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盗墓同人之人生何处不相逢》乱谈君 文案 梁进审视一下自己倒也不算太男性化,只是素来就打扮比较中性,身高也有一米七三,嗓子并不柔和尖锐,反而有些低沉,一头的短发被风一吹就乱糟糟的,不过——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出来也算了,还不跟她说,都当她是傻瓜是吧。 最后说穿也算了,她根本就没打算有什么告白,就被发好人卡,被误会成这样也太悲剧了吧…… 这是多了一个人的盗墓之旅,原著正文走向,气氛欢脱。CP决定是吴邪了~可我还是喜欢那永远的铁三角,所以此文谈情说爱的成分估计会低一些,女主欢脱剧情的成分更多一些些。 这一次,咱就不穿了。 (虽然瓶邪一直被认为是正统,可是我还是觉得邪瓶什么的比较合逻辑……我到底在说什么。虽说最后我纠结来纠结去还是选了个BG——我能用伪BL来满足自己一下么?) 内容标签: 原著向 乔装改扮 阴差阳错 盗墓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进,吴邪,张起灵 ┃ 配角:胖子,潘子,吴三省,梁思奇以及等等 ┃ 其它:原著走向,稍有改动,剧情欢乐,这次咱就不穿越了 ====================================================================== 文章类型:衍生-言情-近代现代-小说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无从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748737字 第一卷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1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黑魆魆的走道里陡然亮起了灯是我们始料未及的事情。我下意识的伸手按在左腿上的刀套上,被一边的胖子阻止了,他迅速递了个眼神,可惜我没有领会还是执拗的把手按在自己的刀套上。不过为表示对他的信任,我沉住气没有擅自行动——大哥说了,在墓地里什么事情都会发生,队友是赖以生存的关键之一。 胖子消失了一会儿,在此期间我停止了前进找了个自认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没入黑暗将自己小心藏起来,借着眼前玉门里传来的微弱光线,我不由暗自好奇,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要说给我大哥听他还真会不信,这年头连倒个斗也会撞上个把路过的么? 还未等我分辨那细琐的谈话声,轻幽的脚步就从我脑后传来,我回头去看胖子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一看,就愣住了。 这人,这人怎么可以不靠谱成这样! 这胖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个大瓦罐套在了头上,瓦罐上还挖了两个窟窿射出贼亮贼亮的视线。我猛一回头,就见一畸形“无脸”的大头怪物站在我背后,和着玉门内透出的忽闪忽闪灯光,怪物的“脑门”上陡然眨出一双眼睛,我的肾上腺素立马就飙升上去,太阳穴突突直跳,要不是他那特殊的体型,外加这走路的腔调叫我辨认出是那个王胖子,我真忍不住先飞一刀直接把他给穿了! 我傻着眼看他大摇大摆从我面前走过去,顺手从我手里接过手电筒,颇为从容地向那墓室走去。我无可奈何,也只能小心翼翼跟着他,大脑基本处于滤空状态。进玉门之后我匆匆一瞥,只见到满室的棺材,那些人相对集中在屋子的中央正专注于某具棺材上,还没能发现背后的我们。我见了这情形立马从刚才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了。这一室站着五个人,从背影看其中几个还颇为高大,糟糕的是他们手头有枪!而我和王胖子只有两人,人数上就吃了亏,配备了武器的也不过是我,我摸了一摸胸口和大腿,暗自叹息:不过六把刀而已。 正当我盘算着下一步要如何走,突然眼前的五个人中有人回了一下头。 下一秒我就完全震撼了! 看见被人撞个正着,这王胖子抽风一样的伸出了手脚,手里还拿着我的手电筒,也不知道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摆出了个埃及人的姿势。我看那转过头来的人顿时脸色发黑,神情万分惊悚,当下扭曲着声音就是一声大喊:“有鬼!” 我去你个死胖子! 随着一声高喊,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其中一人颇为冷静,举起手中的矿灯对着我们照去,我清晰地从最初大喊那人脸上看到了愤怒。不要说他,就连我也一样想要冲那个胖子咆哮!被胖子这么一搞,气氛一时间就有点僵住了,我深深的知道,这个时候要是不说什么一定会糟,但我能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吗!我丫的,我也极度无语!最后,反应过来的五人组中一人颇为彪悍,发了句狠话:“X你妈的,一枪毙了你!”说完就去掏□□。我被他这话一激,就慌了神。 要说我这人一般说来神经还算是坚韧,但是在面对高度的压力、紧张、绝望的时候,我也是会抽风的,何况现在的这个情况还多了个无地自容以及没有面子。于是,我就抽风了。现在控制我的不是名为理智的神经,而是名为本能的东西,总之,等我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完成了伸手按刀,拔出,挑了个看上去最弱最易得手的,一挥,“嗖”,刀飞出去了。下一秒,我又震撼了,在对面五人中的四人都一脸呆样没有缓过神的时候,其中一人速度极快的抽出背后的一把黑色物什,那动作简直神乎其技,一个瞬息间,只听得“当”的一下,我飞出的短刀就被他飞速一扫落到旁去。 我心下想着不妙,又想掏另一边的刀,手臂顿觉一紧,王胖子一把就扯上我的手臂将我往后拖,此时那些人中不知是谁开始上膛了。只听得王胖子边跑边叫着:“我的妈呀!”就直接拽着我往身后的那过道里跑去。接着我听到脑后“呯”的一声,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待我看清还好就打碎了胖子头上的大瓦罐,大大松了一口气。这倒并没有拖延胖子的脚步,他还是跑得飞快,边跑还边大骂:“你他妈的找死,看你爷爷我回来怎么收拾你。”说着就像脚底抹油一般,跑得比我还利索。 眼前的回廊在黑暗中毫无尽头,背后又传来轻微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要不是脚下踩着坚硬地面,以及伸手能触及的墙壁传来的粗糙感,我真有种做噩梦的不真实感。眼前胖子跑得头也不回,既不喘也不慢,大哥说得没错,别看他人胖了点,但算是个人物。不过我身后这人也算很有斤两的了,看他这跑法简直算是飞纵,若不是我们快他一步,可能很快就会被他追上。此刻形势不明,我也不敢轻易起刀飞他,万一后头有人垫着,闹出人命来,估计大家再要平心静气谈就不可能了。 眼见他又逼上来,我想着光跑也不是个办法,看这人面无表情,不像是穷凶极恶之辈,后面又没有人再追上来,我就估量着不如停下来大家把话说清楚。“胖子,等一等。”我喊了一声,停步转身做了个防御的姿势面向眼前人。对方见我停下也跟着停下了,幽幽的黑暗中,他的神色不甚清晰,一时间气氛就沉郁下来,我正思忖着要如何开口,他反而比我先说话了:“前面的墓室你们不能去,要是碰见那个棺材就完蛋了。” 我没想他开口说的竟是这一句,下意识就回头看看胖子跑去的方向,不免气结:我靠!死胖子都跑得没影了!不是叫他停下么!还真不管我死活了! 我黑着脸,刚想跟眼前这人解释几句就去找胖子,突然黑沉沉的墓道里又传来一声轻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那人就越过我冲王胖子发声那边跑去了。我愣了愣,才马上也撒开腿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接下来的事情在我的脑海里不过是一串飞速的快镜头。我根本来不及推敲眼前的墓室具体长成什么样环境如何有没有明器,总之我跑进去的时候,只是闻到一股极度难闻的腥臭味,眼前是惊吓到犯呆的胖子站在昏暗墓室的中央,我的手电正打在墓室中的一片墙上,勾勒出暗紫红色的一具人形。 血尸! “糟糕!”我听见追着我们的那人轻呼一声,掉头就跑。随即就是缓过来的胖子!我去!一个个反射神经都比我快!那血尸动作迅捷异常,简直就动若脱兔,我注意力一分散了那么零点几秒,它就扑到了我眼前。我心道不妙,伸手一摸,一把稍长的短刀想也不想就冲那怪物的脸上掷去,这种短刀不同我先前飞去的那把,刃宽而锋薄,且刀柄细短,略如纺锤形,非常适宜投掷,在空中加速到最快的时候又能切铁也可断发,是防身切菜盗墓居家(?)之必备——总之,这把刀为我争取了一定的逃亡时间,我转身的余光里瞥见血尸被我一刀飞中肩膀,失去平衡向侧倾倒。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跟着前面两人消失的方向一个劲的飞奔。 跑了一会儿,眼前又有灯光亮起,好你个胖子,拿着我的手电筒还真就不还了!我远远看见那两人停在一处不知交流什么,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当口,只见那人朝一边的墙上踢了一脚,胖子所站的地方突然裂开一个口子,还未等他惨呼出声,他就这么摔下去了。 这一下可够销魂的呀,胖子。 我嘴角抽了抽离开那曾经裂开过的地方几步就不敢动了。这小子好像对这里熟悉得很,谁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对付我。长长的回廊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颇为急躁带着威胁的意思:“你把胖子弄哪里去了!下面是什么地方!” “放心,不是什么陷阱。”他淡淡地说,眼神在我身上游移。我知道此刻他一定是对我身上的武器了如指掌了,但也并不介意。此刻形势诡异,我大脑正高速运转企图处理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刚才的血尸是怎么来的?这人是敌是友?胖子到底死没死?下去那么久了还没听见一声惨叫估计是没死了吧…… 底下隐约传来几声惨叫。 我呆了半秒。 我靠!这厮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伸手我就又去拔胸口一把双刃匕首。 下一个瞬间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就见对面那人举起手中黑亮的物什,映着微弱的矿灯我才看清原来那是一把黑金的刀,造型古朴,极为罕见。同时我觉得背后一阵异样,电光火石间,眼前人大喊一声:“蹲下!”我心生感应立即明了怎么一回事,毫无滞怠地双腿一曲,一阵劲风从我头皮生生刮过,我听见一记闷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也顾不得回头去看,赶紧手脚并用爬到了他这边。“跑!”不用他命令,这次我终于赶上了这地下反射神经入门水准,和他并肩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网友给了个建议,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首先在正文开始前解释一下: 这是根据原著正文走的同人文,所以文中一些地方的人物会保有原著里的段落。当然在后面在下我会尽量去雷同。不过这个是同人文,也不以盈利为目的,所以说嘛,应该木有什么太大利益纠结在里面吧? 但是木有看过正文的同学还是建议看看正文,很好看的小说。 这文里的梁进以及所有和梁进有关的那些亲友们都是咱杜撰来的,原文里面是没有的。这文的第一人称是梁进同学,不是吴邪同学。本文以欢乐为第一宗旨,所以我不会写得很虐的,大家平日工作学习压力也不小,还是看这文娱乐一下的好。 再次声明,本文是一篇跟着正文走的同人文,所以内容方面主要是以原著为主,不过我还是还是会在一些地方改一下剧情的,也不是那么中规中矩的跟着文走。最主要的是欢乐第一。 第2章 血尸 这杀千刀的死胖子怎么就放出那么个东西呢! 我咬牙切齿,挥动手臂,想象眼前的怪物就是那个王胖子,狠狠地捅去,被弹开的一瞬间,我突然就很羡慕掉下那机关里的胖子,不管是什么东西,总比面对血尸要来得好吧!另外,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队友竟然变成了眼前这个男人了!不过幸好是这个男人,看上去绝对是高手,若是换成胖子,局面就不知会如何了!被摔开几米重重砸到地上,我脑袋还是异常清晰的。我从地上爬起,又是一个飞刀,将那东西阻了一阻,让速配队友得以喘口气。没想到它竟调转了方向一弓身子冲我而来!这一冲的速度大大出乎我意料,竟一时没了方向,只能无助向后退了两步,突然我肩膀一凉,知道中招了。疼痛刺激了我的大脑,我瞬间清醒不少,才够得及侧身躲过又一次进攻。只是它这一阵猛烈攻势对我不依不饶,我已经拙于应付,侧身的瞬间牵动了肩膀,顿时巨痛袭来,我一时失去平衡就狠狠摔在地上。眼看着血尸如跗骨之蛆向我冲击。我双眼一闭等着受死。却听破空一声闷响。我睁开眼,不禁目瞪口呆。高手不愧是高手,竟然一刀狠狠将血尸击中,光凭着手臂的膂力就将它扇得倒退了两步,我瞅准机会,贴地而起,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地从它臂下穿过,正在此时,那人挥着黑金古刀利落从我耳边掠过。我在地上滚了一周才稳,回头一看,好家伙,那高手的一刀竟被血尸接在了手里狠狠拽住了,他的反应也算是快了,但仍然靠得血尸太近,躲过一次,第二次被那怪物另一只手一抡,狠狠击实在胸口。这一下着实厉害,顿时血花四溅。此刻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到底是死是活,然而血尸并不想给他留下活路,又是一下,狠狠从他左肩划到右肩。 我心里一凛,情况大大的不妙!这人不会是要为了救我今天交待在这里吧!顿时想也不想,挥手投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要说我们梁家其实最擅长的并不是飞刀,不过是这类东西便于携带,易于收藏,所以才被我频频用到下地的时候。又加之碰上过几次险境都靠着这些小刀才让我活着重见天日,平日里我就对它们的使用多想了些招数以备救急,没想到这一次却在血尸上派上了用处。 从我手中飞出的是一把设有机括的匕首,乌黑的刀刃破空无声,肉眼难辨,接着就是“扑”地一声,正中血尸的头部,刀刃甫一接触硬物从双刃的两边又弹起两把子刀,形成十字的形状,狠狠嵌入了血尸的身体。刀柄上还连着一条细长锁链,我双手拽紧锁链,向前冲去,临近高手的背部之后,我忍着巨痛临空跳起右脚往一边墙上一蹬借力,左脚踏着另一边墓墙上,从半空绕过了他们,跳到血尸另一边,落地之后,连滚了两周站起,我拼死了力气将它向后猛扯。 锁链此刻架在我的肩膀,我背对血尸,像纤夫一样用力拉扯,不知那血尸怎样了,我自己先是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我那半边肩膀到底如何,此刻都不敢去看一眼,怕见了惨状就晕了。于是只能卯足了力气,冒着冷汗,拼命地要将它从那人身上拉开。 突然,我肩上锁链一松,我还未及回头,右腿就被人猛得一拽,一阵腥臭的风从我背后袭来,我看着暗沉的血影从头顶晃过,同时我就向下倒去摔了个狗吃屎,鼻梁折断一般的疼,身子随即不受控制的被人一味往后拖,流下一路鼻血血迹。接着身下一空,我心里一荡,还未及惊呼就往下掉去。 靠!这不是胖子原先掉下的那个陷阱么! 还没等我把内心的恐惧完整,身体已经着了地,落下的时候由于我本能地缩了一缩,所以没有跌得太难看,只是向前滚了一周。压到肩膀的伤让我疼得龇牙咧嘴,缓了一口气才站起来。我晕晕乎乎地站起,落入眼前的是朦胧的矿灯,以及绰绰的人影。随即我听见一阵令人不舒服的悉悉索索生从近到远,视野里似乎捕捉到地上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潮水一样退去。 在一张张惊讶看着我们的脸里,我分辨出了胖子,他惊叫道:“天哪!你们两个竟然没死!”我咬牙切齿,挤出三个字:“托你福!”我一出声,所有人都将视线校准在我身上。我此刻半身浴血,鼻血长流,额头也因为刚才的跌倒而挂了彩,勉强控制了情绪才没上去抽那个死胖子,在矿灯照射下估计我的神情比较狰狞,是以所有人都一脸沉默地望着我。我身边那高手比我更加狼狈,上衣已经悉数破光,露出精壮的肌肉。我抹了下脸上的污血打量眼前这些人,看来原先那五人组里外加王胖子状况比我们好不了多少,除了我身边这人,还失踪了两人,一个此刻全身是伤靠在墙上,似乎奄奄一息了,我惊讶于他满身开放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四处乱割了一气,惨不忍睹。 我原本还想发挥几句,狠狠谴责那个不负责任的王胖子,却见高手忙走到地上那人的身边,一把把他扶了起来,其他人见了赶紧伸手下去,把我们拉到他们所在疑似黑漆漆的墓道里。 “我说,”我又抹了抹不断流下的鼻血,觉得自己形象俱毁不免心浮气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能否先报上个名号来?” 其中一个长得颇为清秀,刚要开口,又被那鲜血淋漓的高手打断了:“快走,它追过来了。” 我这次没愣,很有默契的和王胖子一起跳起来,他一把背了那伤号,我也摸出一把灵活的匕首以防万一,就跟着众人向石道深处跑去了。 不知跑了多久,我连转了几个弯都懒得记了,只听得高手拉住胖子,说:“行了,这里的石道设计有些古怪,它短时间应该追不过来。”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跟着众人停下,那清秀小哥喘了口气忙问那个是什么东西,同时又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我的伤口。我被他这么一看,才想起我的肩伤,之前因为紧张疼痛感就被弱化了,现在突然放松下来,痛感潮水一样的袭来,疼得让我嘴角直抽搐。我鼓起勇气,斜眼看了看肩伤,额上冷汗冒了下来,视野里只见皮肉翻开,黑夜里混混沌沌的一块,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那么能忍痛,居然能撑到现在。当下就地坐下,从腰包里面取出为数不多的药品进行临时紧急处理。 在我处理伤口的时候,众人也开始查看重伤那人的情况。我见那人浑身都是口子,心里犹豫了片刻,还是从腰包里又取出一些绷带丢给脸色焦急的清秀小哥:“能用的话就用上吧。” 他接过绷带,看我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又道:“对了,还没问你名字,你们……”没等他说完,我就见一边的高手伸手摸上腰间的黑金古刀,吩咐道:“帮我按住他。” 清秀小哥一惊,忙问:“你要干什么?” “他肚子里钻进去了一只。” 一只?一只什么?我还木讷着,就听见有人答话了。 “不会吧……”清秀小哥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迟疑,又看了看胖子。那胖子已经按住了伤号的脚:“从你们的表现来看,我相信他多一点。”我嘴角抽了抽,接口道:“从胖子的表现来看,我也相信他多一点。”王胖子这次倒没有冲我横,只是撇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古怪,我又捕捉到他视线轻飘飘的扫过我身边清秀小哥,顿时明白过来,很有扶额的冲动——大哥,我为什么要那么听你话!我用连自己都匪夷所思的镇静保持一脸淡定,假装什么也没注意到。 清秀小哥按住伤号的手,高手一刀挑起他肚子上的口子,然后用他手指以闪电般的速度□□他的伤口,一探,一钩,夹出一只青色的尸蹩,这几个动作速度已经是非常的快了,但伤号还是痛得整个人弓了起来,他力气极大,我见那清秀小哥这点力气几乎按不住他,于是伸出手按在他手背上将伤号结结实实固定在地面上。 尸蹩被高手夹着已经不能动弹,我看这虫的体型大小,不由惊讶,这东西居然能长那么大?莫非这伤号身上的大小伤口都是拜它所赐?我突然回忆起落入进来的情形,那黑暗中潮水一般退却的莫非都是这些东西? 我的天……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这只窒息死在他肚子里。”只听高手总结着把虫尸一扔,“伤口已经太深,如果不消毒,可能会感染,非常麻烦。” 胖子从枪里取出一颗子弹,说:“要不我们学学美国人民的先进经验,把这颗光荣弹用到真正需要它的地方,我们把子弹头拧下来,用火药烧他的伤口?” 伤号这时突然来了劲,一把抓住胖子的脚,痛得咬着牙骂道:“我又不是中枪伤!你他妈想……想我烧断我的肠子啊?”随即对着清秀小哥道,“小三爷,先给我绑上绷带,绑紧点,这点伤不算什么!” 胖子说:“这年头不时兴个人英雄主义了,同志,你肠子我都看见了,你就别死撑了。”说完就要动手,我在一边听得冷汗连连,还说什么和胖子在一起靠谱,要是现在换做是我这个样子,只有他一人给我处理,我还不给他弄死!大哥,你什么眼光,什么水准!你莫非是故意想害死我! 一边清秀小哥忙道:“别乱来,子弹烧到他的内脏就完了。还是先包起来。” 胖子终于放弃了自己疯狂的想法,于是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伤号绑了起来。由于我这方面一直手拙,就没参与进去添乱,反而站在一边观察。 手头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清秀小哥才想起什么对胖子和我道:“对了,你们他妈到底是谁啊?” 胖子刚想说话,高手做了个不要发出声音的手势,我马上就听到了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从走道的一边传了过来。 第3章 你是谁 我手捏小刀,胖子举起□□同时看向高手:要不,和它拼了?高手摆了摆手不同意,然后捂住鼻子,让我们学他的样子,自己又一手捂住了伤号的鼻子,一手关掉矿灯。 一片黑暗。 我有点后悔为什么这次又站在胖子边上了?难道大哥的吩咐被我当成了本能来遵从?想要往高手那边挪两寸,却听见那恐怖的咯咯声在向我们缓缓靠近,我头皮顿时发麻,定在原定,动也不敢动了。黑暗无边无际好像连我的身体都能侵蚀一般,我原本是很抗拒在这种恐怖的地方关灯的,难道血尸是会感光的?然而我对那个不喜言语的男人产生了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信任感,总觉得跟着他才有命活着出去。 显然我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话说那咯咯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就那么近了,我再度闻到那股奇特的腥臭,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恐惧,又开始觉得不如一开始拼个你死我活来得痛快点。就在我纠结的当口,那声音突然就不见了。 难道它找不到我们决定走人了? 果然过分乐观是我最致命的弱点。 当那难以形容的咯咯声突然破空在我不远处时,我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它显然离得我很近了,在那难听的声响下,我依稀分辨出轻微的悉悉索索声,什么东西长长地划过我的脚背,仿若活物,我忽然意识到那应该是我之前插入血尸的短刃上连着的锁链,头皮一阵发麻。 锁链一节一节的从我脚背上划过,我不敢抽出,也不敢大喘气,捂住鼻子的手颤抖起来,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锁链终于走到了末端,渐渐远离我的脚背,那声音携着腥臭味开始向远处移去。我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心道谢天谢地这瘟神总算是走了。突然“扑”地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这又是唱得哪出,那声音突然就在耳边消失了,紧接着矿灯一亮,我看见就挨在我身前不远处,那怪物侧对着我,一张鬼脸正对着清秀小哥,我那把短刃还插在它的脑袋上,从它额头上冲出了尖锋,而刀柄上的锁链就在我眼前微微晃动。那清秀小哥的脸色刷地就白了,一个趔趄倒跌出好几步,这个时候,高手发了号令:“跑!”我没注意那个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的胖子是怎么跑掉的,只是看见血尸要向清秀小哥扑去,本能地伸手去拉近在眼前的锁链。 那血尸被我这么一拉阻住了去势,马上转身,向我欺来。我暗骂自己手贱,不知哪来的勇气,赶紧扭身一闪,以极险的差距从它的身边擦过。 大概那高手没想到我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决定跟着大部队,大概高手也没想过我这人其实挺瘦还能从那么狭窄的地方与血尸来个亲密接触擦身而过的——总之,没有预料到我行动的他举起黑金的长刀向血尸的方向劈去,没想到迎来的却是从它边上贴身而过的我。 “哎呦!”我和他撞了个满怀,两个人都猝不及防,他撞落了我捏在手上的短刀,我撞落了他那把黑金古刀。 难不成这是天要亡我么?! “妈的!”我嘴里骂骂咧咧又不知在怨谁。跌跌撞撞站起一看才发现其他人都走了。 又剩下我和那天杀的高手两人…… 我勒个去!推翻,统统推翻!谁说跟着高手有命活,梁进你瞎了眼了你!你们这群王八蛋,我有说过要给你们垫后吗! 那咯咯声又在我背后响起,极度的压力与愤怒让我陡然冷静下来,匕首就在不远处,但隔了个血尸,好像天涯海角般遥远,黑金长刀分量很重,被我一撞没落多远,此刻高手就地捡起那玩意,冷冷瞥了我一眼,一语不发,又专注到血尸的身上。我手上只有最后一把□□了,说实话这武器我用的不是很顺手,如果可以我绝对不想用在攻击上,那东西头上还牢牢插着我的武器,我看着那长锁链打算碰碰运气。 高手出手很快,还好我原本就精神专注才判断他这一刀的落势,见那血尸笨拙的又伸手去抓他的刀刃,我赶紧闪近,伸手一捞将那长锁链紧紧拽在手里,那怪物被我用力一扯身子失去平衡,但却并没有落倒,而是硬撑着跟我较劲,抓住的黑金古刀却脱落。高手见有了空隙又是一刀,呼呼有声破空落下,我咬紧牙关忍着肩膀的痛,将它往刀锋落点处扯,不想它力气极大,紫红色的脑袋猛得一甩,我不仅没有拉过它,反而被它拉去,长刀落下,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尖而过,只听得铿锵的一声,锁链被斩断了。 手上的力瞬间消失,我止不住地向后落去,血尸也向后一个踉跄,高手反应奇速,顺势又回身一刀劈向这怪物的脑袋。我狠狠撞在背后石道上,顿时眼冒金星,也不知道那刀有没有劈下血尸的脑袋。我挣扎了几下还没等站起,身子就被踹了一脚,又听得“呯”一声就在我耳畔响起,我惊恐地看清那怪物一臂深入我刚才靠倒的地方,而狰狞的怪脸微侧向我,直勾勾地看着我,距离如此之近,瞬间我的脑子就一片空白。 “让开!”我就听清了这一声高喊,肩膀的疼痛也刺激了我的神经,于是本能的向边上一倒,趴在了地上。一股猛烈的风擦过我头皮,就听见闷沉的一声重响,然后我的腿一痛。 我想那高手应该是击中了血尸,可恨的是却没把它干掉。悲惨的我被倒地的它一把攫住了腿,立时被拖了好几米。我心如死灰,一股恶气由脊背升起,当下发了狠劲。老娘要是死了,你也别想好过!立时抽出右臂最后一把□□,向前推动按钮,拉动拉簧,用极快的速度,刀锋弹出,我腹部用力半仰起身冲着抓住我的那只血臂连着的手腕拼命猛戳。 那东西没有痛感,仍然抓着我不放手,我的一阵疯狂攻击将它的手掌至手腕捣鼓成一摊烂泥也似的东西,终于,在它就要用空开的另一只手将我拍死之前,我将它的手腕剁烂了,抽出自己的腿向边上一滚,它那一掌拍下碎石飞扬,我估计要是被他拍实了肠子也会给拍出来的!正当我心有余悸的时候,高手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那血尸的背后,他一把拉住我那半截锁链,将血尸的头拉至扬起,一手黑金古刀伸到了它的喉下。我瞪大眼睛,眼巴巴见他一手用力,一手用刀一划…… 血尸终于被他割下头颅。 一股更加恶臭的味道顿时漫溢上来,我终于吐了。 我只是来摸明器而已,能不能不要那么血腥? “还能走吗?”他过来,扶着我的手臂,我依着他跌跌撞撞站起,双手仍止不住地颤抖。 “勉强吧……” 我喘着气,稳住身形。 他依然面无表情,看了我一会儿道:“你是梁家的人?” 我愣住,也表情空白地回看他:“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那把刀是特制的,”他瞥了眼血尸头上的利刃,“之前曾经听人说起过,梁家的人订制了一把跟这个相似的奇怪工具。” 所以,大哥你订个工具为什么那么高调? 在来这里之前,我发觉我从来没有那样深刻地了解我大哥…… “你是梁思奇的什么人?” 高手又向我展现了高超的判断力。但这样的问话我却不能实话实说了。我来这个墓完全是因为我大哥思奇收了人钱结果自己又因为别的重要事抽不开身,就让我来顶包。一般的同行们见过他的不多——至少胖子肯定是不认识他,他至今还以为我就是梁思奇——加之我跟大哥悲哀地长得有几分相像,他便好说歹说哄我来顶包。所以我铁定不能揭穿自己的身份的。 “我就是梁思奇。”我闷哼一声。 他几不可辨地皱了皱眉:“你是个女人……” 我又愣了愣,这下是呆住了。他怎么会看出我的性别?我这人倒也不是很男性化,只是素来就打扮比较中性,身高也有一米七三,嗓子并不柔和尖锐,反而有些低沉,一头的短发被风一吹就乱糟糟的,也很悲哀的没什么胸,他是怎么看出的?忽然脑海一亮,我才想起刚才和他撞到一起,应该是那个时候被他识破的,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谁跟你说梁思奇一定是男的。”我镇定一下心神,反而有那么点恶作剧似的高兴——大哥,这可是你让我来的,弄成这样也别怪我了,我已经尽力了。 对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找不出什么破绽,或者说,也没质疑的依据,垂首思考了片刻道:“为什么要攻击吴邪?”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我想了想才回忆起来刚发现他们的时候,我的确神经错乱找了个最好掐的人投了飞刀。现在又对了下记忆中的脸才顿悟,原来那个清秀小哥叫“无邪”来着。这人倒是给自己取了个吉利的绰号么,不过看来不太管用…… 我边胡思乱想边嘴上解释道:“是你们这边先有人喊要用枪,还真给了胖子一下,能怨我吗?”顿了顿,我又加了一句,“我们梁家跟那个‘无邪’没什么瓜葛。”我大哥梁思奇这人有个问题,就是报复心太重,这个不仅仅是我,连道上都很清楚他的为人作风,所以我加上了后面那句,打消眼前人可能会有的顾虑。不过面对我的还是一张喜怒难察的脸,弄得我有些不自在。 “你们又是什么人?”这下总该轮到我提问了。 却不想那人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转身了:“我现在要去办一些事情,你不用跟着我。” 靠!这是什么态度!你的问题我可是一一回答了的(虽然有些地方是骗人的)。另外,有没有搞错啊,老兄,不是你堵在我前面把我撞得七荤八素,我现在根本就已经跟大部队逃跑了好吗! “等一下。”我欲伸手抓他,却见他侧身闪过随即一滞,整个人就进入防备状态,我被他这举动怔了一下,只能放下手,解释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你的名字。”好回去再向我大哥打听。 “知道我的名字对你有帮助么?”他问,口气很淡。 我语塞,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有。 “我不认识路,你不能把我丢这里。”我皱眉,“何况这个墓那么凶险,两个人比一个人要好。” 他这次倒是摇了摇头:“梁家的人不会那么弱。” 哟呵,没想到这人挺会说话的么,意思是我再死缠着他就是自曝其短?没关系,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我大哥说了:人要是死皮赖脸起来,没什么事情是难的。 我冲他“嘿嘿”笑了笑,下一秒见他转身就跑,也立时蹬脚追上,就跟着他开始一场地下的追逐战。 第4章 池鱼 不是我不谦虚,但是一定要声明一下,若非那家伙对这墓地确实熟悉地一塌糊涂,我肯定可以追上他。想当初读初中的时候全班无论男女我都是最快的一个,到高中时也一样,就算是大学……好吧,确实有一两个专业的比我快,不过我个人的身体素质应该是超过普通人很多很多的。无奈的是这眼前与黑夜接壤的身影在昏暗的石道里没闪几下就消失了,这着实让我克制不住地揉眼睛。就算是快也不至于到了肉眼都无法分辨的速度了吧。 很快我便反应过来了:这一定是先前那种翻盖一样的机关被他触发,自己钻进去了。 被甩掉了。 我转身四顾空空荡荡,黑黑漆漆,冷冷清清的墓道,泪流满面。 依稀脑袋里回响一句话:人生不是走直线。 丫的还真不是走直线! 我思考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手电筒被胖子拿去了,身上六把刀剩下这把我不太适应的□□,一边肩膀负伤不知道会不会感染,纵然这里有两个团队,一个单干,我竟然被独自扔掉自成一派。关键是我连把我弄成此等境地的混蛋们究竟是谁都还不清楚,只认识一个胖子——对了,还有个外号叫“无邪”的清秀小哥。 我还能再死得不明不白一点么? 你们给我记住! 我哼哼了两声,郁闷了片刻之后,考虑究竟要往哪里走。 从目前的形势判断,墓的走向比我和胖子想象中更加复杂一点,这个鲁王的墓应该是在这里没错,但是之前那么多的道道,还有那血尸和墓中机关连通到的那些密室与墓道的走向,都证明了这里还有另一座墓,更具化一些——目前我站的这一片,是座西周墓。这个鲁王把自己的墓移到这座墓里面,混在了一起,又在这里故布疑阵。这么想来,我和胖子这一路上确实走得不顺(最不顺的就是遇见那群人开始),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鲁王分明就是……鸠占鹊巢? 我边想边走,因为刚才剧烈运动而狂跳的心脏也渐渐冷静下来了,目前墓道只有一条,我除了向前走,没有别的选择。记忆中西周墓里不会设什么迷宫,一些墓还是比较简单的,就算目前境况不乐观,但也不必想得太复杂是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车到山前必有路,呵呵。 我眼前毫无光线,只能摸着石壁走路,脚步尽量放轻,怕引来未知的东西。就这样一一步一步摸着前进,大概走了百来步,突然我脚下一空,身子重心向下一坠,我心道:不会吧!就身不由己向下落去。我反应速度够快,连忙伸手去抓,也不知抓了地上大洞的边缘还是哪里,可恨我另一条手臂肩膀受伤动一动就生生的疼,更别论要使力了,所以我不过抓了抓洞口,就又脱了手,身子向下坠去。 先落地的是背部,我尽量蜷缩一团,然而我掉落的地方不是平整的地面,而是一个斜坡一般向下的地方。总之,坠落的高度不是很高,但是足以给我充足的加速度,让我在下面的斜坡上止不住的翻滚向下,也不知道自己正顺着什么通道,要滚到哪里去。头晕目眩中,我索性闭上眼睛,要滚哪儿滚哪儿去吧! 幸好半路上没有什么障碍物,我这一路滚下才没有撞上什么变成肉饼,随着坡度的平缓,我的身子也止住了冲力,我仰头躺地,头晕得站也站不起来,脑袋好像喝醉似的浑浑噩噩,足足躺了有十几分钟那么久,我才跌跌撞撞地扶墙站起。 我勒个去!我狠狠吐出一口血水,前面滚得太凶狠咬到了舌头,疼死了。我拍拍脑袋,尽量让自己清醒,抬头,努力聚集目光向前看,眯了眯眼睛,又看。 前面有光! 莫非是出口? 我心里一阵激动,未及思考,就蹒跚着向那唯一涌现微弱光晕的洞口走去。恶梦结束了,恶梦终于结束了!Goodbye,死胖子!Goodbye,死面瘫!Goodbye,死“无邪”!老娘不奉陪了!什么鬼玺,什么明器,就算是金山银山堆起来也要有命花不是么! 极致的黑暗让我不能习惯哪怕一点微弱的光明,我一走出洞口,眼前顿时一花,看出去的东西就好像罩了层光晕,什么都是糊的。隐隐约约间我辨认出外头是个很空旷的地方,在这个空旷的地方占据着一个高大壮观的影子,可惜我没法一下子看清。 于是我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最先恢复的,不是视力,而是听力。 我依稀听见了类似于杀猪一样的惨叫…… 由远及近,由上而下,这些声音有点此起彼伏味道。我还没分辨出什么蹊跷,接着又是“哐当”一声,貌似什么东西落在我脚跟前。 我低头一看,渐渐集中的视线里,我的手电筒竟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转运了!转运了!我立马有点欣喜若狂,觉得老天这次怎么也厚待了我一下,于是哼起了小曲,蹲下就去捡眼前的东西,脑袋里想着那句什么“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柳暗花明……”后头是什么来着……瞬间我的眼前扫过一道影子。 那真的是个非常大的影子,似人形,在我眼前异常迅猛扫过,要不是我蹲下的身子僵了一僵,被它这么猛敲一记,非死即残。还没等我开始心有余悸,突然手臂就一凉,什么东西牢牢抓在我手腕以上手肘以下的部位,我心里又道:不会吧!身子完全失去了平衡,眼前的手电一下就窜出了十几米,或者说,我的身子一下就窜出了十几米。 我望着变成小星星的手电筒,泪流满面。 这次到底又是什么情况! 我头一抬,直想怒吼:娘的,我就说我一乐观就要出事! 抓住我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我眯起眼睛仔细研究,在飞速而又模糊的场景里,那个“无邪”的脸就和眼前人对应起来。电光火石间,我终于大致看出是什么情形!这人被什么细长条的东西缠住了脚,应该是从我所在洞口的上面被拖着倒挂落下来的,期间经过我这里,正值我要去取手电筒,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想他大概是想抓住什么固定住自己的身体——总之,结果就是,他慌乱中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到底要做多少次“池鱼”啊! 顶住半空中强力拍在我胸口的风,我冲他嘶声大喊:“放手,把我放开!”,接着脑袋就是轰的一下,全身撞在硬硬的石壁上,拍得我几乎又要吐血,全身骨骼都在叫嚣着抗议——我靠!这根本就不是外面啊!这眼前忽远忽近的不是一道悬崖壁吗?敢情我之前所在的地方是悬崖上的小平台?在呼呼的风声中,我才想起又低头看,顿时怔住了:我的脚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离地面最起码有十层楼的高度,我脸一下就绿了,立马对着头顶大喊:“别松手,千万别松手啊!” “你……倒是说得简单啊!”他挤出了这一句,脸色极其难看。我想起他倒挂着,跟我一样拍在墙上,肯定好不了,不过只要撑过一会儿,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我果然还是太乐观了。 我跟他两人又自由落体了几秒,接着在半空中猛地窜出无比诡异的黑影,细长如鞭子,又好像活物,向我们掠空而来。我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一下子就思路混乱起来。心里一凉,莫非是蛇?蛇不会飞啊?怎么可能……突然我脚踝一紧,一股难以抗衡的大力将我与无邪相反的方向扯去。我还没搞清什么状况,又飞纵来两三根细长的玩意,把我膝盖以下缠得严严实实。我终于拉不住无邪的手,慌乱中又咬到了舌头,一痛,就这么和他分开了。 原来倒吊那么辛苦,谢特! 尽管我一路上尽可能的保住受伤的那条肩膀,利用有限的腹部臀部力量摇摆身体避开一路上经过的那些石块,凸起,树枝,到了最后,我还是几近虚脱,全身都是瘀伤,肩膀上的血又开始渗透出来,疼得我差点背过气去。不知何时,身体停止了下冲的速度,我像钟摆那样被倒吊着,摇来摇去摇来摇去,大脑搅拌成了一团浆糊,血气直往脑门冲,我吐了一会儿,才渐渐摆脱恶心晕眩的感觉。 原来抓住我的是藤蔓。 我看着紧紧缠住我小腿的植物,不禁感叹:植物也会这么灵敏?这地方越来越邪门了啊! 我又定睛四顾,只见一片枝繁叶茂景象。 我是不是被撞傻了? 我在半空扭动摇摆,努力让身子转了一圈,才看清四周的景象。这显然不是一片林子,只有一棵树,能形成这样的树冠,这样的树干,真是惊人的大树了,我暗自估量了一下那树干估计十人环抱也抱不下来。而那棵大树上,还盘绕着无数条电线杆一样粗的藤蔓,这些藤蔓纵横交错,几乎缠绕了所有可以缠绕的东西,它们的分支如柳条一样从树上垂下来,有些挂在半空中,有些已经垂到了地上,甚至还有些藤蔓干脆从四周洞壁的孔洞里伸了进去,举目可以看到的地方,几乎都有蔓延过来的藤蔓,所以说,我怀抱走出墓穴的最后一丝愿望清零,这根本还是地下,只不过是个大洞,洞里有棵大树,而这树上缠绕的藤蔓遍及洞内,仿若活物能直接将人抓住,倒吊起来。 我不是唯一被缠住的东西,透过藤蔓枝桠,我看着身边能以千以万计的倒吊尸体只能苦笑,无邪同志,你有个那么吉利的名字,怎么人就那么邪呢?这不是要害死我么。 我克制住自己尽量不让自己去探究那些尸体是怎么死的,也不看那些啃食尸体的尸蹩是不是有点过大了,更屏住鼻子用口呼吸不去吸入那种尸体的恶臭。视线集中到身下,我寻求能让我落地的安全途径。这时我才发现,这个洞穴的底部有一条石头的围廊,从一个祭祀台一样的小型建筑开始,一直通到我所在的区域,也就是树冠下面,从我头顶下经过,我伸了脖子一望,不由倒吸一口气,我的身下不远处是一处有十几级台阶的石台,上面放置有一张玉床,玉台上摆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合葬? 离我稍近的是一具年轻女尸,那尸体身上披着白纱,双眼紧闭,面容安详,看上去竟然有几分的俊俏,而且身上一点也没有腐败的迹象,如果不仔细看,还觉得她是在睡觉一样。而躺在她身边的男尸,带着一只青铜面具,浑身上下披着紧身的盔甲,双手放在胸前,手中拿着一只紫金的盒子。 我很想看清楚那男尸脸上的青铜面具是什么样子,只是一根藤蔓挡在那里让我怎么也看不清。我扭动了身体几下终于放弃了。还是先想办法下来吧。 我摸出了那把□□,再度环顾四周,无邪同志不知道去了哪里,不在也好,这个男人是个灾星,跟在他身边说不定会被他克死,否则我怎么会本能冲他飞刀,血尸怎么会找上他,这个藤蔓一样的东东又怎么会缠上他,而他怎么偏偏就抓了我的手臂呢?想起来就让我怨念。 还好不在。 “喂,你还活着么?” 我叹了一口气,朝声源看去。 我想怎么会不见他人影呢,原来他是在我上面倒吊着呢。我先前就顾着看身下了,没注意上面还有人。只见他浑身负伤,狼狈至极,但眼神还是清明的,应该没有碰坏脑子。我嘴角抽搐的同时还不由松了口气,他总算没交待在这里:“死了还能动么?” “我记得你身上有刀是吧。” 我嘴角再度抽搐:“你倒是记性好。”我只有最后一把□□了。 “你用完后□□能借我么?” 我张口想吐槽两句,后来想算了,都吊着呢有什么好掐架的。心想:你等着老娘下来后好好向你索债了,哼哼。我掏出刀,吸了口气,用腹肌的力量抬起上身,用单手去割那些藤蔓。 第5章 有关“初吻” 缠在我脚踝的藤蔓有三根,我先找了最细的去割,第二根有点粗,好像婴儿手腕,我只有一只手能使力颇费了点力气,就当我割了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头上传来一声轻呼。我抬头,顿时睁大了双眼!只听几声清响,什么东西挣断了,无邪突然就从上面向下落,糟了!还没等我惊呼的当口,他的身体就止住了落势。我一下子松了气,上身落下又变成了倒吊状态,血气再度上涌,双耳嗡嗡地响,片刻回过劲,又去看无邪落下的方向。确认他没有直接头开脑裂让我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等我看清他目前的状况不由又是哭笑不得。 这是在拍大片呢。 现在他落在我身下几米处,脸几乎就贴在那女尸的脸上,估计再往下一点就要嘴对嘴了。我看他一个激灵忙缩起脖子,看来情形跟我估计得差不多。 “你在那里别乱动啊。”除非你想轻薄人家。我再度吸气,握了握□□,“等我下来再把你弄下来。” “不要紧,我这里有刀了。”我听他说着,疑惑得朝他看去。只见他伸手向下面尸体摸去,一边还念念有词:“这位仙女,我现在形势所逼,问你朋友借把小刀,他总不会介意吧?”我心下略略宽慰,总算这家伙还算机灵。我看着他在半空荡了两三下,就抓住了男尸身上的佩刀,用力一抽,我还没暗自喝声彩,下一秒嘴角又抽了抽——没想到他没抽出刀,反而把那盔甲尸的腰带整个扯了下来。无邪显然也略觉尴尬,不过反应很快,一招不成一招又起。他用双腿夹住了刀鞘,用力一拔,总算把刀拔了出来,这刀刀口寒光一闪,我的□□立时变得寒酸起来。 我不再看他,而是专心手头上的事情。还没作业完工,又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我忙朝无邪看去。原来他切断藤蔓之后失去受力掉了下去,由于身下的正好是玉床,所以他正好落在了……呃……我斜了斜脑袋——他这不是正趴在那女尸身上么? 这能算是艳福不浅么? 我正幸灾乐祸之间,只听着啪嗒一声,第二根藤蔓大概是被我切了一半承受不住我的体重断了。我大喜再摸第三根,不由心一沉——靠!刚才三根藤蔓缠在一起没有看清,以为这第三根是最粗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它不过是跟其他两根缠在了一起让我产生了错觉而已,现在我看着只有我大拇指粗的藤蔓,只来得及露出一个苦笑,就看着它因为支持不住我的体重而松力。要是它直接断裂倒也算了,然而它很坚韧的保持了自己的完整,而松开了缠住我的力量。 你玩过陀螺吗? 当藤蔓松开的时候我就深刻地体验了一把陀螺的无奈。我的身体由于撤去的力量受力不均衡,开始向侧下方旋转落去。完了完了,要是撞上那么硬的石台我还有命活么!我赶紧伸手在半空乱抓,好巧不巧抓上了先前被无邪砍断的藤蔓,只是我自身带着的冲力实在太大了,我一只手没有抓稳,藤蔓就在我的手心滑脱,虽减了速度,但还是落了下去。出于本能,接触玉台的一刹那,我的手撑了一撑,接着胸口撞到玉床侧面挂着的一条横着的树枝,顿觉被击了一记闷拳似得,我单手扛不住阻力,本能双手又是一挡,肩上钻心的一疼,一侧手臂就松了劲,当下用力失衡,身子向侧一翻。 我仰面躺在了趴在玉床上的无邪背上。 身下传来闷沉的声音,这下无邪同志成了夹心饼干了…… 不知道那下面的女尸有没有被他压瘪掉,我努力挥去脑中恶心的想象,尽管全身疼痛,还是硬撑着向侧翻去。“我说,”我喘着粗气,从他背上翻到一边,又艰难落在玉床一侧,“你,你没事吧……”我晕晕乎乎地抬头向他看去,呆住了。 只见他被我出乎意料这飞天一躺,脸就完全落下去了,整个地贴在……女尸的……脸上面。我压低了脑袋朝他们脸看去——“我靠!这不是爱在西元前么。”我喃喃道,“一吻定情了。”只见他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一下没有撑起来,只是脸朝我这边转了过来,咬牙切齿道:“你才爱在西元前……你妈爱在西元前,你全家都爱在西元前!” 我看他还有力气回嘴,笑了起来:“不错,很精神的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呵呵。”让你丫的不管我死活见了血尸就逃,让你丫的抓我手臂害我自由落体,让你丫的专叫我倒霉! 他恶狠狠瞪了我一瞪,慢慢抬起头,想抽身。头才抬了一半,突然一阵香风,那女尸的两条胳臂突然搭到了他的肩膀上,我一愣,向后一个趔趄,整个人都吓得僵硬了。这个时候边上的那具尸体也发出了咯噔一声,我心觉不妙:莫非这是要诈尸了?我和无邪同时转头一看,这才放松,原来他腰带相连处的一块甲片掉了下来,还好还好。 就这样僵持十几秒,看她没进一步的动作,无邪开始行动了,看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是想从她胳臂下面把头钻出去。可是刚一动弹,她的手也跟着移动,他往前她也往前,他往后她也往后。一时半会儿竟是脱不开的样子。“别光看着,快来帮忙!”他急了又不敢大声。我“哦”了一下,从地上爬起,伸出手又想起什么。“你等一下。”在他困惑兼焦虑的眼神里,我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 “你干什么!”他催促道,“现在是看女朋友短信的时候么!” “别急别急,我开个闪光。”我赶紧解锁,将手机举在他和女尸脸前,“说茄子。” 他终于醒悟过来,开口骂道:“你他娘的脑子进水了!”我嘿嘿一笑:“此情可待成追忆,此情可待成追忆。等下哈,我前面忘记弄美图秀秀了,要设置下美颜效果,你相好脸色有点苍白。”我哼着小曲,看着眼前人一脸郁怒又不敢爆发的样子,心里相当受用——开玩笑!那么经典的场景怎么可以让它溜走。 就这样飞速按了两张,我看着镜头里一脸怒意的清秀小哥,想着别说他要是表情好点还挺登对的啊,这两个。“等着哈,我马上就来救你,我最后再弄个自拍。”我将相机举起,看着镜头里的三个脑袋,很没创意的做了个剪刀手。 “你有完没完!”他终于怒了,我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他猛一抬脖子,想来强硬的,结果没想到那女尸的手拉得极紧,无邪一个抬头,竟然把她拉得坐了起来。而且一震动,那女尸的嘴张了开来,露出了她含在嘴里的一个东西。 那应该是一把镶嵌着珠子的铜制钥匙,那颗珠子墨绿墨绿的,应该不一般,看不太出来是什么成分,这玩意被这样放在女尸的嘴里,莫非是防腐用的?无论如何这东西挺邪门还是不要轻易碰触的好。“你女朋友要来个法式热吻呢。”我边嬉笑着,边掏出之前收起的□□,往女尸的手指上撬去。咦?我愣了愣,怎么感觉好像碰在老树皮上一样,捏得那么紧?“这东西有点意思……”我喃喃着正打算用狠力,突然头顶传来人的叫嚷声,我一抬头,看到一个人狂叫着连撞了七八根树枝,被一条藤蔓拉到无邪的头顶上挂了起来,不是别人,正是那死胖子,看样子他也终于支持不住,重蹈了我俩的覆辙,而且伤的好像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还厉害。幸好他没撞到头,挂在那里还直骂:“妈的,想不到这□□粗的树杈杈力气还真大!”然后他就看到我们了,一看无邪这样子就一呆,“小同志,在花姑娘的干活?” 我本来想拿起手机向胖子显摆,但看无邪这样还是作罢了,指了这尸体对他说:“这是死尸,身体像树皮似的,快帮我把他弄下来。”胖子啊了一声,在半空中扭动了一下屁股,说:“那也得把我放下来啊!”无邪挥手扔出手中佩刀,他一把接住,马上就翻身上去割那藤蔓。我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先前的一番旋转乱撞大概把我脑子敲迟钝了,竟没察觉出来,后来突然想起的时候只够我自保用的时间了,为避免又做池鱼,我赶紧后退半步。只听得胖子怪叫了一声落了下来,正趴在那盔甲尸身上,竟然把那盔甲尸的面具撞掉了,就听见哐当一下,在这空旷的石洞里刺耳得吓人。我见无邪要探头过去看,胖子就一把转过身,对他大叫:“千万别看,这是只青眼狐狸!” 我看出胖子叫得已经太晚了,只见无邪头一转,脊背就僵了僵,结巴道:“这哪里是人啊!”胖子也吓得够戗,一个翻身翻下玉台,骇然道:“真想不到!鲁殇王竟然长的这个德行。” “长什么样?”我好奇心大起,想凑过去也看看,突然就想到大哥曾经跟我说过的话:青眼狐狸……这莫不是…… “这真的是鲁殇王吗?”无邪在一边道,“怎么看上去像……像只狐狸?” 看来就真的是青眼狐狸了。 忽略胖子在一旁胡吹海侃倒故事,我不由握紧了手里的□□。这情形还真是越来越不妙了。 青眼狐狸的事我在大哥那里听说过一次,开头可不是“很久以前”,而是几年之前。那个时候大哥和二哥还没闹分家,两人带了一队人下过一次非常诡异的墓。每次梁思奇说到那个棺椁都一副后怕的样子。那个棺椁套在另一个大棺椁里,里外两层大小差异很大,内里的棺板特别厚实,在里层棺椁上躺着的就是一具青眼狐狸的尸体。具后来梁奇伟的描述(梁思奇开馆的时候不在现场),这个东西很邪门,长得像是狐狸和人的结合体,却又绝对不是用两具尸体拼接起来的。根本就是长得像人的狐狸或者长得像狐狸的人。一双青色的眼睛并不因为失去生气而黯淡无光。当你看着它的时候,你的脑袋就开始变得浑浑噩噩,就会做一些身不由主的事情。怎样的身不由己的事情?我问。梁奇伟淡淡笑了笑,说道,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其他人都死了,就剩我一个还活着,满手都是血。当时二哥那种冷酷神情深刻的印入我的脑海,让我不寒而栗。 不寒而栗,就是我此刻的心情。 听上去这个东西会迷惑人的神智,让人做出“身不由己”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我看了看体型彪悍的胖子,又看了体型不那么彪悍但身高占绝对优势的无邪同志,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这青眼狐尸十分的邪门,听说看一眼,就会给他传染,脸就会慢慢变得和他一样。你刚才看了没有?”胖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调整了一下情绪,朝胖子凝神看去,不由一震。 第6章 青眼狐狸 那胖子兀自说着的时候,肩膀上缓慢伸出一只青色的手。 我头皮顿时炸开了,只见那青色的手仿若活物,手指向下捏紧胖子,一个黑影随即在胖子的另一侧慢慢升了上来,由于胖子体型庞大,树枝就遮去了那个影子的上部,我看不清那东西的细节,但很肯定,一定是那具被称为青眼狐狸的男尸。——我了个去啊!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啊! 我正要抓头,又看了看无邪,他与胖子此刻侧面相向,肩膀也被搭着美丽女尸。这什么跟什么啊,我胡思乱想道:美型派和野兽派的混搭么? 令我惊讶的是无邪同志似乎对那尸体视若无睹的样子,接胖子的腔道:“别胡说,变不变是以后的事情,你先帮我弄出来再说!” 我突然注意到这两人说话的时候眼神都很迷茫,好像睁着眼睛做梦似的,眼前的和脑袋里意识到的完全是两码事情。我又看到那个紧挨在胖子脸颊边上的黑色影子圆滚滚的,好像是青眼狐狸的头部,而无邪看着胖子的视线完全不是正视的有点偏斜,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青眼狐狸。 我握着□□的手心里渗出了冷汗。现在我有两个选择:一、趁那东西没注意我的时候飞一刀戳穿它脑门,这办法有个很大的缺点,这东西离我有点距离,我这边看不清楚,万一它会躲,或者我一击不中,那我可真是两手空空没法抵抗了。第二个选择,就是我再靠近一点,直接近身肉搏,这样应该更加保险一点,但是——我很讨厌这种选择啊! 正在我犹豫不决间,只听得胖子又道:“一般来说尸体死而不僵,肯定是有心愿未了,你替她了了心愿,她自然就会放你走了。你不如想一下,刚才她钩你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他在说这话时口气如常,但是脸色却犯上一丝青气,显得异常阴险。我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双腿,才没后退。 只见无邪梦游似地小心翼翼地把女尸的头扶正,然后一压她的两腮,那女尸杏口微张,露出她舌头下面那把镶嵌着碧绿珠子的钥匙。 胖子又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她肯定是想你把那钥匙拿出来,你想她嘴巴这么小,含了把钥匙多难受。” “万一她一口咬下来怎么办?” “你看看你,现在混身上下都是破绽,她咬你哪里不好,非要咬你的手?” 这一番对话相当诡异,这两人好像被拉线的木偶,又好像落入了什么异度空间,全然不顾一旁的我互相对话着。我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妙已经不由我迟疑,只能硬着发麻的头皮向前蹑脚走去。原本我想小心靠近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然发力,然而,当我看见无邪真的颤抖地把手伸向女尸的嘴时,不禁急了起来,一不注意前脚敲在了玉床上,咚! 那黑暗中的影子突然颤了颤,下一秒我还没看清它什么作为,□□就离了手。——妈的,我又紧张到抽风了!那刀子黑暗中窜得飞快,“嗖”地一下划过胖子的脸颊,越过了那黑影,miss掉了…… 放克啊!我在心中大骂!结果不是一不是二,是坑爹的第三种可能啊! 老娘我不伺候了!我抬腿刚想跑,突然手臂一僵,还没搞清究竟是谁使的力,我已经被拉了个转身,迎面是胖子阴恻恻地眼神,他突然怒目圆睁,大叫一声:“你小子他妈的原来一直在骗我!”说完举起他手里的佩刀就捅了过来。我大吃一惊,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大叫:“你干什么!快清醒起来啊!”然而他对我的话听而不闻,神色变得十分怨毒:“我教你再骗我!”说完又是迎面一刀向我砍来。我原本以为避无可避必定中招,却看见陡然一条东西缠住了胖子的脖子。 原来是一边的无邪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就操起了男尸的腰带勒紧胖子的脖子。我见了胖子脸色憋了紫红单手执刀有向无邪来个“横扫千军”的样子,赶紧举手成刀用尽力气砍向他手腕。“哐当”胖子吃痛,刀子落地,我飞脚一踢将之踢远,抬头,又见这次是无邪用腰带勒紧死胖子有点要拼命将他弄死的意思,一下子慌了神,想也没有就是一个耳光裹在他脸上:“你们都疯了么!”我这一下很用力,令他脑袋都偏转了至少45度,他被我这么一下手里松了劲,胖子终于得以喘了一口气。还未等我也松口气的时候,又见找回空气的胖子这次一把拽了无邪的衣襟,拉近,双手就是一紧卡在他脖子上:“妈的老子掐死你!”被攻击的无邪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再次用腰带勒紧了胖子的脖子,进入互掐模式。 搞毛啊!有完没完啊! 我举起手,手掌因为之前那记耳光还火辣辣的疼着,两边望了望,彻底失去了判断力:这下无论先扇谁,平衡一定会被打破,我会直接秒杀被我扇耳光的那个人。 怎、么、办! 正当我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啪”的一声,无邪用来勒胖子的那根腰带断了。那腰带是牛皮做的,上面有小鳞片一样的铜甲,那牛皮一断,那些铜甲天女散花一样掉在无邪的脸上。我当机立断,大手一挥,一记耳光就狠狠扇在胖子的脸上,待他一松开无邪,我用尽全力跳起,用膝盖往他大肚子上一顶,欲将他撞落玉床,先和无邪隔开一段安全距离。 不知道我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还是低估了胖子的重力。结果是,胖子被我顶得只向后仰了仰,又不倒翁似的复原了。而因为受到了我的攻击,这次他的目标变成了我:“你们他妈的都是一伙的,胖爷我连你一起收拾!”我还未向后跳开,这死胖子就神速的一把把我按死在玉床上,用力掐我的脖子。 我的娘啊!原来这胖子力气那么大啊!这一下我真要交待在这里了!我被他弄得眼冒金星口吐白沫,完全不能思考了。突然耳边传来极大的“梆”地一声,胖子两手一软,我猛得咳出一口血,勉强用手肘撑住,翻下了玉床。我甫一翻下就瞥到胖子倒在玉床上生死未知,而无邪一手举着不知什么时候拿来的紫金盒子,这次我学精了,不耽搁一点时间,只用了几秒稳住了身形,马上伸手就是一记直拳击在无邪的鼻梁上。这下我用了狠劲,无邪冷不防给我一下往后仰去,鼻血直流,由于被女尸抓着他并没有倒下,我一不做二不休,一手抓了他衬衫领子,一手挥起,开始不停地朝他扇耳光。 我为什么要扇耳光? 因为我觉得他们俩是处在神志不清做白日梦的状态,应该用耳光让他们清醒。如果一次不行,我就用两次、三次、四次、五次……丫的,我扇到你清醒为止! 现在想来其实也没有四次五次啦,我才扇了三把就被他一下抓住了手腕:“你他娘的是不是也要我给你一下!”我被他抓住,心中极度恐惧:“你,你们都疯了,你们都疯了!” “你看我这像疯了的样子吗?”他边说,边用袖子在鼻下撸了一下,擦去鲜血。 我渐渐冷静下来,斜眼打量他,果然他的眼神清明了很多,有点怨念地看着我,却没有透露先前那么邪门的气息。 “哦。”我大大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是醒了。”看来耳光还是有点用处的么。 他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又道:“早在你刚才打我前我就清醒了。你他妈下手够黑的啊!”我看到他有点鼓成包子泛着淡红的脸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貌似刚才确实有点狠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么。”我讪讪笑了笑,“我手也挺疼的,嘿嘿……刚才那么混乱,胖子快把我掐死了,我怎么留意你这就莫名其妙清醒了。”他切了一声,又道:“那个腰带上有块‘阴西宝帝’的甲片混乱中被我吞进去了,好像对这个青眼狐狸的幻觉有点用处。”还有那么离奇的事情?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胖子,只见他的肚子不自然鼓起,而背后伸出一只青色萎缩的手,知道那青眼狐尸此刻已被他压在身下。 果然是幻觉啊!我摸着火辣辣的喉咙,突然有那么点小八卦他们到底看到的是什么。 “现在怎么办?”我问道。 “让我先从这里脱身。”无邪看了看那女尸,又看了一眼刚才被当做凶器的紫金盒子,那上面有一只个小小的钥匙孔,不由咦了一声,再看看那女尸的嘴里。我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这钥匙果然有点用处。 “喂,你有没有什么经验,直接取这钥匙会不会有问题?” “我以前觉得只要取就可以,但是到这里之后,发现万事皆有可能。”我边说边后退一步。 他白了我一眼,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双指探入她的舌下,夹住那把钥匙,然后小心翼翼地夹了出来。那钥匙还没出她嘴巴,他动作顿了一顿,我看到一条极细的丝线绑在那钥匙柄上,一直通到这女尸体的喉咙里去。这应该是一种机关,工匠巧妙地把一些弩机装到人的尸体里面,用金丝击发,只要盗墓贼一取出尸体嘴巴或者□□里的玉塞或者宝珠,机关马上启动,□□破体而出。我张嘴想提醒无邪,却见他也不算太生手,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指甲一掐将细丝切断。 就在这个时候,钩着无邪的那具女尸突然间变得狰狞起来,只见她的脸像变质的橘子一样,瞬间瘪了下去,嗓子里发出没办法形容的声音,几秒的工夫,就在无邪面前,从活生生的一个美人迅速变成一具干尸,他只一抖,她那枯朽的手臂就断了,干枯的身体摔到玉台上,还在不停地收缩。 我摸了摸藏好的手机,对无邪喃喃道:“真成了‘此情可待成追忆了’。” 第7章 树葬 无邪从玉床上翻下,身形还有些摇晃,我扶了他一把,让他靠在玉床上歇一口气。就去捡落在远处的□□和男尸的古刀。□□被我收起放回原处,古刀挂在我原先腰带的皮带子上。 “对了,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无邪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问我。 我头一歪就道:“我叫什么名字对你有帮助吗?” 他一愣,片刻脸上露出郁闷的神情让我不禁心情大好。看到没有啊,看到没有!谁被这么呛声都会郁闷的好么!死面瘫……我摆了摆手:“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姓梁,叫梁思奇。” 他果然还是个嫩头,听了这个名字无什反应。我不禁看着他又道:“我说,你是第一次下地吧?” 他瞥我一眼,神色更加郁闷:“你下过很多次?” “也没很多。”我摇了摇头,“别介意,我这也是第一次弄成这样。那个……之前在墓室里朝你飞刀你别介意,我那是太紧张了……” 无邪一脸迷茫:“你朝我飞刀?什么时候的事情?” 咦?“不就是刚见面那会儿,死胖子套了个大瓦罐在头上。你们这边有个高手不是把我的刀打飞了么?” 他皱眉看着我又问:“那玩意居然是刀?还是冲我飞的?” 我扬眉:“你没发现么?” “那么黑又那么快,还被小哥打飞了,谁看得清啊!” 喵了个咪的,敢情他还不知道之前差点死在我手上啊!那我坦白从宽个屁啊!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我假装咳嗽了两声:“那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反正事情都过去了,嘿嘿。” “我靠!你居然一开始就差点杀了我!你他娘的还对我做了什么!” 我就差没以头抢地了——失策啊失策!梁进你说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你真脑子进水了啊! “啊,”我装出吃惊的样子,指着他背后胖子,“这家伙刚才动了一下!” 无邪同志果然天真地上了我的当,连忙站起,紧张观察起来。那胖子被他砸得够戗,拉了好几下也没动静,我心说不至于吧,难不成给无邪打死了?这个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我走到无邪边上,两人各拉他一只手,数了一二三,将他拉起,一人一边,把他架在肩膀上。胖子的一只肥臂跨过我的后颈落在我受伤的肩膀,疼得我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才能迈开一步。 有么有搞错啊,说什么胖子会照顾我,明显是我照顾胖子啊!作为天的另一半我才是弱势群体好不好?! 所幸那石走廊本来就不长,我和无邪一步一步很快就走到了中段,一出那个藤蔓缭绕的区域,我就看到了悬崖,我们走到石廊尽头的祭祀台处,把胖子放到祭祀台上,想好好休息一下,突然看见有三人从最靠近地面的那个洞里钻了出来。 “三叔,我在这里!”我听见无邪惊喜的叫了起来,循着月光我看清远处走来的其中一个就是那个伤号,他被扛在另一个人的肩上。除这伤号外的两人自打我和胖子从堆满棺材的石室里逃出就再也没见过,一个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但身板很硬朗,另一个身材高大背着个伤号也行动自如。我听无邪出口的称呼,心想:莫非是亲戚? 那年长男人看到我们本来想笑,可是一下子脸色就变了,一指我们身后,我回头一看,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而那具青眼狐尸竟然正趴在他的背上,冷冷看着我们。 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狐尸,脑子里突然翻上梁奇伟的描述,像狐狸的人……像人的狐狸……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差啊!下一秒,我只觉自己的身子被定住了,双眼无法控制地直视这鬼魅般的妖物,动也不能动。无邪离我极近,通过视野的余光我能看到他也和我差不多全身僵硬,却似乎比我清醒很多,伸手做了□□的姿势,枪头指着那狐狸尸的头。 无邪小同志,V5!靠你了! 突然,“砰”地一下,视野里的怪物头部爆开,从那头颅中沸腾而出的液体好像开了一朵巨大的花,溅了我一脸一身,一股极度恶心无法形容的味道从我五官渗透到我全身。我的身子同时一松,双腿一软,顿时跪在地上干呕起来——吐了太多次,这次胃里已经没货了。 我和无邪纷纷膝盖触地,我干呕,他狂吐,过了好一会儿才能慢慢控制五脏不再反胃,我看到远处伤号一手正捂着伤口,一手正对我们做了OK的手势。 我想吐槽,但一开口又跪地干呕起来。 无邪状态比我好了很多,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尸水,就站了起来。我看着自己的袖管,实在觉得恶心,只能拉过胖子身上相对干净的衣服抹了把脸。恶心死了! 那个三叔到这祭祀台有一段距离,一路上都是藤蔓,十分危险,不过他很有办法,用石头先把那些藤吸引开,然后再自己过去,不一会儿他们就爬上了这个祭祀台。他很怕侄子出事,马上过来看他有没有事,一闻到我们身上的味道他就一皱眉头,几乎要吐出来,我看无邪本来就不太爽,看他这样,扑上去就给他一个拥抱,把他恶心得差掉摔下去。 我看得暗爽,心道这家伙原来也挺腹黑的么,原来是扮猪吃老虎的角色……当下默默在内心下了总结。 那老头子检查完侄子没有大碍,视线就拐弯到我身上去了,看着我道:“小兄弟是哪里人?” 我一看这人眼神气场知道是老江湖,也不避讳,脱口道:“我是梁思奇,这个胖子是临时拉来跟我到这里夹喇嘛的。他是什么人等你醒了问他吧。” “原来是梁家的人,”他沉吟片刻道,“不知道我侄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他三叔,吴三省。这两个是跟着我来的,大奎和潘子。”哦,原来是吴老狗家的,我看着无邪默想:原来算是名门之后么……那“无邪”就不是他绰号了?真的就是叫吴邪?这名字取得有点意思哈。 “我记得我们两家素来没有过节,那个时候你却飞刀差点取了我侄子性命,是不是要先解释一下。” 我看着吴邪那抑郁的神色,暗自叹息:所以说别人都看见了,为什么当事人就完全忽略了呢?他这叫是天真呢还是天然呆呢? “先前我听你们这边有人摸枪反应激烈了点,确实有点失当。不过既然大家都动了手,又没有造成什么伤亡,是不是算是两清了。”我一摊手道。 他见我对答那么爽快,倒也没有为难,只是玩味地看了我一看,不再询问。 只听着吴邪在一边抱怨起来:“三叔,在主墓里你们怎么丢下我跑掉了,他娘的把我吓死了,那鬼地方我一个人怎么待得下去啊?” 吴三省听了,甩手就给了大奎一个头磕:“我他妈的让这小子不要乱碰东西,他就是不听。”接着他就把他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他们在那个墓室另一个耳室里,看到了一道墓墙,一般古墓里有墓墙,那后面肯定有个隐蔽的房间,他们自然也没有想到,这个古墓里,任何的暗门都是向下开的,这老头果然是精明人,一眼就找到了机关,可惜那大奎手快,老头还没弄清楚呢,那机关已经被他按下去,然后就和我们一样,掉到下一层的西周墓里去了,之后情节似乎非常的曲折离奇,老头越说越离谱,吴邪看他几乎都说到不着边的地方去了,忙让他打住。 “你还真别不信,你看看我这些家伙。”老头从背后拿出一只黑色的盒子,喀嚓一弄,那盒子魔术般的变成了一把枪。我对枪没有研究,倒是吴邪看了这枪吓了一跳的样子。看来这玩意是稀罕货啊! 原来他们在墓道里,也发现了好几具尸体,这把枪还有一些炸药,都是从那尸体上弄下来,不仅如此,那地方全是弹孔,看样子是打了一场恶战。 这么精良的装备都死在墓里了?这什么地方啊!我为自己默哀了一下。所有人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这个问题显然困扰了大家。我突然想起那个高手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这地方就算装备那么精良的一队人也交待在这里了,不知道那面瘫高手是不是牛掰到单刀创天涯的地步?我举头四十五度远目:大哥,这儿有个逆天的人类哟,这次我总算是见了世面了!世界果然很大,高手果然很多! 我一边想一边靠到那祭祀台,没想到这貌似非常结实的石台竟然会撑不住我,我还没压上全部的重量,这祭祀台就突然一沉,矮下去半截。我们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触动了什么陷阱,赶紧蹲下身子。只听到一连串机关启动的声音,从我们脚下开始,一路发出,最后远处石台上传来一声巨响,我们探头一看,只见石台后的那棵巨树身上,竟然已经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在裂口里,出现了一只用铁链固定的巨大青铜棺椁。那些铁链已经和树身合在一起,而且还绕了好几圈在青铜棺材的上面。 吴三省看得呆了,啊哦一声,说:“原来真正的棺椁在这里。” 大奎在一边高兴地大叫:“好家伙,这么大的棺材肯定值老钱吧?这下子总算没白来!” 吴家三叔拍了一下他的头,说:“值钱值钱,你别他娘的老惦记着钱,这东西就算值钱你也搬不走,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这叫棺椁,不是棺材!别他娘的老是丢我的脸!” 大奎摸摸头,不敢再说话,无邪仔细看了几眼,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说道:“奇怪,别人的棺材都是钉上了就没预备再打开,你看这架势,这个石台的机关好像本来就为了让别人找到这只棺椁的,难道这墓主原本就打算有朝一日让别人开自己的棺?而且你看,这几根铁链子,绑得这么结实,不像是用来固定的,反而好像是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才绑上去的。” 我一看,果然是这个情况,心道这吴邪小同志还是挺细心的么?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这么多人里面,就这小哥看上去相对斯文点,没什么匪气,应该是读过书受过高等教育的,分析能力果然比较强。 吴三省一咬牙,接口道:“估计这墓里值点钱的宝贝都在里面了,不过去,岂不是白来?他娘的里面有粽子又怎么样?我们现在有枪有炮,实在不行,就抄家伙和它拼了。” 唉……我望天,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对我来说棺材里有什么已经不太重要了。除了顺明器之外,我的主要任务是来找一副壁画的。这副壁画应该非常巨大,大到抬头看不见它的边——当然这事没有跟胖子说。不过看这样子哪里还会有什么画啊! 我反正不置可否,其他人倒是跃跃欲试。“我们现在就算原路回去也不太可能,这悬崖上每一个洞,几乎都是通到那石道迷宫里去,要从那里出去,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最好的办法,还是从上面爬出去。”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一看,看到了洞顶上的裂缝,月光从那洞顶上照射下来,显得非常凄凉,吴三省指着那棵巨树:“你们看,这棵巨树的顶端离洞顶非常近了,而且还有很多的藤蔓从树上衍生到洞顶外面去,这简直是一座天然的梯子,而且那整棵树上这么多枝桠,非常好爬,正好有利于我们出去。” 又听伤号潘子说:“三爷,你怎么在这里说胡话,那棵可是食人树,爬那棵树不是去找死?” 吴三省大笑:“这棵叫九头蛇柏,我早就想到了,你没看到那些个藤蔓怎么样都不敢碰这里的石头吗?这石头叫天心岩,专克九头蛇柏,我们弄点石头灰涂在身上,保准顺顺利利的。” 大奎担心道:“能管用吗?” 吴三省瞪了他一眼,似乎又要开骂,吴邪赶紧道:“行了,我们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些人说做就做,大奎背起胖子,吴三省扶起潘子,吴邪收拾了一下装备,回头看了一眼岩洞。我看出他的忧虑,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那面……那人是高手比我强多了,肯定能保护自己。” 他对我的能力似乎颇有点认可,一听比我强多了,脸色稍霁,朝石阶迈开脚步。 第8章 阴阳书 这群人很自觉的把我忽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看那老头自始至终语言上没有为难我,不由暗自警惕。这种场合如果吵开各说各理反而会更好一点,万一他们开了棺摸到什么东西又不想跟我分的,是没道理放我出去的。谁都知道利益的分配必须均衡见者有份,如果不想跟谁分享,那就只能杀掉这个人,以免他日后生事。 他要么已经想好怎么打发我,要么早就下定决心干掉我,这两种情况都不需要跟我发生争执。 我视线又朝吴邪身上扫了扫。这个吴邪同志跟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看上去有点良善的味道,一旦发生事端,或许能把他争取过来。搞不懂为什么他三叔要带他下地。盗墓除了摸明器要冒风险,更险恶的其实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三教九流。这人就连骂脏话也太和气了,一看就是在正常氛围中长大的,就算现在要培养,是不是太迟了一点?想当初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跟着梁奇伟下地了。唉,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怎么怀旧起来? 我收拾了下心情,垫在他们后头,同时暗自留意每个人身上的装备。我不像那个胖子见了明器就好像本能那样冲上去了,这种以利益为凝聚力的团队最忌讳的就是唯利是图,就算所有人都这样,你也不能表现成这样让人对你起疑心。所以我看到吴邪走在最前面,心里有了点宽慰。 通往那高阶石台的路并不怎么难走,我很快就看清那石台上刻的浮雕。这玩意跟石阶与我要找的画没有联系,我兴趣缺缺,没怎么打量,就稀里糊涂过了。渐渐离树洞近了,我抬眼仔细看,“咦”了一声:原来那洞不是自己裂开的,而是被里面的十几根铁链扯开的,那只巨大的青铜棺椁就在面前,最起码有两米五长,我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铭文,不由愣了一愣。 吴三省拿出了撬杆,敲了敲,里面发出闷沉的声音,绝对是装满了东西,之后,他转头轻声问了问吴邪:“你能不能看懂上面写的什么?” 吴邪摇摇头,说:“具体的我看不懂,不过可以肯定这具棺椁的主人,就是我们要找的鲁殇王,这上面的文字,应该就是他的生平,他似乎不到五十岁就死了,无子无女,而他死的时候的情景,和我以前了解到的一样,是在鲁公面前突然坐化。其他的应该都是一些他的生平。” 我在一边听着有点出乎意料,这就是这群土夫子带着吴邪同志的原因?他懂点铭文?有点意思哈,不免对他刮目相看。但我见他就说了这一点,对其他那些东西就失去了兴趣,不再细看了。 我仔细看了看,不意外的发现刻字的是个高手,笔画均细修长,有种协调之美,附以精致的绘纹,与棺椁粗狂的线条揉在一起,有种岿然不动的霸气在里面,然而长时间的置于这树洞里让部分地方长上了苔藓,外加那些锈迹斑斑纵横交错的铁链,在月光中散发出莹绿诡异的光,使这原本厚重,宁静意态的棺椁看似多了几分妖气。铭文大致就如吴邪说的那样,鲁殇王最后在鲁公面前坐化,然而这里多了一个小细节,在他坐化以前,曾献于鲁公一件东西,并对鲁公说:当初地君还交给他一件东西代为保管,就是这幅阴阳书(这个是梁思奇自己认为的叫法),现在他要回去阴间复命,这幅东西不便带在身上,就请鲁公代为保管了。这阴阳书能预言人生死,是穷尽天道的神器,凡人一定不能打开看,否则会遭天谴,大概是这些很魔幻的内容。 我一边看,一边握紧了拳头。看来画没有找到,但是倒是找到和它有关的描述了。我之所以那么肯定,是这铭文所提及的阴阳书居然和我在其他拓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要知道战国时期文字是极为不统一的,可我竟在其他的一些青铜器皿上看到相同的符号,这简直就说明了这个东西在当时各国已经是被普遍意识到了的,并且还有个“国际”公认的书写方法,难道还不够离奇的么?而现在,在鲁殇王的墓里面我又见到了它的行踪,这个结果让我又沮丧又兴奋,我终于找到重要的那缺失的一块的,悲剧的是,按照这铭文的描述,莫非我还要再去找鲁王的墓,看看这个阴阳书还在不在里面?我的天,茫茫大地,我上哪儿挖那个劳什子的鲁王啊! 正在我纠结的当口,我身边的那群人已经颇为高效地继续他们的行动了。突兀响起的几声枪声拉回了我的思绪,吴邪几个点射,打断了拴在棺椁上的铁链,其他几人开始摩拳擦掌正要上前敲开棺椁,那个棺椁突然自己抖动了一下,从里面发出一声闷响。我神经质地一下拔出腰间的古刀,凝神寻找声源,但匆忙之际哪里看得出什么蹊跷,正紧张万分突然又是一记闷响,这次更加清晰。 要不我抛下他们自己跑路吧?我暗自思量:反正顶了个梁思奇的马甲,丢脸也不是丢自己的脸! 不行,胖子还在这里,身死不明,我还是积点阴德,先看看再说。 其他人也被吓得不轻,那大奎当下也要打退堂鼓。只是吴三省颇为坚持,他观察了下棺椁接缝处,指出这棺椁密封极好,有人见过三千年的活物么?况且这棺椁里还有好几层棺材,不妨先敲掉一两层搞个明白再说。 好像……也有点道理。 “梁家小兄弟,你也过来帮个忙如何?”我回过神看见那大奎边说边打量我手中的刀,才反应过来,赶紧收拾起武器,上前几步去帮忙。火漆被刮掉以后大奎把撬杆卡了进去,只听嘎嘣一声,那沉甸甸的青铜椁板就翘了起来,我挨着吴邪把那青铜板往外推。其实这个时候我一边肩膀受伤,根本使不上什么劲头,只是手搭在棺椁上做做样子,吴邪再迟钝也肯定感觉得到,不过他并没揭穿我,只是憋红了脸使力,等推开一点了就对我道:“你离我那么近我使不上力,行了,你到一边去吧。”“哦。”我乖乖站到一边,突然觉得刚才对他下手那么狠有点丧尽天良的味道。 几个人把椁板一顶,终于露出了里面的棺材。 那是一具精致的镶玉漆棺,上面镶满了玉石,这些玉石排列得十分工整,分菱形和圆形两种方式排列,出乎意料的完整,连上面的金丝都没有断过的。这精美的东西一出现,所有人都叹为观止,而我的心反而一沉:这东西是一套的,要分也得卖了,肯定是人越少越好。我和胖子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对那么多人有点糟糕。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吴邪,只见他不过是一脸好奇在探究玉石下的漆棺,心里稍稍宽慰,同时心里一阵郁闷:接下来就算东西再好也只能忍了,跟不跟我分,全凭这些人的良心了。不过我看那三叔对我还算是客气,看上去是那种不到最后一刻不会不择手段的人,我和胖子应该暂时还算安全吧。 玉套被小心翼翼取下以后,那木棺上的彩绘就显现出来了。上面画的是几幅叙事性的画,棺材板上的那幅可能是棺材刚刚入殓时候的情景,我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树,中间裂了一个洞,青铜棺椁被很多骷髅抬着,还没有盖上盖子,然后边上有很多人,正恭敬地跪在那里。魔幻与现实相结合让这个场景栩栩如生且有种难以形容的感染力。 把棺椁弄在树洞里,还真够创意的,等等……我低头,眯起眼睛看向棺沿,这正是跪了很多人的那一副画,唯独仅有一个人站着,这人因为藏在跪着的人中间,色彩也褪去了,就显得十分模糊难以辨认,我从那人的动作可以辨认出,那人正手捧一副竹简做指指点点状。 对我而言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线索:那会是阴阳书吗? “你在看什么?”大概我发呆的样子吸引了无邪,他也探头过来研究起漆画来。显然在这幅画中他找不到什么吸引点,于是问我道:“这画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他这一问,大家都注意起我来,纷纷调整视线到我脸上。 我指着棺木上那站着的小人问道:“一般入殓的时候,还需有人指挥吗?”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吴邪开口道:“这个……那么大型的丧葬活动总会有的吧。” “是站在这种地方吗?” “一般人不葬在树洞里面,这人站在树洞边上,大概是临时选的吧。” “所以为什么要葬在树洞里呢?” 潘子插了一句:“会不会跟风水有关系?” 我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懂风水,但是葬树洞的说法可没听说过。” 我的问题显然引起了吴邪的兴趣:“你是说这里会存在一些文字或者记录来解释这样安葬的原因?” “总得有个原因吧,否则就太奇怪了。”其实我有点希望他能帮我找一找,这里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他对摸明器不那么执着,分析能力也强还能看懂铭文,说不定能帮我解决一些疑问。 可惜我还没完全挑起他的兴趣,他那三叔就插了进来:“现在讨论这些不太合适,开棺才是最要紧的。”他看着我神色颇为平静,但我很肯定他对我抱有深刻的怀疑。如果在他眼里胖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匪,我就是那种狡匪,是不得不提防的对象——唉,梁思奇,你的名声也太差了! 我只能闭上嘴巴。 吴三省向所有人打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随即蹲下去,耳朵贴在棺材板上,耐心聆听。 片刻,他转过身来,脸色惨白地说:“他娘的里面好像有呼吸声。” 第9章 活死人 活死人? 第一时间这个想法就窜上心头来了。我回忆起夹喇嘛前胖子和我过资料,说这次这棺主可不一般的,说不定还是个新鲜的。怪就怪在我太相信大哥的话(“你主要负责打洞和探查机关就好了”)出来前胖子跟我讲的,我也是听了有一句没一句,总觉得这胖子那么有经验,我要操什么心呢。顺来的明器也是三七开,反正我总是拿小头打打下手的货色。没想到啊没想到,依赖心害死人啊…… “那怎么办呢?”我手一摊,苦笑道,“我看胖子对这些东西有点了解,要不还是问问他再开棺吧,或许保险一些。”吴三省似乎是个谨慎的人,倒没有摆什么老资格,点点头:“也好,你先问问那个胖子。” 我正要转身走到胖子所在地方,却见他缓缓拾级而上。我见他除了动作有点缓慢,似乎眼神身体都没太大影响,放下心来,说道:“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摸着头冲我皱眉,“我说梁家小子,你他妈的是不是趁我不清醒的时候给了我那么一下子,怎么我头上那么大个包。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胖爷我这会儿左边脸还火辣辣的疼呢,妈的,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个耳括子一样。” 我讪讪一笑:“你这不是中了那个青眼狐狸的道了么,说来话长,说来话长,现在办正事要紧。你过来看看,这个棺木开到这里要如何是好呢?” 他怀疑地冲我一瞥,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棺木上:“哟呵,你们这些人还挺能干的!” “刚才三爷说了,这棺材里有呼吸声,”我怕他莽撞赶紧跟他更新下目前的情况,“你来之前不是做了些研究么,看看这个棺材怎么开好?里面会是个什么东西?” 我这一问,胖子一看自己被万众瞩目就来劲了,挺了挺肚子说道:“我还以为你们都做好准备来的,没想到就这点阅历还来倒这个斗,你你,还有你,都站一边去。” 胖子三步两步走到棺木前,自己把手伸进那漆棺和青铜棺椁的缝隙里,闭上眼睛摸索了很久,突然他手一发力,我们听到啪一声,棺材从中间整齐地裂了开来。那一刹那,我们都似乎听到了一声极端凄惨的叫声,从棺材里传了出来,吓得我捏着刀柄的手不停发抖,这次连提的力气也没有了。 胖子马上跳了回来,双手展开,说道:“退后!” 只见那漆棺像一朵莲花一样从棺椁中升起,然后左右裂开的棺盖翻了下来,这种巧夺天工的设计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我们不禁看呆了。 同时一个浑身黑色盔甲的人,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吴邪肩膀一抬,几乎端了枪就要开了,胖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别动,他身上穿的是宝贝,别弄坏了!” 那神秘的鲁殇王原来是具罕见的湿尸。 可是为什么是湿的?就算是保存的比较完好,但这湿的……有点过了吧。 这具尸体全身皮肤发白,有点透明的感觉,两只眼睛闭着,我注意到他的眼睑很湿润,紧紧阖着,连眼睫毛都很清晰,不过看样子他死的时候非常痛苦,五官几乎都扭曲了。我突然很好奇他是怎么坐化的。一般坐化怎么地也是应该神情安详的吧。我们都走过去,果然,那是一个十分精巧的机关,只要棺材一开,里面的尸体就会被一根木棍撑着坐起来,要是普通的盗墓贼,恐怕会吓死。 我们从震惊中回复过来,都凑上去看。我第一个注意到的是这尸体身上围着金缕的玉甲,造型很独特,我以前从未见过,虽然没有那么珠光宝气,却有一种朴实的质感在里面,应该是个好东西。接着我留意到了他的胸口,惊讶的张大嘴巴,就听潘子在一边大骇道:“这……这东西他妈的好像是活的啊!” 我眯起双眼,手按刀柄。其实我从没有遇见过真正意义上的诈尸——血尸不算,他妈的我以后一定要将它从我记忆中抹去!——不知道诈尸的东西会不会一下子朝有生气的人扑过来。于是牵了牵吴邪的衣袖:“喂,你别挨那么近,到时候出事谁都保不住你。” 他估计一听想想也是,后退半步,又道:“这尸体怎么会喘气?你们以前碰到过这种事没?” “当然没有,要是经常碰到这种事情,我宁愿去扫厕所也不来倒斗。”大奎道。 当下潘子就建议直接几梭子打过去一了百了。我心道:打什么啊,干脆炸药炸掉算了,刚才那血尸,老娘我一把飞刀透头过的还不是活蹦乱跳的冲着我们死缠烂打,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这年头粽子都是牛皮糖啊,要不是有个逆天的高手,我真死不瞑目! 正当我要开口的时候,吴三省突然大手一挥,有点激动的叫道:“等……等一等!”所有人都呆了呆冲他看去,只见他凑到尸体跟前去检查尸体身上的盔甲,惊讶的连说话都哆嗦起来:“这……这不是玉俑吗?我的天,原来这个东西真的存在!” 玉俑? 我眉头大皱。 那个传说中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好像在证明着它本身的效用,这东西里面裹着的尸体真的看似非常年轻,而且保持着绵长的呼吸。 我靠,真的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的玉俑啊! 脑海中的某个场景渐渐复苏,这样子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在某个地方,在某个时刻……那一声“这难道不是XXX!”换来的却是当时谁都想象不到的血腥。 我握紧手里的刀,神经开始高度紧张,这里一共有几个人?一二三……胖子算不算自己人?吴邪小哥还能争取来吗?要是这东西真的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玩意,那么对所有人的诱惑或许比那个时候的那件东西都要大!不自觉的我的心脏开始狂跳。我看着沉浸在狂喜中的吴三爷,看着其他人的脸色慢慢从理解过度为喜悦,心开始向下沉。 那一段的经历让我印象太过深刻,东西再好只有一件,眼前这东西再无价,最后能享受到的人只有一个,要么得到,要么竹篮打水一场空,没道理轮流穿着的……不妙啊,我看着他们开始兴奋的研究怎么取下这东西,心情开始纷乱起来。 这个过程我太过熟悉,这种经历只要一次就不会忘记,起先是难以形容的惊喜,然后行动,当一切尘埃落定,就是决定谁来保留这东西了。我不能想象这东西要是能取下来,吴三省把它放到包里的时候,胖子会是什么表情。 正当所有人都着魔一般的开始想办法从尸体上剥那玉俑的时候,吴邪突然问了一句:“如果把这玉俑脱下来,那里面的人会怎么样?” 胖子回答:“那胖爷我倒真不知道,大不了就灰飞烟灭呗。” “那他本来活的好好的,我们这样不是变谋杀了吗?” 我听了,一股莫名的感觉从心里涌起:吴邪同志,我真没看错你,就凭你能问出这种良心话来,待会要是不幸真混战起来,我一定想办法保你一保。当然如果保不住……你也别怪我。 “小同志,倒斗的要有你这思想觉悟,那啥都不用干了,这古代的王公贵族,哪个不是满手血腥,就算揪出来也得枪毙。你还担心这个,吃饱撑的你。”你看你看,胖子这才是传统土夫子思维。 “不过这种长生不老的法子也没什么意思,”我在一边道,“就算要了这玉俑也没什么用,跟行尸走肉也没什么区别,活成这样还是算了。”其他人沉默不答,我毕竟和这里每个人都不熟,只能怀抱最后一丝希望,但愿他们和上次我遇上的那群人不同……不过谁知道呢,连自家二哥那时候都可以砍我一刀,唉。 胖子突然叫了一声:“有门!”这家伙眼神可真好,连玉俑上多个线头也给他挑出来了。一边和其他人嘴上互掐着,一边就去扯那线头。手才伸到一半,就听“呼”一声,什么东西突然闪过,那是电光火石一般,吴三省不愧是吴三省,反应超快,一脚把胖子踢了出去,胖子刚让开,一把黑刀就“梆”一声钉到树上,没进去大半截。要不是老头子那一脚,胖子的脑袋已经被插穿了。 我们回头一看,只见高手站在台阶下面,全身的伤口比我离开的时候要好一些,不过依然触目惊心,鲜血淋漓的样子,这次身上还多出一只青色的麒麟文身,他的左手还保持着甩出刀后的动作,右手提着一个东西,等我们看清楚,其他人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而我心中却又忧又喜。 他右手上提的,是那具血尸的头颅。 血尸头颅里还好端端插着我那把特制匕首,从刀柄下连着半长的锁链,除了断掉以后看似都——完好。这下拿回来有门了! 高手看着我们,有点蹒跚地走上台阶,对我们摆了摆手,轻声说:“让开。” 胖子脑门上青筋都爆了出来,怎么可能买他的账,跳起来就大骂道:“你他娘的刚才干什么!” 高手转过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说:“杀你。” 胖子听罢怒起,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大奎忙一把把他抱住,我一手按刀没费什么功夫就把它抽了出来,单手握着刀做了个攻防一体的姿势。高手视线从我的刀刃上扫过,我被他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瞥弄得脊背发凉,但没有退缩。吴三省一见形势紧张,忙打圆场:“别慌,小哥做事情肯定有理由在的,咱们先听个清楚,他这一路也没少救你命对吧,悠着点先。” 我看着胖子暂时收起了架势,愤然坐到地上,冲我道:“也罢,梁家小兄弟,他们他娘的人多势众,我们两人都不够看的,先看看他们搞什么幺蛾子。”我听了才放下手,走到胖子身边,但并未收起手上的刀子。 那小哥把手里的血尸头放到玉床上,看了我片刻,咳嗽了一声,说:“这具血尸就是这玉俑的上一个主人,鲁殇王倒斗的时候发现他,把玉俑脱了下来,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进这个玉俑,每五百年脱一次皮,脱皮的时候才能够将玉俑脱下,不然,就会变成血尸。现在你们面前这具活尸已经三千多年了,你刚才只要一拉线头,里面的尸体马上起尸,我们全部要死在这里。” “那你也可以喊‘住手’什么的,何必要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我果然还是对他之前的作为耿耿于怀,不免嘴上不服气。 高手似乎并不想回答我的质问,只是转眼去看那个尸体。 我从他沉默的神情中看不到什么情绪,也不知道下一步他要做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向那具尸体,突然一愣。 先前惊叹于这尸体还能呼吸,我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现在撇开最初的惊讶,仔细打量这个活死人,我才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是有脉搏的!这说明他的血液可能还在流淌! 树葬,扭曲的脸,还在呼吸的人,没有停息的脉搏……我脑袋突然一亮——这,这是在养尸啊,而且还是活尸! 正当我聚精会神想要伸手掰开鲁殇王的嘴巴看看里面的情形,突然一只手出现在我眼前,以相当利落的身手高手卡住那尸体的脖子,一用力将他提出了棺材。“等……”我震惊中双手不及,只听得那尸体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竟然不停地抖动起来。接着那高手小哥对着那尸体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活的够久了,可以死了。”“住手!”我惊慌至极,仓促间伸手就是一刀向那人手腕劈去。 第10章 有关“再吻”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高手冷淡的脸上闪现一丝惊讶。 事后我回忆起来也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出手。或许是几年前的那场变故让我变得冷漠,在一些时刻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失控。大哥说这个叫做“控制危机”,其实有种更加简单的说法:就是我受过刺激,有的时候脑袋就会不那么正常,自制力极为不稳定。 总之,我这一刀劈地不假思索,那人惊讶之余并未想到招架,只是手一缩,却晚了一点,手背上透出淡淡的一条血痕。“姓梁的,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我听见胖子这次也忍不住责怪我,手里不禁犹豫了下,被高手抓了个空当。等我看清的时候,他的腿已经向我腹部招呼过来。我赶紧后退还是被他踢到了,身子向后几个踉跄差点要摔下石台。 我原本以为高手会乘胜追击,不想他却靠在那棺木上大口喘气。看来他的伤相当严重。并未顾忌我,他再度抓起落在地上的鲁殇王。我一看急红了眼,怕自己失控,我转了下刀柄以刀背向外。“放手!”我大手一挥向他背后扇去,希望他能及时收手。他并不收手,反而身子向边上一侧,手指成抓使了个擒拿的动作。 “你他娘的要杀人么!”谁在我耳边吼,我心道:他妈的哪个没眼的,我这不用的是刀背么!——说时迟那时快,我注意到高手因为胸口肌肉上的伤势明显动作迟钝不少,擒拿我手腕的招式很容易就被我看破躲过,我反而窜到他的身侧,用刀背向他脊梁一敲。他突然身子一矮,快到我看不清是怎么做到的,就在我要变着招式再来大力一刀背的时候,高手小哥化爪为手刀身子以极柔的姿势绕到我身侧。糟了!我这把从青眼狐狸身上捡来的古刀分量很重,是以挥舞起来打近身战肯定没有小哥的肉掌灵活。现在他这一手刀下来肯定是我被他先劈软!可情势如此,让我收手已经太晚,只能手中长刀硬生生招呼了过去。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我的眼前闪出一个黑影。 “放下刀!” “小心!”我双眼大睁,高喊了一下。原来蹦出来的是吴邪同志,大概他以为我操着那把古刀很具威胁力,所以在没搞清楚局面的情况下(我承认我挥刀的样子看上去是残暴了点)冲我过来夺刀了。 吴邪的突然出现让我们两人都傻了眼,我这边大刀已经提起来,砍的确是没砍,但是吴邪同志你有没有发现小哥同志他是比我快一步耶!你这么冲我过来背后空门大开,他现在一手刀已经下来,要收可没我那么容易了,你肯定要做我的替死鬼,你知不知道啊! 在我发傻的时候,吴邪已经上来抓住我的手腕了,我心一紧,还没来得急捍卫自己对刀的控制权,那头高手的手掌呼呼地招呼过来了,他这下也被弄得颇为狼狈,不过高手不愧是高手,我看清他沉了一口气,收力,身子向前半步踉跄好歹算是没有狠狠给吴邪来一下。我灵机一动,决定抓住机会,大喊了一声:“小心背后!”果然吴邪惊讶中回头,我瞅准了机会,搭上了他的肩膀,同时放开古刀,顺势将他往小哥身上一推。 我承认我这个人是有点阴险。 我承认跟吴邪比起来,是我对他不起多一些。 我承认我做人底线大概是比一般人低那么一点点。 确实有时候我可以不假思索的利用人来达到目的。——但这一次,我肯定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吴邪原本还跟我争抢着刀柄,现在被我突然松手,是以他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又因为我一句忽悠,他转了个头,被我顺势的一拍肩膀,他整个人就原地半转了个身,失去平衡冲高手小哥扑去。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原本还想着鲁殇王怎么怎么着的,下一秒,也瞧傻了。 不是吧,他居然没有让开? 不会吧,我这手势倒真有那么准? 只见吴邪同志一不小心就扑了上去,高手一不小心就被他压了个正着,他俩一不小心就共同往下跌去。于是高手腰部狠狠敲在了那莲花般开着的漆木棺材板上,好歹没落地,就这么定住了,吴邪同志双手本能往那棺沿一搭,正好把小哥给圈在怀里。 然后,然后,就这么嘴对嘴的……碰上了。 天地万物,一片寂静。 我低头,沉思:没能将他推开啊……看来,高手小哥的伤……真的很严重…… “哟,还真亲上了。”几秒后,我听胖子喃喃道。 我站在原地,僵硬了片刻,想着绕过去看那个鲁殇王,但又脸皮实在没那么老,想着要不要伸手去扶一扶的,又有点不大好意思。“呃……”我抓头,扫视一下众人,只见其他几位大爷看戏一样的睁大眼睛,站在一边处于傻眼模式。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开始抓头发,向那两人小心挪动,“那鲁殇王有点问题,我是看小哥,这不是要下狠手么……我承认不该用刀,吴邪不是就这么靠上来,我以为他会被你劈么……”我彻底混乱了,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在跟谁说的,头发都要被自己抓下来一把。 “我说梁思奇小同志啊,你每次道歉怎么像喝白开水一样容易。”胖子一脸阴阳怪气的,“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两个大老爷们的叫你给弄的,你自己好这口,可别给人家乱点鸳鸯谱,啧啧!” 我瞪他,内心在咆哮:丫的梁思奇,你这点爱好全世界都知道了!下次再顶你马甲,我梁进两个字都倒过来写! “大,大侄子!”一边的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两步上去扶了吴邪一把,期间还不忘狠狠瞪过来,我脖子本能的缩了一缩,不知如何解释。 只见被扶正的吴邪满脸通红,视线往我这里狠狠剜过来,我往边上走了两步,透过胖子的肩膀朝他讪讪笑了笑:“你看……这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嘿嘿,我这不是怕你给小哥劈到么?你瞧我这手,这么一推,这准头……嘿嘿。那个……哦!对了!这应该不算你初吻了吧,之前不是才吻过那姑娘。”我伸手颤抖地指了指缩成橘子皮的那堆东西,又见吴三爷一脸怀疑朝我这边看,赶紧补充道,“您别不信,我这里还有手机,有图有真相……”说完我刚摸上上衣口袋,就听得吴邪远远飘来一句:“你他妈要敢掏那玩意,老子就跟你拼命!” 我看那气焰,那脸色,乖乖,这是希恩看健次郎的眼神啊!这是任我行看东方不败的眼神啊!这是汤姆看杰瑞的眼神啊!当下我就蔫了,赶紧把手缩回来:“是,是。不看,咱不看了。” 我脑子炸开一样还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只见得高手小哥缓缓从边上站了起来,脸色依然苍白,或许,苍白中透了点红晕?只见他扶了棺木的边缘平淡地看了我一眼。我顿时头皮发麻眼皮乱跳,不会吧,那眼神都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了,莫非气傻了?紧接着那小哥一个踉跄,侧身,双手撑着棺沿,头一低,吐了。 就听见胖子在一边说:“不会吧,反应那么激烈。” 大奎道:“我看着像是给臭的。” 哦,对了,之前那青眼狐狸喷了我们一身的粪,现在想来,呃,的确是有那么点受不了。我又看看吴邪,只见他皱了眉头,一脸不爽,神情变得更加怨念了。 “还在那边说什么风凉话!还不去扶小哥一把。”吴三省说了,看也不看我一眼。 我边想着做错事的是我还是有必要表个态,边也上前去了,吴邪见了我硬是压抑住怒气才没给我来一下(当然不排除被潘子拉住的可能),我小心绕着走到高手身边,看见他冷冷忘了我一眼,立即就紧张起来:“小哥,你看……这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嘿嘿,你瞧我这手,这么一推,这准头……嘿嘿……我真不是故意的,之前就第一次,后面几次我用的都是刀背。”妈的,我这人就是太老实,太容易反省,我最讨厌被这么看着了,好像做错事情的是我一样…… 佩刀被吴邪拿去以后,就掉在了高手的脚边。我才看到它第一眼,突然就想起什么,伸手欲抓却还是比高手小哥慢了一步,以极快的速度他用脚一勾,那刀柄凭空跃起,恰好落入他手掌,接着在我傻眼的当口,他手起刀落已经插入了靠着漆木棺材的鲁殇王胸口。那尸体四肢顿时不停地颤抖,最后一蹬腿,皮肤迅速变成了黑色。 罢了罢了。 我见状只叹了口气。 “你满意了吧。”我悻悻道,“你倒是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不过是想借他的一点血调查一下而已。你何必做得那么绝,大不了,你让我汲点血后再杀他好了。” “那东西对你没好处。”他没有直接回答我,仅仅下了结论。 一边吴邪听不下去了,插入道:“慢着慢着!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我怎么觉得好像被瞒着什么事情一样的。小哥,你和这鲁殇王到底有什么仇怨,居然那么执着要弄死他。” 高手小哥看了他好一会儿,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胖子不服气地说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们辛辛苦苦下到这个墓里来,好不容易开了这个棺材,你二话不说就把尸体弄死,还在这里跟梁思奇掐起来,你他妈的至少也应该给我们交代一声!” 高手转过头,看着放在玉床上的血尸头颅,表情变得非常悲凉,他指了指那彩绘漆棺后部的一只紫玉匣子,说:“你们要知道的一切,都在那匣子里。”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纷纷看向那紫玉匣子。片刻,吴邪把注意力转向我:“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小哥跟鲁殇王有仇,莫非鲁殇王对你有恩不成。” 我也看了他好一会儿,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胖子,妈的又是胖子,还是不服气地在一边说:“这又是什么道理!你丫的你有多不地道你知道么。好歹胖爷这一路上还是罩着你过来的。你他妈的至少也应该给我交代一声吧!” 我低头思索了片刻,对胖子道:“胖子,你来这里干什么的?” “当然是顺明器的,你存心消遣我是吧。” “那就得了,我这个故事跟你顺明器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们梁家的事,”我两手一摊,表情诚恳,“你有必要卷到我们的家事里吗?” “去你妈的家事!你家事跟这个活死人有关系吗?你别告诉我他是你们梁家的祖宗。” 我心想要是我祖宗那小哥这一刀下去我还不跟他搏命,也没心思跟他插科打诨,正正脸色道:“胖子,你别乱讲话,反正这个事情跟你们没关系,我又不跟你争明器,一路上也没害你,你被青眼狐狸算计的时候还是我和吴邪把你一路扛过来的,一些事情不跟你讲我也有苦衷,你何必死缠烂打不放过我。” 我一番话说下来,胖子脸色数变,我知道他脾气犟起来也实在拗他不过的。心想着如果他硬是逼着我,这下子找什么话把他忽悠过去,没想到他瞪了我一会儿,口气缓和下来:“得得得,反正胖爷我再问下去你也想着法子来忽悠我,看在你帮过我一把,我就不问了。”转而看向吴邪:“小兄弟,你怎么说?我这个兄弟他看上去老实人一个,但是逼狠了也会狗急跳墙的。” 我嘴角抽了抽,狗急跳墙……胖子你也太会说话了。 吴邪还要开口问,这个时候吴三爷插了进来,对我道:“梁家小弟,你们的家事我们的确管不着,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好聚好散,既然现在鲁王死了,刚才的事情又没有人受伤,你和小哥自家顾好自家事,这里谁都不会过问,过去的事情谁也不用提,怎么样?” 我看了看神色渐渐迷离起来的高手,又看了看表面淡然的吴三爷,他果然是忌讳我记仇玩些手段,所以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才说了这番话的吧。也罢,老人家的面子还是要卖一卖的,我看似爽快的点了点头。 第11章 突变 吴邪几人小心捧出了那只紫玉匣子打开研究起来,胖子蹲在一边还在折腾那套玉佣,我沉着脸将古刀从鲁王尸体上□□,脱下破烂恶心的外衣随意擦拭了一番,找了块保存完整的石阶拂了拂灰尘,坐下休息。之前的那番搏斗消耗了我的大量体力,人一松懈就觉得身子特别沉重,连举个手也很费劲。远处那面瘫小哥拔出了树上的刀,往玉床边上一躺,默默盯着鲁王的尸体发呆。 看来这人对明器还真没有什么兴趣。 我盗过几次墓,就数这次最诡异——当然我不知道的是,之后我的这项纪录被他们无数次的刷新再刷新,可以说,我一路向背的盗墓之路就是从此时此日拉开帷幕的。言归正传,总之,我盗过的墓里面还从没遇见这样怪异的组合,那个吴邪第一次下地,有点天然呆也算了,这高手小哥也太无欲无求了点吧,这又不是在评选淡定帝,他既不好奇,也不要明器,专程来这一次莫非就是要捏死这鲁殇王不成?我想到这里精神抖擞起来:谁他妈说我们梁家最记仇最难缠的啊!你倒是看见过真正牛逼的人物么!人家专程是下墓寻仇的,隔了几千年都不成问题,只要有口气在就绝不放过,光这点我们家就完全落下风好不好! 我边胡思乱想着,视线就落在玉石床上的血尸头颅,啊,对啦,我的匕首啊,我的宝贝匕首还插在那玩意里面呢!可是……对焦稍微偏移一些,正好落在那血肉模糊的脸上,我的胃又开始翻腾起来。我抑制住反胃的冲动,在内心规划了一下,要取出匕首的话……应该把那个头颅一劈为二,不对,我的匕首现在呈十字型卡在那颅腔里,所以应该是一劈四。不行,再想下去我就要吐了。我两眼盯着那东西,左思右想就是没法下手。 唉,要不还是算了吧…… 可是那个东西是特别定制的,我大哥花了大价钱的,光是设计图纸就费了一万多块钱……就因为恶心扔了,那太亏了!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喃喃着,思索了片刻,还是站起来,向那血尸头颅走去。 “喂,你别多心啊,我是来取我的小刀的。”我不敢在阎王面前乱拔刀,冲小哥做了个声明,才走过去。高手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入定一样的坐着,我自在了不少,于是取了古刀,对着那头颅比划了几下,打算找个稍微不太恶心的切法。 片刻,我得出了结论:怎样切都很恶心,我了个去! 罢了,干脆快刀斩乱麻。我深吸一口气,呼地一下手起刀落,这古刀果然是宝器,做过很特殊的抗氧化处理,经过几千年还锋利依旧,我这一刀下去这头颅就一分为二了。取出匕首倒比我想象中的容易。我将污物用外衣擦拭了一下,试了试机括,还好,没有坏掉,于是收起放进了裤腿上的刀鞘里,可惜就是后面连着的锁链断了大半,唉,算了,哪有十全十美,主要的匕首保住就万幸了。 这个时候,高手小哥站了起来,对所有人说道:“天快亮了,我们差不多该出去了。” “不行,我们还没找到鬼玺呢。”胖子第一个跳出来抗议,“你看这里好东西这么多,现在走不是白来?”我环顾一下,好东西确实不少,但肩上的伤以及刚才在高手面前的挫败让我心情黯淡,没什么心思去管那些东西了。反正胖子再贪总会留些给我吧。 小哥没有答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胖子有点敌视。胖子对他也挺忌惮,只能耸耸肩膀,说:“行行,不过怎么样也要把这玉俑带走吧?这东西天下可能只有这么一件了,胖爷我可是为了大家着想。” 这句话得到了广泛认同,吴三爷拍他的屁股说:“那你还磨蹭什么,速战速决,离开这鬼地方。” 吴邪这才发现我站在玉床旁,于是也走过来看看我在捣鼓些什么,他一看到那被我切成三四块的头颅就退缩了,露出嫌恶的表情,看疯子一样的看着我。“干什么?”我扛不过他的眼神,说道,“我这把匕首很贵的。能回收当然要回收。”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时吴邪这小子看着我同时,在心底已经默默附送给我了那个天杀的外号——剁头梁。后来我自己听到这个名号的时候,它已经流传得很久很广了,我靠,至此道上不知有多少兄弟误会我这人有多暴戾乖张,我一想起这事就恨得牙痒痒。 言归正传,总之高手说要走,我求之不得。当下就检查了一下自身装备,外衣太恶心了,扔掉,□□和十字刀都回来了,这把古刀挺称手的,收了,手电筒吴邪友情赞助了我一个,身上的小包里还有若干药品,三防手机放在安全口袋里,肩膀的伤口现在疼得有些麻木伴随发热的感觉,情况可能不是很好,不过想到再过一会儿能出去应该问题不大…… “我说……那个……” “怎么了?”我注意到吴邪看我的样子有点古怪。 “没,没什么。”他摆摆手好像要挥去一些困扰他的念头。 一般人脸上露出这个样子的,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事情他觉得想要跟你说,但是真的说了又怕你会觉得尴尬,吴邪同志现在这个样子就是这种情况。我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这个人乍一看挺老实的,但其实没那么简单。所以想了想又道:“有话就说,除非你是问我家事。” “那个,”他咽了口口水,表情更加可疑,“胖子叫你梁家小兄弟是吧。” “怎么了?” “其实刚才挂在树上的时候,我不是故意的啊,先跟你声明一下,那个时候我不是挂在你上面吗,所以自然而然的……” 他还没说完,突然我就觉得哪个地方不太对劲,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即颤声喊道:“快过来,别站在那里!” “怎……”他顺着我视线向玉床上一看,立马变色,赶紧跳到我这一边。 只见玉床上被我劈成四块的头颅中其中最大的一块后脑勺部分动了起来,接着翻了一下,像只碗一样的倒扣在了玉床上,缓缓移动起来。吴邪和我脸色煞白,接连退了四五步,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流了下来。一边高手看我们这样也站了起来,冲玉床上一看,马上露出警觉神色。 “我说梁家兄弟,你看你这个人报复心也忒重了,敢情我们在忙的时候你在搞这些个人恩怨啊,现在可好,遭天谴了吧!”胖子和其他人也注意到我们动静一起围了上来,还不忘揶揄我。 我撇撇嘴:“你少损我了!要报复他还不如报复你呢,当初是谁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血尸的石室里的。” “别斗嘴了,快看看现在要怎么办?”吴邪打断我们,指着玉床那边。 原来那半个后脑勺在玉床上爬着爬着,啪嗒,掉在地上了,溅起几滴液体,我们又后退了一步,定睛看去,只见一只非常小的红色虫子从那破了的脑勺洞洞里缓慢钻了出来。 是蹩王! “糟糕!”我才叫出口,就见大奎撩起袖管,抡起手里的撬杆就想去敲它:“靠!这么小一只也敢在爷爷这里露脸。” 还好吴三爷一把把他抱住,说:“笨蛋,这只他娘的是蹩王,你弄死了它,就闯祸了。” 大奎一愣,不相信道:“这么小一只就是蹩王那些大个的岂不是要郁闷死了” 这个时候高手终于发声了,一拍吴邪肩膀,说:“我们快点离开,蹩王在这里,我克制不住这些尸蹩,非常棘手!” 克制? 我看向那面瘫,未及思考,就见了众人很有默契的朝后退去。还没及怎么行动开,只见那红色的尸蹩抖了抖翅膀,突然展翅向我们这边飞来,小哥立即大喊:“有毒的!碰一下就死,快让开!” 他不喊我也知道,当下就躲开了。吴三爷一个转身翻到我们这边,他身后的大奎本来已经有点浑浑噩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然条件反射的一把就捏住了那虫子,他呆了一呆,突然一声惨叫,那只手瞬间就变成了血红色,不仅如此,那血红的部分非常迅速地从他胳臂蔓延了上去。 胖子大叫:“中毒了,快点断他的手!”说着就来抢高手小哥的刀,那小哥本来已经非常虚弱,被胖子一撞,黑刀就脱了手,胖子凌空一接,突然整个人往下一沉,骂道:“妈的,怎么这么重!”他几次想把刀提起来,竟然都失败了。我本来已经跑了几步,现在眼见大奎不行了,忙跺了跺脚,又向他跑去,从腰中抽出古刀,我喊了一声:“按住他!”胖子够机灵,马上绕到他背后,扣住他一边肩膀,我举手挥刀,干净利落,那大奎的手臂一下就从手肘处断了。 鲜血像泼墨似的涌出来,大奎因为疼痛一下子晕了过去。我很快从腰包里掏出应急药物,这东西是我们家祖传的药方对止血很有帮助,但我从来没有用在这事上面,心里不是很有底。吴邪也凑上来帮忙,我冲他道:“你有绳子么?”“有。”他从背包里哆嗦着摸出来。我在大奎上肢绑了一绑希望能多少止住点血,心里却很清楚,再这样下去很不妙:他早晚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妈的,他要是死了也跟我没关系,除了砍掉那条手臂还有别的选择么! 胖子将大奎往自己身上扯了一扯,吴邪将他绑在胖子身上。“不好!快躲开!”吴三爷这一叫,我们三个人都愣了一愣,我头一回就看见那红色的小尸蹩又冲我们飞过来了。这个时候我们四个凑在一起,所有人都慌了神。紧张的局势终于成功再度把我逼抽风了。“妈的!”我掏出□□,拉簧啪嗒一下刀锋就冲出来了,“不要!”就算是小哥在那边叫唤,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射神经,何况此刻尸蹩已经离我很近了,在一臂的距离内,我一个挥手,比切大奎手臂的时候更加干净利落,只见那尸蹩就这样半空中被我一刀两半了。 丫的,这次真不能怪我! 一时间那洞穴死一般的寂静,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小哥猛地抓了一把地上的石尘撒在自己身上,大叫:“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胖子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生,奇怪道:“为什么要走?” 他话音刚落,原本比较寂静的洞穴,突然就嘈杂起来,无数的吱吱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然后,我们就看到,那岩洞上大大小小的洞穴里,一只,两只,三只,十只,一百只……无数青色的尸蹩潮水一样冲了出来,那规模,根本不能用人的语言来形容。只见一浪接一浪,前面的踩后面的,铺天盖地地爬过来。 吴邪一看就呆了,他三叔一拍他的后脑,大叫:“跑!” 第12章 往上爬 吴三爷一把背起潘子,我丢了□□,胖子背着大奎还想去捡那紫玉的盒子,三爷大叫:“你他娘的不要命了!”那胖子一看自己行动不便,又望了我一眼。“我靠!你别想我去拿!”我一声大吼把他那眼神吼回去了。不得已,他哼哼了一声一把抓住那镶金丝帛就塞进兜里。 我们全部上树,这树上乱七八糟的藤蔓和突起很多,非常好攀爬,只是胖子背了大奎明显影响了速度。由于我这个人不是很有良心,当即就有点后悔干什么要带上这人,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只能爬在胖子下面,间或帮忙托一托。那个时候那些尸蹩已经全部涌到了树下,我往下一看,靠,我的天,整棵树下面全是青色的,要掉下去,一点骨头都剩不下来。又看看胖子这龟速,立马就急了。 “梁思奇,你先上去。” 我头一抬,原来是吴邪,他不由分说将我往上一拉,自己就爬到胖子边上了:“快爬,别往下看。” 我心头一热有点感动,不免为刚才的想法稍稍愧疚。“你自己小心。”我拍了拍他肩膀就向上窜去。 我这个人协调性素来就极佳,什么滑雪,溜冰,跑跳都很擅长,所以爬树什么的根本就不在话下,我一离开他们就爬了飞快,据后来胖子说,好像松鼠一样,一连窜上了十几米,就几乎与高手并肩了。 “你看什么?”我爬到小哥身边皱皱眉头向下一看,心里一紧。 吴三爷带着的潘子好歹有意识,所以爬得不慢,就在我们身下不远处了,然而胖子吴邪带了大奎却是两番光景。那些虫子像潮水一样速度极快,转眼间就离他们才两三米的距离了。照这速度,不出两分钟就会被虫葬的。 你大爷的胖子,叫你减减肥你偏不听! 却听得下面吴三爷大叫:“炸药,玉床边上那包里还有炸药!” 吴邪问道:“在哪边啊!” 三爷终于发了老急大骂道:“你他娘的坐在边上都不知道,在左边那个口袋里!!”吴邪往下一探,哪里还见到那个炸药包,匆忙开了几枪,只打飞了几只虫子。这个时候,高手突然从他口袋里掏出几只火折子,点着往玉床上一扔,一看到有火下来,虫子们“刷”一声,让开了一个大圈子,一下子就露出了那只背包,胖子屁股上已经挂了好几只虫子,大叫:“娘的,快点点个炮仗,我要顶不住了!” 这个时候又听见潘子在上面喊:“操!不行,那里面炸药太多了,炸了我们也没命!”只是越来越多的尸蹩爬上来,吴邪也顾不上那么多,当即把心一横大叫:“管不了这么多了,死就死了!”一咬牙对着那背包就是一个点射。 我原本以为自己稍微离得远一些可以少受一点罪。当那气浪喷上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太大意了。早知道就抱住粗一点的树枝了!爆炸声才响起,我的后背就猛得挨了一下重击,一时间很多东西在我身边耳边擦过,一些还敲在我身上,受伤的肩膀突然就撕裂一样的疼,我的娘啊,这下莫非是被震断了啊!我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手一松,脑袋一晕,两眼一抹黑,接着我的记忆陷入了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以一种不容我忽视的气焰叫嚣着让我悠悠醒转。痛,哪里都痛,头痛,耳朵痛,肩膀更痛……“喂喂,梁思奇,醒醒!”我慢慢睁开眼睛,就见吴邪一脸焦急地拍着我的脸。见我醒转过来,他松了口气,说道:“我们要继续往上爬。” “胖……胖子呢?”我摸了摸头,还好没流血,摸了摸手臂,手还在,咬牙拉了他衣袖,吃力地站了起来。 “不知道。”他咳了几声,扶起我,道,“恐怕被冲到其他地方了。下面没有。” “哦。” 我抬头一望,靠,原来爆炸一起我没有抓稳,肩膀疼痛的时候就从上面掉了下来,摔晕过去了。低头一看,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脑袋也清醒不少,只见那尸蹩阵被火药冲淡之后又围聚起来,此刻我和吴邪反倒垫在最下面了,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我只能咬着牙忍着剧痛向上爬。 被这么一炸,我一条手臂再也派不了多大用处,动作明显慢了许多。吴邪见我费劲,赶紧过来把我一扶,拉扯着往上带。我注意到他的身上有不少伤口,之前显然尸蹩离得他和胖子很近了,心里顿觉惨淡,莫非今天真的要交待在这里? 当下我把心一横,对他道:“你有力气背我么?” “怎么?你这个时候不行了!”他露出被雷劈的表情。 我一扬眉:“莫非你要丢下我自己跑路不成!”小样儿你敢丢下我,我现在就割断你喉管你丫信不信?! 他神情不淡定了一会儿,但没犹豫很久,就着树枝稍稍往下蹲了蹲:“你他娘的快一点!” “你先把外衣脱了。”我没等他反应,就去抓他的后领。 “你他妈干什么!”他震惊地想要抵抗,我一膝盖抵在他背上让他动弹不得,接着一拉一扯,很快就把他这件棉外套扒了下来。“放心!你要真喜欢这件,出去我买件一模一样的赔给你!”随即我爬上他背,受伤的手臂搭在他肩上,完好的那只手取出我的十字匕首,启动机括把匕首插在他衣服里,又从随身小包摸出打火机。 此刻吴邪背着我费劲往上爬,我牙里咬着锁链,锁链一端拖着挂了吴邪衣服的匕首,一手用打火机去点,这个姿势光是保持平衡就很不容易,何况这该死的衣服还在半空中晃悠来晃悠去,打火机点了几次居然都没有着! 不会吧,这天杀的衣服那么高端,防火的不成! 我咬着牙,又试了几次,仍然不成功,只见那尸蹩挨得近了,有几只爬上了吴邪的大腿,他吃痛,背脊早就被汗打湿了,我心里焦急万分,不知道这位大哥还能撑多久。你可千万别把我丢在这里啊,割喉管什么的我可是想到做到的!我正急得满头大汗,想着莫非要把他这件衬衫也剥下来?终于他的衣服着了——阿弥陀佛啊! 我赶紧抛下那越燃越凶的衣服,抓住铁链在吴邪身下甩了一圈,火团所及之处尸蹩果然退开,暂时赢得了一些时间。身下吴邪喘得厉害,这时候咳嗽一下,吐出一口血水。“你要不要紧啊。”我拍拍他肩膀,“你可千万顶住,要是死了谁背我啊!” “我靠!你他妈只想着自己啊!”他边咳边骂,我看他还有精神,伸手一指十几米上头那个树杈杈,一边给他鼓劲,“吴邪小同志,乖啊,你爬到那边就不用背了,我自己走。”我估计到那里这火球也灭了,到时候是该下来再剥他一件衣服烧了。再抬头往上看看,我心里又规划了一下,不妙啊,这一件衣服才烧那么一会儿,等到爬上树顶,估计吴邪同志连内裤都烧光也不够,莫非连我也要脱? 要不先割一条袖管试试? 正胡思乱想间,得到喘息的吴邪爬上了我手指的那块粗壮树枝,他倒没有让我履行诺言,仍然一声不吭背着我向上爬,那衣服也够意思,撑到了现在似乎还能再燃一会儿。尸蹩群就这样如影随形在我们背后,令我始终心里悬着块大石头。突然我的视野里显露出一个黑影子,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胖子。那爆炸把我和吴邪震得摔了下去,可胖子却hold住了,好歹维持了点优势,不过原先绑住他和大奎的绳子不知所踪,他此刻半背半扛着他,正往上挣扎,看这速度绝对快不了。 他一见我,睁大眼睛道:“梁思奇同志,你行啊,有奇招,还有没有锁链啊!” 我伸手取了古刀给他:“这把刀比较长,你看看行不行。” 胖子接过,望了望我和吴邪,我才顿悟,原来他和大奎都是一件衣服贴身穿着,现在大奎重伤脱衣服不便,胖子又是一套黑色老鼠衣,一脱就剩裤衩了。我眉头一皱,冷声道:“你可别动歪脑筋,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他一转眼又看向吴邪,我急道:“他也不行!”靠!他身上那件衬衫我们自己烧都不够,还能借人么! 我们一行四人,或者说胖子和吴邪,继续挣扎着向上爬。我的铁链子在下面摆大了幅度,火光一路照应着我们,将尸蹩驱逐在一米之外。然而好景不长,只见吴邪那棉衣渐渐化成一片一片烟灰,很快就要烧完了。而胖子越爬越慢,渐渐落在了我们的后头。 这倒真不怪胖子了,这大奎身材比我高大很多了,看分量□□十公斤应该是有的,这两人加起来两百公斤的分量,要做快速移动太不容易了。吴邪见了,一咬牙还想伸手再拉胖子一把,我看他那吃力样子,不得不良心发现道:“我现在体力恢复点了,放我下来吧。”我忍着痛从他背上才哼哼唧唧滑下来,突然火光一闪,吴邪那衣服终于燃尽,化成一片焦黑,风一吹,散了。 第13章 往下落 火光甫一灭,那群尸蹩就炸开锅一样冲我们这边蜂拥而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脚下。我和大奎两个伤号,外加精疲力尽的胖子和吴邪,情况极度不妙,极度被动。我衡量了一下,这个时候再要扒吴邪的衣服去烧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憋足劲向上攀爬。 突然胖子脚下一绊,身子一斜就往下滑了几寸,吴邪见情况不妙,忙伸手去拉,却哪里拉得动。我才挥着匕首扫落一些爬上他们身上的尸蹩,就听着大奎一声惨叫。只见他从胖子肩头滑了下来,跌落在树枝上,一手抱着树枝,一只断手隐隐有血水流出。尸蹩们大概闻到了血腥气,都发疯一样往他身上攀爬,现在他落在最下面,转眼间下半身就被青色的“潮水”淹没了。 这边吴邪还拉着胖子要落不落,那边大奎眼见就要被吞没,我暗骂一身,向下移动几寸,伸手去抓他。可他实在太重,我两只手都用上,疼得泪水都憋出来了还是拉不起他。眼见他惨叫连连的脸部扭曲的不成样子,尸蹩已经咬开他身上各处,我急得满头大汗,两手抱住他的手臂向上拖。有尸蹩沿着他的背向我爬来,我心一下凉了半截,突然肩膀痛得无以复加,原来不知从哪里,一只尸蹩爬上我的伤口,大螯往我肩膀一夹,我痛得松了劲,那大奎就完全摔了下去,被尸蹩彻底埋没了。我举手想要挥动匕首,放眼一望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哪里能看见人的身影,顿了几秒我只能放了手臂。“对不住了,兄弟。”我拍去尸蹩,叹了一声,回身就去扶胖子,有了我的帮助,他总算站稳了脚跟,我顶着浑身的痛楚,正要向上接着爬,突然脚腕一沉。 “啊!”我惨呼了一声,感到什么东西正圈住我的脚腕一个劲将我往下拖拽,力量非常之大,我几乎没机会挣扎就跌倒在树枝上,好在胖子眼疾手快,大手一扬扯住我的衣领我才没坠落下去。仓皇中我低头一看,差点没失声尖叫。 在虫堆里不知何时冲出了一个怪异的影子,我直视那个慢慢升起的轮廓,陡然辨认出眼前那露出了头盖骨,鲜血淋漓的躯体是掉下去的大奎。当时的景象实在太过恐怖血腥,至今我都难以描述,只觉得眼前出现的根本就是一具被剁烂到不似人形的肉体,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尸蹩剜下了,就荡在脸颊上,其余地方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是肉与骨粘连的东西。 除了尖叫盯着眼前的人看,我不记得当时做过一些什么事情,大脑彻底当机,四肢完全乏力,只觉得自己的衣领被扯到了极限,几乎勒住我的脖子。那些尸蹩顺着大奎抓住我的脚腕开始蚕食我的身体。一瞬间,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简直贴在我的脸颊,拂上我的眉眼了。一时间,我居然感受不到肩膀的疼痛,也听不清耳边谁在冲我大叫。 突然,脸颊一痛。 视线被划过眼前的黑影阻断了几秒,血肉模糊的恐怖景象被什么遮盖住了。 “梁思奇!你他妈快清醒起来啊!” 脸颊又是一痛,这一次出窍的魂被疼痛拉了回来,我往近处看了看。 只见吴邪一手死命抵着我的肩膀一手高高扬起,“啪”得一下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一瞬间我被拉入了现实中,大脑完全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此刻我整个人下半身已经完全被拉下了原本依附的树枝,大奎死命拉住我一条腿半悬在空中,他整个人的重力直把我往下拽,就算是胖子也不可能凭自己蛮力将我和他两人拉稳,何况他现在已经精疲力尽,只能顽强地抱住我上半身,一动也动不了,吴邪抓着我的十字匕首,企图将周围不断朝我们侵袭的尸蹩驱逐。 我大口喘着气,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这天杀的吴邪还说我手黑,你不是也一样! 浑浑噩噩中,我一把抓住又一次兜头飞下的手掌:“别扇了!我……我要是变成猪头,你对我下半生负责啊!” 吴邪愣了愣,马上收回手,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你他妈发什么呆,想死啊!” “我……”我又想到那张恐怖的脸,低头,壮胆看向大奎,心中寒意陡增。“你这样抓着我是想要让我救你上去,还是拖我一起死?”我强迫自己冷静,对那模糊的人形问道。只见他嘴巴紧闭,面目十分狰狞根本发不出声音,可是看着我的那只独眼却有着怨恨的意味。 我这个人虽说没有梁思奇那么记仇,但是说到底还是姓梁,我们梁家的人最恨的就是被人陷害!当我看到他死命将我往下拉的时候,怒意就陡然窜了上来,对他的那几分微弱的同情也随风散了。 “胖子,刀!”我咬着牙。 一边的吴邪觉察出我的意图,慌忙转过身:“你要做什么!” “你没看出他要拉我们所有人垫背么!”就知道他会反对,所以就算他有刀又顶个屁用! “要拉他上来,说不定还有救……” 我X,东郭先生啊!无视!“胖子,刀!”他奶奶的死胖子,怎么那么磨蹭。 “胖爷现在哪里还有手给你拿刀……他妈的!”胖子低咒一声,我背对他看不清他神情,但从这语气也判断出他现在很费劲了。 我发了急,拿另一只脚往下蹬他,这人吃了秤砣似的依然不松手,脸上为数不多的肌肉极度扭曲着,让他看上去更加狰狞。吴邪在一边想要帮我,却也空不开手。正在所有人都陷入半疯狂状态中,我听见“咔哒”一声,身子突然一沉,还没等我搞清楚什么状况,原本抱住我的胖子就一下往我身上倒来。我双手无目的的往天空挥去,接着视野就一片模糊。 我们所在的这根树枝终于承受不了四个人的分量,义无反顾的,断了。 接下来几秒的事情我记得断断续续,身子并没有我想象中急速下降,而是不停的撞在这个那个我视线根本没法捕捉的东西上,因为陡然下落大奎也抓不住我了,转眼间不知落到了什么地方。我伸手企图抓紧那垂下的藤蔓,只是涂上了石灰的手掌还没触到那些玩意,它们就自动退避三舍了,我只是一味的撞、跌、滑、撞、跌、滑、再撞、再跌、再滑,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无法思考,连最后求生的本能也放弃了,只能任凭自己随着重力不停下落。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晕眩中回过神,发现自己背朝天,双手双脚悬空,腰带正挂在什么东西上,整个身子慢慢晃悠着——谢天谢地啊,我居然还活着! 我稍稍摆了摆手,很好,手臂都还在,伤口裂开这是必然的还是别计较了;又勉力动了动腿,很好,腿也在,只是多了许多道伤口,却都不是致命的,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我说,梁思奇小同志,你他妈这小身板看上去那么单薄,居然分量那么重啊!”胖子的声音冷不丁从耳边冲来,我愣了愣,脸朝声源侧去。 哎呦!我说我这怎么四脚悬空,原来是胖子斜挂在一根树枝上,抓住了我腰上的皮带,才没让我直接掉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将我捞上来,我哼哼唧唧抱住了树枝,慢慢爬到上面,鬓角冷汗就流下来了。 “多谢了……”我擦了擦汗,又道,“对了,吴邪呢?” “我在这里。” 我头一抬就看见眼前出现两个人影,一蹲一坐,靠在树上喘粗气的是吴邪,站着的那个……我眯起眼睛——居然是那高手小哥! 是淡定的高手小哥啊! 我瘫坐在树上,一脸呆样看了他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从……哪里来的?” 小哥遵循了一贯的神秘主义路线无视我。我对这种反应适应不能,还想站起来跟他拉拉扯扯一番,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赶紧往身边看去。 我靠! 梁进啊,你这傻瓜果然是摔糊涂了啊,怎么把尸蹩给忘了…… 这边那边,这散布在我周围的不是尸蹩么?我四目而望,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我了个去啊,那边全部都是尸蹩啊,我这掉在尸蹩堆里了!他妈的被那个死人一拉,我原先爬的那点路都清零了!我往下一看,透过那些枝枝杈杈的,几乎都能看到那几乎被虫子淹没的玉床了! 原本以为和高手小哥来个大会师准能逃出生天,没想到是共赴黄泉来的…… 不过……为什么它们都没有围上来? 我冷静下来才注意到,我们现在四个人都聚集在一根圆木般粗细的树枝上,而那些虫子却止步在了树枝与树干的交接处,并没有靠过来的意思。“这个……这个是怎么回事?”我指着树枝,扯了扯胖子的裤管。 “胖爷我倒是要问你啊。” “啊?”我看这胖子以手叉腰,有种要长篇大论并且对我口诛笔伐的气势,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还好一边的高手小哥果断插口在先,又问了我一个问题。 “这个是什么?”他站起,朝我伸手摊开掌心,一只小小的透明玻璃瓶出现在我眼前,里面装了一些咖啡色的粉末,瓶口的盖子早就不翼而飞了。显然这个瓶子里面的粉末撒出了一些,现在只是半满。 “我怎么知道?” “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我接过一看,沉默,只见这小瓶子上唯一的标签写了三个大字:梁思奇。 我揉着太阳穴,觉得世界都在旋转:“这个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次回答的是吴邪:“你摔下来的时候,我原本想抓住你,结果把你的腰包扯断了。这个小瓶子就是从里面掉出来的。我当时没接好,让这个瓶子掉到树枝上,瓶塞丢了,里面粉末撒出了一些。结果你看。”他伸手指了指树枝另一边的尸蹩:“这些尸蹩碰到这些粉末就不前进了。就在原地转悠,好像……好像喝醉一样。”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我一看这粉末就知道是我那天杀的大哥的。吴邪一说,我大致猜出这家伙一定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放进我腰包的夹层口袋里。梁思奇,你到底平时偷偷窝在房间里面搞什么啊! 我低头盯着这个小瓶子,做梦一样道:“你确定这些尸蹩……是因为这个药粉……” “我们很确定!你看。”吴邪取了瓶子向下稍微倾倒出了一点点粉末,结果我们身下玉床上那些尸蹩就缓缓让出一个小圈子,露出之前因为爆炸而面目全非的玉石。 我终于没忍住掐了掐自己大腿,疼啊,真的不是梦啊…… “我说,梁思奇同志,你的个人觉悟也太低了,现在是什么情形,是什么情形啊!革命形势你有没有看清楚,同志们就算再不可信,你也要和我们站在统一战线上。你他妈现在还跟我们打哑谜,快点老实交代这究竟是什么神药,你之前怎么不拿出来,他妈的竟然敢藏私,差点害死我们!” 我面无表情盯着胖子,低头沉默了。 我靠啊,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啊?难道告诉他这是我大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壮X药?主要是鹿鞭也不知道还是牛鞭什么的,外加一点催X什么的成分——我他妈的我说的出口么! 片刻,我才抬起头,皱眉道:“我他妈怎么知道还有这种事情!这是我们家祖传的药粉,专门……专门治……内伤的,我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对这尸蹩有作用!否则我会拿出来不用么,我难道拼掉自己这条命也要害死你们么!你以为你谁啊!” “是治内伤的?还有这种事情?这么巧来着?”胖子听我这么一说,倒一时间有点懵了,顿了一秒后,他一拍大腿,“那敢情好!不瞒你说,我看吴邪这一路上都在咳血,说不定是受了点内伤,要不让吴邪吃点,暂时缓解一下?” 我一听傻了眼:“什,什么!等,等等,等一等啊喂,你这个混蛋……” “等等,等什么啊。”胖子一脸不屑无视我,“你看看你这个小气的德性,祖传药粉都是自产自销的,以后还可以自己做,急成这个样子,至于么你。”他不理会我,随手取出个水壶,塞给吴邪就道,“幸好胖爷我有远见,还剩这一口,你快和了这药粉吃了吧。不过少吃点哈,这对尸蹩挺有用的,我们用得着。” 我正急得挣扎想站起来,只见吴邪有点怀疑地看了看胖子塞给他的瓶子,眯起眼睛:“闻上去有点……奇怪。”“别婆婆妈妈的,你没看见梁思奇急成这样,肯定是神药,赶紧一口蒙了。”我靠啊,你这个死胖子!我刚才不就是盯着你赔我个手电筒么,你就贴个“小气”标签在我身上了啊!好好好,我他妈,我也不管了,等下要是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吴邪……你……你可别怪我啊,要怪就怪那个死胖子,我是无能为力了! “等一下。”最后关头高手按住了吴邪的手腕,“这些药粉恐怕还不够。” “什么意思?”胖子问道。 小哥指了指头上:“你们刚才落得太低了,如果一路撒药再爬上去,这点量是不够的。” 我抬头看了看,只见树顶落在了视野范围外,仅仅是依稀可辨,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原本以为有了这个药就有了希望,没想到……一切还是一场空么?“要不我们把药撒在身上,这样就不必一路撒过去了。”吴邪这个提议很好,我直点头。 “我刚才观察过这药力,”小哥分析道,“它只能在小范围内起作用,也就是说必须全身涂满才有用,没有涂到的地方仍然不起作用。”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环顾一下我们,我们都看了看胖子,暗自叹了口气:这点药量估计胖子一个人涂都不够的。 “那怎么办呢?”我垂头丧气道。 小哥指了指底下:“我们要下去。” 什么! 我脸色惨淡,说话也结巴起来:“你,你觉得还是跳树自杀比较靠谱?” 他摇了摇头:“我们要到树洞的棺材下面去。那棺材下是空的,有个天然的洞穴。” “洞穴?你怎么知道?”吴邪问得比我快。 小哥保持了沉默。 我们用视线施于压力,未果,只能乖乖采取行动。 “就这样吧,”吴邪不确定地说了句,道,“先撒一点药到下面这根树枝上去,我们跳上去后,再撒点到玉床,那里离玉床不远,你们看看,是不是能跳下去?”我目测了下高度,一般人应该摔不残,估计就跌得难看点,其他人也点了点头。“那么,这瓶药就给小哥,让他来引导我们,大家没异议吧?” “等一下。”我依然坐在树枝上,拉了拉吴邪的裤管,“我有个问题。” 所有人都看向我。 “其实,我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好像扭到脚了,”我讪讪笑了笑,“现在貌似完全站不起来了。” 第14章 一路向下 所有人视线都转向了我,最后由吴邪直接抛出结论:“看来得有人背梁思奇。” 所有人视线又都转向了高手小哥。 我保持微笑,紧拽吴邪不放:“啊,你们看小哥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我怎么好意思啊。”我看这人几乎处于半裸状态,身上的血都凝固起来了,实在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另外——这里就吴邪最好说话,跟着他比较保险啊。我刚才冲那人拔刀,他该不会在中途把我扔到虫堆里去吧。 我承认,我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呃,这个……”吴邪无奈看着我,擦了擦鬓角的汗水。 “你还挑个什么劲儿啊,我们这里小哥身手最好,当然是他背你。”靠,这个胖子怎么每次都搅黄我的事! 我一手叉腰,一手拽着吴邪,冲他道:“小哥小哥的,倒是你啊,你为什么不能背我啊!”我去你个梁思奇还说胖子会照顾我,他妈的关键时候掉链子! “哟呵!你瞧瞧,你瞧瞧,你个大男人的这没出息的样子。”胖子啧啧了几声道,“你看下面这个距离,说句老实话,你胖爷干什么不是梆梆响的好手,不过要背你,就怕一个落地不准把你压成大饼了。你要是不担心这个,那我二话不说就背你了。” “切!”我追加一个冷哼表示不满。 “那个……梁家……梁思奇,现在情况危急,我不敢带着你冒风险,这里能照应你的,非小哥莫属了。”吴邪看了看小哥身上的伤又道,“小哥的确受伤严重,要不我垫后吧,如果有什么事情还可以帮点忙。”哎,吴邪同志的确是个好人,要是身手再好一点就完美了…… 小哥只是摇了摇头:“不用,我能处理。” 我摆了摆手只能屈服:“算了算了,搞得我真的变成你们的大麻烦似的。” 我撇撇嘴知道大势已去,吴邪又很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我只能怨妇状地松了手,一脸惆怅地看着小哥。他倒没有什么特别表示,还是面无表情,唉,我最怕就是这种人,让人觉得接下来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他扶起我的时候动作还算是温和,接着手轻巧地在我侧身扫过,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将我腰上古刀摸去了,原本吴邪是将十字匕首递给我的,结果也被他半途抄掉交给了胖子。我不满道:“喂,你搞什么啊!把东西还我!” “你现在用不着。”他淡淡道。 我一愣,突然脑海涌上很多念头:用不着?是说现在暂时用不着还是以后永远也用不着?我最怕被人夺去刀,何况现在还弄了个半残状态。当下心里极度没有安全感,一下子慌了神。“你,你什么意思?胖子,把东西还给我……”只见小哥就那么轻描淡写地看了胖子一眼,这死胖子原本想伸出的手就变成了摸脑袋:“梁思奇,你可别不知足,人家小哥照顾你,你还担心个屁啊,这些刀胖爷就替你保管了。” 我X啊,变节了啊,你个死胖子,你们现在斗地主三打一是不是啊! 我正愤愤不平着,小哥就过来背我了,他扶着我,让我受伤的手臂先搭上他的肩,然后手伸到我一条腿的关节下,很轻巧的把我背起来了。现在我一条手臂使不上力气,另外一条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牢牢勾住他保持身体的平衡。我突然想到这个动作对于善于用刀的我来说是很便利的,如果我想要杀他,我是可以随时单手割断他的喉管——怪不得他要夺去我的刀,哼,想要防患于未然?他倒真觉得我会动手?看来我没给人家留下好印象啊……唉,算了,跟吴邪小哥比起来,我确实很小人了。 我又一次罕见的良心发现,尽量避免不去想如果他一下子把我丢掉要不要直接攻击他伤口,拉他一起垫背什么的。诶?怎么又想这些事情了,打住打住。 “我们出发吧。”小哥伸手将玻璃瓶里的粉末稍稍倒出一些,只见下面树枝上的虫子纷纷退开,露出了一截树枝。胖子先跳了下去,前面的一番争斗果然让他精疲力尽,只见他身子一歪扑在树枝上,样子十分难看,我还以为他这下要摔下去了,幸好抓住了树枝,虽然晃荡地吓人,但总算是安全了,随即他就拿着我的十字匕首这里那里将树枝头部的那些无处可走的尸蹩驱逐开。吴邪双手抓住树枝,身子先下去,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踉跄了几步后,还算是平稳着陆。我正好奇小哥背着我要怎么下去,突然身子就一沉,我还没尖叫,整个人就随着他一起跳下去了。 请注意,他也是跳下去的。但是非常干净利落,并且落地平稳,一只手就在地上那么撑了一撑,没有跌,没有扑倒,也没踉跄,更没有晃悠!我本来心情纠结,原本有点希望看他跳出个笑话,又怕自己跟着他倒霉,没想到他那么有尊严的完成这个难度系数10.0动作,惊讶地让我下巴都掉下来了。他……真的受了重伤么? 我默默的回忆了一下,觉得这个人肯定是比我大哥厉害许多了。 胡思乱想间,高手又撒了点粉末,这次底下的玉床就显现了出来,我看到之前的爆炸令那个地方变得坑坑洼洼,要是直接跳下去不免磕磕碰碰。胖子倒是没有犹豫,一如既往地勇往直前,吴邪表情就有点纠结了,有种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不过他能跳下去我也很佩服他的了,换做是我,这四米多的高度,我肯定也不敢跳的。 这次小哥依然向我展现了什么叫做“高手”的应有素质。他连“抓紧”这类牛逼哄哄的告诫都没有给我,直接就是一个飞纵,落地还非常轻盈的样子,突然给我一种其实我梁进分量也不算太重的错觉。 我们一路遁着药粉的轨迹向树洞跑去,这药粉果然效力范围有限,我们几个人很难顾及周全,总会冷不丁有虫子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扑来咬上我们几口,胖子拿着我的匕首边跑边忙着驱逐虫子,偶尔我也会拍开一些冲我们飞来的尸蹩,只是肉掌对大螯总有那么些吃亏,不一会儿,手掌就鲜血淋漓了。 终于到了树洞。胖子赶紧往那棺椁去看,愣住了:“我说,小哥……这里面青铜的一个东西压着呢,少说也有个几吨重了,你看,这……” “我来。”小哥把我放下,由吴邪扶着,伸手进最外面的青铜棺椁上摸了一摸。突然我听见“啪嗒”一声,地面就开始震动。那些尸蹩感觉到了震动受了惊吓,乱窜起来,有一些甚至跳过了药粉的范围朝我们滑翔过来。吴邪和胖子手忙脚乱的驱赶那些越来越狂躁的虫子。在一片嘈杂声中,我扶着树洞,听见隐隐从那里面传来水的声音,接着又是一个晃动,这下我整个人差点跌倒。等我站稳之后,才看到那个青铜的庞然大物装载着棺木等等东西,正在缓缓朝上升起,那青铜棺椁上连着的是又一根的青铜柱子,非常巨大,它将整个棺椁就这么撑了上来,露出棺椁下原本大树里面的空洞,我看了看,下面有立脚的地方,但不知通向哪里。 “快走,撑不了多久的!”小哥发好施令后背了我,招呼吴邪先下,随后是胖子,最后,他踏了几步就走下了树洞,我替他打开手电照亮一片漆黑的路。爬下去之后我才看清,原来这个树洞下面有一条人为挖出的小道,这地方可能原本就是空心的,后来经过人力挖凿让它变得更加宽阔整齐了点。而那个青铜柱子却很神奇的从树洞下面伸出,似乎是深埋在树洞下面,透过了一些复杂的机括联动它慢慢上升。由于情况危急,我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是被背着一路朝前跑。 药瓶里的粉末所剩无几了,我看到最后小哥向洞口撒了几乎所有的药粉,然而由于下面的尸蹩数量实在是太多,而药粉又太少,我估计他并没法撒遍整个洞口,因此还是有虫子源源不断地向我们追来。不过现在是在平地上,我们的速度就快了许多,那些虫子虽多,一时半会倒是追不上我们的。 “小哥,前面好像有水声。”我附在他耳边道,心里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他仍然没有回答,依然飞速奔跑着。 就这样不知跑了多久,后面那些尸蹩不离不弃着,最前面的胖子却陡然停步了。 吴邪跑到他边上问道:“怎么了?” 胖子的声音有点不自然:“他妈的,前面没路了,是一条地下河。” 小哥跑到他们身边,我透过他的肩膀向下望去,心狠狠往下一沉。 在手电筒幽暗的光线下,我看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树洞连通到一个非常宽阔的空间,而洞道的尽头是一个悬空的平台,下面流动着一条奔腾的暗流。从水声判断,这条地下河流速非常的快,几乎不可能逆流而上。手电筒照去,河面一片漆黑模糊,水流之下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险恶的东西。 “小哥……”我喃喃道,“你看现在要怎么办?” 他看了一眼从洞道往外奔流的虫潮,又看了一眼横亘在面前的河流,淡淡道:“只能跳下去了。” 我脸色煞白,凄惨地笑了笑:“我还有个问题。” “怎么了?”吴邪问道,脸色一样惨白惨白的。 我死命抓住小哥的肩膀,颤抖着说:“我不会游泳。”顿了顿又补充道:“一点也不会。” 第15章 往下跳 胖子不淡定地看了我一眼,千言万语,凝炼成了两个字:“我操!” 我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片,神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捏着小哥的手指都能看出泛白的骨节了:“小,小哥……你想想办法,小哥!我,我肯定不行的!” 我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看来尸蹩要追上来了,逼近的非常快。 “我靠!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他妈的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一闭眼就跳了,我们下面自然会接应你!”胖子几乎冲我吼道。 “你他妈少说不负责任的话!”我音量也放大了,伸手指着下面川流不息的河水,“你看看这流速,听听这个水声,他妈的简直就是‘千里江陵一日还’啊!我游泳池里深水区都不能去,你现在要我跳下去,你不是要我……” 我还没发泄完,就听得小哥说了声:“来不及了,快跳!”我头一回,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只见尸蹩开始落入了手电范围,离我们不过三四米距离。接着就是“扑通”一声,胖子果断跳了下去,我看着下面隐隐泛起一片惨白的水花,就不见了人影,顿时紧张的呼吸都困难了。我勾紧小哥的脖子,又看向吴邪,他的神情也是一片惨淡——这么黑布隆冬的地方一般人谁敢跳啊! “你会游泳吗?”高手小哥问他道。 “啊?我……”吴邪那个“我”字才脱口而出,只见小哥就一掌打在他后背把他轰下去了。我看着他身子就这么飞出去了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就完全抓狂了:“我X啊!他还没说完呢!你这不是要害死他么!” “都一样。” “去你妈的一样啊!”这人到底是怎么修炼才能修炼得那么淡定的啊,淡定你妹啊,淡定你全家啊!后来回想,我那个时候应该是崩溃了,只知道在他耳边大吼,思考理智什么的都抛到天边去了,而他不愧是吴邪心里腹诽的“闷油瓶”居然一句都没回嘴,然后,做了一件让我彻底发疯的事情。 他就这么把我抛下去了。 就在我注意到一只尸蹩跳上了我的脊背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转身把我扔下去了。 我只觉有风从脸颊刮过,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啊!!!!!!”然后就是“砰”得一下,身子拍在水面上,我喝了一大口水,迅速往下沉去。 我从小就在水面下分不清东南西北,何况此刻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当下心里就一慌,只会在水中乱噗通。我想要抬头呼吸,却不知道水面在哪个方向,只能发了疯似的挥舞四肢,很快因为极度的紧张,我的一条腿就抽了筋,完全动不了了。恐惧变得越发强烈,我喝了一口又一口的水,身子好像被无形的东西缠住似的不停往下沉。我要死了!这个想法不停在脑中循环复循环,渐渐,四肢也失去了力量。 恍恍惚惚中,我的身体被什么攫住,接着肩膀一沉,顿时眼前一片发白,然后胸口又一松,浑浑噩噩中我感觉自己被人拽托了出了水面,顿时呛了一口水,不停地咳嗽,难受至极。脑中还是空空如也,我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到胸口处被人勾着,脸朝上,身子飞快被水流带走。间或有水浪拍过我的头,使我呛几口水,又远去。 就这样,好像浮萍一样,我被人带着随波逐流,好歹没有再沉下去。我试着也想慢慢的适应这汹涌的水流,却发现根本没办法在那么急的水流里使上什么力,试图想翻过个身子又失败。凭这份揽住我的力量我不看也知道,肯定是小哥了,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是他之后,我稍稍放了点心。 我们就这样漂了不知多久,水流慢慢的缓和下来了,我渐渐收敛了恐惧心,抽筋的腿也恢复过来,脑袋又变得昏昏沉沉。四周依然一片漆黑,这水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们漂了这么久都没有碰上什么事件。然而吴邪和胖子却彻底丢了踪影,这里黑魆魆的,天知道有没有岔路。这地下水非常的冰冷,温度肯定在十度以下,我冷得不停哆嗦,很快头脑就变得沉重起来,神智也变得恍惚了。 再这样下去情况不妙。 “小哥……我们这样要漂到什么时候啊?”我虚弱地问道。 没有回答。 “小哥,我觉得冷……” 没有回答。 “吴邪他们……不会有事吧?” 依然没有回答。 “胖子他肥肉多,应该挺扛冻的……你说呢?” 问出的话始终没有得到回答,我的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了。这个时候水流已经变得非常缓慢,可是小哥并没有带着我往前游,而是停在了开阔的水道中。 “小哥……”我觉得身子越来越沉,越来越冷,而始终沉默的背后让我心中的不安慢慢扩张。“你多少回我个话好不好……”我以手抓住勾在我胸口的手腕,想要移开它慢慢转身,突然手掌传来一种滑腻的感觉。我低头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勾着我的哪里是人手,根本是一只腐烂的血掌!等一等……我再定睛一看,这不是,这不是之前被我在墓道里捣烂的血尸手腕吗?! 一时间,万籁俱静。 我仿佛能听见胸中奔腾的心跳声,努力维系着快要崩溃的神经,我在水中,慢慢地转过头…… “啊!!!!” 我大叫,心中的恐惧好像脱缰的野马失控地一路狂奔。我拼尽了力气挣扎,几乎连喉咙也叫破了。 “喂,喂,梁思奇!你醒醒!” 啪的一声,我猛的被人甩了个巴掌。 眼前景象由模糊至清晰,好不容易才对焦,就看到一张张脸围在我身边俯视着我。胖子、吴邪,最后是面无表情的小哥。 我伸手抚了抚脸,还有点火辣辣地疼,脸颊湿漉漉的不知是泪痕还是水痕。我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半躺在地上,而不是在水中,又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虚空变成了星月灿烂的夜空,我一时间不知身在梦境还是现实,过了一会儿才缓过劲。 我终于从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出来了!一时间心中涌出了各种复杂情绪,恐惧与释然兼有,羞愧与愤怒并存,另外还有一点点的恶心,外加一点点地委屈,总之可谓是百感交集,难以言喻。 原来刚才是一场噩梦…… “你还好吧?”吴邪蹲着看我,把手按在我的的肩膀,有点紧张。 我回过神,问道:“刚才是谁扇我耳光的?” “是胖爷我。”胖子蹲在我右边,皱着眉头,“你他妈的做了什么噩梦,又喊又叫的,死去活来,吓了我们一跳。” 我没回答他,而是看向此刻仍一脸淡定的小哥:“你……你居然不打一声招呼就把我扔下去了?” “呃,虽然,虽然是这样,不过……幸好你没事,”吴邪看出我脸色不对赶紧接过话头道,“其实,你跳下去之后小哥就抓住你了,我们上岸以后,看见是他把你拖上来的,你昏迷了一会儿,还好没事。” “跳你妹啊跳!”我声音有点颤抖,眼神相当谴责,“这个王八蛋是把我丢下去的,丢下去你知道吗!我长那么大连我大哥都不敢这么对我!他凭什么啊!”我边说边盯着小哥不放,情绪开始泛滥。 “他怎么你了啊,不就是把你扔下去么,”这次是胖子接过话头,“不是我说你啊,梁思奇啊,你他妈的,后半程简直就跟娘们附体似得,又是扭脚又不会游泳,我们没把你丢那儿就不错了,你还怪小哥么?他一路上照顾你还不够多啊!另外谁管你他妈大哥怎么对你啊,现在带着你这个拖油瓶的是我们,你倒还好意思怪小哥!” 我一听神经就拉细了,几乎要崩断:“你,你居然也帮他说话!你居然还怪我?!” 吴邪摸了摸头:“这个……你看,小哥受了伤,其实他背着你,又带你游泳挺不容易……” 我震惊,连吴邪都一点不帮我啊!他妈的他们知道这一路我有多耻辱,多无助,多恐惧吗?! “哦,哦,哦!你,你们……”我伸手一个一个指向他们,“你们,一起欺负我啊!” 终于我的神经给崩断了,眼泪就这样冲了出来,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四周突然安静了。 我只听见自己的抽抽嗒嗒的哭声,在黑暗的夜色里幽幽怨怨的响起。 “我,我说……”片刻,胖子的声音才在我身边颤颤巍巍响起,“那个……那个梁家小哥……你这是,这是闹得哪出?” 我越发觉得耻辱,心里一酸,把头埋在双膝间,更是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吴邪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解释:“胖子……你没发现么?其实,梁思奇……是女的……” “啊?什么?你,你开玩笑的吧!”这次胖子是震惊得狠了。 “是真的……” “那……我说,我说你怎么发现的?” 吴邪没吭声。 我边听着边抬起头,咬着下唇,抽抽嗒嗒对他道:“哦!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你,你这是,这是把我当傻瓜,闷声不说……自己,自己乐得在一边看戏是吧!” 我估计自己当时哭得十分凄厉,吴邪被我无比怨念的责问问得愣在当场,竟然不知说什么好,“这个那个”了一会儿没了下文。 胖子看看吴邪又看看我,最后看向面瘫:“小哥呢?小哥知道么?” “嗯。” “……我操!”死胖子,有必要叫得那么夸张么…… 我越听越觉得没面子,越回想越觉得自己实在太傻不溜丢了,头也抬不起来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眼泪是怎么来的,止也止不住——算了,索性哭死算了,免得丢人现眼!我心情一暗淡,低下去的哭声片刻又响了起来。 “喂,我说……梁……呃,你还叫梁思奇么?”胖子在一边小声问道。 “你……你管我谁啊!” “我很肯定梁思奇一定是个男的,所以……你到底什么来头?”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还有心情理会他。 “我说,你一个小姑娘,你干什么要冒着人家名字下地啊……你这不是……” “算了,胖子,人家一个小姑娘又受了伤,你就别计较了。”我感觉背后被人轻轻拍了拍,吴邪的声音听来相当温和,“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那个,我没跟你说……其实是有原因的,不过……现在大家浑身都湿透了,你又受了伤,还是先想办法处理一下比较好,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朝他看去,心里纠结万分——我也想结束这一切啊……可是现在我哭成这个样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反正怎么收长都很丢脸的了!死胖子和面瘫还都不安慰人,我连台阶都没得下,还算是男人啊! 我用手背擦擦眼睛,一脸怨念盯着面瘫,抽抽搭搭道:“我,我要他先……先道歉。” 一秒不到,请注意,连一秒都不到,我就听见小哥平板的声音:“对不起。” 竟然那么干净利索……。 “你根本就没诚意,我不接受。”我继续抹眼泪。 胖子在一边不耐烦道:“你要怎样?” “至少你要说一声‘我错了,请原谅’吧。”我小声道。 “我错了,请你原谅。” 我去…… “你以为就……就道个歉那么简单……你,你还我刀……”我哽咽着道。 我大腿上出现了古刀和十字匕首。 “你……你把我药撒完了,你赔我!”我咬咬牙。 我腿上又飞出一个钱包。 “你……”我词穷,“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想破脑子还想说什么话让他狠狠难堪一下子,突然黑漆漆的树林里发出了轻微的响声。我们所有人都警惕起来,我赶紧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透过茫茫夜色向林间看去。只见两三个手电在远处闪了闪,随即淡黄的光晕勾勒出三个人影。 那些人走得近了似乎发现了我们,立即加快了脚步,只听见吴邪喊了一下“三叔”,我终于看清那渐渐走近的修长人影,一下子惊讶的半张开了嘴。 手电光与月光清晰照亮走至我们面前的人们,领头的那个是吴邪的三叔,他还带着两个伙计我一个也不认识,而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我却再熟悉不过了。 他穿着一身墨绿的冲锋衣,背着双肩包,走到我面前,蹲下,上下打量了我几秒钟后,又看了看半裸的小哥和其他两名落汤鸡,马上皱起了眉头。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哭得稀里哗啦,极其可怜相的抱膝而坐,赶紧擦了擦脸颊,低下头稍稍虚掩一下红肿的双眼。 他脱下衣服披在我身上,又伸手摸了摸我额头,随即脸色一沉。 我一见他露出关切神色,心里一松,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拽住他的袖管就哭了起来。 我大哥安慰地把我揽在怀里,随即,我听见他冷冷问道:“你们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写到这里就快结束啦~话说这里对原著的改动还挺大的,不知道各位看官能不能接受咧?啊,都木有人多少人留评,好寂寞…… 第16章 吴家的嫡系孙子 据后来吴邪叙述,我当时那个样子极其让人误会:全身湿透,外衣也不见了,受伤的肩膀处破掉的衣服被水流冲得更加松垮,耷拉了下来,大腿上还放了一个皮夹子。又据胖子说,梁思奇把衣服给我披上之后,看着他们的眼神很形象的表现了什么叫做“欲杀之而后快”。——“你他妈见到你大哥好歹解释一下情况,居然一句话都没说抱着他大哭,把那么大一个黑锅扣在我们身上,你想害死我们啊!”被吴邪那么一批我只得低下头,心里默默的想:要不是那个时候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肯定还要多黑小哥几句呢,哼! 事实是,不管我有没有借题发挥,我边上三个人绝对成为我大哥黑名单中的一员了,说老实话,我很久没有哭得那么凶过了。自打成年以后我都不记得有拉着大哥嚎啕大哭过。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看见他我没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连讲话都不会讲了,心里一阵激动,眼泪哗哗的流。 被我大哥这么一质问,所有人都有点懵。还是胖子最先回过神,说道:“她……她是你妹妹?你谁啊?” 我哥没出声,回答的是吴三爷:“这才是梁家当家的,梁思奇,这是他妹妹梁进。” 我一听,眼泪又开始泛滥了,原来吴三爷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是梁思奇!我真是个傻瓜,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我拽着大哥的衣袖,头埋在他臂弯里,觉得这辈子都没法在这群人面前抬头挺胸了,当时的心情,唉,真是无比哀怨…… 吴三爷这个时候已经走到我身边了,他蹲下查看了我的肩膀,对我大哥道,“肩膀是皮外伤,问题看来不大。”我大哥又看了看我的脚踝,问道:“你扭伤了?” 我点点头,觉得自己挫到无法形容的地步了,如果不是腿脚不便,我真想掩面泪奔再也别见到这些人。 他安抚地拍了拍我脑袋,叹了一口气:“除此之外,你没被怎样吧?” 我还没回答,就听一边吴三爷道:“梁当家的,我这个侄子从小看着他长大,还有这些个伙计都是绝对可靠的,不可能动你小妹一根寒毛,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回去好好问一下就知道。我可以跟你说,这一路上我大侄子还有这个小哥胖子没少照顾她。现在这……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大哥沉默了一会儿,又见我不吭声,也不追问了,他拍拍我脑袋,淡淡说了一句:“吴三爷,先走一步。”抱起我就走。 我抬头,揉了揉眼睛,只见我大哥神情从来没有那么严肃过,我本来心里还有点怨他,现在连一点脾气也没有了。那一夜的后半夜,我从来没有发觉大哥会带给我那样的安全感,使得我能忘记一切经历的恐怖诡异的事,沉沉入睡。等我醒来以后,吴三爷、吴邪、胖子、小哥那些人早就好像梦境一样,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不见了。 我并没有在村子的医院躺太久大哥就把我弄进了县城医院。这一路上,无论是去医院也好,回家也好,我都把头压得很低。另外,我从大哥那里还知道一件事:这次盗墓根本就不是他让我去的!我起先还不信,想拿他留给我的字条给他看,却想起那东西给我放在外衣口袋里扔在鲁王墓了,让我郁闷了好一阵。不过现在想想,大哥只留了个字条让我和人夹喇嘛这个事情,也是疑点重重——特别是还说胖子会替他照顾我。 现在我想想,果然是自己警惕性太差了。我按照指定的地点就等到了那个胖子,他似乎也是被什么人事先通知了,看了我也不惊奇。之后又碰见了吴邪他们,吴三爷原来认识我大哥,这么一看就知道我是个西贝货,但也没有拆穿,而是暗自观察。等他一出了墓穴,第一件事就派人联系了我大哥,自己去找侄子的下落。而我大哥看见我留在家里的字条,马上心急火燎日夜兼程赶了过来,在打听我下落的途中遇见了吴三爷。整件事情凑巧的地方太多,破绽又很明显,好像有谁在背后操纵着。但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要以梁思奇的名义骗我下地呢?要是骗梁奇伟也算了,我这个人在家族中算是个半吊子,根本就不能独当一面,难道是因为只有我才会上这种当吗?可是骗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根本不能自保,何谈顺什么明器,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就算对方是满怀恶意要取我性命,但这么做本身貌似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好处。我在梁家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不说,还是个女孩子,就算两人都死了,家族也轮不到我继承,我还有个弟弟梁思宇。这也太奇怪了!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查个明白的。大哥就撂下这么一句话,口气相当冷冽。 这事过去了几天之后,我才扭扭捏捏地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到我剥下吴邪的衣服之后,梁思奇叹了一口气。“干什么?”我撇撇嘴,“那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梁思奇看了看我,说道:“你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去长沙吗?” “你不是有一批货要出手吗?” “那不是重点。” 我看着大哥一脸凝重的表情,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你别告诉我……是我妈让你去的……” “就是你妈。” 我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起来。 虽说梁思奇是我亲哥,不过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算血脉起来,梁思宇才是与我最亲近的。在家里大哥只管我妈叫“阿姨”,但他却出奇的听我妈的话,而如果是我妈叫他去长沙的,那只有一个目的——给我找相亲对象。 “你知道我去长沙找的谁吗?” 我一脸苦涩地看向他道:“别告诉我你找的那家人姓吴……” “干我们这种的,不找同行也不实际。”我大哥又叹了一声,“你知道我得到的是什么答复?” “要看我照片?”我可是见光死。 “他们吴家的老狗只有一个嫡系的孙子,叫做吴邪。” “不是吧……”这是八点档狗血剧,还是十二点档的午夜惊魂剧,另外,不知道吴邪听到了会不会比我更加惊悚一点,我只能再度苦笑,“我说大哥啊,第一,这个吴邪的身手干这行肯定是不行的。第二……”第二,我实在讲不出口,事实上,我自己也很清楚,在相亲这条路上我可是屡战屡败,现在只要一听我妈谈起这个事情,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你们就不能让我自由恋爱么……”我呢喃道。 其实我也知道我这个人基本上对异性没太大吸引力,小时候也听人说过心灵美什么的,总觉得那套东西是不是专门用来安慰我这样的女孩子的,谁不想看上去美美的像个公主啊。我可是创造了在高中被男生发好人卡的奇迹——“对不起,你人挺好的……要不我们还是做兄弟?”——我去,至今我都想找个地洞埋起来。 我想起我剥下吴邪衣服那利索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大哥……你后来没说吧……” “阿姨让我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没有做到过。”梁思奇也是一脸后悔,“我是当着他爸妈面说的。” “后来呢?” “被婉拒了。” “哦。”这次连照片也没看就死了啊。我心情有点复杂。 “他们说,希望儿子能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不用像老一代人那样下地。” “那我在鲁王墓里看到的那个是谁?”我忍不住讥诮的笑了笑,突然有所领悟,“哦,他原来是瞒着他爸妈去的啊!”怪不得说是第一次下地。 “嗯。所以我知道他和你在一起时也有点惊讶。”大哥点了点头,“人看上去还不错,身手真的不怎么样么?” “真的不怎么样,连我都比他强。不过这次下地真正厉害的却是一个高手小哥。连血尸都被他干掉了,虽然我帮了他一点忙,但我觉得如果不是我,或许他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就这点让我最郁闷了。 “嗯,后来我去打探过了,他是陈皮阿四的人。” “哦。”这人是道上有名的人物,我跟他没有交集,听过算过。 之后,我把鲁王墓里离奇的经历向大哥说了一遍,他听罢,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思考片刻,只是简单的对我说道:“看来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既然出来了就好好养伤,别为了这件事太伤神,这一次下地太不吉利了,还死了一个人,你以后吃一堑长一智,别太容易轻信别人。哦,对了,跟你说一下,我最近会去拜访一下吴家,顺便向吴邪的双亲道个谢。” “大哥……道谢,那个他爸妈不是不知道他其实……” “他爸妈怎么样这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我们梁家最是公平,有恩必谢是传统,”是有仇必报吧……我暗自腹诽地看着梁思奇,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道谢归道谢,他们最后把你弄成那样,这笔账怎么算我们还是要向吴家问问清楚的。” “大哥,其实把我抛下去的是那个高手小哥……” “哦哦,都一样。”他随意挥挥手。 我靠,打小报告还告黑状……吴邪这次估计会死得很难看了吧。 “那胖子和小哥……” “你放心,”大哥拍拍我肩膀,“我们家做事从来一码归一码,该谢的谢,该报的报。我都记在账本里呢。” 原来是被记小黑本了,我看着大哥的笑容,打了一个寒颤。 第17章 出海 我大哥说从哪儿跌倒就要从哪儿站起来,这一次你跟着我保准没错;我二哥说,人要懂得进退,才可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跟着不知进退的梁思奇早晚要出事。 我妈说:听你大哥的。 我放眼望去,一片蔚蓝蔚蓝的大海,又有艳阳高照,看得我头晕目眩,水,对我而言永远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东西。西沙是个漂亮的地方,但是,就是水多了一点,唉…… “梁进,你不会游泳,过来踩踩水怎么样?” 此刻这个走在海边,吸引不少游人目光的小美女叫做苏晓晓,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亲姐妹一样,所以这一次要不是她劝我来,我才不听梁思奇的话呢。我这个发小长着一张瓜子脸,皮肤也白滑细腻,我常看书上写得那“细如白瓷,吹弹可破”的肌肤,大概就是说的她了。晓晓一笑起来就露出两个小酒窝特别甜美,很讨男生喜欢,我们两一起上初中的时候我就记得她常常会收到匿名小礼物啦,小情书啦什么的。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来海边才有戏啊! 我看看我自己,一身白色短袖T恤衫,蓝色七分牛仔裤,风一吹,我这头短发就乱舞起来。和娇小的晓晓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更像她男朋友什么的。来海边干什么呢?叫我穿比基尼,我肯定连步子都不好意思迈开,何况现在肩膀上老长的一道疤,要露出来真像黑社会讨债的一样。我又叹。 晓晓走到我边上,道:“梁进,别犯呆了,很多事情再想也只会多添烦恼,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你要不跟我一起海边走走怎么样?” “我不会游泳,踩水我不感兴趣,你自己去玩吧。我看看这些资料好了。” “好吧,那你别在太阳光下看,会看坏眼睛的。”晓晓顿了一顿,又伸手温柔按在我肩膀,“思奇不会有事的,你要对他有信心。” 我点了点头,看着晓晓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概无限:要是我大哥性取向正常一点多好啊,晓晓和我就是一家人了,现在局面却有点僵,晓晓根本就不知道我大哥的情况,这次一听说我大哥请她来西沙玩高兴得什么样似的。连我都觉得我大哥真不是个东西,也不跟人家小姑娘说清楚了。而我自己又怎么敢当着她面讲。 想到这个我就不由心酸无奈。这几年我每次看见有男人走出我大哥房间还冲我微笑,我就觉得浑身爬满了毛虫一样,极度不自在。他要是专情一点也就算了,我就当多了另外一个“大哥”,偏偏还会换,要我怎么适应啊!梁奇伟为了这个事情跟他吵了多少次,都没用,反而气得离家出走(当然还有别的原因),而我也几乎无法面对梁思宇小朋友那双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了(姐姐,大哥哥们在干什么呢?),唉! 算了,有些事情多想无益,徒增烦恼。 我在有遮阳伞的躺椅上坐下,翻开一份资料。 这份东西,是一个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寄给我大哥的。说是什么开发公司,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那种专门打捞沉船获取利益的公司而已。不过这一次的资料显示了这不是一次投机的行动,而是经过了详细的调查,严密的推理,有条理的规划,最后得出的一个方案,而方案中比较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需要孰知明朝机关的行家进行实地探查。这也就是这份资料出现在梁思奇手中的原因。也是为什么我们能免费度假的原因。 我一看资料就知道这是个海底墓,海底啊……让我去肯定是没戏的了,梁思奇带我来的时候可是指天立誓对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状况都不会让我下海。所以这次就由他去办事,而我们两个就借着随行的名义来这边吃吃海鲜,玩玩海水——理论上是这样的。 然而现在…… 我揉了揉太阳穴,心情非常惆怅。 梁思奇失踪了。 两天之前他突然没有了消息,跟着随行的那一共几人,统统消失在这一片蔚蓝的大海里。我记得当时得到消息的时候傻了眼,脑袋轰的一下全乱了,根本不知道那些人在跟我说什么。怎么可能呢!梁思奇那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消失在那个海斗里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肯定是搞错了! 就这样,我等了两天,这两天里,我几乎没有合过眼,没日没夜的思考问题。失踪前三个小时最后确定的信息是,他们已经进入了海底古墓,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了。如果他们要是出了事情,最大的可能也只会在这个海底墓里。想到这里,我稍稍有了点信心,在墓里的话,我大哥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他以前也失踪过几次,都能安然回家。 想归想,沉重的不安还是压在我心头。 那家公司的人在我大哥失踪之后就交给我一份十分全面的资料,看样子是把我看成后备计划的一员了。可是我天生对水有着十二万分的恐惧,怎么也没办法克服,要我下海,我简直连想都不敢想。晓晓虽然知道我们家是干什么的,却从没下过地,跟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更别提跟人下海倒斗了。不过听说大哥失踪,她却表现得比我坚强多了,一直安慰我,说他本事那么大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这次失踪也肯定是暂时的。 我拿着这份资料原本还在犹豫,但过去了好几天依然没有任何消息,那家海洋公司就在几天前通知了我这样的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向导,重新召集了好手再出一次海,寻找那些失踪的人的下落。然而他们还缺一位对熟悉明朝目的机关及陪葬文物的顾问,问我是不是愿意同行。 我当即作了个决定,咬了咬牙,答应了他们。 我不会游泳的事情似乎在那家公司的人看来问题不大,尽管只有几天,他们还是派了一些专业人员给我讲课,还教授我一些潜水的知识,最关键的是,他们会雇一位专业的潜水师陪我下海。 在等待装备的这几天里我心里忐忑无比,尽量将注意力统统放在手中的材料上,才能维持起码的平静。明天就是我们出发的日子。估计这个晚上我又会紧张得睡不着了吧。 我一手拿着资料,一边看着晓晓走在绵长的海岸线上,时间就这样平缓的流过,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我收拾起资料,跟着晓晓往回走。 “梁进,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吧。” 晓晓扯了扯我的衣袖,认真地看着我道:“你自己可要小心啊。” 我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人。” “一共是几个人?” “四五个吧,还有一个向导。”我这几天心烦意乱,很多事情都记不全了。 “哦,”晓晓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勾住了我手臂,轻轻说道,“梁进,你,你要小心,别逞强,好好跟着向导,我等你和思奇回来。” “嗯。放心吧。没事的,那些人都很专业。”我冲她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有自信的微笑。 我对晓晓说的这句话在第二天相同的夕阳十分又浮现在我的脑海。 呯!我的手提包脱手,重重落在了地上。 我看着一脸惊讶的胖子“哟呵”了一声,向我走来。 那些人……都很专业…… 我颤巍巍的拎起手提包,看向身边给我领路的男人,对他道:“你们说的向导……不会是他吧。” “不是这位。”那男人冲我露出职业笑容,伸手指了指慢慢靠近码头那条船,“是那一位。”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呯!我的手提包再度脱手。 我靠啊!那不是吴邪是谁啊! 妈的,我反悔了,我不去了…… 第18章 张教授 看到胖子大摇大摆走近了,我僵硬在原地,嘴角抽搐了几下,半句话都没挤出来。 “什么风又把你吹来啦,梁家小妹。”他笑得十分欠揍,还故意在“小妹”那两个字上拖长了音,我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费了很大的劲才控制住想跳海的冲动——无视,无视他就对了,死胖子,看我找到大哥怎么对付你! “你还给胖爷玩沉默啦。”他走近了,一手想搭过来,我伸手入怀就掏出了那把捣烂过血尸手腕的□□,按在拉簧机括上。他一见我这样,缩回手,也不爽起来,正想挽起袖管再吐槽几句,就听得一声号子,一个船夫站在船头,冲我们喊起来:“哦累累!做好准备,我们在这里!” 胖子转了个头就开骂了:“哦你个头啊,让胖爷我在这里吹了半个小时的西北风,你们他娘的有没有时间观念?” 他这一喊果然把吴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认出我的时候脸上划过一丝惊讶,随即朝我招了招手,我厚着脸皮照样无视,心里却莫名其妙想到了我大哥说的相亲的事,一时间很是纠结。不知道他这段时候有没有回过家或者跟父母联系过,要是,要是他已经知道了……那真是囧到家了…… 我眼睁睁看着那船晃晃悠悠靠上了码头,胖子三下两下的已经纵身上去了,也只能硬着头皮,抬起腿向船上迈去。 虽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我看着深蓝深蓝的海水,还有那摇摆来摇摆去的船,心里就生出了怯意。这渔船那么小,不知道安不安全啊?虽然我不会游泳,但也不至于怕坐船,不过一想到我不久后就要下海,心里越发慌乱起来,连看着海水都觉得无比晕眩。 “你没事吧,要是怕就别看海水。” 我头一抬,只见吴家的长孙已经走到我面前伸出了手。胖子在一边笑得十二万分欠揍。我闷哼了一下,很想装帅,但还是扛不过心中的不安,伸手拉了吴邪,上了船。 和我们随行的人员中还有一名女性,让我有点意外,我打量了她一番,不知为何她脸色稍稍有点苍白,不过人却有种让人不可小瞧的气场,应该是有过经历的老手。胖子和她似乎挺熟络,一上来就跟她打招呼:“阿宁小姐面子还是很大的嘛,把我们这位小同志也叫来了。”他拍拍吴邪,又看了我一眼,道,“连梁家都很给面子,都让梁小妹出马了。” 他这话纯粹是嘲讽我玩,我此刻听了却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大哥没有失踪我也不至于会到这里来了,当下也没什么心思搭理他,只是找了个角落放下拎包休息。 “原来你们都认识?”那个叫阿宁的女人有点意外,又走到我身边跟我打了个招呼,我兴趣缺缺点了点头。她见我情绪低落,又道:“梁小姐……”我打断她:““叫我梁进好了。‘进’不是安静的静,是前进的进。” “哦……梁进,我们现在的情况相信在岸上已经有人和你联系了。有关的一些资料你也看过了吧。有没有什么可评价的?比如以梁家的经验来看,这类的墓地所处的地形如何?” 我取出资料还给了她,道:“你给我的资料,基本上所有的东西都出自推测,海底的墓又很罕见,老实说我们家对这类东西经验不是很足。对了,你们这个墓的方位到底确定了没有?” 阿宁摇了摇头:“还剩下最后一个点,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个地方了。” 这怎么听上去像是撞大运? 我刚想开口,就被胖子打断了:“我可和你们说过了啊,胖爷我什么寻龙点穴,探穴定位通通不会,你们地方找到了再通知我下去,要是找不到可不能怪我,钱我可照收啊,江湖规矩,你们南蛮子得入境问俗。” 阿宁头痛得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不会,已经安排好了,具体定位的事情,就由吴先生负责。” 我一听,大愣,看向吴邪,不禁脱口而出:“你让他定位?” 吴邪这下也蒙了,忙说:“我负责?你们不是知道那海斗在什么地方吗?” 对啊对啊,我在一旁连连点头。 阿宁答道:“只能估计出一个大概的方位,如果能找到盗洞最好,找不到的话,实际的定位和判断地宫的形状,还得靠你,我们手上只有一些故纸堆的资料,不可能代替土夫子的经验,你三叔很精明,这些资料一点也没有留给我们。” “他三叔,他三叔怎么了?”我抓住这点问道。 “啊,他们没跟你说吗?当时你哥哥梁思奇先生就是跟着吴邪的三叔一起失踪的。” 什么? 我跟吴邪对望了一眼,片刻,他露出一个苦笑:“倒真巧了。” 我靠……这是贼船呐…… 这两个老手都失踪了,我们两个半吊子,不,吴邪连半吊子也不知道够不够格,这怎么操作啊?我见他一脸空白表情,估计也十分茫然,心中就更没底了。我弯下腰伸手就去抓那手提包,只是怎么也没办法提起来。唉……现在退缩怎么行呢?大哥生死未卜,要是放弃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罢了罢了,现在再质疑人家,也没任何道理,反正不管他行还是不行,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胖子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老样子,反正找不找得到他都有钱拿,于是就道:“那就好,一切具备——不过难得来次西沙,咱们今天晚上得好好吃一顿,养足力气,这倒斗可是体力劳动。”说着就跑去找那个船老大,提溜着他,问他船上有什么海鲜没有。 我叹了口气,对海鲜完全没有兴趣,就靠在栏杆上,看着大海,发起呆。 过了片刻一阵香味飘了过来,大概胖子终于得偿所愿,弄了顿海鲜餐。这香味非常撩人,引得船舱里的人也跑了出来,我听见热络的人声由船的另一头飘来,一股寂寞的空虚感就满溢上心头,不知道大哥现在在哪里了,有没有饭吃?一想到这里,不安的情绪又泛起波澜,我赶紧拎起地上的手提包跨入船舱,不敢再发愣了。 我得找些事情做做,就算是磨一磨我的刀也好,不要再碰触这些折磨人的情绪才好。 于是当吴邪走进船舱找我的时候,我正专心致志地在磨刀。 当时我挽起袖子,就着磨刀石,正磨得起劲,磨得忘我,只听得门口传来吴邪的声音:“梁进,呃……你要不要也吃点东西?我们那边做了鱼汤。”我转头看他,他的眼神正好定格在我手上,表情有点惊讶:“现在的刀……还要用磨刀石吗?” 我被他一问,有点发蒙,傻傻回道:“一般不用,这把十字刀是我哥给我特制的,纯手工活,所以我习惯用了段时间就磨一磨。” “你有磨刀的习惯?”他更加诧异了。 我突然觉得有点无法直视他的表情,怎么感觉我好想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干什么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磨刀……磨刀其实挺有意思的,可以让人专心致志在一件事情上,少许多烦恼。” “哦,”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又道,“那……我不打扰你了。”说着就走了出去。我目送他离开,之后狠狠拿头撞了撞背后的门板:笨啊,梁进!继续装深沉不就没事了……还挺有意思,亏你说得出口!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在船舱里磨刀……在他心里我会是什么形象哟! 不过他怎么想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我心情平复了一点,就是了,反正相亲的事情我可以完全推给我大哥么——什么?有这种事!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呢?你爸妈没答应他们吧,那太好了!——如果吴邪问起就这么混过去好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何必每次看见他都心虚呢? 我镇定一下心情,将东西都收起来,跑出船舱。 不知何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是轮上弦月,很不圆满。大海随着夜色沉寂起来,我想象深海中的情景会是什么样子,突然一只手按上我的肩膀。我一回头,原来是那个阿宁。 “梁进小姐,我们打算开个简短的会议,你也一起参加吧。” 我随着阿宁走向船头,只见那里聚集了不少的人,胖子手里还拿了一杯酒,看来这一顿吃得很尽兴。站在吴邪边上的,是个有点发福头顶微秃的中年人,阿宁给我介绍这人姓张,也是被请来的顾问,专门研究明朝地宫的专家。 “幸会幸会。” 我还没开口,他就热情的跑上来打招呼了,我不大好意思拒绝,只能跟他握了握手。 “我来这里的路上听说梁进小姐原来是梁思奇教授的妹妹,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现在还好不好?”被他这么一说,我脸色就不自然起来了。我哥曾经确实是大学里的教授,可惜由于“个人作风”原因被学校开除了。这事在当时起过一段不小的风波,一时间全校皆知,之后的一段日子里“梁教授”这个名词简直被当做了同性恋的代名词,害得梁奇伟跟大哥吵得不可开交——这个秃子什么不好提就跟我提这个,我去! “他好不好跟你有关系吗?”我握着他的手,冷笑,“你想他了?” 他居然没有听出我话里的嘲讽意味,还呵呵笑了笑道:“哪里哪里,令兄是学界少见的全才,我久仰已久,不知他何时有空,我们可以做个小范围的学术讨论。” 我一听脸都快挂不住了,我哥就是在跟人“小范围学术讨论”的时候被抓现行的,这死秃子什么意思,是想让我抽他还是怎么的!我忍住自己的坏脾气不理会他,视线瞥到一边的胖子,只见他对我挤眉弄眼,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心里更加郁闷了。 胖子见我神色不悦,更是志得意满,一拍大腿就说道:“好了好了,叙旧就到这里为止了。”他打了个饱嗝,清了清嗓子又道,“各位,现在大家都吃饱了,当然没吃的也没机会再吃了。(我嘴角抽搐一下),现在该谈谈正事了。” 第19章 潜水 不熟悉的那些人不谈,要说倒斗,这里经验最丰富的,恐怕就是这个胖子了。之前跟他在鲁王墓里,他的表现算是行家里手了,我对他的行动力是比较有信心的,好歹这个阿宁小姐也算叫对了个帮手。既然他现在脸色变得那么认真,就且听他怎么说。 那胖子吃的很多,肚子都鼓了起来,拍了拍说:“这海斗,我从来未倒过,事先肯定要部署一下,免得进去的时候手忙脚乱,里面肯定不比旱斗,我也先看看你们给我准备的装备怎么样。” 阿宁说道:“王先生,那你对这次有几成把握,我们不如先计划一下,心里也有个底。” 那胖子摇摇头:“不好说,根据我的经验,这海斗,一是定位困难,二是盗洞难挖,三是里面的情况不明。其中这第一第二,我们暂且不去想它,主要是这个第三,这海斗里,不知道有没有粽子,若是有,就麻烦了。若是没有,那这海斗也不过是在水里的一个旱斗而已,轻易就可拿下。” 他说完,吴邪似乎想起了什么,就说道:“这有没有粽子我不知道,但是可能有更麻烦的东西。”于是就比划着把自己刚才在这条船上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跟我说了下。我一听什么“海猴子”神经就吊了起来,我的天……我以为海里都是水,怎么的也生不出什么粽子,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类东东么! 等吴邪说完,胖子就大皱眉头,问:“操,他娘的真的还有这种东西?”得到的却是吴邪和阿宁的双双肯定。 我用手开始揉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寻思着这次就带了两把刀是不是有点失策? 这个时候,那船老大插嘴了,他说道:“不对不对,这你们就不懂了,这里打渔的渔船,都见过这东西,我告诉你们啊,这东西不是什么海猴子,这是夜叉鬼!那都是龙王爷的亲戚,你们现在得罪了他,他肯定要回来报仇的,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回到岸上去,买头猪回来,请个道士作作法事,兴许他大人有大量,还能放过我们。” 张秃子一听,就笑了:“我说,船大爷,我都一枪把龙王爷亲戚的肩膀给打烂了,那我岂不是孙悟空?” 船老大气得脸都绿的,说道:“你那个样子哪里像孙悟空,你就是个猪八戒!” 这一说,众人都乐了,张教授捏捏脸上的肥肉,大概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像,不由郁闷起来。 胖子又问了问阿宁有没有配备什么武器。阿宁告诉他就准备了一些潜水用枪。我对这类东西并不精通,问吴邪那个东西作用大不大。他说这种枪,是用压缩气体击发的,有效距离大概才四米不到,幸好还可以当长矛用。不过这枪的长度确实太长,在狭窄的墓道里可能施展不开。 “那不是带了白带?”我说道。 胖子毫不理会,叫道:“甭管有没有用,枪这东西不嫌多,能带的都带上,明天下去,我就打头阵,梁家小妹和小吴同志就跟在我后面,你和那个秃子就在最后,如果我一看到不对劲的东西,就摆摆手,你们就马上停下来,如果我摆摆拳头,你们就什么都别管,逃就是了。我和梁进先给你们垫后。” 诶?诶?我盯着胖子看了一眼,什么意思?为什么安排我垫后?只是这里人太多,我终究没好意思直接说,就委婉的道:“那个,且不说我有没有能力垫后……其实我不会游泳,所以我还想问问阿宁小姐,有没有带潜水师陪我下海?” 阿宁露出抱歉的神情:“梁进小姐,不好意思了,因为最近的大风浪,潜水师没能赶上我们这次行动。不过你放心,我也经过专业的训练,会带着你下去的。” 啊?没有潜水师啊!这玩笑开大了吧! 接着其他人又讨论了什么,我都没有仔细听进去,光是潜水一件事情对我而言就是毕生的挑战了。哪里还有心思跟他们谈装备,谈计划,谈经验啊!这一次下去,都不知道会不会有去无回……我只记得自己恍恍惚惚地坐着,坐到所有人各自爬回了自己的床铺,坐到大家都沉沉入睡,还是没法摆脱脑海里恐怖的幻影,心口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连呼吸都不畅快。 就这个样子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有人走近我,拍了拍我肩膀,轻轻叫了我一声:“梁进。”我转头,对焦,原来是吴邪:“怎么了?” “那么晚了大家都睡了,你也进船舱休息吧。明天要下海,还是要保持点体力。” “哦。”我没精神地应着。 吴邪看着我,犹豫了几秒,又道:“你是不是……听到没有潜水师有点慌?” 我低头沉默。 他见我不想回答,又道:“早点睡。”转身要走。 “那个……”我拽住他衣袖。他愣了下,站定:“什么事?” 我不大好意思看他,低头看着地板问道:“潜水……有没有危险?”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要是说不危险那肯定是骗你的。不过你不是一个人,我们大家都在,一旦出了什么状况,阿宁还有胖子和我都会照看你的。” 胖子还算是有点良知的人,不过我看着怎么觉得那个阿宁不大会的样子。 我撇撇嘴没说出口,又道:“说什么你会照看我……你靠不靠谱的啊。” 他被我这么一问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说道:“至少……我会尽力的。另外阿宁小姐不是说她很专业了么,不会有事的,你要自己放松,一紧张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反而糟糕。” 我靠,你会不会安慰人的啊,我捏紧拳头,肚子这边一阵纠结的感觉。 “或者,”吴邪思索了片刻,在我身边坐下,用认真的口气对我说道,“梁进,我看你还是别去了,你不会潜水,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我抬头看他,皱起眉头:“你能不能别那么乌鸦嘴,我已经够紧张的了。出事出事,说个不停的。” “我看你真的不会游泳。这海里与河里不一样的,又要用呼吸器,你不熟悉水性,还要找海墓,真的挺危险的。” 我见他那么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但我也不是开玩笑的:“不行,我还是要去。” “我理解你哥哥失踪你很担心,可是你自己去万一要是自己碰见危险了,那不是更糟糕?” “你不理解。”我淡淡道。 “啊?” 我看着吴邪,苦涩地笑了笑:“我……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走了,我大哥就代替他,一直照顾我们。你听没听说过长兄如父?”我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站起身:“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有些事,如果我不去做,真的会后悔的。” 与再也见不到大哥这件事比起来,潜水突然变得可以忍耐了。 “你让我好歹想明白一些事情。所以,谢谢你了,吴邪。”我走到门口,又转身问道,“对了,你最近见过你爸妈或者给家里打过电话吗?” “啊?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哦噢,还好,还好。 天亮的时候,我用海水洗了把脸清醒清醒,让自己稍稍冷静,海风带着腥气吹到我身上,不冷也不热,相当舒服。我走到甲板上,听到阿宁说找到那个地点了,连盗洞也找到了,稍稍有点意外,这一次看来还挺顺利的。不过那盗洞究竟怎样,似乎蛙人没敢往里面走,阿宁扫视我们一眼,见大家都在,就跟我们解释道:“行了,我们准备一下,他们清理完洞口就会叫我们,那洞口里有塌方的迹象,他们会用支架固定一下。” 没想到那么快就轮到我,心情未免有点复杂。说实在的,这个早上我肚子已经疼过好几次了,紧张的感觉丝毫也没有缓解半分。阿宁过来把潜水罐头背在我身上的时候看见我肩上的疤不由手腕一滞,但并无发出半分评价,不过我知道她肯定牢记在心,对我重新作出了定位。 大凡像她这类能组织探险的人,经历总是比较丰富的,心思往往也很深,跟这类人在一起我不是很放松,要她照顾我,我心里很没底。昨晚我已经为自己排出了个小策略:主要是跟着胖子,胖子如果不行,就跟着吴邪。不过最好大家都没事,跟着谁这个事情是没有办法中的下下策,最好不用。 很快大家都检查完了装备,吴邪走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知道他是有点担心我扛不住,心里还是有点小感激的。要不找个时间偷偷告诉他暂时别回家? 胖子先下去,然后是张教授,我看着所有人都是倒栽葱一下下去的,心里不免慌乱了。翻跟头这个事情我会,但是让我这样下水,我死也不干的。 “梁进小姐,你别害怕,咬住呼吸器,用嘴巴呼吸,我会拉着你,一般没问题的,等我们下去之后我会在水下五公尺处停留几分钟让你适应如果有问题就立即带你上来。”阿宁示意我先下。我只觉两腿发软直打漂,脑海中反反复复默念这跟找到大哥比起来算什么,这类的话,把心一横跳了下去。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究竟是怎么下水,整个过程又是怎么经历的,都觉得好像是一场梦一般的不真实。潜水比我想象中平常一些,但又没有想象中那么单调。阿宁遵守约定在水下不远处让我习惯了几分钟,见我适应得不错就又带我往下走。由于我不会游泳,又紧张,整个身子好像挺尸一样僵硬,过了片刻才稍稍有点缓解。我们往下潜了一会儿,就见到其他人都在等我们。 这海里越往下越是黑暗,我把注意力都放在调节呼吸上,慢慢紧张的心情就放松下来。 很快我们就见到了盗洞,它离船并不远,胖子他们开始在四处搜索,阿宁给我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把我放在那里,自己也加入了进去。海里的能见度比较差,我仔细看了看这四周情景,我只能看到几个石碇沉在下面。就像资料上说的那样,这个陵墓是修建在沉船上的,地宫非常巨大,现在我看到这些石碇才知道,到底大成什么样子,心中不免感叹。 大家四处摸索了一阵子,就看见胖子冲我们打起手势,看来是要遁着盗洞进去了。我定了定心,阿宁过来继续牵着我的手,我们打开了探灯,向盗洞进发。 第20章 头发 按照胖子的计划,我和吴邪跟在他后面,阿宁和张教授在最后。所以现在拉住我的是吴邪,这让我倍感安心,这个人一没有心计,二没有害人的本事,在鲁王墓里自己都咳血了都没抛下我,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自从我那一次跟梁奇伟回来以后,每次下地都有被迫害妄想症,总觉得周围的人随时可能冲你发难,让你万劫不复。不过吴邪跟这些人都不一样,如果他也要害我的话,那我三观就完全毁了。 我放松下来之后,观察力就倍增,周围的盗洞挖得并不是很平整,坑坑洼洼的,不太像做惯了的土夫子的风格,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我被带着往前艰难的移动了几十米,接着发觉这个盗洞突然方向一变,弯成了垂直向下,这种挖洞风格就更奇怪了,还没挖到墓呢,怎么就改方向了? 胖子带着矿灯首先下去,之后让我们下来。这盗洞很窄,不容两人并肩通过,吴邪取出专门为我备的绳索,让我拉住一端,跟我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叫我慢一点跟他下去,自己就先猫了进去。 我下去之后发现下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我们马上看到了古墓的墓墙,上面破了一个大洞,这洞更像是被敲破的,不像是盗洞。我不由微微诧异,接着就看见胖子和吴邪在交流什么,两个人一起吐了几个泡泡,胖子指指那几块破砖头,又做了个猴子的样子,我好一会儿才领悟,他大概是想说,这个是海猴子挖出来的。 我不由紧张起来,不会吧,这种时候别说海猴子,就算来的是海龟,也够让我惊吓的。我抓着吴邪的手不由自主收紧了,他回过头,拍了拍我的手背,又指了指胖子的□□。胖子见状将枪取下来,拉开保险,就往洞里游去。 我们继续往里面走。进去以后墓道就宽敞起来,探灯一照照出去很远,那些墓道墙上的浮雕都露了出来。上面都是一些罕见的动物,大部分都没有眼睛,雕刻相当精致,如果用明代的工艺判断的话,实属是上乘。不过,这算是明代的浮雕么?很少见过明代有这类图案的雕刻品。 吴邪拉着我停在一副人脸的浮雕前。在墓地里看着人脸,总有种阴森森的诡异感觉,所以他一停下来我就有点不耐烦。顺着他视线看去,那浮雕的脸上还刻着一组铜鱼图案。他招呼了胖子过来看,不过胖子很快就失去了兴趣,摆摆手,继续往前走去。很快,我们又路过了第二张人脸,这一张比之前那张保存得更加完整,可以看出女性的特征来,不过一样诡异,让人不太舒服。 接着的一路上又出现了几次人脸浮雕,吴邪对那些反复出现的人脸似乎很感兴趣,每到一张都会过去研究一下,要不是阿宁和胖子催着他前进,他还会仔细推敲好一会儿。我原本对他的行为很不耐,但后来觉得或许他对这个玩意有点研究,也就停下跟他一起打量这些东西。当我们终于迎来第四张也不知道第五张脸时,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我拉了拉吴邪的手臂,指着那探灯光晕中浮现的东西。 这一张人脸,除了那组铜鱼图案,还被粗糙地刻上了一个箭头。 我太熟悉这个手法了,绝对是我大哥用他随身携带的特制钢刀刻出来的,我没想到一进这海斗就发现了大哥的踪迹,心里一阵激动外加紧张。赶紧取了水下画板写道:“我大哥的记号。”接着我无目的地挥舞手臂想要依着记号的方向往上划到墓道顶,却发现自己只是在原地做蝴蝶飞呀状。后来还是吴邪慢慢游上去,在上面摸索了一阵子,才取下来什么东西。 他伸手交给我,其他人都凑上来围观。 我一看,懵了。 我靠…… 我手里是一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密封的咖啡色粉末我太熟悉了,不久前还在鲁王墓里用过——大哥,你到底多喜欢这个玩意啊! 胖子一见,显然也认出来了,朝我竖了个大拇指。这人的大脑回路一直都很非正常向,我不知道他做这动作时是想说这药挺好用呢,还是讽刺我大哥呢? 无视他,无视他,我郁闷的把这东西收起。由吴邪拉着继续向前。 过了片刻,吴邪似乎觉察出不妙,拉了胖子拿出水下画板道:“墓墙上的人脸,眼睛在逐渐睁开来,我怕有问题!”写完指了指墙壁。 胖子写道:“我没有注意,只是些石头浮雕,里面肯定是整块石头,你想的太多了。” 吴邪似乎很坚持,让胖子端好枪。我被他弄得有点心慌意乱,神经也吊了起来。然而,当我们仔细检查了那张浮雕之后,发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吴邪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松了一口气。大家继续前进。 就这样又走了几分钟,胖子突然停了下来,吴邪一个刹车不住,自己撞到了他屁股上,我被他拉着没止住又撞在胖子的手臂上,这一下子可正巧,把我的呼吸器给撞脱落了,我慌了神,喝了两大口海水,吴邪才手忙脚乱帮我把呼吸器又塞上。我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他做着手势连连向我打招呼道歉。 我们凑上前一看,才发现原来前面杵着一块大石板,没有路了。 这石头板光秃秃的,上面没文字也没有浮雕,吴邪摸了好久,找不到什么机关,不由挠了挠头,那阿宁写着问他:“怎么会是死路?” 他回写道:“有巧石机关在这附近,我们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松动的墓墙。” 于是大伙儿开始东敲西敲了一阵子,我不大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傻愣在一边,开始思索我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何?百无聊赖中我只能低头研究手中的玻璃瓶,瓶子的密闭性显然很好,里面的粉末看上去很干燥。我突然发现瓶中的咖啡色粉末里露出白色的一角。这是什么?我摇了摇瓶子,才发现原来这半满的玻璃瓶里出了药粉之外还塞了一张白色的字条。上面用圆珠笔似乎写了几个字,只是因为粉末将大部分的字体掩藏,我摇了好几次都没辨认出什么来。 我正思忖着这上面究竟写得是什么,那边胖子似乎有了什么发现。 探灯下,他的表情显得相当古怪,写着问吴邪:“海猴子长头发吗?” “没有,”得到的是这个答案,吴邪又写到,“问这个干什么?” 胖子指了指墙缝,我们顺着他的手指一看,马上看到,那石板的与墓道的缝隙里,竟然飘出来一缕黑色的头发。 胖子胆子很大,想伸手过去想拉一下,没想到那头发突然一缩,竟然缩回到缝隙里面去了。胖子看了吴邪一眼,写道:“石板后面有鬼。” 我一看那头发还能动,当下就有点慌乱了,赶紧躲到吴邪背后。胖子这人却相当彪悍,他没抓住那缕头发似乎不甘心,就拿灯去照那缝隙,又凑上去看了几眼,一副有所发现的样子,定了定神,又贴过去再看。突然他猛得一退,像逃命一样拼命游出去好几米,转身对我们拼命的摇拳头,我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让我们逃命啊! 我不会游泳,见大家纷纷往后退,当下就紧张得不知所措了,只能呆愣在原地。这个时候那挡路的石头板突然向上升了起来,一团黑色墨汁一样的东西从底下逐渐增大的缝隙里渗了出来,我定睛一看,我的娘啊,那纠结成股,迅速在水中扩散的不是头发是什么啊! 我慌忙转身,却看见这样的情景:吴邪向我伸出手想要带我逃走,同时挥开手臂向后划去。原本这动作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巧就巧在这个时候那个阿宁也伸手来拉我,吴家少爷根本就没看清我在哪里,一把抓了冲我伸手的阿宁,看也不看一眼转头就走。我还想抓住阿宁,没想到这小子游得飞快,一下就窜出了几米远,一点机会也不给我。我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看着阿宁一脸惊恐得朝我胡乱挥了几下手,就被他拉远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男人都他妈的太不靠谱了!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我回过头一看,当下就吓呆了,只见那些头发在水中蔓延的速度飞快,有几缕已经近在眼前了,这样下去一定会糟!我转身,手脚并用地往前划,这番动作协调性太差,我往前移动得非常缓慢。突然小腿一紧,我心知已经被那东西缠上了,想到我根本不会游泳,没有挣脱的希望了,顿时异常绝望,万念俱灰。 为什么我的命那么苦,我才不过区区二十出头,连未来男朋友的样子都没见到过,居然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还是以我最恐惧的方式。这尸体被泡在海水里有多难看啊!不知道大哥看到我的时候还能不能认出我来,听到我的死讯会不会很伤心,知不知道该找谁报仇……早知道应该好歹扯下吴邪身上什么东西捏在手里当个复仇提示什么的…… 我正胡思乱想间,忽然手臂一紧,一股大力将我往前扯,我抬头一看,居然是那张秃子,哦不,是张教授!顿时心中狂喜,一时间就有了勇气,使劲蹬腿想甩掉那东西,好在缠住我的头发并不多,给我三下两下挣脱开了。这个时候张教授游到我的身边扶住我的腰,随即朝边上的墓墙用力一蹬,带着我往前去了。 我一边被带着走,一边暗自好奇:没想到这看起来有点小挫的张教授水性那么好,另外,他那么发福的体型,力气也挺大的么,这双手,比起吴邪来,刚才那一拉,实在是有力太多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真人不露相? 张教授带着我飞速前进了几十米,我们来到了一个弯道,原来大家都躲在这个拐弯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在等我们还是想再看看情况。 我一看见吴邪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在陆地上我一定一把抓起他衣襟就来个直拳,在来个左勾拳,右勾拳……他显然也很有歉意,不停跟我招手道歉,我不理会他,拉住那张教授,往他这边移动几寸。他朝我做了个OK的手势,模样非常滑稽,我突然觉得,其实我哥大学搞那些事情吧也是事实,没道理怪这张秃子,哦不,是张教授。 我喘了一口气,又见大家纷纷探头去看墓道的情况,也小心翼翼扶着墓墙把头探出去,这一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现在那墓道里面全充满了黑色的头发,黑黑漆漆,浓墨重彩的样子。胖子骂了一声,拿起汽枪,对准那一团黑色的中央就射,没想到那梭镖快速飞了六七米后突然就变成慢动作,然后一下被裹进头发里。接着那头发好像意识一般,往后缩了一下,竟然翻滚起来,说那翻滚更像是头发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我们不由警惕起来,那胖子又搭上一只梭镖,准备走近点再给他来一下,这个时候,那头发猛然一缩,又猛然一放,这一下子,从头发的最深处,吐出来一个死人。 我吓得缩回了头,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根本没勇气看那人的脸,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不是我大哥,这人绝对不可能是我大哥……我正发呆的当口,这次吴邪可是毫不含糊,一下就把我给拽了起来,拖带着我往来时的路走。 我正恍恍惚惚地时候,吴邪已经带着我窜出了几十米,接着一个人影从我身边擦过,原来是那个张教授,他手忙脚乱的拉着我们的背带窜到了前面,一把纠住胖子,让他停下来。又示意大伙儿跟着他走。 像这类状况,如果其他人没有意见,我是不会有意见的。基本上我算是认清了自己在这海里扮演的角色,说白了就像只拖油瓶一样,被拉来拉去,没帮倒忙已经不错了。 张教授笨拙地往回游了几米,指着一块已经有点凹陷进去的墓墙让我们看,原来刚才胖子蹬着走的时候,一脚就把这块墓壁给蹬到墙壁里去。 吴邪一看精神大振,不知道在那边比划着什么。看来是个比较大的发现了。我正好整以暇得看着他们有什么动作,就见张教授伸手摸上那块墓壁,突然一把就按了上去。接着大量的水泡就涌了上来,我刚觉得不妙,就一阵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黑,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第21章 大瓷罐子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脱出水面,大概是被人提出来的,或者是拽出来的,等我恢复知觉的时候,我只是不停地往外吐水,外加咳嗽连连。充斥在喉咙里的咸腥气害我几次差一点就要吐出来,真是难受至极。 双手撑地我暗暗发誓:要是能出去,我一定要学会游泳,再也不要指望什么人了,他妈的,一个一个都那么不靠谱! 之前那张教授,哦不,是张秃子,伸手一定是拍在了什么机关上,累得我们被这抽水马桶一样的机关卷入了进来。现在我们好歹到了墓室的里面。在这个半密闭的空间里居然有氧气供我们呼吸,真是超出我的期望了——我总算不用再当拖油瓶,可以自主行动了。 扶着墙,我缓缓站起来。“那个……”我欲言又止,“吴邪,刚才那个尸体……” “不是你大哥。”他摆了摆手,“放心吧,我看得挺清楚。” 没想到他那么能领会我的意思,我呆了呆,才点头道:“谢谢……” 摆脱了心理负担,又脱离了水面,我一下子就轻松很多。透过吴邪的手电筒,我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个墓室是见棱见角的长方形,除了宝顶上面描着五十星图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多的檐楣雕饰,显得朴实无华。这种地方自然不会放着棺椁和棺床,四周的墙壁有一些斑斑斓斓的壁画,可惜已经被水汽腐蚀得一塌糊涂,我凑上去仔细研究了一下,不意外地发觉这些壁画不太可能刻着阴阳四象图这类我要找的东西,于是失去了兴趣,不再费神就往地上一坐,调匀呼吸。说真的,从水里一出来,浑身都很沉,我虽然没像他们那样在水里运动逃命,却因为紧张也消耗不少力气,一松懈下来全身都有点疲软。 我才刚坐了一会儿就注意一边吴邪的脸色不大对劲,只见他盯着地上查看,似乎那里有什么很让他困惑的东西,我顺着他的视线一望才发现原来这地上还有一些脚印。 我看那脚印痕迹还很新,心道莫非是我大哥和吴邪他三叔留下的? 一想到这里,我精神一振,赶紧站起来走到吴邪身边,还没开口,就听见阿宁在一边问:“这是盗墓贼留下来的吗?” 我看了一下,也皱起眉头指着地上说道:“就算这,这,这是,这个又算什么?” 原来这地上有个很小的赤脚印子,绝对不可能是大人的,是个很小的小孩子,最多不过二三岁了。吴邪也很是困惑,他比较谨慎,叫来了胖子,问他有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胖子看着也有点发懵,说道:“你先别管他是大是小,这脚印本身就不正常,你再仔细看看。” 我一直都觉得这胖子的眼神很毒,往往一看就能看到重点,这次也一样。他这一说,我才发现原来这脚印上有黄黄的一层蜡一样的东西。吴邪用刀刮下来一闻,不由咋舌:“这是尸蜡……!” 我一听,就觉得有点糟糕。怎么跟着这群人每次都碰见那么吊诡的事情。我看着这些脚印一直延到房间的角落一个青花云龙大瓷罐的后面,不由自主去掏随身带着的防水袋。 就听见吴邪对胖子说:“你看这脚印只有过去没回来的,会不会……” 他才说完,那大瓷罐突然自己晃动了一下,我心里“咯噔”一下,手一使力,腰包里的鞭子就被我拉出来了,我顺手一抖一绕,鞭子就给我整理好老老实实被我抓在手里。 话说这类软鞭才是我们梁家下地的标配,几乎是人手一根,不过我手里这条和大哥比起来做得相对精致一些,比我拇指粗一点点,长有十五尺多,绝对结实柔韧。和一般纯皮革制成的软鞭不太一样,我们家的鞭子有一定的金属成分在里面,攻击力非常强。可惜我用起这东西来不及二哥,动作不够柔软,步法也练得一般,要说得心应手是算不上的。不过经过鲁王那一次,我就非常肯定下地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托大,武器绝对不嫌多,小刀一扔就没有了,成本高难回收(我去你个血尸头颅!),一击不中风险大(我去你个青眼狐狸!),鞭子还是带在身边的好,攻击凶,覆盖面广,危机关头还能当绳子用。 吴邪见我不知从哪变出一条鞭子,有点惊讶,稍稍远离了我一点,我朝他皱了皱眉:丫的什么意思?怕我不小心抽到你还是什么。胖子倒是对我有点信心,见我拿了武器,冲我摆了摆手,轻声说:“那东西,还在后面躲着呢。” 张秃子装备脱了一半,腰上的带子没脱下来,现在索性不脱了,提了氧气瓶凑过来,问胖子道:“什么东西?” 胖子见他最烦,骂道:“粽子!” 他一楞:“粽子?加兴五芳斋粽子?” 我差点没笑出声,对他道:“对,还是个肉的。什么蛋黄肉粽,栗子肉粽,咸肉粽,整个粽子家族就在那个瓷罐后面,你要不要去看看?” 胖子瞪了我一眼,吴邪也不理我俩又问胖子道:“你能不能确定,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粽子?”胖子说:“我也确定不了,不过不管是不是粽子,我们还是得过去看看,不然就是祸害,梁小妹,你以前下地见过这情形么?”我摇了摇头,又道:“要不我一鞭子先抽过去,把瓷罐弄破看看后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幺蛾子?” 吴邪按住我道:“你先不要冲动,看看情况再说。” 我又看看那保存完好的精美瓷罐,觉得给我一鞭子下去就尘归尘土归土了有点可惜,决定暂且听吴邪的,于是收起鞭子跟着胖子还有张秃子缓缓向那瓷罐移动,又找了个适宜的位置站定,确保无论那后面出来什么都能一抽必中,就停了下来——老实说让我离那东西太近,心里还有点发毛。 胖子端起手里的□□,走到近处先用电筒照了照,那大瓷罐太大了,什么都看不到,又用□□捅了捅,连捅了五六下,听着似乎后面没什么东西,才壮起胆子走过去,一看就啧了一声,骂道:“他妈的,只有一个空的木头箱子,害我瞎紧张。” 我们走过去一看,才发现,瓷罐后有个小提琴盒子大小的双凤雕婴儿棺,就听得吴邪跟胖子解释了一下,胖子道:“你是说,这就是那只小粽子的棺材?”吴邪和我都点了点头,胖子见我俩一致肯定不由深信不疑,又用手电筒里里外外照了一照:“这人呢?看这样子,应该身上带着不少好东西。”我们前前后后搜了一番,都没有发现尸体,甚至连毛发也没有,我就道,看来是被盗墓的一起带走了。这个时候,阿宁多少有点不耐烦了,开始催促我们继续往主墓室进发,我想想也是,就跟着大家一起整理带来的装备。 除了鞭子之外,我的小腰包也放在防水背包里带来了,我取出皮腰带,将小腰包穿上,鞭子挂在腰侧的特制搭扣处,两把小刀插在另一侧,一把□□,一把带锁链的十字刀。又背上一个小双肩包,相当轻便,这下就整装待发了。 这个墓室只有一个出口,就在我的左面有一道连着甬道的石门,是以我看大家都准备差不多了,就迈步向那道门走去。才跨出半步就听见吴邪在我背后叹气,骂道:“胖子,你他妈的有话就说行不,什么事?” “怎么了?”我转身看向胖子。 胖子表情有点不大好意思,但还是开了口:“你们说,那小粽子,会不会爬到边上的大瓷罐里了?” 我瞥了眼那罐子:“倒是有这个可能……” 胖子表情有点扭捏,又说道:“我刚才听到那罐子方向发出的声音,好像是从罐子里面发出来的。我想粽子又不是老鼠,怎么可能自己往罐子里钻,以为听错了,现在只是随便提提,我可没别的意思啊。” 哦,敢情胖爷你是惦记着那孩子身上的陪葬明器呢。 “那要不这样吧,我抽一鞭子过去看看?” 吴邪皱眉看了我一眼:“你怎么老想着搞破坏?这种元明的瓷罐非常珍贵,打破一个就少一个,你能不能对文物留点情面。” 我撇撇嘴:“那怎么办?这东西都搞得大家疑神疑鬼的,打破看看不是最简单的方法?要不你自己过去探一探?”我料准他不敢,说话口气有点讽刺。 “你……” 吴邪话还没说完,突然那只大瓷罐晃了一晃,“咯哒”一声翻到在了地上。 我们五个人都不敢说话了,紧张的看着那罐子,那罐子先是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竟然“咕噜咕噜”地向我们滚了过来。 我一见这形势就有点慌,我一慌就要动手,于是我想也不想手臂一挥,长鞭就这么破空出去了!我这一手是从下往上撩的动作,并没真的想把这瓷罐打破,只是想抽在它罐口下部让它换个方向滚。然而,长鞭就快到那瓷罐口的时候,突然从里面伸出一个什么东西,速度非常之快,瞬间就抓住我的鞭梢倏忽一晃就拖进了瓷罐里! 这一下可吓得我不轻,手上的力松了几分,而同时软鞭一下子拉直了,那罐子里的东西力气极大,我一下被它拖得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差一点摔个狗吃屎。吴邪离我最近,反应也快,见我被拉着跑,赶紧伸手抄住我的腰,把我往后揽。我冷不丁被他抱住,手上的力又松了几分,差点软鞭脱手! 我靠啊!你不能拉鞭子,抱住我干什么啊!我赶紧两只手都抓住鞭子柄,和吴邪两人开始与那罐子里的东西拔起河来。没想到就算这样,我们两个还是拗不过那东西,不过一会儿,势均力敌的平衡就开始向那瓷罐偏移,胖子见不对劲,自己也不敢过去,刚想端枪来个一了百了,突然我就感觉手臂一松,身子随即往后倒跌过去。 我X啊!那瓷罐里的不管是小粽子,还是小阎罗实在够狠毒,猛得就松了劲,我看着鞭子划空而落已经收手不及,趔趄了几步,踩到了吴邪的脚,只听背后惨叫一声,我自己就狠狠撞在他身上。 有吴邪在背后给我垫背,我晃了几下好歹没摔倒,赶紧手一挥收回鞭子,看那瓷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又转头去看吴邪。“你没……”我还没说完,整个就僵住了。原来吴邪被我这一撞并没倒地,而是那张秃子不知什么时候蹿到他身侧,一只手揽住他后背一只手扶住他腰,一个经典“深情凝眸状”的搂抱,把他给接住了。就听得胖子在一边说:“他妈的,真当在演港剧呢……” 我嘴角抽了抽,露了个阴阳怪气的笑,伸手想去扶吴邪一把,只见他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的把我的手挥开,狠狠瞪了我一眼,一副想骂我但又词穷的样子。我被他这一看,有点憋屈:“这不能怪我啊,谁让你站在我背后……”张秃子听了,看着吴邪,一脸认真,冲他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不要客气,你分量不轻也不重,抱起来比梁进容易点。” 我瞪了他一眼:他妈的什么意思,是说我轻还说说我重? “别胡闹了,看那个罐子!”阿宁突然叫了起来,我们三个人把头一转,只见那瓷罐又动了起来。这次它是直接一个弧线,咕噜咕噜滚进了黑漆漆的甬道。我们一直听着这个声音滚进去很远,才又“铛”地一声,撞到什么东西上消失了。 我看向黑漆漆的甬道,对着胖子看了一眼道:“要不……看看去?” 第22章 箭雨 我把鞭子紧紧握在手里,跟着胖子步入甬道。 电筒一亮,一条汉白玉砖修的直道就显现在我眼前,基本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在地上的两边有两条灯沟,里面是每隔1米的灯座,在甬道的另一头,有一扇玉门,而左右两面也各有一扇略小的门,一共是三个门,都敞开着,看样子已经有人进去,而那罐子,已经停在了左边那个小门中间,不动了。 这情况也太诡异了点。 就听见吴邪在边上道:“你们说,这瓷罐子……像不像是在给我们指路?” 我撇撇嘴:“那就糟了,我前面那么一抽,它不会是想指条地狱直达给我们吧。” “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胖胖冷哼道,“谁让你闷声不想一鞭子就抽过去,他妈的连我们一起连累了。” “我靠啊!”我单手插腰,不爽道,“你还不是想一梭子打过去,不过没来得及罢了,现在就怪我一个了啊。” 阿宁拍拍我肩膀,说道:“你们两位,能不能现在看看情况,等我们过去了再说这些话行吗?” 被她这么一说,胖子居然还反瞪了我一眼,好像是我做错事似的,才又道:“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别在这里犹豫来犹豫去,就一路跟过去,看他是什么目的,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被他这一瞪我有点气结刚要说话,吴邪就抢先接过了话头:“那我们还是继续前进吧,我看这光秃秃的石板子路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可能会有点门道,我们走过去的时候要小心点。” 胖子点点头:“吴老弟,照你看来这个地方会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吴邪拿手电照了照地上又看了看四周的情况,说道:“照这种样子的很有可能会有机关,不过这地方有几百年年头了,不知道里面的机关还能不能发挥作用。我走在前面,你们跟在我身后。” “等一等。”虽然有点不爽,我还是拉住吴邪道,“墓地的机关我们梁家比较熟悉(虽然我是半吊子)。”我伸手敲了敲墙壁,又说道:“这里的墙面内部是空心的,说明这条甬道一定设有机括,一般这样的构造会有四种类型的陷阱:飞箭、落石、侧滚刀,要不就是地上翻空板。到底是哪一种我说不清,只能一边行进一边注意观察了。还是我走在前面,你们踩着我的脚步走。” 其实过这种走道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把带绳索的抓钩或者飞箭抛(射)到对面的石门突起处固定,在空中荡过去,不过我们现在一无装备,就算有以胖子这身肥膘也过不去。所以只能由我去趟雷了。 过这种走道我不如大哥,脚下的感觉一般,所以每走一步都必须用手往前面的石板上小心按一下,看看感觉,这样行进的速度特别慢。甬道不算太长,我们走了十分钟连一半都没走到。那胖子哪里能耐得住安静,过了一会儿就憋不住开口说道:“看样子这趟雷的工作还真不是这么好做,梁小妹,你要是太累,咱们就歇歇?” 吴邪在我背后道:“这个时候你就别和她抬杠了好吗,要是她一分心,大家都得死。”话音还没说完,突然我就觉得手掌一振,心下陡然一凉,回头一看,只见阿宁脚下一块石板已经陷了下去,正一脸惊慌地看着我。 “快闪!”我一喊,身子向边上一侧,躲过一支快箭。回头一看,吴邪也慌忙蹲下了身子,而一支□□越过他的背脊正朝阿宁飞去,电光火石之间,第二支箭也闪到了她胸口。 这时候就算是喊声“救命”也未必来得及,然而那阿宁眼神一变,闪电般地转身甩手,凌空一把就把那箭给握住了,那动作几乎就是在几分之一秒内,我甚至连她的影子都没看清楚。 “猫下去,还有暗弩!”吴邪这一声高喊就把我往边上一拨,几乎同时我的耳边就有黑影呼啸而过,接着我背后就是闷哼一下,我扭头一看心猛得往下沉:吴邪中箭了! 我看那箭头一下就没入他的胸口,咬了咬牙,想去掏腰包里的药品,可是这一阵的箭像疾雨一样的撒下来,又快又密,现在我自身都难保,根本不可能救什么人——就在这有限的瞬息间,我心乱如麻,慌得一塌糊涂,脑海里涌上诸多有的没的,连小包也没摸着,竟然按在了鞭子上。 妈的!死就死了! 我把心一横,一秒的时间就掏出了鞭子,闪过两只□□,手往前一甩抖开鞭子就划起五花来。所谓五花就是鞭法的最基本的技法,就是不停地抡横8字。没想到这一通胡来还挺有用的,让我抡掉不少的飞箭。然而这机关显然按天干地支的布局来安排,发完一批另一批就接上,几乎无有间断,反而越来越多。我抡了几下就发觉自己的速度根本没法赶上越发密集的群箭。正焦急间,一支飞箭穿过我的长鞭向我脑袋直冲,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太晚,我还没大呼一声“吾命休矣”,突然身子一轻就被什么撞到边上去了。 这一撞非常厉害,不仅把我撞飞,还鬼使神差得令我躲过好几支□□,天旋地转中我趴在地上一看,我靠……只见胖子用他的背包当盾牌,一下子冲到我身边,估计刚才就是他帮我躲过了飞箭。这时我正在他身后侧,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他背上密密麻麻已经插了十几只,身前背包上的也插得满满当当,我以前看武侠小说描述人被箭射成刺猬的样子已经觉得很惨,可现在这人哪里是刺猬啊,简直是海胆,360度都有箭啊!看样子也肯定挂定了!我眼睛一热,心道:插了那么多支还能撑到现在,居然脸色还那么淡定,一点也不疼的样子,胖子这人真他妈的是个硬汉子! 有胖子挡在我面前,我终于缓了一口气。正要收鞭接应胖子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一声轻呼。我一转头,就看见阿宁一手抓拽着吴邪的领子逼着他往前走,吴小三爷显然相当惊讶,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有人会找他做替死鬼,忙用力一甩,那女人果然是个练家子,一膝盖就顶在他的后腰最柔软的地方,痛得他全身一软。 这番景象刺激了我,过去的记忆在我脑海里突然复苏,那些人自私的嘴脸和这女人冷酷的神情重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更可恶——我彻底怒了。 想也不想我一鞭子就抽过去,这一下是用了巧力,使的是抖打的技法,鞭梢掠过吴邪的肩膀,在那女人脸庞边几公分处“啪”得一下剧烈抖击开。那女人不防我来这一招,吓得松了下劲,吴邪这个时候身子向边上一扭,挣脱了她的钳制。那女人看失去掩护,马上一个翻身,一下子躲过十几箭,一个就地打滚翻到墙边,然后高高跳起,向墙上蹬去。 我为了攻击这个女人,肩背后冷不丁中了两箭,心中火气越烧越高哪里肯放过她——老娘要死,你也得他妈的给我陪葬,哪里让你走得那么容易! 我一个翻身追上去躲过一支两支□□,向与她相反方向蹬去,甩手又是一击,这一下是纯粹的挥击,非常凶狠,那女人身手再灵活这一次要躲过去也非常艰难,虽然没有中招却从墙上又跌回到地上,朝前狼狈地滚了滚。我三步两步就追上,只见她还没站稳就挥手一击打我小腹,这一手相当阴毒毫不留情面。我闪身躲过,收鞭入手,后面的腿一使力向前猛得一冲,左手挥拳就和她过了几招。没想到她相当阴险,一个虚晃就拽住我的手臂,一下绕道我身后,将我手臂一扭。这下子做肉盾的人变成了我。我先前知道她如何对吴邪,身子极柔的往边上一拧摆脱了她的钳制,近距离一鞭子去抽她脸蛋。她冷哼一下,向后飞翻,再次蹬墙,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一下子踩在我肩膀上,一个空翻就越出好远。 我见几击都不中,还被那女人占了便宜,恨得咬牙切齿,立马决定什么技法都抛开,只用传统的劈砸击打一路欲往前追,死女人,看我不抽死你这小样儿! 我还没完全展开身形,突然背后就有重物一下子把我压到地上。“你他娘的疯了!不躲□□想死啊!” “反正都是死,这女人凭什么活!”我被吴邪按在地上咬牙切齿,“他妈的,太阴险,太歹毒,太可恶了!” 我刚说完,就看她一箭都没中就到达了安全区域,转头看了看我们,突然轻藐对我做了个飞吻,然后打起手电,扭着屁股走进了中间那个玉门。 我气得几乎吐血,以手捶地,吴邪却还算冷静,拉着我翻到了灯渠里,只听着头上的箭嗖嗖地飞过去,撞在甬道墙上发出金属撞击声,吴邪显然怕我去报仇,一直用劲按着我,直到那阵箭雨停下。 我心情抑郁地慢慢从灯渠里站起来,立即看到胖子已经被射成了一个箭球,正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下去,赶紧和吴邪过去扶他,没想到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情,问他道:“小吴,我看这些个箭有点不对劲,怎么□□去这么深都不觉的很疼啊,你给我拔几根下来看看。” 我看他这样,才想起自己背后上也有三四只,刚才光想着打击报复,没有注意,现在胖子一说,确实一点也不疼啊! 胖子叫吴邪拔几根,不过我看他这惊悚模样,吴邪迟疑了半天也下不去手。这个时候一直没被我注意的张秃子咬着牙站了起来,他刚才站在胖子后面,被胖子护住,也一箭都没中,见胖子被射成这样,突然说了一声:“放心,没事的。” 咦?我一愣。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我转头看向那张秃子,只见他突然把身子一挺,就听咯哒一声,他的身高竟然长起来好几公分。接着,他又向前伸出手,同样一发力,又是哒一声,那手也突然长出去几寸。 “我靠……缩……缩骨功。”我指着他,结结巴巴道。 接着,他做了件更让我惊讶到跳起来的事情。这缩骨教授长出了一口气,抓住自己的耳后一拉,又撕下来一张□□,露出了他原来的脸孔。 我又靠啊!这……这不是高手小哥是谁啊! 第23章 变化的耳室 我们三个人定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得出话。这高手小哥实在超出我的见识太多太多了,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还有什么秘术没有使出来的? 胖子首先回过神,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冲他叫道:“小哥,你这是啥意思啊?你这不存心消遣我们吗?” 小哥不说话,拍了拍他,让他坐下,抓住他背上一根箭的箭头部分,用力一拧,就轻松拔了下来,我们凑过去一看,那胖子身上只有一个浅浅的红印子,并没有受伤。我啧啧几声道:“胖子,你等下这身上就像拔了很多小火罐一样了,够精彩的。” 胖子挥挥大手:“管他呢,反正死不了就好。” 我们纷纷动手开始拔身上的□□。这箭头原来设计的非常巧妙,只要一撞上东西,锐利的头部就会缩进去,然后从箭头部翻出几只抓子一样的铁钩子,死死的咬住你的肉。 小哥看了看满地的箭簇,轻声说:“刚才那一脚,那个女人是故意踩的,看来她不仅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还想把我们全部干掉。” 听到这个我就来气,猛得拍了一下吴邪:“都是你啊,不是你按着我,我早把她抽成猪头了!” “照你这种抽法根本就是谋杀未遂,你是想把她抽成猪头还是直接变成肉糜啊。”吴邪指了指墙上凹下去的鞭痕,又道,“先别说你抽不抽得到她。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报复心那么重,就想着追着她打,连箭都不避开,你他娘不要命啦!”说到后半句他食指狠狠往我额头上一戳,我被他戳得头往后仰了仰,心里更加不爽了:“哦,你……” “哦什么哦啊。”胖子插口道,“人家小吴同志那才是真知灼见,如果这次你他妈死在这里,照你大哥这脾气,这下我们跳海也洗不清。” “那你说那个女人怎么办?就这么算啦?!”我愤恨的说。 吴邪一副看无可救药的人的神情,摇了摇头:“你找大哥重要,还是发泄怨恨重要?” 被他这么一说,我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了。 胖子见我不做声口气也缓和下来了:“要报仇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只要我们大家命都在。幸好他妈的这里的箭都是莲花头,要不然还真给她得逞了,想胖爷我一世英名,如果死的时候被射成个刺猬,还不给人笑死。真是最毒妇人心,他妈的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恶毒。还是梁小妹靠谱多了。” 我皱眉,什么意思?怎么最后那几句越听越像讽刺我呢? “不过话说回来,”吴邪问小哥道,“为什么这里的箭都用是这个箭头的?这有什么用意吗?” 小哥说:“我也不知道,但是一看你中箭就发现这是莲花箭,我想不起其他理由,或许是这墓室的主人想放我们一马,让我们知难而退。” “先别管这些,那毒妇已经进到里面去了,我们也赶紧,不要让她得了便宜。”胖子一说就迈开步子,吴邪也跟着去了。小哥却一拉这两人的领子,摇了摇头道:“刚才那只罐子鬼要我们先进左边这个墓室,肯定是有原因,我们还是按照步骤来。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要乱跑。” 我一听来劲了,问道:“小哥,那女人不按步骤走是不是会死得很难看?比如淋热油,走滚刀,浸猪笼什么的。” 吴邪在一边叹气道:“小哥,你别回答她了。梁进同学,你就当这样吧,你现在赶紧想象一下那女人的受难图,是不是心情平复了很多?” 我撇撇嘴,看了看他——丫的,我改主意了,鬼才阻止你回家呢! 我又看了看胖子,说道:“那女人万一拿了东西直接跑了怎么办?我们上哪里找她?” 胖子想了想说道:“不怕,我们先回去把潜水的东西都藏起来,他娘的,看她能不能一口气憋到外面去!”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胖子头脑灵活,我和吴邪直点头,于是快步跑到先前那个耳室,吴邪用手电一照刚才放东西的地方,我一看就傻了,那地方什么都没有——我们的氧气瓶竟然都不见了! 我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再看。 我的天……不是眼花啊! 我们四个人都呆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极度不好看,胖子就算再没心没肺,这下也害怕起来,说:“难道这里还不只一只粽子?” 吴邪摆摆手,问胖子:“我记得刚才最后一个脱下装备的是你,你过来放的时候有没有挪过地方?” 胖子说道:“当然没有!这10个钢瓶份量这么重,我吃饱了撑的搬来搬去。” 我素来对应付这种诡异不着边的东西毫无办法,一下有点慌神,拉着小哥道:“之前我们过甬道的时候你在最后,你听见什么响声么?”小哥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们在那里发了一会呆,胖子见干想也不是办法,就提议四处去找找,说就算是有鬼来搬东西,也必然会留下什么线索。我看了看四周觉得希望渺茫,这么丁点大的地方没有就没有了,能到藏到哪里去。不过既然有人提议总比干等下去好。我还是比较积极的加入了搜索。就这么带着希望与绝望,我翻过了N个瓷罐子,直到胖子突然大骂了一声:“娘的!这里根本不是刚才我们呆的地方吗!” 咦? 我转头过去一看,只见他的手电照在角落里,我记忆里那里本来是什么都没有,现在竟然有一根石柱,一边嵌在墙壁里,另一边露在外面,上面雕了很多的珍禽异兽,这是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一种墓室结构。我们马上再看其他三个角落,果然,四个角落都有变化,与我们之前待的真的是不一样的地方啊! 高手小哥也在一边说:“他说的对,这里似乎是另一个房间,那边角落里的那只婴儿棺材也不见了,陪葬品的摆设也非常不同,而且,你看顶上——” 我抬头一看,只见宝顶浮雕上的阴阳星图竟然变成了两条互相缠绕的巨蛇,盘绕在整个圆梁上,刻的栩栩如生,我从小就比较怕蛇之类的爬行动物,不由后退了两步,本能地拉住吴邪背包,吓了他一大跳。他转头一看是我,松了口气道:“梁进,这个时候你就别吓唬人了好吗。”我不好意思冲他讪讪笑笑:“我大概前面呛水有点狠了,一下抬头有点晕。” 他“哦”了一下,大概看我脸色是有点不好,又问道:“现在怎么样,好点吗?要不要坐下休息会。”我摇了摇头,说:“这地方那么诡异我怎么敢坐下,还是先看看怎么出去的好。” 吴邪点了点头,拿手电在四周这边照照那边照照,企图找出一些合理的解释。当他侧过身时,光与影勾勒出他脸部的轮廓,我一下看得有点发愣,他这个表情,这个侧脸怎么看上去有点熟悉?我还想细看,他又变换了姿势,刚才一刹那的感觉就那么溜走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搞什么啊,现在什么时候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 只听见这个时候吴邪说道:“你们说这里是不是有个暗门,我们刚才不小心踩到什么机关,这个房间就显现出来,我们一不注意就跑进来了?” 我说道:“不大可能,进来的时候我检查了一下这耳室入口,没有设置机括的痕迹。” 胖子说:“说到机关……吴梁两位同志,你们不都是南派的么,应该对古墓里的机关很熟悉,这样的事情你以前见过没?” 我瞪了胖子一眼:你才‘无良’呢!这胖子怎么总是发明创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吴邪却在一边叹了口气,说道:“这里也没外人,我就实话和你们说了吧,我这还是第二次进斗,不要说什么巧石机关了,我连这些瓶瓶罐罐的名字都叫不利索,你们也别指望我。” 胖子听了还不信,说道:“小同志你可别吓唬我啊,我还真指望你能看出个门道来呢。” 我耸了耸肩膀,敢情这胖子居然对他那么有信心呢。 “那么你呢?”他望向我,“你们梁家总算是有点研究的吧。一般这种情况你怎么处理?” 我想了想说:“我会问大哥。” 胖子脸颊抽搐了一下,耐着性子又问道:“你看看这情形,他妈的梁思奇都不知道在哪里迷路呢。你大哥不在呢?你怎么办?” 我撇撇嘴:“问二哥。” “我操!”胖子有点火大,“那你大哥二哥都不在呢,你别跟我说你还有三哥!” 我摇摇头,又想了想,只能转向小哥问道:“那个……小哥,你看现在这个情况……” 胖子终于放弃了:“你他妈也是个半吊子啊!” 我很想跟他争执一下,但这死胖子说得也没错,令得我无从反驳,只能郁闷的默不作声。 “胖子,你也别为难梁进了。”吴邪苦笑了笑说道:“我看现在这情况这么离奇,就算我或者她真的是精于此道,估计也没有办法,你看这几分钟的工夫,什么机关能把一个房间里的陈设全部都变掉,连房子的结构都改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肯定有别的原因。” 小哥淡淡的点点头,表示同意,胖子挠挠头说:“那不是机关是什么?难道是法术?” “说到法术,你们北派不是爱搞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么,”我在一边道,“你点点蜡烛,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鬼打墙。” “我点你个鬼,不知道就别乱说。你还嫌这里气氛不够么。” 我被胖子一冲,只好噤声。 “法术什么的倒是并不是没有一点可能。”吴邪突然说道。 我们都一愣,纷纷看向他。 他低头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让我们坐下,打开了话匣子。 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这种怪事以前也发生在他三叔身上,确切的说,吴三爷以前竟然来过这个地方,当时的情况就他一个人留在墓室里,听上去比现在还惨。他一边说,胖子一边插嘴,我实在听不下去也要和胖子抬杠几句,到了最后,吴邪越说越简单,越说越含糊,我还没等到一个完整的结局,就以胖子的怒骂结了尾:“臭小子,你他妈的知道这么多都不说,简直可恶,你看现在可好,弄了个半死不活的境地!” 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小哥听得很认真,这个时候突然一把抓住吴邪,问:“三叔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被他严肃的表情稍稍吓到,显然吴邪也一样,当下结巴回答他道:“他,他说的是‘电梯’。” 小哥“哦”了一声,突然一笑,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 “喂,你们看啊,”我拽了拽胖子和吴邪,“小哥他在笑耶,这不科学……”我才说完,胖子就给了我一个头磕,“正经时候就要正经,小孩子一点事都不懂,没看到小哥找到门道了吗。” 我摸摸脑袋,这次倒没特别生气,赶紧跟了其他两人跟着小哥走到甬道石门处。小哥摸了摸门框说:“这的确是一个机关,而且还十分的简单,只能骗骗小孩子,所以你三叔二十年前看不出来,二十年后就能发现。” 第24章 陈年往事 我一听高手小哥的解释有点纳闷:电梯? 小哥的这个推测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我们之前所在的耳室如果把它当做是一间屋子的话,我们走出去以后,这间屋子就像电梯一样升上去,或者降下来了,原先的位置就由与之前屋子头上相邻或底下相接的耳室替换上来。这个假设逻辑上很简单,并且也能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问题,不过我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又说不上什么理由。 吴邪也接受了小哥的说法,点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在里面。” 不过小哥的神情并没轻松起来,他严肃地又在四周走了一遍,特别观察了一番泉眼,又说道:“三叔说的经过,和我们的经历,有一个很大的矛盾,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觉。” 我才明白小哥的意思:“你是说吴家三爷根本没有出过那个房间,无论房间再怎么升降,他看到仍旧应该是这个房间。可是怎么又变化了呢?” 小哥说:“而且,古墓中的耳室,从来是左右对称的,不可能只有一间。按道理,我们的对面,应该还有一个房间才对。” 我们走进俑道,拿起手电照了一下,对面只有一面汗白玉的砖墙,并没有什么门,小哥耳朵贴在墙上,两只手指按住砖缝,一点一点的摸过去,摸了有十几分钟,走过来摇了摇头,看样子是块货真价实的砖头墙。 胖子等的不耐烦了,打了个哈欠说道:“也别管什么耳室了,他娘的出去的路还没有找到呢,就算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情,还不是照样死?” 我泄气地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莫非真的鬼打墙?” 这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似乎都在思考什么合理的解释,或者逃生的办法。我看吴邪神情有点郁结又有点自责的样子,不由说道:“你也别想太多了,现在这种情况谁又能预料到。连你三叔和我大哥都在这里失踪了,这地方实在够邪乎的。” 胖子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小梁同志,没想到这么有良知的话居然还会从你嘴里面说出来。” 我眉头一皱就要发作:“你什么意思……” “行了,你们两个先别抬杠,我有个想法。”吴邪打断了我们,我从他有点兴奋的语气中听出什么端倪,显然胖子也注意到了,于是一起安静下来,看向他。 “这个计划有点冒险,不过值得试试。”吴邪看着我们大家,道,“我估计我们离海面也就十几米,这个墓室为了容纳这个电梯的机关,必然要造的非常的高,墓顶离海底也不会太远,实在不行,可以直接挖上去,这海斗上面的水并不是很深,如果在退潮的时候做,我估计只要上面的沙子不塌下来,还是有机会出去的。” 胖子挥挥手,懒洋洋的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工具,上面都是整块的石砖,用什么挖,用手吗?” 吴邪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沉船葬海底墓,大部份的砖头都是空心的,能压不能砸,我们只要能找几个金属的东西,用力敲几下,肯定能搞出个洞来。” 我看向小哥:“你看这个计划可行吗?” 高手小哥比较慎重,答道:“离退潮还有很长时间,这里的空气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一切还要看天意。” 胖子跳起来,说道:“他娘的蛋的,那就管他退潮还是不退潮的,先找家伙凿开来再说,这么闷死太憋屈了,我宁可找只粽子痛痛快块的被咬死!这墓这么大,那主墓室里肯定有赔葬的铜器。”说完就四周开始翻找准备起来。 我眉梢抽了抽,这胖子怎么那么粗鲁。又看到吴邪一副想要说什么又忍住的样子,我估计这个计划恐怕还有一些地方吴邪没有把握,不由有点担心。说是说十几米,但万一他的猜想错误,第一个跑路的肯定是不会游泳的我。想到溺水,我就不寒而栗,于是走到吴小少身边,轻声问道:“那个……你觉得退潮之后,我们大概能离海面多远?” 他叹了一口气也小声道:“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个大多是基于猜测,没法给你个准数。” “哦,”我嗫嚅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就交代后事实在太挫,但手心里已经渗出了汗水。 我这个人大概属于那种特别不会藏心思的,所以一下子就被吴邪看出我的担心,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十分温和:“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大家都会尽力帮你的。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往好处想,说不定大家都能全身而退。”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冲我安慰而露出的微笑,心下想:其实这人,仔细看看还是挺帅的,属于那种半开朗,半斯文,温和型的。而且他这一笑,就更加让我觉得好像以前在哪里看到…… 我突然整个人就僵住了。 我的娘哟,还真是见过的啊! 这,这笑容,还有刚才那个侧面,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梁进,你怎么了?”吴邪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们也去找工具吧。” “哦哦,好,好。”我看着他转身离去,赶紧低下头,红潮瞬间烧到了耳背,一下子就烧下脖子了。 这秀气的眉宇,还有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双在骂人的时候也挺温和的眼睛——这不是我第一次让我认识到我大哥性取向的那个人么!刚才瞬间的领悟让我又回忆起他们两在屋子里被我撞破的那一幕,一下子没控制好,差点就要飚鼻血了。 我的天!吴邪长得居然那么像我大哥的初恋情人……剧情帝,你还能再狗血一点么? “你怎么了?” 我头一抬,一下子就对上了高手小哥的淡漠眼神,顿时好像有盆冷水从头淋到脚背,升温的脸庞一下子就降温了。 “什么怎么了?”我自己都注意到自己语气有多不自然。 小哥并不回答,而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有种被彻底审视的感觉,但这个时候反而心里异常冷静。他想怎么着啊?他要是能读出我现在心里所思所想,我就管他叫爷爷。 “梁思奇和吴邪有什么关系?” 你大爷的……我就差没给他跪下了:我还真要管你叫爷爷了。 我自嘲了嘲,口气不得不服软:“我说小哥,其实这个问题我早想问你了。你是不是认识我大哥?” 出乎我意料,他明确地点了点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那个,我直白一点你别介意……一般像长成你这样……又认识我大哥的,”我吞了口口水,“他……以前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然后又扬长而去)吧?” 小哥果断摇了摇头,我才大大松了口气,又听他说道:“梁思奇正在做的事情对你没有好处,你不要牵扯进去。吴邪也是。” 啊?我愣了愣,有点不太明白他那么有暗示性的话到底指向哪里? “你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不过,要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我自己都不想牵扯进去,别说还拉吴邪呢。另外,你和我大哥不会是不对头的吧。”我的神啊,要是小哥跟我大哥不对付的,我不是死得很难看? “还不至于。” 意思是有点敌对但还不至于那么敌对?居然是这种不冷不淡的回答。 “哦哦,不过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大哥和吴邪有什么关系?”这小哥眼神也太犀利了,连我这个做亲妹妹的都没察觉什么异样!还是说那次见面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错过很多重要的东西? 小哥才张口要说什么,突然门外传来胖子的骂声:“这地方他娘的也太邪门了!” 我们彼此对看一眼,小哥似乎认为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毕了,也不理会我,转身就往外走去。这个时候我也没法再追问,只能暗自责骂胖子破坏气氛,跟着小哥往他叫声处走去。 一出门,我也愣住了。 在我们面前,本来还是那一堵砖墙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门。吴邪用手电照到那门里面,只见一只巨大的金丝楠木棺,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第25章 金丝楠木棺 经过小哥的一番推测,我自然而然想到那个“电梯”的机制一定又发挥了作用,所以我眼前的这个墓室才显现出来,不过这玩意造得也太诡异了,每次运作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而且正巧我们大家一次都没碰见过这东西的变化,真可谓鬼神难测了。 玩这种花样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们纷纷步入墓室,这斗室和我们来的那间一摸一样,宝顶上是两条巨蟒浮雕,中间一个泉眼,只是没有那些瓷器陪葬,只有那只巨大的棺材离墙三尺放着。这个金丝楠木棺吸引力实在太大,不仅材料贵重,而且巨大的罕见,一点不夸张的说,我算是开了眼界,倒斗几年了也从没在地里见过那么豪华的配置。用吴邪的话说“这东西可能比等身的一块白银还要值钱。” 而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是放在耳室里。 我舔了舔有点干涸的唇说:“呃……照这个样子的,主墓室应该很梦幻吧。” 胖子两只眼睛都直起来了,机械地点了点头,吴邪在一边调笑他道:“怎么,看到棺材就连命也不要了,要不先进去捞几件出来?” 谁知道胖子居然没听出来,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胖爷我觉悟高,现在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找工具来把这□□的墓顶搞穿掉,你别给我开小差,等我们弄来了家伙,再回来捞几样也不迟!” “说不定等胖爷你回来,这部‘电梯’就自己落下去了,”我指了指棺材,“那你和它就真的有缘无分了。” 胖子果然还是想这明器的,一听觉得有道理,不由为难起来,这个时候,小哥突然对我们摆了摆手,轻声说:“别说话。”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小心往小哥边上移了几步,用眼神询问。 小哥抽出军刀,轻声说道:“这不是一般的棺材,这是养尸棺。”接着我看着他细细打量了那棺材一会儿,就开始动手了。只见他不假思索的就把刀直接插入棺材缝里,慢慢划起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掏出长鞭比较保险。如果,是说如果,棺材板子突然从里面被掀开,不管出来干的还是湿的,我这一鞭子抽去准能给小哥赢得一点时间。 胖子一见高手利索的样子,在一边忙说道:“慢点慢点,看你这小哥平时这么老实,怎么看见棺材就像不要命一样。”说着就拿出个蜡烛跑到角落里想点。 吴邪一看,气的大骂:“他妈的我们就这么点空气了,你还点蜡烛,你不要命了。” 胖子没好气地说道:“一只蜡烛能烧你多少空气,大不了你胖爷我少呼吸几口。”说着就打起来手里的防风打火机,那火光一亮,突然就照出角落里的一个东西,胖子平时胆子够大,也被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吴邪看他倒地,忙打上手电一照,不由也吓得缩了一下。 胖子这一下可把我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吴邪手电筒甫一亮,才隐隐约约看清地上的东西,我就慌忙一鞭子过去先下手为强了。 那东西出乎意料地没有动弹,我这一抽目的并非击打,而是看胖子离那东西那么近,想把它立即扯开。没想到那玩意影子挺大,实物却很干瘪,我这一抡,鞭子绕着一个黑物就被我那么一拉卷起来了,只见它被我拉到了半空,在吴邪手电光晕里一晃,我才看清那东西不过是只死去多时的动物,心下一松,就顺手收了鞭子,向边上那么一甩。 好巧不巧地,那东西居然落到了吴邪脑门上。 我后来才知道,吴家少爷原来从小就怕猫,好像有过猫头落在身上的非主流经历。那墓室里被我抽飞的东西其实是一只青面獠牙的死猫,个头有点大,毛都掉光光了,尸体干瘪得只剩下了皮,形象是有点吓人。我这么一弄,正好戳中他的骇点,几乎让他彻底抓狂,只见他怪叫一声,就手忙脚乱的把那东西甩开,往边上跳去,也不知道他是出于本能还是没有注意,总之他这一跳,一下就扑到小哥怀里去了。小哥被他冷不丁的一扑,往后仰了仰才站住,不得已地手揽上了他的肩膀。 这姿势…… 还蛮小鸟依人的…… 我和胖子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呆了。之后,胖子笑得前俯后仰,而我看着吴邪铁青着脸走过来,心里慌得扑扑乱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他娘的,怎么每次看都不看就先动手!”他一把夺过我的鞭子,拍了我一个头磕,“用不利索就别乱耍,这东西先给我保管,免得你误伤自己人!” 我从没见吴邪这样冲我吼,目瞪口呆任凭鞭子给抢去,也说不出半句话。胖子却还在幸灾乐祸:“梁进小朋友,别怪胖爷我不挺你哈,这一次是吴邪小朋友在理,班主任你看怎么说?”他望了小哥一眼,颇有嘲讽意思,挤眉弄眼实在可恶。 我小心翼翼看看小哥,见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把地上的死猫踢开,心里定了一定神,想去问吴邪要回鞭子,又被他瞪了一下,终究没好意思,于是讪讪地收回了手。 算了,吴少爷还在气头上,没必要正面冲突,先忍一忍,再想法说几句好话拿回鞭子。不过话说我这手确实挺贱的,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我不免也有点自责,觉得自己这下基本上在人家心目中形象毁得一塌糊涂了。要是叫他知道我大哥还去过他家谈相亲的事,不知道会不会吓得晕死过去,唉…… “行了行了,小小插曲不足挂怀不足挂怀。”胖子跑到小哥身边说道,“还是开棺要紧。” 我想想也是,就讨好地冲吴邪笑笑,示意他先请。我们大家都凑到小哥身边看看他这里进展到什么地步。 只见小哥已经找到了那棺材的八宝玲珑锁,拿出百宝盒,用里面的两个钩子在棺材缝里一勾,喀嚓一声,机关破解,同时整个棺材盖子往上一弹,一股黑水就瞬间涌了出来。胖子也顾不得恶心,一下子推开棺材盖子,往里一看,吓得大叫:“□□的,这么多粽子!” 盖子一掀开来,这满眼的黑气油水,还有那透过手电变得影影绰绰里面的肢体,一下就争先恐后涌入我的双眼,这一下视觉冲击太狠了,我实在坚持不到看清细节,赶紧别过头,感觉喉咙一阵翻滚,忍了好一会儿才没吐出来。 胖子啧啧有声:“你看看,你看看,就你这出息还想‘升棺发财’。” 要是平时吴邪肯定会为我说两句话,可是这一次却一点也没发声,看来是很生我气了。我无奈,只能待自己平复过来,才探头去看那里面。只见这个大棺材里面装了很多的尸体,并且都已经蜡化了了,叠在一起难分彼此。棺材里面有几溜暗金色的圆钉,每隔几公分就从上往下钉上一排,在水里也看不清楚是纯金的是还是镏金的,那尸块的下面有一块奇怪的东西,胖子用手电从下往上一寸一寸的照,看着似乎是一块刻着字的石板。尸体之间以及手上,都有玉器和象牙器,这种东西价值连成又好携带。 胖子一看就乐了,不过那尸体太恶心,棺材里还飘着满满一锅子的人油,我看着他抓耳挠腮了好一阵子,也下不了手。他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只好放弃,转去研究里面的尸体,一边看一边摇头:“这他娘的也太惨了,还说这个墓主人是修道之人,这么阴邪的东西都摆了出来,怎么可能得道,活该被我们来倒斗。” 吴邪也看不下去将视线偏移了一点:“这合葬棺怎么这么恶心。” 胖子失笑:“小同志,你傻了吧,你看到谁合葬葬的像麻花一样?这东西明显是活葬葬下去的,这些人堆在一起,被下了药灌水闷死在里面,这叫养气藏尸。” 我本来是猜想得到的,但是被胖子这么一说终于忍不住往后狂退几步,蹲着墙角,吐了。 “我说梁进,你是未成年还是怎么着,这种情形就忍不住啦。”胖子还待要再揶揄我几句。我不理会他,干呕了几下,才止住。吴邪终于忍不住说道:“行了,胖子,你有点分寸,人家毕竟是小姑娘。” 我一听,心里顿时就轻松许多,我就说吴邪比较心软,不是那么容易记仇的人么。所以我站起来的时候不由得精神一振,这个时候正是努力冰释前嫌的好机会。按照正常的流程,我是不是应该装装柔弱啦,表现的可怜一点,小女生一点啦——不过,我摸了摸脑袋,估计我这个硬件设施跟不上剧情要求。 还是算了吧。 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又走回去,这一次没再往那棺材里面看。吴邪开始问胖子,到底对养尸什么的有没有了解:“恶心的话就别多说了,你挑重点讲吧。” 胖子看他不懂,有心买弄,说道:“你连这也不知道?那这可就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话说我当年还在长白山的崇山峻岭——” “你少扯了,还长白山呢。”我插嘴道,“你要是说不清楚我来说,这个养尸我们家也有点了解的。”胖子一看要被我抢去话头,连忙话锋一转道:“小孩子懂什么,都听得大人说话也听不全的。吴邪,你听好了,这东西叫做养尸棺,是风水上的学问——,一般啊用在什么山陵里,如果有这个棺材,说明这个古墓里有两个风水极好的棺位,如果不在棺材位上都放上棺材,那个空出来的棺位因为聚着海川的灵气,就会招惹来那些带妖性的东西,所以在这放一个养尸棺,里面葬上墓主人的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算是合葬,这个棺材必须和主墓室里的一模一样,这在风水上叫做养气,懂不?” 吴邪一听不由咂舌:“那这里面的这么多人,都是——”他见我有吐出来的冲动,赶紧住了嘴。可胖子却不管那许多,一拍大腿接口道:“所以说嘛,这人他娘的可能把他的全家全部都给塞进去的,太惨了!” 我一阵子反胃,要吐不吐,吴邪在一边看着,叹了口气,过来拍拍我的背:“你还好吧。” 我摇了摇头:“还,还好……” 他一边拍拍我,一边又对胖子说:“这么缺德的事情,选好了风水把全家都葬了又有什么用。” “说什么你还信什么,那些有钱人哪有这么笨,肯定是找了几个外戚的穷侄子来陪葬,这东西,明墓里最多,我见过不少,不过没见过这么大的。”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我缓过一口气,“这里不过是个耳室,肯定不是陪葬的墓。就算是穷亲戚,这地方也太小了,连个做仪式的空间也没有。还有这个布置,都不像。” 吴邪皱皱眉道:“那你说这算是什么呢?” 我实在没勇气再探头去看那棺材,只能摇摇头。 “先别管这样做是干什么的,你们看这些人都拧在一个地方,也太可怜了。不如我们去隔壁拿几个罐子来把这些水都舀出去,让他们透透气,棺中积水是最不吉利的。” 我一听眼睛都直了:“这,这我可干不了。我真的不行……” 吴邪也在一边骂道:“看你这贼样,就知道你还在打这些冥器的主意的,你就不能给我安稳点,呆会冥殿里有的是东西给你拿。” 胖子脸一红,骂道:“他娘的你胖爷我是这种人吗?” 吴邪又和他扯了几句。我没什么心思去听,注意到一边高手小哥一直盯着棺材里面闷声不响,就走到他身边问道:“小哥,你在看什么呢?”我还没等到他回答,就见他突然吸了一口凉气。他这一变色立马将我吓得不轻。是什么东西连小哥也动容了!我鼓起勇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棺材,那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心,但并没有什么大变化。 小哥还是那样站着,死死的盯着棺材,足足沉默了有五分钟,才转头对我们说道:“这里面,其实只有一个人——” 我被他这么一说,再看棺材,沉默了半分钟之后,又吐了。 第26章 关于人的研究 吴邪看我这样,把我往后拉退几步,安慰的拍拍我肩膀,自己探过去看,问小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哥一指棺材,说道:“你仔细看他们的头,有什么区别。” “拜,拜托……”我在一边颤声道,“你们自己看行不行?不要再描述了。我真的受不了这个东西。” 刚才我经小哥的点拨才看出来那个是什么东东。原来这堆尸骸,除了最上面的那个头之外,其他几个似乎都没有五官。不仅如此,连基本的头部骨廓都没有,看样子像一些巨大的肉瘤长在上面。依我自己对女性身体构造的了解,马上判断出那些是女人的胸 部,而这一堆的东西,根本就是长相极为畸形的人。 这个时候我听见抽凉气的声音,估计胖子和吴邪都看出蹊跷来了。只听得胖子说:“我的姥姥,这东西是人吗简直就是一只虫子!”我极为谴责地瞪了一眼胖子:叫他别说他偏要说,这死胖子偏要跟我对着干! “胖子,你别说缺德话了。”吴邪看了我一眼,“梁进,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我看他表情缓和,马上道:“这个东西真的是太恶心了,那个有点刺激到我……”我扯了扯他,尽量让自己表情诚恳:“其实没有鞭子,我特别没安全感,要不……你还是还给我吧。我保证不乱抽了。” 结果他轻描淡写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跟胖子小哥讨论了,提也不提我的鞭子:“我们隔着水看不清楚,下结论还为时太早。按道理上来讲,这么严重的畸形,简直就是一个妖孽,刚生下来的时候必然会被父母弄死,绝对没有机会养的这么大。” 看来吴少爷立场很坚定啊。 我有点垂头丧气,顺着他的话说:“这个东西也没绝对的,我们家找的那本阴阳书上,描绘过类似的东西。” 他们三人立时看向我,连小哥也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继续道:“老实跟你们讲吧。我们家几代人都在找一本叫做‘阴阳书’的东西,这个东西不是真的实体书,而是一些记录性的片段。似乎是从很早就有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原先完整的‘阴阳书’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只知道这个东西被用不同的形式记录下来,记录的语言特点非常鲜明。因为战乱时代变迁等原因,这个东西被以各种形式流传在世上。我们找到最早的‘阴阳书’碎片是被记录在一份丝帛上的。里面就记录了类似这样的人类。” “什么叫做类似这样的人类?” 我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本小记事本,打开,指向其中一页:“当时和帛书一起出土的还有一片甲骨文,上面刻着这个图案,你们自己看吧。是不是和这个东西有点像?”几个人凑过脑袋看了一会儿,只见胖子摸了摸脑袋,说道:“梁小妹啊,这个东西画得那么抽象,说是人是虫都不过分。你扯上眼前的这个是不是有点勉强。”我啪地一下合起本子说道:“都说类似了,我也是刚刚看到才想起来的。你不信就算了。” 这次连小哥也站在我这边,点了点头:“或许有可能。” “看到没啊,看到没啊!”我本来想伸手拍拍小哥肩膀,手才举起来,就看见他警惕朝我瞥了一眼,赶紧打住,做了个无意义的动作,“那个……小哥在这里最有权威,他都这么说。” 吴邪问道:“不过你们家找那个‘阴阳书’干什么用的?看风水?”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就听哥哥们说过这些事情,只知道个大概。”只要是梁思奇和梁奇伟在,我都是打下手的,这两人一提到阴阳书的事情就神神秘秘的,好几次我想问个清楚,他们每次编的故事都不一样,到后来,我的兴趣都被这两个人消磨光了,懒得再问。 吴邪听我这么一说一副沉思的样子,看来是半信半疑,这个时候胖子就在一边说道:“要知道其实也很简单,不如按我说的,去隔壁拿几个盆子来把这水舀了,好看的清楚点,而且你看这尸块下面还有块石头板,我们一并弄出来瞧瞧,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发现。” 我看着其他人都来了兴致,默默靠后站了站,我这心理阴影还没息下去,这会儿还要手往里面伸啊。我看见吴邪和胖子两个一拍即合,又看看小哥一副入定的样子盯着棺材,心下衡量了一下,觉得小哥和我大哥的关系到底让我心里很没底,还是跟着吴邪胖子他们比较好。 我们三人回到了甬道的对面,胖子操起地上的瓷碗就奔赴墓室,吴邪弯下腰挑了几个,原本想走,却又似乎被那些瓷碗上的东西吸引了,端起手中的器皿仔细研究起来。我见他看得出神以为有什么蹊跷,也拿起手中的瓷具细细打量起来。 我虽然跟着大哥二哥数次下斗,但大学里读的却是和盗墓毫无关系的数学系。加之梁思奇是个雷厉风行派,教人的耐心实在太差,下斗一切都听他的,懒得跟我解释,墓里的很多东西我都是半懂半不懂的(所以我变成现在这样的半调子不能完全怪我)。那些墓地里的机关布置什么的,都是梁奇伟边倒边教的,至于墓里的文物,壁画,陪葬品什么的,根本没人教我怎么甄别欣赏。我盯着手里的那只小瓷盘看了没一会儿就失去兴趣了。那上面无非是画了一些图画而已,我不懂艺术水准怎样,但也没什么太大稀奇。 “吴邪,你看什么呢?这上面的画很有讲究?很值钱?” 他看得非常专注,没有理会我,索性趴下来边爬边看。我见他那么认真,不大好意思打扰,又看见我的鞭子就被他塞在背后的背包里,露出一截小小的柄子,心念一动:反正他现在看这些珍宝要紧,不如趁这个时候把鞭子拿回来吧。否则要真让我去跟他抢我有点拉不下脸。 说干就干是我的优点。 我看他趴在地上,就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伸手小心去抓他背包里的长鞭柄。 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想出其不意拿回我的鞭子而已! 天晓得为什么他就挑了这个时候背转过身! 而且还一边转一边叫道:“胖子,梁进,你们来看……” 他这么一转,一仰,一回头,正好就凑到了我的眼前,鼻尖都碰上了我垂下的发。而我这么一俯身,一伸手,一把去抓,没抓到背包里的鞭子柄,却摸在了他的胸口。 我从他惊呆的表情里渐渐看出窘迫、惊慌的味道,心里暗骂一声:我靠!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我想他应该是调动了所有能维持住的理智才能问出了这种微妙颤抖的口气。 可是我被他这么一问,被问慌到一塌糊涂的地步,当下又惊又窘,羞耻之余,还觉得极度郁闷,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我,那个……我,呃,你看……我其实……”我X啊,偏偏要冷静的时候,冷静不知所踪。“你别误会……我没想摸你啊……”收回,我能收回这句破话吗!我像被烫到一样的收回手,向后倒退一步,拉开安全距离。 “你刚才在我背后……干什么?”我看到他一手按在先前被我摸到的胸口,一脸尤有余悸的样子,顿觉无地自容。 我吸了几口凉气,平复一下狂跳的心脏,才嗫嚅道:“你别误会啊,我……我就是想拿回我的鞭子,谁知道你突然转身啊……” 他从地上站起,摸了摸背后的鞭子,才长舒一口气:“拜托你别鬼鬼祟祟的行不行,这里气氛本来就够吓人的了。你还在我背后搞小动作。” 我看着心里有点不爽:这种如释重负的表情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真当我会对他做什么啊!切! “你把鞭子还给我吧,我没有鞭子真的没安全感。”我努力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道。 他瞪我一眼,微微蹙眉:“给你鞭子,我才没安全感呢。” 为什么每次被他瞪我都会有愧疚感呢?我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亏欠他的事情么?还有刚才的莫名心跳又是怎么回事?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我离他好近,都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吹在我的脸上…… 不对不对,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我凭什么那么没底气啊,鞭子本来就是我的,就算用抢我也得抢回去!趁现在小哥不在他身边,哼哼! 我跟着吴邪步出甬道,冲他道:“喂,把鞭子还给我,否则我不客气……” 我跑入甬道,话音未落,就呆住了。 只见对面耳室的那扇门竟然没了,又变回了那汉白玉的砖墙! “我的天……”我站在吴邪边上,听见自己倒吸一口凉气。 吴邪转过头,冲我苦笑了笑,伸手取出背后的鞭子塞还给我。 “鞭子还给你,接下来就靠你了。” 第27章 海猴子 我呆呆愣愣接过鞭子,看向吴邪:“你看这个……” 他清了清嗓子安慰我说:“不要慌,既然这些墓室由机关控制,只要我们有耐心等待,估计过几分钟那门就又会出现了。” 我哦了一下,心想,你小子表面功夫不错的么,要真不慌,干什么那么快还给我鞭子啊。唉,跟着这些人,怎么从来没碰上好事,意外就那么多呢? 我们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四周就一片死一样的寂静,除了手电筒的光晕外,其他的地方漆黑到伸白纸都不见的地步。我最讨厌这种未知的寂静,总觉得好像随时会从黑暗中窜出什么东西置我于死地。于是赶快调动大脑细胞,没话找话说。 “那个,吴邪,你刚才招呼我和胖子要看什么东西?” “哦,对了,我是想叫你和胖子看那耳室里面的瓷器。这些东西很不寻常,上面所绘的图案是有连贯性的,组成了一些叙事的场景。”他想到这个打开了话匣子,“我在那些瓷器上面看到很多不可思议的描述。大概是说曾经有很多人参与了一个大工程,规模之巨不亚于皇宫的建造。而更加叫人吃惊的是,我看那些建筑还不完全像是中原风格的,非常罕见。比如说其中一扇门……”他滔滔不绝地跟我形容了一下,听得我也咂舌不已——这算是考古上的大发现了吧。我听他说完,感叹道:“如果真的有这样浩大的工程,为什么在我们后世没见到过?怎么说也是世界几大奇迹了吧。你确定那些建筑真的不是宫殿什么的,而是异族的东西?” 吴邪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确定,反正现在也没事做,要不,我们进去先看看吧。我也想再仔细查看查看,免得漏了什么。” “也……”我那个“好”字还没冲出口,突然从耳室传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在空空荡荡的甬道中,这叫声扩张成几层极度恐怖的重唱,把我吓得腿都软了。 “发,发生什么事了?”我头皮发麻,紧紧握住手中的鞭子。 “不知道。”吴邪也一脸惊恐。 我们两个人定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地互看彼此。那声音只响了一次就歇下了,停顿了几秒,突然又尖锐地响起,这次还带了几分凄厉的味道,简直能把人的耳膜撕裂了,我吓得不轻,只觉心脏都快要停跳了。 我一把就抓了他的手腕:“吴邪,我们还是逃吧!”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实在太恐怖了啊! 出乎我意料,吴邪深吸一口气,道:“还没搞清楚那是什么东西,逃要怎么逃?还是先去看看。” “那你去!”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强忍着把要说出口的话咽下去了,然后他一把抓了我的手臂就拖着我走:“要去一起去。” “我靠啊……”我虚弱地说道,连挣扎都无力了,“你还算是男人啊……” “我这不是要照顾你所以带着你走么。” “你,你拉我也没用,我只是个弱女子……” “别太谦虚了,你不是有鞭子么?” “抽鞭子我是半吊子啊……” “你不是还有小刀么?” “我一受惊吓,准头很差的……” “别担心,我对你很有信心。” 我才发现原来这小子力气那么大,我一路被他拖着走,对他居然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家伙看上去呆兮兮的,其实精明的很么,大哥说得对,他们吴家真的都是扮猪吃老虎…… 这半分钟的光景,他已经带着我走到耳室门外四五米处了,我们两人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我真是紧张的连呼吸都困难,当下听天由命地握住鞭子,心想就算是死了也不放过这姓吴的! 吴邪一手拽着我,一手拿着手电筒,突然照向耳室,一刹那眼前的一切都照得分分明明。 我一下子就惊呆了。 只见一只巨大的动物正从泉眼里钻出来,它的身子几乎与人的个头相近,现在被卡在了泉眼里拼了命的在使力向外挣扎,它的半个身子已经爬上了岸,那张长满鳞片的狰狞巨脸,在手电的光照下棱角分明,还打上恐怖的阴影渲染,叫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听得吴邪大叫一声“梁进,抽啊!”我才反应过来,赶忙伸手一鞭子就是一下,没想到那东西看到我手中的武器知道厉害,我挥鞭的时候,它拼死了往外挣脱,一下子就跳出了泉眼,我这一鞭被它险之又险的避开跳到墙角,接着就是愤怒的狂叫,向我们冲来。 这一冲速度实在太快,“妈呀!”,我向边上一闪,就又是一鞭子,还好我情急之下超常发挥,竟在那么近的两三米内,抽中目标,那东西被我一下的劈击击中了右眼,顿时鲜血溅出,嗷嗷不住惨叫,往后窜缩回去。 “发什么呆,还不走!”吴邪反应极快,见那东西一退就赶紧一把抓住我,扯了我就往甬道里跑。“小心……”机关!我还没说完,他就想也不想往那甬道另一头跑。眼看就要到达那三道玉门的地方,突然,吴邪在我眼前脚下一绊,就一个狗吃屎倒在那只罐子边上,我跟在他背后就算看得一清二楚又能怎么样,也被他带到,狠狠一下子扑在他背后。 我靠啊!我七手八脚攀着他身子想站起来,但因为吴邪也非常惊慌,我们两人居然一个都没爬起来。接着我就听见甬道里传来咚咚的声音,赶紧回头一看——我的姥姥!那玩意在向我们一百米冲刺啊!吴邪,这次真的被你害死了! 我当下也不挣扎了,一个翻身从他身上翻下来,仰天躺在地上,想摸腰边小刀已经来不及了,那东西居然认准了我,放弃吴邪向我扑来!莫非是因为那一鞭子的仇么?我胡思乱想,把鞭子往胸前一横,就被它两手抓住了我的皮鞭,这一下我可完全惊惧到了极限,只见这东西的脸就离我几寸距离,那张恰似整容完败后的面容真是恐怖到无法形容! 它伸头,张开长满獠牙的嘴朝我脸上咬来。我垂死挣扎,抓着鞭子拼命将它往外拦。然而,这动物的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眼看着它的嘴一寸一寸离我越来越近,连口水都滴在我脸上了,我几乎万念俱灰。 接着就是“呯”地一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那东西就突然扑通一下倒在我身上。我吓得拼命尖叫,一边手忙脚乱去推搡那落在我胸口的东西,接着,我的双臂被人拉住了,整个身子一轻,我终于被抽离了那东西。我喘息着,才发现胸口一大滩黏乎乎的似乎是血还混着什么东西,又看了看倒地的动物,只见它的后脑勺都开花了。原来吴邪趁我倒地的时候操起地上的罐子一下子敲在那东西的脑袋上,把它敲死了。 我胸口那滩东西原来是脑浆啊。 “这……这是什么……动物?”我机械地盯着地上的尸体,被吴邪扶起来。 “就是之前我跟你们说过遇见的海猴子。”他捡起地上的鞭子还给我,喘着粗气对我说,“你没事吧?” “嗯……”我收回鞭子,仍然傻乎乎盯着地上的海猴子。 “梁进,你的表情有点吓人。”吴邪在一边说道,接着拽了拽我的手臂,“你没受伤吧?”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才从惊吓中缓过劲:“没有,就是弄得有点脏。”随即用手去擦胸前那些恶心的粘液,头一抬,就见吴邪盯着我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好像怕我随时会晕倒一样。 那么是不是我现在突然晕倒或者跪地哭泣他就会轻轻把我抱起来安慰呀? “喂,hello?”他伸手在我眼前扬了扬,“你真的没事吧。” 我从万恶的假想中苏醒,发觉自己基本没有晕过去的迹象也没有哭泣的冲动,只能暗自勒住不切实际的想法,拍开他的手:“没事就没事,你怎么那么啰嗦?” “哦,你前面整个人都呆住了,我以为你吓傻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皱起眉头,“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很坚强的,长那么大我还没怎么……”哭过?突然我就想起不久前在树林里的那次,一下子噤了声。 “你长那么大怎么了?”眼前这人还一副等我回答的样子,表情控制得非常到位——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是故意想看我出洋相的吧! “没……没什么……” “你刚才不会是想说,你长那么大还没怎么哭过吧?” 我能揍他么!趁小哥和胖子不在的时候,我真的可以揍他么!我看着他平静的嘴脸,心里忍不住咆哮:丫的,他是故意的,绝对、肯定、是故意的! 于是我抽了抽嘴角:“你找抽么?” 他叹了一口气,摊了摊手:“除了用暴利解决问题,你还会用别的么?” 我X,我怎么从来没发现,原来这小子舌头那么伶俐的,这一下我还真反驳不了了。我悻悻地盯着他,觉得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很落下风啊! 愣了好几秒,我才憋出这一句话:“口头上占别人便宜你很得意的么?” 他才开口还待要说些什么,突然甬道的另一端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吼叫。 我们俩同时一僵,互看一眼,又同时向甬道那头看去。 只见又是一只海猴子赫然跳出在眼前,此刻它正趴在地上用泛着绿光的眼睛盯着我们,而地上同伴的尸体似乎是刺激了它,令它发出又一串愤怒的吼叫,突然窜上一边的墙,向我们曲折的冲来。 第28章 偶遇 大概我已经慢慢适应这类的恐怖桥段,这一次,我竟没有发愣,举手就是一鞭子。那海猴子非常灵活,我接连抽了三四鞭都是差之毫厘的与它擦身而过。眼看它就要逼近了。我抽出腰边的小刀扔给吴邪,还想拿另一把却来不及了。妈的,这动物竟然那么记仇,果然这一次又是冲着我来的。它显然颇为聪明,绕过我的长鞭,接着窜上了甬道顶,一下从天而降在我和吴邪中间,把我俩冲开,就猛得向我手臂咬来。 哼哼,我就知道它会来咬我。 我立时将鞭子凌空一收,长鞭一折为二被我握在手里,接着就是一挥,它未及反应,被我一下击打在肩膀,顿时一声惨叫。但没想到这东西那么彪悍,居然没怎么后退,收嘴伸爪就要向我兜头抓来。我往后仰了仰躲过,脚下却不小心一滑,差点摔倒,这个时候那海猴子离得我很近,我怕它跳过来再补一爪子,没想到吴邪竟那么给力,抓着地上半碎的瓷罐底向那东西猛敲过去。 那东西机灵得很,好像脑袋边上也长了眼睛一样,叫嚣着窜开了。吴邪举起那破烂文物用力向它扔去,它见状一下跳开一两米,趁着这个时候,他一把拉了我就哧溜一声转到左边的玉门里,一下子把那玉门重新推上。 那玉门下面是有一个自动的石栓,门一合上那石栓就自动弹了上来,海猴子在外面撕叫了几身,狠狠撞了几下门,看样子非常的不甘心,我掏出十字匕首盯着那门,心脏扑扑直跳,吴邪伸手冲我摆了摆,道:“没事,这种门材质非常坚固,血肉之躯是绝对撞不破的。”我看他那么肯定,稍稍放下了手臂,果然海猴子在外面撞了好几下,发出非常怨毒的叫声,又过了几分钟,声音歇下了。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收回匕首长鞭,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和吴邪相继坐下喘口气。又看了看吴邪,说道:“啊,你的手受伤了啊。” 他挑出手掌里的破碎小瓷片,口气还算淡定:“没事,皮外伤,那个破瓷罐子不好抓。” “哦哦。”我看了看自己刚才被他拉住的地方,又打量下鞭子和小刀,“还好,血迹没弄到我身上和武器上,否则要洗干净还挺麻烦的,刀什么的还容易生锈——哦哦啊!你干什么又打我头磕,很痛得啊!” “我他娘的是为谁受伤的,你还怕我把你弄脏啊!” “你自己说到这个不觉得很搞笑吗?”我两手一摊,“你又不是被海猴子攻击受伤的,是你自己没抓好那个破瓷罐碎片才让自己受伤的啊。” “我靠,你大哥没教你‘良心’两个字怎么写吗?” “就是因为你刚才算是帮了我,所以你打我的时候你看我回手了么,我回手了么?要是平时,我肯定打回去了好吗。还有啊,我警告你哦,别胡乱拍我脑袋,你信不信下次我拿鞭子抽你啊!” 他表情很深刻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先前就问你了,除了用暴力解决问题你还会用别的么?” 我刚要开口他又抢先道:“我可没用口头占你便宜,我在阐述事实。” “哦哟,还‘我在阐述事实’,”我模仿着他的口气,“你走文艺腔啊,少跟我来这一套了。”我拉过他的手,去掏随身小包里的药品:“救人这种事情要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进行才最有效果,牺牲毕竟是不得已的办法。你以后自己也要小心一点。别头脑一发热就乱来。否则要是都怪我,我可受不起。” 他一副忍住没抽我的样子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说这话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呢。” 我摇了摇头:“真是孺子不可教。”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回嘴,让我捧着他的手小心从他手掌里把碎片一一清除,又用消□□品清洗了一下。一开始他大概想忍住,但不一会儿就龇牙咧嘴了,我一边低头为他处理伤口,一边说道:“消毒肯定是有点疼的,你忍一忍吧。”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总算没失声大吼保住了面子,不过我抬头看他的时候,见他额头上冒出不少冷汗,不由放轻了动作。唉……真的是他自己弄伤自己,我为什么要愧疚啊我。 “那个……刚才,谢谢你。”我听见自己低头小声说道。 他愣了几秒才说:“哦,没什么。”顿了顿又道:“下次我会小心点。” 我最后掏出了绷带在他手上绕了几圈,小心翼翼打了个结。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问吴邪:“对了,那个时候,就是在鲁王墓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是女的?” 我没想到这一问吴少爷的脸色就不自然起来,还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当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微微蹙眉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通过什么猥琐的……” 突然我听见扑通的一下水声。 这个声音从我们背后传来,离得我们非常之近,在这极度寂静又黑暗的墓穴里,甚至有点刺耳。 我们两个人立即警醒地直起了背,我的心脏又开始了新的一轮狂跳。 “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做什么?”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人声一下子让我头皮发麻起来,我腾地一下子跳起来抓起鞭子转身看向声源,却因为黑暗什么也没看着。显然吴邪也和我一样吓得不轻,当下拉着我的手臂往后退了两大步,背一凉,我们同时抵在了紧闭的玉门上。 吴邪用手电往近处一照,只见一个黑暗的人形轮廓赫然就在离我们五六米处,我这下吓得喉咙发紧连尖叫都不行了,只听得吴邪大喊一声:“谁在那里!”紧接着那黑影步入了手电的光明处,我眼前一花,渐渐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我一下子呆住了。 这张熟悉的脸…… 吴邪也惊讶地“啊”了一下,认出了来人后兴奋地推了推我,大声说:“梁进,是你大哥!” 我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人浑身都是湿的,黑色的发梢还滴着水。他在离我们两米的距离停步,伸手挡了挡手电的光线,随即把带来的矿灯打开,整个墓室就被照亮了。只见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个圆形墓室,中间竟然还有个巨大的水池,我们原先坐的地方往前再跨一步就是水池了,而突然出现的那个人膝盖以下都浸在了水池里,他是一步步淌水过来的。 那人步出水池,直走到我们面前,我才从诧异中回过神,说道:“二,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邪一愣望向我:“二哥?他不是你大哥么?” “他确实是我二哥,我大哥和二哥是双胞胎……”我还没解释完,就被眼前的人打断了:“白涛,你怎么在这里?前面和小进凑在一起在干什么?”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但我却听出了语气中包含的危险味道。梁奇伟比起梁思奇来严肃很多,从小到大几乎从来不跟我开玩笑,我突然就这么和他相遇还没怎么消化当下的情形,只是见到他那副一贯淡漠的眼神和冷冰冰的表情,就已经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了。没想到他会先冲吴邪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一句,更让我摸不着头脑,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 不过,白涛? 白涛这名字听上去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定了两三秒,终于醒悟——白涛……白涛!那天我打开大哥房门的时候,那个时候,那个人,梁思奇管他叫白涛啊! 那不是我大哥初恋情人的名字么! 我转头看了看吴邪,搜遍脑海,只想起白涛的大概轮廓,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小,而且房门一打开我就大受刺激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夺门跑出去了,所以对白涛的长相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件事对梁奇伟就完全不一样了,他的印象一定比我深刻得多,看来这人确实跟白涛长得很像啊,连我二哥都认错了。 我的天! 他把吴邪当成白涛了啊,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我赶紧冲梁奇伟直摆手:“误会误会,这个是吴三爷的大侄子,叫吴邪,不是白涛。”吴邪也在一边应和道:“我想你认错人了,我确实不是白涛,也不认识这个人。” 梁奇伟盯着吴邪打量,一副不肯定也不否定的样子,我耐不下去这种诡异地沉默,皱眉道:“倒是你啊,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黑灯瞎火的突然说话,吓死我了!” 他根本没把的我的话听进去,只是看着吴邪不放,好像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来求证我们之前说的话,我觉得吴邪同志已经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了,又拉了拉二哥手臂引起他注意:“喂,你听见我说的没有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好歹交代两句。你刚才那么神出鬼没是想吓死我吗?” 他不耐烦地冲我挥挥手打断我的牢骚,对着吴邪结论性地说道:“你确实不是白涛。不过乍一看还真的很像。”我见他居然无视我到现在,不免来气了,刚想发作说他两句,他竟接着说出一句让我直想撞墙的话。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和小进。我早些时候听说梁思奇找吴家说亲的事情,还觉得一点没希望,没想到这世界也会发生奇迹的。” 我愣在当场,嘴巴张开,声音自动消失在空气里。 我眼睁睁看着梁奇伟好像变脸一样,神情瞬间温和起来,还伸出一只手,对吴邪客客气气道:“你好,刚才我从上面盗洞下来是有点突然,没吓着你吧。我是梁进的二哥,我叫梁奇伟。” 我了个去啊…… 第29章 梁奇伟 我将眼前的二哥与我记忆中的对比了一下,发现这辈子都没见他那么和蔼可亲过,还主动要和吴邪握手。这里是墓地,他以为是什么场合! 总而言之,梁奇伟那几句话说完,我已经目瞪口呆了,只感到近旁一片沉默地凝重气氛在空气中迅速蔓延——不知道吴邪现在什么表情啊,会不会很惊恐啊……一想到这些,我顿觉无地自容——洞,这里有洞吗?地洞也好,盗洞也好,什么洞都好,给我一条出路让我钻吧! “二哥,”我顶住压力,厚着脸皮开口,“你稍微等一下,其实我和吴邪……”梁奇伟朝我大手一挥,将我的“等一下”随风挥去,随即在半湿的腰包里摸索了几秒钟,掏出一件事物,对吴邪客气地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我也没准备什么东西,你看这个摸金符你先收着,等到了地上,你带着这个去我们梁家经营的宿水堂,无论是杭州宁波还是南京、上海,所有店面的东西随你挑一件。” 我听完差点吐血了……二哥你有点场合感好么?你这是送见面礼还是直接下聘礼啊……我这辈子都没有现在这一刻那么丢人的了! 就算是再傻帽的人也知道梁奇伟这摸金符要是收下来那可就踏上一条不归路了(唉……),所以吴邪立马就慌神了,赶紧伸手去挡,边连连说道:“别,别,别……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敢收!况且你搞错了,我和梁进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我还不知道有这种事情……”我总算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哎呦,这慌张的,几近六神无主了。 “哦?那你们两个为何会到墓地里来?”二哥玩味地看着他道,“一般盗墓可不是一般人随便说来就来的。” “这不是梁思奇失踪了,我们来找他么!”我赶紧说道。 “你们?”二哥嘴角一扬,“这不就对了吗,你们两个人。我搞错什么了?” 我看到吴邪谴责地朝我看来,真想自己扇自己一个嘴巴,他妈的关键时刻嘴快犯错! “你关心的重点是不是偏移了一点啊,你不关心梁思奇失踪了,倒管我这些事情!” 梁奇伟摇了摇头,一副“你怎么那么迟钝”的样子,说道:“梁思奇虽然比较蠢,但是在下斗的事上很靠谱,我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这里是有点诡异,不过凭他的能力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比起这个来,小进你就不一样了,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我去你妈的没那个店啊!要不是在二哥面前爆粗口会挨揍,我真想抒发一下充溢在胸口这郁闷的情绪,您老倒是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我以后出了这海斗,我他妈一定要跟吴邪划清界限,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你叫我怎么在他面前抬头啊! 这个时候吴邪□□来说话了:“稍等一下,能不能容我说一句话。” “当然,请讲。”梁奇伟再度变回我和蔼可亲的二哥。 吴邪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呃……我前面听你们说的到吴家说亲的事,这个……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吴家,是……我家?” 梁奇伟的表情冷下来了:“怎么了?这个时候还要装糊涂么?梁思奇亲口跟我说的会有错么,你小子怎么那么不爽快,梁思奇可是毫不含糊亲自去你家走了一趟的。” 我这一听,我的姥姥,这还了得,又要抖出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了啊,顿时在一边叫道:“我说……我说二哥,你和大哥不是约定再也不见面了么,怎么还有空交流我的事情。” 梁奇伟一扬眉:“我跟梁思奇约法三章,凡是关于你的事情,我都有理由过问。怎么了,我从小把你带大,一出了梁家的门,你心中就没我这个二哥了?”“我没……”“得了,别跟我插科打诨,”他再度面对吴邪,“梁思奇,也就是小进的大哥,对了,之前你不是见过他么。梁思奇跟我说过,你在鲁王那斗里对小进很照顾,他觉得你这个人很靠谱,所以就专程到吴家又走了一趟,跟你的双亲道个谢。你也别扭捏了,我都知道了。” 我脸色惨淡。 “你,你说什么!”这下吴邪的脸色够精彩了。 我见他冲我看过来,马上神经反射说道:“这……这跟我没关系啊,我不知道你爸妈不许你下斗这种事情的啊!是梁思奇要搞报复,不关我的事!” Oh my God!梁进你这个笨蛋…… “你,你……”吴邪用手指着我,结巴了。我扶额,避开他的指尖。 这边梁奇伟照常忽视任何人的脸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一开始听梁思奇说这件事算是黄了,没想到你们倒是自己走到了一起,很好,有志气。”他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后者基本处于灵魂出窍状态。 我和吴邪的恋情还在梁奇伟的幻想中茁壮成长。 “所以你不用客气,这个摸金符你先收下吧。”梁奇伟拉过吴邪的手,硬是把摸金符塞在他手心里。 “不行,很抱歉,这个……我真的不能收。你真的是误会了,可能梁思奇见过我爸妈,不过我来这里是找我三叔的,正巧遇见了梁进来找她大哥而已,我跟梁进……只是认识而已。” 这下就连我也觉得吴邪很有志气了。梁奇伟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难看,以我对他的了解,说不定接下来一言不合可真会动手。我看了看梁奇伟,他果然随身都带着他的乌藤牛皮鞭,我那条鞭子比起这个来就像是玩具一样的了,还有他背着的那把工兵铲,被抡一下可是非死即残。 我又看了看吴邪,从头到脚,勉勉强强能称之为武器的,一只手电筒而已。 看来是凶多吉少。 “吴邪说得没错。”我怕他顶不住连忙在一边补充,“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由于梁奇伟在我面前积威已久,要我跟他对着干绝对是不可能的,于是只能在舆论上声援吴邪了。 正当局势万分紧张,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时候,突然我听见了咕咚的几声从水池那边传了过来。 起先我以为是幻觉,但那咕咚声才响了几次,梁奇伟就警惕地冲池中看去了,吴邪也被转头朝那边看去。在矿灯的光照下,水池的中间赫然浮着一只醋碟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很多浮雕与壁画,这个玩意原本是整个石室里最显眼的摆设了,可惜梁奇伟的出现吸引了我和吴邪的吸引力,就没怎么好好查看这个东西,等到我注意到它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水池上已经浮现出成串的泡泡。 我们所有人都噤声,盯着冒泡的地方看。梁奇伟顺手将我拉到自己身后,取下腰际的皮鞭,吴邪见状往他身侧靠了靠。他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醋碟,看到这东西上的壁画时候他的脸庞浮现一丝讶异,好像又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就在我想张口问他的时候,突然那连续冒着水泡的地方一下子沸腾一样的炸开了,接着一个泛着水化的影子冒了出来,我吓得赶紧挥起手臂,就差那么半秒钟要挥鞭了,一下子被梁奇伟抓住了手腕,才没有狠狠抽下去。 “你看清楚了,是人。” 那影子向边上一歪,大口喘起粗气,一时半会爬不起来,我一看那鼓鼓的肚子“啊”了一下,竟然是那个胖子! 吴邪也认了出来,连忙上前去扶他。那胖子攀着吴邪肩膀站起来,边说道:“他——娘的,我——差点就——憋——憋死了。”他眼皮一抬就看见了我二哥,顿时睁大了眼睛:“这……不是梁小妹她的……” 他还没说完,话音就被另一阵“哗哗”声冲淡,这次出水的是那个高手小哥。他也裸着上身,这次麒麟的图案又不见了,他仰起头不过大大吸了一口气,看见我们,视线就落在了梁奇伟的身上。 “你是梁思奇还是梁奇伟?”他想了想冲他问道。 第30章 摸金符 小哥这一问,问得我有点开悟。原来这小子并不是和我大哥很熟,都分不清梁思奇和梁奇伟的差别。我这两位哥哥虽然是双胞胎,但是熟人要认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梁奇伟并不回答,只是仔细打量他。我二哥这一点很让人恼火,他只做他自己认为有用的事情,别人问他跟他说话,他要是不想回答,逼也没有用。不过小哥的问题石沉大海让我心中不由大爽:哼哼,你也有碰壁的时候。 我原本以为小哥会继续追问,或者追问未果直接和我二哥动手,没想到他不过视线在我俩身上扫了扫,又回过了头问吴邪,自然地好像之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这里是左边还是右边?”吴邪愣了愣,答是左边,他大大松了一口气,走到一边坐在了地上,我看着他捂住自己的手腕,心里觉得有些不妙。又追问道:“小哥,你的手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么?另外……”我看了梁奇伟一眼,决定还是介绍一下的好,“这个是我二哥,梁奇伟。”又冲明显要张口询问的胖子道:“我大哥和二哥是双胞胎,所以长得差不多。” 胖子在一旁大口喘气了片刻,这个时候平定了下来,听完冲我道:“梁家妹子,你这个哥那个哥还真多,敢情我们俩在那边受罪,你在这边搞起团圆戏来了。” 他一说这个,我脸色立马不自然起来,吴邪抢在我前面说道:“别说那些不正经的了,我们也是才遇见梁进的二哥,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从水里窜出来了?” “别提了,幸好你和梁小妹没看见,否则……”他看着我们两个半吊子摇了摇头,让我有抽他的冲动,“他妈的,真是吓人,亏得那棺材不是做死的,下边有个洞,否则胖爷我一条性命就交待在那儿了。” 我说:“怎么啦?那么肥的尸体难不成起尸啦?”我自己说完就觉得恶心万分,我二哥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冲我看过来,我拼命忍住想吐的冲动,下定决心死也不要在他面前丢脸。 胖子答道:“不是那个六体连环尸,是她肚子里还有个东西,真是要形容也找不到个词儿来。” 他说完咳嗽了几声,吴邪给他拍了拍背。我看了眼小哥,他依然不声不响坐在一边,我只能又调整视线再度回归胖子:“你说话不要那么吊胃口好不好?到底是个什么东东?你怎么语文水平那么低,说了半天我们就只知道那个尸体里还有个东西。后来呢?” 胖子瞪了我一眼:“这他妈的事情发生的那么快两三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到现在我都还没缓过劲来,我总要理理思路。你有本事自己游过去看啊。”说着一指那水池。我一下被他戳中软肋,立即说不出话来,梁奇伟这个时候突然插话了:“对了,我才想起来。这地方可是在海底,小进你不会游泳是怎么过来的?” 胖子似乎从自己的余悸中苏醒过来,又意识到了我二哥的存在,顺口就道:“你说到这个就得问问吴邪了。你妹子现在活蹦乱跳的,还不是他把她一路拉进来的。” 胖子,我真想问问你是不是“迫害梁进联盟会”会长? 我惆怅的发现梁奇伟对吴邪露出赞赏的神情,连吴邪都有抽这胖子的冲动了。 “得得得,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胖爷,”我都管叫你爷爷了啊胖子,“您就接着组织好语言,说一说那边当时的情形吧。” 胖子点点头:“我先长话短说,之后就是你梁小妹了,你二哥到底是怎么来的,我还想问问他呢。” 我也想问他啊,但看他这副样子,估计是不会告诉我了,唉。 接下来胖子的一番叙述中包含了很多废话、夸张、比喻和肢体语言,我尽量化繁为简理清了思路。 原来吴邪在发呆以及我陪着他发呆的那个期间,胖子和小哥对那六体连环尸展开了“出水”的工程。大概是胖子太惦念那堆首饰陪葬品,居然连我们这边发生了变化也没有察觉,于是他和小哥也不管我俩在不在开始忘我的舀水,期间似乎听见什么鬼叫声(应该是海猴子),也没怎么留意那些不相干的事情(吴邪一手按在我取鞭子的手背上),接着当水越来越少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胖子完全就忘记了我俩的存在。 简而言之,那景象大抵跟我想象中差不多,那肉瘤似的东西就是女人的胸部,不过从表面看来只有五只,既然有十二只手臂,那这个也应该配对,他们琢磨着是不是还在背部,于是就想把这尸体从棺材里抬出来。 我听到这里耐不住了,插嘴道:“你们原来是想看看那东西到底成不成对才想把她弄出来的啊,这到底是说你们猥琐好呢,还是说你们缺德啊。” 我话音刚落,就一片沉默,只见四道目光都朝我平静的压视过来,把我要吐槽的话硬是狠狠逼退了回去。 我伸手擦了擦落下的冷汗……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在某种事情的认识上面,真是出奇的统一啊…… 总之,他们动手了。 胖子先是试了枪,那个尸体蜡化的非常厉害,没地方可以着力,还是小哥想出了个办法。他们脱下衣服各站尸体头脚的地方,一人包头,一人包脚,就这样把她给抬出来了。 原来那几个□□都被割掉了,留下碗大的疤在胸部上面,而这女人的身体脱离水面后才被他们看仔细了,她竟然是出奇的肥,而不是扭曲着的。身体上,特别是肚子上的脂肪堆积成小山一样此起彼伏的。 然后胖子就有了个大发现。 “梁小妹,你还记得你给我看的那个笔记本吗?”胖子神秘兮兮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赶紧问道,“你在那尸体的身下石碑上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胖子摇了摇头:“不是在石碑上。” “那是在哪里?” 胖子舔了舔嘴唇说道:“在那个尸体上面,在背后刻着和你给我看的差不多的东西,特别是那个抽象的图,一模一样,全身都刻满了。我和小哥有个猜测,”他想起什么,对我道,“我说了你可别吐。” 我捂住嘴:“你……说吧。” “那些文字应该是在这女人死之前被刻上去的。所以我们猜测这个尸体之所以被割去那些胸部,应该是和那些字有关系,很可能是重要的部分。喂,你真没事吧,叫你别吐,你还真吐了。” 我定了定神,冲他摆摆手:“没事,我hold住了……不过你确定真的是我给你看的那些字吗?” “字我说不准,不过那图案我印象很深刻,绝对错不了。” “接着呢?” 我们同时看向梁奇伟。 “小进,别打断人家,”梁奇伟冲胖子说道,“接着发生什么事情了?既然没有诈尸,那就是别的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对吧?” 说到这个,胖子劲头一下子就来了,立马点头道:“我们当时都在注意这尸体背后的纹身,但没想到厉害的却在这女尸的肚子里。” 原来这女人是在生育期间死去的。胖子说到这里,我连汗毛都竖起来了,悄悄向众人挪动了一两步。看到了石碑和纹身之后,胖子才想起我和吴邪,这迟钝的两人终于发现了石室的变化。不过这两人也没担心多久,只是觉得按这门的特性什么时候我们自然会出现的。急也没用。于是他们又着眼于当下,干起活儿来。 他们原本想取出那压在棺底的石碑,却发现了里面的蹊跷,原来这石碑四周浇了松脂,下面竟然是空的。他们用火折子把松脂都融了,发现这棺木底下居然是个盗洞! “我的天,还好那谁挖到的是压棺石,”我咂舌道,“要是真给挖到这棺材别的地方,那还不兜头淋浴了啊。” 吴邪说:“先不说这个。刚才我们推测这里的石室不是以电梯结构筑造成的么,如果有盗洞能通到那个棺材底下,怎么会有空间能让人挖出个盗洞来?” “所以说推测就是推测,这下我们的猜测看来是错误的了。”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非常离奇,让我直庆幸自己当时不在现场。 胖子想把石碑上的字和尸体上的那些东西多少描一些下来,等待石室再出现的时候可以给我和吴邪看看。 没想到他描完了石碑,再要描那尸体背后的纹身时,突然发生了异变。 只听见小哥喊了一声“糟糕”,胖子赶紧转头,这一看,差点把他吓得跌坐到地上。只见小哥蹲在那具蜡化的尸体旁,他的手腕上突然多出一只白茸茸的毛手,狠狠地抓住了他。胖子一下领悟到那女尸肚里有鬼,没愣半秒,连忙端起枪对着那女尸肚子打了一梭子。大概是被他歪打正着了,那婴儿般的小手一下子缩了缩,小哥趁机马上挣脱了,他一把拉起胖子就喊道:“射不死!快走!”说完就拉他去钻那棺材里的盗洞。 “我的天,你们是从那个‘油锅’里面钻出来的啊……”我不由叫道。 “还有什么办法,如果不是那个地方有盗洞,我们这次还真就凶多吉少了。”胖子说道。 吴邪也忍不住道:“照你这么说,除了手你就什么也没看见了?” 胖子说道:“你胖爷我倒是根本不怕那东西,不过这小哥这么厉害,看到那东西都逃,你说我逞什么能耐,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是不明白咱干嘛要跑吗,小哥,那东西是什么玩意,真有这么厉害?我看着就那点分量,给它来几梭镖,估计也能搞定啊。” 小哥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说道:“那只是一只白毛旱魃,砍掉它的头就能杀死,不过他一死大量尸毒蒸发出来,我们就这么点空气了,并不合算。” 我惊道:“是白毛旱魃吗?这个东西不是一般的地方有的,很有讲究。” “有什么讲究?”胖子问我。 “我不知道,不过我二哥……”我头一转,人就定住了。 我的身边只剩下了吴邪。 “二哥?” 我试探地叫了一下,可空洞的石室里只传来几下模糊的回声。 所有人立即沉默起来,吴邪拿着手电筒,胖子端起矿灯四处照射。可却不见他的任何踪迹,我们连头顶也看了一圈,根本就是密闭的样子,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不见了呢? 我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刚才是不是我生出幻觉了,可是梁奇伟明明就在我身边,我还跟他说过话……”我傻傻地向吴邪看去。 他看着我也露出苦笑:“我很确定不是你的幻觉。几分钟前我还清清楚楚听见他在问胖子话。” 对了,梁奇伟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胖子的话非常感兴趣,他可是很少追问别人跟自己无关的经历的。莫非在胖子叙述什么的时候他想起跟自己有关的事来了? 可他是怎么做到那么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的呢?我以前可从没见过他露这么一手。我把头转向高手:“小哥,你刚才也没有发现我二哥是怎么失踪的?” 高手沉思了片刻,说道:“我确实看见你身边有个影子晃了一晃。” 我追问道:“那个影子怎么晃来着?” 小哥困惑地摇了摇头。 “我说梁小妹,你二哥到底什么人物,招呼也不打就玩失踪了啊。” 我心里也一片茫然,只能跟着小哥摇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不会是……”我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失声道,“你们说,他会不会被什么东西带走了?就在我们听胖子说话的时候。” 要是真是这样那这地方就太恐怖了啊!简直跟恐怖片拍得一样,不过我从内心也觉得这个猜测不大可能,梁奇伟不至于菜成这个样子吧。 出乎我意料,吴邪回答地非常爽快:“应该不可能。” “你有依据?” 他朝我伸出手,摊开手掌,只见那犀牛角制成的摸金符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那个……之前我没要这个,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挂在我的手电筒上了,要不是我抬手去照头顶,还没察觉呢。要是你二哥真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发难带走的,不会那么从容。可见是他自发离开的。” “哦。”我松了口气,沉默片刻,立即心口又揪了一下,“我去!你就这样拿下了啊,这个东西!” “我不是跟你说我没注意吗,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总之……这个你还是先拿着吧。”他说着把东西就递给我了。我伸手还没接到,半途中又多出另一只手,摸金符就被胖子截了下来了。 “哟,这不是摸金符吗,我看看我看看。” “这是我们家的,你还给我!”我急了伸手就去抢。 这胖子灵活地很,一下子闪了闪躲过我的爪子。 “哟呵,像是真货啊!我听说梁家的摸金符都是传男不传女的,怎么那么好的东西,你二哥给挂在吴邪手电筒上了呢。” 我心道不妙,这死胖子怎么我们家的那些啰嗦事知道的那么多,一边冲他嚷道:“知道这东西很名贵你就快还给我,要是给弄丢了你赔得起么你!” 胖子继续躲闪我的出击,突然眼珠子一转看看吴邪又看看我,笑了:“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第31章 池中乾坤 我看到胖子笑得这一脸欠揍的样子,心道坏了,不由急叫起来:“胖子,你别拿我开心了好吗,我大哥二哥都失踪了,没心情跟你搞这个。” “你大哥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不过你二哥这个样子是不会有问题的,不是临走前还安排了这一出吗?”胖子晃了晃手里的摸金符,把我挥退,“去去,这东西你二哥是给吴邪的,你起劲个什么。”说着把东西往吴邪手上塞去。 吴邪没收下,只是苦笑:“胖子,你他妈的别消遣我了,这是梁进的东西……” “你倒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这梁家的摸金符还轮不到梁小妹来拿呢。” 我一听,心就往下沉了,这胖子这时候机灵个什么劲啊。 “喂喂,胖子,话不能乱说……” 胖子冲我一笑:“先别管我有没有乱说,小哥也是道上的人,听说过梁家的摸金符这个东西传男不传女吧。” 我一看小哥,差点没昏死过去,他居然表情很平淡的点了点头。我靠,二哥离开的时候怎么没把我也带走呢,一个个都那么不靠谱! “说不定我二哥搞错了……” 胖子摇摇头,“我胖爷一个人闯荡江湖那么多年看人是不会错的,你家梁二哥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糊涂人。” 吴邪在一边烦闷地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什么摸金符,什么梁家的事情,我怎么没听明白。” “我说,天真无邪同志,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呢,”胖子一脸沉痛表情,指了指我,“她家二哥这是很看得上你,把摸金符都给你,不是明摆着要你把梁小妹娶回家去。这东西可不一般,绝对不是胡乱给人的。他们梁家经营的宿水堂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么多个堂口梁思奇怎么顾得过来,只要把这个东西往哪个分店亮一亮,那就等于当家的到了,你要他们做什么,那是二话也没有的。你看看这东西都给你了,不就成梁家的人了么。” “你是不是什么片看多了啊,胖子,‘当家’‘堂口’说个没完没了。”——梁进啊,我很佩服你,很好,很淡定,居然被胖子这么一说,也没有羞愧致死的感觉,更也没有奔溃到想撞墙,很好,自从认识这些人以来你的承受能力大大上升了! 我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继续强装淡定地看向吴邪。这小子比我还淡定,估计也从刚才那样子猜出个七七八八了,不过看着我露出一点歉意,然后没犹豫很久开口了:“这个事情……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是有点误会……” 罢了罢了,反正就像吴邪说的,是一场误会,有什么好脸红心跳开不了口的,干脆我痛定思痛一下,马上把话说开好了,免得让这死胖子看笑话。我这么一想,就清了清嗓子,厚起脸皮,尽量想象自己在阐述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开口了。 “行了,废话不要多说,总而言之,这个摸金符是我们家很宝贵的传家之宝,所以——你还给我!”我趁胖子冷不丁的时候一把夺过摸金符,小心翼翼戴上让它挂在我胸口,“好了,接着往下说。这个事情不复杂,就是我二哥不知道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死梁思奇这张八哥嘴!)说之前的那次鲁王墓还有这次都是吴邪在照顾我,大概,那个我二哥就……对你有点好感……”我尽量不去看吴邪的眼睛,“他觉得你这人可靠,所以就……把我们乱凑到一块儿了。总之这个事情我会和那两个人再好好解释一下的,你们,你们就当没这回事好不好?” “没那么简单。” 我愣了两三秒,发觉说话的居然是小哥。 “啊?”我再愣,“小,小哥,不会吧,连你也要掺和啊?” 他很平静地看着我,淡淡说了一句:“梁家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所有人沉默了。 我偷偷瞄了吴邪一眼,他倒没像我这样的慌乱,更多的是惊讶:“小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淡定地坐着,当我以为他大概要就这样涅槃了的时候,他又开口了:“你不能娶梁进。” 我一听,这下真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喂……你们这边还有人顾及我作为女性的感受吗?有没有人意识到就算是误会被这样当面一次又一次拒绝、否认是不是对我打击有点大了? 我听见自己虚弱地开口:“那个……小哥……” 胖子又□□来说话:“小哥,你这个时候发表意见是啥个意思?难不成你这会儿想说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不能近亲结婚?” 我一直觉得胖子这张嘴很损,原来我错了,这人根本就损在思路这个源头上了。 “胖子,你他妈的再说我真的会抽你,你信吗?” 我刚要摸鞭子以示“诚意”,就听见吴邪突然向我们挥手道:“别闹了,有状况!”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小哥,吴邪话音才刚落他就立即站起来了,我和胖子马上噤声,我取出鞭子决定调整攻击方向。顺着吴邪的指点,我看向池水的中央处,那里突然多出了许多小水泡,起先只是此起彼伏的那么几个,接着就愈演愈烈,好像沸腾一样的那些水泡在池中跳跃。 胖子脸色有点难看冲我和小哥问了声:“旱魃会游泳吗?”我俩同时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戒备起来了,胖子和吴邪端起枪,小哥拔出了军刀,而我的鞭子牢牢拽在手里。那池中的水泡不安的直向上翻腾,范围迅速扩大,我一开始以为可能会是梁奇伟,现在单看这气泡不停地在池中蔓延,我就判断这绝对是只大家伙,人类的肺活量怎么能喷出这么多的气泡来? 突然水底传来沉闷的响声,这一声有点像闷雷,甫一响起,我就吓得后跳了几步。接着,池中的水位慢慢下降,水面上开出不少的小型漩涡,而那醋碟子一样的东西开始顺时针旋转起来,并逐渐加快,看这旋转的速度很像是利用水力完成的。这一下,水位骤减,直降了三米有余,露出底下一些原本不见光的景象。我们所有人都看呆了,只见水池的内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石阶,它顺着一边的石壁螺旋盘下,似乎能通到很深的什么地方。 我擦了擦鬓角的汗水,嘀咕了一句:“刚才谁碰着什么东西没?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胖子赶紧接茬:“我可什么都没碰,嚷着要抽人的可是你。” 吴邪瞥了我们一眼:“你们俩有完没完。”随即拿着手电筒往水池底下一照。 这水池露出的空洞有点像只大碗,上宽下窄,而石阶就沿着碗壁蜿蜒向下,足足下去十几米的样子,而底部水汽氤氲,手电的光就被那些雾气晕化开了,什么也看不清。 吴邪让我们拿出穿透力较强的深水探灯,从不同角度向下照去。这个方法挺管用,不久底部的情况就若隐若现在我们眼前了。我眯起眼睛看得不怎么清楚,只能从随身小包里面取出一副眼镜戴上。 吴邪一看忍不住问道:“梁进,你是近视?” “哦,有点,不过不算太深,一般走路还行,但看太远就吃力。” 胖子在一边奇道:“那你飞刀的时候怎么操作的,都凭感觉?” “之前鲁王墓那会儿戴得隐形眼镜,不过这里是海斗,就没法戴了。” “那之前你抽鞭子的时候呢?” 我刚想回答,一下看出吴邪的表情心道不妙,讪讪笑道:“那啥,其实那会儿我都是挨着挺近了再抽的……视野稍微模糊一点用技术弥补一下基本……也不差。呃……”我看着吴邪冲我伸出的手,撇撇嘴道,“你凭什么每次没收我东西啊,我也没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死胖子在一边帮腔:“第一次见面是谁冲我们天真同志飞刀的?又是谁那一鞭子把猫尸丢人家身上的?还有那个瓷罐子,你那一鞭子到底抽得准还是不准……” “行了行了!”我把身上小刀往吴邪手上一塞道,“我把刀都给你们,鞭子我保证不随便拿出来,这下行了吧,你们要是敢抢我鞭子,我,我……”(我看了看小哥)我也没办法,唉…… 好在他们也没再说些什么,吴邪取了我的小刀很顺手的就交给小哥保管了。我心情郁闷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我的小刀,继续朝池底看去。 戴上眼镜之后,我终于把池底看得分明了一些,原来下面是个呈圆形的平面,直径至少十米有余,或者更大一些,上面雕着的浮雕,线条影影绰绰,看不出是什么造型,但有一些孔洞安排在池底,是用来下水的口子。我们家有一套很老的典籍是先代关于各种墓地机关的记录,里面曾经有提到过一些运用水利的机关,曾经我看图谱上有个和现在这个很类似的东西,主要的原理是将水集中在类似水箱的东西整个沉在水中,当水箱储满的时候就利用水的重力启动一些机括,而当水箱放空的时候,整个水箱就会浮上水面,又利用浮力带动一些机括。这个装置的灵活性很好,可以将各种机括连接在水箱上面,而且利用潮汐的原理可以控制时间。我将这个推论跟大家说了一下,并得到了吴邪的肯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机括就不需要任何人力来启动,它的出现是遵循一定的规律的。”小哥得出了这个结论。 胖子对这些一点不关心,他一只在看那池底的情况,很快有了发现:“你们有没有看到这下面,就在中间的地方,有个石碑?” 我看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有。” 胖子说:“照你们刚才的推测,这地方既然不是由人来触发的,应该不是什么陷阱机关。看这个样子说不定下面还有其他的通道,我们下去看看。”说罢就跳了下去,站到石头台阶上。 吴邪赶忙说道:“你别急,这样下去太危险了,至少也要等下面的雾气散了。” “放心吧,”我在边上说,“胖子分析的没错,这个地方不像是凶险的设置,我们先等他下去看看情况。” 说话间,胖子已经下去很多米了,这一路确实比较安稳,他接着又走了一会儿,就在水汽弥漫之处,我们见到他蹲了下来,才看了几秒就对我们大叫道:“这地方有点古怪。竟然还有洋文。” 吴邪道:“你他娘的胡说什么,古墓里怎么可能有洋文,你别是把花纹看叉了?” 胖子气的大骂:“你胖爷虽然洋文不好,他娘的ABCD总知道,你也把我看的太扁了!你要不信自己下来看!” 吴邪又道:“那上面刻的是什么你给我念念。” 胖子简直出离愤怒,骂道:“我要他娘的看的懂,还用叫你下来!” 我在一边一拍吴邪肩膀道:“我说你到底下去还是不下去?别磨磨蹭蹭的,难不成害怕啦?” 我刚说完,一看吴邪这表情立马就后悔了。 果然他很顺手的一把拉了我,平静地对我道:“你说得对,我们一起下吧。” 丫的,就知道欺负我!我一看下面,黑布隆冬,心里有点发毛,支支吾吾道:“你看我这不是近视……” “没事,我走前,小哥垫后,摔不了。” 说完就和小哥一前一后把我夹在当中,自己先跳上石阶。 第32章 记号与小刀 走到离胖子差不多十米左右的路程,小哥似乎有了什么发现,三步两步越过我们就冲胖子飞纵开了。我说是飞纵确实真有点像飞的样子,我还在暗自感叹小哥这非人的身体协调能力,前面的吴邪突然停了停。只见他转过头,神情比较认真地看着我。 “梁进,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跟你说说清楚比较好。” “你说吧。” 吴邪低头沉默了两三秒,接着抬头看我道:“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 “你接下来会有个‘但是’对吧。”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点点头,有点迟疑,又望了望胖子他们,加快语速道:“你这个人真的还可以。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有点多余,不过还是说开的好。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你看鲁王墓那个时候,还有这次这一路走来,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看……” 我看着他,大脑瞬间滤空,一时半会儿没有出声。 有个声音在我心底呐喊:我靠,又被发好人卡了,而且这次连告白都还没有过…… “你们两个还愣在那边做什么,快来看看,梁小妹,你也快过来,这边有个发现正好跟你有关系。” 胖子总算帮了我一次大忙,否则我不知会这样傻X地看着吴邪看多久。我赶紧应了一下,躲避开他的视线,向胖子和小哥跑去。 “来了来了,催命啊你。” 我跑得有点慌张,脚下的石阶刚泡在水里很是湿滑,我一不小心就突然身子一矮,要不是正好小哥双手及时一接我这绝对会给他们来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多谢,多谢……”我这时要说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要不是周遭的光线昏暗,我这一脸面红耳赤任谁的眼睛都逃不掉。 胖子看到我摇了摇头:“这妹子就是沉不住气。” 你大爷的…… 我实在没心情跟他啰嗦,忍住了没有做声,就听见他指着池壁对跑上来的吴邪道:“看到没有,就是这里,不是洋文我王字倒过来写!” 我心里嘀咕:倒过来还不是个王字……遁着胖子的手指我往池壁看去,果然那上面不怎么工整地刻了些英文大写字母,和周遭环境极不搭调,跟这海斗应该没半毛钱关系,不过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 胖子用力拍了吴邪一下道:“到底是不是啊?” “是是,”吴邪点头道,“我向你道歉,还真他妈是英文。” 胖子得意起来,一拍大腿,:“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呢,这破斗找了这么久,连一点稍微好的点东西都没有,敢情是洋人兄弟捷足先登了,想当年八国联军来的时候,可没给我们剩下什么东西,这次不用说,估计啥也没了。”接着又看向我道:“眼镜妹妹,这里就你和吴邪看上去最有文化,你瞧瞧都写了些什么?” 我蹲在胖子边上,人还处在被发卡的冲击余波里,看了一好会儿才回魂,说道:“这东西不是连贯的语句,连单词都不像。有点类似于记号坐标一样的东西。吴……”我刚抬头看见吴邪就挨在我边上,不知为何心跳加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由往边上挪了一挪。 吴邪没注意我的反应,自顾自打量着说道:“确实像是什么记号标识,我看这个也未必是老外留下的东西,刻英文毕竟比汉字简单多了,或许是中国人留下的。”接着他指着某处道:“你们看,这里和这里笔画变得很浅,字迹也凌乱,很有可能这些是在匆忙之下刻出来的,或许刻字的人遇见什么紧急的事情,他为了给后来的人留下记号,才刻了这几个字母。” 胖子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倒也对,你说他们到这下面去干什么?难不成有什么宝贝?” “等一下胖子,”我见他思路又跳跃到明器上,打断他道,“你前面说跟我有关系的发现是什么?” 胖子一拍脑袋:“对了!你看我刚才在这边地上发现了这个。” 胖子的手掌上赫然出现了一把小刀,我一看心陡地一沉。这把小刀做工古朴,刀背呈锯齿状,刀锋宽而薄并在尖端处断缺了拇指大的一块,刀柄没太大修饰,但是在刀柄处阳刻出一个图案:三条波纹加一条交叉在上面的直线。 “这个匕首落在这些字的下面,图案跟你那小匕首上的是一样的,你看看是不是你哪个哥哥的东西?” 这胖子眼神果然很毒,居然早就留意到我的匕首上的纹印。我原本心情沉重,接过了小刀仔仔细细打量,越是查看心里越发疑惑,等我看了两三遍之后,心中的沉重完全化作了茫然。 “这个确实是我们家找人特制的工具,这个水波纹上横架一竖,其实是‘河上架桥’的意思,为‘梁’的一个释义,我们家一直把这个图纹作为标识来分辨。不过这把小刀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没来过这里,这个也肯定不是我的东西。我二哥只用鞭子没见他用过小刀,梁思奇虽然比较擅长这个,但这个尺寸对他来说太精巧了。他那把刀有我两个手掌那么长。”我比划了一下又道:“除此之外我们家那些姓梁的亲戚们也没见他们有特制过什么小刀的。我们家的标配是鞭子,不是刀。” “那敢情这个是盗版?”胖子很怀疑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看工艺确实是我们这边的手艺。你看这刀生锈得那么厉害,泡在水里肯定挺久的了。别看它现在这样,这类的刀刀锋很尖锐,削铁都不是难事,这个要做成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不是我吹牛,只有我们家找的工匠师傅才能做到这样。另外顺便说一下,这刀肯定不是刻这上面字的那一把。”我看了眼小哥,他会意掏出我被没收的十字匕首。我打开给他们看:“你们看,我这把刀的刀纹和这把很类似吧,说明制作的工艺是一样的。你们再看我的匕首和这墙上的字迹。”我在字迹边上刻下一划道,“看到没有,那么锋利的刀锋就算是刻字刻下的线条也很细,跟这些字迹有天壤之别,如果用胖子找到的这把刻字,刻下的东西肉眼都很难分辨,就算你胖子眼神再好也发现不了。” 我一边说,众人一边点头。 片刻吴邪道:“我看这把小刀应该原先不在这里,而是被水流冲到这边来的,也有点年头的样子,不知道和这字迹是不是同期的,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或许这个东西会是你梁家什么前辈的呢?” “这个……倒是有点可能。” 胖子一边又问道:“梁小妹,你爸用不用类似这种东西?”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我爸在我脑海里是个类似于影子一样的存在,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怎么会对他的刀有印象?”我掏出腰包中的绷带,扯下一段将胖子发现的小刀包好,挂在腰带上说道,“这个东西等我见了大哥二哥问一下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只能当它是个迷了。” 胖子思路一转马上回归他的明器上去了,说道:“也是,现在纠结这些没用。既然这边有个记号,就说明下面还有些什么,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些青铜器啥的,还是先下去看看。” 我伸头往下一看,唉,真是一片未知的黑暗,胖子这胆子我不佩服也不行啊。又偷偷看看一边的吴邪,果然他像我一样纠结。老实说跟这些人在一起,我只有看着吴邪的时候才找回一些正常世界的影子。小哥时常显露极端超现实的身手,胖子的思路以及某些时候的行为也很非主流,不过——我到底怎么会就这样被他发好人卡了呢?我这也太冤枉了,连回答解释的机会也没有。这下我实在厚不起脸皮跟着人家了,要是被吴邪误会成纠缠不休的女人,我宁愿买块豆腐撞死,唉…… 我正郁闷的时候,突然听到边上的小哥说道:“这地方我好像来过。” 他撂下这句话,快步向下跑去。我才张开口,他的身影已经模糊在黑暗里了。我有点慌,赶忙追着他道:“小哥,你慢点!”你要是不见了,难不成我只能跟着这不靠谱的胖子啊! 小哥是什么人物?我就算跟他并肩开始跑也未必跟得上他,何况是追他?果然我跑了没几步就不见他背影了。而越是往下跑,下面弥漫的雾气就越是浓重。我刚才一紧张忘记了思考,等一头扎进水雾中才后悔不已:万一这雾气有毒,那我真是死得太莽撞了!我定了定心,发现雾气没太大问题,又捕捉到小哥那若隐若现的手电光晕,赶紧往下跑去。 追了没多久,我就看见眼前手电光晕放大了,小哥的身形在雾气中渐渐清晰,我大大松了一口气。接着一个大黑影落在我身边,我还没尖叫就看清原来是胖子。“我靠,胖子,你能不能发个声音,突然出现吓死我了。”我按在胸口,喘了口气,胖子没理会这些,只是四处一望对我道:“梁小妹,你看见你们家吴邪哥哥没?” “我去你的……”我还没吼出声,突然背后一沉,接着就天旋地转,扑通一下,我被什么东西扑倒在地上。 “谁,我撞着谁了?”背后传来吴邪气喘吁吁的声音。 我被他一下狠狠撞倒在地上,这地上原本就不平,坑坑洼洼这里那里积着一摊一摊的水,我这一扑倒正巧倒在一处积水里,害我狠狠呛了一口水,心里简直郁闷地一塌糊涂,哪知道胖子还在一边幸灾乐祸:“不是谁,是你家梁妹妹。” 要不是这吴邪压在我身上实在太重,我真要狠抽这死胖子。话说回来,吴邪这一米八几的身高压上来,我居然没被他压残还真是奇迹了。妈的,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我还能更背一点么!吴邪一边道歉一边把我从地上拉起,我形象全无的挥退某人,企图找回一点我可怜巴巴的自尊,却咳嗽不止连句吐槽的话也说不连贯。 “对不起对不起,你还好吧。” 我抹了一把脸,想狠狠朝他瞪去,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我的眼镜……我的眼镜落在地上了。” 我还没弯下腰去找,就听见清脆的“咔擦”一声。就听见胖子说道:“我这可不是故意的啊,你那小眼镜落在水洼洼里面,我怎么看得见。” 我扶额,他妈的,我这吴良材的眼镜啊!气得我都要发抖了。 我头一回气势汹汹看向罪魁祸首一号吴邪,还没开口,他立即道:“我赔。” 我又望向胖子,他赶紧道:“撞到你的是吴邪,胖爷我可没错,他不是说赔你了么。”我眯起眼睛,胖子只好又加上一句:“大不了看到明器让你先挑一件。” 我拍拍身子头也不回地朝小哥走去。妈的,这次怎么着再倒霉也不能在吴邪面前崩溃了,我可不能让他误会我这么想哭是因为他给我发卡的缘故。 我一走到小哥近前,才发现他完全忘我地看着眼前的东西研究着,根本没关心我们这里的情况。我心里就这么有了点宽慰:小哥,你这种无视众生的风格有时候真的很为我挽回一点自信啊…… “这个上面写得什么呢?”我指着眼前巨大石碑,小心翼翼问他。 第33章 脸谱 这青岗的石碑有二米多高,方方正正地立在整个水池底的中央,周围还围着四只石猴,有半人多高的蹲在石座上,面朝四方,雕刻的工艺相当精湛,如果能出水的话,绝对是可进博物馆的一等收藏品。不过小哥连看都没看这些东西一眼,整个人被眼前的石碑吸引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它。 这小哥要发起呆来,连李昌镐都不及他像石佛,所以他不理会我也属正常。 过了一会儿吴邪和胖子过来了,就听见吴邪重蹈我覆辙问道:“小哥,怎么样,你是不是之前来过这个地方?”小哥又发了几秒呆,才伸手指了指石碑上的一行小楷。我见胖子和吴邪都凑上去看,没我的位置了,就站在一边,片刻之后胖子问吴邪那上面写了什么,吴邪解释道:“这几句话就是告诉我们,墓的主人修建了一个天宫,通往天宫的门就在这石碑的里面,如果和你有缘,这门就会打开,你走这门啊,就可以上天了。” “有个屁的门啊!”胖子拍了拍石碑。 吴邪说:“这句话有点像禅话,这种话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他的本来意思,不是说这石碑中真的有一扇门,可能是指碑上的内容隐藏了什么东西。” “这上面哪里有‘内容’,敢情是无字天书啊。梁小妹,来来来,过来瞅瞅,看看吴邪老弟是不是看漏了。” 我冷哼一声,讥诮道:“我是近视,没有眼镜这么小的字我能看清楚吗。” 胖子瞪了我一眼骂了声娘。 吴邪清了清嗓子道:“这些文字反正写得很隐晦,看不看也帮助不大……至于眼镜的事情……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办法梁进你还是先忍一忍吧。” 我向小哥学习也不理会他们两个,和小哥并肩站着去研究那石碑。那些小楷字我并没有说谎,确实刻得太小,这黑沉沉的石碑高高大大,居然刻在上面的字那么小,实在太奇怪了。而其余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玉一样的光滑。我伸手小心摸上去,出乎我意料,手掌传来的感觉居然并没有那么阴冷,看来这石材也不像我之前料想的一样。 我仔细观察了下这石碑,视线长久落在空白的东西上难免会有点茫茫然的感觉,就在我要收回神的时候,突然我的眼前依稀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那张脸紧闭双眼,嘴巴却微微张着,苍白地融合在石碑黑玉一样的介质里,模糊还泛着微弱的光晕,五官什么都不甚清晰。我吓了一跳,赶紧朝后面退去差点跌坐在地上,等聚焦再看眼前的石碑,那浮光掠影一般的画面就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了?”吴邪和胖子纷纷走到我身边,我拨开他们俩,又紧盯石碑看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上面浮现任何东西。 奇怪了,难道是我刚才在做白日梦?是盯着这东西看太久乃至出现幻觉了?这也太诡异了吧。回想刚才那女人鬼魅一样的脸,我的心里不由泛上一丝寒意。 胖子在一边问我:“我说你又到底什么了?在这碑上有什么蹊跷?” “我……”我转头,“小哥,你刚才……有没有发现这石碑上面有什么异样?比如说……人脸什么的?” 我这一看又吃了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小哥从我的身边走开了,此刻他正靠坐在一尊石猴的座台边上,脸罩青霜,眼神很是涣散,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淡定被类似于绝望的气氛驱散了。 吴邪见他这样也十分诧异,赶紧走到他身旁问他怎么回事。我见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才轻轻吐出一句话:“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啊? 一时间,所有人沉默,死一般的寂静突兀地降临。 我至今回忆起来,那个时候无论是环境、气氛还是当事人的表情,简直就像演戏一样,极端超现实,极端小说化。 我才一听二十年前这句话几乎就要跳起来指责小哥,这说话也太不负责任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前他才几岁啊,看他这样子,就算再驻颜有术也不可能超过三十岁吧。然而我这个轻佻的想法后来在和吴邪的一次交谈中被完全颠覆了,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意识到,当他在向我说出其中曲折的时候,其实已经带我深陷进入某个巨大的阴谋,没法自拔了。 但这是后话,当下不表。 迫于当时三人造成的严肃气氛,我才张口就意识到如果纠结“二十年前”这个话题一定会遭到大家的严厉批评,所以这次很识相的把嘴抿紧了,没有提问。 小哥的叙述,开头在我听来很有些莫名其妙。 就好像是一出从半途中看起的连续剧,在他开始的描述场景里,这个海斗就是第一幕的场景——后来吴邪又为我补充了一下事情的环境背景,我才把这个故事串连贯了。 概括来说,小哥,也就是那个时候被称作“张起灵”的青年,出现在这个海斗里,是因为一场考古的意外,或者说是一场因意外而发展出的考古经历。二十年前的那支主要由大学生组成的考古队,因为在探索这座海底墓的同时遇上了风暴,无奈中只有躲入这个海斗里,避开暴风雨。 他们首先发现的,就是那堆让吴邪看入迷的瓷瓷罐罐。 考古队的叫做霍玲的女孩发现了瓷罐底部的特别图纹,听小哥刻板的叙述,也能知道霍玲是个对他有点意思的漂亮小姑娘,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这点,不过看他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要不是他是个男的,我一定会在心底里叫他“小龙女”,或者叫他“小龙女的哥哥”?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神了,想着想着,还莫名其妙“噗嗤”一下轻笑了出来。这一下身边的三个男人同时向我看来。胖子皱眉道:“你个丫头想什么呢,没看见在谈正事吗,严肃点!”连吴邪也叹了口气,勉强才没冲我吐槽。我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不好意思,您说,您说。” 小哥,或者说是张起灵(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的名字),继续他的叙述。 总之那个霍玲姑娘发现了瓷器上的特别情况之后,引来了关注。考古队的男生们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可是这些想法很不统一,没一会儿大家就争得脸红耳赤,见惯了这种场面的霍玲叹了口气,见张起灵清清淡淡地站在一旁并没有参与到讨论中,就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把青花瓷长颈瓶,撒娇似地冲他道:“小张,你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 就是在这个时候,小哥发现了瓷罐的底部都有不同的符号,而这些符号有规律的变化着,好像一种固定的排列顺序的编号。他觉出一丝异样,又看了看这些瓷瓶瓷罐上的图案,这一看又发现这上面描绘的场景也不一般,居然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工匠雕琢巨石、苦工建造殿宇这类的画面,这些场面时而细致的描写单人的作业场景,时而在大瓷器上展示恢宏的建造场面,非常写实,具有一定震慑心神的气象,并且还有叙事的连贯性,简直是在描述建造一件大工程的过程。 张起灵被完全吸引了,他不顾其他人好奇的眼光径直走到最后一个小巧瓷花双耳壶边上,拿起来仔细观察,心中不由为之震撼:只见这工艺品上用绚丽的色彩描绘出了这个大工程最终完工的画面。 那是一座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漂浮在天上的宫殿,宫殿下方云雾缭绕,宫殿的建造者们,站在地面上,仰望着天空中,而边上的一座山上有一个道者,正怡然自得微笑。 这小小的壶刻绘出一幅梦幻般的画面让张起灵心中一阵激动,他知道他找到了一件不得了珍宝: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壶上描绘的场景就是明初的鬼手神匠汪藏海所设计建造的云顶天宫。 这个时候我忍不住问道:“汪藏海是谁?这人很有名吗?”得到回答的是胖子的一个白眼,小哥的一个冷眼,吴邪的一声叹息。我很识相地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傻X的问题,只能耸耸肩膀嘀咕道:“干什么啊,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总之,根据小哥的叙述,我且认为汪藏海是一个明朝非常了不起的类似于建筑大师一类的高级人物。 这个奇人建造了一个梦幻般的地方,被称之为天上的宫殿“云顶天宫”。 这么个原本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居然以如此写实的情况下出现在了这个海斗里,让张起灵非常激动,似乎一瞬间传说和现实拉近到触手可及的距离,没有任何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当即张起灵就向当时考古团队的负责人叫做陈文锦的女性提出深入探查的要求。 然而文锦毕竟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没有摸清这个海斗的底细之前,她并不赞成冒进。于是提出了坚决的反对。张起灵这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同志,当然无视这类意见,当即自己收拾东西要进古墓里面一探究竟。 我后来听吴邪为我补充故事的时候知道,陈文锦原来是他三叔年轻时候的相好,算是女中豪杰一个,也有两下身手,所以虽然小哥的叙述是“她拦了我一下,并没有拦住”,我估计那位负责人也是使了点手段的,只是在小哥面前失败了。她这一失败注定了规则的破坏,同行的都是一些年轻气盛的大学生,见有人坏了规矩,就再也抑制不住满溢的好奇心了,纷纷吵着要跟上去。陈文锦见控制不住了,反复思量,大概是觉得这个墓暂时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地方,咬一咬牙就索性由她带队,向墓地深处进发了。 接下来就是他们如何到这个水池来的经过,大致和我们一样,就是没有海猴子,也没有该死的那个阿宁!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听下去。总之他们也是遇上了水池的机关开启,所有人鼓起勇气,沿着石阶往下走。在张起灵的叙述中,提到过来到下面之后,这些雾气在手电筒的光晕里变幻出各种不同的脸谱,让人不由自主产生畏惧心理。我不住有点好奇,我们来的时候,都没见过雾气中有什么人脸,反倒是我刚才看这石碑…… 刚才的石碑……怎么了? 想到这里,我呆滞了片刻。 奇怪,我好像一下子忘记了什么东西。 我抚着额头努力向吴邪他们看去,眼前不知什么时候似乎弥漫上了很多的雾气,与其说是眼前,还不如说类似隐形眼镜一般的东西弥漫上了我的瞳仁,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地,关于石碑似乎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可是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我看着小哥,看着他的双唇张张合合,应该在说些什么,可是怎么就听不清楚呢,好像在看无声电影一样。 小哥,你在说什么?我张开口想发问,心中突然一凛。 我竟然发不出声音! 这下我慌乱了,伸手想要拍近在咫尺的吴邪,手臂却像被灌了铅一样的抬不起来,一动不动! 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着吴邪和胖子还在专注地看着小哥,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异常,心里害怕得没了方向。难道我中毒了?难道我中风了?难道…… 突然我的身子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 我的身体慢慢地,以一种舞蹈般柔和的姿势转身,迈开几不可闻的脚步,向石碑走去。这些动作完全不由我控制,竟也一点都不机械,非常流畅,好像反而是我附身在这个身体上一样。 眼看着石碑一步一步的近了,那光滑的表面仿若镜子一般浮现在眼前,映出我雾气中鬼魅一样的身影,走到石碑半米前,我看到那上面用小楷的字这样写道: “此碑于有缘者,即现天宫门,入之,可得仙境也。” 第34章 石中人 我的视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清晰了…… 我盯着那行字心里一阵发毛,反反复复那句话在我脑海里翻腾“天宫门,入之,可得仙境,可得仙境”……天宫门……这哪里是天宫,根本就是天堂门,我绝望地想道:如果这身体不听我使唤真的一头撞上这硬邦邦的青岗石,那真的是上天堂了,这算哪门子的有缘啊!吴邪你这个呆子,还听小哥鬼扯个屁啊,快来救我,我要撞石头了! 我惊恐至极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石碑前定住了,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发狂往上面撞去。我紧张地盯着那漆黑的石碑看,渐渐的,在那空白无一物的镜面上面,不,是里层,浮现出如烟雾一样的东西,而那东西飞速的凝聚、成型,变幻出人的样子,细致清晰…… 我张口只想尖叫:我的天!石碑的里面浮现出一个女人的影子! 那人几乎和我同等的高,脸庞上紧闭的双眼慢慢地睁开,在我紧张到屏住呼吸的时候,她无神的脸庞突然生动起来,随着眼睛的睁开,整个人好像活了一样,只是全身都笼罩着苍白的微光,仿若鬼魅,不,应该就是鬼魅! 她睁开眼似乎看见了我,嘴角轻轻上扬,她对我温婉一笑。 我原先几乎是到了要被吓死的边缘,但不知为何,她这对我一笑,我的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神经也没有之前那样的紧张。 我才注意到这女人的长相。撇开她那苍白到雪一样的死人脸色,这个女人其实长得相当漂亮,是那种柔和秀丽又不失大气的古典美女,长长的发瀑布一样披散在肩头,却一点也不紊乱,一颦一笑都让我联想到大家闺秀这个词。 她含笑地看着我,好像在看着个熟悉的人。接着她伸出手,摸在石碑镜面一般的石质上,微微含羞似地低下了头,慢慢的,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她蹲跪下来。 而我也随着她的动作蹲了下来。 在模仿那个女人一般,我伸出了手,贴住她的手掌,向那镜子一般的石碑看去。现在我的心中一片出奇的宁静,先前的恐慌惧怕烟消云散,我被一种祥和的气氛包围了,我的脑海变得非常澄澈,没有抵触,没有惊慌,没有内心竭力的呐喊,甚至,没有思考。 我只知道我在做一件事,这件事情很重要,但是并不着急,我只要花心思,把注意力放在上面就好了。 好像一种既定的,被我自己操作了好几百遍的仪式。 女人放下左手,又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上捏着精致小巧的梳子。我跟随她的动作,做出捏住梳子的动作,轻柔的将右手举到头顶,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就着石碑梳头。我不知道我盯着的那个理应是自己脸庞的地方会映照出我什么样的神色。那里,相同的位置只是那个女人的脸庞,平静,从容,含着温婉的笑容。 这个女人留着长发,而我是短发,可我还是照着她的样子梳妆打扮,即使我的肩头什么都没有。她对着我笑,渐渐的,我也控制不住的露出笑容,我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在石碑中仔细打扮的女子,她有那么清灵的杏仁般大眼,还有尖俏秀气的江南女子的鼻子,柔和的唇部线条勾勒出浅浅淡淡的笑,所有的一切是那样熟悉,那样自然,她就是我,我就是她,石碑里的,不过是我的倒影。 我梳完了头发,给自己插上玉簪子,又左右侧首打量了两边的鬓角,确认完一切都是井井有条,我整了整我宽大的衣袖,身子微微侧转。石镜中的人也身子微微偏转,石碑映照出我侧身后露出的东西,模模糊糊,不甚清晰。 那东西莹莹闪着光晕,似乎是一些文字或者符号,又或者更像是一扇古朴的窗扉或者是很远地方的一扇门?我跟随镜中人的动作轻轻的伸出手,以一种优美的姿态向那发光的一点指去。 在我手指拂过的镜面里显现出一条微光的路,而路的尽头有一扇门,我正待看清细节,突然镜中的女子敛起笑容,身影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紧接着我的一边肩头一紧,同时石碑倒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形。 那张男人的脸清俊而温和,我应该很熟悉,可他是谁我一下子记不起来。他来到我背后,忽的捏住我肩膀,我整个身子一震,向后仰去,之前平静的心绪刹那就被打破了,接着我又觉双臂一紧,镜中的男人从我侧面冲出,他一边摇动我的肩膀一边张开口冲我喊着什么,但是我却什么也听不见。我只知道,在那么很短的时间里,我的身体几乎就被那男人控制住了,这不由让我感到威胁在即,心中慌乱起来。我以自己都未知的力气推开拉着我站起的这个人,紧张失措的情绪攫住了我,我回头再去看那石碑,里面的一切已经不见踪影。我立即觉得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中涌出的沉痛难以言表。这时眼前又多出一个男人,这个人的神情冷淡,但身手飞快,一晃就到了我的眼前,那扬起的手势我看得分明,是攻击的动作,正劈向我的后颈想将我劈倒! 我害怕得尖叫起来。用鬼魅般的身形,我躲开他的手刀,从他身边轻盈越过。 我要逃,我要往生门走,时间已经不够了!我要跑得越远越好,他们还在等着我,他们需要我…… 我抬头向池壁看去,迷雾在我眼前散开,我认出与那石碑中一模一样的石道,由出水口排布的阵势形成,分明的一下就显现在我眼前,于是就飞快地向那边逃跑。 我从没想过自己原来能跑那么快,那些人都被我甩在了身后,仿佛流光的一瞬间,池壁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有几分犹豫,不由收敛了速度,这一下,我背后的人就追了上来,我看见那冷淡的男子又要伸手拦我,就要走投无路的时候,耳边有个声音对我说道:与有缘者,此门得开,与有缘者,此门得开…… 我要鼓起勇气,他们都在等我。 我闪过阻截在眼前的男人,向前冲去,一步两步,池壁在即,我伸出手,手掌一触及那片石壁就有一块地方突然凹陷了下去,一扇门在我眼前裂开,黑魆魆的走道从门后露出。我要去那个地方,我对自己说,那条路的尽头他们在等我。 我的手臂突然一紧,手腕处剧烈的疼痛一时间让我浑身疲软,谁扣住了我的脉门,让我动弹不得!我被抓住了!我全身都战栗起来,我不能被抓住,他们都在等我,他们在等我!然而那人的力气实在太大,我无力挣脱,整个人都被拉得失去平衡,慌乱中我摸出腰际的什么高举到半空。突然我的余光捕捉到被我捏在手里的东西,那东西又长又软,居然是一条鞭子! 我怎么会有鞭子? 一股异样的感觉一下子侵入我全身,好像被电击一样,我整个人一震,我是怎么了?这份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什么?我在干什么?我是谁?各种念头开闸一般向我奔涌而来,停滞很久的思维又开始旋转,我混乱至极的挣扎着,无力着,慌乱着,而就在这纷扰叠起的瞬息,谁又突然从背后抓住我举着鞭子的手臂。 “啊!” 我只觉得脑中混乱一片,好像全世界的分量都在向我压来,让我几近崩溃的边缘。 我听见自己尖叫,听见吵闹的人声在耳边叠加,那感觉好像突然从寂静地海底冲出水面,一切声响都回归到耳畔! “梁进,梁进!你在干什么!” 我被谁从背后抱住了,害怕到了极点,拼命的挣扎。 “他娘的这丫头力气怎么那么大,我看还是把她先打晕得了!” 我看到眼前闪现巨大的黑影,心里更恐惧了,而扣住我脉门的那人更是加大了力量,疼得我一下抽空了所有挣扎的力气,身子无力地瘫倒下来。 梁进,梁进…… 在我意识模糊的时候,有个熟悉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我努力睁开眼睛去看,那张脸就出现在我眼前,他的轮廓清晰又模糊,我觉得好像自己捕捉到了什么,却又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对了,那一天,就是那一天,我打开了门,我看见梁思奇半裸地从床上坐起,他的背后浮现出这张脸庞,温和的,清秀的。 白涛,他叫白涛,不,不对,他叫吴邪……不对…… 我头脑一阵昏沉,越是想将眼前人看清,他的样子就变得越是模糊。 接着,又晃出一个人影,我的太阳穴一下被他双手按住了,然后用力按下去。 这一招实在很管用,我好像被人当头棒喝一般的清醒了。脑中的迷雾顷刻散去,我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为之一震。 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就变得清明起来,我发觉自己半躺在吴邪怀里,正抓着他的衣襟不放,而按住我太阳穴的是小哥,他紧盯着我的双眼正认真观察以判断我下一步的举动,胖子在一边皱着眉头,手中拿着我的皮鞭。 我的胸口起伏的很厉害,也许刚才逃跑挣扎得太剧烈,现在喘得我气也透不过来了。 “梁进?”吴邪看我平静下来,试探地叫了叫我名字。 他此刻离得我很近,我抓着他的衣领,呆了半晌,之后又拉着他往左往右正面侧面地观察——是吴邪,没错,不是白涛,不是白涛…… “梁妹妹,你啥个意思?吴哥哥看够了没有?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前面抽什么风?” 经胖子这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着人家不放,顿觉尴尬,才厚着脸皮当做什么事也没有的缩回手。 我慢慢从吴邪怀里坐起,揉了揉被小哥按得发疼的太阳穴以缓缓神,长长呼了一口气。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回是小哥在问我,让我有些意外。 “我,我说什么了?” “你说‘没有时间了,他们都在等我’。” “还有,”吴邪在一边补充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个门的?另外,为什么刚才好一会儿你一直叫我白涛?” 第35章 论鬼魂的存在 我傻乎乎靠坐在背后的池壁,周围三个男人聚在我身边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这次就连胖子也很认真。我回想一下自己刚才的举动,记忆断断续续,仿若梦境,一些片段怎么也串不起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刚才真见鬼了! 长长地,我呼出一口气,试图把心中说不尽的寒意、惊恐和窘迫都呼出胸腔,太阳穴还一抽一抽地疼,不过周围阴凉的空气助我宁了宁神,而这些我熟悉的人们都站在我身边让我很有安全感,我活动了一下手腕,确定它们现在都还听我的指挥,心跳渐渐平复了。 胖子见我还在发愣耐不下去了,说道:“你倒是开个腔啊,刚才怎么回事?” 吴邪挥了挥手:“让她再缓一缓。” “我……”我刚开口想到那女子就在不远的石碑里,心中又油然生起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颤抖着手,小心拨开小哥,侧着脑袋透过他肩膀向水池正中处看去,只见远处雾气氤氲,那石碑深陷其中忽隐忽现,哪里还有什么人的影子。 是幻觉吗?这世间莫非真的有鬼? “你们,你们相信这世间有鬼吗?”我听见自己干涩地问。 胖子不以为然的说:“你难不成看见鬼啦?要是鬼是人变的来害我,那胖爷我也可以变成鬼害他,担心个屁!” 我呆了呆:这胖子逻辑是有点怪,但说得倒也没错……若鬼真的是人的怨念集结而成,那我们梁家在这方面也不差,就算被她害死,我倒也未必不能报仇了——我的脑子还有点浑浑噩噩,这个时候想问题就有点上邪路子去了。不过胖子的这番话,确实给了我一定的安慰,以至于我总算控制了情绪,手腕也没发抖得那么厉害了。 我们说话的时候小哥的视线就一直在我背后的墙上游移,似乎在查看什么,片刻后他蹲下来,手抚在池壁上说道:“这些暗门都还在运作。”接着他看向我问道:“你刚才也是通过石碑发现这里的?” 胖子打断他,冲我指责道:“你他妈的要找宝贝也等等我们啊,小哥这才刚说完你就急着要去找那天宫了啊。” 啊?我愣愣看着胖子,没跟上他的思路。 “不对。”吴邪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发现梁进离开的时候,小哥还没说到我三叔那个部分,她应该是没听见的。” 我睁大眼睛冲他道:“你看到我往那个石碑去了?那你,那你怎么不拉住我啊!” 吴邪听我这么一说,也呆了呆:“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没兴趣听这些,所以没理由叫住你啊。” “等等等等。”胖子奇道,“梁妹妹你没听小哥说他们是怎么发现这暗门的?你不是学着吴邪他三叔的样子在那石碑前梳头找到这道门吗。” “什么?吴三叔也是这样被鬼附身了?”我睁大眼睛。 “他妈的是说你呢,你扯到鬼身上去干什么!”胖子就差没以手叉腰了。 “好了好了。”吴邪冲胖子和我挥挥手,“你们越说越乱了。简直就是鸡同鸭讲。一个一个来。”他先转头冲胖子说:“你敢情到现在还没发觉前面梁进所有行为都不对头吗?她根本没听见小哥后来说的那些事情,这道门应该是她通过别的途径知道打开的方法的。” 胖子“切”了一声:“我又不是她吴哥哥,谁关心那么多啊。谁像你,那么快就发现她有问题,我他妈就没见你跑那么快过。” 我要不是手软,一定抽丫的死胖子,能不能不要抓着我和吴邪说事啊,这个时候了还消遣我!就是因为这死胖子老这样吴邪才给我发卡啊,我郁闷到现在了呢! 吴邪也终于忍不住了,带了几分愠怒说道:“胖子,你他娘的别揪着这事情不放,一场误会你要唧唧歪歪挂在嘴边多久啊。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吴邪同志,干得好,免得我跟这死胖子抬杠,之前的经验都告诉我,不会赢的。我见胖子被吴邪一番抢白之后安分点了,于是控制住情绪,深吸一口气,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能记住的部分向这三人解释了一下。我脑子还有点迷糊,所以讲得时候难免颠倒混乱,幸好吴邪在一边帮我理清思路,我才把这个故事讲得八九不离十。我说完,胖子啧啧称奇道:“这听上去怎么那么神神叨叨的呢?照你这么说你不是被女鬼俯身了?那女鬼有没有告诉你,宝贝都放在哪儿了?” 我瞪了他一眼道:“她说要宝贝可以,但先要祭给她个胖子解解寂寞。” 胖子不慌不忙道:“那美女口味那么重?你确定她要我,不要这两个小哥?特别是你的吴邪哥哥?” “哦,你又提这个事情啊!”我拽住吴邪手臂,“你看啊,他又唧唧歪歪!” 还没等吴邪开口,胖子就理直气壮地道:“你看看你这熊样,这次是你先惹我的,怪不得别人,天真同志也是讲原则讲道理的,别老拿他出来说事。” 我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又一时想不到什么反驳,连吴邪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恨恨地闭了嘴,心里直问候他家祖宗。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我看见小哥一直沉默在一边没有说话,正好转移话题,就问他:“小哥,你刚才跟他们说的那部分回忆是不是跟这个石碑有关?那个时候你们有没有遇见石碑里出现女人这种情况?” 他摇了摇头。之后吴邪就把他的故事再向我叙述了一遍,我越听越惊奇,说道:“那照你这么说,你三叔当时也这样?我的天!”我想象他三叔对着石碑梳妆的景象——这女鬼男女通吃不成? 吴邪又问:“你之前说的那个女鬼,她是什么装扮?明朝的打扮?” 我反问:“明朝女子的打扮是什么样子?” 当下吴邪大致给我描述了一下,我听罢摇摇头:“我不明白那么多,那女人全身都是白衣,衣服的细节我不记得了,那个时候只盯着她的脸看了。” 胖子道:“那好办,我这里有纸笔,你照记忆里的画个大概给我们看看。” “你开玩笑的吧,我画出来的人要是像人,我梁字就倒过来写。”我又问小哥,“吴三叔那个时候有没有提过时间之类的话题?” 小哥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我没能抓住他。没听他说过时间的事情。” 胖子说:“梁小妹,你真不记得说这话的意思了?你再回忆一下看看?” 我叹了口气:“我记不起了,就知道这女子要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人在等她。” “除了人还有别的什么没?” 我见胖子一脸关切知道他还不死心明器的事情,这次不敢再逗他,只能无奈摇摇头。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那么……”我最先打破平静,问大家道,“这个门你们说要进去吗?这什么的奇门遁甲我也听家里头说过,基本上是有去无回的地方。小哥你既然进去过一次,这次是不是也有点把握?” 小哥不置可否,只是伸手在这门周围摸了片刻,然后对我们说道:“当时确实是从这里进去的。”我看胖子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吴邪也没有太多反对,知道是要往里面钻了,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在进这门之前,吴邪又叮嘱了我们一些注意事项,特别是对胖子,说要是到了小哥描述的那个恢弘的房间“千万千万”什么都别碰,这地方到处都是机关,没必要为了几件东西把命交待在这里,又对我说,无论遇见什么状况“千万千万”别急着摸鞭子,这地方到处透着诡异,任何事情看清楚再行动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他见我们俩表情都不置可否,又反反复复强调了好几遍,直到胖子开始掏耳朵,我开始学小哥抬头望天,才打住。然后又从小哥那里把这走道后的情况问了清清楚楚,把可能遇见的状况和可以采取的措施都和我们一一讨论了,才安心示意我们可以行动了。 说实在的,吴邪这样子让我想起我大哥在我第一次下斗的时候的样子,完全一样的啰嗦地要命,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好像他一不看着我,我就会随时遇难——大哥那个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现在却身死未卜……一想到这里,我就眼睛一酸,泪盈于睫了。 一下这个斗怎么就多愁善感起来了? “梁小妹,你又怎么了?”胖子这一问,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我身上,我顿时尴尬不已,想忍住眼泪,却不想反而落下了一两颗。我冲他们摆摆手,厚着脸皮道:“没事,没事,我想起我大哥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后半句噎住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吴邪安慰地拍拍我肩膀,说道:“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连你二哥不是也这么说么?” 可是这个诡异的地方,就连小哥也不是很有把握的样子啊…… 我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冲他点了点头,不敢再看他。梁进,你丢人的指数又上升了,我X,这是第二次了,而且又是当着这三人组! 无论如何,就算哭还是得前进,见了梁思奇我一定要好好质问他,他以前怎么就那么对我保护过度,以至于我现在没跟着他就脆弱地像块豆腐一样? “别浪费时间了,快走吧。”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我示意胖子前进。“行嘞,这次听你的。”王大胆冲我做了个夸张的OK手势,走在第一个,随即是吴邪,再者是我,小哥垫后。 我看着胖子这大大咧咧的样子,不由嘴角挂上笑容,这人虽然嘴太损,其实也有可爱的地方么。 走墓道我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之前我又见了鬼,此时难免心生杂念有点畏惧感,我们走了不知多久,只觉四周石壁越来越窄,等进口处的那个洞口完全模糊在黑暗里,我的手掌都是冷汗了。胖子平时那么聒噪,走了一段也一言不发,这走道静得出奇,除了我们的脚步声,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又走了几十步的样子,胖子终于耐不住寂寞,说起话来了:“这石道他娘的也不知道是谁造的,摆明了歧视我们胖子,你说这通往天门的天道,怎么寒碜成这个样子,要天上的道都这个样子,弥勒佛都不用出门了。” 吴邪应道:“话不能这么说,他这样设计肯定有他的道理,这是船葬,船再大也有个限度,估计他为了突出表现自己的天宫,其他地方只好尽量节约空间了,而且历来倒斗的都是又矮又瘦,谁会想到胖子也能做这一行。” 我笑道:“那我们这队伍就太不标准了,胖子太胖,你和小哥又太高,我才是标配。” 胖子道:“梁小妹你也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哪有你这种四眼妹妹还来盗墓的,要看东西还得掏个眼镜。你胖哥哥我虽然身板壮了点,不过胖归胖,这一身的神膘一点也不影响我的身手是不,这叫——哎哟!” 我见吴邪一下停住脚步,心里一紧,胖子走在第一个不会遇见什么危险吧,只听见吴邪笑道:“叫你胡吹,自己打自己脸了吧。” “怎么回事?”我拍拍吴邪肩膀。 “胖子被石道卡住了。” 我正要笑着嘲讽几句,就听见胖子马上道:“吴梁二位,先别笑,我刚才还走得挺顺的,没可能现在就被卡住了。” “是不是前面变窄了?”我问完,吴邪又接口道:“你后退两步看看呢?” 过了几秒又听见胖子道:“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原因,这道明显比刚才窄,我看是这墙有蹊跷,小吴,我看这事情恐怕不妙。” 胖子说话的口气不同寻常的认真,我心里一紧,赶紧伸手摸周围的走道,它们离得我很近,手才一伸就摸到了,手心传来湿滑的感觉,一种异样袭上心头,我却又捕捉不到问题的关键,这时就听吴邪突然大喊:“不好,这两面墙好像正在合拢!” 第36章 一线天 吴邪刚喊完,我就知道这两面墙确实在彼此靠近。 “不要慌,”我努力镇定心神,“小哥说不定能把两边的墙抵住!” 吴邪利索地给了我个头磕:“你他娘的是阿Q啊!小哥在你心目中是大罗金仙吗?!” 我回给他一个头磕:“你懂个妹啊!小哥天生神力……” “我办不到。”小哥在我背后冷静辟谣。 我一愣,大脑轰的一下——我靠啊,这次真死定了!现在这个“一线天”的机关我比他们认识的都要深刻,我们梁家的人在探寻明墓的时候就曾经有五六人死于这类陷阱,虽说也有一两人逃出生天,但更多的却是“一线升天”! “吴梁二位,讨论完没有!直接给我个结论,他妈的越来越挤了!”胖子在前面叫道。 小哥果断说道:“没时间了,我们先退出去再做打算!” 我这一听,二话没说,赶紧跟在他后头撒腿就跑,后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看来吴邪也跟上了,胖子在后面骂骂咧咧,大概是费了点劲才把自己□□,不过总算问题不大。 在跑步这类事情上,我素来很有优势,不过这走道黑漆漆的,地面也不是很平整,我又慌乱,所以难免跌跌冲冲的,我心里闪过个念头,边跑边开口:“吴邪,你这次可千万别绊……”我他妈还没说完,就背后一沉,我X,就知道这小子会有状况!他不知又绊到什么了,一下子跌在我背后,我哪里扛得住他的分量,一下撞在小哥身上,还好他撑了撑,我们才没都摔倒。就这样几乎是连滚带爬,我们快跑到出口的地方,那墙壁又合拢了一些,我还好,但是我看着连小哥都要微侧过身了,估计胖子在后头情况堪忧,于是试探问道:“胖子,你还活着吗?” “你他妈少说晦气话!前面什么情况,怎么停下了?” 正说着的时候小哥已伸手去推那暗门,弄了两下,他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对我说道:“有人在外面把门轴卡死了!” 胖子一听,脸都绿了,大骂:“这□□的天门,这下子完了,你们快想想办法,不然哥几个今天就归位了!”我这个时候也不想跟他扯是“哥”还是“姐”了,也急得团团转。就听吴邪道:“能有什么办法,往前跑吧,跑的快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我见小哥摇头,赶紧拉住吴邪:“过去又是十几分钟,来不及了!”就听小哥说:“确实来不及,只能往上看看!”说着双脚蹬住两边的墙壁,就往上爬去。我抬头一看,只见上面同样黑漆漆一片,也不见任何变宽的迹象,不知道爬上去有什么用,不过事到如今,总比在这里等死好,于是也开始向上面进发。 这走道变窄爬起来就相当容易了,我爬这个最是擅长,人又瘦,是受这墙面影响最小的,很快就比小哥都窜得高了,就听见胖子在下边说:“还是小哥脑子快,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在被压成饼之前先跳楼自杀!免的受那皮肉之苦。” 我听他这么一念叨,心里就有了十分血腥的联想,当下手都快软了差点没掉下去,就听见小哥说道:“先别胡思乱想,我们还有时间,你们还记得不记得,棺材下面的那个盗洞?” 我又想到那个恶心的画面,胃酸都翻上来了,这个时候也只有王胖子还有心思插科打诨了,只听见他道:“我懂了,你是说,我们要学习他的精神,不到最后关头永不放弃是不是?” 我刚想说这死胖子觉悟这么高还有心思开玩笑,就听见小哥否定了他的回答,又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倒斗的会放着地宫不走,反而在地宫的墙壁里打洞钻来钻去的,如果是这样,那只有一个原因,他遇到了什么困境必须在地宫的墙上开洞逃命。” 这一来我明白了几分,吴邪也醒悟过来了。是了,一般说来没有什么特殊状况怎么会在墓地里面打盗洞呢?那人应该也遇见了这样的情况才不得已开洞的!怪不得小哥叫我们往上爬,这两边都是青冈石打盗洞谈何容易,说不定机会就在头顶! 想通这一层,我心情一阵激动,用脚尖掂掂下面吴邪的脑袋:“看到没有,小哥就是大罗金仙,思维就是敏捷,你懂什么啊!” 当下我也不管吴邪什么表情,爬得更卖力了,三下五除二就到了顶。然而上面黑压压的一片,我连眼前的东西也是一片模糊,更别提四处找盗洞了,只能用手笨拙的摸。这个时候其他人也慢慢爬上来了,胖子说道:“糟糕了,小哥,你说这石道这么长,要是他把入口打在走道那头怎么办?” 他问出了我的心声,我心下又是一紧,只听小哥解释道:“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先是往出口跑,发现出口的门被卡住了,才会用反打盗洞这种迫不得已的办法,所以这盗洞口必然是在这里附近,如果他打在另一面,我们也只有认栽。” 这话非常有说服力,加之我这个人还算是乐观,所以也收拾起心情,继续摸索。就目前状况来看,最危急的肯定是胖子,虽然我已经没心情看他的情况了,不过这墙面接近到连我都必须侧过身的地步,对胖子来说绝对是一种煎熬。我边摸还边听着吴邪在安慰他什么只要不顶到骨头,就不算有事,估计他情况不乐观。 我们在黑暗中无目的的搜索,一晃又过去几分钟而毫无收获,时间以一种让人绝望的方式证明着它的存在,胖子在下面直哼哼,我的腿也没法好好的施展,爬行速度越来越慢。 “小哥……”你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我刚开了口,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又忍住了。真当人家是大罗金仙呢……从内心里,我也知道小哥再怎么厉害也是人,这个时候只有听天由命了。 “梁进,你怎么了?还好吗?”没想到吴邪会来问,我从这口气里听出了几分关切,不由感动,刚张口,突然看见手电筒的光芒闪了几闪,似乎是小哥在示意什么,我大喜过望,赶忙手脚并用地过去。我们四个人艰难得挤到一起,透过小哥手电的光一看,只见头顶上的青砖写了一行血字:“吴三省害我,走投无路,含冤而死,天地为鉴——解连环。” 我看了又大失过望,原来不是找到生路了,这个时候看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可吴邪却十分诧异,问道:“这,这怎么会有这个?什么意思?解连环是谁?为什么说三叔害他?” 就听小哥回答:“这个解连环也是考古队的人,就是手里捏着蛇眉铜鱼,死在珊瑚礁里的那个。” 他们这些前尘往事听得我又糊里糊涂,我一点兴趣也无,推推众人:“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我们很快也会像这个解连环一样了,小哥你快想办法啊!” 没想到吴邪很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你别老是勉强人家,烦不烦?” 我一听,不由火气冒上来了:“你……” “先别吵,”小哥打断我,又道,“这里并没有解连环的尸体,说明他没有被夹死在这里,盗洞应该就在附近,我们先走出这里再说。” 我一听此言甚善,也没心情跟吴邪呛声,赶紧又开始摸索起来。心里却止不住的嘀咕:吴少爷搞什么啊,这个时候抽风,刚才我好不容易还有点感动…… 我往前又爬了几步,伸手一摸,摸空了!我一把抢过小哥手里的手电往眼前一照,兴奋地几乎没欢呼,是盗洞!有救了!当下赶紧颤抖着双手双脚往里钻,接着是小哥,吴邪,最后是那个胖子,此时我通过手电光晕看到他,又是安慰又是焦虑,这人几乎已近大限,前后都被青岗石蹭得血红血红,吴邪在下面试着拉他,不想一扯没动,小哥就下去帮忙,一时间那地方就有点局促。 我看他们三人挤做一团,心情紧张,在一边忍不住大喊:“使劲啊,小哥。再用点力!快了快了……我看见胖子的肩膀了!还差一点点,好了胸出来了!用力用力!” 只见胖子深吸一口气,脸都憋了铁青的,大叫着用力往上拱,吴邪和小哥两人同时发力,一下子就把他拉出来了。 我欣喜地大喊一声:“出来了!” “他妈的,还是个男孩呢!”胖子出来后,气喘吁吁。 吴邪也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道,“你当这是在接生啊,还出来了呢。” 我笑嘻嘻道:“那可真不得了,你和小哥这可不是生了个大胖儿子啊!姓吴还是姓张啊?” “你个缺德丫头拐着弯骂我啊。”胖子刚逃出生天,心情颇佳,指着我笑骂道,“你别得意,等爷爷我缓过这个劲有你好受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两面墙几近合拢时发出咯咯震响,看得我心惊胆战,要是晚一点发现这个盗洞,还真不知道要怎样了。当下众人收拾心情,养了养精神,继续往上攀爬,不过这一次我爬在了第一个,小哥随后,吴邪第三,胖子最后。不一会儿就听见后面石墙合并后发出闷沉的响声,我听见胖子一边喘一边道:“这次算是长了记性了,回去之后怎么样我也得减几斤下来,要不然我王字倒过来写。” 第37章 皮肤病 沿着这个之字型的盗洞,我不停向上攀爬,这洞壁虽然有些年头了,但还是能看出打得非常工整,毫无粗糙感,而且还挺细致的。我边爬边想起之前他们讨论的那行血字,叫什么“解连环”的,不由联想到这个洞大概就是那个解连环的作品了。看来是个很有经验的前辈。这么说来,我倒是知道有个很有来头的倒斗世家就是姓解的,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就来自那个家族。不过,我对那一家人没好感,谁让我妈强迫大哥说相亲的事情,硬是要我和人家见面,结果……我靠,打住打住! 总之,连这么有经验的前辈都死在这海斗里,看来此行真是凶多吉少了——我这个半吊子干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啊……不知道吴邪有没有想过这一节,唉,胖子叫他“天真”,我有时候真觉得他挺“天真”的。我边爬边忍住回头去看吴邪的冲动,脊背上还是冒出了丝丝寒意。 吴邪他三叔也够邪的了,现在看来居然还牵连了一桩血案,我不由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吴邪怎么想,还好那血字是姓解的写下的——我摸了摸腰际捡到的小刀,胡思乱想起来,如果说我们梁家也有个前辈很久前来过这个海底墓……那会不会和吴三叔还有那个解连环有点关系?他三叔既然害死了解家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害死梁家的人?不过他们解家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家才没那么菜呢!丫的解雨臣,有什么了不起的——打住打住,我靠!怎么没完没了了! 总之我们家就是强过解家!我不算在里面。 只不过可惜了我大哥的摸金符,就这么白白浪费给解家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从那小子手里要回来,唉,幸好梁奇伟的这个还在。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咦?没摸着?我又上上下下、反反复复摸了一圈,空的!我忐忑地低下了头:挂绳还在,但是挂着摸金符的绳结处断开了。 不、会、吧!——“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啥情况?!” 后头三人立时警觉的问我,我能感到小哥甚至凑到了我肩膀。 “我,我的摸金符没了!”我叫道,一把抓住小哥的衣领,吼得连声音都走调了,“绳子断了,我的摸金符没了!你,你们谁看见吗?”我急得满头大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我们家就两个传家宝,一个被我输给解雨臣那混蛋了,一个现在居然也被我弄丢了!我的姥姥!这下我就别回家了!徐凌飞(我娘)这次不把铁尺打断我他妈就不姓梁! “我,我得回去!”妈的,祸不单行,我一下直起身想掉头没想到一头撞在洞顶,疼得我眼冒金星,只是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我手忙脚乱一心想往后走。 “你没搞错吧,现在回哪里去啊,那后面都成一条缝缝了,吃饱了撑着啊!”就听胖子不耐烦道。 “没有也得找!要是这东西丢了,我就死定了!小哥你倒是让一让啊!”小哥拦在我前头,我怎么也过不去,都有想把他顶开的冲动了。更气人的是,当我打算付诸实行的时候,他一手抵住了我脑袋,还是用那种淡淡口气对我说道:“不会有的,你根本回不去。”我被他一抵动弹不得,气急攻心道:“没找怎么知道,说不定就在这条地道里呢!” “这洞里太危险,你要是回去也是凶多吉少,”我听见吴邪的声音,“算了吧梁进,犯不着为了一件东西把命都丢了。跟性命比起来,什么都成身外物了。” “你说的轻巧啊,那又不是你家的传家宝,东西也不是你丢的!” 我刚说完,心里划过一个念头:等等等等,我好像抓住点什么。 仔细一想,这个玩意其实是梁奇伟给吴邪的么…… 我愣了半晌,直到胖子催促,小哥也开始轻推我示意前进,才回过神。我定了定心,反反复复又将自己的想法推演了一遍,觉得非常可行,才终于冷静下来了。不再做无谓的吼叫,我整理一下心绪,继续往前爬行。 是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暗自点头:这个不是梁奇伟送给吴邪的么,到时候索性赖给吴邪就好了么。我没弄丢啊,是吴邪给弄丢的,反正我哥对小哥和胖子没什么好感,肯定是信我的。虽然这个事情有点对不起他,不过他们吴家应该也不会是吃素的,我不相信我妈和我哥能拿他怎么样。另外,我还可以跟他们说吴邪是为了救我才把那个东西弄丢的,为他多说点好话,他们总不见得到了那个地步还怪人家吧——如此一想,一切OK啦。 我后来回想起吴邪说我“想问题简单”,其实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不过在当时,这个“阴谋”的确让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路注定要不平静,我还没往前爬多久,就听见胖子说道:“吴梁张三位,你们现在身上有没有一种奇痒的感觉啊?” 我叹了口气:“胖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们,好像在骂人一样……”“无良张”——总体说来,像是骂小哥多一点点。 吴邪一副好笑的样子在后头说:“你就让他说吧,否则保不准他又要发明创造出更难听的名字。”又回答胖子道:“是有那么点,不过现在已经不痒了,这里湿气这么重,可能是过敏吧。” 我接口道:“我肩膀和后背挺痒的,前面太紧张没发觉,现在被你一说,就痒得厉害了。小哥你呢。” “没感觉。” 唉,所以我说,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小哥这体质莫非就是为了盗墓而生的? 可胖子越说像是痒得越厉害:“我看这不对劲,我这后背上比起被千万只蚊子咬了还痒,越来越厉害了。”我听见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这胖子在以什么方式止痒。 我们一行人稍稍停下,吴邪说要给胖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似乎胖子拿身子直往墙上蹭,痒得不得了的样子。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肩膀背后那两块地方痒得不行,只是面积不大,尚能忍耐。此刻停下了也拿手去挠。只是我这手一伸到背后,心里就一凉,似乎我的手指摸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我还没仔细推敲出背后究竟是什么,就见吴邪打开手电往胖子背后一照。这个盗洞打得比较宽敞,大概能容两人贴背爬过,因此我回头跪坐能很清楚地看见吴邪脸上古怪的表情。一时觉得情况不妙,问道:“怎么啦?胖子还好吧?” 吴邪没问答我的问题,只是问胖子道:“你倒是多久没洗澡了,胖子?” 胖子啊了一声,看看我,才道:“洗澡?问这个干嘛,这属于个人隐私,我不方便回答。” 吴邪道:“你他娘的有些日子没洗了吧,我告诉你,你也别害怕,你背上好像发霉了,白霉,天下奇观啊,估计你再坚持个几个月还能种个灵芝出来。” “什么,白煤?煤还有白的?你说话别这么费劲,到底怎么回事情?” 胖子没反应过来,我却心里一片雪亮,摸在背后的手颤抖起来,我靠!莫非我跟这胖子一样也背后长毛了啊!天! 我这一摸,背后就能摸到一把,完全给吓呆了!就见小哥皱起眉头,挤到胖子背后,也透过手电光朝他背后看去,胖子见我正紧张地盯着他看,不由说道:“去去,你一个姑娘家,回避一下行不行?也尊重尊重你胖哥哥的隐私。” 我现在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反其道而行之,也爬到胖子身边,却不敢去看他背后。 “怎,怎么样?”这个时候我怎么敢说自己背后可能也跟这胖子一样,甚至都不敢相信,这,这也太可怕了! 就见小哥似乎在胖子背后按了一按,之后轻轻对我们说道:“麻烦了,刚才那莲花箭里有蹊跷。” 我脑子轰的就一下,我靠!小哥都说麻烦了,那就很麻烦了! 吴邪也是一呆,但可远没有我那么慌张,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我在边上了,赶忙脱下上衣,让小哥查看自己胸口,说道:“我刚才也被射中了,怎么没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盯着他胸口,脑子混沌了一下:这人身材也不错的么,还挺结实的,我原本以为他有点虚胖的说…… “梁进你呢?”吴邪见我傻愣地盯着他看,推了推我,说道,“梁进,看什么呢?你觉得如何?” 我去,梁进你在想什么啊!我终于回过神,脸上不免烧红一片,看了看吴邪和小哥,抿紧唇,支支吾吾道:“还,还好吧。”我的娘啊,这下麻烦大了!这要我怎么跟他们开口?难道脱了衣服给他们看啊!一想到我背后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我心里乱得天翻地覆了。 看我们俩“似乎”没事,小哥也有些困惑,只是胖子背后那一块肯定是毋庸置疑的严重,只听得胖子抱怨道:“什么毛,哪里长毛了?”说完就半侧过身子想要去看,只是他人胖,这一侧未必能看见自己背后,倒是让我看的分分明明,我一下子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的天!胖子的背后简直像是挂了雪貂皮做的大衣一样,这毛一看就是原生态长在皮肉里面的!我又联想到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知道我当时心乱如麻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脑子里第一个划过的念头居然是“丢人”二字!如果我背后也这样,那就太耻辱了!我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皮肤还是不错的,现在居然是这种死法,老天爷你要不要那么残忍!我一边想,一边拼命忍住背后的奇痒,“死要面子”的精神居然克制了我去抓背后的冲动。 我大脑空空如也的时候,吴邪和小哥正在试图按住胖子不安分的手。就听见吴邪对小哥说道:“这样子不行,我听说有人扛不过皮肤病的痒,连自杀都可能。”胖子叫道:“我他娘的现在就想自杀!可痒死我了,要不你就学学关公刮骨疗伤,把那两块肉给我剜了得了。” 我差点没吓昏死过去,胖子也许可以挨过挖肉之刑,我可是万万受不了的! 就听见吴邪道:“挖肉是不用,你真以为你肉多啊,我也不是华佗,不过我身上还有点爽肤水,给你先涂上,可能有点疼,你可忍着。”说完跟我们使了使眼色。我和小哥都没搞懂什么意思,面面相觑,不过看着他一副淡定地样子,我心里突然燃起了希望:难不成吴邪有奇招? 胖子不屑地啊了一下道:“所以说你们城里人就是娇贵,他娘的倒斗还带着爽肤水,下回你干脆带副扑克牌下来,我们被困住的时候还能锄会大D。”吴邪让胖子背转过身,把手电交给小哥,我刚想看他掏爽肤水,下一秒就呆住了。只见他带上手套呸呸两口唾沫就在胖子背后涂开了。我看着他这样子,想到自己的背后,简直就是不寒而栗,坐如针毡。 你大爷的,吴邪,你真当我没事,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是吧——我这下真开不了口了! 只见胖子还在那边唧唧歪歪:“他娘的,你涂什么东西,我的姥姥,这下老子真要归位了!” 我只觉喉咙一哽,更是说不出话来。 就听吴邪道:“看你那点出息,疼比痒好熬啊,你现在还痒不痒?” “倒是舒坦点了。”胖子渐渐平静下来,接着赞道,“小吴,行啊,你那爽肤水什么牌子还真灵啊!”吴邪边涂边哄道:“别跟娘们儿似的,你不是情愿锄大D的么。”我联想到自己就差没以头抢地了,小哥倒是看了好笑,在一边摇头。如果我不是心乱如麻,一定会感叹小哥也有露出人类表情的时候。 “梁小妹还在一边么,怎么现在突然装深沉不讲话了?” 胖子这一说,似乎引起了众人注意,吴邪这个时候已经完成手头的工作了,和小哥一起看我。我心里一慌,不知为何,背后突然一阵奇痒,没有忍住,就伸手去搔。 我这一举动,完全是昭然示以天下了!估计当时我的表情也配合的相当到位,所以小哥和吴邪不难猜出我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吴邪试探地说道:“梁进,你真……没事?”被他这一问,胖子也回过头来看我了,我心下陡然一颤,赶紧往后挪了挪以背贴墙。 “士可杀不可辱!”我听见自己颤声道,“你们谁,谁都不许脱我衣服!” 第38章 骑虎难下 胖子啧啧几声,扭了扭屁股转过来道:“还士可杀不可辱呢,你个小身板谁要看你,赶紧转过身让吴哥哥给你弄点爽肤水,我们好上路。” 我一听“爽肤水”更加不淡定了,又往后仰了仰紧紧靠在洞壁上,吴邪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连小哥也拿不定了主意,只是闷声看着我。 僵持了片刻,吴邪迟疑地开了口:“那个……事急从权,现在实在也没办法了,要不我们找一个人出来,其他两个人转过身去,你看怎么样?” 我此刻心下已经混乱成一团浆糊,只能贴着墙壁一动不敢动:“不,不行……”无论是谁,让人在自己背后抹那个……这事情,这实在太耻辱了!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你难不成是想在背后养一块天然皮草不成?”胖子毫无顾忌,拍了拍吴邪和小哥,“就照小吴说的办了,梁小妹你挑一个,赶紧,免得时间久了这盗洞又生出什么变数来。” 我简直欲哭无泪,指着胖子叫道:“你他妈有没有保护妇女意识,你,你这个是,这个是猥亵妇女罪!” 胖子不当一回事地道:“就你这样子,哪里像妇女了。你要是不挑我们就猜拳了啊,谁输了谁帮你抹。” 我X你个死胖子,为什么是输的那个啊!我这还没想到拿什么话骂他,就见小哥居然蹲在一边微微侧首,轻笑了一声,这一下可大大刺激了我的神经——喵了个咪的!连小哥都觉得我搞笑啊!虽然我已经在洞里了,有没有别的洞让我钻啊! 胖子见我骑虎难下又催促道:“小吴,别管了,就你了,反正你也看过一次,这次熟门熟路好办事。” “什么?!”这会儿胖子又抛出了个重磅炸弹,我就差没抓狂尖叫了,视线一弯转到在擦冷汗的吴邪身上,“你,你……胖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胖子,你他娘别提不相干的事情!”我见吴邪罕见地急红了脸,顿时有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果然就听胖子在一边说:“小吴,我可不是大嘴巴啊,现在事情已经在所难免,干脆说个清楚好办事。梁小妹,你还记得当时在鲁王墓你女扮男装那一会儿的事情吧,这事情后来我还问过小吴,你知不知道你吴哥哥怎么看出你是女的来的?” 我一看吴邪这表情就马上确定——我现在他妈的绝对不会想知道的! 就听得胖子继续说道:“其实那会儿你被九头蛇柏倒吊起来的时候,吴邪挂在你上头,你的衬衫很宽松,露出了里面的……”我大脑轰的一下,整个人有种瞬间被KO的感觉,我靠,我当时当时里面应该是……应该是穿着内衣的吧!——虽然我扮男装的时候怕肩带露出来,有时候不会穿……但是,那次肯定是穿着的吧! 我听他这么一说脸都绿了,心里混乱得一塌糊涂。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吴邪应该现在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吧!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小哥身体微微倾斜了一下,立觉情况不妙,想也不想一个手刀向他横劈过去。这次我判断很准,他果然是要冲我动手——来硬的啊,还是趁我混乱的时候,我X! 我这一下劈过去只是稍稍干扰了小哥的行动,好像预计我会出手,他轻巧的脑袋一偏,肩膀一矮化掌为爪向我下颚抓来,这毕竟是盗洞人都站不直,极难施展,他这一下从正下方袭来,我又是半坐在地上欲避不及只能收手挡格,哪里想到这也是个假动作!我才收回手,小哥就以鬼神般的速度侧闪到我身边,我暗自叫苦已来不及,就觉肩膀一僵,他一手按住我右肩,一手把我手臂一拧,就将我给按在地上了。 这一下我贴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惊慌到了极点,哑着嗓子叫道:“你,你们,你们怎么这样!这是犯法的,快放开我!”然而肩头的力量不为所动,就听见小哥淡定的声音说道:“吴邪,可以动手了。” 小哥,你丫的居然也消遣我啊!一个个都太过分了! “梁小妹你就别大呼小叫了,你胖哥哥我可转过身去了啊!” 我X,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谁知道你死胖子在看哪里啊!我刚想骂人,就听见背后刺啦一声,完了,我后背原本就有点破的潜水服拉链被拉开了。我一下子焉了,委顿在地上,唉,罢了,我灰心丧气地暗叹:我也算是抵抗过了……不算太丢人…… 整个过程相当煎熬,不知是何道理那东西抹在我身上一开始出奇的疼,死胖子果然没说错,我确实有种“要归位”的感觉,大呼小叫了好一会儿。吴邪见我这样,也利索不起来,一边安慰我,一边小心操作。我知道比起那死胖子,对我他应该温柔了很多,不过这也太疼了!而且我悲哀地想道:我的后背不会因此留下好大一块伤疤吧。 下这斗实在太倒霉了,又被附身,又被发卡,还被……死吴邪居然在鲁王墓那会儿就……不,不能再想下去了,我他妈真要流泪了。 结果我还是流泪了。 实在挨不过最初的那阵子疼痛,我疼得直流眼泪,虽然后头舒服了许多,吴邪最后小心翼翼替我拉上拉链,小哥扶着我坐起身,我爬起来的时候,还是泪痕斑斑。胖子见了不免又调侃我一番:“你看看你这出息,疼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他没说完吴邪就狠狠一手肘打在他肚皮上,骂道:“你他娘有没有轻重!”随即,他转向我,神情很是尴尬。之前的几番闹腾让我整个人变得有点木讷,见他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要作何反应,总觉得怎么反应都很傻X了,只能低头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正极度郁闷间,突然就觉得脸庞上一暖。 我一愣,抬头,只见吴邪手里正捏着一块纱布,轻轻贴在我脸上,拭着我脸颊眼角上的泪水。他的动作有点笨拙,但是却很仔细小心,见我在看他,他缩了缩手,用不自在地口气说道:“那个……刚才不好意思,可能下手有点重。” 一种很难说清的宽慰感顿时漫上了我心头,我手心微微有了一丝暖意,脸颊却不由自主烧了起来,于是从他手里抢过纱布,借着擦拭眼泪稍稍掩饰一下自己的窘迫。完了,这次真完了!为什么我一瞬间就觉得他那么帅呢?连小哥都没法跟他相提并论…… 梁进,你要振作,一定要振作,千万别想歪了!我边机械转过身,边怀着心事往前爬,对了,他不是给你发了卡还说把你当兄弟的么,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千万别,否则就太悲剧了…… 我这么思路混乱地一阵乱爬,心中的恐惧感反而大大下降了,也不关心自己究竟在朝哪个方向前进。就这样做重复运动了一阵子,我才慢慢灵魂回归注意力落实到膝盖的疼痛以及目前我们究竟在去何方这样实在的事情上去。我越爬越喘,实在有点体力不支,就当我想要示意大家是不是休息一会儿的时候,终于,我的眼前出现了变化。“小哥,出现岔路了。”我晃了晃手电,示意众人,暗喜终于可以坐一坐了。 只见左边那条道是条死路,只往里面一点,就有砖头垒了起来,看来也省得我们做决定了,只能往右边那条走。我心里不免泛起嘀咕,不知道这打洞的人为什么要封左边的道,会不会是遇见了什么危险?我们一行人随即决定休息片刻,老实说要胖子这种体型做爬行动物状也实在太难为他了。 大概十分钟光景一过,小哥决定再出发。我现在四肢又酸又软,费了很大的劲头才勉力到爬行状。四个人列好队形,继续往右边爬去。此时我的膝盖已经有点麻木了,这盗洞地上都是小碎石头渣子,爬在上面如针在刺,不用看也知道我现在的小腿至膝盖肯定已经青青紫紫的了。我又爬了一会儿,突然小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带有疑问地冲他看去,只见他示意我别出声,又按在我背上,显然是要我趴下。在古墓里,我绝对服从小哥号令,于是当即趴了下来,同时又窃喜有个正当理由可以休息,紧接着小哥就从我背上爬到了前面,侧耳倾听了片刻,随即关掉了手电筒。这个时候吴邪与胖子也知趣地关上自己的手电,顿时四下又陷入一片黑暗。 经过之前的一番经历,我对黑暗的畏惧已经变得微不足道,基本上可以保持平和的心态,只是似乎关灯太早,吴邪是抹黑慢慢靠近上来的,他没掌握好距离,我又趴在地上休息,他一下子就贴到了我背后,我只感觉到他的鼻息拂到了我的脊梁,手不小心覆在我手背上,心里一个激灵,差点没呼出声。他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冒进的太快,立即收回手,贴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想要往后退,大概是胖子也靠了上去,让他后退不得,于是只能保持这个尴尬的姿势半俯在我背后,而我也没法再爬起来了。 这下我心绪大乱,已经面红过耳了,吴邪这小子在搞什么,这贴得也太近了,我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了,你他妈干脆抱住我得了!我的天,这心跳得,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梁进啊,你以为这是在哪里啊,这可是在墓地里,你乱想些什么呢!我不停默念这些话好多遍,心绪才稳定下来。 突然,我听见头顶一声细微的轻响。 这不同寻常的声音一下子把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遐想打得烟消云散,这是从我头顶的洞道上传来的,可见上面的砖顶发生了什么动静。接着是“咚咚咚咚”有节奏的轻柔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从我背后上方慢慢走过来,我心里不由诧异,看样子我们上面应该已经是后殿或者是甬道什么的地方,这如果是脚步声的话,听上去很是沉稳,这人是谁,会不会是那个死女人阿宁?或者会是我大哥?也可能是梁奇伟?对了,还有吴邪他三叔——现在想来这海斗里的人也真是不少了。 我正倾全力注意那声音的时候,背后的吴邪似乎有了什么动作。我听见窸窸窣窣的一些轻微声响,不免皱起眉头,这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小哥说让我们别出声,他倒好,不知道在我背后搞什么名堂。我想警告他一下,但黑暗中又能打什么手势?而现在这个暧昧的姿势下,我是绝对不想跟他有什么身体接触的。 姑且忍受之。 谁知这小子居然把手伸到我脖子边上来了!有那么几秒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太阳穴这边痒痒的,伸手一摸,居然是一小缕毛发一样的东西,我心下一颤,这小子什么时候俯得那么低了?正暗自惊讶间,就觉得一只湿漉漉的手轻柔地摸到了我的颈下方,贴着我的皮肤慢慢往上,划到我脸庞。我靠!我大脑一炸,差点大呼出声:吴邪这小子啥个意思?什么时候胆子那么大,居然趁黑占我便宜!我暗骂着狠狠将那只手拍开,同时又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吴邪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湿湿凉凉滑滑的?好像女人的手一样。另外,居然还有这么二的人想占我便宜? 我还没想明白,突然全身都僵住了,那只被我拍开的手居然摸向了我的胸口,而在我的背后什么东西就这么覆了上来,紧紧贴着我的背,又湿又冷,把我压在地上! 我这人虽然平时很粗糙地样子,但像这样无助地被人压在地上是绝无仅有,就算换了任何其他的女子再彪悍也不可能不慌乱的!我当即就傻了,吴邪这混蛋是想干什么!这,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占便宜啊!这是耍流氓!是可忍孰不可忍?!丫的,他以为在盗洞里我这皮鞭子施展不开是吧! 我捏紧在腰际的长鞭,偷偷将之取下,一折为四,另一只手还想去摸手电,陡然眼前就一花——小哥不知为何一下打开了手电筒,我瞬间看清了摸到我胸口的那只手,顿时浑身一凉,背后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 第39章 又见头发 我一见胸口那手,又细又瘦,肤色青灰,指甲又长又利,哪里是人手啊!我当下控制不住,尖叫一声把那东西拍开就想站起,可是背后那团东西还压着我,我根本就抬不起身。这个时候我头顶后方传来吴邪的喘气声,我顿时脑中雪亮:什么东西挤在我和吴邪之间!它既然是贴在我背后,那肯定也同时挤在了他怀里!我的姥姥,怪不得他那口凉气吸得那么长!我才想通这一节,就听见吴邪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突然全身一轻,那东西从我身上闪开了,我如蒙大赦,赶紧双手一撑从地上爬起,想手脚并用的往小哥那里爬。哪里想到吴邪也和我英雄所见略同,我一撑的时候,他正全力往前爬,一下子我们俩挤到了一块,他失去平衡,又落到我身上,我哪里吃得住两人的分量,才爬起往前了几步,又被他压趴在了地上,差点五脏六腑都被他挤出来。 妈的,这个时候越是紧张就越是慌乱,盗洞又挤,我和吴邪手忙脚乱了几秒,期间不知道被他占了多少便宜才拥到小哥这里。“鬼!有水鬼!”就听吴邪大叫,我除了那只手,关键的东西都没看到,要叫也叫不出什么,但也吓得不行了,连忙往吴邪小哥这里靠。小哥被我们俩挤得不行,赶紧腾出一只手捂住吴邪的嘴,放轻声道:“别叫!水鬼在哪里?” “就在后面,就……”吴邪心有余悸的一伸手,我朝他指的方向战战兢兢看去,发现此刻我们背后竟然什么也没有,他这一指,就差没戳到胖子的眼睛里去了。胖子一脸古怪地看着我们俩莫名其妙地道:“你他妈才是鬼呢!” 吴邪这一下也呆住了,看了看背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赶忙接口道:“真的有鬼!真的有鬼!”胖子看我和吴邪都吓得不轻,安慰地道:“怎么回事情,你们别急,慢慢说。” 吴邪结巴道:“刚才我看到很多头发,裸体女人,还有水鬼!还想亲我!” 我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只顾在一边补充:“我没看到,但是那手,又青又灰,刚才从脖子摸到我胸口。还把我压在地上。”我这次吓得不轻,也有点语无伦次。胖子眯着眼睛听我们说完,就对吴邪道:“小吴,要是真有水鬼那也得从我身上爬过去啊?我这听来听去,怎么好像你是趁黑对梁妹妹耍流氓呢?还裸体女人呢,啧啧,我看你平时也挺正经的敢情灯一灭尽想这些呢。” “啊?”我一下呆住了,又努力回想那手是不是真有想象中那么诡异?莫不是手电一亮的时候看岔了?也可能是灯光造成的失真效果?我毕竟是没有看到所谓鬼的真身,胖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不由带着怀疑的眼神,我看向吴邪:“我靠,你丫找抽是吧……”看见我态度转变,小哥也看向吴邪,一时间盗洞一片安静。 吴邪见我们三人眼神不妙,立马涨红了脸骂道:“胖子,你他娘别造谣!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怎么会对梁进做这种事情!那鬼刚才就挤在我怀里,把梁进压在地上……” “哟呵,那是真的假的,怎么我看你现在抱着的是梁进呢?”胖子打断他,笑得十分促狭。 啊,我才发觉自己几乎是靠在他怀里!而他也不知怎么的,居然一手拦在我腰部,顿时面红耳赤,赶紧从他怀里窜开。他妈的,刚才惊慌过头,一时间没注意,我的一世英名啊……我暗自后悔,这下胖子可又多了调侃我的话题。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晃了晃又灭下去了,重要的是我想起一个细节,冲胖子道:“不对不对,就算吴邪真的那么猥琐(吴邪:“喂,喂!”),这也有不合理的地方,你怎么解释我被压在地上的时候背后湿了的这一片呢。”说罢我转过身给他们看。 胖子沉默了一下就又道:“小吴,你不会是边想边流了很多口水下来吧。你这也太饥不择食急不可耐了!”“死胖子你也找抽是不是……”不是小哥示意我放轻声,我真想冲他怒吼。 吴邪冲我挥挥手,把无端的揣测挥去,骂道:“你他妈的正经点,说人话!要是这真有鬼我们就危险了。” 胖子摸摸后脑勺道:“这就怪了,这里就一条道,按道理要是有什么东西爬到你们这里,我不可能不知道啊。” 吴邪道:“该不会是你睡着了吧?被鬼从你身上爬过去都不知道。” 胖子没好气地说:“去你的,胖子我就算是睡着了,别人从我身上踩过去还能不知道?况且在这里地方,你能睡的着吗?你要是不信,看看我背上有没有脚印!”说着他就一转身,让我们看他的背。 他这一转身,我顿觉眼前一黑,一团黑茸茸的东西刹那出现在他整个后背上!那东西一看就是活物,迎着手电光突然转过头来,只见一张苍白的水肿大脸一下冲到了我眼前,嘴巴都凑到了我眼睫毛上面了!这一下太过刺激了!我吓得呼吸困难,喊声好像哮喘一样噎在了喉咙里,只知道与那东西对视,连反抗和逃跑也不会了。突然我腰部一紧,这个时候吴邪反应奇快,一把揽住我把我往后拖,我这才缓过劲,慌忙往后靠。可还没离那东西多远,我的脚一痛,我低头一看,发现脚踝上不知何时竟缠上了许多黑黝黝的头发。我尖叫着用力往后扯,没想到那头发力气极大,竟然无法摆脱。更恐怖的是,那些头发好像有意识的正攀着我的腿向我身上缠绕,直往我嘴巴里钻!我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了,幸好背后那两人比我冷静多了,一个揽着我的腰,一个抓住我衣领,好不容易把我拽了出来。 我一得脱身,赶紧转身往后爬,哪里还记得吴邪就在我背后,一下子就和他扑个满怀把他扑倒在地上。“梁进,胖子,胖子……”吴邪在我身下七手八脚的想让我挪开,我才听懂他在喊什么,哆嗦地回头去看:我的娘啊!胖子呢,胖子去哪里了!我定睛一看,原来胖子好像木乃伊一样整个人都被那头发包裹起来了,还在里面直扭!这个时候吴邪在下面用力一掀把我从上面掀下来,我终于脱了险境,可却换了吴邪被那头发缠住了一条手臂,迅速就蔓延到了他身上!小哥闪身到吴邪身畔,一把将他拉住,匆忙道:“你们谁身上有火源?这东西怕火!” 火?我又不抽烟这个时候哪里有火啊!就听得吴邪叫道:“我有火,在我的腰包里!”此刻他的两条手臂乃至半个身体都裹在头发里了,小哥在他身边勉强拉住他,情况非常不妙。他妈的坑爹啊,你个死吴邪为什么不放背包放腰包!我骂骂咧咧鼓起勇气,爬回去,硬着头皮把手伸进那湿冷的头发堆里。 “你腰包在哪里啊!左边还是右边啊!”我急得大叫,他妈的这头发那么密怎么长得啊! “右边右边,不对,这是左边,再下面点!” “你他妈别乱动啊!”我紧张的不得了,手都有点抖了,“你动来动去我能找到吗?!” “我能不乱动吗,你别……”吴邪突然顿了下,声调都变了,“我靠!你摸哪里去了啊!” 我全身一颤,也叫道:“你大爷的,是你叫我往下摸的啊!这能怪我吗?!”我X,我至今都想不起来当时是什么心情了! 我这一慌更加不得法了,摸来摸去都没摸到那该死的腰包!而这个时候那些头发已经沿着我的手背往上爬了。我心里一阵发毛,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歇斯底里。 “你他妈的真的有带腰包吗!”我急得满头大汗,“这摸来摸去都摸不着,你这不是耍流氓吗!” “我耍流氓?!你他妈还有心思说这个!” “谢天谢地!找到了!”我终于摸到那腰包了,这个时候我的手也被埋在那头发里拔也拔不出来。我克制住心中无限的恐惧,摸索到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立时判断那应该是打火机了,正要动手,突然想到一件事,令我一时间僵住了。 “你他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啊!都到我嘴里去了!” 我没看吴邪,抬头对上小哥黑色的眸子:“小哥,我手缠里面了。” 小哥催促道:“没时间了,快点火。”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瞎点,万一烧到吴邪那个……”我咽了口口水,又看向小哥,“我是说那个……会不会出事?” 吴邪一听显然反应过来,脸都绿了:“什么!等等,等等……” 小哥看着我沉默了一秒,随即催促道:“死不了,快点火。” 吴邪这下整个人都惊呆了:“喂,你们……” 我靠,小哥,这时候你都那么有决断力,尔乃真英雄也! 我狠了狠心,努力把手抬高点,下手了。还好这防风打火机火势并没想象中窜得那么高,加之我拿着的角度不错,总算没烧着吴邪。那些湿漉漉的头发一沾火就焦,瞬间烧去了一大把,我马上就自由了,小哥在边上一使力也把吴邪给拖了出来。紧接着吴邪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打火机,和小哥冲向胖子那边,只见吴邪刚伸手想拉胖子,突然一张腐化发白的巨脸从边上的头发堆里探了出来,几乎一下子就趴到了他背上! 我之前离得太近没看真切,现在隔开了点距离才发现那东西似人非人,一双眼睛没有眼白,有常人的两倍那么大,黑魆魆的好像两个大黑洞剜在脸上。我吓得腿都软了的时候,吴邪居然出乎意料的勇敢,想也没想就一拳头打过去,这一下力气颇为了得,就听“呯”的一声把那怪物的脸都打凹了,溅出一滩黑水,我在一边忍不住喝了一声采,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出那东西害怕物理攻击,吴邪大了胆子,又狠狠踹了它一脚,直把那水鬼踢到头发里面去了,紧接着把打火机举起和它对峙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小哥及时从背包掏出了火折子凑到打火机前,只见火光闪耀,金黄的火苗迅速窜得老高,那怪物大骇,尖叫了一下,赶紧往后缩去,露出不见多时的胖子。趁这个时候吴邪把胖子拽了过来,我才大着胆子靠近,跟他们一起把缠着胖子的头发都弄掉。 小哥拿着火折子把那水鬼连连往后逼,一直逼到了较远的黑暗里,才又折了回来。我低头看胖子,只间他脸色铁青,鼻子和嘴巴里都被断发塞满了,好像填八宝鸭一样。我心一沉:“怎么办?胖子,胖子还活着吗?”小哥皱起眉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摸脉搏,说道:“还有气,可能窒息了。” “做人工呼吸会有用吗?” 吴邪一听忙用力槌胖子的胸口,我看得都有点心惊肉跳,突然胖子一口气上来了,咳了一下,鼻孔里喷出一大团黑色的东西。我终于长出一口气,沿着洞壁坐了下来。接着吴邪拍着胖子的背助他咳了好一会儿,终于把那些恶心的头发都咳完了,胖子才有气无力地问我们道:“狗/日/1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40章 冷笑话 “这应该是禁婆。”打火机的火苗一下就灭了,小哥甩了甩手对胖子说道。他和吴邪的手都有一定程度的烫伤,不过我们总算用最小的代价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啊?禁婆是什么?”我问道。 吴邪答道:“类似于鬼一样的东西,来这里之前我查过点资料,这东西在山区的少数民族里代表的是巫师和灵媒,可是在海边的古老传说里就是天下间最恶的鬼。不过禁婆的下场一般比人惨,要是被人抓住,一般都是直接切断手脚,然后活埋。” 我一脸难以置信:“你确信你在说事实,不是神话?那东西真是鬼?小哥你怎么看?” 小哥口气比较确信:“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产生的,不过沿海这一带传说很多。应该不会错。” 吴邪又补充道:“我还看到说禁婆的起源,一般都是和孕妇有关,放养尸棺的那个耳室恐怕和这东西脱不了干系。还有三叔说过的大肚子壁画,禁婆在这里应该并不是偶然,说不定还是墓主人故意安置的。” 我想起那多手女尸,脊背一阵恶寒。胖子也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往我们这边靠过来:“奇怪了,这墓的风水这么好,怎么里面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胖子的话让人颇为感概,我们彼此沉默无言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胖子最耐不住寂寞,就听见他道:“对了,你们还有没有打火机?也给我来一个好防防身。没想到你们还有人下海斗带打火机的,谁带来的啊?怎么前面我被困起来的时候听见你们谁说摸啊摸的?小哥还说‘死不了’什么的,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小吴你倒是给说说。” 乖乖,这个话题要是被胖子挑起来可了不得啊!我拼命在脑子里搜索以岔开话题。没想到吴邪比我更急,马上就用毋庸置疑的口气道:“我看此地不宜久留,那禁婆恐怕没那么简单摆平,我们还是快点开路的好。” 胖子才张嘴,我就斩钉截铁道:“没错!夜长梦多,我们赶紧上路。” 胖子还待要问,就见吴邪背转身爬在了最前面,他又疑惑地看看我,我立即头也不回地跟在了吴邪后头。我们爬了一会儿就听见胖子在后头念叨:“今天他妈的什么日子啊,小哥都笑过两回了……” 我们继续爬。 我渐渐意识到一条蚯蚓的人生是怎样的无聊了,另外,再爬下去我的手脚都要麻木了。就在我将要开始衡量现在抱怨会不会很丢脸的时候,突然盗洞拐了个弯,到头了。 吴邪推了推头顶黑漆漆的一块东西,说了句:“上面没路了。” 我们这一路爬过来,盗洞是呈之字型一路蜿蜒向上的,到了现在的这一段,这个坡度渐渐变大,以至于此刻停下来,我们人人都是半靠半爬在盗洞上,显然这位解家前辈是想要通过打洞的方式直接进入主墓室(也就是小哥给我们描述的那间奇特的屋子)。 这个时候好不容易爬到了头,我心里一阵激动,推推吴邪道:“上面什么情况?能上去吗?” 吴邪用力顶了顶:“是石板,不知道有没有被封死。” 小哥从我后边爬了上来,凑到吴邪那里,也用手往头顶推了推,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原来上面是几块很大的青岗石板,一看就知道都是些重家伙。吴邪和小哥两人举手过顶,一同使力,只见那青岗的石板发出咯咯的细小声音露出了一条小缝。令我意外的是,随着缺口的蔓延,竟然有光从那缝隙中漏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正想也挤上去看看,却不想那块石板突然消失了。 眼前陡然的光亮让我不由往后缩了一缩,我一开始以为是什么巧石机关,吓了一跳,立即下意识地抓住了前面吴邪的手臂。等我看清头顶那张鳞片遍布的脸时,心中涌上无限的怨念:我X,真是冤家路窄! 我这一愣的时候,吴邪似乎也跟我一样被这种吊诡的戏剧性发展弄得不知所措起来,他爬在最上面,所以那海猴子俯身下来的时候离得他最近,估计当时的感官非常震撼。倒是小哥反应很快,立即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下去,我一见,顿时心领神会,也赶紧顺着斜坡往下爬。 我才身子矮回去一半,头顶就陡生突变!我尚不及抬头看,就觉小哥一下子滑了下来,速度之快简直可用瞬息来形容。“快下去!”他按住我脑袋,我还想往上看看情况,却被他一推肩膀整个人又下去了半截,随即就听见吴邪的喘息声从上面清晰地传了下来,看来他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我当下再也不抬头看了,赶紧往下滑。还没下去多少,就发现胖子堵在了下面,正一个劲地往上爬。 我急得就差没踹他一脚了:“你上来干什么!快……” “妈的,上去上去,”胖子肩膀抵了上来,“那鸡婆又爬上来了!” 我心一沉,就看见他背后一大团比夜更黑的东西如浪般汹涌奔腾而来,乖乖,看这气势绝对是要把我们淹死在这头发的“海洋”里!这死禁婆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根本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心情,本能地就又往上爬,突然眼前一黑,小哥从上面降下来,用手把我往边上一拨:“让我下去。”我立即缩了缩身子,让他下去对付禁婆,自己又往上挪了挪。 “梁进,打火机。”我才伸手接过吴邪的打火机,突然眼前就一空,他整个人就不见了。我一下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抬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只见洞外那海猴子正咬住了吴邪的肩膀把他整个人都扯了上去! 这他妈的太背了,外面是海猴子,下面是禁婆,这是个冷笑话吗! 我一时间心乱如麻,一哆嗦,打火机也差点掉了,好不容易才把它送到小手里,随即操起腰间的鞭子就往外爬。 我爬到洞外,就见吴邪被那海猴子狠狠咬住肩膀一下子竟把他整个人都叼到了半空。这一下我才彻底认清这异物长得是怎样地高大,那粗壮结实的身子满覆鳞片,就算它半蹲着也足足比我高出了半个脑袋!——梁进啊,你他妈的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啊,你是这东西的对手吗?!快回去啊! 然而,我简直中了邪一样,明明大脑说还是回去的好,手腕却已经甩了出去!这是我倾尽力量的一击,完全不留余地。那鞭子是怎样破空而出的我自己都没看见(当然我也没想过要是那海猴子拿吴邪去挡会不会被我一击抽死了!)总之我是什么也没想,就手一挥抡出了一个必杀,那一下力量十分惊人,是纯粹的劈打,一路过去呼呼有声,好像不抽烂什么就是对不起物理定律!这一下海猴子连同嘴里的吴邪都不及反应,完全暴露在我打击范围之内,直到那鞭子击烂了海猴子一边侧脸,我才惊觉它离得吴邪是那么近,差个两公分就要秒杀吴家少爷了! “你他妈的梁缺德!想害死吴邪啊!”就听胖子从背后骂骂咧咧地近了,“闪一边去!闪一边去!” 我懊恼地被胖子挥到一边,心里也后怕不已,这一次举了鞭子却不敢抽了。那海猴子吃了大亏,一下把吴邪摔在了地上,痛苦地上下乱跳了一阵,之后就怨毒地冲我看过来尖着嗓子嘶吼,直想生啖我血肉,那半边脸此刻血肉模糊,在惨淡的光照下凄厉异常。 我收拾起慌乱,严阵以待,见它冲我跑来,我又拉开架势准备新一轮进攻。胖子也赶到我一边伺机而发,没想到这畜生实在狡猾,我才等它跑入我的击打范围,它竟一个轻巧的转身又冲地上的吴邪奔去。 我X!猴子也会假动作啊! “吴邪小心!” 我话音刚落,吴邪就往边上滚了滚,差之毫厘地避开那海猴子疯狂的进攻。这个时候,胖子终于赶到一下子扑到了海猴子身上。那东西力气极大,在地上不停扭动企图翻滚过来,而胖子也相当彪悍,硬是拼着自己的体重和蛮力将它压在地上!我在一边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动手,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没法再抽了! 这海猴子的体力太惊人,胖子最后压它不住,反而被它一脚踢飞了出去。我趁它才站起又一鞭子抽去,那东西在我鞭下吃过亏,机灵了许多,这一次往边上一闪,竟很轻松地就避开了,之后它并不停下,又往墙上一蹬,一下跳窜出好几米,调了个方向,径直朝我狂奔而来! 我这才惊觉胖子和吴邪都摔到了一起,而眼下这边就剩我一个人了!我的姥姥,这东西跑那么快,不出几秒就要到我面前了,而鞭子打近身战根本就是累赘,妈的,这下真会被撕咬得稀巴烂的!匆忙中我伸手往腰边一摸,手一空,我才想起刀被吴邪收去了!我靠啊!吴邪,这次真被你害死了! 我咬咬牙又一鞭子抡去,那海猴子离我太近避得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反而倏忽一窜转眼绕到了我背后。我一个激灵,身子侧过,那利爪就从我胸口前抡过去,在潜水服上划出了一道口子,只差一点点就要皮开 肉绽了。 我当即转身就想逃跑,没想到实在太慌乱,一个踉跄就左脚绊右脚跌趴在了地上。丫的,吴邪,这次真做鬼也不放过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这也要怪他。——我思路混乱地在地上连滚带爬,就觉背后生风,头一回,那东西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竟然还露出一个极端狰狞恐怖的笑,我一时间脑袋轰地一下,全身僵住,眼睁睁看着它冲我咬下来! 不想它跳了一半没跳起来,反而头往前一磕摔在了地上!就见吴邪从背后勒住了它的脖子,同时胖子在一边大手一抡不知道举着什么东西狠敲它脑门。我缓过了劲,又见它被两人压制住了,赶紧一鞭子过去勒住它的脖子,狠狠收紧,想将这东西勒死。 没想到它被逼得狗急跳墙,蛮力一使先将吴邪甩开,胖子一惊也倒跌了好几步,就剩下我手持鞭子勒着它不放。只见它狠狠瞪着我,两眼大放凶光,一下子把我扑倒了!我还想再爬起来,肩膀突然一凉,随即一痛。我中招了!这海猴子的牙齿果然不是摆设,一下子就没入我的皮肉,我疼得差点晕死过去,这下全身完全乏力,挣脱鞭子之后那海猴子更加肆无忌惮,把我如同之前吴邪那样叼在了半空中。我眼睛一闭正待受死,就听得耳边“梆”地一下,那海猴子口一松,我重重摔在了地上。 我顾不上疼痛,赶紧抬头去看,我靠!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胖子那么伟岸呢!只见他竟然高举起一面庞然大铜镜状若天神,不等那海猴子爬起,他就冲上去对准它脑门又是“梆”地一下,这一下我可听得真真切切,那声音绝对赛过敲锣打鼓,直把那海猴子敲得脸都变形了,到现在镜面还兀自震动着! 我捂着肩膀,颤巍巍站起来,眼见着鞭柄就在不远处,匆忙挣扎着将它捡起来,肩膀的血顺着手臂不停地流下,弄得我手心湿滑鞭子捏也捏不住。就在这个时候,胖子高举铜镜还想再给它来一下,却不想那铜镜分量实在太重,他这回是怎么也举不起来了。 这海猴子非常狡诈,见他无法使力,突然就跳上了离胖子最近的一根柱子,后腿猛地一蹬,箭一般向胖子冲去。我心中大骇,这他妈的给它扑倒还有命活吗?!当下也不管手中鞭子捏没捏得紧,忍住肩膀的剧痛顺手就是那么一挥!还好我这鞭子较长,这一下鞭梢就掠空去了,然而我才抽出去一半,心就陡地一凉——手滑了!这一瞬的时间内,我的心中翻江倒海,我抓不紧鞭子以至于那落点就有了偏差,这一下真要命,完全是冲着胖子的脸劈去!我X,海猴子还没将他咬死,我就先要将他抽死了啊! 没想到那胖子见海猴子侧面扑来本能地就身子往下一矮,而那东西动作远比我想象中的快,等我那鞭子落下竟鬼使神差一鞭子抽在它脖子上,这一下厉害得很,就抽在它身上柔软的部位,令它吃痛得浑身一颤,立时翻倒在地上。胖子终于逃过一劫,往边上灵活一翻,站起身来。 “行啊,梁小妹!刚才那下有点技术含量!”胖子一脸赞赏,冲我竖起大拇指。我嘴角抽搐了一下,阴阳怪气地笑了笑:“那,那当然……” 我的姥姥,他要是知道我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这连番几个回合海猴子都在我们这里讨不到什么便宜,这一次爬起之后,它叫嚣着后跳了几米谨慎起来,还知道不鲁莽行事,竟按捺住愤怒远远观察起我们来,似乎要找出谁的破绽。我看着它那张几乎血肉模糊的脸,心里不由地发毛,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然而它似乎对我的鞭子颇为忌惮,看向我的时候,小心翼翼舔了舔爪子。 就在我们对峙的时候,突然我听见斜侧传来一阵硬物摩擦的声音。我瞥了一眼近处,原来是小哥正在把盗洞口的石板盖回去。以他这样的神力,竟然也只能一寸一寸拖着石板,说明那东西非常沉重。突然我耳边划过一声尖厉的叫声,海猴子化成一团黑影猛得向小哥窜去! 第41章 真与幻 我心一沉,这下却疼地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就听得吴邪大喊一声:“小心!”那东西已经闪到小哥眼前了。我紧张地连呼吸都停止了。只见小哥果断放下石板,头一矮与那海猴子擦身而过往边上一个翻滚后站起,身子一侧躲过接二连三的利爪,又往前跑了几步,那海猴子如跗骨之蛆般紧追而上,这个时候我将鞭子易了手,想找准时机再上去帮忙。然而小哥却没给我这个机会,只见他突然一跃,一脚踩上了一根粗壮的楠木柱子,接着另一条腿一蹬,凌空跳跃出一个优美的空翻,转身后两只膝盖狠狠压在了那海猴子的肩膀上,那东西吃力后也颇为强悍,并未摔倒,只是身子往下矮了矮。我手举在半空,不知道怎样落下,就在这个时候,小哥双腿并拢,夹住海猴子的脑袋,腰部用力一拧,就听“喀拉”一声,我还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海猴子的身子就软了下来,整个一个慢动作倒在了地上,而小哥从容的站到地上,看也没看那瘫倒的庞然大物,径直又向那石板走去。 啪嗒,我手里的鞭子落在了地上。 我靠,秒杀啊…… 那海猴子的尸体就倒在我不远处,我看那不自然的落地姿势,料想它的脖子估计是给小哥拧断了,不由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的神啊,我当时在鲁王墓的时候怎么就会抽风到提刀去砍小哥呢,现在看来他绝对算是对我客气的了——这一招太毒了,我看一边吴邪和胖子骇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不由觉得汗颜:我们三人前面是在干什么呢…… “快来帮忙!” 小哥这一叫,胖子和吴邪就应声而去了,我站在一边捂着肩膀,心说,你丫真需要帮忙吗?你丫真不是蜘蛛侠钢铁侠绿箭侠蝙蝠侠吗?一个人对抗禁婆,一个人秒杀海猴子,你确定这不是在拍美国大片英雄拯救世界?这能力也太扯了,怎么看怎么像特种兵啊。 在我震撼的时候吴邪他们已经把石板给盖上了,有了小哥的这次表演,我突然就觉得禁婆啊海猴子啊也就那么回事了,有什么牛叉的啊。 等石板下的动静完全消去,大家都坐了下来喘气,吴邪和我肩膀都受了伤,他相较我更加严重,不过其实我比他惨,男人身上有道疤应该没什么好在意的,我一个女孩子现在两个肩膀都落下了伤疤,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就算我不喜欢穿吊带,但这也太悲剧了吧……小哥为我们简单的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吴邪看我在一边长吁短叹期期艾艾,奇怪地看了看我,问道:“梁进,你怎么了?除了肩膀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我摇摇头,有苦说不出。 胖子在边上又问:“难不成是伤到了筋骨?你手还能抬不?” 我勉强抬了抬当做回答。 小哥在一边说:“是皮外伤,没太大问题。” 我瞥了他一眼:你说得简单啊,没太大问题,你理解我的心情么?你倒是说说,我这以后怎么嫁人啊,怎么嫁人啊?想到这里不免怨念万分,我撇撇嘴对小哥道:“我这确实是皮外伤,不比你,一点伤都没受。” 我刚说完就有点后悔了,我靠,这也显得太没风度了,嫉妒之心简直溢于言表了,真丢人。 小哥一听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我,颇为不解,胖子在一边道:“我说梁小妹,你说这话特娘了,这事情有啥子好比的,你胖爷我身上伤疤多着呢,你要不跟我比比?” 我眼睛一眯心里有点火了:“胖子你招子放亮点,我他妈本来就是女的,什么娘不娘的啊。” 话音刚落,气氛就诡异地变得有些尴尬,眼前三个男人看着我沉默不语,看得我心里直发毛。片刻胖子才说道:“那又怎么样?” 唉……我长叹一口气无语看头顶。男人,真的都是从火星来的啊。 罢了罢了,我不停扯着自己穿着的脚蹼,心情极度郁闷:谁让我不是晓晓那种可爱女生呢,不过话说回来,在墓地里娇弱的样子会受欢迎吗?不知道小哥嘴里那个霍家的妹妹是怎么操作的,有时候真心羡慕那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讨男生喜欢的女孩子啊…… 吴邪看我在一边唉声叹气的样子,轻轻拍了拍我肩膀安慰道:“其实每个人的能力都有高低,你不用太介意,小哥确实比一般人强点。刚才我也蛮震惊的。” 我听了差点没吐血,你们能用看异性的眼光看我么?我他妈不是男人,谁跟你们比能力了啊!你丫有本事下次我摸你就别鬼叫啊!我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刀还给我啊?就是因为刚才我没有匕首近身战吃了亏,那海猴子要是一下子咬断我脖子你他妈的负有间接杀人罪。” 吴邪一听愣了愣,片刻似乎颇以为然,马上肃容从小哥的背包后掏出我的小刀,取出交给我:“这个还是还给你吧,不过你自己千万小心。”我伸手刚抓了刀柄他就一把按住我手腕极端认真地对我道:“梁进,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小刀你拿着防防身就好,千万别太相信自己。” 我一把抢过小刀,嘟囔道:“比我大哥还啰嗦……” 把小刀插入腰间皮扣里,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背靠身后的金丝楠木柱子,眼神在四周游移。 这间屋子经过小哥的描述,现在再看仍然很让人感叹。有谁又能想到在海底会有这么一座精美的殿室呢?目力所及殿室的每一边都有十根我背后这样的楠木柱子,上面细致地雕刻着五爪金龙图案。等等,我看了看近处的一根柱子,心有疑虑,又回头去看背后,这是五爪金龙?怎么这龙没有角也没有爪?这样子……怎么看着有点像蛇? “吴邪你看这雕刻……”我头一回,心里一个激灵,他们人呢!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趁我犯浑的时候,那三个人去哪里了?我举头四顾,发现房间的一角有个黑洞。这殿室原本在四个角的地方放有四面巨大铜镜,现在有一处的镜子被移开了,没想到露出的竟是一个黑洞,这洞非常的大,可容一个成年人通过。看这个样子,那三人莫非都进到这个洞里去了? 对了,我突然想起小哥在他的叙述中有说过这个桥段,他们似乎是在进入一个洞之后就被一股奇特的异香迷晕了。这样一来,那应该是这个洞了吧。我靠,那三个人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进去。我一阵不爽,就向着那黑洞前进了。 我到了那洞口,伸手小心摸在洞壁上,不知为何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我迟疑了一下,开始觉得有那么些不太对劲:这洞里为什么那么安静?就算那三人刻意放轻了动作,也不至于安静成这个样子的啊。 “吴邪……你在那里吗?”我小心试探着问了问。 四下一片宁静。 我心往下一沉。 “吴……” “是梁进吗?” 我一呆,身子陡然定住了。 这声音……好像不是吴邪的,但又听上去有点相像。我扶在墙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双腿却向前迈出了一步。“谁?谁在那里?” “是梁进吗?” 那个声音重复着,就在洞里不远的地方,轻柔,温和,还有点熟悉。 这一次我屏住呼吸不再敢回答了,只是小心翼翼地往洞里挪去。 一步一步,我踏进黑洞,不一会儿就没入了黑夜里。我摸着墙谨慎地向前走,渐渐地黑暗开始变成了灰色,我走了没几步,发现自己已经过了黑洞,来到随之连接着的一处耳室。 只见那里泛着淡淡的光晕,一些都笼罩在一片氤氲中,我只能透过微弱的光,看清那周围墙壁上隐隐约约的浮雕,似乎是一些盘绕纠结的龙。 在那耳室的正中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衣饰样貌都不甚清晰,那人起先背对着我,当我渐渐靠近的时候,他仿若心有感应一般回过头来。我一看,松了一口气,对他道:“吴邪,你装神弄鬼的搞什么啊,吓死我了!” 那人转过身,看着我露出一个朦胧的笑容,那一笑之间,让我刹那呆住了——我认识的那个吴邪,不是这么笑的! “你是谁?”我警惕地问道,手按在鞭柄上。 眼前的人看着我轻轻回答:“你不记得我了么?” 一个名字在我脑中闪现,我吞了一口口水,觉得脊背冰凉:“你,你是白涛……” 他点头微笑:“白云的白,海涛的涛。你大哥当时那么介绍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我一愣,心里划过一丝不快:“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是跟我大哥一起来的么?” “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啊? 我这次不呆也不行了,丫的消遣我是吧,什么美,什么阴。我长那么大唯一能马上回忆起来的古诗也就只有“锄禾日当午”了:“你什么意思,会说文言文很牛逼啊,现在不流行这个了……” 谁知这小子根本不理会我,只是看着我淡淡重复了道:“记得,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 “你……”我正待要上前拉住他好好跟他绕绕这个事情,眼前一片雾气升起,白涛的身影也变得影影绰绰。我的手腕突然一阵剧痛,疼得我几乎要跪在了地上,视觉也模糊起来,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眼前猛地一亮,视线中出现了好几个人的身影,我尖叫一声就要夺门而逃,手臂被人一下狠狠抓住。“梁进,梁进!你醒醒!” 这声音让我一下清醒了不少,马上就认出了吴邪的脸,他正两手抓住我的肩膀紧紧盯着我,我又看看他周围,一边是胖子,一边是小哥。什么雾气、微光一刹那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手电昏黄的光晕。 我表情空白地看了他们一会儿,就听见吴邪急切的问我道:“梁进,你怎么样?还认识我吗?” 我看了看他,说道:“认识,你不就隔壁张木匠他媳妇,吴小邪么。” 吴邪一听脸色大变,赶忙对小哥道:“糟糕,梁进中招了!”他说完才发觉不对劲,这个时候胖子就乐了,冲我笑骂着道:“你个丫头可真损,消遣起你吴哥哥张哥哥来了。” 我自己也觉得吴邪那样子很搞笑,一边按着太阳穴一边揉着肩膀笑道:“吴邪,你手劲再大点我这边肩膀真要血流如注了。”吴家少爷一听赶紧松了手,一拍我脑袋,说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还说笑。刚才你可唬了我们一大跳。”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环顾四周也觉得这情形特诡异了,我记得之前是靠在一根楠木柱子上的,醒来时却躺在殿室冰冰凉凉的地上。我又转头一看,发现那黑漆漆的洞口就在不远处,不禁大为困惑。难不成我就这么躺在地上睡着了?我还不至于神经大条成这个样子吧。 我看着胖子他们傻乎乎地问:“我做梦了?” “还不如说是梦游了。”吴邪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们刚才还讨论是不是要去这洞里看看,结果不知怎么的你就自己一个人走进去了,等我们发现你人不见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刚想进这个洞看看你在不在里面,就发现你自己从里面走出来扶着墙发呆。” 啊?这么吊诡?我看向那黑乎乎的洞口,心里迷茫到了极点。 胖子在一边又道:“梁小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听小哥说这个洞里特玄乎,容易让人失忆,你刚才这么一进去,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愣了愣,看到胖子这鬼头鬼脑欲言又止的样子才幡然醒悟,敢情他是想问有没有看到什么明器呢。我念头一转,刚想说点什么挖苦挖苦这个财迷,突然发现小哥正一脸专注地看着我,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老实说对于小哥我总有些防备的心态,所以一直不敢离得他很近,他平时待人也比较冷淡,像这样认真与他对视我还是第一次。原来这人的瞳仁是灰黑色的,看上去极为深邃,没有吴邪那种年轻的神采,也并不温和,很难说那里面包含着一种什么样的气质,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被一种奇怪的力量震慑,好像除了事实之外,其他的任何东西在他面前都是多余的。 我看了小哥片刻,才边思索边说道:“我……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第42章 阴虽有美 胖子听完我的故事,眉毛一扬说道:“你做梦梦见吴邪了?这可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啊。” “你妹!没听见我后来说是长得像吴邪的人么。他叫白涛。白云的白,海涛的涛。” “呦呵,你还给情哥哥在心里取了名字啊,还挺文艺的啊。”妈的,这死胖子一抓着机会就喜欢跟我抬杠,真是让我郁闷得不得了。 “你……” “行了行了,你别损她了,”吴邪不耐烦地冲胖子挥挥手,“那个白涛可能真的长得很像我,那个时候梁进的二哥也把我认作他了。”虽是这么说,吴邪也多多少少露出一些困惑神色。要说一个人长得像另一个人,大概还可以理解,但这又没有血缘关系,像到连周围的人都会搞混的实在是太少见了。 小哥也不理会胖子,问我道:“他告诉你的那句话你再想一想,能记起吗?” “唉,小哥,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好长一句呐,额……阴……美,妻……什么‘也’的,总之就是这种调调的东西,老实说那意思到底是什么我没一句听懂的,只听出来应该是古文。”我抚着额头直摇脑袋。 胖子在一边说:“英美?还他妈的日韩呢。梁小妹,你这梦做得也有学问了。” 我不爽道:“胖子你别打岔,我这刚又有点想起来呢,你一插嘴就都忘了。” 胖子回嘴:“你这做梦瞎念叨着还真当有什么用。说不定只是无意义的一些胡言乱语。” 吴邪说:“这可未必,那个洞有点邪门,小哥之前进去都失忆了,说不准梁进的梦是一种启示。” 小哥却没理会,只是反复呢喃着我说出来的那些可怜单字。连吴邪也在一边思索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不得要领,片刻后吴邪又想起了什么,问我道:“对了,那个白涛跟你是什么关系?以前很喜欢古文吗?” 他这一问我可纠结了。 要说关系……怎么说呢,既然是我大哥喜欢的人,大概就算是家人?这要我解释可为难了,我大哥的性向问题,就算是晓晓我也没和她提起过,总觉得这类事情难以启齿也不知要从何说起。另外我对白涛的了解,可以说除了长相之外,是一无所知的,那件事发生之后有好一阵子我都没法面对我大哥,白涛来找过他几次我都找借口出门或者躲在房间里,现在想来除了这人的名字长相之外,我竟然是一无所知。 我扭扭捏捏地说:“那个……其实我不是很认识他,他是我大哥的一个朋友。” 胖子奇道:“你大哥,那个梁思奇也会有朋友?” 丫的死胖子够狠,问到关键点上了,梁思奇这脾气会有朋友也是咄咄怪事。我不好回应,红着脸含糊其辞道:“你管他啊,他,他朋友多着呢……”我一说完就有点后悔,连自己都听出这心虚的语气来了。胖子眯着眼睛看我,一脸怀疑,欲言又止。更奇怪的是吴邪,那眼神极其古怪,好像混合了很多情绪在里面,但最终还是被他自己忍住了,不置一词。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有哪个地方出了岔子,但细想又觉得没什么特别出格的地方。 就当我们三人沉默的时候,小哥突然说:“我可能还得进去一次。” “不行。”吴邪马上说道,“这洞里很有点古怪。每次遇见的事情都不一样,你之前进去过一次是失忆,梁进进去后是做梦。谁都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如果它是根据不同的人作出不同的反应,你再进去岂不是又失忆二十年,那么一切都没意义了。” “吴邪说的没错,”我在一边帮腔,“这洞很邪门,我感觉自己其实并没进到最里面,光是走在洞道里,基本上就迷失心智了,整个过程都无法自己控制,小哥你本事再大,遇上这种事情也很危险。我们现在困在这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这边没人有能力救你的。”其实我这么说一半为了他好,一半还有自己的小私心:万一小哥出事,我们遇见危险真是没人能救了。但我这么一说完看到吴邪和胖子不自然的神情,才想起自己未免失言,虽然小哥能力强是现实,不过总有点贬低其他人的意思。当下有点过意不去,改口道:“我是说我们四个人应该团结起来才能度过难关,小哥你一个人涉险,没有必要。” 小哥摇了摇头,很坚决:“我和你们不同,对于你们来说,这里的事情只是一段离奇的经历而已,而对于我,是一个巨大的心结,如果不解开,就算我什么都记得,这一辈子也不会好过。” 我颇为不认同,说道:“小哥,我大哥常说,人活得太明白不是什么好事。就算都明白了,结果死在这里,也不划算。况且……”我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到这里来也不是为了丰富业余生活的,我两个哥哥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不想再看见有人不明不白的失踪了。”老实说我这一路心里都非常不安,就怕冷不丁在路上发现了梁思奇或者梁奇伟的尸体。此刻说到这里,心里已是无法形容的黯然。“我也很想弄清楚那两个人到底在哪里,碰上什么事情了,可是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也无能为力。你可千万别步他们后尘……” 听到这里吴邪不由安慰我:“梁进,你也别太悲观……没有消息说不定就是最好的消息。这一路上都没见到他们,说明他们都还没出事。我们只要想办法出去,今后就还有机会见到他们。” 小哥听我们这么说,也有点动摇,垂首片刻,问吴邪道:“那你有多少把握,我们能够出去?” 听他这一问,我们一齐看向吴邪。这个人虽然斗里的能力差了点,但是有时候却很靠谱。特别是关于建筑结构方面,在我们这些人里面算是专家了。他当下抬头打量了整个殿室的宝顶,一边观察一边跟我们分析。这顶部非常的高,足足有十多米,做成了一个平顶,用吴邪的话说在这样的顶部打洞随便找一点就行,没什么讲究。 不过要怎样打出这样的洞,得找个可以垫脚的地方才行。大家商量下来还是从那几根楠木柱子上做文章。先用镜腿在上面敲几个坑出来,然后一脚一脚地爬上去,敲裂表面的白膏土,处理里面的青砖,之后只要算好时间,破坏上面的承压结构,上面自然就会塌下一个洞来,我们等到海水把这个墓灌满,就能轻易的逃出去。 “这个计划,最关键的就是把握好时间,如果不是在退潮的时候,承压结构一破坏,说不定整个宝顶都会被狂涌进来的海水冲垮,把我们压死在里面。”吴邪继续游说小哥道,“其实我们出去的机会非常大,只不过一出去,这个墓就要彻底完蛋了,但是这个墓并不会消失,里面该有的东西都还是会有,你大可以过几天备好装备再回来,并不急于这一时。” 吴邪的这番说辞非常有说服力,小哥想了想,终于点头表示认同。我松了一口气,挨着墙面坐下稍作休息。胖子最沉不住气,马上就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动手,先挑根柱子,免得时间来不及。” 吴邪一看手表说离退潮还有六个小时,时间很充分,又看了看我这颓废样子,道:“我们这一番体力消耗的非常厉害,又没有进食,人的状态就非常低,这个时候还是好好休息片刻,等我们出去后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状况,如果船已经开走了,出去了又淹死那就太亏了。” 我一听“淹死”两个字,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估计这下就算能出去也够呛,这肩膀上的伤说深不深说浅也绝对不浅的,一碰海水,肯定不比受刑要来得好些。看来六个小时后就是苦战。那素来缺根筋的胖子却没我想那么多,只是稍有不满,就倚着墙坐下,闭目养神起来,没过多久居然打起了呼噜。小哥维持着那张扑克脸,头一仰,靠在了一根不远处的金丝楠木柱上,眼看头顶兼带发呆。 吴邪也靠墙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语不发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我看着他侧首沉思的样子,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安心感。这个人会给你这种感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轻易放弃你,就算真的到最后没指望了,只要有一点机会,他还是不会放弃你,因为他是个烂好人。 真是奇迹啊,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平安无事到了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家人在我耳边灌输的那些话变成了我的行为准则,梁进,你能力不够所以顾好自己就好了,别人有别人的命让他们去。所以当我见到能力比我还差的这个人,就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合情理。 我只要顾好自己就好了,多管闲事是很危险的——对他难道不是这个道理么?怎么他一副不能醒悟的样子。鲁王墓里那个大奎最后摆明了不是要拖大家垫背么?到了最后都还想着保全他,这样的人我可从未见过。 跟他比起来,周围的那些人可就没那么单纯了。 他那三叔就很有点问题,无论是吴邪的回忆也好,小哥的回忆也好,还有路上遇见的那两行血书……这个吴三省疑点实在太多了;就连小哥我也不敢太相信,这人来路不明,鬼神莫测,好像还跟我大哥有过什么过节。还有那个胖子,虽然人不坏,但谁知道一遇见危险他会怎么做呢? 就吴邪这人那么菜又那么呆,怎么会跟我们这些人混在一起的呢? 然而,如果不是他,大概我已经死在鲁王墓里面了吧。那时还真没指望他愿意背我。 他果然是个烂好人啊! 我瞥了一眼胖子与小哥,当下做出了决定,朝吴邪那边轻手轻脚挪动了几米,坐到了他边上。 他一见我过来了,看向我,露出疑问的神情。我没有理会,冲他笑笑,也没等他反应,头一倒,靠在了他肩膀上。他果然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身体一僵,整个背脊都挺直了,从肩膀的起伏判断,他一定紧张得很,连呼吸都加重了。 “呃……梁……” “我有话跟你说,只跟你一个人说。你可别引起胖子和小哥注意。”我低着头,让自己紧靠在他臂膀,轻轻对他说。 他立即静默下来,呼吸也放平稳了,我知道他在等我开口。 “刚才的那个梦里面白涛跟我讲的那一句话,我虽然没有听明白,但可以给你按读音复述一遍。” 吴邪的身体极不明显地颤动了一下,我不由暗自苦笑:这下他应该算是重新认识了我吧。 “那句话是‘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这殿室是如此安静,我生怕被小哥听见,只能压低声音,怕吴邪没听清,我又重复了两遍。 “你听清楚了吗?如果你遇见我大哥你能告诉他这些事吗?” 他含糊地“嗯”了一下。我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于是把头抬起,打算再休息片刻,不料他竟按住我脑袋,沉默了一会儿后,在我耳边小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轻声叹了口气:“我感觉你比较可信。” 他顿了顿又道:“你也可以不告诉我。” 我闭上眼睛:“谁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出去呢?”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这一次我好像被什么情绪黏住在了原地,竟然没想着要离开他身边。 不知为何,这个人会带给我这样强大的安定感,倚靠着他,让我焦躁的心绪得到一些缓解。 我不知道是因为想要告诉他关于白涛的那些事,还仅仅是为了依偎在他身边而自己为自己找到了借口。 我不想向他表达我对于水的强烈恐惧,也不想告诉他我对于人心的那些神经质的怀疑。 我只是想找个人靠一靠,好让自己面对最坏的结局的时候再从容一点。 会不会让他觉得我死皮赖脸呢? 肩膀突然沉了沉。我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伸手将我往怀里揽了揽。 贴近我的耳朵,他轻轻说道:“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我心里一松,眼眶热了起来。 “吴邪……我很害怕。” “没关系,”他轻轻捏了捏我肩膀,“出去的时候,我会抓紧你。” 第43章 控制危机 说实在的,我打心底里想就这样一直靠着吴邪,就算现在突然发大水淹了这海斗,我也不会抬一抬头。 这算不算发花痴? 管他呢,谁知道六个小时之后我还能不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死亡的威胁,的确能让人豁然开朗很多。 我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心说吴邪这身高配我还挺合适的,我这么一靠,不矮也不高,刚刚好。我以前觉得那些动不动就喜欢靠在男生肩膀上扮柔弱的女生实在够矫情毫无自我可言,现在觉得其实也情有可原嘛,这靠一靠,感觉真的很不错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我有点担心那个死胖子什么时候醒过来。要是被他看见,不知道要怎么被他吐槽的了。 我有些做贼心虚地冲胖子看去,只见他一半掩在黑沉沉的阴影里,睡得正鼾。没心没肺这个词大概是为他造的。居然在这种时候也能睡着,这胖子到底是胆子大还是缺根劲?我的视线无目的的游移着,从胖子的身上转到了他背靠的墙。我先前是怀着各种惊吓与害怕才来到这个殿室里的,因此很多细节都没有细看,现在才开始注意到原来这殿室的四面墙上都阴刻着巨大的壁画。透过石室顶部四个方向上夜明珠的柔和照明,我能大致看出整幅壁画所描绘的场景。 这个墓的设计布局的确非常匪夷所思。 这些壁画上刻绘的,并不是主人的丰功伟绩,也不是表现主人生后驾雾成仙图,反而是一些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的场景。其写实的程度,让我感觉这不像是一副墓地里的壁画,而是一组用图画勾勒出的记事性画面。我依稀记得小哥曾经说过这墓地的主人应该是明朝的什么鬼才汪藏海,我一直都觉得大凡天才的脑子都不是正常生长的,何况是鬼才?所以就算这墓地再怎么非主流,我也算是能接受的了。 胖子背靠着的这副画面不厌其烦的描绘出了一座白雪皑皑的山脉,我说是“不厌其烦”是因为你一般只能从阴刻的壁画上面看出“山”这个东西,但很难看出“雪山”这么具体的形态来,它的细致可见一斑。总之这一定是一座雪山的山脉,为了体现它的恢宏,这一幅山景图从墙的一头延伸到了另一头,其上的一木一石都清晰详尽,我甚至能看出这条山脉间还有温泉的存在。这么详尽的一幅画面,我想去过的人一定能认出这是哪一条山脉。 接着的第二幅,就在我的对面,由于我正对着它,是以它的细节就更加的分明。这是一支送葬的队伍,这衣服很有特色,应该是元朝的服饰——这墓主人有点意思,在他的主殿室的壁画上居然还刻着别人的送葬图。看这队伍的规模与仪制应该是非常显赫的宗室或者权贵,这可不是光是有钱就能达到的葬制。 接下来的发现让我定住了。 我这没看错吧? 就在我对面那一幅图的右下角,有一队列队的人,其中走在队伍前的那个人举着一面旗,那上面的标志我实在太熟悉不过了:三条波浪横加一竖,我去啊,那不是我们家的标志是什么啊!这一组图案虽然只是占据整幅壁画的一小部分,但那些人都非常的写实,我甚至能看出为首的那个是个女人。所以我非常肯定她手里的旗子上绝对是我们家的标识。 乖乖,搞大了,难不成我们家祖上是蒙古人?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不对啊,蒙古人的姓氏里面有姓梁的么?我一下子懵住了,呆了几秒就想推着吴邪去看,突然间那壁画上有个人影动了一下! “啊!”这一下可真吓得我半死,我喊出的声都变了调。一边吴邪被我吓得不轻,都跳起来了。 “怎么了”小哥反应极快顺着我的视线看去。 我定睛一看,原来那墙角边上正站着一个人影,那人正巧跟壁画上的雕刻凑在了一起,我一时间没分辨清楚,让我误以为壁画动了一动。 我的喊声无疑惊动了那人,就在小哥看过去的时候,那影子突然迈开步子以极快的速度向先前我进入的黑洞跑去。“快追!”小哥速度最快马上就跟了上去,紧接着是吴邪、我还有胖子。我一看清楚是人胆子顿时大了不小,然而那人动作非常灵活,且离黑洞比我们都近,眼看就要闪进去了,突然小哥手一挥扔出了手电筒“啪”得一下击中了那人的膝关节,那人应声跌倒的时候,我跟着就是一鞭子抽在他的小腿上,瞬间就把他缠得结结实实。当即胖子大手一拉,动作极端暴利地将那人拉近了好几尺。 “喂,你这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了啊?”我皱眉看这胖子像拉渔网一般地扯着我的鞭子,心里多少有点心疼,我的鞭子也不是金属做的会断的啊。 胖子切了一声也不答话,小哥跑近了把还在挣扎的人按在了地上,吴邪拿电筒一照,“啊”了一声,叫道:“是阿宁!” 我愣了愣,又仔细去看,躺在地上的无疑是个娇小女子,只见她乱发蓬松,一脸的血污,哪里还有当初的自信样子。她身上的潜水服都被勾破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鬓角边上还有一块干了的血迹。 “她……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情?”吴邪也颇为震惊,自言自语道。 胖子看到这个女人就有火,指着她的鼻子就要开骂:“他妈的你这个……” 他还没说完一句话,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让我身边的三个男人都呆住了。还骂个头啊,我抓起那女人的胸襟就是一个耳光,下手没一点顾虑——尼玛,叫你暗算我,叫你踩着我的肩膀,叫你让我垫背,之前没抽死你这次可逮到机会让我解恨了! 见我这样,估计连小哥多少有点意外,等我扇了三个耳光,吴邪才反应过来,一把拉着我道:“你干什么啊!没发现她不对劲吗!” 我被他拉住,看他一眼道:“我管她怎样啊,先前她差点害死我们,我现在讨点利息,你为她说什么话啊。”说实在的,我们家在这方面从来没听说过还有什么宽容的做法,说不定梁思奇遇到这件事做得比我还绝呢,所以一点负担也没有。我家徐娘子(我娘)说了,那些人之所以对我们家那么服气就是因为知道背叛我们会有怎样的下场,倒斗的这些人,说白了,大部分都是畏威不畏德的。你跟他们讲道理,吃饱了撑着。 尽管我嘴上这么说,被吴邪拉住我也打不下去了,只能悻悻地作罢。胖子在一边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像我做了件他不大方便做的事情。小哥看着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总之,这几人的反应都让我很不满意。不过我也不屑与他们分辩,只是收了鞭子,冷冷地站在一边,心想要是这女人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就丫抽死她,到时候谁敢护着我一起照抽不误,要是吴邪护着……妈的,我真不愿意去想还会有这种气死我的事情。 这阿宁确实很不正常,他们把她扶起的时候,就见她神情呆滞,包括我之前打她,她也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知道她独自一人在这海斗里遇上了什么,傻成这个样子了。 胖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就道:“这人怎么了?前面梁小妹打她也没反应,成痴呆了?” 吴邪皱了皱眉:“你们两个是不是刚才下手太重了,你那么一阵狠拽,外加梁进那几巴掌,十有八九把她给打懵了。” 我心里说不出的火大,刚想开口,就听见胖子先自辩了:“你少他娘的胡扯,我能这么对待一个女士吗?刚才我就轻轻地拖了她几步路。小梁妹妹可以给我作证。”我一听,到了嘴边的话改了口,就应和他道:“就是就是,胖子下手怎么可能重,也就轻轻拉了几下,”丫的,差点把我鞭子都扯断啊……“我哪里下重手了,不就拍她几下帮助她清醒么?对吧,胖子。” “没错。”胖子冲我点点头,“天真吴邪同志,你别老诽谤我们。” 小哥忍不住了,冲我们摆了摆手手:“行了,我刚才看过了,总体说来她身上没有大碍,只是神智不太清楚。可能受了什么刺激。”说着他又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还打了一个响指,可是阿宁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心里还不太相信,这女人太狡诈,这次说不定也在唬我们,我可没那么好打发:“小哥,你怎么给她检查的啊?就这么看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的。我看还是把她衣服都脱下,里里外外检查一遍。” 哼哼,老娘就不信脱你衣服你都没反应的。 我以为吴邪这一次会马上大声抗议,没想到这三个人都沉默了:小哥面无表情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胖子在一边挤眉弄眼,吴邪好像在心理斗争。 片刻吴邪说道:“这女人确实狠得要命,而且非常狡猾,不过……你要脱她衣服好像有点过头吧。” 我单手插腰,一手抓着鞭子虚空甩了一下,脾气有点控制不住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之前她那么对你,你还那么护着她,你是不是做好人有点做烂掉啦?” “喂喂,梁进同学,说归说啊,别胡乱动手啊,大家都是自己人可别窝里反。”胖子见我神色不妙,忙上来打圆场,“你他妈的先把鞭子收起来!” 不知为何他这一说,我火气反而更大:“去你妈的收起来,我要抽死她你们也管不了!”我手一挥,凌空就是一记抽击,这个技法比较阴毒,极富欺骗性,鞭子先向后虚空划了半个圈,再往前一甩,经过加速的鞭梢无论抽在什么东西上面都很具威力。吴邪没想到我说出手就出手,一下子怔住了,眼睁睁看着我这鞭子向阿宁抽去,一点也来不及反应。 啪! 电光火石的瞬间,站在一边的小哥飞快的一伸手,我的鞭子一下子收紧,鞭梢竟就这么眨眼的功夫被他半空轻巧的抓在了手心里,鞭身因为陡然的变故在虚空中振动,振得我手臂一阵酸麻,鞭柄就这样脱手了。 “住手!” 我一下就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了,那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压力,一下子加诸在我的身上,令我一时间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定在当场。 “不要轻举妄动。”从他深灰色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丝不善的气息,知道他这句警告并不仅仅停留在形式上。要是小哥真的冲我出手,估计我也就是被秒杀的命运,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能冷哼了一下,任由鞭子落在地上,看也不看吴邪和胖子,走到离这三人较远的距离坐下。 我背靠墙壁强迫自己去看天花板而不去注意吴邪和胖子那边的反应。 说实话我出手的时候竟然一点没感到不对的地方,这个认识让我现在非常后怕。如果刚才不是小哥拉住我,那一鞭子的结果,且不管阿宁,吴邪也免不了被波及。 我从来没想过要让吴邪受伤,就算是胖子我也不愿意看到他受伤的。可是为什么在我动手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考虑到这些呢?控制危机,我大哥这个叫做控制危机——你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遵照自己的本能做出了判断然后行动。 所以这个就是最本质的我么?一旦情绪失控的时候选择攻击,不管对方是谁。 可是这有什么错呢? 大哥都说这不能完全算是我的问题,如果那些人不小心中了我的招,只能说明他们自己够弱,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一般的人会像我这样不打声招呼就出手的吗?与其说他们弱,还不如说根本就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动手就动手吧。 我不由苦笑了笑,梁思奇和梁奇伟没有朋友一点也不奇怪啊。 同理可证,梁进没有朋友,也算合理了。 第44章 还是头发 我再也没管那三人打算怎么处置这个阿宁。眼不见为净,免得我又抽风弄得所有人都下不了台。 我背靠墙壁,觉得自己有点像被罚站的小学生,就这么被其他人排除在外了,而且还是因为那个阿宁,心情真是郁闷得不得了。我确实不该随手就抽,但吴邪也有问题好么?那女人害过他,他居然还跟我谈什么过头不过头,我了个去。 但是愤恨归愤恨,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的。丫的,我看那胖子当时的表情就知道,下手是狠了一点…… 怎么办?之前吴邪已经给我发过好人卡了,那好歹也是“好人”卡,我虽然郁闷,但也不想现在他重新调整对我的定位,连“好人”卡也没有那实在太悲剧了!但让我去跟吴邪道歉还不如让我去死,我要是身段能放得那么柔软,我就不叫梁进了。另外前面气头上的时候鞭子被我扔掉了,可是那毕竟是大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现在想想丫的生日送我根鞭子这大哥也极度不靠谱),我还是比较珍惜的,如果现在回去捡也很没面子啊…… 这下真是傻X了。 我扯着自己的脚蹼继续垂头丧气,突然感觉手指摸到什么粘腻的东西,我伸手一看,只见手掌里都是褐色的粉末,沾了水之后就变成粘糊状,非常恶心。我吐了吐舌头,拿手往大腿上蹭蹭,却发现居然大腿上也有一些粉末。我追溯这些粉末的痕迹看去,奇怪,这东西居然像是从我包里漏出来的。我打开腰包只见里面深一块浅一块的,我这才想起原来是之前捡到的小玻璃瓶不知怎么碎了,里面的粉末都洒出来,弄得我腰包里都是的。 我把东西一一拿出,倒出碎掉的玻璃渣子,不料里面还掉出了一片白色的小纸条。我捡起一看才想起,这应该就是被藏在那小药瓶里的纸条。这一路上的变化太多,我都差点忘记这事情了。我将东西放回我的小包,展开纸条,透过淡黄的光去看。 那上面用钢笔写了一行字。“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 我一下子怔住了。 阴虽有美……这一行字不是跟梦里白涛跟我说的完全一个读音么,莫非他说的就是这句话了?看这字迹很陌生,应该不是属于我们家任何人的。我突然有个荒诞的念头,既然这张小纸条以这种方式藏在大哥的玻璃瓶里,说不定这就是白涛的字迹。想到这里,我不禁心中生出寒意,这梦竟然会在现实中得到事实支持,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盯着这句话反反复复地默念,阴虽有美,阴虽有美……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阴,虽然有美的地方,含之,含之作何解?以从王事,用来成以称王的事?我烦躁地挠了挠脑袋,完全不知所云啊,这话一般古文水平看不懂啊,谢特!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我也不想拿给吴邪看了。罢了,这种翻译的事情看不懂就是看不懂,想破脑袋也没用,我收起纸放进腰包里,心想等我回到陆地上度娘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的注意力又回归到了那幅壁画上。 我本来还想叫吴邪跟我一起研究研究那壁画怎么会出现我们家的标志,谁知道那个死女人突然出现把什么都打乱了,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这个阿宁什么了,还是说前世欠债人组成了邪胖闷团体今生一起来找我讨债了?搞得我现在里外都不是人。妈的,现在叫我怎么跟他们说这个发现啊。 等一下,那个标志到哪里去了。我眯起眼睛,仔细看。 没错啊,人还都在那里,旗子也在,怎么标志不见了?莫非我之前看花眼了?没可能啊,我虽然是个近视,但也还不至于近视到把没的看做有的吧。更何况,为了抓住那个阿宁,我现在离得这片墙挺近的了,应该看得更加清楚才对。而且这墙面很高大,虽然那些小人占据壁画的面积较小,但实际尺寸却不小,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大约有七八岁的孩童那么大。这么大的东西没可能看岔的。 我贴近那片墙,伸手在那旗面上摸了一摸,心里不由一懔,那上面很是光滑根本不可能会刻下任何图案。我的手指不禁颤抖起来了,这地方太邪门的,我很肯定之前确实在这旗面上看到了…… 突然我的脚腕一紧,我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身子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先额头狠狠敲在了石壁上,我几乎连手都来不及撑一下,就狠摔在地上了。我忍痛低头一看,全身的血液差点都凝固了!只见我脚踝上缠着一团黑色的毛发,而那长发一路延伸进了刚才我糊里糊涂进去的那个黑洞! 要是别的东西抓住我,比如九头蛇柏,我还勉强能维持理智,但这禁婆给我造成的冲击太大了,简直就是巨大的心理阴影!我当下接受心理生理双重打击吓傻了,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长发往那黑洞里面拖。 好像只是一瞬的时间,我就进入了彻底的黑暗。 我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冰冷的地上摩擦,大腿的肌肉几乎都麻痹了,眼前突兀而来的黑暗好像怪物的大口把我整个吞在了腹腔中。此时我的大腿以下全部都被那些毛发包围了。而什么东西拖动在地上,悉悉索索,慢慢地靠着我近了。 我几乎能想象出黑暗中那张怪异的大脸正沿着我的身体缓缓的向上攀爬,那湿冷的感觉越欺越近,贴到了我的胸口上,慢慢什么阴冷的东西划上了我的脸。而那一缕一缕的毛发拂过我的肩膀,脖子,下巴,脸庞,停留。 我的心脏在胸腔中激荡,如果再不喊出声,我迟早会被吓死的!可恐惧狠狠压在我心口上,让我脸颊都要抽筋了。我能感到冰凉的气息喷洒在我耳畔,而全身几乎都陷入那厚实的头发中,几乎快要把我逼疯了!这个时候,在我的耳侧,我听见一个非常轻柔的女声,贴着我的耳垂,对我说道:“他在哪里?” 那声音极轻,但我却听得非常分明,我感觉身子的热气一丝一丝被抽离,而那禁婆已经把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我这下完全僵硬了,只听她又对我说道:“梁镇卿在哪里?” 这一下我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中似的,那是一种非常彻底的震惊,我至今都无法找出任何恰当的词来形容我当时的感受。梁镇卿,梁镇卿那是…… 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就感觉那黑色的毛发已经越过我的双唇直往我嘴里钻。 窒息的感觉原来是那么恐怖,你越是想呼吸反而越是阻塞。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回荡的竟然是这个念头:我最怕窒息,最后竟然也是因为窒息而死! 大脑已经无法再思考了,怎样都透不过气,肺部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耳鸣让我头晕目眩,这感觉居然会是那么痛苦…… 突然我的眼前猛的一亮,好像千万盏灯在我眼前同时点燃,这突如其来的光明让我瞬间失明,一下子就懵了。紧接着我感觉一股热力从我肩膀袭来,依次经过我胸口,腹部,臀部,大腿直达脚踝,负重的感觉被稍稍缓解,但却不能减轻我的痛苦,突如其来的晕眩打击得我睁不开眼,加之呼吸道被阻塞几近让我昏厥,还好之前不知谁点了火,将鼻间的那些毛发烧去一些,我才吊了一口气在,但那些堵在喉咙口的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我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瘫在地上做死人状。 “梁进,梁进,你醒醒!” 谁啊,在我胸口那么凶狠地猛捶,我本来就差一口气了,这下可真要归位了…… 我想挣扎,但全身都发麻,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心眼,举着手电筒就盯着我的脸照,让我连眼睛也睁不开。 “不行,这样下去梁小妹可真要挂了!”我总算听出这是胖子的声音,但好像也隔着一座山也似的,非常飘渺。 “吴邪,先别捶,这禁婆能对人轻微的麻痹,说不定梁进已经醒了,再观察一下。”小哥,你这是真知灼见啊,丫的,你们倒是听他的话啊! “不对,先前我也被禁婆这么包起来过,这方面我经验比你们丰富,这肯定是窒息,那些毛发说不定已经去到梁小妹的肺里了。”胖子你这话好恶心……“这丫头身体单薄,肺活量怎么也比不上胖爷我……”不详的停顿之后,胖子说出一句让我几乎吐血的话。 “我看,还是做人工呼吸吧。” 我X啊,居然得出这个结论了啊!我当下就急了,但无奈身子的知觉恢复地很慢,好不容易手指能动了,丫的,居然没有人注意到么?!快看我右手无名指啊! “胖子,等一下,你要干什么!” 吴邪这一叫简直让我惊慌到了极点,我随即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扶了扶,接着一只手拨开了我的双唇,另一只按在了我的鼻梁。 “去去,你们懂什么啊,胖爷我年轻时也做过急救培训的,这事儿当然听我的最保险。想当初在长白山的时候……” 我靠,这是赤/裸/~裸的流氓行为,不,简直就是恐怖主义! 我拼死了命的挣扎,终于有了成果,就当我终于能睁开眼的时候,顿觉眼前一黑,一双唇已经贴了上来。 第45章 人工呼吸 我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我的天! 一时间我的眼前手电闪耀,大脑一片茫然,周围静得一塌糊涂,让我有种自己已经死掉的错觉。 那双唇贴得我很紧,很软,有点凉,一刹那间就占据了我所有感觉。这一刻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茫然的时候,我只能任凭自己贴着这样的一双唇,不敢反应,也无从反应。随即,一股温热的气息就透过我的唇进入了身体。 气体经由我的喉咙带来一阵奇痒,我当即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嗽后让我顿时呼吸顺畅,整个人都为之一振。又过了片刻,视觉开始回归,我的眼前人影晃动,我依次认出了小哥、吴邪、胖子。请注意,我是按照从左到右正常人看东西的顺序看的,所以是小哥、吴邪以及胖子。 吴邪在当中,即是说,他正对着我。 这个时候他的手还放在我肩膀上,似乎没想到我那么快就能睁开眼睛,有那么点意外,有那么点茫然,有那么点小呆。然后就是胖子和小哥。我一看发现那死胖子此刻正蹲在我身体右侧,绝无可能给我做他妈的人工呼吸的。 吴邪的这个位置,很微妙啊……我去…… “你,你醒了?”吴邪的表情在慢慢地由震惊向窘迫发展,很快脸颊就染上了潮红。我一见他这个反应,之前的一点点怀疑都被扫空了,我的娘欸,真的是他啊…… 我感觉自己的脸色可能比他更加鲜艳,只能扶额,侧首,低声道:“你难道希望我死么……”怎么办,我现在一时间很难面对这个局面,这脸皮要多厚才能装得若无其事啊。要是那个死胖子我大不了也就闹腾几下,怎么会是吴邪呢?更糟糕的是,我之前满心的惶恐在认出人之后有向窃喜演变的趋势,惨了,这反应可不妙。 这个时候胖子终于熬不住了,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弄得我更加没法抬头,连吴邪都有点下不了台了,就听他骂道:“他娘的,你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救,救人要紧……” “我说小吴啊,”胖子“哈哈”笑得直打颤,“你他妈的没听小哥说的那话么,就算没听,刚才你梁妹妹胸口还在起伏,说明她恢复呼吸了,你连这个也没发现啊。” “啊?”我和吴邪一愣。 “你……”我刚说话就一阵大咳,胖子在一边拍拍我的背,让我顺口气,继续说道:“我原本想逗逗梁小妹,没想到,没想到,哈哈!”他随即又拍了几下我的肩,那神情令我有种想抽死他的冲动,又对我说道:“梁妹妹,你吴哥哥这是对你个叫情意深重,还没等我说完就抢在我前头了,哈哈……” 你笑,你再笑,丫的笑死你算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拿这个事情开玩笑!”吴邪看来有点恼羞成怒了,冲胖子骂道,“我是怕你在那边越扯越远,耽误了救人时间才抢在前面的,你有完没完!”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感觉这事情在胖子那边可没那么容易消停,这之后估计隔三差五的就要拿出来调侃了,不过这个胖子脑子真的不正常嘛,居然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妈的,他这不是神筋粗啊,简直就是一根筋闯遍天下百无禁忌了!我这个时候还有点虚弱,没法狠狠骂他,只能皱眉道:“我说你能消停点吗?梁妹妹吴哥哥的,你看言情片长大的啊。都说了,大家只是朋友,你怎么就那么八婆呢。”我认命地挥了挥手,“你要开玩笑我没法阻止,不过我再跟你说一次,吴邪……呃,是个好人,我只把他当朋友,你别老那么乱说让我们尴尬。” 不知为何,说完这个之后,我有种非常矛盾的感觉,一方面觉得这事彻底就没希望了(话说我到底在期望什么)觉得有些可惜,另一方面,我终于给人发卡了——我靠,这感觉原来那么爽,特别是看到吴邪那脸上流露出来的不自然神色,简直太畅快了!我心说就你可以发卡啊,谁规定只有帅哥美女才能发卡的啊,这么多年,总算让我翻盘一次了!哼哼,我梁进才不会那么没出息地跟谁死皮赖脸呢,失落了吧。 我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我那心态其实也够奇怪——人有时候,还真是为了一点面子,就会产生那么无意义的欢乐。 我们在一边做无聊的争执时,小哥已经带着手电默默地离开,去打量周围环境了。估计他对我们这三人终于生出了“夏虫不可以语冰”的觉悟,不想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了。而由于我的关系,结果大家都进到了这个原先纠结许久都没进的地方。刚才那突然拖住我的禁婆。用吴邪的话说,是让他们三人一起赶跑了,那东西虽然没有发达的思维能力,但是动作鬼魅般灵活,很难抓住,所不意外的教它从洞口遁走了。而那个阿宁,怕她遇到不测,是被他们一路上拉进来的。 胖子看到小哥往洞深处去了,也不想落后,三步两步地跟了上去。而吴邪道没露出太大兴趣,先陪着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又问我能不能走路,我点了点头,撑着他的肩膀颤颤巍巍地站起。吴邪边扶着我往洞里走,边埋怨道:“你也太大意了,那么大的地方又不是没地方逃,怎么就会被禁婆拖进这洞里面呢?”我撇撇嘴道:“我前面在看壁画,一时间没注意。”我揉了揉额头,疼啊,都破皮了。 “那被抓了你怎么不叫呢?被拖进来总要花点时间吧。” 我红了红脸:“这东西实在叫人害怕……我一被它抓住就怕地喊不出声了。”我最后越说越轻,估计连扶着我的吴邪也未必能听清我话尾的那几个字。不过他显然是猜出来了,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以后你别随随便便离队了,这里不安全。”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挣扎了几秒钟才说:“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挥那一鞭子本来是没想过会抽到你……” 他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但是你下次得注意点,不要老一冲动就动手,一旦造成坏的结果就不好了。” 我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不小心抽你虽然不对,不过你怎么会呆到看着我抽下来啊?其实如果你躲的及时的话,我这个也不算太大的问题。可见你个人反应能力也有点问题,要是真被我伤到也有一定活该因素——我靠,你这次要是再打我头磕我跟你没完!(我见他抬了手赶紧喊道)——哇啊,你真的敢打啊!”我捂着脑袋愤怒地看着他。 “你可以躲啊,”吴邪看着我道,“你怎么会呆到看着我打下来呢?可见你个人反应能力也有点问题,要是真被我拍到也有一定活该因素。” 我张开口,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自掘坟墓大概就是形容我这样的。 半晌我才按捺住想撞墙的冲动,从嘴角憋出一句:“算你狠。” 他笑了笑:“承让承让。” 丫的,以后我绝对不跟他玩文字游戏,完全被玩弄于鼓掌之中么!徐娘子说的对,无商不奸,就算他开个小古董铺子的,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学乖,闭嘴。 我们在黑魆魆的洞道里步行,吴邪让我拿着手电,扶着我走。我走了几步,体力稍稍恢复,示意他我能自己走了,于是,我们就着手电一步一步走入深处。这洞道并不是很长,我自己走了才几步就听见胖子的声音:“吴梁二位,快过来看看,小哥发现了个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更文到这里才发现终于有100人收藏了~感觉完成了一件什么事情似的,特别圆满。谢谢大家支持~ 第46章 鞭子 我看着蹲在地上那胖子,心想,这要是在拍恐怖电影的话,这胖子应该是第一个挂掉的。剧本不都这样写的么,要么是胖子,要么是黑人,都是炮灰角色。《侏罗纪公园》就把这两个要素都囊括进去了。可这胖子却活蹦乱跳的,我一直觉得自己够乐观,没想到还有比我更没心没肺的,这王家的人我倒真想见识见识。 之前的缺氧大概让我脑子不正常起来,边胡思乱想,边走到胖子和小哥那边。吴邪也凑上去看。只见手电光里的是一根腐烂程度极高的鞭子,这鞭子我一认就知道是梁家的东西,皮制的鞭身里还裹着硬质金属,那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合金,鞭子上的牛皮就差不多腐烂光了,可里面的金属却还闪着幽寒的光。 我心沉了沉,说道:“这是我们家的东西,不过不知道是谁的。” 小哥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认得。” 我一愣:“小哥,你怎么认得,那你说这是谁的?” “考古队里有人带着这根鞭子。” “他姓梁吗?”我追问道。 小哥摇摇头:“当时没有姓梁的人。” 吴邪道:“会不会是在和梁家同样的地方做的。” “可能性很小,”我抓起地上的一截鞭子,给他们看,“这个鞭子最重要的部分是里面的这个金属,一共三百六十七个部件拼接,完全没焊接的地方,都是手工做出来的,非常费时,就算是我们家这样的鞭子都不超过十根。能做出这种工艺来的师傅十年前去世了,而这手艺那时起就失传了,外面的皮革都是后来包裹上去的。”我取出腰间的皮鞭给他们看:“我这个虽然也算是好货,但比起这鞭子来,只能是下等品。我从没听说过我们家的师傅还给外人做过这么麻烦的东西。” 胖子看了啧啧称奇,接过鞭子仔细打量:“不愧是倒斗世家,连工具都是专业的。” 吴邪问小哥道:“那这鞭子当时谁带着?” 小哥侧首默想片刻:“好像是个叫齐羽的人。” 我说道:“那就奇怪了,我们家里不说那些都姓梁的,就算是我几个舅舅姑父,也没姓齐的人。” 我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暗自思忖:齐羽是那人的真名吗? 莫非有个梁某某易名之后混入考古队进到了这里?这海斗太蹊跷了,捡到的小刀也好,奇怪的壁画也好,都指向这里曾经有个姓梁的来过。他要么就是混在考古队里面,要么就是自己单独来的。而这个人,我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梁镇卿,那禁婆嘴里喊出的这个名字,即使现在我回想起,仍然有种如雷贯耳的巨大冲击。 那不是我爸的名字吗? 禁婆那种看似没有思维能力的东西居然会喊出我爸的名字,这实在让我太震撼了!此外,撇开禁婆是不是有思维能力不谈,既然她能喊出梁镇卿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我爸是来过这个地方的。 那么这根鞭子……会不会是他的遗物? 不对啊,就算他是冒名顶着齐羽的马甲混进来的,这禁婆喊的应该也是“齐羽”才对,难不成它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叫我爸的真名?另一种可能是我爸后来又进过一次这个海底墓,给禁婆留下了深刻印象。小哥不是说,他失忆了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当初的那些人么?说不定那个时候梁镇卿面对和小哥相同的困惑,让他决定再进来一次寻找答案。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情就相当复杂了,而且还透着一股子邪气。 现在回想来,关于我爸怎么失踪的,家里一直都没给我个明确的说法,就说我爸一次出门倒斗就音信全无再没回家。我现在想来,自己是多缺心眼,竟然连这事情也没怎么关心过啊。不过失踪就是失踪,如果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失踪的,那还叫失踪么?这个解释本来就可以规避很多问题了。想到这一层,我心里就不怎么舒服,徐娘子和双胞胎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我靠。 我从小由妈妈和哥哥养大,对于父亲的记忆比较虚幻,想到这里倒也没觉得十分悲伤,只是这事太叫人震惊了,而且还有种被家人蒙在鼓里的感觉,此刻又找不到人商量,心里堵得慌,如果这鞭子真的是梁镇卿的话,那么我大哥二哥来这海斗里就有了跟我先前理解的完全不一样的理由了……我一时间脑袋有点混乱,还在发愣的时候就听见小哥说道:“既然我们已经进来了,就再看看里面的情况。说不定会有更多发现。” 发现什么?我傻乎乎蹲在地上盯着这鞭子发呆。难不成我往前再走两步,会发现我爸的尸体么?这人十几年前说是失踪了,现在在这个海斗里难不成我们父女就要相聚了? 我一想到走进去看见一堆枯骨,然后发现他就是我爸,心里就不寒而栗。我虽然对他没太深印象,也不想以后一想到他就是一堆骨头的样子。 这个时候胖子已经跟上小哥了,我见吴邪也要走,赶紧紧张地拉住他。 “怎么了?”他转头看我,露出关切的神色。 “吴邪,我恐怕……不能进去了。” “啊?” 我捏着鞭子的手在颤抖:“里面那么黑……呃,我,我还是出去的好,就这样。”我没等他反应就匆忙转过身,迈了步子要走。突然,听见胖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靠,这有具尸体!” 我一个激灵差点没双腿发软给跪下来。我单手扶墙有种想吐又吐不出的感觉。吴邪见我这样有点不知所措,他走到我身边道:“梁进,你怎么了?” 他这一问,不知为何,我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抓住他肩膀,说道:“吴邪,我……里面,里面那个人,可能是,是……” “你怎么了?别紧张,顺顺气,慢点说。”似乎感觉我随时会瘫倒,吴邪扶着我,也被我弄得极度紧张。 我还在大喘气,就听见那胖子又喊道:“吴梁二位,你们要卿卿我我到什么时候啊,快来看看这尸体啊。” 我这会儿真是受了刺激,拉着吴邪就道:“吴邪,我,我,怎么办……那人,里面那尸体可能是我爸的!” “啊?”他一下子也目瞪口呆,说不出话了。 都这时候了,那死胖子还在催促:“你们两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啊!这尸体像是个洋人的,快他妈进来给看看这里还有个大东西。” 诶? 我一愣。 吴邪看着我,我看着他。 “哦,来了。”我听见吴邪平淡地回应着胖子,然后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对我说,“你爸是哪国人?” 我这才意识到可能自己猜错了,大大松了一口气,随即脸上一热,讪讪笑道:“搞,搞错了。” 吴邪叹了一口气:“你以后说话先好好想想,他妈的连我也被你吓了一跳。” 我嘿嘿笑着,推着他道:“行了行了,胖子等急了,我们快走吧,先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在猜测这鞭子是你爸的?”他似乎对我的想法很感兴趣,拉住我追问道。 “呃,差不多吧。我其实对他老人家没太大印象,这鞭子太不寻常了,所以有点想岔了。” 吴邪怀疑地看着我说:“莫非你在这里还发现了些别的东西?” 我想了想道:“有一些事情……我确实有些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要跟你们怎么说。不过,这里不是讨论问题的地方。等我们出去了我再跟你解释。” 事实上,我感觉这事情太蹊跷,似乎牵涉到他三叔、我们家还有小哥好几方的人,出去了之后我还得好好问问他他三叔的事情呢。然而我对小哥始终怀有戒心,因此不敢在这里乱说话。 吴邪倒也没太坚持,只是想了想道:“也好。” 我把地上的鞭子收起放入背包中,开始往里走。 我们走到砖洞深处,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小哥的身影,他正背对着我们,身前立着一个占据了整个砖洞深处的大物件。 我走近就着手电筒的光仔仔细细看了看,不由吃惊——那竟然是一棵珊瑚树。 就珊瑚本身的规模而言,这个一人多高的白珊瑚算是非常巨大的了。它端立在一个精美的瓷盆里,上面压着成堆的卵石,分成十几个枝杈,造型称不上独特,要不是那么大,只能算是个寻常摆件。真正奇怪的是,它的枝桠上,密密麻麻地挂了许多金色的小铃铛,我看许多铃铛的接缝处有铜锈露了出来,判断这东西应该是青铜镏金的,年代要远远早于这个海斗。 “这个汪藏海哪里弄到的这些东西啊,这看上去很有可能是公元前的了。” “别碰!”我才伸手就被小哥抓住了。 我吓了一大跳,说道:“怎,怎么啦,这东西动不得?” 这时候吴邪似乎看明白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那么多!” “这个是啥东西?”我依次看了看小哥和吴邪发现他们表情都很凝重,胖子倒是和我一样,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吴邪把我往后拉了拉,自己走近凑上去观察了好一阵,又对小哥道:“你看这个是不是跟那积尸洞里的一模一样?” 小哥点点头:“应该是类似的东西,只不过这里的后来又被镏上了一层金箔。” 胖子奇道:“这玩意你们以前见过?快说说什么来头。” 原来这些铜铃吴邪和小哥在去鲁王墓的路上遇见过。他们不像我们是从山上爬下去的,而是先要坐船经过一个积尸洞。倒霉的是,他们才一进去就中了渡船人的奸计,就在那个时候遇上了一连串的危险。而这种铜铃,竟然被挂在一只大尸蟞的尾巴上,里面还有一只青色大蜈蚣,爬动的时候就会催响这铃铛,人听了之后会产生一定幻觉。当时他们一行人几乎都被铜铃迷住了,幸亏小哥机灵把大家都踢进了水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吴邪后来又顺口说道他们遇见的千年女尸朝小哥下跪的事情,直听得我一愣一愣的。这才叫霸气外露啊,连女尸都给下跪了…… “那么说,这树可绝对动不得,”我看了一树的铃铛密密麻麻不禁咋舌,“这要是都闹起来,我们非得精神分裂不可。”我又看向那离树不远躺着的尸体,心想,估计这人就是不小心着了这铜铃的道,栽在这里了。 胖子说得没错,这尸体一看就是个老外,褐发,高鼻梁,一双眼睛非常浑浊,死得时间并不长,或许就是跟我大哥进入海斗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他死时手里还抓着一只铜铃,那东西几乎已经完全被捏碎了,我又见他表情狰狞,双眼大睁着,死时可能非常痛苦,看久了不免让人心头发毛。 “真惨……”我喃喃道。 胖子骂道:“这什么鸡~巴~蛋的鬼地方,在主室边上还放棵铜铃树,太他妈缺德了!” 我见他神情,马上就明白了,这胖子之前肯定还想拆点铜铃回去卖卖,现在前车之鉴就躺在地上,这下无论如何是不能碰了。看来这一回又是无功而返,真是够郁闷的。 我原本是对倒斗之外的事情不感兴趣的,现在也好奇起来:“看这铜铃可是一千多年前的东西了,怎么这明墓里也有这类东西?这汪藏海跟那个积尸洞莫非还有联系?” 胖子在一边猜测道:“难不成汪藏海也是个倒斗的?” 他这一说,我们大家都愣住了。 “这样说来,倒也有这个可能”小哥想了想,说道:“他早年是干什么的,谁也不知道,而且又精通风水,他要是盗墓,应该游刃有余。不过,我记得他家世比较显赫,他们家几代都是风水大家,衣食不愁,总不会做这种下贱的工作。” 我看他一副面不改色的表情,抬了抬眉梢,什么下贱不下贱的,你别把我们大伙儿都骂进去好么,小哥。 吴邪思忖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倒斗的,肯定会在自己墓里留下个什么标志,好让后世的进来的时候,有所避忌。” 我倒斗基本都跟着两个哥哥,对于一些倒斗知识知之甚少,所以只能站在边上听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最后胖子又抛出了个新的论点:“其实除了倒斗的,还有另外一种人也经常会碰到古墓,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吴邪似乎马上醒悟了,接口道:“你是说,他是在做工程的时候,在工地上挖到这些东西?” 我一听这倒是极有可能的,心里不由佩服这胖子的思路开阔。这个论点果然得到了小哥和吴邪的认同。 我又瞥了眼躺在地上的人,说:“这里没有更多的发现了,这里也不怎么安全,我们要不出去吧。” 吴邪看了看表:“也好,退潮的时间差不多也要到了,我们退出去先去做些准备。” 我们几人当下向后退去。我边走边想,心里满腹的疑问。原先还以为这洞有多么的险恶万分,不想走到里面居然是一棵邪门的珊瑚树,没有奇怪的味道,也没有类似失忆的情况发生。而我梦中白涛跟我说话的场景跟这洞内情况完全不一样,莫非那只是一个梦境?我还当真有什么启示能让我在这洞里找到呢。 我大哥二哥现在究竟在哪里呢?他们到没到过这个地方?既然这里死了个人,说不定大哥已经来过这里了?可他现在究竟是到哪里去了呢? 无论如何,这么多的问题,只能出去后和吴邪探讨了,我一个人想破脑袋也没用。 我想着,四个人已经走出了那个矮洞,胖子把阿宁放到地上,就说道:“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们怎么样也该动手了。” 第47章 身材这回事 吴邪这个人跟我正好相反,做事情比较严谨,虽然之前他已经跟我们讲解过逃生计划,但在开工前又交待了一遍注意事项,这才让胖子开工。 第一步自然是要找根楠木柱子开挖。这种体力活我就算说自己擅长也没有人信,也就偷闲在一边了。胖子非常彪悍,抡起家伙就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只是这楠木柱子并不好凿,胖子使上十二分的力气才在柱子上掏出一个可以容纳一脚的空间。连胖子这蛮力都进展缓慢,吴邪那边就不要提了,这人本来就不是力量型的,我估计他一会儿就要连手都抬不起来,小哥在一边接替他也好有个照应。 我趁他们在干活的当口又跑到那处壁画前开始研究,这次我长了个心眼,换了不同的角度去看那壁画,才发觉原来并不是壁画上面刻了我们家的标志,而是要站在一处特定的地方(即正对壁画,站在对面墙的正中央去看)标志才会显现出来。也就是说,那时候我能看见它完全出于巧合。这似乎是一种光与影的游戏,借由头顶微弱的光打到某个突起的地方而投影出我们家的这个图案。但我始终摸不着头脑这么精巧的布局是怎样做到的。我仔仔细细又研究了其他几面壁画,发现有这种情况的只是这一幅。 我很肯定应该不会是建造时候的疏忽造成了这样的巧合,这标志做得非常标准,一看就是刻意为之的,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莫非是某个暗示,要后人站在能看到标志的地方寻找什么? 我想到这里,就重新站回原来的位置,只见那黑色的标识又出现在旗帜的中间。我转动脑袋上下左右仔细观察,最后盯着头顶看了半晌,直到脖子酸痛也没看出什么蹊跷来。我几乎想放弃了,胡思乱想着这汪藏海可能比较诙谐,在自己的墓地里搞了个小玩笑。就在这个时候脑袋里灵光一现,我想到还有个地方差点被忽略了:我的脚下。 我蹲下,伸手往地上敲了敲,心里不免有点失望:是实心的。我不死心地又敲了两下,发现自己所在的这块青砖的边缝较其他的要宽。我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干得昏天黑地的三个人,发现他们根本没注意我,而阿宁被胖子远远阻隔在了殿室的另一边,便宽了宽心,伸手去抠那砖缝。我这一伸手,心里不由兴奋起来:是松的! 我小心翼翼把那青石板砖从地上掀开一点,打着手电去看,只见里面有个凹槽,放着个用破绫包裹的东西,那原本是一段黄绫布,但一见着空气就迅速退色,残败下去,露出里面一件通体透白的东西,我一看,居然是个我手掌般大小的玉匣子。我把匣子取出,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我还是第一次自己在斗里发现什么啊!不知道里头搁着什么,但通过这种方式放在那么邪门的地方,应该是非贵即重的东西了,说不定还和我们家族有关。 这玉匣被保存得很好,匣盖上雕刻着非常精美的图案,一看就是件古老的东西。我抹去上面的残布,心想汪藏海还真是发掘了不少的好东西。拍去四周的尘土,我背着那三人偷偷摸摸观察起上面刻着的图案。 只见巴掌大的匣盖上,竟然细致地刻着四个动物。我勉勉强强能依稀认出龙、朱雀、白虎这类的图案,还想找玄武,却发现这上面真没有玄武这个形象,只有个小怪兽似的东西卷在龙的舌头上。这四神分居东南西北,傲游云天,逶迤生动,在这尺寸间倒显出开阔的气象。除了这些神兽之外就是祥云、荷花、灵芝这类的东西,装饰感极强,从容而不拥挤,雕刻手法飘逸,非常细腻漂亮——哇塞,这绝对是一件珍品啊! 这里面不知道是啥个值钱的东东啊,我正想着要翻开看,就听见胖子在我背后喊道:“梁小妹,你干什么呢?快快,把你小刀拿来借我用用!” 我做贼心虚地僵了一僵,应道:“哦哦,来了,来了。”当下有点手忙脚乱地把这东西偷塞进我的防水背包,心想还是上了岸再看好了。于是一边应声掏出小刀,一边转过身。 我这一转人又愣住了。 这三个人啥个意思?搞脱衣秀? 就见这三人正拉扯着潜水服,小哥动作最利索,已经褪出了上半身,苍白的皮肤赤条条的暴露在空气中,却还不停下,又脱起下面的裤子来。胖子颇为费劲边脱边哼哼唧唧,扭得像条泥鳅似得,吴邪看我正目瞪口呆看着他们,似乎心里有了障碍,动作有点别扭,侧过身,在一边磨磨蹭蹭。 “呃,呃,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吞了口口水,说道,“胖子,连你也脱啊,这口味重了一点吧,本宫,本宫可消受不起啊。” “去去去,大姑娘家说这话也不害臊!”胖子还在与那极有弹性的潜水服奋斗,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们要把衣服脱下来当绳子用,爬那柱子。这是照顾你,才不得已只能我们仨脱。你得意个头啊。”我一看,果然那楠木柱子已经被挖了不少用来攀爬的小洞,一下宽慰不少,这三人效率还挺高的呢,这第一道工序就这样顺利地完成了。 “这他妈的潜水衣都是给猴子穿的啊,梁小妹,快过来给它一刀,你胖爷要给勒死了。” “你衣服上有叫做拉链的东西,你不会用啊。”我边笑边走到他身边,抽出小刀。 “这他妈的不是给卡住了么。” “你别乱扭哈,这衣服给勒那么紧,不太好操作。”原来这胖子拉链不知怎么卡在中途,拉不下去也拉不上来,我过去一刀把他衣服划开,解救了脸憋通红的胖子,看了一边还在做慢动作的吴邪说道:“你怎样,要我帮忙吗?我的刀很快的。” 吴邪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看了我一会儿,说道:“没,没事,我自己搞定就行……” 我“哦”了一下,回头一看小哥,呆了一呆。小哥看上去那么瘦,没想到这么一脱,身材很有料啊,该瘦的瘦,有肉的地方也很结实,简直让人不敢直视了。没有浴血也没有麒麟浮现的小哥,这皮肤细腻的……很伤我自尊啊。我正发呆的时候胖子一拍我肩膀,说道:“怎么啦,梁妹妹,口水要不要擦一擦,看这样子是要移情别恋啦。” “你少消遣我。”被这损胖子取笑太多遍我已经承受能力很强了,“你以为你们脱个衣服我就要脸红心跳啊,你知道我有多少个兄弟么?加起来都能凑一圈十二生肖了。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啊。” 胖子奇道:“你这话说得也太夸张了吧,你们家敢情是支有组织有预谋的超生游击队?” “去你的。”我瞪了他一眼,掰着手指对他道:“怎么没有了,堂兄六个,表兄三个,还有两个哥哥外加一个弟弟。”说到这里,我摇了摇头:“你知道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么?” 胖子看了我一会儿,说道:“呃,女汉子?” 我错了,为什么要问他那么没营养的话呢,简直是自取其辱…… 我连白眼也懒得翻了,省下了骂胖子的力气,又看了看小哥,只见他已经开始用他的军刀利索地去切割他的潜水服了,也取出十字匕首递给胖子:“废话少说,你以后要是叫我女汉子,我就叫你娘炮,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吴邪,你怎样啦,要不要我借你——我靠……”我这一转身,吴邪刚脱完,我这一看人就完全定住了:红内裤啊……原来男人穿红内裤可以显皮肤白的么?还是这人本来就皮肤白?另外,这吴邪的身材……居然还不错,从他之前的表现,我还真看不出来这人会有腹肌的啊……再配上这个身高,也可以做个模特什么的,何必开店做奸商呢。不对,我家徐娘子也长得不错,莫非一个奸商的成功也是要凭点长相的? 坏了,大脑开始天马行空了,梁进,你要振作啊……看什么人看到呆那么挫的事情,你可不能做。 可是我还是很慌啊。 唉……我之前对胖子说那些话不过死鸭子嘴硬罢了,没错,那些表哥堂兄加一块我是有那么多哥哥,可是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比我小四岁的梁思宇小朋友自从上幼儿园之后我就再也没和他一起洗过澡了,更何况我长那么大,还没谈过一次恋爱,连男朋友的手都没牵过,像现在这样的live show,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啊!这感觉其实对我来说是很震撼的,现在三个男人脱得各自只剩下一条内裤,我能不慌么?一时间简直都不知道要看哪儿了好不好。 我强装镇定地摇了摇头默念“六根清净”,把那些奇怪的念头抛开,我要镇定——我可不能那么没出息露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叫胖子笑我。 “我说梁进小妹妹,你在念叨什么啊,”胖子突然用手搭在我肩膀,一下把我惊醒了,“还摇头,难道对吴哥哥这身材不满意?” 我就知道这胖子要调笑我。幸好吴邪骂得比我快:“你他妈少折腾这些事情,有这力气还不快把手头的事情做完。” 胖子嘿嘿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又开始划手中的潜水服。 “梁进,刀借我用用。” “好。”我想上前,又觉得有点不妥,于是伸直了手将小刀送到吴邪身前,没想到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把我拉得不由向前迈了一步,瞥了眼胖子,对我含含糊糊说了句话。 “啊?”他这一拉害得我心跳加速,连他说什么也没听明白,只能问道,“你前面说什么?说太轻啦。” 他露出不耐烦得神色,索性将我拉到一边,对我说道:“你前面……想说什么?” “啊?我前面怎么啦?” “那你摇什么头。” “我……”我傻愣在原地,开始结巴,“呃,我,前面,我是在想……”我去,他居然在意起那个来了啊……可我怎么说得出口,难道告诉他我没摇头,不过是YY得太厉害,想让自己清醒点。 没想到我越结巴,越张口结舌,吴邪看着我的眼神就越认真,我没想到原来眼神也能给人压力的,此刻竟是被他看得脖子都抬不直了,赶忙口不择言地解释:“我,我,你别听那胖子乱扯,总之,我没对你身材不满意。” 妈的,我就知道一紧张会乱说话,我到底想表达什么啊。 他一听呆了呆,又看了我一会儿,刚要张口,我匆忙抢在他前面:“你可别再给我发卡了啊,拜托,给我留点面子。你跟我纠结这个做什么啊,现在不是要想办法出去吗?快去弄你的潜水服啊。” 他看了看我,眼神比较郁结,但表情控制得非常到位,还真让我看不出这人在想什么,反倒是被他这么一看,好像我整个人都被认真审视了一番,有种被看透的威胁感。说起来,这些人里面其实我才是最单纯的吧,虽说跟着徐娘子多多少少有点阅历,不过我大学都还没毕业,没什么社会经验,要说到心计,在这些人面前都不够看的了,我又想到我哥的话,吴家的人扮猪吃老虎……我靠,这样的话我不就最傻的?在想什么完全都写在脸上,叫人看得清清楚楚了,不知道我自己刚才是什么表情啊。 我见他一言不发拿了我的小刀加入了胖子和小哥,心里顿时有点没底,越发觉得自己刚才说那话怎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他不会看出来什么了吧。 唉,这感觉,好无力。 要是晓晓在就好了,可以给我分析下形势,对于男人的判断力,我一向依靠于她。 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那三人很快就把潜水服割成一段一段的了。我依然强装镇定,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帮助胖子把潜水服连成一线。接着他们就利用这有弹性的“绳子”像墨西哥爬树人一样做了一个绳套,三个人三个方向,围着那根坑坑洼洼的楠木柱子将绳子绷直了,就向上爬去。 第48章 搬尸 直到这三人离地之后我才重新振作精神平复了一下前面备受冲击的神经,从下往上看,这绳套要围住这三人和大楠木柱子看来有点吃力,这衣料勒得三人很紧,特别是胖子,肥肉都挤出一段来了。 不出一刻,他果然大喊:“你们两个跟上来干啥,我上去凿了就行了,反正水下来,你们能浮起来,现在这皮绳都快把我扣成东坡肉了,小吴,你他娘的还是给我下去,不然我顶不住了。” 我在下面看着,心想还东坡肉呢,简直要变成素鸡了。 吴邪反击道:“你以为我想上去,我是没看到实际情况,不想你送死,这上面不知道有没有夹层,如果有的话,你一家伙下去,流沙下来就直接把这房间整个儿埋了。” 胖子拗他不过,只能做认命状,憋了劲向上爬。 我选择一个离阿宁既远又方便观察的地方看着他们爬。在他们上去之前吴邪就叮嘱我,不可再找阿宁报复,“就算你打她,她现在也没感觉,不如省点力气出去时候用”,我看他这么说了之后还不是很放心,只能无奈地表示自己和他换,由我来爬这柱子,他才作罢——这人真是盗墓界的第一良心啊,有没有。 他们三人爬得很费劲,我在下面干脆找了地方盘腿坐下,耐心等待。我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殿室中间的石盘上。如小哥说的,这石盘展现的是一组精致的模型,假石流水,高楼宝殿,飞檐斗拱,这个被称之为“云顶天宫”的地方,倘若建成了,且不说会有的恢宏巍峨气势,光是匠心之奇,设计之妙就足以让人望而俯首了。不过再怎么美妙的东西,里面摆了一具干尸,美感一定会大打折扣,所以我好几次经过这石盘都尽量避免去看那玩意。不仅仅是因为这具尸体本身的缘故,而是他出现在这里实在太离奇,跟整个模型没有一点搭调的地方,我隐隐感觉这东西应该原本不是在这里面的,至少这个石盘的设计里原本没有它的位置,它底下那石座的用料跟这石盘略有色差,可见不是同一块地方出的石料。另外,大凡金身都是被好好供奉起来的,谁见过是随意坐在某个石座上么? 还有那干尸脸上露出的笑容……真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我想着别过头不去看它。那东西真够邪气了,前面我看它的时候,怎么觉得它比之前笑得更开心了?我才移开视线就听见头顶突然传来胖子的一声低喊:“不好!”我心一沉,赶紧抬头看,却不想那三人好好的已经到了顶部,似乎并没发生什么状况,不过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没多久,其中一人开始往下爬。 “小哥?”见他爬得近了,我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过来帮我一下。”他没回答我,伸手指了指殿室中央。 我一下子没能领会他的意思,但我对这人的判断素来很信服,也不多问,就跟着他爬上了石盘。我们没走几步那干尸就赫然眼前了,走到近前我才看仔细这干尸原来身上还有一些残余的布料,不过时间太久全烂了,让墨黑嶙峋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外面,几近□□。它那长长的指甲让我看了胃液翻腾,可小哥一副全然无谓的样子,蹲下去伸手小心插在那尸体两腋下,接着往下摸去,似乎在做检查。 “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里,”他伸手摸了摸干尸的丹田部位,示意我过去,“你精通人括么?” 他这一问,倒真让我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会问我人括的事情。所谓的人括就是在人身体里面布置一些机关巧石之类的,形成一种隐蔽性极强的装置。这类东西的用途多种多样,要说察觉它们的存在并不算太难,只要是高手,一般不会着道,但要看出这机关运作的原理及用途就未必人人都擅长了。我们家对这类东西很有研究。小哥这样问我,显然对我家有一定的了解。 不过,我大概会让他失望:“呃,我不是太精通,你要我把这尸体里的东西取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能判断里面是什么吗?” “那我得看看。”我不情愿地伸手去摸他之前按着的地方。片刻后对小哥说:“小哥,这东西动不得,里面像是有类似于底火一样的东西,但比底火更加不稳定,一受外力,引发里面的机械就会点燃,一般来说这样的装置会通到炸药匣里面。换言之这就是一人体炸弹。” “这装置现在还有作用吗?” “有啊,怎么会没有,是利用类似化学物质加机械触发的机括,明代掌握的药石技术很稳定。只要火药不受潮,肯定会爆炸,你看这兄弟高度脱水就知道,里面肯定干巴巴的了。” 不想小哥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好你个头啊!”我喊道,“这个人括很危险,你看这肚子鼓得,说不定这炸药能把我俩炸飞,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离——哇啊,你有听我说话吗,混蛋!快放下,会爆炸的,真的会爆炸的啊!” 谁知道小哥一脸淡然地搬起尸体:“那柱子顶上浇了铁浆,挖不开,必须要用炸药炸开。”他看了看我,又道:“你先别靠近我。” 我一听这才完全明白:原来是这样!所以小哥才冒险来搬这个尸体?我不由脸上一热,心里纠结了几分钟跟了上去:“你,你可悠着点啊,这人括装的时候是坐着的,所以至少也要保持头向上的姿势,万一是用水银液压的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我,我还是给你托一把吧。” 我在一边托起尸体的手,心里不禁一懔:怎么我前面觉得这东西动了一动?错觉,一定是错觉,小哥正搬着它走呢,所以才会动的吧。我不安地瞅了瞅他怀里半露出的那张黑漆漆的脸,我靠,笑得诡异透了。而且从我这角度看,这□□的干尸好像半依偎在只剩一条内裤的小哥怀里……这口味太重了吧,卧槽!梁进,你够了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是不是被压力压断神经了啊喂! 小哥让我先下去,帮着托尸体一把,他单手穿过尸体的腹部,小心避开机括将它搂在怀里,自己小心单手爬下来。这姿势,这干尸笑得……让我好想哭。 他走下石盘,又再度搬起干尸,对我说道:“行了,你一边去吧。” 我知道他是怕遇到不测把我搭进去,心里不免愧疚起来,还是跟了上去:“小哥,如果这东西真爆炸了,就算我不被当场炸死,也逃不出去的……所以怎样死都没差别。”我托住干尸的手臂,按在它的胸腔上,让这尸体所受的振动尽量减小。 我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还是开口道:“小哥,我哥哥之前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多多包涵,那个……其实我对你是没什么意见的。” 我见他没有反应又说道:“那个……鲁王墓里面我提刀砍你,也不是故意为之的,我知道就算是意外也不应该,可是我那个时候也没想过要伤到你,其实用的是刀背砍的。” 我见他仍不答,心里不是滋味,正想放弃,就听见他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顿了几秒,他又道,“那些事我没介意过。” 我一愣,随即长舒一口气,顿觉轻松无比,说实在的,这一路上我都非常纠结小哥对我的态度,怕他不待见我,看来真是我想太多了。小哥虽然是个闷油瓶,但人真的不坏呀! 我去了一件心事,脚步也轻盈一些,连眼前的干尸都没觉得什么了,笑嘻嘻地对他道:“小哥,你真是个好人,我认识那么多人里面就属你最有本事了。那个时候吴邪突然冲过来,我几乎以为你是收不了手的一定会劈到他,没想到能那么收放自如。不过后面你怎么没躲不开吴邪呢,我以为你一定能躲开他的,没想到……呃……”我一看到他朝我射来的眼神,立马闭嘴了。 看来“那些事”他没介意过,但这件事,他似乎很介意啊! 我接下来的十几步都识相地保持静音模式,以免祸从口出。等到了柱子那边,小哥冲上喊道:“下来一个帮忙。” 我抬头一看,估计让那胖子再上下一次就要归位了,于是吴邪小心爬了下来。 到了地上,他盯着那尸体看了好一会儿,对小哥说道:“你确定这尸体没问题吗?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诡计,你看他的表情,怎么这么的——这么的……” “妩媚?”我看着一脸惊讶的吴邪,接着道,“好啦好啦,你别啰嗦了,有炸药已经不错了,我们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go ahead,吴邪,加油!” 小哥无视我的取笑,很认真地对他说:“我也觉得这尸体透着邪气,不过他现在已经干化了,无法尸变。” 吴邪似乎有点冒凉汗,说道:“那就好,你确定这里面的炸药还能用?” 小哥点点头:“我和梁进都觉得可用。” 他虽然用的是就事论事的口气,但这话让我听了很舒心的啊:我跟小哥也能相提并论了啊,这还是头一遭耶!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呢? “用是可以用,所以你一定要当心,”我还是有点担心这人括,叮嘱吴邪道,“你背他的时候一定要让他头向上,这机括的触发部件应该在胸腔附近,所以你要保持这个部位的绝对向上,我感觉这不是一般的八宝转子,敏感度更高,你千万要小心。”我想了想又道:“要不我把它绑在你胸前吧,你爬的时候和他面对面,能时时观察他的变化。这样比较牢靠。” 吴邪看着我,嘴角都抽了抽,说道:“你他妈在消遣我是吧。” 我叹了一口气:“拜托你看我现在那么正经的脸,有在消遣你吗?这人括真不寻常,我从没见过做得那么细致的,我是为你好,你不要就算了。” 小哥说道:“绑在胸前不好爬,你背着,我在下面垫后。” 吴邪点了点头,一脸不自在地将干尸背在身上,我看着那墨黑墨黑的尸体双臂挎到吴邪的胸前,干瘦的脸庞贴在吴邪□□的背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微笑,我的娘,这什么妖异的景象啊! 大概是我表情太惊悚了,吴邪看了我一眼,忍不住道:“你这什么表情,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皱眉对他说道:“吴邪,我这么说了你别害怕啊,不过我怎么觉得这干尸有点不对劲,好像很喜欢你啊,它之前是盘着腿坐,现在虽然腿放下了,但怎么背拱起来了?好像故意贴着你一样。” 吴邪一听脸色都变了:“你他妈的,有完没完,还在调侃我啊。” 我有点发怒道:“这个时候我到底有多无聊还要调侃你啊大哥,反正你自己小心点。”我拔出匕首递出去,“你带着防防身也好,它若是真的有变,记得先割脖子,其他地方不要碰,说不定是敏感地带。”卧槽,我说的敏感地带是机括的敏感地带,你什么表情啊,我都叫你哥哥了啊!我好不容易忍住没在这个时候吐槽,伸着手催促道:“你倒是接着啊。我手举着很酸的。” 吴邪看了我一眼:“我又要背尸体,又要爬,怎么腾出手来拿你的匕首啊。” 哦,也对。我摸了摸脑袋:“那,我插在……”我立马噤声——尼玛,梁进你够了要闹哪样啊,他全身只剩一条内裤难不成你把小刀插在他内裤上啊! 我一时间傻X在原地。 “给我。”小哥接过我小刀咬在嘴上,随即示意吴邪开爬。 我这才定了定神,目送着这两人离开。 第49章 爆炸 我始终对那干尸不放心,但终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双眼一眨不眨看着上方观察是否有异变。 吴邪终于安稳地爬到了顶上,我这个近视妹这个时候就看不太分明干尸的状况了。就见吴邪似乎和胖子在讨论什么,大抵是怎样把它固定在柱子上吧。 我见他们三人在上面忙活了一阵子,就纷纷爬下来了,这才安心,看来是没啥问题的了。我们把几面铜镜都搬到了自己面前,当做盾牌,小哥倒还记得阿宁,把这女人背了过来跟我们一起。我们五个人挤在一块,其中三人还几乎□□,让我极度不自在,我又不想靠阿宁太近,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靠近吴邪多一点点。我这一靠近他才发现,原来这人也是非常紧张,后背都蒙了一层薄汗了。 吴邪抬手看了看手表,说道:“等会儿时间一到,我们就找个人把这镜腿甩在金身上,引爆炸药。你们谁干这活儿?”众人用眼神投票给了小哥,于是他当仁不让做了一号种子选手。不过为了防止万一,又让我拿着小刀,做备案。我心说靠我这臂力能不能扔到那上面很堪忧啊,还有我这近视也能做后备……你们不过图个安慰还是什么啊。 我看见吴邪不时地盯着他那块手表,心里也极度紧张,这个时候胖子问出了我的心声:“小吴,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没啥把握?” 我竖起耳朵,就听吴邪道:“现在这情况,都不好说,反正箭在弦上,你等一下看着就是了。” 胖子叹了口气:“真是,你越说我越觉得慌,你说等一下要是这东西不爆?你们还有没有其他对策?先说出来,也让我心里安一点。” “办法倒是有,就你刚才说的是一条,原路回去,看看我们进来那墓室,有没有重新出现。要不然,还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在这里呆着,等第三拨人进来救咱们。” 我这时耐不下去了,插口道:“哪里还等得到第三波啊,就算真有,我们能熬到那个时候吗?” 吴邪半侧过身安慰我道:“我的意思,这里虽然险恶异常,我们一时走不了,也不会马上死,只要有时间,我们再从长计议,总能想出办法来,你看这里的空间大,空气还够好几天的,我想一个星期问题不大,我们多睡觉,少运动,尽量节约着用。” “这,这地方我怎么睡得着啊?”我开始越来越紧张,抓住他的手臂,“你,你干脆说,我们就等死算了。” 胖子在一边点头,从未有过的认真说道:“何况空气够,你也得吃东西啊,这里又不是深山老林子,啥也没有,连西北风都没的喝,我宁可闷死也不想饿死。” 我一听,脸都绿了,吴邪见我这样半开玩笑道:“一时半会儿哪那么容易饿死,要真饿的不行,还有只海猴子呢,吃了海猴子,要还不顶饿,那就把下面那禁婆也逮来剥了。” 我有点想哭的冲动,皱眉道:“吴邪,你别以为小哥在我就真不敢抽你哦。我现在很紧张,你还开这种玩笑。” 吴邪这才敛起笑容,轻拍了拍我脑袋:“别担心,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别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事情,想点让你开心的。比如你出去以后有什么心愿。” “呃,”我深呼一口气,说道,“我希望大哥二哥都平安出去了。还有就是最近一直在外面,期中没复习,最好不要挂科。” 胖子一听,奇道:“梁小妹,你还是学生?” “对啊,我还在读大学。” 吴邪也颇为意外,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小哥打断我们道:“快看上面,那干尸不见了。” 我顺着他手上的镜腿指向一看,果然那东西不见了,我们所有人第一个反应都是看向地面,如果吴邪他们没绑结实,那肯定是落在地上了,然而居然地上也没有?! 我抓着吴邪的手更紧了,颤声道:“你们,你们谁看过《生化危机》没啊?不会是,变异了吧……” 胖子这个时候叫道:“还他娘的真有可能变异,前面我拴它的时候就见有条尾巴,就说他妈的这东西肯定邪门。快,快找找在什么地方。” 尾巴,小哥搬那东西的时候有尾巴这个部件吗? 我见他们都冲了出去,也不及多想,慌慌张张地跟在吴邪身后,就听胖子喊道:“看那边宝顶上!”我们纷纷抬头,待我看清那楠木柱子另一边爬着的那东西,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后退了两步:“我的天!那是什么东西啊!它在,在……”“蜕皮。”吴邪将我的话补充完整,还把我往后拦了拦,“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此刻那干尸居然膨胀了起来,原本干瘦如柴的四肢居然粗壮了好几圈,而那层黑漆漆的表皮被撑大、撕裂,从里面不断渗出紫红色的液体,血水一般啪嗒啪嗒地滴下来,很快硬皮就像龟裂一样一块块地剥落,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皮肉来。更离奇的是,那东西的屁股下面拖着长长的一条东西,竟然还会作轻微摇摆。 我指着那东西喊道:“那,那真的是尾巴吗?一般是人怎么可能会有尾巴呢?不会是,是……” “不是!”胖子和吴邪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我,接着胖子又道,“它就快要挣脱绑绳了,快,趁它没逃了,先引爆了再说!” 电光火石间我就听见吴邪大喊一声:“梁进,退后!”眼前胖子庞大的身影飞速向我扑来,紧接着白光一闪,大地震动,胖子一下子把我扑倒在地(其实是KO),我感到一股极大的气浪向我们冲过来,合我俩体重根本无力阻挡,一下就被冲击波卷出七八米,我只感到耳畔轰鸣,头晕目眩,呼吸在一瞬间极度困难,等我缓过劲来的时候,耳朵还在嗡嗡直响,全身几乎都快没知觉了。 小哥啊,你这他妈的动作也太快了,我们都还聚在那柱子下呢,你搞毛啊,要团灭啊! 我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差点就要被这胖子压岔气了,但也亏得先前他反应够快,否则我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不知道吴邪和小哥有没有事,我边咳嗽着边抬头,胖子这时已经缓缓爬起来了,推了推我说道:“喂喂,梁妹妹,你怎么样?” “还,还好吧?”我晃晃脑袋让自己尽快清醒,“吴邪和小哥呢?”“应该问题不大。”我顺着胖子的手指看去,只见渐渐散去的烟尘里显出那两人的轮廓。我见他们都还能行动,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便撑着胖子慢慢站起来。这时候烟尘也薄下去了,就见吴邪躺在地上,小哥正趴在他身上,显然爆炸的一瞬间,他把吴邪扑倒在地,并滚到了安全的地方。他的背沾上了不少灰尘,庆幸的是,他和吴邪都没受太大伤害。不过吴邪似乎暂时昏厥过去了,此刻,小哥正皱着眉,一手抚在吴邪的脸颊查看他的情况,长长的刘海几乎要落在吴邪的额头上了。我还没来得急担心,吴邪就咳嗽起来,看来是苏醒了。可能那爆炸后的烟尘落在了吴邪的脸上,就见小哥伸手为他擦去…… 我的心里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这情景,这情景,为什么看得我脸红心跳,为什么让我想起我哥和他男朋友? 扑通,我还没站直,又跪下了。 不,不,你搞错了,梁进,这只是烟尘的关系,只是烟尘的关系……他们没穿衣服也是因为之前要做绳子么,小哥压在吴邪身上是为了要保护他么,他现在半抱着他拍他背是为了让他顺气么!何况吴邪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小受(咦?大脑回路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可是什么人是连小哥都不能攻的啊(放克,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潜意识你够了快停止吧),话说长得那么像白涛的吴邪到底会不会性取向也跟他差不多(为什么回忆君你也参与进来了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好奇怪,我至今都没搞清楚我大哥和白涛在一起的时候到底谁才是……谁那个才是……——尼玛,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吸了一口气,赶紧自我调节,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小哥是正常的男人,吴邪也是正常的男人,才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呢,就这样! 没错,梁思奇是这样的,并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嗯!我握拳,站起。 胖子除了满肚子火气,其他倒是什么都没注意,扶着我就向他们走去了,对着小哥就开骂:“我操,你他娘的动作也太快了,至少等我们先退几步,我要是动作再慢点,梁小妹就变成梁小倩了!” 小哥扶起吴邪,伸手指向地上的镜腿:“你弄错了,刚才不是我。” 我听罢一惊,马上把之前的念头抛得一干二净了,胖子也大吃一惊,叫道:“啊?不是你啊!那是谁啊?梁小妹刚才就是在我身边,也不可能是她。” 他这一说我们几个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连忙回头往之前藏匿的那角落看,哪里还有那个“傻呆”阿宁的影子。我这下完全明白过来了,只觉得倾尽世界上所有的形容词都不足以表达我此刻的憋屈心情,胖子也和我一样,就听见他在一边骂骂咧咧开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哥露出吃惊的表情,他刚才那个结论那么有说服力,再加上他一贯牛逼哄哄的表现,我们所有人都对他完全信服,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连小哥都能骗过啊!真可谓是山外青山楼外楼。 就听吴邪道:“这女的真是个高人,我看像江湖上的老油子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装傻,能装的这么像。” “何止是装啊,”我摇头,“还很能忍,我那几下耳光都没能动摇她。你们看到没啊,要是当时让我把她衣服脱了,看她能得意到什么时候。所以我娘早就说了,江湖上乱七八糟人多了去了,真真假假很平常,这种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胖子看我一眼:“得得,这次逮到她就按你妈说的做了,你要干什么我都不管了。”说完就要抄家伙去找,小哥忙拉住他道:“没时间了,算了。” 这个时候吴邪也劝胖子道:“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我们目前主要是看看这个宝顶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梁进,怎么回事?” “我感觉有水滴在我肩膀……”我还没说完,就听见咔哒的一下,接着就是一阵噼噼啪啪的裂帛声,我抬头,一滴水落在我的眉心,冰凉地顺着我的鼻梁往下滴落,我后退一步,看着头顶落下的那些水滴越来越密,顷刻就变成了细流,很快发展成水柱,随着头顶不断落下的大块小块残片甚至是铁片,没过几分钟就形成了一个小型瀑布。 轰隆! 这一声低沉,凝聚着能量,暗示着什么在崩塌,连地面也跟着抖了一抖,我惊得往后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连胖子的脸色也发白了,问道:“这他娘的什么声音?小吴,看这情形,好像比你说的炸出个洞要严重的多啊?” 第50章 崩塌 我第一个反应是:糟糕了…… 显然我在学校没好好学习物理,低估了大自然的力量,我原本以为,吴邪所谓的炸一个洞就是类似于水斗槽下面的孔,水从洞里流下来,然后填满整个殿室,我们就可以随着浮力从小洞里爬出去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水斗槽”会塌?! “吴邪,你他妈的真的是学建筑的么!搞毛啊,顶在塌啊!”我指着头顶,看着雪花片一般落下的大块石板、铁皮、断裂的楠木柱子碎片,惊惧地音调都变了。 “别担心,这个是正常现象,上面的横梁还没有断,只要横梁不断,就能承受一定的压力,现在剥落的只是防水层。” 他话音才刚落,就听见更加响亮的龙吟声从我头顶炸响,我头一抬,就见上方一条巨大的裂缝,张牙舞爪地向四面八方迅速延伸,受到它的影响,几根横跨在宝顶顶部的木材开始发出噼啪噼啪的不祥之声。“拜托,吴邪哥哥,”我一手抓住吴邪的手臂,一手指向头顶,“赶紧告诉我,那不是横梁,那货不叫横梁……” 吴邪抬头观察了一会儿,喃喃道:“没想到那干尸里面的炸药那么厉害。” 我叫道:“有没有搞错啊,大哥,你现在才万万没想到啊!” 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安慰道:“没事,你放心,这墓既然能造在海里,结构之牢固非其他墓可比,现在只要不地震,肯定塌不下来。” 他才说完,我就感觉脚下非常突兀的震动了一下,我的心才吊起来,这震动就几乎刹那爆发开来了。尼玛,怕什么来什么啊!吴邪你他妈的是预言帝啊!“现在,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啊!”我几近绝望了。 连胖子也问道:“乖乖,小吴,这下可能不妙了,这真开始地震了。你实话跟我们说吧,刚才那一炸是不是把这斗给炸坏了?” 吴邪这时候脸色也很难看,但还是耐心地向我们解释:“是气密结构被破坏了,下面的海水要涌上来了。刚才的爆炸确实超过了我的想象,不过这墓应该能撑住的,这是正常现象,梁进别担心。我们要做好准备了,大家千万小心,等会儿说不定这里所有的缝里都会有水冲出来,这水压非常厉害,小心别被喷到,可能会把人击倒。” 准备,要我怎么准备?我一不会游泳,二不会游泳,三不会游泳,我要准备什么啊!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地动山摇”这四个字,原来是可以形象到这个地步的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的神经崩断而已,另外,其实我刚才一直想跟吴邪说一下如果我不行了要跟大哥二哥还有我妈留什么遗言,现在完全紧张恐惧到忘得一干二净了有没有?! 对了,吴邪答应过他会拉住我的,我想起了这一节,对他一望,才发现情况极度不妙:他就一条内裤,除了四肢你还能拉他哪里啊!不管了,先拉他手臂再说!我刚伸手离吴邪就差几厘米的距离,突然就听砰的一下,地面剧烈的一晃,我一个没站稳,往后坐倒在地上,就在这个时候,我身侧一块巨大的石板被地上突然窜出的水流直冲上了天花板,一团黑色的东西随之喷了出来,狠狠撞到我头顶上方的宝顶,又冲我脸上落下来! 我今年是不是命犯禁婆啊! 我艰难地往边上一滚,那东西就落在我边上,溅了我一声浑浊的海水。这个时候,整个殿室的里已经到处在漏水,我一站起来,海水就没到了我膝盖,这水位升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我才迈开一步,水面又窜上了我的大腿,让我害怕惊慌地头皮直发麻,更惨的是远处那一大团头发很快觉察到我的存在,在水里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向我涌过来,一下就缠住了我的腰。 为什么偏偏我这么倒霉!我还在惊慌失措中,又一条水柱飞虹一般从侧面激射出来,一下击在那禁婆身上,瞬间就将它带得不见踪影,所幸那头发在我腰上还未缠紧,否则我也要跟着遭殃了——不幸中的大幸啊,命运之神,你果然还没有抛弃我!我手忙脚乱向最近的小哥淌水过去,小哥见我情况堪忧,伸手丢给我一个东西,我凌空一接,居然是潜水眼镜。小哥,你简直是救我于水火之中啊!我颤抖着才把它戴上脑袋,整个地面就开始不对头了,我透过水面往下看,立时倒吸一口冷气——地面在往上拱,下面的海水要喷薄而出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水位陡增,我的双脚已经离地了,刹那从地底涌出的海水形成了小型漩涡般,一下把我卷在了里面,让我做顺时针也不知是逆时针的运动。糟糕了!一个水浪翻腾,我一下就被吞进了海水里,彻底让我找不着北了! 我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觉手腕一紧,整个人一下子冲出水面,这一次我并未溺水,只是呛了几口海水,就看清眼前抓住我的是小哥!有救了!我想说话,却没法开口,海水一扑一扑的,总让我感觉要流入我口鼻,让我非常难受。这个时候,小哥一边抓住我,一边划水到我背后,伸手勾住我脖子,带着我往某个地方游动。 “等水漫上了顶部,我们要从先前炸开的洞出去。”我听见小哥对我说,声音非常平静但很有镇定人心的力量,“梁进,我会抓住你,不过,你要尽可能长的屏住呼吸。你一定要办到,不要慌。” 我害怕地几乎想哭,心说,小哥我之前一直腹诽你实在太对不起你了,你是好人所以你务必要抓住我,屏住呼吸什么的我不确定能搞定,说什么一定要办到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但是你一定要在我死后才松手,我不要一个人就这样死掉情愿死在你身边,另外这海水涌得我好难受我现在开不了口,所以不能好好回答你你就当我默认了,谢谢! 接下来的一段在我的记忆中是一片模糊区,我不知道这水位是怎么上升到接近宝顶的,也不知道胖子是怎样弄下后来他给我看的那些夜明珠的,后来吴邪游过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一概回忆不起来了,我所能记起的,就是心中比这海水更汹涌的恐惧,无助的随着小哥,望着飞快逼近眼前的宝顶,我感觉在我被海水淹死以前,恐惧都快先把我给溺毙了。 五米、四米、三米……就在我默数着逼近的那距离的时候,突然,从我和小哥的侧面喷射出一道非常激烈的水柱,正好打在我的肩膀,好像高压水枪似的,一下子就把我和小哥冲散直把我冲出了七八米!我张口想惊呼,却狠狠灌进一口海水,双手无目的的扑腾了几下,就觉得身子在往下沉,紧接着手腕又是一紧,我一看,原来是吴邪拉住我了!可这殿室六面漏水,水下的情况变得非常复杂了,我只感觉身下有股暗流,疾速地将我往另一边冲去。 海水的声音在我耳边轰鸣,宝顶被炸开的那个洞,此刻完全变成了泼水的入口,那瀑布一样的水流冲刷在吴邪的身上,他的手臂湿滑难以抓住。突然宝顶的洞口一下子撕裂出一条更大的裂缝,水流一下子当头泼洒在我脑袋,直把我压到了水面以下,我一惊慌,拉着吴邪的手一下从他手臂滑到了手掌。 我不行了!这感觉如此清晰,直刻在了我的脑海中。 我绝对拉不住吴邪,我身下的这条暗流太急了,就连小哥也未免能拉住我。可我不死心,我不甘心就死在这里,那洞口就在眼前了,如果我能出去就可以重见天日!如果我能出去…… 在水中几度沉浮,我呛了数不清多少水,居然还苦苦抓着吴邪的手掌。体力已经不足一提了,现在维持我的仅仅是毅力而已。可那也撑不了多久,大自然就是牛逼到让你不低头也不行。 我又一次冲出水面,海水像雨帘一样洗刷我的潜水眼镜,那水位已经高到让吴邪的脑袋贴着宝顶的顶部了,如果再这样僵持下去的话,不出几分钟他也会没入水里面,到了那个时候,要生存的唯一选择就是在窒息前摆脱我逃生而已! 可我还是不甘心! 我怎么能就这样放了他,他明明说过会抓住我,他说过他会抓紧我的! 我信梁,不信雷,我不要就这样自己死去,就算是死,我也不要一个人! 我突然理解了那个时候大奎的痛苦,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多可怜啊…… 透过潜水镜我看向眼前的人,他正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我往前拉,似乎不时地还回头去喊胖子和小哥,可没用的,这个水流那么急,要逆流游过来,除非小哥能改写人类历史。而恐惧从我心中蔓延,那水位就要漫上吴邪的双唇了,他很快就要放开我,他支持不住的的……我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气,拼死抓住他。 突然我看见他冲我张口在说什么话。 那水流的轰鸣声太大,我根本没法听清他在说些什么,所以他张大了口,似乎是想用口型让我理解。一个浪头打过我的脑袋,我先沉下去,之后又浮上来,这个时候我终于看出他在说些什么。 别松手。他说。 我没看错吧,我对自己说,他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别松手。他这一次把口张得更大了。 这什么破潜水眼镜,妈的,怎么漏水,都流到我眼睛里去了。 吴邪,你真是盗墓界的第一良心啊…… 我艰难地取出腰际的十字匕首,趁着浮出水面的时候拼尽全力朝他扔去。 妈的,原本我打算如果他想要放开我就一刀直取他心脏的。可他表现得那么好,我突然觉得自己完全用不到这货了啊!罢了罢了,替我把东西交给我妈啊!你做惯奸商的人这种事情总能悟出来吧,你可别傻X自己拿着做纪念啊! 徐娘子,你丫的没教好你女儿,做坏人做成半吊子,死的时候连拉个人做垫背都没勇气。摊到我这样的女儿,你也没法省心吧。其实我还是希望你再嫁人的,梁镇卿这人失踪那么多年,你何必为他守活寡——卧槽,这话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连留个遗言都不成了,这人生真坑爹! 胡思乱想中,我松开手掌,先前的紧张感竟随着水流陡然消失了。我没法看吴邪什么表情,如果叫我发现他现在一脸如释重负,让我如何面对啊,会成不了佛的…… 还是算了……还是算了。 第二卷 秦岭之祸 第51章 就这么活下来了 我好像不知从哪里看到说,人快要死的时候脑海中会回放一些生平片段,或者看到自己最想见到的人。难道说,我内心深处最想看到的竟然是这个人?不是我娘,不是我大哥,也不是我二哥,连梁思宇小朋友也排不上号。 原来我最想见的人会是梁爽? 没搞错吧,我二叔他儿子在我心中地位居然那么高来的啊。 在笑,他在笑呢,这仔细看看,原来梁爽这人笑起来也挺帅的,这鼻梁就比双胞胎英挺,而且这人没梁奇伟严肃,也没梁思奇那么不正经,温和的恰到好处,这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但他是我堂兄我到底是想闹哪样啊,我靠,原来我骨子里那么反传统。 “小进,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一阵风吹过,挟裹着花香,梁爽坐在阳光里向我倾了倾身子。 我感到他温热的手按在我的额头,替我拨去被风吹乱的发。 突然心底里涌上一股暖意,我几乎要热泪盈眶。 我看着门口出现的那人,嘴唇颤了颤,却虚弱得喊不出声。 我怎么给忘记了,有梁爽的地方,她一定会在的。 念叨了那么久,徐娘子,你终于来了。 我眼眶还在发热,我娘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是第一次看见她哭,以至于她拉着我手的时候,我把要脱口而出的那句“徐娘子”换成了:“妈……” 她看着我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握着我的手,又举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脸颊。 “没事了,没事了,小进。” 我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据说这一次我伤得非常严重,除了溺水之外还有轻微脑震荡。由于救治得不是很及时,情况非常危险,在当地医院急救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又被转到了最近的甲级医院,转院不久,就开出一张病危通知,之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等我娘赶到之前又开出第二张通知。据梁爽说,她后来干脆把手机都交给他了,因为一听到有铃声,她就脸色发白,连接听键都按不利索。 我才知道,她原来也有那么脆弱的时候。 梁思奇和梁奇伟的情况比之我妈就显得暴力了一点。 话说我能从那地方活着回来,是因为在最后关头梁思奇找到了我。后来他告诉我,他在墓地和梁奇伟遇到后,就一些问题做了勘察,当走到一座石碑前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墓地深处传来一声巨响,过了片刻大地就开始震动,并且越演越烈,那空旷的石道里开始接二连三地回响沉闷的轰鸣,他们感觉情况不对头,就边走边探着向事故源头走去。 结果他们还没发现天门那地方就看见水流从那里流了出来,起先也是一小股一小股的,后来汇聚成了细流。他们沿着一路摸索,差一点被之后喷薄而出的海水淹死在墓道里,总算他们顺着水流游到了我们所处的殿室。等他们到达的时候,海水已经漫得很高了。 于是他们的分歧就这么产生了。 梁思奇一看小哥那时候正带着我游水,就对我二哥说,没事,小哥这人身手极佳绝对不会有问题。趁这个时候还不如研究一下这个殿室,因为这是他们之前还没探查到的地方,这一次错过,就终身错过了。梁奇伟不同意,他才不管小哥是陈皮阿四还是陈皮阿三的人呢,危急情况什么都可能发生,他一定要在我身边才放心。这两个男人分歧就是那么多,那么紧要的时候他们竟然还花了一些时候吵架,直到梁思奇错过了他的殿室,梁奇伟看到水柱把我从小哥这里冲开才达成共识。可这时候要游去救我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两人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游着水接近我,就看见吴邪正拉着我。 妈的,这个时候他们又开始吵架了! 我听到这之前,还想着梁思奇你丫什么神逻辑,不关心自己妹妹就知道倒斗,听到这里我才知道梁奇伟他妈的才是真正的欠抽!都这个时候了,他看见吴邪拉着我突然对梁思奇说想看看“将来的妹夫有什么能力”,卧槽,我听到这里侧首四十五度望向床头柜,有什么水杯呀花瓶呀香蕉呀可以让我丢的么!梁奇伟连你他妈的也那么不靠谱,我要做梁爽的妹妹,我不要跟你们过活了! 到最后,他们见证了那一幕伟大的时刻,我把十字匕首扔给了吴邪,之后就松了手。我回想当时的自己,简直帅呆了有没有!什么叫崇高!什么叫无私!什么叫牺牲!可那对欠抽的双胞胎居然在这事情上面达成一致了——“小进,你是不是吓傻了,怎么就放手了呢,你要是再坚持一会儿我和你大哥/二哥就到了啊!” 尼玛,我怎么知道你们还在一边看小剧场!我要是知道,我丫早向你们飞刀了,魂淡! 我一下子被水流冲去这个事情让这两人瞬间慌了神(丫的活该),之后要救我就没那么容易了。等他俩把我捞出水面的时候,我已几近大限,还好梁奇伟早就安排了专人接应,而船上备着急救装备,就这么一路风驰电掣赶到了岸上。 我听到这里问道:“你们出来的时候没见到吴邪他们吗?他们脱险了吗?那外面还有船吗?” 梁思奇摸摸我脑袋随口道:“你管他们什么,三个男人连个小姑娘都照顾不好,活着也不顶用,是生是死看天意了。” 梁奇伟看了一眼大哥,又补充说道:“我叫人给他们留了条船。不过那吴邪也确实不怎么顶用,我们做梦都没想到他连你也拉不住。” 我眼睛眯起来恶狠狠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么?那你呢!”回头又看梁思奇:“还有你!你们是不是我亲哥哥啊,关键时刻晾在边上看热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啊!还吵架,看着吴邪拉不住,你们倒是过来帮一下忙啊,居然眼睁睁看着我差点被淹死!我当时有多害怕你们能体会吗,还在一边看戏,有没有搞错啊!你们老实说我是不是被捡来的啊,是不是被捡来的啊,那么不知道珍惜,我是你们亲妹妹吗?!” 我没想到这一吼,竟然吼得两人乖乖低下了头,当下就心里不忍,把要冲出口的第二波咽进了肚子,不做声。我们三人沉默了片刻,才听见梁思奇轻声说道:“当时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小进,我保证下次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我撇撇嘴,干什么啊,干什么,你以为你这副表情我就原谅你啊,怎么的也得给我买个什么东西赔罪好么。 梁奇伟没出声,我一见他的表情,心里也有点后悔,对梁思奇来说让我冒风险这是第一次,可对二哥来说,就是第二次了。梁奇伟跟大哥不一样,个性一直比较内敛,不大会这么大大方方认错或者说些动听的话,就会闷在心里,搞些自我惩罚的精神折磨。 唉…… “算了算了。”我挥挥手,“归根结底,还是我不会游泳……等我好了,二哥你教教我吧。” 梁奇伟表情稍缓,点了点头。 以上就是我整个脱险的过程。总之那时候我处在昏迷状态什么都不知道。等我看到双胞胎的时候,两人都胡子拉碴的,十分颓废邋遢,梁奇伟破了嘴角,梁思奇额头上贴了OK绷。梁爽偷偷告诉我,在我急救的那一会儿,这两人可热闹了,互相大打出手,唉,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我苏醒以后恢复得比较快,我妈寸步不离我身边,连吊水的时候也陪着,实在累了的时候让梁爽代替。家里的事情她竟然说不管就不管了,一并丢给我二叔,连手机也没从梁爽这边拿回来,说让他解决就行了。说实在的,我妈这样让我有点吃惊,我小时候生点小毛小病的,可不见她这样的,平时她都是忙忙碌碌地照顾家里那些生意,也不怎么陪我。现在这日子,虽然我正住院,但说实在的,还是觉得挺幸福的。可惜好景不长,眼看我一天天的好转,我妈又变回了徐娘子,陆陆续续开始恢复工作,来见我的时间也少了,最终她吩咐了梁爽留下来照顾我,搭着飞机回去处理被搁置下来的事务去了。 好吧,做人不能太贪心。有那么几天家人团圆也不错。 这一天阳光灿烂,我坐在床头啃着苹果,想着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心情也好了很多。回到家之后我要把我那本小说书看完,把那部剧追完,再也不要回想起之前的那段地狱日子了。至于吴邪么……我大概什么时候抽空去看看他,顺便要回我那把小匕首,对了,他不是在杭州开了个小古董店么,我这番还可以去杭州玩一玩,看看他卖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还能赖着他便宜卖我几样,多好呀。 我正想着就见房门开启,梁爽拎着一袋东西进来了。 “这什么啊?”我看着他掏出一件又一件包装好看的礼物,略有点惊讶,“怎么会有礼物呀?” “是家里的,大家知道你遇到危险,送你一点东西。”梁爽笑笑,挑了一件交给我,“这个是你四叔的。” “没想到还有东西拿呀,真不错。我看看,我看看,啊,这不是touch么。”我拆开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惊喜地看见我很早就想买的ipod躺在里面,还是很炫的紫色!哇塞,这次可不用辛苦存钱了哈(让女孩子存在这不折磨人么),还真有人给我送这个啊,赚了,赚了,所以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 “哦,这个是解家的小九爷送的。这次你出事,我们家也借了点解家的人力,所以没瞒着他。” 什么?我手抖了一抖,解家的小九爷 = 解雨臣……妈的! 我抓了那小电器举起手:“扔掉,扔掉!谁要他东西!”尼玛,梁进你倒是扔啊你,梁爽这还看着呢,你他妈的可别在二叔家面前丢脸,这东西,这东西大不了让大哥给你买一个,干什么没志气那么舍不得啊! 没想到梁爽很自然的把我半举在空中的手按下了,笑着对我说:“算啦,小进,既然人家送的,姑且受之。何况这不过是个小电子产品,不足为道,你扔了也出不了什么气,还不如拿着玩玩,你管他谁送的呢。” 我看着他笑得一脸和气,心说这小子真会揣摩人心意,不仅给我台阶下还做得那么自然,怪不得我妈在那些晚辈中最看好他。 我撇撇嘴,强装淡定的把东西收好,说道:“你刚才说我们家借了解家的人力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家在南海这边没什么生意,所以借用下解家的地头做落脚点。”梁爽在我身边坐下,又递给我一个方盒子,“看看这个吧。” 我打开一看,呆了一呆:“这个……这个是什么啊?我已经有鞭子了……而且这刀好像很贵重啊。” “这个是百节的梭子锁长鞭,这一段包的是犀牛皮,工艺很不错;还有这把匕首也是,手柄是用犀牛角做成的。这两样东西都是爷爷存的好货。” “呃……既然这么珍贵,你带来给我做什么?”我靠,这回真是大发了啊,我爷爷的好货,莫非是给我的啊! “这是有点复杂,还得从你昏迷那时说起。是这样的,你出事的事情,我们一开始都没告诉爷爷,他年纪大了,又最疼爱你,我们怕他受刺激,所以一直就没跟他说。后来你脱离危险了,阿姨的意思是,就别跟他提起了,免得他听了担心。” 我点点头:“哦哦。”怎么梁爽这口吻听来有点奇怪?话说这跟我爷爷的东西有关系吗? “不过有件事还是不小心让爷爷知道了,前几天三叔去看爷爷的时候,他随口问到你,说你怎么放假也不来他这里玩,整个假期都没见到你到底去哪里了。正巧那时候你住院,阿姨和我都不在场。你也知道三叔他不太会撒谎,差点就被爷爷看出破绽来了。”说完这一句,梁爽顿了顿,思考了一下,才又道,“情急之下思宇说你去相亲了。” 卧槽,梁思宇小朋友…… 我抖了一抖,不妙啊,这事怎么只听了一个开头就知道会是sad ending?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小梁同学的家庭面貌就出来了,大家族哟~ 第52章 梁家的啰嗦事 “后来呢?”我强装淡定问道。 “这一说,自然爷爷就关心起来了。追问起思宇是哪家人家。” 三叔,你一样管叫三叔,跟吴邪他家那位简直不能比,你怎么那么老实啊,怎么能让我弟弟在老人家面前胡说八道呢…… “思宇这孩子一下子被问倒了,大概是害怕说错话,就说这事情他是小孩子不知道,让爷爷来问我。”我X,梁思宇你丫的倒是会踢皮球,不过这皮球踢得好,梁爽这人特滑头了,一定能圆个周全。没想到梁爽摇了摇头:“谁知道爷爷也不是那么好唬弄的,就说既然三叔在,也别绕弯来问我了,又逼着三叔说话。” 梁老大,你丫真狠,就知道这儿子口风最不紧拿他开刀。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事情是不会善终的了。 “后来还是三婶答的,说这亲事他们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思奇去问的,似乎那家人家姓吴。她这么一说姓吴,爷爷就问是不是长沙的那家人家后来又搬到杭州去的,又接二连三问了些问题,结果就叫他知道了对方是吴老爷家的孙子。” 我扶额,三婶,你装不知道就装到底,你怎么可以先说不知道,结果爷爷一问就又知道了,连他老人家说是不是之后搬到杭州去这样的细节你都确定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啊!所以我最讨厌我们家这些三姑六婆啰嗦事情了,一人知道,全天下就都知道了,比腾讯新闻还快。 “后来呢?” “爷爷说,既然是去见面了,是不是吴家也有这个意思。他这一问,大家都答不上来。他见没人知道,就又问起解家小九爷吴家那孩子他认不认识,解雨臣说……” “慢着慢着,等等等等,我怎么听到了奇怪的东西了?”我皱眉看向梁爽,“爷爷,我爷爷,他问……谁啊?” “哦,是解雨臣。” 我勒个去,梁爽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个人还挂着一副商务表情微笑说出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你小子是不是就想看我傻X表情,所以前面一直啰啰嗦嗦铺垫铺垫铺到现在给我来一个终极KO简直就是用心险恶其心可诛,卧槽! 我皱眉:“他怎么在爷爷那里啊?” “他来上海办一些事情顺道拜访你爷爷。” 哦,我又问道:“唉,那谁后来怎么说?” “说认识,小时候见过几次面,记得叫吴邪,人比较安静。爷爷还问起了年纪,喜好一些东西。小九爷凭着印象说了点。”梁爽好像没看见我的任何反应表情,说话的口吻淡定客观,叫我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了?” “没了。” “那这东西怎么回事?”我指着那酸枝雕花木盒。 “哦,我正想说这个事情。小九爷他们走了之后,爷爷自己找人打听了一些别的事情,他那边的渠道还有那些个叔叔伯伯们我不是很清楚的。不过我也听人提起过这事情,似乎通过一些关系,爷爷也知道了若干吴家的情况,这些是长辈们的事情,我不好说。”我一听就知道了,我爷爷那边找人调查什么的就不是一般的事情了,梁家的爷爷素来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一点也不比我娘的逊色。我爷爷跳过我妈去打听什么事情,看来心里是对我妈或者对吴家有点看法,保不住还要插一手在里面,所以他面上不做评价,私下里就开始搞小动作。我也很能体谅我三叔怎么也不敢撒谎乱说。在梁老大面前是能信口开河的么?他这一查,肯定什么事情都清清楚楚的了。连吴家拒绝的事情说不定也全问出来了。 所以梁爽才是梁家的希望,这丫的那么轻轻松松就置身事外,还有这些老一辈做事那么稳重也被他“听人提起过”,这人不可小看啊,不可小看。他素来是徐娘子的左臂右膀,他知道了徐娘子也会知道。看来我娘又要和自家公公过招了。所以我们家这些啰嗦事情啊…… “你还是没说到重点啊,这鞭子,还有这小刀,什么情况?我爷爷是拿来给我的吧,要干什么的啊?” “这个小盒子是爷爷在昨天托人送来给我的。”梁爽终于露出一个苦笑,“那人直接找到了医院,又亲手把东西送到了我手上,让我交给你,还给我带了个口信。” 我愣了愣,说道:“爷爷……说什么?” “他说‘那小子好好的匕首也不备一把,怎么保护我孙女?叫他两件东西挑一件,一件让丫头留着,别说我们梁家小气,叫吴家笑话。你这几天就好好照顾照顾你堂妹,别回来了’,”梁爽复述了一遍,又补充道,“他还说‘下一次也让他教教小进游泳啊,这事情不难学,怎么两次下斗都差点被淹死来着,太丢人了。’” 我X啊,梁老大,你到底问得是多清楚啊! 我抓着被单,心里开始忐忑,这相亲的事情如果是我妈和我大哥安排的,那是极好打发混过去的,况且吴邪那边其实早就失败了,徐娘子见我的时候连提也不提他,说明她才懒得再旧事重提呢。可我爷爷这就不一样了,他既然连我两次进斗,两次吴邪都在这事情都问明白了,那肯定也知道吴家婉拒的事情,可他竟然还托人带这东西给我,这是什么信号啊?这我们梁家的鞭子和匕首不是乱送人的,可从没听人说起还给人挑的,梁老大,他,他不会是要逼亲吧…… 但这事情也太扯淡了,这都什么时代了,不流行这个事情了啊,我爷爷也不至于现在要复古搞抢婚吧。更何况,我们家除了生意上的事其他跟老九门没什么交集,梁老大和徐娘子做事目的性都很强,逼吴邪娶我有什么好处啊?没可能,一定没那么戏剧化。 哎哟……早知道就问吴邪要个手机电话,让他避避风头,不管我爷爷闹哪样都先别管,防患于未然么,怎么的也要他注意一下,凡是碰见姓梁的,姓徐的,姓段的,姓殷的都别理会,我们家那些近亲远戚们可复杂了,也不知道多少是站在我妈这边,多少是站在我爷爷这边,总之这事情要是真搭上吴邪这边,那可真糟糕了!这可不仅仅是看吴家的态度,还要看徐娘子和梁老大这边的阶级矛盾怎么解决。丫的,梁思宇,你这小笨蛋,这话是随便说的么,是随便说的么,看我回去不掐死你! 我这边正胡思乱想,烦闷透顶,梁爽也不打扰我,只是静静坐在我身边。片刻,我注意到他又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报纸包着的东西,就按住他的手把东西又塞回去,对他说道:“梁爽哥哥,这些东西你都带回去吧,我一听我爷爷和我妈这类事情就烦,也没心情看了。什么小刀鞭子的,人家稀罕我们这些东西啊,梁老大也特会摆谱了。你们以后要是要瞒着他功夫要做足啊,你看现在搞得,他一定心里不舒服才故意搞这一出。” 梁爽听我话把东西都收好,又给我掖了掖被子,重新垫了下枕头,安慰我道:“你别太担心。原本阿姨不想跟你说这个事情,是我自己多嘴,没想到让你心烦。不过我觉得你也那么大了,有时候也可以拿点主意,爷爷那边,除了小五,你也是可以说上话的。” 我看了他一眼,小六子(梁爽我们家排行第六),你这是赤~裸~裸的暗示么,现在情况闹得有点僵,你觉得拿捏不住爷爷的心思了,所以要我去说话啊。还不忘提醒我去找小五做后援团,可梁文靖这人以消遣我为乐的,我去找他不是自找罪受么。妈的,我就说家族内部矛盾我从来不想被卷进去,现在变成以我为中心的漩涡了,这什么情况啊! “除非我死了,我才不找那欠抽的小五呢。表态是肯定要的,这东西反正我死也不会拿给吴邪。还有我两个哥哥呢?”我撇撇嘴,“梁思奇总要为我说说话吧。家里的事爷爷都几年不发话了,这当家的可是我大哥啊。你让他跟梁老大说啊,叫他别管这个事情了。” 没想到我这一问,梁爽就沉默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事恐怕还不止于此,问他道:“梁爽,你既然都跟我说这事了,就不要隐瞒了,你,你还有什么没对我说的么?” “实际上,是这样的。”他看着我字斟句酌地说道,“阿姨和你两个哥哥,今天一早就急忙赶回去了。” “什么?家里,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我赶忙问道。 梁爽摇了摇头:“也不是……不过,这几天我们大家都忙着照顾你,阿姨,思奇还有奇伟都不在家,所以家里头很多事情都是我爸在管着。我们也不知道那电话是什么时候打进来的,等你弟弟悄悄打来告诉我的时候,我估计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什么事情啊,你别吊我胃口,干脆一次性说完。” “事实上,你大哥二哥把你救出来的时候忘记了一件事。他们好像没通知跟你一行的那些人你还活着的事情。他们以为你死了。”梁爽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道,“几天前,小五接到个电话,这电话是通过宿水堂几个分店兜兜转转才到他手上的,说一定要找管事的人,这事情跟梁小姐有关系。那时候我爸正出差,家里能管事的就是文靖了,他一听是你,就把电话接进来,结果是吴邪打来的,他是这么对小五说的,你在一个墓地里面不幸遇难了,他这里有一件你的遗物,想要交给你的亲人。还说这事情他多多少少要负点责任,电话里面也讲不清楚,所以亲自会上门跟长辈们解释赔罪。” 我张开口,喉咙里发出不规则的嗯嗯啊啊的声音。 我了个去…… 吴邪,你个笨蛋,你这是自取灭亡啊!你搞毛啊,上门干什么啊,直接把我匕首寄过来就好了!打电话也算了你怎么偏偏打给梁文靖那货,我们家那么多哥哥叔叔伯伯还有伙计,你居然就打给那个最黑的莫非是天要亡我啊! 就听得梁爽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小五一向是爷爷这边的人,这事情自然一字不差就告诉爷爷了,看来这一次爷爷是想摆阿姨一道了,也不通知我们。思宇是看到家里摆出一副迎贵客的样子,才问三叔问来的。他也挺机灵了,马上就联系我们,这一早阿姨和你两个哥哥就赶着回去了。” 三叔,你是什么样的三叔!连对个小孩子都藏不住话,你到底有多老实! 梁思宇,你丫的,你一句话就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你看我不回去抽你,以为告个密就一笔勾销,没那么容易,你给我等结果! 还有吴邪…… “我,我要回家!他,他什么时候到啊?”我急急忙忙地翻下床,被梁爽拦住。 “小进,别急,你现在去也没用的,等你到家,说不定人都走了。” 我一愣,又道:“赶不上也要赶!我,我至少也得掐死梁思宇那小混蛋!”你给我等着!“还有,后来,后来他们跟他说了吗?跟吴邪说了我还活着吗?” 梁爽看拦不住我,就给我披上衣服,耐心说道:“我不知道,思宇打听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以我对文靖的认识,他应该不会说的。”唉,我想也是,这他妈的梁文靖有多喜欢占人便宜,多喜欢捉弄人……妈的,我一想到是这人接的电话就让我不寒而栗好么!有冤大头上门,他要是会澄清什么我就管他叫爷爷。 “那,那么梁思宇有没有说是谁接待他啊?”我突然想起这个重要的事情,“是你爸,四叔?还是殷伯伯或者……” “是爷爷。”梁爽打断我道,“爷爷他说想亲自见见吴家的孙子长什么样了。还有我爸、三叔、四叔他们。” 这排场……好像是故意要把某些东西给坐实了啊。梁老大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啊?万一,他万一逼着吴邪娶我……不会,不会的,就算小说也没那么雷的情节,我又不是没人要,干什么要倒贴啊!难道说……是想狠敲一笔?!很有可能哦,吴家算是老九门的,怎么说也肯定在哪个斗里弄到什么上等的好东西,而我们家做生意这风格…… 可若真是这样,爷爷怎么会主动把自己的好东西给拿出来呢?摸不透啊。 我叹了一口气:“梁爽,我感觉这事要糟啊……” “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诶?” 我看眼前这人,他的嘴角还是挂着很淡的笑容。 梁爽这人虽然是家里跟我年龄最相近的,却总是让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有什么建议?” 他扶着我坐下,慢条斯理地说:“小进,现在赶回去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的。但是有些事情不需要你过去也可以做到的。”从怀里,他取出一只手机,“我找人打听到了吴邪店里的电话,要不要打打看?” 我接过手机,心头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 有同学说这章人名太多,所以我来列张人物关系表,辈分按照梁进的来~ 梁老大:爷爷 梁爽:小六,堂兄(二叔的儿子) 梁文靖:小五,堂兄 梁思奇:大哥 梁奇伟:二哥 梁思宇:弟弟 徐凌飞:妈妈 小梁同学家是大家族,我随口取了些名字,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龙套啦,不会花笔墨写太多,呵呵~ 第53章 回家 我边拨电话,心里边有些惶恐。 不知道吴邪还在不在店里啊?要是在就太好了!但如果他在,那,那我怎么开口呢? ——喂,我还活着,没想到吧,哼哼。——不行,听上去很欠抽。 ——那什么,你好,我其实没死,你是不是很惊讶啊,嘿嘿——这口气……好贱。 ——你丫的,当时为什么没拉住我啊,我差点死掉,你知道么!——哎哟,这太怨念了,何况我也没太怪他,可不能动摇当时我那光辉无私形象。 我胡思乱想,怎么也拿捏不准这开口要说话的口气,正纠结的时候,电话竟然就这么接通了。 “喂,哪位?” 是个慵懒的男声似乎是刚睡醒,还挺好听的,不过不是吴邪。 “我找老板,请问他在店里吗?”确定不是他我这口气立马自然地一塌糊涂。 “你哪位啊?老板出去了。” 这声音,怎么听上去有点怨念? “我和他有点生意往来,”我睁眼说瞎话,“现在有急事,你知道他手机么?给我一个,我自己找他。”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就是啪嗒一声,挂了。 咦?断线? 我又拨了过去,还是之前那人:“谁啊?” “前面电话断线了,我找你老板。我说……” 啪嗒,这一次我很确定这小子丫的挂我电话啊! 火大……“喂,你什么意思啊,挂我……” “跟你说,你就省省力气别来骗我,我们这大半年都没一笔生意了,哪有什么生意往来?你想诓我们打错算盘了。我这里斜对面开的家宿水堂的,那地方生意好,你打那骗去!别来烦我们。” 卧槽,吴邪你丫的生意是多落魄啊,你这伙计到底算是机灵还是什么啊? “我找吴邪!”赶在他挂电话前,我立马吼回去,“我就是对面宿水堂那家姓梁的,你要不信,就去问问他们梁思奇这人做事怎么样!你他妈要么就给我他手机,要么我叫他们冲过来打你一顿,你信吗?” 这一次对方沉默了十几秒,才又不确定地开口道:“你等等,我给你他号码。”等我抄完之后要挂电话,就听见对面那人支支吾吾说道:“那个……我们老板跟宿水堂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是有的,但不算太大,”我听他紧张兮兮的口气觉得好笑,又道,“你老板什么时候出门的,去哪里了办什么事,你知道吗?” 那边思索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不便得罪我,就一五一十地对我道:“办什么事老板没说,不过……昨天下午的时候老板叫我买了张去上海的火车票。好像是今天中午12点发车。” 啊?我一听,赶紧抓了梁爽看他手表:13点38分!从杭州到上海,最快1个小时能到,再加上从火车站到我家要一个小时左右……还来得及!我心里一阵激动就要挂电话,就听那头又问道:“老板……他最近是不是出事了?” 我随口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你支支吾吾到底又想说什么啊?我赶时间你长话短说。”电话那头在纠结,我实在没耐心了,就说道,“这样吧,你有什么事情等你老板回来问就是了,我有急事,先挂了哈。” 我匆忙挂了电话,就着手里那张纸条在手机输入了一串数字,在拨出之前,我犹豫了一下,看向梁爽:“呃……”这小子真是太能会意了,还没等我吐出一个字,就道:“你别急,跟吴邪慢慢说,我看这医院你也呆不下去了,既然要回去就早点回去吧,我先去订机票。”说完,笑了笑就拎着那一袋东西走了。 我长舒一口气,又看向梁爽的小手机,哎呦,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第一句话呢,真是……他知道我还活着不知会是什么心情啊,会不会很开心?或者松口气?也或者无所谓?不过,更多的可能是如释重负吧。 我带着莫名的忐忑,按下了通话键。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搞毛啊,吴邪你小子到底有多落魄,连手机话费也充不起么,我摔! 火好大! 等到梁爽回来为我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等他知道我连电话都没接通之后,也比较无语,说道:“那只能先充话费再试一试了。” 我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忿,虽说在海底墓里是我主动放手,但好像这事按照小言剧情,不是应该男主失去女主后痛不欲生,想方设法找到对方,然后blablabla……但为毛现在是我兜兜转转在找他啊,为毛我还要给他冲话费啊,为毛啊为毛? 好吧,这不是小言,我也不是女主。 作为一贯的伸手党,我向梁爽化缘两百毛爷爷,忍着火气给他充值,又拨了电话,丫的,决定了,我这一定得好好的谴责谴责他,太过分了! “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你妹啊! 我真的不想再打了,这剧情没法推进,吴邪你自生自灭吧摔! 梁爽摇了摇头:“那也没办法了。先回家吧,等回到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表态清楚了,我想爷爷也不会太为难他。小进你也别想太多。你的话爷爷也是会听听的。” 唉,我好累……简直“不想再爱了”有没有…… “梁爽,我看算了,我也不想回去了,万一局面弄得很僵,我也不好意思再见吴邪,索性不回去了。” “小进。”梁爽伸手按在我脑袋上(这人从小就爱摸我脑袋,总让我感觉自己长不大似的),“你在担心什么呢?是怕爷爷太过苛责他?还是怕他吃亏?” “我……”我一时语塞,想了想又摇头。 我自己也很糊涂。 虽说吴邪就这么不明不白到我家去,很有可能会吃亏,但说到底我又是他的谁呢,又在担心什么呢?从小到大除了家人和晓晓,我都没那么在乎谁过,这感觉……真是好没道理。 “吴邪这人很傻,你懂什么……”我答非所问,嗫嚅道。 梁爽很懂适可而止的道理,不再做评价。 坐飞机真是件费时费力的事情,等我下了飞机天都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吴邪应该到了吧——据梁爽说,见面地点是在爷爷家。 怎么办?我心里很是犹豫,就这么直接去了?万一爷爷到时候提起些什么尴尬的事情,我可怎么面对? 然而不去又不行。 罢了,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对梁爽说:“还是先去爷爷那边吧。” 自奶奶去世以后,我爷爷梁有道就独自一人住在安福路上的老房子里面。这屋子是两室户,不大,其实也不太方便一个老人居住,不过我爷爷是个怀旧的人,并不喜欢搬家,情愿住的不舒服那么一点。他经常说,人要是太舒服,就容易消沉。他家里那些东西摆设也几十年如一日,不过就因为从来没变过,让我们这些小孩子都非常留恋,过年的时候再挤也愿意去爷爷家里玩,大家都在一块,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一样,那里有很多我美好的回忆。 所以,今天可千万别把我十几年的美好记忆统统翻盘啊!我爷爷在谈生意的时候和家庭团聚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好么?梁氏的狠辣给不少道上的人留下过阴影——唉,我一直都觉得梁老大晚年吃斋念佛,是有一定道理的,不是因为我奶奶那么简单。 “小进,我们到了。” 梁爽的一句话把我拉回现实。我看着眼前那一栋老房子,外边一圈小花园般的正开着一株一株蔷薇,非常漂亮,是一楼那伯伯的杰作,爷爷住三楼,那玻璃窗里透出橘黄色的灯光,我踏着楼梯咚咚咚上去,心里也好像在打鼓一样,咚咚,咚咚。 我站在老旧的门外,梁爽看了我一眼,我硬着头皮,伸手敲门。 不出一刻,门就开了。 我就算是做梦也没想到里面会是这样的情景。 第54章 糊里糊涂 我爷爷家的两室户构造非常简单,几乎是一进门就挨着厨房了,透过走道就直接能看到里间,这门一开,我就看见他趴在我爷爷的八仙桌上。那一身的黑西装白衬衫非常扎眼,在周围的一圈人里可谓是黑白分明的了。 请注意,我看见吴邪是趴在桌子上的,不是坐,也不是倚,是趴着…… 然后我就看见梁奇伟坐在他身边,手里抓着个空酒杯,仰头靠在椅背上面,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清。我大哥坐在另一边,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搭在他肩膀,头一仰,喝下一杯。 我看了看那桌上放着的酒瓶,五粮液,我靠……爷爷,您老人家是想把一年的酒在今天喝完是吧。 我又瞥了一眼倒在桌子上的吴邪,直想摇头——白酒兑红牛,四个瓶子都空了,而且还是双胞胎联合作战,你们是不是想喝死他啊! 我看向靠门站着的梁文靖,这小子一脸欠抽地冲我笑了笑:“小进,你回来的真快啊。”我去,梁爽也爱笑,但怎么跟这人区别那么大呢?这人一笑眼睛就弯起来,几乎眯成一条线了,像个狐狸似的。 我扫视了一圈屋子内的那些人:爷爷、二叔、吴邪倒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梁奇伟在一边说胡话,梁思奇还有意识,但也有点犯糊涂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我。 徐娘子不在,看来是决定让二叔和我哥来缓和气氛了。不过现在这气氛是什么气氛?是不是有点缓和得过头了? “哟,小进回来啦。” 我爷爷满面红光,显然也喝了几杯,但没醉,见了我似乎兴致很高,一点也不意外,向我招了招手:“来来,过来坐。”我一听这口气,暗自松了一口气,今天的爷爷是家庭模式,所以这形式就比较乐观了。不过……我看了一眼吴邪和梁奇伟,这两个人估计是要横着回去了,也不知道吴邪落脚的地方在哪里,话说他酒量是不是还不错的?连梁奇伟也被喝倒了。 这八仙桌不大,四条边都挤满了人,我走到爷爷身边也没地方让我坐了,正觉得有些尴尬,就见梁老大拍了拍梁思奇道:“你让小伟去沙发上睡,让妹妹坐。” 我原本以为大哥醉得像烂泥似的,但被爷爷这么一拍,倒还算清醒,见到我颇有点意外,但似乎从一边的梁爽身上得到了答案,于是冲我笑笑,把我二哥架起来,扶到沙发上,自己坐到了吴邪的另一边,让出个空位。“小进,来来,坐吧。”“哦。”我在吴邪身边坐下,偷偷瞄了他一眼,哎呦,这都红到脖子根了啊,这可醉得不轻,简直是身死未卜了。 “小六子也来,坐爸爸这里。”爷爷叫了梁爽,又让二叔取了干净杯子,倒了一杯酒,又取了吴邪身前的那个躺倒的小瓷杯,满上。 他拉了梁爽,笑着说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真是适逢其会。这个就是吴老狗家的孙子。哎呀,想当初他爸就那么点点高,还叫过我一声伯伯,现在儿子都那么大了。后来他们家搬到杭州,多少年都没听说过他们的消息了?没想到还会在斗里遇见小进,还那么照顾她,真是有缘啊。来来,你也敬敬吴邪哥哥。” 啊,你还让他喝啊?我眼睁睁看着梁爽举起酒杯,连忙说道:“爷爷,你看,吴邪……他都这样了,哪里还能喝啊,还是等下一次吧……” “不打紧,不打紧。年纪轻喝多点有什么不行的,睡一觉就好了。”我爷爷笑着说道,“思奇,你看看他怎么样了?” 不想梁思奇才轻轻推了推吴邪肩膀,就见他慢慢抬起头来,捏着眼前的小瓷杯,眼神非常迷茫地微微抬起,看向前方,我估计他现在连对面是人是鬼是空气也分不清楚了,就见他对着花瓶的方向,举了举杯子,接着将瓷杯凑到唇边一干而尽又趴下了。 “好!有志气。”我爷爷拍了拍手,“小快活,顺墙摸,大快活,顺地拖。这喝酒就是不醉不快活的事!今天既然小吴来了自然要喝个痛快!思奇,你怎么说?” 没想到我大哥也那么欠揍,说道:“我比吴邪还大了那么几岁,自然要先干为敬。” 大哥才喝干手里的杯子,我二叔又给梁爽满上了,我看得眼都发直了,我了个去啊,敢情你们一开始就是这样一个个轮番轰炸的啊!居然灌他酒哦。 吴邪你快装死吧,你是想横着回去还是什么啊。 我见梁爽喝完一杯,梁文靖又给他倒了一杯,还要再往吴邪杯里倒,我一把按住他的手说道:“小五哥哥,呃……我这次来是来看爷爷的,没想到吴邪也会来,那个……爷爷,是不是我了解一下,他来这里干什么的啊?” “哪有别的事,小吴就是来我们家喝酒的,别的不要提。”老梁拍拍我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把我手拿开。 我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次算是没戏了。梁老大把我们这边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连配合演戏的功夫都省了。这是铁了心要喝死他啊,唉。 我还没死心,想最后再做一次努力:“爷爷,你看,他这么醉了,呃,等下要是走不了路你不是还得留他过夜,其实……那也挺麻烦的又不方便,还不如趁他有知觉的时候,让他回去也省事。” “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老头子嘿嘿一笑,“我都跟思奇关照好了,等下会送他回去。” 好吧,吴邪,你自求多福…… 说实在的,我真没想到吴邪这人酒量还挺好的,最后喝得东倒西歪的反而是我二哥,他完全变成了团面粉袋,头一靠在车窗上就睡得不省人事。吴邪还有点知觉,至少梁文靖扶着他的时候,他还能走几步路,不过他这样也等同于行尸走肉了,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我,眼神非常迷离,不过对他说话还有反应。 梁文靖没喝酒,自然是他开车,他让我做副驾驶,其他人自然坐到后排去了。这三个男人瘫成一堆,我真怕车子开到一半三人都会吐。于是回头拿了个塑料袋,转过头。 只见吴邪坐在车后排乖乖靠在我大哥身上,看上去表情空白,一脸无辜相,月光把他的皮肤调和得非常细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多。原来这人喝多了之后是那么乖的,叫他做什么都很听话,胖子叫他“天真”还真不是没道理的。被外面的晚风一吹,他脸上的红潮好了许多,只是不停地微微喘息,好像有点透不过气。梁思奇伸手去解他衬衫扣子,我一看大惊失色忙道:“大哥,你,你做什么呢?” 梁思奇随口道:“这衣服勒得他不舒服,我给他透透气。” 我有点纠结看着他,心说:你解就解,干什么勾着他脖子,还让他靠在你肩膀啊。 吴邪你怎么酒品那么好,让人随意摆弄…… 白涛和我大哥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经常喝酒,喝完后是怎样的情形……唉,我这心情,真是好复杂。 “文靖,你知道吴邪住哪家宾馆吗?”这个时候只能转移自己注意力不要胡思乱想地好。 “不知道。” “那你要送他去哪里啊?” “当然是你家啊。” “哦。” 我看着后视镜那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怎么有种会坏事的感觉。 车停在我家门前。梁文靖架着我二哥,梁思奇架着吴邪,我走在最前面去按门铃。“小进,别按了,阿姨不在家。”“啊?她又去哪里了?”梁思奇取出钥匙给我:“生意上的事情,去昆明出差了。”唉,我暗自叹息:徐娘子,你的人生真是匆忙。 由于我二哥几年前搬出去住了,他原本的房间就变成了梁思宇的小书房,连床都没有了。现在他回来也只能与梁思宇共挤一张床了。我弟弟苦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的床摇了摇头,说道:“姐,二哥怎么喝那么醉啊,会熏坏小朋友的。”我冷冷瞥了他一眼:“少啰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居然在爷爷面前乱说话。” 他一听后退一步,非常识相地闭上嘴巴,关上了门。 梁文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把他送到门口,就要关门,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对我说道:“小进,我想起来一件事。”“怎么了?”我皱眉,这狐狸想起来一件事会是好事么,话说他今天表现得太正常了,一点也不像他,让我心里非常怀疑啊。 “照顾酒醉的人还是有点费劲的。”小五笑笑,伸手从怀里取出一盒口香糖,“这个给你提提神吧。” 我还有点担心是不是应该让大哥和吴邪独处,急着要送梁文靖出去,随手接过那口香糖塞进口袋,说道:“知道了,那你自己开车也小心点。” 梁文靖点了点头,出门离开。 门一关,我就匆匆忙忙去找梁思奇,咦?他不在卧室,不在客厅,不在厨房,也不在书房!我一看那浴室门紧闭,心一沉: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吴邪你这清白啊…… 我忙去推浴室门,就见吴邪坐在浴缸里面,脑袋耷拉在浴缸边缘。我顿时一僵,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大,大哥,你脱吴邪衣服干什么!” 梁思奇不耐烦地挥挥手:“别叫,我头疼……”也不停下手里的活儿,一下就扒下他外面套着的西装,“他刚才吐了,弄了身上一点,我给他清理一下。” 他这一说,我一时语塞,我才蹲下帮忙将吴邪从浴缸边缘扶正,就见他一下拉开吴邪的衬衣,露出里面白玉也似的胸膛,我匆忙移开视线。梁思奇瞥了我一眼道:“好了,你先出去,我等下要把他脱光的,你想参观么?” 喂,你别那么说,我会想歪的好吗! 我正犹豫间,就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小三姐姐,你和大哥在干什么啊?” 我去你个梁思宇,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叫我“小三”姐姐,感觉特反伦理。不过我现在没心思跟这小坏蛋计较,忙道:“小宇,过来过来。你大哥和这个哥哥都醉了,一会儿洗澡挺危险,你等下在边上帮点忙。” 我心说,有弟弟在大哥你总不见得要做什么吧。没想到这小子眼珠一转看了看浴缸边上的两个人,退了一步对我道:“姐姐,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不要跟大哥玩成人游戏。” “成人个头啊!”这小子平时窝在房间里都干了什么啊!“你要是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小心我揍你哦!” 没想到梁思宇居然没回嘴,而是睁大了眼睛说道:“姐姐,你看啊。” 我头一回,就听“吱啦”一声,梁思奇一下就拔下了吴邪的裤子。接着伸手搭在他内裤上,这么一拉…… 我脑袋轰的一下,我去! 我慌慌张张转头,可已经太晚了,就听见梁思宇这小兔崽子指着我喊道:“哇,姐姐,你看见了啊!” “胡,胡说,我什,什么都没看,看见……” “你看见了!” “我没看见!”我真想掐死他! “那你脸红什么啊!” 我当下就扛不住了:“你少在这里跟我胡说八道,你这……” “吵什么吵,烦死了!”梁思奇一拍我背,“我正喝多头晕着呢,你们在边上叽叽喳喳,我怎么办事啊!小进你看到就看到了,别唧唧歪歪,有什么关系,你小时候不是还和弟弟在一起洗澡么,连摸都摸过有什么好争的!” 乖乖,梁思奇你这话杀伤力太强大了,这下我和思宇都有想死的冲动了。这事居然就这样给坐实了啊,我只觉得血液直往脸上冲,老实说我看是看到一点,但由于太惊慌了,没看清楚么,简直就是一晃而过,可就连这样也被你们说,早知道还不如好好看呢…… “听到没啊,”我强装镇定,食指一点梁思宇的额头,将他点得仰了仰,“你少唧唧歪歪,出去出……” 我还没说完,就觉手腕一紧,我原本是蹲在浴缸边上的,一手扶着吴邪,这一下突然被人一拉,我就上半身撞在浴缸边上,疼啊,混蛋,我还没反应过来,半个身子已经越过浴缸边缘了。我转头一看,才发现拉我的居然是吴邪,他似乎清醒些了,拉住我的手非常用力,直把我拉到他近前,连他的眼睫毛都纤毫可见。我感到酒气随着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颊,一下觉得整个浴室都升温了好多度。 “呃,吴邪……” 他说话含含糊糊,我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原来他是在叫我名字。 “是我。你,你喝醉了,别胡闹……” 我还没说完,就一下被他抱住了! “喂!你……” “对不起……”我听见他稀里糊涂地说着,头靠在我肩膀,“对不起……我怎么没拉住你……我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我烦躁的情绪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自责。 他醉醺醺地靠在我肩膀上,我能听见不断加重的喘息声,和他微微颤动的胸腔。我看见他□□的背上留着一些伤疤,其中有一条比较深非常扎眼,似乎才愈合不久的样子。看来他出来得也很辛苦,没少受罪。“我们找了你……找了你……没找到,尸体,没找到……”他继续思维混乱地说着,抱着我的力气渐渐弱了下去滑到了浴缸边缘,“没找到。没用……” 我拍拍他肩膀,轻轻道:“没事,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我去,灵隐寺……烧香,也没用……” “好了好了,”我安慰道,“你还知道给我烧香,对我算是不错了。没用是肯定没用的,我还活着呢。” 我大哥不当一回事的取下花洒,一下开了水从他兜头淋下去,把我也给弄湿了,就听他一边冲一边对他道:“对对,你做什么都没用,要真觉得愧疚就娶我们小进进门。”我皱眉头:大哥你别趁人之危好么?我真的那么难嫁么…… “好,好……”这小子真乖,喝醉了什么都答应。 “好什么好啊。”完了,我又觉得脸要红出血来了,“你赶紧给他冲凉好好睡觉。” “好,好……”他趴在我身上,眼睛一闭,不省人事了。 第55章 小剧场1:这个澡洗得…… 这个澡洗得…… 我背靠浴缸坐着,吴邪沉沉的脑袋靠在我肩膀上,我大哥在一边脱了上衣坐在浴缸里稀里糊涂兜头给我们两淋浴,梁思宇也不走开,搬个小凳子坐在一边看着。 “你看着我们干什么?”我撇撇嘴,“你不是不要玩成人游戏么?” 这小子双手托着腮帮子,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我道:“我说我不要跟大哥玩,没说不和姐姐玩,和小三姐姐在一起我愿意呀。” 我看着他轻轻一笑:“说吧,你想怎么死法啊?让姐姐我吊起来打一顿?鞭子抽一顿?还是直接我掐死你算了?” 没想到梁思宇眼睛一亮说道:“你要和我还有吴邪哥哥玩S~M~吗?” “你妈!”这是谁教出来的熊孩子呀,我有这么教他吗?有吗?敢情他整天拖在梁文靖那狐狸尾巴后面学到的是这个玩意啊!我真想现在就掐死他! “我妈也是你妈。”梁思宇继续看着我道,“反正我要跟姐姐在一起。我一个人比烟花还寂寞的。” 我扶额,是我的错,平时没好好教育弟弟,让他言情片看太多…… 我大哥继续在一边机械地给吴邪冲凉,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背后安安静静的,只有那温热的水滴不停冲刷我后背,还有一些顺着吴邪的发梢落在我胸前,不一会儿我全身都湿了,极其难受。 “姐姐,姐姐。” 我不理他,头看天花板cosplay小哥。 “姐姐,你不理我吗?” 继续无视。 “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呢?有大哥给吴邪哥哥洗澡,你不用在这里的,你都湿透了不难受吗?” 小兔崽子明知故问,我这不是为了吴邪清白是什么啊。我们大哥那么不靠谱的人,坐个火车都能搭个小男生回来,人家还是大学生耶,人家还是相信爱情的好么。何况吴邪跟白涛长那么像,肯定是我大哥喜欢的类型,我可不能让吴邪的人生毁在这里。而且,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小哥他是喜欢吴邪的呢……那,那…… 唉,我回想海底墓那一刻小哥扑在吴邪身上……小哥那么冷淡的个性,却对吴邪照顾得那么周到,是我的幻觉,还是因为跟梁思奇待太久人生观爱情观扭曲了? “姐姐,大哥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一听就想回头,但视线才落下就发现梁思宇这小混蛋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我,马上克制住回头的冲动。这丫的在算计我呢,绝对不能让他得逞。无视他,无视他就对了。 不出一会儿,吴邪靠在我肩膀的脑袋越来越重。我弟弟那眼神变得贼亮贼亮的,好像胖子看见明器那样。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姐姐,你真不用回头看看么?” 我有点纠结,迟疑地开口道:“喂,梁思奇,你搞什么鬼啊,到底洗完没有啊。这水冲得我难受死了。你再这么乱搞浴室要水漫金山了。你也扶一扶吴邪啊,靠着我重死了。” 梁思宇眨着眼睛看着我:“重是因为有两个人靠在你身上呢。” 啊?我这下忍不住了,回了一半头,差点没跳起来。就见到吴邪靠在我右肩上,而梁思奇闭着双眼居然窝在了吴邪肩膀上,半个人都贴在了吴邪背后,从我这个角度看,他的双唇正好贴着吴邪的右脸颊…… “姐姐,大哥好像睡着了。” 你妹啊梁思奇,怎么给人洗着洗着自己睡着了啊!而这是什么姿势啊,什么姿势啊,贴着人家脸颊睡着有你这么占便宜的么!我边想着,边费劲地从吴邪颈下挪出来,让他斜倚在浴缸边上。唉……不是我要看你啊吴少爷,尼玛摊着这样的哥哥只能体验百无禁忌的人生了,另外我现在心烦意乱,又没看清楚,所以不算行吗? “思宇,过来把浴巾给吴邪披一披,”我关上花洒,又去扶我大哥。我把他从吴邪身上挪开一点,左右手开工,狠拍他脸颊,猛摇他肩膀:“喂喂,梁思奇你醒醒,你别这么不靠谱好吗?现在就妇女儿童在这屋子里,你加吴邪一百几十公斤的人,你要我怎么弄你们两个人啊,你要我怎么办啊,我会哭的,我真的会哭的,尼桑!” 没反应…… 我真想死。 我用毛巾给大哥擦拭了一下,给他披上外衣,让他靠在浴缸的另一头。 “小宇,”我都管你叫小名了啊多桑,现在只能靠你了,“你浴巾围好了吗?” “好了,姐姐。” 好吧,至少我还有个弟弟相依为命。我头一回,差点没晕死过去。 有谁见过三级片把马赛克打在脸上的吗?!! 这情景太刺激了,我大脑轰的一下,在接下来的十五秒内完全处于当机阶段,脑海里面轮番滚动着不规则乱码:看到了,我竟然全看到了,原来是长成这样的啊……怎么办?我到刚才还算是个纯情少女啊…… “我他妈的叫你给他披浴巾,你,你把它盖在他头上干什么啊!”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次奥,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这小子居然还一脸委屈望着我道:“我看吴邪哥哥头发都湿了怕他会感冒的,想给他擦一擦嘛。” “擦你个鬼啊!”我狠拍他一个头板。 不管了,看都看得那么清楚了(不知道会不会流鼻血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把浴巾从吴邪脸上拿走,开始给他擦身子。“我警告你哦,小坏蛋,你不准跟任何人说!”唉,我才不信梁思宇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可让他做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简直不敢想象。 可说归说,现在我的手却抖得非常厉害,好像得了帕金森一样,脑袋乱得一塌糊涂,我看着吴邪酣睡的脸,从没发现他像现在那么无辜,那么无邪,心想:犯罪啊,我这是在犯罪,如果他这个时候醒过来怎么办,我干脆自挂东南枝算了。然而这一次,他合作地非常彻底,我轻轻给他擦拭胸口的时候,他睡得很乖,一动也不动。然后我又让他靠在我肩膀上,两条手臂挂在浴缸外,给他擦背。那背后的伤疤突起成条状,摸上去硬硬的,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啊,我最怕疼,要是换成是我,肯定会生不如死。我正胡思乱想着,没想到这时候吴邪突然哼哼了一下,他似乎是觉得很舒服,脑袋往我脖子窝了窝,双唇就贴在了我后颈上…… 我顿时一僵,一动都不敢动。 我有预感,今天好像会实现很多个“人生第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把这个归在小剧场里面~因为似乎跟盗墓的原文关系不大。但由于我的恶趣味……想看正文的同学可以跳过这一段呢~ 把小剧场写完了,我就要放缓速度去更我那火影文啦~ 第56章 小剧场2:失败决策 我僵在浴缸边上,一时间不知要作何反应,只感觉冒着酒气的吴邪全身都很热,那颈后及背沾了水汽后润滑的线条非常惹眼,让我有点羞于直视,湿漉漉的头发扫在我的耳朵边上好像挠到了我的心里,软软的,痒痒的。我前面就觉得他闭着眼睛睡觉的样子很像什么东西,现在才想起来,我小时候养的那条博美犬欢欢在我大腿上睡着的时候也散发着这样很乖的安分气息。每次看到欢欢那样就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抚摸…… 其实梁思宇这小灯泡不在的话,就让吴邪这么靠着也不错…… 或者把这小子支开一会儿,一分钟就好,我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喂喂,我有点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啊…… 还好梁思宇这小坏蛋还在,让我有贼心没贼胆。 “姐,他们这样倒在浴缸里我们肯定弄不出来的,要不我去叫叫二哥,看看他能不能醒过来。你等着,我去下就回来。” 卧槽,梁思宇你那么合作叫我不干点什么简直对不起上苍啊! 这小子还真是说做就做,我才“嗯”了一下,就走出了浴室。哎呦,真是,你说,怎么就把我和吴邪单独留下了呢。我鬼头鬼脑地回头,看那小鬼真的不在,不由壮了壮胆子,将吴邪从我背上扶起来。这人真够沉的,别说靠我两条手臂,没有肩膀支撑还真难把他扶住,我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话说我要扶正他做什么啊……难不成真的要做些什么? 不过做些什么呢? 这浴室是不是不够通风,怎么我脸上热得直发烫,真是的。 我费了好大劲才将他脑袋稍稍转向我,侧靠在我肩膀上。 这人的唇近处看,其实还蛮丰润的。另外,这灯光是不是太献媚了点?怎么把他的唇色描得那么好看,很诱人啊。 要不,我亲一下? 反正他睡着了,只有天知地知,又有什么关系么,也不是第一次嘴对嘴。 这个想法好像把我整个人给迷住了,一时间,除了盯着眼前人的双唇看,似乎其他东西被我的视线自动屏蔽掉了。 那么近啊,他离得我好近,只要我侧转一下头,就能碰到了。好像是要响应我潜意识的号召,我的脑袋不自觉地开始移动,慢慢,旋转,向下…… 我靠,梁进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就在最后关头,我赶紧悬崖勒马,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的脑海里开始浮现类似标语一样的大横幅——单恋,是没有出路的!所有不以恋爱为目的的接吻是耍流氓! 还好,我有这样的自律啊,否则真是毁了我一世的英明! 我赶紧把他脑袋拨拨正,轻轻贴着他耳边说道:“你可别勾引我啊,天真同学,我这人自控能力很差的……唉……” 不一会儿梁思宇回来了,冲我悲哀的摇了摇头:“二哥睡得很死,就算世界毁灭,他也不会有意识的。不过我拿来了电话,姐,你看是不是要人来帮忙?” 我接过电话,苦笑:半夜三更,谁会来啊,这也太麻烦别人了。不过,小六子一向对我们这边比较关照,说不定可以试试看看。 五分钟后,我无奈抓着电话,听着那一头传来的提示音心里一片迷茫。 “小三姐姐,小六哥肯定睡觉了。你都打了三个电话了。”梁思宇拉拉我衣角,递给我他手机,“要不打给小五哥吧。他这个时候肯定没睡。” 我看着那手机里的号码,一直看着,还在看着。为什么我要打给狐狸啊…… “小宇,你说就让他们在浴缸里睡一夜应该没事吧?” “可如果受凉发烧了怎么办?” “就算把他们弄出来了,睡哪里啊?”大哥很久就搬出去独立了,所以这个屋子只有我和梁思宇还有我妈的房间。 “当然和你睡。” 我给他个头板:“说人话。” 梁思宇抱着脑袋,忧愁地看着我:“我床上已经有二哥了。那是单人床啊。你看大哥和吴邪哥哥的身高啊,怎么可能睡下的啊。” “所以我们要找人帮忙啊。” “那为什么是小六哥啊,明明小五哥住得比较近。” 因为你小五哥会越帮越忙,我们家那么多不靠谱的,你想让吴邪一次性都认识一遍吗? 这小子好像能读出我的心思,说道:“姐,就算你不让小五哥帮忙,等吴邪哥哥醒了,不是一样知道我们家真面目。” 我看了一眼睡得正酣的吴邪,对梁思宇说:“小宇……你拿点干净衣服给他穿吧。” “不要,我的衣服才不让别的男人碰呢。” “你找抽吗?” “你怎么自己不拿啊。” 我扶额,实在不想跟他争论:“那出去买算了。” “姐,面对现实吧,现在深更半夜了哪里有卖衣服啊。” “你好歹给我出点主意好吗?不要老是在一边跟我唱反调。” 梁思宇伸出手:“打电话给小五哥吧。” “我不要。要打你自己打。” “那我打了啊。” 我心情忐忑的看着梁思宇拨了手机,片刻,他凑到耳边听,露出迷茫神情。 “怎么啦?”我皱眉。 “姐姐……好像……有点奇怪。” “他搞什么啊?”我接了他的手机,凑到耳边一听,傻掉。 你妹啊梁文靖,这女人的□□声是怎么回事啊?! “喂?”一个妩媚的女声喘息着问道,“找谁啊?” “我是梁文靖的女朋友!”狐狸你这简直是污染我弟弟的纯洁心灵你造吗,我丫的要抹黑你!“我找梁文靖,你谁啊?” “啊,是哪个女朋友啊?”那女人笑着说道,“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去你妈的!我按下通话键,向梁思宇呵斥道:“你以后不要再跟着小五了,他就是个衣冠禽兽!” 我弟弟继续一脸忧愁地嗫嚅道:“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衣冠禽兽也是有用的……” 我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梁思宇,你好歹也是个男人,这个时候就要有身为男人的觉悟。” 我弟弟摇了摇头:“如果成为男人要能扛得动另外两个男人,我情愿……” “好了,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打断他,以免听到冲击性更强的回答,“但现在没选择了啊,梁思宇同志。” 虽然这小子哼哼唧唧,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好歹他也做出了点样子。我们两人,一人一边,先后架着吴邪和我大哥,走出了浴室。 我已经不想再回想后半夜我和梁思宇是如何收拾残局的,我只想说,人也是会累的,当你累了的时候,你会想要走捷径,你会希望一件事马上结束,你会选择忽略一些事情逃避一些事情…… 好吧,把吴邪和我大哥弄出浴缸已经不错了。谁管他们有没有穿衣服,到底睡在哪里啊!再说了梁思奇睡得那么死了,也没体力搞些别的花样,另外我的房间凭什么让出来给这两个酒气熏天的男人睡啊,所以……他们睡在徐娘子房间里了。 唉,这真是个后患无穷的失败决策啊…… 第57章 小剧场3:混乱得一塌糊涂 这么一番折腾,等我爬上床顿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疲劳有的时候是清空大脑的强力优化软件。 可惜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让它完全消耗掉。 我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梁思宇小朋友正站在我床边,轻推我的肩膀:“小三姐姐,小三姐姐。”“小三你个头……”我含含糊糊说道,从肩头拍开他的魔爪。 梁思宇继续把爪子搭在我的肩头,同时把一个东西递到我眼前:“妈要你听电话。” 我晕晕乎乎地接过话筒,转头看了看闹钟,唉,才早晨九点半,好困。 “妈,是我,什么事啊?” “小进,还在睡吗?阿爽跟我说他陪你回家了,实在不好意思,妈在外面办点事,没法去接你。” “我没事啊,你别操心了,自己路上小心点。你现在在昆明啊?” 我妈说话带着笑意,看来心情不错:“我到上海了,现在在内环,早上路不是很堵,很快就回来了。你要是没吃早饭就别吃了,我们一起出去吃早点。” “哦,好啊。” “小奇和小伟在吗,我听阿爽说昨晚他们喝醉了,小五送他们回去了。现在在我们家吗?” “在啊。”我打着呵欠,揉着眼睛。 “那睡哪里啊?” “……” “小进?在听吗?他们睡在哪里啊?” 睡哪里…… 睡哪里? 睡在那里——啊! “他,他们,我让他们睡地板了……”我的声音在颤抖,握着电话的手在颤抖,我的心在颤抖…… 电话那头,我妈叹了口气:“小进,你怎么让他们睡地板呢?好歹也让他们在小宇床上或者沙发上挤一挤啊。” 我干笑道:“没,没事的。他们挺好的。还有……妈,刚才你,你说到哪里了啊?” “在内环,等会儿就到徐家汇出口了。”我妈补充道,“要是在家你跟他们说一下,等会儿看看他们要去哪里吃。” “哦哦,好。” “那就这样,先不多说了,我要下匝道了,等会儿见。” 我丢了电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现在已经过下匝道了啊,那不是再过一会儿徐娘子就要到家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大大大大大哥哥哥哥哥哥哥~~~”我撞开自己房门,直奔徐娘子卧室,门才被我踹开,就一个飞纵直接跳上了我妈的双人床。被我这一下剧烈冲击,床上的人开始有了回应,我没等他们自己清醒,认准了脸,就抓住梁思奇的双肩疯狂地摇晃:“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哥!……”你醒醒啊混蛋,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你可不能那么不靠谱啊,尼桑! 被我这一通折腾,梁思奇很快就睁开了眼睛,随即展开双臂抓住我两只爪子:“吵什么吵!烦死了!”我被他这一吼震慑住了,顿时呆了一呆。梁思奇甩了甩头,让自己彻底清醒,又看了我一眼,皱眉道:“你搞什么,从我身上起来,重死了!”我大哥虽然很少对我发狠,可他要是一发威,我还是有点怕的。他口气一严厉,我马上噤声,这才发现我正跨跪在他身上,于是不好意思地赶紧翻下床。 “大哥……” “别说话,让我缓一缓。”梁思奇边说边揉着太阳穴。然后,从他的身侧又坐起一个人。 我的天…… 我这才想起我大哥边上还有个吴邪,我那么匆忙闯进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的姥姥,他这一下坐起来,上半身□□,就算我昨天慌慌乱乱间算是看得够多了,可大清早的,这乍一看,还是很刺激了——原来刚刚睡醒正在犯迷糊的吴邪……也是很有杀伤力的。 我就见他先是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随即视线慢慢对焦,移动,落到我坐在床上半/裸/着的大哥,然后又揉了揉眼睛,接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再度揉了揉眼睛,又接着,他默默地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了一点,往里一看。 吴邪慢慢张大了嘴。 我大哥一见身边的人,起先也很惊讶,不过他对自己不靠谱所引起的后果素来坦然处之,因此当吴邪张嘴默然看着他的时候,他却露出一个淡定的微笑:“早上好。”这一笑杀伤力太大了,直把吴邪定在当场。然后梁思奇看了一下自己,又打量了一眼跟自己一样赤条条的眼前人,说道:“哦,昨天我喝多了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点也不记得了。如果对你做了什么,忘了吧。” 吴邪彻底震撼了。 我终于知道,我哥有多混蛋了…… 他说这话要多淡定有多淡定,要多自然有多自然,要多干脆有多干脆,连分析回忆的过程都省掉,直接发布免责声明啊!那要真是发生过什么的,他这样简直就是禽兽不如好吗! 我看着吴邪捏着床单的手微微颤抖,胸口起伏慢慢加大,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不会想哭吧…… 我赶紧道:“误,误会,什么都没发生,吴邪,你别听我大哥乱说!我可以发誓!” 他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视线落到我的身上,双眼越睁越大。“你,你……”他终于憋出了这两个字。不知为何,被他双眼这么直视着让我慌了神,赶紧又跑到床的另外一边,抓住他的双手:“吴,吴邪,我没死,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我以后跟你解释。还,还有就是,你,你跟我大哥没发生任何事情,这个也比较复杂,但也没那么复杂。你要相信我啊!真没什么!”哎呦,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啊,啊!你抓住我干嘛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你,你放了……”我还没说完,就觉得脸颊一热。 这小子居然伸手去摸我的脸颊。 “你,你做什么啊?”我不安地看着他。 “你……真的还活着……”他并没理会我,好像是自己在对自己说,呢喃了一句。这时候阳光正透过窗落在他的黑发,眼睫毛上,一瞬间,我觉得那看着我的神情非常温柔,令你感觉,这人的一个眼神就能把你看化了。 但,这也可能是错觉…… 就见他反手把我抓住,口气一变含着怒意对我道:“这他妈的什么情况?你,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喂,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我大哥开始散发危险气息,就见他一把拉住吴邪的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突然一件黑色的事物“嗖”地一下在我眼前掠过,贴着我哥的额头,又擦过吴邪的头发,“咚”地一声没入了他们背后的床头。我定睛一看,我靠,那不是一把半臂长的匕首是什么啊! 我大哥眯起眼睛,吴邪整个一愣,我缓缓转过脑袋,就看见梁奇伟站在门口,手还举在半空保持刚才投掷的姿势。 只见我二哥收手,脸色阴沉,一步一步走进来,语气恐怖的一塌糊涂:“你他妈的梁思奇,竟敢在妹妹眼前做这种龌龊的事情!” 我大哥面不改色拔下脸旁晃动的匕首,冷哼一声:“你倒是做了什么好事么,难道在妹妹面前拔刀就不龌龊了吗!” “呃,”我吞了口口水,在一边小声道,“其实这事情我可以澄清一下……”“没什么好澄清的!”我大哥随手一挥,“做了就做了,何况我也不打算负责,梁奇伟他妈的看我不揍死你!”做过个毛啊,你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不要因为自己意气用事就毁别人清白好吗,什么叫做不打算负责啊,简直混账禽兽到家了好吗?!你还算是人啊,混蛋! “你们别开玩笑……” “闭嘴!” “闭嘴!” 他妈的双胞胎,总是这个时候步调最一致。我见大哥就穿了一条内裤掀开床单跳下去,一把就抓了梁奇伟的胸襟,两人打起来了。我又看看吴邪——哎哟,东南枝你在哪里,谁把我挂上去! “有没有搞错啊!这是我妈的房间啊,你们别打……”我还没喊完,就听见梁思宇小朋友一路飞奔地冲进来了:“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不好了!妈,妈到楼下了!”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二哥扬起的拳头定住了,大哥抓住对方胸襟的手松开了。 一瞬间我有种被秒杀的濒死感。 “你,你说什么?”我揪住我弟,声调都变了,“妈,她在我们家楼下?” 梁思宇把头点得像捣蒜似的:“在下面呢,还有董伯伯和二表哥!”卧槽!为什么是董亟!为什么是徐千帆!法务加律师,还有比这更加严肃死板的组合吗!你们今天一个个说好了要让我妈下不了台是吧! “吴邪,走,赶紧走!”他妈的徐娘子你真的没闯红灯吗!刚才还下匝道呢,怎么一眨眼就到了啊! “我怎么走啊!我他妈的什么都没穿呢!”我看他现在也不断地在突破自己底线了,连跟我不好意思的功夫都掠过了,一把摁住我去掀被子的手。 “现在是穿衣服的时候吗?!我妈要是回来看见你这样,我们都会死的,会团灭的!”我去扯那条薄被。“你他妈放手!”吴邪说着,一拍我脑袋,“至少也让我裹一裹,女孩子哪有你这样的啊!” “你待会儿爬窗下去,裹得再好也施展不开,你傻啊!别浪费时间!”“这里是几楼啊,要我爬下去,你疯了啊!”“你他妈要是让我妈看见了,我就真疯了!”正在我和吴邪争执不休的时候,一条内裤在我眼前晃了一下,被丢到了床上。 诶? “小进,让他穿上。”我听二哥说道。 “这哪里来的啊?”吴邪问。 大哥二哥没回答,我发现梁思宇失踪了。 笨蛋弟弟,还不是让哥哥们给扒了…… 第58章 小剧场4:逃离险境 我把窗一开,指着阳台对吴邪道:“吴邪,你从这里爬下去,应该不高,然后走那条小马路,你看到没啊,一直走就到富民路那里,我给你钱,你打车回宾馆吧。”我摸出口袋里仅有的二十五块两毛钱,心说才不告诉你上海打车钱贵得要死你反正自己到时候大不了进警察局搞定就是。 在这一刻,我完全忘记了吴邪这人奸商本质。 就见他拉住我把我带到窗前:“好,你先下去。” 咦?“没搞错吧,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也要爬下去。” 他这时候贴得我很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双臂把我圈在窗与他身体之间。我不由后悔,哎哟,怎么可以那么托大让大哥二哥下楼拖着我妈,吾情况危矣…… “那个,那个……你看我好不容易回家一次……” “时间不是很赶吗?我们还是下去吧。” 这显然是想拉我垫背啊……我这时候才彻底幡然醒悟:谁规定他叫吴邪就必须得天真啊,这绝对是顶着一张无害的脸,瞒天过海到现在。 “那你让我先出去拿件衣服,我这穿着睡衣呢。”我讪讪笑笑。 “没事,我这不是差不多没穿么。你这样挺合适的。” 我靠,这男人绝对心里火得一塌糊涂了。 “你别这样,让我妈看见我们……多不好。” “怎么会,我觉得挺好。”他微微一笑,“你看我们是爬下去,还是就这样等着你妈进来?” 你妹的,威胁我哦! 我一边翻过阳台,一边暗骂:你个奸商,每次都找我垫背到底什么情况!仔细想想我为你做了不少事情了好吗,还给你擦身,还把你扛上床,我昨天还是纯情少女啊!丫的,为毛最后倒霉的人反而是我啊?还有那些个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为什么小言里的大哥都是宠溺的宠溺的宠溺的,我这他妈的有两个大哥,都是亲哥啊,怎么都那么不靠谱,是投胎错了吗投错胎了吗? 我妈房间位于整栋楼的三楼,这一区都是老住宅,一幢幢的都是解放前盖的老式洋房,很多像我们家这样的房子里都住着好几户人家。唯独我们一家将楼上楼下都买了下来,也辛亏得这样,在我们爬屋子的时候才没什么人引起注意。我小心翼翼打量四周,见周围都没有人在走动,稍稍松了一口气,我向吴邪示意道:“跟我来。” 我们这老屋子后面有个很小很小的花园,大概才十平方米不到的样子,由于年久废弃容易招引老鼠,我妈几年前让人把它改造成了个小小的工具间。我的想法是先带吴邪进去躲一躲,自己再想办法给他弄来衣服把他送出去。唉,怎么搞得像地下党似得。 要到那工具室,就先得经过前门,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很好,就我们家那辆帕萨特还停在门口,妈似乎已经走进去了。我回头跟吴邪说:“我们小心点,快速走过去。” 我拉着他的手,手心全是汗,猫着腰,才从树丛里面冲出来,就迎面碰上一个人! 我这一下吓得不轻,简直就是呆愣当场,我的妈呀,被抓现行啊,这他妈的运气也太差了! 只见那人也颇为意外,简直可以称之为傻在当场了。 “二,二表哥……” 眼前这人一身西装革履,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简直是天下律师的标准装备,我妈家的人就是比姓梁的都斯文,我二表哥徐千帆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跟我大哥二哥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我长那么大,就没见徐千帆开怀大笑过。 我一看我自己,一身粉红色宽松睡衣,背后还牵着个几乎全/裸/的男人,我的天……我这是在毁人家三观啊! “小进……”他还没说完,就脸色一变,突然伸手把我一推,这一下非常大力,直把我推回原来藏着的灌木后面,把我推进一个温热的怀里。我顿时双颊发热,还没顾得上回味这滋味,就条件反射地要跳起来了,可天晓得这吴邪吃错什么药了,居然双臂在我腰部一紧,反而把我给搂得紧紧的。就感觉他的唇贴上了我耳朵,轻声道:“别动,有人。”我就觉耳背一痒,浑身都发热,整个人都好像酥掉了一样。 “你……”我刚想说话,没想到吴邪又一只手按住了我的嘴,贴得我更近了,“轻点,有人出来了。” 这个时候,我透过灌木树叶看见我们家屋子里走出一个人,原来是董亟董伯伯。怪不得徐千帆急急忙忙把我给推进去,他竟然会帮我掩饰,二表哥你平时那么严肃地拒人千里之外,我原本以为你不是很喜欢我,原来是我误会了,我真太不懂事了! “千帆,你刚才看见小进出门没?” “啊,小进不在里面?” good!小帆哥演技派! “哦,这就奇怪了,之前凌飞还跟我说着她就在家里。那孩子我倒是几年没见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是啊,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印象还停留在前年过年的时候。我那个时候还给她压岁钱。” “哦。”董伯伯没继续这话题,只是看着对方等待后续。 徐千帆礼貌地笑了笑,掏出自己的钱包:“不过,现在大概给现金女孩子都不喜欢了,我很多同事说要讨女朋友喜欢,还是给他们信用卡最方便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那可得控制控制风险。”董伯伯笑了笑。 徐千帆取出一张信用卡,看了会儿说:“也是,信用卡要还钱也挺麻烦,最近有客户常常向我抱怨说总会忘记还钱的时候。卡办太多密码也不好记,我有个坏习惯,什么卡的密码都是自己生日。董老师,你说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一点?” 董亟还要说话,就听见我妈在屋里喊了什么,他们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走进屋子里,徐千帆走在后面,待他老师进去之后,迅速随手一甩,那信用卡就被丢到了我脚下。 我蹲下,捡起一看,我靠,还是金卡,呜呜呜,二表哥,我好感动,对你刮目相看啊! 不知道金卡能透支多少钱啊? 我们终于安全抵达那小屋子,我忧愁地看着吴邪拉住我的手臂,对他道:“你这下真得放开我,我给你买衣服去,绝对会回来的。”他拉着我没出声,我看不出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又道:“那啥,我发誓行吗?你不放开我,这事也没转机,难不成你要这样跟我去逛街吗?这里稍微走出去一点就是淮海路了,我穿睡衣也很影响市容的不会乱跑。”他还在看我。我叹了一口气,举起右手,道:“我发誓,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行了行了,”他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你别风萧萧兮易水寒就好了。快去快回。”“哦,好。”我才转身又被他拽住衣角,“又怎么啦,吴少爷?”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了一会儿,终于低下头小声说道:“……给我买条内裤……” 哎呦,我有生之年到底是何德何能居然能让七尺男儿对我含羞说出这句话,简直就是我人生的里程碑好吗。 我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浪潮,强装淡定地问道:“那个……什么尺寸?” 他把头低得更低一些:“大号……但,也可能是中号……” “啊?到底是什么啊?” “我记不太清楚了,你看着办吧……” 所以说,我到底是何德何能啊…… 我强装淡定地转身,强装淡定地开门,无法强装地飞奔而去。 等我偷偷摸摸回来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再怎么说,我也不是去的时候那样花痴的粉红色睡衣装扮了,至少裹了件清清爽爽的连衣裙还踩了双舒服的平底鞋。 我小心打开门,就见吴邪双手搁在膝盖上呆坐着,他见了我大大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接过我手头的大包小包。 “你到哪里去了啊,花了那么多时间。”他边翻出衣服边说。 “我这是要给你买一身衣服的好吗,你知道穿着睡衣拖鞋挨个买东西是什么滋味吗?别废话快穿吧。”我转过身免得让他不自在。 过了一会儿,他在我背后轻拍了拍,我转过身,眼前顿时一亮。 宝蓝色果然是很衬他的肤色啊,修身的衬衫也让他看上去非常修长利落,我原本以为这卡其色的裤子不太能配衬衫,没想到穿在他身上刚刚好,就像那销售帅哥说的“smart casual”,简约但不随便,时尚不花哨,哦哦,那种店的存在果然是有点道理的。 “你看这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小了?”吴邪皱了皱眉扯了扯自己的肩膀部位,“我感觉这里有点紧。” “你懂什么啊,这个叫做,呃,叫做,叫做……反正是意大利设计,就这个样子的。”所以男人就是奇怪,明明这样比较好看,却情愿因为不舒服穿得邋里邋遢,我二哥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你怎么买了一双皮鞋。” “怎么啦?你好烦啊,要求那么多。” 吴邪瞥了我一眼,道:“皮鞋穿起来不舒服,我长那么大也不经常穿。” “那你来我家的时候还穿西装皮鞋呢。” “这不是为了尊重长辈才那样的?”吴邪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先这样吧。” 我撇撇嘴:“你这人真难伺候啊,我能做成这个样子你应该多多表扬我才是,还唧唧歪歪那么多话。”我这简直就是给你形象设计了好吗,你现在人模人样还挺帅的完全归功于我好吗。 “对了,你走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都没来得及告诉你衣服尺寸什么的。后来你怎么买的?” 他这一问起,我就有点得意,说道:“我是看见店里的销售大哥跟你身材很相似,所以让他给我挑了一套的,否则你想我怎么可能一家家去店里给你买啊,那非得等到地老天荒了。”别说那大哥真帅啊,还喷着香水,说话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还那么周到,关键是,我睡衣拖鞋地这么进去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微笑迎上来,瞬间治愈我在前几家店被重挫的自尊。 “对了,这个是衣服的□□,你到时候记得还我就是,我再打给二表哥。” 吴邪接过一看,定住。 “喂,”我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听到没啊,到时候把钱……哇啊,你别这么抓我,很痛的啊,混蛋!” 他面无表情地抓住我手腕,一字一顿地问我道:“为什么这些衣服要花八万块钱?为、什、么!” 我怯怯地回望他:“呃,可能是它们比较贵吧……” “你他妈的不能随便买两件完事了吗!” “大哥,这里后面是淮海路,一路上都是百货公司,我上哪儿给你‘随随便便’买衣服啊!”我被他一瞪,心里不爽起来,“我难道穿着睡衣一家一家给你去兜吗,当然是哪里人最少我往哪里去了!”尼玛我一路惹来多少人的目光,这能怪我吗? “你也不想想为什么那里人最少?因为他们开出的价格是反社会的,反社会你知道吗!” 我买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啊,我哪里知道我表哥的信用卡能刷得出那么多钱。”我掰开他的手回嘴道:“何况我又得快回来啊,没人给我在一边出主意我怎么给你买衣服啊,我长那么大只给我弟弟买过汗衫好吗?”人家销售大哥有多帅多亲切你造吗!我要是能拒绝他我就不能算是正常女人了! “等等,”吴邪又仔细看了看那□□,“不对,我这一套衣服加上鞋子其他,不过是两万八,就你这一件裙子要两万块,这双鞋要一万二啊!” “呃……”我讪讪笑笑,“你看我穿着也真是很不错的呢。” 我缩了缩脖子,而他忍住了要抽我的冲动。 “那么还有一块手表又是怎么回事,两万块钱的手表?为什么也要我买单?” “我顺便看见边上有卖觉得超好看的,你觉得呢?”好吧,我这口气是有点欠揍,他是不是会打死我啊。“哎呀,我就是戴着觉得好玩而已,一时冲动,一时冲动,大不了我等会儿还回去好了,那种店要退是很容易的。”我见他神情不好看,只能转变态度,撅嘴做讨价还价状,“你有什么好跟我斤斤计较的啊,海斗那时候你没拉住我可是差点要了我一条命耶,我不过现在弄点精神损失费而已,至于嘛你。” 我本来是随口说说,却不想他的反应会那么大。 就见吴邪抓着我的手松开了,刚才紧绷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一时间,他好像变得有点颓废,只是一言不发,坐在了身后的小板凳上。 “呃。吴邪?” 他叹了一口气:“衣服买给你。” 我不大好意思地看着他:“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没怪你。” “我明白。”他点了点头,看着我道,“所以,手表给我退回去。” 第59章 小剧场5:去杭州 我抱着手里的盒子,忧郁地看着吴邪。 “真的要退回去啊。茫茫人海中它好不容易与我相遇……” 吴小三爷不为所动,露出一个微笑:“梁进妹妹乖,你要是真想要手表,我给你到那里买一块,还有卡通人物的。”他随手往边上一指。 我“切”了一声:“谁要米老鼠手表啊,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不要打发我好吗。”还是我手腕上的这块比较优雅啊,销售大哥都说适合我的气质耶。唉……不过我也知道,像吴邪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只能叹了一口气。 我们步入商场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吴邪这身材本来就挺惹眼的,现在这身衣服可配得算是相得益彰了,我们走过一家名品店,只见落地镜里映出他修长的身影,还真有点高富帅的气质。可惜“高富帅”还在郁闷中,我就听见他喃喃道:“两万块就买几片布,真是发疯了。” 我们一进入那家店,销售大哥就迎了上来,见了我微微一笑:“梁小姐,欢迎再度光临,还有什么需要的吗?”视线又转到吴邪身上,又道:“哦,这就是之前的那一套,真的很适合您。如果先生还有别的需求可以告知我们。”他边说着,另外一位穿着套装气质极佳的美女端了两杯茶走了过来,放到我们面前:“两位请用。” 吴邪先开口:“是这样的,之前我们在这里买了一块手表,请问能不能退货?” “可以,是有什么问题吗?”一边的美女发话了。 “呃,没什么太大问题……”其实我很喜欢啊!我偷偷瞄了吴邪一眼,他这表情是铁了心了。好吧,可能之前我也觉得它可有可无,但现在要把它退回去了,反而越来越喜欢,唉…… 我的手还放在那手表盒子上。 吴邪看着我。 吴邪继续看着我。 吴邪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眼巴巴望着他:“那个时候我孤孤零零落在海里面,眼前一片漆黑好害怕,就想着这下谁也救不了我了……” 吴邪伸手摸了摸我脑袋,说道:“幸亏天可怜见让你活下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说着就把我的小盒子给抠了出来,递给眼前两位:“手表还不适合她这个年纪戴,有点老气了,所以我们先退了。”哼,小气鬼!——“不过,我看这里的丝巾挺不错的,请小姐给她挑一条吧。”好吧,我稍微原谅你一下。 十分钟以后,我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小吴同志,你看这丝巾还真不错呢,我看上去是不是很可爱啊。” “你喜欢就好。”他眉毛挑了挑,憋出了这一句。我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类似“一快丝绸布竟然要卖几千块简直是疯了”的内心潜台词。 不过我现在心情极好,才不管他是怎么想,笑嘻嘻说道:“你放心,这个丝巾我会好好珍惜的,把它戴回本钱来。”这一次,他也不禁莞尔:“不至于吧,在你眼里我那么小气啊。” 乖乖,他这一笑可真不得了,笑开的眼睛里好像把阳光也一并收纳了进去,那弯起的唇非常好看,简直可以形容为让人目眩神迷的了。连在我身边给我戴丝巾的美女也呆了一呆,我们离开的时候都忘记了说再见。所以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谁又知道这人在斗里有时候傻乎乎呆兮兮的。我想到这里脑袋不自觉的将吴邪现在的样子和斗里的对比了一下,不由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啊?” 我一下回过神,看见他一副探究的样子,心说这人好奇心真强啊,于是指着路过的橱窗中倒影说道:“你看啊,今天你穿成这样都不像你了。你看梁妹妹我让你脱胎换骨了,快感谢我。”“你让我钱包脱胎换骨还差不多,”他又随口问道:“我平时是怎样的?”我心里起了恶作剧的念头,突然踮起脚尖,伸手在他脑袋上胡乱揉捏一气:“就是这样子的啊!”他冷不丁被我弄得一头短发乱七八糟,立即开始反攻,也在我脑袋上乱揉一气:“你也不像原来的样子啊,梁小妹!”“哇啊,别把我刘海弄乱啊,很难打理的啊!”“有吗?你不是本来就这样。” 我正还想展开新一轮攻击,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我名字:“梁进!” 这声音非常熟悉,我一回头很快认出原来是我大学隔壁化学系的顾小曼和再隔壁物理系让我万年记不住名字的某男生。 不能说我不合群啊,我这人读这大学本来就是因为离家比较近,所以几乎是走读的。偶尔还和哥哥们下下斗,请的假也多,外加我这人对认脸很没辙。所以一些同学就脸对不上名字,还有一些同学连听到名字都觉得很陌生。我一看眼前站着小曼和她男友,顿时觉得有点麻烦,我不太擅长社交寒暄,更何况对小曼和他男友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我赶紧理了理凌乱地短发,对小曼笑道:“好巧啊,你们来逛街的啊。” 小曼点了点头,似乎对吴邪的兴趣更大一点,看着他的神情还带点羞涩,问我道:“真的也很巧,我们来这里陪悦悦看看数码相机。这个是……你朋友?” “啊?殷悦?”一听到这个名字我就一个激灵没心思再回答小曼了。我赶紧拉住吴邪的衬衫衣袖说道:“哎呀,你看小曼,我们还赶时间,呵呵,先……” “梁进!你在这里啊!” 完了,惨了,惨了,完了! 我神色有点僵硬,头一回就看见殷悦女王那张乍一看是笑得没心没肺,仔细一看完全是没心没肺的脸。你说这女孩子怎么可以长得那么清纯,百无禁忌起来连神佛都hold不住呢?而且这人不仅是你同学还是家族中第三代里唯一和你同半边天的表妹,你连装不认识都很难。 我这样形容并不是说我讨厌她,只是这表妹实在令人头疼。我总感觉,她始终活在一种戏剧性的气氛里,虽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她生活的世界我从来不能理解,这个世界要概括的话,叫做“意识流”,仔细一点描述的话,叫做“超现实主义的精神幻想和外部世界诡异的联动”。这种精神境界甚至是那个解雨臣也是见到她甘拜下风的。 女王的打扮本身就很具戏剧特征,一条色彩艳丽的波西米亚裙,一头长长被大学老师极度看不顺眼的红棕卷发,随着她的走动摇摆生风,她的笑容,是混合了迷离与捉摸不透的产物,亏得有些男生还觉得她神秘为她特别着迷。 “哎呀,我前面就看见你啦,进宝!” 进宝你个头啊,我哥还叫招财呢!我在纠结要怎么摆脱这个牛皮糖,就见她一下子过来,笑得像花一样,勾住我手臂一副亲昵的样子,用涂着紫红指甲的食指指了指吴邪,用一种唱歌剧一样的语调说道:“进宝进宝,这个是谁啊?” 你别在戏剧化了好吗,今天我的日子已经够戏剧化了! “呃,他是……” “算了,先别管这些了(我靠,那为什么问我啊),你过来过来看我新买的数码相机。来来,看我前面拍得,清楚吗,是不是很唯美?”我不情愿地被她拽得死死的,只能和小曼凑过去看。小曼一看就叫道:“哇,拍得真好。”“你,你什么时候拍得啊。”我伸手抢过数码相机仔细看,就见那大屏幕的液晶屏上,正好是吴邪在揉我的头发,那一刻阳光穿过亮堂的橱窗落在我们头顶,我们两人的发色和神情都表现得极其柔和干净。这家伙原来刚才笑得那么温柔的啊,我看到镜头中有两个女孩子正回头看他,也被凝固在了这一刻,不由心想,这小子有点“微微一笑很倾城”的意思嘛,不知道他自己清不清楚,其实他笑得时候很勾人。话说回来,我一拍照就紧张,这个抓拍倒把我拍得蛮自然,这一身的小碎花连衣裙和那亮色的丝巾大大改善了我平时老土又man的形象,让我难得高端大气了一回,站在他边上也不算太落格调了,嗯嗯,原来我侧面也挺好看的…… 我有点想要这照片了,怎么办?它难得把我拍得那么上镜还有个帅哥做主角,就算吴邪他不是我男朋友,这拿出去给不认识的人看谁又知道?(我的虚荣心啊……)可是殷悦这个人,要是问她要的话,她说不定会脑补很多种不靠谱的原因,怕会多生出很多事端来。 一瞬的时间里,我的脑袋里走马灯一样掠过很多的念头,还没等我总结出什么,就听殷悦又对我道:“进宝,我告诉你,这照相机还不止能拍照而已。”我嘴角扯了扯:“它还能做饭么?”殷悦拍了我一肩膀(害得我一头撞到吴邪身上),随即取出手机:“当当当当,你看,它能把拍的照片直接蓝牙到我手机哦,看到没啊。”她登入了某个界面,拿着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得意洋洋道,“Can't you see 能直接上传到微博呢!” “see你个头啊!”我这一看,差点没晕死过去,劈手就把她手机抢过来了:“你搞什么啊,谁让你乱传我的照片啊,还分享,你想死么!你懂不懂个人隐……” 我突然消音。 就见我手里那手机显出的我俩照片下已经跟了十几条评语。其中一条是我妈的评语,非常简洁,显示出她平日干净利落的气质,两个字:“很好”——好,好什么好啊,你到底是发出反讽的一声“很好”,等我回家直接让我跪灵堂,还是表示由衷的欢心啊!不管哪一种都很让我纠结诶。我看到这里,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接着我又看到下面直接跟着晓晓的留言:“小进有男朋友了?怎么我从来不知道?%>_<%”——我靠,我童年以来好不维持到现在的友谊啊!尼玛,殷悦,你给我等结果……——就她的疑问,另一些同学给出了自己的猜想性回答,如下—— 洪欣:“姐妹们,梁进是我们数学系的正能量,我们要相信,我们也能找得到男朋友!O(∩_∩)O~~” 李凌霄:“吾辈目测是富二代,我看到那香奈儿的标志了。梁进开始华丽丽的逆袭了?” 周文龙:“是你PS的吗?这男的好像是某个明星,我在哪里看见过。PS得很自然。” 薛咏:“你们都错了,这可能是梁进众多表哥堂兄中的一个。” 你们误会就误会,不要表现得对我那么没信心好吗?还有那橱窗上的那个C明明是咖啡店标志好不好,我有多皮厚敢让吴邪给我买那种逆天的品牌,造谣可耻啊!唉,这下开学说不定要热闹了……我稍稍偏了偏手里的手机,避开吴邪凑过来看的目光,没想到他脸皮挺厚,直接抓了我手腕摆正我手里的装置去看下面写着的字。 我边看边默默握紧拳头。 我接着看到的这条留言,不禁有点困惑,梁思宇小朋友:“悦悦姐姐,看我私信,务必!!!” 这三个感叹号,跟在后面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啊…… 显然吴邪也看到了,他问殷悦道:“能不能看看这条私信?” “随便看。”殷悦摆摆手,再度绽放出没心没肺的笑容。 我心怀忐忑地把信箱打开,就见梁思宇的私信留言:“你和小三在一起吗,快让她给我打个电话!”你他妈的梁思宇,私下里居然直接管我叫“小三”,看我不回去把你屁股打烂。我看也不看殷悦道:“我打个电话。”很顺溜地拨通了我家的号码。 我一听那声“喂”是我弟弟,就开口道:“梁思宇你小子,下次再叫我……” “姐姐姐姐姐姐,不好啦!”他打断我急促地道,“妈,妈她去杭州了!” “什么!”我叫了起来,吓了边上的吴邪一跳,“为,为什么啊?” “衣服,发现了,妈妈问谁的,不让大哥二哥说话,后来,又发现了口香糖!”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整理一下,慢慢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之后变成了徐千帆那略有点低沉的嗓音:“小进,我是千帆,还是由我来陈述一下方才发生的情况。前面姨妈在浴室里发现了一套陌生男人的衣服,她不许思奇和奇伟说话,直接问得小宇怎么回事。小宇一害怕没忍住,就坦白说这是吴邪的(我扶额,坏事了),之后一五一十把后来思奇他们和吴邪醉酒,你给吴邪脱衣服(欸?等等等等,衣服不是我脱的啊),洗澡,还有浴室里发生的一些其他目击事实(什么“目击”事实,除了这两样还有什么事情?)交代了一遍。你放心,我没把门口看见的事情告诉姨妈,不过……”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又道,“我原本劝了姨妈一会儿,这事差不多就过去了,可惜后来姨妈在收拾你衣服时候,发现了那盒口香糖。” ! “口香糖?口香糖怎么啦?” 我二表哥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问我道:“那口香糖被发现的时候在你上衣右侧的口袋里,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是你亲手放进去的?” “呃,是。不过那东西不是我的啦,是梁文靖塞给我的。”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当时,文靖给你的时候,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什么情况,现在在开庭吗?我想了想:“大家都在。” “那有人能作证,是梁文靖给你的吗?除了你的直系亲属之外,除当事……我是说,除你和吴邪之外。” “没有。他们醉得一塌糊涂谁管我这些啊,”我扯了扯嘴角,“律师大人,到底怎么啦,那口香糖怎么啦?!你别这样拐弯抹角,急死我了!” “那就麻烦了。”徐千帆沉吟了片刻才道,“我听你这么说,你可能真不知道。那里面放着的不是口香糖,而是一盒子的避孕套。” 我如遭雷劈! 我混了你个蛋的梁文靖啊!!! “小进,小进,你还在听吗?” “怎,怎么?”我用梦游一样的声音问道。 “你现在必须坦白地告诉我接下来的事情,我才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尽最大的可能帮助你。” “你,你说吧。” “你究竟用过那盒避孕套吗?” “我,我没有啊,我连打都没打开过……” “可那口香糖盒是开口的。曾经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不是我,我发誓!”我几乎抓狂地要叫了。 “那么,这样的话,整件事情还有个疑点,就是你当时把吴邪带到姨妈的那张床,上面有一点血迹。” “血,血迹怎么了?”我好像抓住了什么,又似乎完全不能抓住这话里的意思。 “是你的吗?” “不是,可能是我大哥二哥的,当时情况很混乱,好像二哥被打出了鼻血,沾到床单上了。”我在痛苦地回忆。 “嗯,奇伟也是那么说的。可姨妈不相信。她非常坚持那血迹是你的。” 啊?血迹是我的,怎么会,我又没受伤,又没来姨妈,哪里会有……——我、的、天、哟! “另外,据思宇提及,在浴室的时候,思奇曾经问吴邪是不是要娶你进门,他非常明确的回答:好,好。” “有没有搞错啊!当时他喝醉了啊!”我他妈的要摔手机! “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徐千帆又道,“所以姨妈非常坚持这一次要去杭州见吴邪的双亲,而且她是带着董老师一起去的。随行的人里面还有梁爽,不过你两个哥哥都被排斥在外了。他们是刚才定得火车,现在还在准备,我会尽力劝说他们的。不过,这一次姨妈决心甚坚,我不认为她能被说服……” 后面的话我几乎没怎么听进去,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瞬间泼了一头的冰水,由上到下都冰凉透骨,等我挂了电话已经是全身僵硬了。这下要怎么办,这下要怎么办啊! “梁进,喂,”吴邪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又问道,“你怎么了?家里出事了吗?” 我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吴邪的衣襟,也不管殷悦在一边了,马上说道:“你宾馆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这下真完蛋了!徐娘子亲征了啊,得拿了吴邪的东西赶紧去杭州啊!否则我跟他都别活了! 我当时真是急坏了,所以才那么不知轻重的在殷悦面前说什么“去宾馆”,没想到之后会演变成那么大的误会,真是自掘坟墓啊!但这已是后事了,当下不表。 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杭州,更想不到的是,又会以那样的情况下遇见小哥。 唉,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最近比较忙,而且会更新我的《二分之一》,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啦~ 第60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脸颊六十度偏移无法直视吴邪地向他说明了目前渐渐吃紧的形势。就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天真同志也充分用一分钟的沉默、郁闷的叹气声以及之后大力推开出租车门的方式向我表达出他此刻想狠狠揍人又不知道该揍谁的心情。 他这一路不说话让我心里很没底,我发现这小子虽然斗里的时候不是很机灵的样子,但只要在陆地以上,某些时候就表现地很有气场,以至于我见了梁老大都会顶两句嘴的脾气碰见他这个样子,立即乖乖地只能装孙子。可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得面临这样的待遇啊! 我垂头丧气,一路无话。 吴邪住的是那种简单干净类似于如家之类的小宾馆。我们一进去就见到大堂里一张熟悉的脸朝我看过来。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地方出现,乍一看见心里不由就“咯噔”一下子,整个人愣在原地了。 他并不是独自坐在大堂里面,身后还跟了两个人,这两人是我妈娘家的得力伙计,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一直跟着我眼前这个人了。我见这阵仗心里暗暗觉得不对劲,但我看他的表情非常平静,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应该,应该没那么糟糕吧? 他朝我们迎面走来,那两人立即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他一见我笑着捏了捏我的脸蛋,说道:“怎么,路上堵车了?来得挺晚的。” 我呆呆看着他,舌头有点僵直:“你……你怎么来了?” 他也不理会我,很自然地转向吴邪,保持微笑说道:“你好,你就是吴邪对吧。我是梁进的表哥,我叫徐仲麟。” 我看吴邪这表情非常肯定,他已经搞不清楚我们家这些乱七八糟的角色了。连我也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才好。徐仲麟是我大表哥,徐娘子徐家那边现在的一把手,别看我叫他表哥,这表哥可比我大了十多岁了,在各方面都跟我不是一条水平线上的。我有时候觉得他跟我说话的口气就像那些叔叔伯伯辈的,极富权威性。 唉,这些人平日连我自己也不太多见到的,这短短几天都好像说好似的同时出现,莫非全是因为吴邪吗?梁家小三的我找个对象什么时候那么重要了啊? 就见我大表哥伸手入怀取出一只手机和钱包交给吴邪道:“你的手机和钱包,似乎落在姨妈家了。千帆让我带给你。” 我看着吴邪不太自在地接过这些东西,心说,这徐千帆接头得也太快了吧。徐娘子家这些人简直可以去做特工了。 “仲麟兄,”我无奈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人家已经搞不清楚我们家这些乱哄哄的关系了。你既然能猜到我们在这里,也找过来了,有什么事,就说重点吧。” 我这一说,不想他竟真的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哦,我是听千帆说你订了婚事。” 我脑袋轰地一下。 “怎么决定得那么仓促?我们徐家这边直到一个小时前也没被通知到。” 我瞠目结舌。 “爷爷一听说,感到非常意外,于是让我过来了解下情况。顺便看看未来的外孙女婿什么样子。” 我五雷轰顶! 徐仲麟的爷爷,不就是我梁小进的亲外公?!! 连徐家也牵扯进来了?这他妈的真是没完没了了啊! 我还在发傻的时候,就见徐仲麟非常淡定地朝吴邪继续微笑,伸出一只手把他的抓起来握住:“你看,我这一下子找过来有点仓促了,也没来得及带见面礼,梁进她妈妈是我的姨妈,我爷爷也就是小进他外公平时也是很关心小进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听说小进给订了婚事,所以挺意外的。我爷爷就住在这不远的地方,你看看要是有空,过来喝个茶怎样?” 不远你个头,徐诚江老爷子的住处离这里开车都要一个小时,你他妈的根本不给人家思考的时间就带人围上来,这不是挟持是什么啊! 我发急了,也不等吴邪说话,立即插嘴,几乎是吼道:“订婚你个头!你跟外公说,我和吴邪完全没那回事情,都是梁文靖那混蛋散播谣言,我妈这下误会大了,直奔杭州去了,我要去截住她,否则梁家和徐家一起丢人丢到西湖去了!你们今天谁要是敢拦我和他,我,我就到外公面前告状!” 梁老大对我还知道要装装长辈的样子来唬唬我,徐公平时可是对我有求必应的,就算徐仲麟是他钦定的继承人,我跟他来这一招他多少也会头疼吧。 可惜我错了。 我一转身,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俩的背后已经围上来了五六个人。“你,你们要干什么?”这些张脸有熟悉也有陌生,都是徐家的那些个伙计。我心一沉,不知要作何反应,身边的吴邪陡然一拉我手臂,带着我朝其中两人的中间冲去,我右肩一下子撞在一人的胸口,疼得我皱了皱眉头。“跑!”吴邪冲出去之后,拉着我无头苍蝇一样,夺门而逃。 “喂,吴邪……”他们是我外公的人啊,我干什么也要跑啊!“闭嘴!”他边拉着我,直朝马路对面冲过去。乖乖,我的天!一出门我才发现这小旅馆外面停了五六辆车,都是我外公那边的!我这看清从车里跑出的那一个个人,心凉成了两半。艾玛,那么多人啊,我才悟出来,我外公徐老爷子本来就跟梁老大不对付的,这听了我要订婚没给通知到,徐公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看这阵仗是死活也要把吴邪给带过去问话的了! 这坑爹的家族纷争啊…… 就听见吴邪在我身边怒道:“你外公他妈的到底是干什么的,黑社会啊!” “你,你别胡说八道,”我结结巴巴道,“我,我外公是开当铺的本,本分生意人!” 他看了我一眼,皱眉,闷哼了一声。 “小心!”我看着迎面冲上来一个人,伸手就冲吴邪抓去,我才喊出口,就见吴邪想也不想地一下子挥拳过去了。那人没想要对我们怎么动粗,吴邪这一下子过去直把他给打翻了。“喂,你怎么那么暴……”我没说完,就见后面冲上来的人见同伴受伤个个一脸不善,朝吴邪冲过去就抓!我靠啊,四个人围攻一个,吴邪这下要凶多吉少了!徐老爷子什么情况,是要打死未来的外孙女婿还是什么啊!我在犹豫的时候,吴邪已经在群殴的险境中过了两个回合了,这小子还算灵活,身子一矮,躲过一拳,又向侧一让,避过了一脚,但还是背后中了一招,一个踉跄,倒向一边,我见其中一人抬腿要踢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那人一下子撞过去,将他撞开,随即把吴邪扶稳,拉住他向一个缺口冲去。 我冲出去的一瞬间,迎面又对上两个人,刚想作势去踢他们,被吴邪一拉,我定睛一看——不是做梦吧,这一脸贼笑的不是胖子么?还有他背后站着的是淡定小哥张起灵! 我揉了揉眼睛,真是胖子和小哥! “你,你们怎么在这儿!”我失声问道。 “哼,就知道是现在这情形,还好我们赶得及时!先别说这个,此地不宜久留。”胖子伸手向远处一指,“看见那辆红色小跑没有?我哥们在那边等着,我们快过去!”我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闭上嘴,跟着胖子他们迈开腿,才跑了几步,经过一条弄堂口,就见里面躺倒了七八个人。我才发现跑在前面的小哥衬衫袖口有着可疑的血迹…… 外公,你今天要损兵折将了。 我们这一愣,背后的人又追了上来,我们闯了红灯,撞了两三个路人,离那红色小跑还差几百米的距离,就见远处又有一群人从马路的另一边跑过来了。我定睛一看,立即认出那种蓝色的别克车绝对是梁老大的人!你妹啊,这是在上演江湖恩怨啊!你们都来抢吴邪还是怎么的?!这些人气势汹汹走下来,绝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就算那红色小跑离得很近了,这副包围重重前有姓徐的侧有姓梁的样子,我也绝对跑不到那小跑边上。 “他妈的这些个姓梁的,搞了那么大阵仗,是想弄死我们么!”胖子狠声道,从背后抽出半米长的一条铁棍,看得我目瞪口呆。“胖子,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杀人啊!” “先离开这里再说。”说话的是小哥,他也一脸淡定地从背后抽出了,抽出了,他的黑金古刀…… 我一见,眼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我靠啊!小哥,你这是管制刀具你怎么把它带上街的啊!你把它抽出来干什么啊!”你要杀人吗,真的要杀人吗?你要杀的那些都是我们家亲戚和伙计好吗?!我真是要疯了啊! 他见我反应激烈,把外面的衬衫脱下,缠在刀刃上,只穿着里面的蓝色汗衫,随即视线从我脸上清淡的掠过,道:“我有分寸。” 我才相信了他两秒,就见不知何时从我身侧冲来一个梁家的伙计,我就见小哥右臂一挥,在半空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接着那人就被黑金古刀打飞出去了。请注意,那人是被打飞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打飞,直飞出了两米开外有没有。小哥这一抡在我耳边简直呼呼有声,以至于这一手露完,所有在场的那些伙计打手们都怔在当场! 我忍不住挥手给他一个头板,吼道:“你有分寸个头啊!” “你要我们怎么样啊!”胖子瞥我一眼,道,“不是我说你啊,梁妹妹,我们不就是那时候没看住你么,有必要为了这事情寻仇到这个地步吗?我就跟天真说了,别管你这事了,他偏不听,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这个样子……” 我一愣,咦?怎么这话听上去也那么误会满满的样子呢? “你们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啊?寻什么……” 我还没说完,就被吴邪拉到了身后,就听他冷冷道:“他们来了。” 果然,徐家的伙计一下子朝我们蜂拥而来,我心脏几乎吊到了嗓子眼,就这么眼巴巴看着胖子要抡下他那铁棍,这时候,从侧面姓梁的那伙人从震惊中苏醒过来,立即也压过来。“小五说了,别让人给姓徐的带走了!”我就听见有人这么喊了一下,众人都向我们冲刺过来,场面当即变得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混了你个蛋的梁文靖! 咦?不对啊! 我心念电转,瞬间领悟:我着急什么啊,这些要么是我爷爷那边的,要么是我外公那边的,我操心个头啊。现在场面那么混乱我要不走人算了?留在这里帮助也不大对不对?还不如看最后吴邪被谁带走,赶过去向爷爷或者外公说明情况呢。留在这里要是被误伤就太郁闷了。 我这么一想,见众人越发接近,赶紧迈开一条腿,就想开溜,突然手腕一痛。我回头就见吴邪看着我道:“梁妹妹,你要去哪里啊?”哎呦,我心一沉,这吴邪说话越是轻柔就越是危险,现在这语调简直可以用“柔情似水”来形容了,可见他内心不爽到了极点。 我尴尬笑笑:“没,没去哪里,我往边上站站,你好施展,嘿嘿。” “没事,你就在我身边,我比较安心。”他说着,把我往他身边一带,紧紧抓住我,让我半步都动不得。 这时众人已经杀到,阵仗极其混乱。胖子大吼地在人海中挥舞他的铁棍,向原定目的地艰难地跋涉。他也分不清到底谁是梁家的谁是徐家的,反正都是敌人,就这么铁棍飞舞,凭着这一身“神膘”所向披靡。而小哥更是有威慑力,那黑金古刀才那么举到头顶,周围一米内都不敢有人欺近。我和吴邪紧紧跟在他身后,竟也走得基本相安无事。 半走半跑间,我们杀出一条血路,我回头一看那原先跑来过的十字路口,竟看见了梁文靖此刻站一边,而徐仲麟占了另一头,他们都没有加入到这场混战中,而是在一边旁观。眼看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徐仲麟也不找恼,依然保持微笑,冲小五点头致意,我将之翻译成“我们走着瞧”的意思。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终于一路跑到了那辆红色小车边上。“这,这车子那么小只能做三个人啊!”我一看心一沉。“别管那么多了,先进去!”胖子催促道。吴邪把门一打开,我看清里面坐着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他冲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梁进表妹,好久不……”我“呯”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你干什么!快坐上去!”吴邪又把门打开。我一手按在门上:“我不要!”混了你个蛋的兄弟啊,死胖子,这驾驶座上的不是解雨臣是谁啊!我怎么就不知道他还是你兄弟呢! “你闹够了没有啊!”吴邪拉住被我按住的车门,“快给我进去!”我见里面穿着粉红衬衫的解雨臣,简直满心的凄凉,咬牙跟他比着力气:“我死也不要!”里面是我人生最大的败笔,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为什么我要坐这个人的车啊!他妈的吴邪,你知道被人拒绝了婚约之后又被这人赢去了传家宝的我的心情么! 我、为、什、么、要、坐、他、的、车?!! 我坚持了没多久,就看见小哥朝我这边瞥了一眼,心说:坏了,小哥不像吴邪,这是说动手就动手的角色。我就见他刚抬起了手,突然身边的车传出“呯”地一声。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刹那出现的那辆军绿色“陆地巡洋舰”直把解雨臣那车撞出三米开外,连安全气囊也弹了出来。这,这没事吧……就见巡洋舰里面探出一个红棕色的脑袋,殷悦冲那红色小跑挥手喊道:“不好意思呀雨臣表哥,我前面开太快没刹住,你要索赔问我爸要钱哈!”我傻乎乎看着我这表妹,心说,殷宗恺有这么个女儿,这么多年可真不容易…… “进宝,快上来,我带你们走!” 胖子见那小跑也跑不动了,也顾不得那许多,甩开膀子就先坐上了车。我们随后鱼贯而入。 这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为防止大家混乱,我这边理理小梁家族的关系: 小梁的爷爷:梁老大 众堂兄:梁爽、梁文靖 小梁的外公:徐老爷子,徐诚江 小梁的妈妈:徐凌飞 小梁的众表哥:徐仲麟(大表哥)、徐千帆(二表哥) 小梁的表妹(妈妈家的):殷悦 小梁的姨父:殷宗恺(也就是殷悦她爸爸) 那么花爷和小梁是啥情况嘞?其实他是殷悦的表哥~跟小梁家那边的亲戚关系比较淡薄~一表三千里么,所以小梁也叫他表哥,但这是很远的亲戚关系了。 第61章 第三个吻 我对天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坐殷悦开的车!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吴邪、胖子和小哥在车后排,幸好这车够宽敞,否则这三个高大男人非得挤成一团。“殷悦,你怎么……”我还没说完,连安全带都没系好,这死殷悦就往死了踩油门,害得我整个身子猛得往后一撞,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小三,你坐稳了啊,后面好像有人在追。”殷悦潇洒地抛下这一句,把油门踩得轰轰响,看着后视镜冷笑几声,陡得一打方向盘,我整个人被甩到车门上,撞得我头晕眼花。 我依稀从后视镜里分辨出解雨臣那辆被撞的红色小跑就在后面不远处,以及更远处慢慢开上来的几辆蓝色商务车。 “哼哼,要追上我可没那么容易。” 艾玛,殷悦,你这兴奋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情况!我顿觉不妙,刚想开口劝她小心驾驶,哪想到她突然一个急刹,让我往前一冲,差点被安全带勒断气了,随后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顺车掉头,还是在急踩油门的情况下加速完成的,让我立马又撞回到座位上!“喂!啊!你慢,慢点啊混蛋!”接下来的几分钟我见证了什么叫“速度与激情”,急刹、变道、强插,顶人车尾,狂按喇叭,内道超车,我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晕眩之中,只觉得喉管这里好像临近喷发的火山口,不出几秒就要吐了。“妹子啊,你他妈以前是开坦克的啊!这油门跟你有什么仇怨,你那么想狠狠践踏它,胖爷我坐车有吐的冲动这还是第一次!”连胖子都发声了,这殷悦的车技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哦,这不能怪我,这车子挺怪的,只有刹车和油门,我本来想用离合器来提速,没想到它那么简陋,连这个也没有,我也没办法啊。” 车内一片沉默。 几秒之后,胖子抒发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心情:“我操……” 吴邪在后排急忙道:“这,这是自动档的车哪里来的离合器啊!你到底会开车吗?” “怎么不会了?表姐夫你这么质疑我很不礼貌哦。”殷悦露出无奈的表情,“要不我来个漂移给你看看?” “千万别!”吴邪几乎要喊了。“还漂移呢,”胖子说道,“这转弯,他妈的两个轮子都不着地了。要不是你胖爷坐这边,真要侧翻了。” “怎么会,我最近可是天天都在看《头文字C》的,里面说的东西都记在脑子里呢。” “头文字你个头啊!”我忍不住骂道,“谁把漫画当教科书看的啊,还有明明是《头文字D》你他妈的连名字也记错,真的有认真看吗?殷,殷悦,你,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驾照啊!”我他妈的真的好担心,好害怕,好后悔坐这表妹的车! 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听见殷悦答道:“进宝,你怎么问出那么没有常识的话呢?开车怎么可以没驾照?”她猛打一个方向,险之又险地变道到最内侧,引来一阵喇叭声,之后又视若无睹地挤开一辆桑塔纳出租车,斜超比亚迪,逼迫面包车让道在一边,原本并排开着的沃尔沃司机知道这人在发疯,连忙避让到一边去了,顿时前方四周一片坦途,任她遨游。殷悦满意地哼了一声,接着单手取出车前盖板里的一张黑色证件,在我眼前晃了一晃。“为了以防万一,我问梁爽表哥借车的时候,把驾照也一起借过来了。” 车内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是说你的驾照,就是贴着你照片的你自己的驾照……” “哦,那东西我还没考呢。”殷悦女王耸了耸肩膀,“没事,反正有梁爽的不也可以么?驾照这东西不是像饭卡一样只要能借到不就好了吗?” 你妹啊,这谁规定的啊,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交通法规好吗! 胖子在后排也不淡定了:“梁进,你表妹现在正不正常,是不是发病了!” 我还没回答就听殷悦自信地说道:“我没神经病,我爸给我做过评估的,三年一次,没问题。” 车内陷入世界末日一般的死寂。 片刻,胖子补了一句:“你爷爷的。” 我衡量了一下,与其让殷悦开车带我们驶向黄泉路,还不如现在缴械投降,怎么说都是我爷爷外公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了。刚想开口,就听吴邪说道:“梁进,让你表妹停车换我开!” “不行,雨臣表哥还跟在后面呢。梁爽表哥让我务必把你们带到他那里去,谁也别管。”殷悦努了努嘴。 “那哥们是我们自己人!”胖子不耐烦道,“让他追上也没关系。都是表哥,你怎么不听解家的,偏要听那什么爽歪歪……” 胖子还没说完,殷悦又一个急打方向,轮胎摩擦地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兹兹”声,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倾斜过来慢慢抬高,挡风板右边整个向上斜——艾玛!这车真要侧翻了啊! 殷悦呵呵一笑:“看到没啊,这叫漂移。” 吴邪大吼:“我靠,要翻车了!梁进拉住她方向盘,别让她打太快,刹车别踩太死!” 我一把抓住她,叫道:“悦,悦悦,打慢点!放刹车啊!” 终于,“嗙”得一下,一侧的轮胎狠狠落回地面,震得我一头撞到了车顶,我捂着生疼的脑袋回头看后排:“你,你们没事——小,小哥,小哥怎么啦!”我就见到小哥双眼紧闭,歪歪斜斜地靠在胖子身上,心陡然一紧,又见他额头上露出一块血迹,顿时慌神了:“吴邪,你快看看小哥啊!他,他怎么啦!敲着脑袋了?!”你妹的!这小哥斗里那么牛逼哄哄,莫不是现在坐个车给坐死了啊!殷,殷悦你杀人了! 吴邪见他这样也慌了,一把把他从胖子身上拉起,双手抓住他肩膀摇晃:“喂喂,小哥,小哥,你还活——我靠,你他娘的这车开成这样也睡得着啊!”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觉得这车子开始做甩尾急转动作,这天杀的殷悦简直在表演特技!我这次狠狠抱住副驾驶座,以防被甩出车门。就在这一瞬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这车是向右边转弯做顺车掉头动作的,我的位置正后方就是吴邪,吴邪边上依次坐着小哥和胖子,就见殷悦一个打弯,整车左边两个□□离地翘起,我就看见小哥被吴邪摇醒后才懵懵懂懂间,一下子因为车左边都抬起来了,向吴邪倒过去。这吴邪正好抓着他肩膀和他面对面,顿时被小哥扑了个满怀,吴家少爷一脸惊悚还想拼力把小哥给抵住,没想到这车子抬太高,以至于坐在最左边的胖子也向□□倒,一下子就撞在小哥背上。 乖乖,这一撞不得了,小哥直接给狠狠拍在吴邪怀里了,这两人坐高几乎相等,小哥一下子靠上来把吴邪压得死死的,接着,接着就来了个法式深吻…… 我靠,这胖子的分量可真不是盖得,这吻是给他堵得死死的,我觉得吴邪简直要被小哥压得无法呼吸了!我看着吴邪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对面就是小哥那双无比镇静无比深邃的双眸,两两相望着——别说,这意境,还蛮不错的。 又是哐当一下,车半边坠地了,胖子被震开,就见吴邪深吸了一口气,用手背胡乱擦着被压得殷红的唇,小哥依然那么淡定,只是随意用手抹了抹嘴唇,我看到他嘴角有一丝血迹。就听胖子在一边道:“我操,这车开得,想杀人啊!梁妹妹,你眼睛再睁大点,我们要给你找落下来的眼珠子了,咋啦,看到什么惊人的事情了?”原来这胖子刚才是背部撞在小哥身上,完全没看到这两人发生的事情。殷悦又在开车,结果就我一人见证了他俩伟大的时刻。 “呃,刚才……” 吴邪抬头,小哥眯起眼睛。 两道锐利的眼刀同时射向我。 “没,我什么也没看见。” 突然我感觉手臂一紧,就见吴邪抓着我一字一顿地道:“你他娘的,叫、她、停、车!”我原本还在纠结车尾跟着的那解语花,现在被他这一看,刚才的决心都飞灰湮灭了。我怎么就吃他这一套呢,简直没救了……我当下一把抓住殷悦狠狠道:“你丫的给我停车,否则我揍你了啊!” 我这表妹在家里基本没人敢教训,无论是梁家、徐家还是殷家都知道,她妈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殷宗恺就她一个女儿,偏袒得过分,要是谁谁谁到她爸面前去告状,他必定奉送两个字“随她”。我们这些家族确实人丁兴旺,但第三代里的女孩儿就我和她两个,那些个表哥堂兄怎么会欺负一个小妹妹,何况还是殷当家的宝贝女儿?我还有两个哥哥和徐娘子压着,可她是殷家唯一的嫡系,谁敢招惹?于是就变得无法无天了。放眼全家,也就我能说她两句,揍她几下的了。 哦,对了,还有个梁爽……好在她不吃梁文靖那一套。 果然殷悦见我发飙露出犹豫神色:“进宝,我要是停下来了,你这次私奔就完蛋了。” 咦? 咦? 我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我跟谁私奔了啊?” 殷悦弯月般的眉毛一蹙,道:“你还骗我呀,真不地道哦!我都力排众难来帮助你自由恋爱耶!” 自由恋爱你个头啊,殷悦你丫是活在二次元空间的啊!我这真怒了:“你别港台腔,说重点!” 女王耸了耸肩:“吴邪表姐夫这不是见过爷爷了么,我听阿爽说情况不是很乐观。后来又听思宇说你拉着他从姨妈家窗口逃走了,这不是私奔是什么啊?没想到解小九那么在意你啊,我刚问阿爽借了车来接应你们,阿爽就告诉我小九表哥也追过来了。”她一打方向盘对已经晕头转向的我继续说道,“不过你别担心,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幸福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信息量太大,过了十几秒我才反应过来。 哦!哦!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妹的,原来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是梁爽啊!我靠,我下次见到他我非抽死他不可! 我又听见殷悦说道:“进宝,我跟你说哦,男人都挺贱的,以前对他好的时候他不稀罕,一听见你跟吴邪私奔了他就来追。要是我是你,死也不给他机会的!” 胖子插嘴道:“喂喂,你啥个意思,不要打击面太大行不行,我们后面都还在听着呢。况且什么私奔不私奔的,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我们这边保留最终解释权哈。这梁家寻仇都寻到吴邪他店里去了,有他家伙计为证。” 这又是什么情况?我扶额混乱到一塌糊涂了:“胖子,你能告诉我你们这边又是什么情况吗?” 我还等着胖子的回答,突然间吴邪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接通,听了几秒,又交给我道:“找你的。” 我有点纳闷,谁啊,居然知道吴邪跟我在一起? “喂,谁啊?” “小进,是我。” 我沉默。 你妹的,是解雨臣。 第62章 前因后果 “谁他妈的是小进啊!”我冲着手机失控怒吼,“你才是小进,你妈才叫小进,你全家都叫小进!你什么时候跟我关系好到可以叫我小进啊!”这一刻我不吼一两声不行啊,否则怎么宣泄我这满满的无力感,满满的无措感,满满的,他妈的,每次遇见这个解雨臣的耻辱感! 只听得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道:“那好吧,小三妹妹。” 我辣个圈圈和叉叉啊! “小三,你敢再叫我小三,你再叫一遍试试看看!” “我说梁妹妹啊。”胖子想也不想往我脑门一拍,“你是吃错了哪一壶药了啊,有话不能好好说,我都给你闹耳鸣了。” “他叫我小三……” 吴邪还没等我说完就拍着我的脑袋道:“行了行了,你不就是小三么,小三又怎么了,人家也管我叫小三爷,别纠缠这个了,这个兄弟说不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要浪费时间,好好听听他说什么。” 我去啊!小三跟小三爷有天差地别的好么!我看了一圈围着我的严肃脸庞,只能咽下这口气,对手机怒道:“有话快说!” “我家那边都已经收到了消息,说你可能要订婚的事情。” 咣当!我有种脑袋被从中劈开一分为二的感觉——这他妈谁说的啊!尼玛敢情我这破事,今天就发酵到北京去了?! 在我天雷滚滚的当口。解小九继续说道:“要说为什么消息传得那么快,可能还是要从几天前说起……” 整个事情的起源是:我死了。 确切的说,是吴邪他们以为我死了,所以兜兜转转地发挥各方力量,找到我家里去,想要把噩耗带回给我的家人。其中这个解雨臣就算在各方力量里面。因为之前胖子倒明器的时候结识了他,所以想起他可能会和梁家有点渊源,胖子就托他打听我们家人的消息。这个时候徐娘子已经瞒着我爷爷踏上去西沙的路了。而就在她出门的当口,吴邪靠着解雨臣提供的电话找到了我们家的宿水堂总堂! 我猛然想到接电话的是梁文靖那厮,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也就是说,我爷爷梁老大根本就从一开始知道了我在西沙遇见危险的事情!那么说假装问我三叔,假装让人去调查都是做做样子麻痹我娘的!事实上他一定自己都调查得清清楚楚的了! “那个时候我得到了关于你的消息,以为你遇难了,所以开始准备一些慰问的物品去见你爷爷,以示尊重。这也是这一次我来见你爷爷的主要原因。可没想到筹备了一半,得到的最新消息让一切都转了个180度的弯,梁爽告诉我说,你还活着。这一下我们都困惑了。这个矛盾太厉害,所以我决定还是自己过来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尽管胖子再三劝阻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告诉吴邪我们梁家是怎样的作风,他还是执意要把我的“遗物”亲手交给我的家人。最后胖子也只能作罢,但回去想了几天还是不怎么放心,于是又去了杭州一趟想要再度劝阻吴邪,不想他已经动身了。 于是狗血的一幕发生了。 吴邪那伙计接到了我打过去的电话。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说话的口气,估计是有点气急败坏,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怀疑我是要找吴邪麻烦吧!我口气有这么差么?不过是威胁打那不知趣的伙计一顿而已么…… 我终于明白“寻仇”这档子事是怎么回事了! 总之胖子以为吴邪会出事,就赶紧先打了一通电话通知解小九,让他罩着他朋友一点,千万别闹出事情来。 我边听边感觉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后来,我才到上海,就听说你和吴邪私奔……” “私奔你妹啊!”我一时控制情绪无能,再度大叫起来,“你们他妈的造谣可耻!可耻!谁说的啊,这是!” 电话那头传来解雨臣欠揍带着笑意的声音:“确实挺意外的,我不过想找悦悦表妹了解下情况,没想到她还没听我说完,就叫我别对你死缠烂打,她会帮你们逃离成功。” 我被雷得外焦里嫩,眼刀向殷悦狠狠剜去。这丫的居然还冲我比了个V字。 我真想掩面泪奔。 我们家这一个个不靠谱的啊…… 被我这些乱七八糟不靠谱的亲戚们搞得头头转的解雨臣,想起我还有个比较靠谱的表哥——律师徐千帆。没想到他丫打电话的时候太对头了,正巧在徐娘子看到那邪恶的避X套被搞到发飙的时候,就听电话那头徐千帆还没说几句话就传来我娘愤怒的声音——“吴邪,谁是吴邪?!……杭州?董老师,要麻烦你跟我一起去次杭州了,我倒是要跟他爸妈讨个说法,我女儿被弄成这个样子,看他怎么负责!” 嗡嗡嗡嗡,我的耳边如钟鼓齐鸣,嗡嗡嗡嗡…… 负责,我娘用的那个词是“负、责”! “我一听情况不妙怕闹出什么事端,所以赶紧联系上了到上海的胖子他们,自己过来接应他们。不过我没想到你也一起跟过来了。” 我是被他们挟持过来的好么! 我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在颤抖……我为什么要跟过来,为、什、么! “你,你现在想怎么样?”我克制住想哭又哭不出,想吼已没力气吼的纠结情绪,冲电话道。 电话那头沉吟了片刻,之后说出一堆让我听得晕晕乎乎的话—— “小三妹妹,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恐怕真的不妙,你也知道,自从你外公和你爷爷达成那个口头承诺之后,很多人包括我们都很关注梁家这边的动静,只要你一旦明确要和吴邪他们家扯上瓜葛,局面必然要变。我这边已经受到不少的压力了。如果事态一直这样发展下去,恐怕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娶殷悦。” 听到最后一句,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什,什么?!你,你要娶殷悦?”我把嘴巴再张大一些!只见驾驶座上那个祸害向我投来关注的视线。 “是的,为了防止你外公做强做大只能如此。事实上,这几年,徐公已经在筹备华北这边的生意了,名义上是独立于知沅社的存在,只是因为梁老大的事情,而没有全力展开,但你一旦要嫁人,而且还是在老人里边颇有点名号的吴家,这华北新建的进沅分社就会被你外公作为给你的嫁妆,以你的名义独立经营……” 解小九这么絮絮叨叨说了那些我是没有怎么听懂啦。反正我外公和我爷爷不对盘不是一天两天,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搞些什么事情来,而且我和吴邪不过误会一场,应该结果不会如何,但是——解小九要娶殷悦?!是殷悦啊?!那是殷宗恺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殷家宝贝女儿啊! “哈哈哈!”我暴发出一阵疯狂大笑。 就听胖子在一边喃喃道:“疯了,这丫头给逼疯了……” “哎呀,我说,我说,”我小人得志地在手机这头桀桀怪笑道,“不错,小花表哥!我支持你们!”我拍拍殷悦的肩膀,都有点歇斯底里:“我祝福你们!” 接着,我差点被电话那头气定神闲的一句话噎得半死:“前提是你要嫁给吴邪。” 果然幸福只是一种感觉,不是一种状态! 我敛起笑容,暗自觉得可惜,切换回正常模式:“所以你才那么积极跑东跑西?你到底是想怎样?” “我已经说清了前因后果,所以能避免的自然需要尽量避免,一旦事情发生,还转的余地就少了。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车把你们送去杭州。我想你也要向你们家解释吧。” “你备了车?”我愣了一愣,这解家什么时候在我爷爷和外公这边那么有办事效率了? “不错,宏韬给了我一点帮助。你们沿着这条路往南开到新闸路……” 我默默按下手机,暗自叹了一口气。 梁宏韬,丫的……小七你什么时候跟解小花走那么近了?你不是我大哥的好兄弟么,这会儿又是打哪儿钻出来搀和这件事的?所以说我们家的这些啰嗦事啊…… 比起表面温和的梁爽,内心腹黑的梁文靖,我那不靠谱的大哥二哥,以及有点中二病的小弟, 梁宏韬这个人极其内向极其深沉,估计和小哥有的拼,和他在一起,我基本无法与他交流,于是就出现了以下的状况。 下了殷悦的车之后,我朝面前比我高出一个脑袋,身穿黑皮衣带着茶色墨镜的男子拘谨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憋出一句:“那个……我们来了。” 对方嗯了一下,打开车门,让我们一行人上车,又对小跑上的解小九招了下手,回身,上车。 车内一片死寂。 我不想开口介绍,吴邪也是一脸,“反正又是个姓梁”的表情,胖子挤眉弄眼想要开口搭个几句,居然也被梁宏韬那浑身刀枪不入,金口难开的气场震慑住,只能乖乖闭上嘴。 小哥诡异地以一种自然的形态,坐在副驾驶座上。 两人诡异地在前排营造出一种能扼杀一切话题以及秒掉所有响动的死寂气氛。 气氛在扩散,在有限的时间里无尽的持续着。 胖子终于忍不住在我边上来了一句:“梁妹妹,你这堂兄给我们介绍下?” 我还没开口,前排递来一张名片。 气氛再度回归死寂。 第63章 夕阳下的白影 在令人窒息的氛围里,我们一行来到了杭州。 下车之后,梁宏韬出人意料地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居然开口了。 “我们家就只有小进一个女孩子,希望你善待她。” 我扶额直想撞墙。小韬哥,你不说话就别说,不要一开口就那么让我无地自容好么!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全家都说好了一起在吴邪面前丢人现眼还是什么啊…… 就听得胖子上前一步,也一脸郑重地拍上我堂兄的肩膀:“我们吴家,也只有天真一个独子,希望你们梁家不要光天化日强抢民男。谢谢!” 我真想踹死他。 小韬哥面无表情地摆摆手,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最后朝小哥点了点头,车门一关,绝尘而去。 我惆怅地望着这一路的烟尘,心内抑郁,回头又见邪胖闷天团在我背后华丽地一字排开,不由心情又“飞流直下三千尺”,果然……上辈子……是欠了群债了吧…… 我低着头,泄气地道:“那个,现在我想……”我还没说完就听好大的一声“咕噜咕噜”打断了我的话,我和邪闷二位向胖子投去共同的一瞥,后者淡定开口:“怎么,人吃五谷杂粮,消化了就要吃饭的,胖爷我这一身神膘消耗极大,现在是到了要补充的时候了。” 我摇摇头道:“你饿了就饿了,何必还要包装得那么光鲜。”随手指了远处的一家肯德基道:“要不我们就随便吃一点再去吧。” 一条腿才跨入明亮的店面,我就能从周围不经意向我们投来的目光中隐隐悟到,我们这四人组合有多么“混搭”:胖子是实打实的江湖匪气风,就见他走在我们这一行人的最前面,大摇大摆直奔点餐台;吴邪虽然之前挨了揍,撸平那一声褶皱之后还有点小帅的风范;我无论穿成什么样子都是学生气十足,不过今天还算有点女生的味道;最诡异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哥,小龙女她如果有哥哥,估计就是长这样的。 就见胖子给自己来了个全家桶,又点了些有的没的,然后打开皮夹,又从容的关上了。 “小吴,你钱带了没?先借兄弟一百块。” 吴邪摸了摸口袋,掏出我爬窗前从花痴睡意里摸出的二十五块两毛,塞给胖子前,先用眼神抠了我一下,才道:“全身家当了。” 胖子眉梢挑了挑,又看向我。我指着吴邪交给他的二十五块钱说道:“这钱是我给吴哥哥的,也是我的全身家当,胖哥哥你要珍惜啊。我看你也别吃什么全家桶了,就边上茶叶蛋外加玉米棒子二十五块应该能吃饱了。张哥哥,你怎么看?” 胖子接力过吴邪的眼神,死抠了我一眼,锐利的视线转移,在接触到小哥后消去了所有的威力,悻悻道:“我以后见着姓梁的都要绕着走,否则每天能不能吃饱饭都是未知数。” 我刚要反唇相讥,就听见吴邪在一边道:“你总比我莫名其妙背了一身债要好。”说完不善得瞥了我一眼。 于是我识相地闭上了半开的双唇。 胖子不满地买了几分薯条堆在桌上,我们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互相交流海底墓发生的那些事情。 原来我被大哥他们带走之后,邪胖闷集团就搭上了梁奇伟他们留下的一条小船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期间遇上了在海上抱着一块破木片苦苦漂泊的阿宁。据说她当时恢复了之前的半昏迷状态。不过这一次,他们三人非常小心的提防着她,上了岸之后就将她塞到疗养院,不再问她死活。 这一次倒斗可说是非常的不顺利。 吴邪既没有找到他三叔,还发现他身上居然背着一桩命案。小哥依然失忆,带着更多的疑问离开了这海底墓。胖子拼死带回的那些屋顶夜明珠,被吴邪证实是鱼眼石,令他大失所望,令我也大失所望(他说要让我挑一件赔我眼镜的啊)。而最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故貌似给予了这三人不小的打击,就连面皮最厚的胖子,一触及这个话题脸色也变得极度不自然,甚至还很反常的有一丝愧色,说明这家伙虽然嘴巴毒了一些,良心倒还没有被狗吃了。 倒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首先这个海底墓的主人,无疑的,就是汪藏海了。让我来说,这厮一定很是心高气傲,在他的墓中,到处都有关于自己经手大工程的记载,其中他最得意的,肯定就是那云顶天宫的建造了。为了纪念自己曾经的成就他竟是为此复制了一个精致的模型。可见此工程对他的重要性。据吴邪说,这个墓主人可能是个蒙古女子,但也不知是什么人,我在一边撇了撇嘴,盘算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补充那壁画上有我们梁家的标志了。 接着,这个墓还与鲁王墓有点点联系,甫一见到六角铜铃在海底墓出现,吴邪他们还有些诧异,现在想来汪藏海是挖土的,鲁王也是挖土的,挖到一些有共性的东西,也不算是太奇怪。值得特别指出的是,在那通往挂满铜铃的珊瑚树甬道里,居然还有外国人的尸体与我们梁家的鞭子遗骸,不仅如此,在别的地方也有我们家人留下的痕迹。照小哥的理论说,最先来探险的一匹人里面根本就没有姓梁的,真是诡异奇怪极了。这件事我并未有跟我家人说。总觉得要得知真相还需要靠我自己,现在想来我爸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们家对此的态度却是三缄其口,说明梁老大和我妈一定知道一些什么的。否则以我们家素来不依不饶的风格,怎么会让家主的失踪变成一件无头公案。 对于高手最后画给我们的图来解释禁婆这类的玩意为何会出现,我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么可怕的东西还是从脑袋里清空比较好。我现在一想起禁婆和海猴子还会起鸡皮疙瘩。无论如何,以后海底墓我都坚决不去,游泳自然就不用学了! 我们聊完这些事情,就开始陷入一种安宁的沉默。胖子开始啃他的薯条,我在拨弄手机,小哥继续发呆,吴邪似乎依然在想着汪藏海的事情。 陡然我的余光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收起手机,向边上打探,一时间懵了。 是我昨夜没睡好还是犯糊涂了? 夕阳从透明的玻璃投入落在一抹白色的身影上,教他整个人仿佛给包上了一层金色光芒,柔和而毫不刺眼。清秀的双眉,淡褐色的瞳仁,男人正温和地正看着我。 “白涛?”我听见自己嗫嚅了一下,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 而那男子冲我淡淡一笑,从口袋掏出一件事物,几乎让我窒息! 这不是我丢失的摸金符么!那断了一截的挂绳褪了色,沾了些干掉的泥土,无疑就是我在海底墓丢失的摸金符! 就见白涛又将摸金符收入了口袋,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我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手机往口袋一塞,就冲着那人追了出去。 现在想来那厮手里拿着我家的传家信物,我追出去根本就是无可厚非。凭什么事后胖子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连小哥都在一边推波助澜地大点其头。 我怎么知道这社会那么混乱,我这么贸然追出去很可能落入陷阱被人暗害? 于是我还真是在追出门的一刹那两眼一黑,鼻端瞬间传来一阵刺激的味道,身子一软,什么也不知道了。 似乎是从那一刻起,仿若魔咒,潜伏在地底的阴谋顺着不断向上的盗洞,蔓延到了地面上。 第64章 狭路相逢 我的脑袋浑浑噩噩好像一碗被捣烂的稀粥,就连个完整的意识都组织不起来。 我听见有人轻声交谈,有人突然大喊,还有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最后一切都安静下来,我继续漂浮在未知的黑暗之海。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 眼前意外的没有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而是非常微弱昏黄的光晕在我视野里闪闪烁烁。我依然觉得全身无力,连抬一条手臂也费了些力气。周围空气有点潮湿,一股凉意从我背后透衫而入,我才想起自己此刻还穿着那身价值不菲的连衣裙,不合时宜地感到心疼。 我缓慢而又艰难地从地上撑起上半身,揉了一会儿眼睛,还是没法将眼前的情况看清。那昏黄的弱光烦人的在我眼前忽明忽暗,我抬手想去找这灯的开关,手心却是猝然一凉。 怎么回事? 我摸到的地方颇为粗糙坚硬,简直不像是房间所能有的墙壁,我的心脏不免奔腾起来,脑海闪过一个不可思议几乎让我发狂的念头——我在石洞里! 我一个激灵,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脑袋完全清醒了! 这青灰色的石壁,一眼望不到头黑漆漆的甬道,还有,还有我脚边躺着的手电筒,乖乖,这场景我实在是太熟悉了!这,这莫非是盗洞! 不对,不对,我一手扶胸,一手扶墙,喘着粗气对自己说:梁进,你在做梦,你一定是在做梦!前一刻你不是还在和吴邪他们吃肯德基么?没可能会下一刻穿越过来的啊! 我狠狠拧了下自己的脸庞。 艾玛,好痛! 我看向自己的大腿,伸手欲拧,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颓唐地靠在背后粗糙无比的石壁上,整个人陷入了一阵不知所措的发呆中。接着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啪嗒”声。 脚跟似乎磕到了什么东西,令我马上心生警惕,低头去看,下一秒我又呆住了。只见这地上脏兮兮正安静躺着的,不是被我弄丢的摸金符么!更诡异的是,在那摸金符的边上光明正大的躺着我的长鞭! 我的脑海灵光一现,突然回忆起失去意识的那一幕:白涛! 这,这究竟是什么鬼! 我双眼直勾勾地盯紧地上的摸金符和鞭子,一时间也不敢伸手去拿,只是很小心的绕开它们,将地上忽闪的手电筒拿起,发现它竟然是只特制的手电,抓住它的圆形灯筒顺时针转动就能发出稳定的光芒,逆时针转动则会发出忽闪忽闪的求救信号般的光亮——这种手电我父亲辈的人们经常带它下地,一旦遇见危险它是最可靠的警示工具。换言之,这玩意是我们家特制的东西啊!怎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我心里一片颤栗。 这问题不能想太深,特别是在这样鬼气森森的气氛下。我先不要想它,我先不要想它……否则我会歇斯底里的。 我深吸一口气,将它调成稳定的光线,抓在冷汗涔涔的手心。 把我带到这里的人绝对是个变态狂。 他拿摸金符来引诱我然后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我现在四肢完整,也没受伤,可见他并不想伤害我,可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人会是白涛吗? 我倒抽一口凉气,想到:莫非是我大哥惹下的情债?这家伙难道是做了对不起白涛的事情,结果把人家惹毛了,于是把我关在这个地方作为报复?可这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么!还有兄债妹偿这种事情的么! 我心中顿时一片恶寒,双目向黑暗处投去恐惧的一瞥。这丫的莫非是想学美剧里的变态杀人魔?把我带到某个地方,然后,然后……XXOO。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大哥去啊,管我什么事啊! 思及此,我吓得腿也软了,差点把手电筒给丢了。怎么办?怎么办?这该死的白涛他要害我!我当即也想学着解连环的法子,用什么在墙上刻下“白涛害我,勿忘报仇,梁思奇去死!”这类的字样。正环顾四周,上下摸索的时候,突然想起我在昏迷之前把手机揣进了裙子口袋里! 对了,对了,我还有手机! 我哆哆嗦嗦地将手伸进口袋,心中顿时踏实了几分,手机还在!我惊慌错乱地将手机掏出,打开一看,竟然是有电的!可是——有点奇怪啊,我明明记得那上面的电量原本并不如现在的这么满。管它呢!紧要关头就不要在意这类小细节了。 我近乎欢喜地把手机解锁,然后发现:没有信号。 我的人生真是充满了戏剧性啊…… 不过还有希望,这个地方目前看来是开放式的,说不定我走出这个洞穴就会有信号了,中国移动,我对你有信心,你可要做亲妈啊,千万别是后妈啊! 我振作了一下精神,努力控制即将崩溃的情绪,告诉自己,我就那么凭空消失,邪胖闷组合绝对不会这么弃我而去的,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找我,就算其他人都放弃,吴哥哥也不会放弃……的吧? 不,不,我用力甩甩脑袋坚定了一下对吴邪的信心:吴邪不会放弃我的,一定不会! 我抓紧手里的小破电筒,心理斗争了片刻,还是捡起那该死的摸金符和我的鞭子胡乱塞进口袋,挑了洞穴的一头,一步一步小心往前走去。 这一段石道虽然明显是人工打造,但打得非常粗糙,宽阔有余而修饰不足,能容两辆商务车并排通过的石道,竟然是两边连个标志也没有,显然是在施工的时候就被废弃了。这让我稍稍放心,如此马虎的工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精巧的机关,我这种半调子一时不会也不会遭遇什么天大的危险。 可惜我没能放心多少时候。 我走了大概二十来步,就听见远处传来几声异常的轻响。我立即停下了脚步,收起手电筒,贴墙站着。 一时间我的脑海翻腾过很多的想法,但都在听见人声的时候消了下去。我心顿时一松又一紧。这古怪的地方居然会有人来,这样的人未必会比野兽粽子温和多少。这长长的走道完全没有曲折处,他们这般顺走道而来毫无疑问一定会撞上我,更何况我已经能依稀分辨出远处淡黄色的手电光晕越来越显眼,可见他们走得不算慢,不出一刻就能与我相遇了。 是敌是友? 我还在犹豫的时候,那两人的剪影近了,我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一人肩膀处的那狭长硬物绝对是□□的枪托!不祥的装备啊……我暗自皱眉,握紧了手中的鞭子。思忖着我势单力薄,又是一介女子,如果不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绝对干不过前面两个男人;可一旦先发动手,双方就没商量的余地了,到底要不要动手呢? 我正踌躇不已的时候,突然听见前方有人大喊一声:“什么人!”接着就是上膛的声音传来,这一下绝对刺激了我已经绷紧到了极限的神经。我紧张到了极点,一时失去了控制,右手一甩,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长鞭已呼呼地掠空而出,我冲上一边的墙,以免傻愣站着被人一枪毙了,趁身体腾空而起的时候我右臂一挥,就是一个抽击向那两人而去。 “等一下!”我又听见另一个声音这般高喊着,但我一旦出了手,非先抽趴下他们不可,怎么会收手?那两人见我气势汹汹赶紧向两边分开躲闪,我一击不中后,他们反而成包围之势向我一左一右靠近。我一挥手臂,长鞭收入,一折为二,挑了右边的那个瘦子劈击过去,不想那人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不仅躲过了我的劈击,还用一根细长的东西勾住了我的鞭子,然后他用力一拧,竟然将我的鞭子缠住了,我一见情况不妙,赶紧伸腿去踢,那人躲闪不及,被我一下踢在小腹,闷哼了一下,却硬气的丝毫不退让,反而用手使力,将我的长鞭卷脱了手! 糟糕!我心道不妙,趁他惯性地后退之时,又是一拳打向他面门,却不想这次被他一把拉住手腕。我心中暗恨,赌气用腿去踢,却感觉一股大力将我往前一扯,我向前踉跄了半步就见那人陡然抓了我的上臂,一个转身,接着我只觉胸部闷闷地击在他背上,全身顿时失去了力气,竟然被他驾着离地而起! 一时间天旋地转,我的背部猛烈地摔在地上,直把我五脏六腑都要拍了出来。 这丫的混蛋居然对我用过肩摔啊! 我这下完全瘫在地上,双耳嗡嗡嗡地疼,只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摔散架了。接着是手电筒落在了我的脸上,将我照得清泪直流。就听见谁喊了一下“我去!”,我就觉得自己被人慢慢扶了起来,一双手扶上我的背,顺着脊椎向上按去,似乎是想确认我有没有被摔残了,接着在混乱的手电光下,一张熟悉的脸庞渐渐清晰。 就见胖子一脸紧张地看着我,关切地问道:“梁妹妹,你还好吧,没残吧。” “谁……”我抹了抹一脸的冷汗,疼得嘶嘶了两声,咬牙切齿道,“刚才谁他妈的对我用过肩摔的!”我要撕了他! “不好意思,是我,小三妹妹,”又一张脸从黑暗里钻出,带着歉意地看着我,“我看你又要踢我,就近乎本能的出手了。” 说实在的,我先前认出了胖子,就自然想到是高手小哥给了我那一下,我几乎已经在心里暗暗的原谅他了啊!可这不知打哪儿冲出来的解小九算什么鬼!他、算、什、么、鬼! 这他妈小时候是被他敲闷棍,现在又是过肩摔,这算什么仇什么怨啊!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惊涛骇浪。 从小结下的耻辱,现在继续中。 第65章 迷局 我很想硬气得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甩一甩衣袖洒脱地站起,可是这一下真是要把我摔残了有木有!我愤懑地揪了解小九的衣领,咿咿呀呀地在他的搀扶下缓慢站起。然而从最深的心底,我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绝对是绝境里遇见的最亮一道光束,要不是解小九这一手实在来得太狠,我说不定会抱着他痛哭流涕一番的!这周围环境实在是太让人抓狂了啊! 我扶着墙喘着粗气慢慢坐下,解小九把鞭子从地上捡起交给我,随即拉过我刚才被他拽住的手臂,我心头大震杀猪般的叫起来:“你要干什么!你,你别乱来啊!”“别怕,我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受伤或者骨折。”他对我笑得那么温柔,反而让我没来由的脸上一红。唉,我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偏偏这小九爷把我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令我每次见他都有种被他掌握得死死的感觉。 我任由他摆弄着我的手臂,视线一转又看向胖子,问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这一问,可打开了所有人的话匣子。 据胖子说,自那天我这个“缺心眼”的莫名其妙跟某个陌生男人跑出肯德基之后,吴邪和小哥也相继追了出去。这丫死胖子的还在留恋那些破薯条,又见那两人跟了出去,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可没有想到,那门口停着一辆商务车,我一跑出去就有人将我一下掳上了车,最先赶到的吴邪也只看见了我的裙摆在商务车上晃了一下,车子就开走了。 他们顿觉事情不妙,一面叫了出租车跟上那辆商务车,一面叫胖子打电话联系解小九,想办法通知我的家人。邪胖闷一开始还以为是梁家或者徐家派了人把我带走了,所以就算是跟丢了那辆车,他们心里并没有非常焦急。可当解小九问了一圈之后发现竟然没有任何组织宣称对这次掳掠事件负责,这几人就傻了眼。 我边听眉头边慢慢皱紧,听到吴邪说要先去向我妈交代的时候,我的眉头已经粘连在一起了:“他这还没学乖啊,我们家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还要去第二次?” 胖子一本真经地点了点头,冲我道:“这说明你吴哥哥对你绝对那是情深意重。” 我一甩鞭子道:“你有完没完?好好说话行吗。” 他朝我挤眉弄眼地笑笑又道:“梁妹妹,你现在照照镜子,你看你这副表情,也在担心情哥哥吧。” 我被他说得一阵气结,可也无能为力,只能转向解小九道:“小九,你说说,后来他到底……到底去了没去啊?” 解雨臣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他后来还是去了。差点被你二哥揍了一顿……” “什么啊!”我大喊,“梁奇伟凭什么打他啊?他又没做错什么事情!” 解小九还是慢条斯理那副欠抽样子,对我道:“可无缘无故把你带走是事实。” “是他们动手在先好不好?他派了那么多人围攻我们,能不走么!” 我刚说完就觉得不对,怎么这两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深意?唉,我这激动得什么劲啊,真是的…… 我清了清嗓子,尴尬地转移话题道:“那个……那个你前面说吴邪差点被二哥揍,事实上是没有对吧。” “嗯,被一起跟过去的哑巴张阻止了。” 哑巴张?是说小哥吧。这算是什么奇特称呼?我抑制住心中的疑问,又继续问小九道:“那后来呢?后来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他们跟丢那辆车之后,又想办法查了一下车牌号,发现那是一辆被盗车辆,这条线索又断了。这个时候吴邪想起我在离开以前曾经嗫嚅过一个名字——白涛,解小九又得知我被带走的时候手机还在身边,于是梁家将整个家族都调动了起来,一方面调查白涛的下落,一方面通过追踪移动信号来定位我的所在。 出人意料的,所有的信息汇聚到了同一个地点:秦岭。 我听到这里,愣了愣:“什么?秦岭?我们现在,我们现在是在秦岭?” “不仅是在秦岭,”胖子看我的眼神有骨子神秘味道,“梁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多少天?” 从杭州到秦岭?那需要多久的时间?我暗自盘算了一下,不由地心跳加速起来:“多,多少天?” “整整半个月!” “什么!”我只觉脊椎升起一片凉意,原本就有些湿哒哒的后背,更加的冰冷刺骨。可能我这惊骇的样子太给力,解小九在一边按住我的肩膀,轻声道:“小进,你先别激动。我们大家现在都觉得这事件绝对不简单,要理清思绪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等我们先出了这个地方可以慢慢讨论。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除了你刚才的过肩摔让我身心俱疲,其他倒也还好。” “那就好。”他并未再向我道歉,只是看着我笑。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一天,他也是这么冲我笑得,然后向我伸出一只手,温和地道:“原来你是女孩子,真不好意思,小三妹妹。”自那屈辱的一天后,我便很少有机会再见到他了,只是印象里他如此冲我笑得时候越来越少,最近那一次虽然也见着这家伙在笑,可总觉得那笑容变了一些些的味道。——罢了罢了,看来我脑子还没有完全坏掉,那天的悲剧还是如此历历在目,估计这辈子也甩不掉了的。 我收回有点呆滞的视线,继续道:“你不问我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胖子在一边道:“梁妹妹看你这表情,有点情商的也不会多问了。你他妈的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吧?” 我脸上一热,也只能点头:“真是很奇怪,我一回想,脑袋就成了个浆糊桶,什么也记不得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就躺在这个地方。”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摸金符,道,“你们看,这个摸金符还有我的鞭子居然都在我的身边,这个手电筒也一开始就放在我身边了。还是我们梁家特制的。” 胖子瞪大眼睛,骂了一声:“真他妈见鬼了!梁小妹我怎么记得你的鞭子那时候是丢在海斗里面的?你真确定这是你那一根?” 想到这个我心里也是一阵发毛:“我说啦,我们家的鞭子都是特制的,这鞭子是我过生日的时候大哥送给我的,我不会认错。” “那可真邪了。敢情我们在海斗的时候,除了你大哥二哥还有人一路跟在后头?” 被胖子一问,我更是纠结,努力想要回忆之前被绑架的时候有没有看清什么人脸,可这一想我就觉得脑袋血管一突一突的疼,耳边也嗡嗡嗡地鸣响不停。可能我露出了什么痛苦表情,一边的解小九按住我肩膀说道:“先别勉强自己,压力太大反而不好。总之这件事情里面疑点非常多,对方多半是要对你动手,这个地方显然是他们选择的舞台,我们贸然闯进来,说不定又进入了对方设计好的陷阱,还是先想办法安全的出去,再做打算。” 我见解小九说这个话的时候神情蛮萧杀的,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件事情,忙问:“对了,对了,你们俩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呢?我们家既然是查到了我的位置,怎么来的是你们两个?”吴邪竟然没来?亏我前面对他信心如此之高,都打水漂了啊! 我这一问似乎是问到了什么敏感的话题,胖子未语先骂,才道:“这事还得从头说起,想来真他妈的晦气……” 此时我已经恢复地差不多,喝了点解小九带着的水,缓缓站起来,跟着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起这次的“寻人事件”。 白涛果然很不简单。 据我大哥说,和他认识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他们只是维持了半年左右的关系,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白涛其实是我大哥的一名学生(就是那次小范围的“学术讨论”,让他们的关系公开化了),考古专业,家庭背景普通,毕业了以后由于成绩优秀,意外得到了一位业内资深人士的推荐,进入了首都博物馆工作。 “等等,等等!”我听到这里,整个人愣住了,“首都博物馆?” “不错,就是首都博物馆。有关白涛的所有线索,都是从这里开始的。”解小九道,“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并且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举荐白涛进入首博工作的,就是你殷伯伯。” 殷宗恺?殷悦她爸? “喂,喂,解小九,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次‘学术讨论’事件以后,我大哥心里过不去,所以去缠着殷伯伯给那小子一次面试的机会!” 我就知道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都扯上殷伯伯了啊。别看殷悦那么不靠谱,她爸作为首都博物馆的馆长,那位长辈可是和那里面的文物一般的死板,顽固不化,冥顽不灵的存在。他怎么可能因为我大哥的一句话给什么人开个后门给进馆工作的!充其量他就会给白涛一个面试的机会,莫非这小白那么厉害,竟然还被他蒙进了? 果然我想得八九不离十,解小九道:“大致就是这么回事。据说白涛的专业能力很突出,博闻强记,是你殷伯伯的得意弟子。” 为什么听到这里让我心里一阵不爽? “还有呢?” “总之,白涛进入了博物馆的古代文物征集部,一直就在那里工作。而一个多月前他却失踪了?” “他怎么了?” “那是一次首博与地方博物馆间的合作,大抵是派出一些得力的专家,帮助地方发掘文物与展开保护工作,具体内容殷伯伯也不愿意具体透露……” 他当然不愿意透露给你们这些土夫子,要不是我们家帮助他暗自回收一些黑市上难得的文物,说不定他早“大义灭亲”了,我边听边胡思乱想。 “反正大致的地点就在秦岭这一带,还是当地人发现一些古怪的石头像之类的东西,据殷伯伯的话是,这个消息的可信度颇高,价值也大,所以地方上先后派出两只考古队伍,白涛就在其中一支。他失踪的过程也非常简单,就是一群人在山里迷了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白涛已经不见了。” “这人真是够怪的!”我悻悻道。 “还不止这些,”胖子在一边补充,“花儿爷那边调查到你那开坦克妹妹她爹那里,你们家这里是查到你那小手机的信号失踪在这片山岭里。我们这些人就是通过这两条线索一步一步的找过来的。” 这原来还有那么多的曲折啊! “所以我才说这边的处境不妙了。”解小九说,“我们刚来的时候一队有十几人,你大哥二哥、还有吴邪、哑巴张,我们两个,你家里的一些高手都在里面。因为地点不是很准确,搜索范围非常大,我们预想是分几批人不同的方向去找你,可没有想到刚进入一片山林子,队里就出了状况。而这个状况之后引发的一系列混乱,将我们大伙儿都打散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只有剩下这位胖爷还在身边,其他人都不知去哪里了。” “啊?这到底是发生什么……” 我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石道的黑暗处传来“咚”地一声闷响。 我们三人顿时闭上嘴巴,胖子端起枪,解小九朝我做了个关掉手电的动作,我立即照做,摸着墙,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咚!”又是一下! 这一次我听得真真切切,可奇怪的是,这一声闷响,似乎是从我脚下传出的。 第66章 意外的相逢 黑暗里不知谁拉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他背后,我的脸颊轻触到柔软的衣料上,一缕淡淡的清爽味道散入到我的鼻端,是解小九。 虽然我嘴巴上没法承认,实际上,他的出现确实带给了我很大的安慰,这感觉很难说清楚。照理说,我们梁家在他们家式弱的时候表现很不上道,他就算并不表示出来,但也应该记恨所有姓梁的才是,可我总觉得(只是暗暗觉得)尽管解小九偶尔会调侃我,但他对我总体说来算是不错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感觉的东西还是靠不住的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又是“咚”的一下,这一次不再是闷响,而是非常真切的近在我们身前不远。一道光线突兀地从我们眼前十米不到的地底处冒了上来,从光源处钻出一只手,没花多少时间谨慎的摸索,另一只手又伸了出来,这人动作十分敏捷果断,在我们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钻出了一半身子。正在这个时候,王胖子突然打开了手电照在那人的身上:“什么人!” 他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叫,唬了那人一大跳。我还没看清来人是男还是女,就见他两手地上一撑,地鼠一般地从地上钻出来,还有意识地躲开胖子的手电光束。我肩膀一沉,被解小九推后了几步,就见他冲那人掠了过去,无声无息地好像一道鬼魅。 胖子似乎与他达成了某种程度的默契,并未跟着冲上去,而是用手电一直打在那乱入的人身上,同时还警惕地把枪擎在手上。 眨眼的瞬间,闪乎不定的光晕下两人缠到了一起!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接了胖子的手电好让他去接应解小九,正在这个时候,那纠结在一起的人影倏忽分开,我听见解小九发出了惊奇的一声轻喊,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一道黑影就朝我们闪了过来!这家伙速度之快让胖子也措手不及,已经没可能瞄准他了,胖子当机立断也是将我往后一推,自己操起枪托向那影子抡了过去。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灵活,居然凌空跳起,一脚踏在一边的墙上,从胖子的斜上方一个空翻,一下子就落到了我眼前。我心头一凉,正要伸手给他一拳,却听见小九在另一头喊道:“等一等!” 等什么啊!我手掌已经捏成了拳头,手臂往后一收蓄力,然后—— 这厮真TMD的快! 我这拳都没来得及挥出去,他已经把我扑了个满怀。 我一下子被莫名生物抱住,紧张的都快抽搐了,正要歇斯底里的时候,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喊声:“小三姐姐!” 快要冲出口的尖叫变成了条件反射下的怒吼:“谁他妈是你小三姐姐啊!” 短短的一刹那间,我的心中既有电闪雷鸣一般的轰隆震动,也有一万匹草泥马在眼前掠过的荒谬幻象,总之五感都面临难以承载的缤纷体验! 小三姐姐! 我简直是失魂落魄的将眼前那个黑影推开想要将他看清楚,哪想到我一推开这小子又扑上来,一推开又扑上来,最后还是胖子一把抓了他的后衣领将他提出了几丈外。 三道手电光下,我终于将眼前有点灰头土脸的家伙看清楚,淡浓适度的眉下,一双丹凤眼眨巴眨巴正看着我,过于清秀的这张脸不是我弟弟梁思宇,我他妈梁字就倒过来写! 我举起自己的手颤巍巍地指向他道:“梁思宇!你怎么会在这里?!”梦,这是梦啊,之前我应该再狠狠捏捏大腿的! 这小子无视我的询问在胖子的钳制下边扭动边说:“姐姐姐姐,我可找到你啦!姐夫太不靠谱了,把我一个人留在下面的黑洞里,可吓死我了!” 我心中草泥马源源不断的奔腾无止,跑到他身边就给了他一个头磕:“你还说,是谁让你来的啊!”我视线在两个男人身上一一扫过:“你们,你们怎么那么不靠谱的啊!我弟弟他还是高中生啊!是谁让他来的啊,我大哥?我二哥?” 就见解小九和胖子对看了一眼,结论性地向我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几批人是从不同的地方出发的,他可能是随其他队伍过来的。我和胖爷在出发的时候都没见过你弟弟。小进你先别急,我们先把重要的事情弄清楚再问他不迟。”他转而又看向梁思宇,说道:“小宇,听你刚才那么说,你是跟着吴邪过来的,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 一听小九这么问,这小子就来劲了,说道:“我是跟着姐夫一起进入这个地方的,那个时候你们已经分散了,所以你没见到我。姐夫一开始看到我也很惊讶,但这时再把我送回去也不可能了,他也没法把我一个人留在外面,只能带我下地(梁思宇你这熊孩子啊)。他一边叮嘱我不要乱碰东西,一边跟自己的朋友一路上讨论,什么人俑啦之类的……” “等等等等……”我打断道,“你们是来找我的,怎么会跑到墓地来找我(虽然我确实是在这里)?另外你能别口口声声左一个‘姐夫’右一个‘姐夫’地叫么?谁说他是你‘姐夫’了?” 梁思宇小朋友看了我一眼道:“姐,其实……” 胖子不耐烦地在边上挥了挥手:“姐夫妹夫的都不重要,梁妹妹不要打岔,你前面说什么来着?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猴子。” 胖子瞪大眼睛道:“猴子?难不成这还有什么仙猴指路,带你们来找你姐姐?” 我刚想白胖子一眼,却听见我弟弟一本正经道:“差不多是这样吧,那个猴子拿着个塑料饮料瓶,里面有小半瓶果汁,除此之外,姐夫一下子认出了姐姐的丝巾。我们见到猴子的时候,它正想方设法要打开饮料瓶喝里面的果汁。” 我的丝巾! 我这才注意到我的脖子上现在空空如也,终于想起确实当时失踪的时候还戴着吴邪买给我的丝巾!那原本是我可以用来花痴一下的纪念品啊!没想到…… “后来呢?后来你怎么就一个人落单了?”我心中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妙,连忙催促道。 “我们追着猴子来到一条黑漆漆的石道,它一下子就往里面窜没了。我们站在石道口张望了片刻也追了进去。没过多久,猴子还是没看见,倒是眼前出现一道石阶,石阶下没多少级就没入了地下水里面。” 小九再次确认道:“你是说你们沿着一条古墓的石道走到里面,然后发现前方的路淹入了一片地下河?” 梁思宇露出回忆的神情说道:“我不确定那能不能被确定为地下河。据姐夫说,这片水域可能是由于当初挖地下墓的时候造成了什么塌方意外,让什么地方的水灌了进来,形成了那种状况。” “行了行了,就是水对吧,接着呢?那仙猴呢?你们追到它没?”可能胖子也觉得情况不乐观,问的时候有些急躁。 “就是在这里发生意外的。”梁思宇这半句话说完,我心里猛地一沉,就听见他道,“当时我们听见石道另外一头传来一些响动就判断是那个猴子发出来的。也没想太多,就打算淌水过去。姐姐,那水真的好恶心。”我白了他一眼,但忍住没吐槽。“可是谁知道,那么恶心的水里面,居然还有一条更加恶心的鱼。”说到这里,我弟弟露出恐惧的表情。 那水里黑漆漆的,吴邪这样的身高,双脚也没法碰触到水底,说明这水较深,这三人谁都没有看清那东西是怎么从水里面游过来的,总之,当吴邪注意到的时候,几乎已经与它迎面。梁思宇惊慌之中就见到一抹非常巨大的黑影,锅盖一样的兜头冲向吴邪,一下子把他压进了水里。一时间,整个水面都好像一锅的沸水,浪花四溅,黑影交错。梁思宇吓坏了,要不是和吴邪来的另一个人将他往边上直拉,恐怕我弟弟真要交代在那儿了。那人一拍梁思宇的脑门,冲他大喊“快跑”,这小子才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的游到一边。 水下的混战还在继续,吴邪和那人时而在水中露出,时而又失踪,梁思宇隔了一段距离,手里握着鞭子,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什么忙也帮不上。 就在他以为大势已去的时候,突然那大鱼从水里面一下子窜了上来,这时候梁思宇的手电筒正好落在它的身上,原来那是一条非常巨大的哲罗鲑,那头部就足有半米长,身上一把匕首倒插在里面,鲜血淋漓,手电光下的一只眼睛好像黑黝黝的空洞,它大嘴一张,露出一圈一圈有倒钩的巨大利齿,令它万分骇人。就在我弟弟被它完全震慑的时候,这东西尾巴猛地一甩,将水中一人甩向了一边石壁,不知生死。 它居然冲我弟弟游过去了! 这下梁思宇完全慌乱了,他只记得自己一转身,手脚并用的往远处更黑处划去,背后响起猛烈的击水拍打声,他听见吴邪高叫了一声:“快走,往石阶去!”正在这个时候他瞥见左手边有一片石阶,想也没有想赶紧往上爬。他才爬上两阶,那大鱼也追了过来,此时他抬眼一望,吴邪握着一把匕首正和它缠斗在一起,他把心一横,顿时看准了时机一鞭子抽过了过去。大鱼被他下子抽到一边眼睛,更加疯狂的翻腾不已。那粗壮的尾巴一下扫上了石阶,梁思宇躲闪不及,被扫中失去了平衡,当即摔倒在石阶上,脑袋可能磕在石板上,昏了过去。 “那,那后来呢!”我急急问道,“后来怎样了?吴邪还活着么?” “我想应该是活着吧。” “梁小弟,”胖子发声了,“你除了想,还是可以用眼睛看的。你姐夫要是活着,他还是会走路,会活动的。” 我弟弟一脸愤懑地看向胖子,说道:“我这样说,是因为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石阶上了,而是一个石室里面,我身边生了一堆火,边上还有一些干粮,我的外衣也被扒下放在火堆边上烘干,可是姐夫他俩都不见了。亏我还叫他那么久的姐夫!他们居然扔下我一个人不知到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于是梁思宇小朋友粗线了,大家还记得他么? 第67章 许多的问题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不可能。 以我对吴邪的了解,他绝对是不会扔下我弟弟一个人就这么走了的。可到底又发生什么事情,让他就这么不见了呢? 我扶额,脑中思绪万千:“我说,怎么我一醒过来就发生那么多的事。这……我都混乱了。”先是我被人劫走,然后我们家纠结了一批人分不同队伍来找我,据小九他们说中途还发生了什么事端,期间我弟弟偷偷趁人不注意地跟过来,现在又跟丢了吴邪他们……我的天,这要是拍成连续剧,在找到我以前都能拍上好几集了! “这到底是什么邪乎的斗?又是谁把我扔在这里?”我拉着胖子问道,“你们是知道有这个斗才来找我还是来找我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这个斗。” 胖子说:“你绕口令啊,都把我也绕晕了。告诉你,在你失踪这段日子里,发生的变数实在是太多,连胖爷我都觉得这短短十几天好像过了一年似的。找你的这个过程更是邪乎得不得了。我们本来也只有个大致的方位,想进入了秦岭再看能否追踪到你的手机信号。没想到在一个村子停留的时候,我们无意间从当地人那儿了解到一个跟吴邪长得很像的家伙不久前带着个人经过这里,要去一个叫做夹子沟的地方。我们起了疑心才一路摸索着过来发现这个斗的。” “这怎么听着好像有人故意要把你们引导过来似的。”我越听越头晕,直感觉自己的思绪在往一个很深的陷阱钻,根本看不到出口。 “小进,你也别急着去想,这事恐怕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讨论清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吴邪他们。”只听解小九话题一转,问我弟弟道,“小宇,你知道自己大概昏迷了多久么?” 梁思宇摇了摇头。 我又想到些什么,问道:“对了,你就看见吴邪和大鱼搏斗吗?跟吴邪在一起的那个人竟然一点也没有帮忙?”现在想来,小哥这次发挥好像跟他的能力不符啊。怎么听着他们这次搏斗的那么辛苦? “有啊。但那鱼实在是很厉害,那大哥哥也不知道去哪里。总之当时情景很混乱。” “他不是有把黑古金刀么?他没有用吗?” “什么黑刀?”我弟弟一脸迷茫地问我,“我就看见他们带了匕首,不过没有金刀。” 解小九猛然领悟了什么,向着我弟弟描述了一下小哥的长相,却见他干脆地否定道:“不是不是,那人挺爱说话的,还有些口吃。姐夫也不管他叫‘小哥’,好像叫,叫……‘老杨’。” 老杨?这谁啊? 我转向胖子问道:“你们这队伍是怎么分的啊?怎么吴邪没和小哥在一起,小哥自己跑哪里去了?这老杨又是谁?” 胖子冲我把手一摊:“梁妹妹,我看你索性改名叫‘十万个为什么’得了,实话跟你说吧,我知道的不一定比你多。前面跟你说了,我们出发去夹子沟的时候,我、花儿爷、你天真哥哥和张哥哥那都是在一块儿的,走得那叫个顺畅。可没想到才走了一半路,就被其他也不知道是哪队的人半夜偷袭了,要不是小哥发现得早,我们早就被人一锅端了。那时场面极端混乱,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有花儿爷在身边了。天真和小哥都不见了。” “什么什么!你们被人偷袭?”我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是谁偷袭你们啊?” “胖爷我倒也想知道。”胖子啐了一口恨恨道。 “那你……” “小进,”解小九打断我源源不断的疑问,对我道,“我们还是先找到人再讨论这些问题。之前我们没有对你说是怕你一下子知道太多事情反而混乱,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他把我拉近避免让我弟弟听见,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道,“你们家的那些人有一些别有用心,不能完全相信。” 我心头一震,嘴唇嗫嚅了几下,在余光捕捉到梁思宇疑问的神情后又紧紧闭上,不再说话。 我们家有人别有用心。 这话我一点也不怀疑。 一种不祥的感觉慢慢地漫上我的心头:小哥没和吴邪在一起。老杨不知道是谁,关键是他又是打哪儿钻出来的?小哥又到哪里去了?我才不相信他会被人偷袭而轻易挂掉,可是他会不会受伤呢? 究竟是谁故意把我放到这里来的?无论是谁,我似乎开始渐渐领悟这个布局的阴暗之处了。我的生死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可却会有人因为我而深入险境,还有人竟趁着这机会暗中算计。我突然想到,如果吴邪不但没有在这里找到我,还无缘无故的死在这里可怎么办?那岂不是我害死他的? 我的手掌不由冒出了冷汗。 不要多想梁进,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不要多想…… 我克制住心头的不安与愧疚,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找寻吴邪的事情上,对小宇道:“你后来一个人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是在找出去的路吗?” 我弟弟说道:“我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东南西北也搞不清楚,也没办法出去。所以我也想找到姐夫再说。” 我问:“你打算怎么找呢?” 我弟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冲我羞涩一笑:“我有这个。” “这是……” “我去,你小子居然还有追踪器啊!”胖子恍然大悟道。 我弟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你们都不带我过来找姐姐,我也只能自己找过来了。” 原来梁思宇这家伙一开始就缠着我大哥说要一起过来。被断然拒绝以后,他便自己偷偷跟了过来。起先是偷看梁家三叔地图上面标注的行进路线。他自己就按照我大哥的采购单,胡乱置办了一些东西,背了个双肩包跟着旅行团先来到了秦岭。然而,一旦小九他们进入了山林之后,他就没有确凿的地图可以依靠了,那都是当地的山里人给带路摸索去的,我这小弟还颇有远见,出门前为了应付这种状况,偷偷在吴邪的身上按了个追踪器。 我摇了摇头,谴责道:“你倒是很会挑人啊。” 梁思宇再度羞涩的笑笑:“其他人我都不敢么。” 我们三个成年人默默无语。 吴邪,连梁思宇小朋友都知道要找你下手,你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啊? “这,这追踪器是哪里来的啊?”我觉得有必要问一下。 “我缠着小五哥让我搞来的。” “他不问你拿来做什么事情啊!”梁文靖我跟你没完,你给我等着! “问了。我说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想看看她每天都在干些什么。” 一时间,两个成年人再度沉默了。 胖子冲我竖了个拇指:“梁妹妹,你们家这个魔潭虎穴终于养出了祖国的罂粟花。” 我擦擦脑门上的汗,竟无言以对。 我抢过梁思宇的追踪器,交给解小九。原来梁文靖给小宇的追踪器竟然配备两种模式,GPS模式和近距追踪模式。GPS借用卫星信号来定位,精确度相对较低,但基本也能控制在十米误差之内,而现在我们既然在石洞里面,GPS的信号就会很差,没法拿来定位。所以小宇开启了近距追踪模式,这是利用捕捉信号的原理来追踪,因此就算在石洞里或者地下,只要吴邪距离不太远就能追踪到。 我一看那屏幕上的小点在一闪闪的缓慢移动,说明他无疑还活着,心下大慰。不过他几乎已经处于信号追踪的边缘范围了,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 据小宇说,他醒来以后一见吴邪他们不见了,就赶紧拿了手头的装备沿着唯一的石道一路摸索过去。那是一条两边堆积着半成品石俑的小道,他不敢多逗留,只是沿着小道快速前进,没想到很快就走到了尽头。那是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雕刻了一些蛇的图腾,石壁前有一个石棺,周围遍布了一些破碎的石人俑,其他便什么也没有了。 他胡乱摸索了一阵,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可以让人通过,却一无所获。慌乱之中他想到只有这个石室的顶部他没有查看过了,于是他踏上了石棺,从一头敲到另一头,想看看上面有什么蹊跷。 结果还真被他敲到了一块活动的石板,被他用力一推,就翻转了上去,于是他摸索着往上爬,不想竟然遇见了我们。 解小九听罢说道:“吴邪肯定不是走的这条道。这条走道一头是小进所在的地方,另外一头通向半山腰,是一条出口。我和胖子走过来没有任何岔路,也没遇见吴邪。” 小宇一脸困惑:“那姐夫到底是去哪里了?” 胖子说:“我看我们这些专业人士还得再下去瞧瞧,免得漏了些什么。” 于是我们又从小宇爬上来的地方一个个的下去,我这才想起自己穿着碎花裙子,在斗里爬上爬下的还真是不方便,不由有些小郁闷。 下去之后,就如我弟弟所说,这个石室并不宽敞,好像是专门用来堆放备用品的杂物间。一个石棺端端正正地摆在正中间,石棺并未完全合上,走近一看,是空的,棺盖上雕刻着双蛇图腾,那一笔一划非常古朴,好像年代久远,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美感,可惜在蛇尾的部分粗糙了起来,显然也是一个半成品。 我们在石室周围摸索开了,我围着石棺绕了一圈又一圈,忽而发现石棺的右边棺盖边缘有一点深深的印痕。我打起手电,凑上去仔细去看,又闻了闻味道,心中一凛:“这里有血!” 一群人顿时围了过来,解小九只看了一眼便肯定道:“确实是血迹,是最近碰上去的。不过并不是很多。” 小宇在一边道:“我记得姐夫和鱼打斗的时候是受了伤,会不会这血是他的?” 我们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了石棺周围,很快胖子又在离石棺不远的地上又发现了一处血迹,这一次更多了一些。胖子问道:“梁小弟,你姐夫受伤的地方是哪里?” “我记得当时他在水里的时候,手掌上都是血。” “手上?”我想了想道,“那吴邪当时是趴在地上了?” 胖子在血迹边蹲下用手电四处照探着:“你们看地上。” 被他一提点我才发现在血迹的周围,积尘并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均匀厚实,而是表现的较为无序混乱,在某些地方更是被什么东西蹭过了,清晰的露出地上岩层的样子。 “这里有人的痕迹。”解小九道。 “他们当时在干什么?”我奇道,“这地上怎么好像被人滚过似的。” 解小九微微蹙眉:“不是被人滚过,我看更像是有人在地上扭打的痕迹。”指向一处,他又道:“这里还有一处血迹,边上还有几个脚印。吴邪趴着,有人却站在他边上。” 胖子盯着血迹:“你是说天真被人打趴在地上?” 第68章 黄泉水 经解小九与胖子的一番猜测,我们又在这个石室里发现了更多的人为痕迹,几乎可以认定这里不久前发生过一些冲突。 这下就解释了为什么吴邪会把我弟弟无端地抛弃在石道里。 他们一定是趁他昏迷的时候去探探周围的情况,一路摸索到了这里,不想却碰上了另一队人,这队人我们猜测可能就是半夜偷袭胖子他们的那一伙。经过了短暂的冲突之后,吴邪和老杨多半是被人控制了。他们没有说破我弟弟的所在,让小宇躲过这一劫,所以这小子醒来才会发现自己一个人被留在了石道里。 我心里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可他们并没有被害死,”我怀抱希望地道,“你看这边没有什么尸体。所以他们被带着走了。” 解小九点了点头:“那晚偷袭我们的人,看身手都是些江湖上混老的了,估计来这边的目的并不简单。我和胖爷来的一路上发现这个斗年代非常久远,很可能属于一个历史上少有记录的古代部族的,探这种斗和其他朝代的都不同,我们大家都缺乏经验。如果这些人还想走下去,那么他们把吴邪带走十有八九是做趟雷用的。” 趟雷!我听得心里直冒火,暗自握了握鞭子。胖子在一边骂了声娘,接着顿了顿,双眼直愣愣地盯在一个地方:“哟呵,这石棺还真是有点门道。” 我们应声聚拢过来,就见胖子蹲在石棺的一边,用手电筒照给我们看:“你们看,这边的地上有个清晰的划痕印,是不是像移动石棺留下的?” “还真是。”我不得不佩服胖子这眼神果然很毒,“看来他们找到了真正的入口。” 解小九看了眼手里的追踪器道:“信号越来越远了,事不宜迟,我们要快些了。”说完他把追踪器塞给我,自己走到胖子边上和他探查起来。片刻之后,胖子道:“花儿爷,我看暗门就在这棺床附近。先推推看再说。”说着朝我弟弟招了招手,“梁小三【/】退后,梁小四过来。” 我弟弟苦着个脸道:“胖哥哥,我还是未成年人啊,才不要推棺材。” 我还没等胖子还嘴就给了梁小四一个头磕:“叫你去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于是他们三个人肩膀顶上石棺,随着胖子的一声吆喝,一齐发力,就听噶拉一下,石棺果然向边上移动了几寸,我在一边用手电照进随之露出的黑色缝隙,就见石质的内侧边缘上又有一两抹血迹,心知我们找对了门,对他们道:“就是这里了,加把劲再推一推。” 石棺在三人合力下向边上滑下一半,就见一个长方形的入口赫然显现在我们眼前。 我听梁思宇在边上几乎是幽怨地叹了一口气:“又要钻地洞啊。” 我拍了拍他肩膀道:“小宇,你也不是第一次下地了,就不要装什么单纯少年了。既然来了,该钻的就钻,该出力的就出力。你要像个男人啊。” 没想到这小子看我的样子更哀怨了:“小三姐姐你真没良心,我是为了找你才跟过来的,你居然一点也不感动的啊,我还算是你弟弟吗?” 我摇了摇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那么气急败坏。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反正也活不下去了,你放心,真要有什么事情,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我们一起去阎罗王那里报到就是了。” 说实在的,就算是找到吴邪,我也不知道要拿什么面目来面对大家,一想到居然是我把所有人牵扯进这件事里面,我就越发感到无地自容,种种的懊恼、后悔、无奈、愤怒煮成了一锅粥,让我无时无刻不受煎熬。 我估计此刻自己的表情很是凄苦,以至于我弟弟也终于露出动容的表情,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胖子在一边拍了拍我肩膀说:“梁进同志,你要对我们大家有信心啊,这点艰难险阻算什么啊!我们这一个个斗倒界的精英人士,难道还会把这点事放在眼里。你放心吧,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你家天真哥哥也是我兄弟,绝不会让他们伤一根汗毛,跟着我们出不了岔子。” 胖子,你前面几句听着我真是心里一阵阵的暖流翻滚,差点就要感动到落泪了,但后面那什么“你家天真哥哥”能不能不要说?你知不知道这世间最痛苦之事就是被人发了好人卡,其他人还不知道地直冲你调侃,唉…… 吾甚神伤,吾甚神伤啊。 我们开始钻洞。 胖子第一、小九在次,我列第三,小宇垫后。 一入黑黑的口子,我就嗅到一股淡淡的奇怪味道,不由心里犯疑。不过脚下的石阶非常之陡,几乎鲜有立足之地,要踮起脚才能勉勉强强踩稳,因此我们谁也没心思讨论,小心翼翼地一路往下。 大约这么往下爬了十几分钟光景,我的脚尖终于踩上了实地,石阶在了这一段,随之连接的是一道斜度缓和的石坡,自我脚下向黑暗中伸展而去。 “你们看,信号变强了。”解小九话音刚落,我们就凑过去看,就见那原先还在忽闪的小光点现在变得更加稳定,离我们的距离也越发的近了。 我弟弟顿时兴奋起来:“姐夫他们果然是走得这条路,看来就在我们前面,我们赶紧追上去!” 胖子将枪抓在手里向我弟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要是天真他们就在前面,我们可得悠着点,那些人都不是善茬,小吴现在又落到他们手里,到时候情况突变保不准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现在谁都不要大声说话,我和花儿爷在前面,一遇上状况,我们先冲上去,梁小三你在后面接应,梁小四退后。” 喂喂,你小三小四还叫上瘾来了啊。不过现在非常时刻,没有必要打岔和胖子掰些没营养的话题,所以我自觉地将到了舌头的话忍下,握紧鞭柄向他点了点头,跟着两人默默前进。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往前再走几分钟,石坡开始宽阔,地上从湿润变成了湿滑,这边一处那边一处的积着水。吴邪他们还在不停地往前,只是我们彼此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不过——我怎么感觉自己这边的情况也不大好啊,这么多的湿气,这么阴冷的氛围,还有这在耳边越发清晰的轰鸣声,我大脑不自觉地开始挖掘曾经的记忆,配对出某些不好的预测…… 扑通,我腿一软,以手撑地。 这他妈的,还真是这样啊! 我步出石道的出口,眼前豁然开朗,就见一片宽阔的河滩从目力可及的一边延绵到了另外一边,大概有几百米的长度,始于黑暗又融于黑暗,一条水流湍急的地下河横亘在我们的眼前,在我惶惶的双眼中嚣张地向远处奔腾而去,不见尽头。 水!游泳!呛水!还可能被淹死…… 这他妈的还真是我人生的宿命啊! 我抑制住心中的翻江倒海,问道:“吴邪呢,其他人呢?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那么宽的一条河难不成他们现在游在水里?” 解小九也意外万分,盯着自己手中追踪器看了许久,奇道:“怪了,这信号竟然还在动,真的好像是来自前面的河流里。” 胖子伸手抓过追踪器:“我看看我看看——我去,这他妈的还真……” 他才喊到一半,突然一声炸响爆开在空旷的石洞内,随之而起的回响几乎让我双耳发聩,眼前的一切却让我惊呆到忘记了去捂耳朵。只见一根浑浊的水柱从不远的河流中突然激射出来,直冲上十几米高的半空,击打在洞顶爆发出更加奇特的震响后又爆溅出如雨般的水珠。我们所有人被这可怕的一幕震慑住了,只是愣愣地看着一切发生,等到那落在我脸上的水珠刺得我脖子一缩,我才反应过来。 这水……这水…… “他妈的,这水怎么那么烫!”胖子伸手挡住脸骂道。 解雨臣的也渐渐皱起眉头,他谨慎地靠近河水处,伸出手掌:“这河的地下有热喷泉,水温非常高。” “地下泉……”我说,“可是吴邪还在这水里面啊!难不成……难不成……” 我还没完全抓狂,就听见我弟弟大喊道:“快看,那边好像有人!” 我们也顾不上漫天洒下的发烫水珠,都拿着手电顺着我弟弟所指的方向照去,这一看都怔住了。 就见手电光源所及的边缘处,水流溅起的浪花里显现出两抹深深的人影! 我心急火燎的往前走了几步,直走到滚烫的水流碰到我的脚掌才止住。可那两人游离在我们的手电光源的边际,实在是太远,叫我们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谁。我看他们那样子好像急流里的两片落叶,随时能被水流带走,非常的危险,心里倍感焦急起来。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怎么会跑到水里去的呢,真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啊! “吴邪!”我扯开嗓子大喊,可轰鸣的水流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我的声音淹没,解雨臣跑到我边上,扯着我袖子道:“梁进,现在别叫,你会让他们分神的。” 我反手拉住他道:“现在怎么办呢,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一看他的表情也知道现在问这个问题真是太傻叉了,这状况就算是小哥在也未必能有什么好办法啊!可是…… 突然,远处的黑影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就见其中一个人影缓缓向我们转过了头。 有那么一刹那,我几乎可以肯定那绝对是吴邪无疑了,可那脸庞只在半暗的光晕里晃了一下,就被一个浪头淹没了。 “你们看那边!”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胖子喊出那么骇然的声音,下一秒,我自己也完全看呆了。 在离我们不远处,又一条水柱冲出水面,比之前的那条更加粗壮,好像一棵笔直的大树,气势滂沱地顶向洞顶。水柱之处的水流顿时炸开了,好像是一锅倾倒而出的沸水,开始向四面八方的激荡翻滚而去,很快水面上开始蒸腾出滚滚白烟,涌出的浪花飞溅着沸腾的水珠。好像白衣的鬼魅,热流以迅雷之速顺着水流铺展开,直向着水中的人影逼迫过去! 我只感觉谁几乎是拦腰把我抱起往后跑去,耳边有我弟弟的高呼,胖子不知道在骂着什么,就见手电光晕一闪,那人影在我眼前消失入黑暗,我们原先所站的地上激起半米高的浪潮,一股白烟带着高温,直呛到我的鼻子,一路烧到了肺部。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解雨臣将手中的追踪器缓缓放下,沉默不语地看着我。 我被他眼中不寻常的默然震慑在了原地,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 见胖子从地上捡起追踪器,我鼓起全身的勇气向他的手中看去。 只见那上面亮起了显示失联的红色信号灯,而漆黑的屏幕上除了坐标,空无一物。 第69章 下斗的法则 我的视线从眼前的脸庞上一个个的掠过,得到的却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我很想抄起腿边的手电再跑到近河边看看那两抹人影还在不在,但我指望看到什么呢?如果他们不在,就说明被河水卷走,九死一生,如果他们还在,那么高温的水流下,绝对是必死无疑。 “梁妹妹……” 我看向胖子,眼前出现的只是个模糊的轮廓,我努力眨了眨眼睛想将他看清,却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落在裙子上。 这是吴邪买给我的裙子。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突然漫上我的心头,我还记得那时他看着账单犯着小呆的神情,还记得他对我说“衣服买给你”,还记得他硬是让我退了那块天价手表,但却还是给我买了一条丝巾,然后他揉乱了我的短发看着我笑了,从来没有什么男生会对我笑得那么温柔…… 可那条丝巾怎么就让我弄丢了呢。 一时间我的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我怎么一醒来会出现在这个该死的洞穴里,我弟弟又怎么会突然的冒出来,胖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安静,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吴邪怎么会来?他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最后的疑问在我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萦绕着,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我无法去想这个问题,我…… “小进。” 解雨臣的语气还是这么平稳,在我一片空空荡荡的脑海里,它显得如此镇静,镇静得让我几乎想发狂。如果我有力气,我会冲着他歇斯底里,或许会吼叫,或许会大哭,或许会揍他…… 可是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整个人陷于一种麻木的状态,于是只能呆呆地看向他,让他的身影也如胖子的一样在我的眼眶里渐渐模糊。 “小进,你听我说。” 我在听,事实上,现在我除了听,一时间也做不出其他的反应,我只能听,甚至不能正常的思考。 “你还记得第一次下斗的时候么?你大哥对你叮嘱过什么。” 我继续机械得看着他。叮嘱过什么?下斗? 我木然的伸手擦了擦眼睛,解雨臣又清晰了起来,手电的光晕将他的脸色照得有些苍白,他的眼神依然很冷静,是了,我认识的那个解雨臣总是冷静的,他的眼里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深沉,我从来没法理解。但此刻这样的沉静却有一种安定的力量,让我木然的神经开始软化。 “你大哥叮嘱过你什么?”他重复了一边。 “什么?”我傻傻回应。 “大哥会说在斗里无论遇见什么事情,都不要慌张,要冷静客观。”这是我弟弟的声音,有点不知所措。 解雨臣点了点头:“是像小宇说的这样吧。” 我木然点头:“是……” “那么我们现在来冷静客观的分析一下当前情况,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什么地方?”我依然无法好好思考,只是机械的重复着。 “在河滩上对吧。” “是,可……” “这样的地方,我们假设正好有人不巧在靠近河水的地方摔了一跤,你觉得他会被河水冲走吗?” 被他奇怪的问题打乱了思绪,我麻木的大脑开始再度运作起来:“或许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的思路开始被他带着走,低头想了想道,“这边是河滩,就算落到水里,水下也会有很多石头沙子——可这些都不重要,吴邪他……” 解雨臣打断我的话,问道:“吴邪就算再不小心,会就这么落入河里去吗?” 这一问让我脑中灵光一现,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时候胖子反应比我快了许多,一拍大腿,抢先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花儿爷,你是想说吴邪他们是自己往这水里去的。” “没错。”解小九坚定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接下来第二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自己跑进水里去?” “因为水里有什么东西?”我大概刚才是一下子懵住了,连我弟弟都反应过来了。 我一听,再怎么迟钝也开窍了,一道希望的光芒陡然迸现在我脑海,我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是说,你是说……吴邪他们在水里是因为这水里藏着什么暗门或者机关,他们,他们是在寻找过河的方式!” 解小九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拍,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是的,我是这么认为。你们看,我们刚才从人工开挖的石道一路走过来,没可能石道的尽头只是一条地下河,如果这是一座古墓,那主墓室最后又在哪里?就算是什么古代部族遗址,那主要的遗址场所又在哪里?我想这地下河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吴邪他们是知道了什么,才游到河里去的。” 我紧绷的情绪在这段合情合理的分析下大大的缓和下来,终于可以运转大脑中理智的部分思索下去。 “可是追踪器……” 胖子摆了摆手:“这水下情况复杂,追踪器可能无法发出信号,可能根本就是坏了,我看先不用太担心这个。” 顺着胖子的话解雨臣继续道:“所以吴邪还有生还的可能,如果他们在热流到达以前找到了河下机关就不会有事。我相信这个石阶通到这条地下河是有深意的。要知道这样的地貌对于古代部族来说超乎寻常,说不定在他们看来会有某种不凡的象征意义,所以在这里一定会有一些人为的痕迹,绝对不可能把石阶挖到这里就停止了。” 我想了想,心情又不由暗淡起来:“话是这么说……可刚才仅仅是一个瞬间而已,要说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什么暗门……” “梁小妹,我早就说过了,你自己半调子没关系,可对我们还有你吴哥哥要有信心啊!”胖子在一旁爽快的道,“这小吴呢平时是有点弱不禁风,但到了正经的时候绝对比你靠谱。”说完一推我肩膀,就朝河滩那么走去:“我不跟你瞎啰嗦了,胖爷我要先探查探查。” 小宇一听也颇为认同胖子的话,呢喃着“能做我姐夫应该是没那么弱的”就跟着他后头屁颠屁颠的去了。 现在就剩下我和解小九坐在河滩边。 想到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多少有点无地自容,扭捏地不知要怎么开口才好。解小九倒一点也不感觉别扭,只是对我道:“小进,你再休息休息,我去那头看看。” “等一下。”我拉住他的衣角。 “怎么了?” “你……你真的觉得吴邪会没事吗?”我还是有点不确定。 “不是我觉得,而是分析下来这种可能性比较大。毕竟我们也没有亲眼看见他遇难。” “你……为什么要继续下去?” 他并未马上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我……其实自我感觉没有那么好。” “你想说什么?” 我扯着自己的衣袖,看向奔腾的地下河:“我失踪这件事,撇开我家里人不谈,胖子、吴邪和小哥来找我是出于道义或者说是某种责任感。可你不一样,你既不是我家人,也不没有非来救我的必要。” “那么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还能有别的原因吗?你是想要通过帮助我来获得我爷爷的支持。”我苦笑着看向他,“你们家的斗争也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了吧,已经是到了要外人来支持的境地了,看来你也不容易。” 他并未否认而是平淡地笑了笑,解小九的笑看在大多数女孩子的眼里是非常勾人的,可是我很清楚,那笑容里又会有多少笑意? “小进,你不是男孩子真是可惜了。” “我们家男孩子还不多么?扯入家里的那些纷争又有什么好的。都是一些机关算尽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喜欢。” “你问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看着他,字斟句酌道:“你既然是为了向我爷爷示好才来找我的,那现在找到我了为什么还愿意继续走下去?” “你在怀疑我的立场?” 我迟疑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我并不觉得你会带有什么恶意。我知道解家在京津唐的局面现在非常复杂,你们家的那些长辈们对你从来就不服气,还有一些外面的人看见捡便宜的机会来了,所以现在你虽然是家主,但是外忧内患,局面很不乐观。我爷爷说,你光是依靠霍家已经不一定能镇住局势了,何况霍家也有自己的利益在里面,未必会一直很坚定的站在你这里。所以你找我爷爷也是希望能借梁家的威望和势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这个时候你已经没法从我们家这条船上下来了。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会愿意再去找吴邪。” “你说得没有错,我们家的局面已经到了要决出胜负的时刻了,我来找你多半是出于这个原因。”听解雨臣如此直白的说出这些话确实让我大大的意外。只是他的神情依然平静,好像是在叙述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实,那双看着我的眸子非常深邃,我根本无法猜测此时此刻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多半?” “我难道就不能为了私人原因来帮你?” “比如说?” “比如说就算是我,也会有讲义气的时候。” 我有些糊涂:“讲什么义气?那个时候你爸刚出事的时候,我记得我们家是很不上道的,我爷爷还想着要瓜分你家在山东的生意,还有什么道义可言的么?”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笑着道:“后来不是没有瓜分掉么。” 我突然想到那狗血的原因,脸色不自然起来:“你千万别告诉我是因为那一次我跟你比试后输得稀里哗啦,还被你们家……(他妈的,退婚这两个字我还真说不出口),你丫的现在提是找抽对吧。”我摸了摸,确定鞭子还在我的手边。 “我可真是冤枉,”他看着我把手一摊,“要不是你故意输给我,我一个还在学唱戏的小孩子,赤手空拳怎么夺得过你的鞭子。” 我一愣,看向他一时无语。 他还是用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我,也不说话。 那一场的比试非常的不公平,我永远记得那个雪地里穿得单薄的“小女孩”,她的脸颊透着一抹病态的嫣红,人很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知道她还发着烧却被自己家大人们推出来做什么比试,不过她看着我的眼神非常平静,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要知道那时候的我在小孩子里风评很差,梁家就我一个女孩子,我爷爷又特别宠我,于是大家都顺着我的意思让我变得非常蛮横无理。那天大哥还刚送了我一根皮鞭,我的新鲜劲没过,用它到处捣蛋胡乱抽人…… 过了片刻我才低下头轻声道:“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只觉得你和我一样,突然间没有了父亲……要是我知道你他妈的是男孩子,我一定把你往死里抽。” “你不会的,你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摇了摇头,淡淡道,“这个原因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现在已经来了。况且,无论我打算怎么做你也拿我没办法吧。” 我看着他,咽下冲到舌尖的话。 喂喂喂,我这才有点点感动啊,你非要霸气的加上后半句话吗,你就不能继续保持刚才温和可亲的样子吗? 我低叹一口气,也罢。 “不过吴邪的事情除了上面说的之外,还有别的原因。我们其实从小就是认识的。只是很多年没有见面,最近遇见的时候他没有马上认出我。” “你们认识?”我起先有点意外,后来想想也是,据我大哥说,吴邪也算是老九门的后代了,他们那些人渊源很深,说是认识倒也不奇怪了。 “所以要找他,我也有我的理由。” 我看他言尽于此应该是不会跟我摊开说的,不过这个解释我也能接受,所以便不再追究下去。 “那么既然我们把话都说开了,就着手接着做吧。”他再度冲我温和一笑,“我相信吴邪并没有死。你也要对他有信心。” 在他转身前,我拉住他,暗暗下了决心,对他说道:“小九,接下来的话原本我不该对你说……你听完就当我从来没说过吧。” 他露出专注的神情看着我。 “前面说了,你家在京津唐的生意是要争取我爷爷介入对吧。” “怎么了?” “我……其实我偷偷听我爷爷和二叔讨论过你的事情。”我心里盘算着到底要跟他怎么说,说多少,所以说得极慢,极为迟疑,“我二叔对你……呃,对你不是很放心,主要是他觉得你太年轻,未必有能力控制住家里那些长辈。不过我爷爷却说,他对你的能力有信心,他不放心的反倒是你的态度。” “你爷爷在怀疑我的立场?” “我不知道。我爷爷的话我不是很明白。”我侧首努力回忆道,“他说‘我怕那小鬼不是很坚定,但又怕他太坚定’。” 我真不是很明白我爷爷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要说他担心解雨臣在与我们家合作的事上不是很坚定也就算了,但怎么又担心他太坚定,太坚定不好吗? 没想到我这话没说完多久,解小九就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我明白了。” 啊?明白了?怎么就明白了?我可是想到现在都没有明白的啊! 我还在发愣,解小九就扶我站起身,顺手拍去我裙子上的尘土,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给我。 我有点扭捏地接过,擦了擦脸。 “小进。” “怎么?” “如果你们家换了别人被抓,或许我是不会过来的。” 我自嘲道:“哎哟,你可别吓我,解当家莫非要向我表白了?” 他看着我笑了笑:“你们家要是有什么值得被救的人,大概就只有你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知道他没在调侃我,默默低下了头。 “解小九,所谓的一家之主,并不是什么好事,我看我大哥做了老大,很久都没有开心的笑过了……”我说完见他并不搭腔,自知失言,只能转而用傻笑来解围,“不过说要放开一切什么的是不行的吧。这句话你也当我没说过算了。” 解雨臣从地上捡起我的鞭子交给我,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所以我说了,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花爷在我的心中永远都是心细细腻的人! 第70章 水下有东西 地下河里的热喷泉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喷发,力度相当惊人,我们谨慎的绕开喷发的地方,沿着浅水处摸索。 我逆流而上打着手电一路扫过去,就见这地洞可能是经常被热泉冲击的关系,洞壁上有不少的窟窿,直遍布到洞顶,有一些还非常的深,看着很像能容人过去的甬道。就在我盯着斜上方一处洞窟打量的时候,突然不远处我弟弟“啊”的大叫了一声。我整个人一怔,掉头就往叫声处跑,待见到他还好好站着,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出什么事了!” “死,死人!” 我们顺着我弟弟的手电光看去,就见浅水的地方,一个人背朝天的趴伏在河滩上,他皮肤泛着诡异的红色,全身都冒着淡淡热气。 胖子用脚尖碰了碰:“这兄弟够背的,都熟了。” 解小九把那人翻开,一张极度扭曲可怖的脸出现在我们视野中,吓得我弟弟慌张地往后一跳,差点跌在地上。 我稍稍移开了些视线,问道:“这人是谁?也是跟你们一起来的?” 胖子道:“不认识。”说完毫无心理障碍地蹲下,开始在尸体上翻找起来。这人身上所带东西少得可怜,也没见背着双肩包或者其他的装备,口袋里只有一包烟,一只打火机,就连个皮夹也没有。几分钟后解小九说道:“看这人的装扮不是本地人,也不像是游客,这种深山地洞的地方他不可能带那么少的东西就来了,说明他不是一个人。” 我问道:“你看会不会是那天晚上袭击你们的那些家伙。” 胖子说:“黑灯瞎火的谁看得清楚啊,就算有人瞧见了那也只会是小哥,下半夜是他守的。” 解小九没有理会我们的一问一答,他蹲在尸体边,视线从近前移至水流的地方,举起手电筒朝不远处打旋的水流照去。 “水里有东西。”他撂下这句话就开始脱衣服。 “你要做什么!”我睁大眼睛看向那不断冒出白烟的水流,一把拉住他,“小,小九,你该不是要游过去吧,这不是找死么!” 他看着我淡淡一笑:“你放心,我对这个世间还有很多留恋,没那么想死。我刚才观察了一下,这里的水流下面是寒流,热泉是间歇性的,我只要把握好时机,趁着间歇游到冷水处就行了。” 我看他镇定的样子也冷静下来了,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水里有东西?” 他指着尸体道:“他的脖子上有勒痕,呈规律的凹陷状,能留下这种痕迹的不太像天然乱石。另外,这水流那么湍急,他没有被水流冲远,而是落到了这边的浅滩也挺奇怪的。我估计水下有什么细长的东西将他拦了一拦才让他改变了方向漂到这边。另外……”他拿手电朝一处水流照去,“你看那边的水流,较边上的是不是有些微的隆起?就在那边还有一块黑色的东西,看到没有?我觉得如果水下真的有东西,它应该就在那里,而且离水面很近,不难找到。” 胖子在边上道:“花儿爷,您这分析是很有道理。不过这水下热喷头这么有一发没一发的,你就算摸到水下有什么玩意儿,等热流一过来你还不是和这哥们儿一样给煮熟了。” “我看倒也不一定的。” 我们一愣,视线移到我弟弟的身上,我不耐烦对他道:“去去,大人讨论问题小孩子一边去。” 我弟弟如平时一样对我置若罔闻,反而伸手指向不远处的热水柱:“姐,你看啊,这段地方的水柱比起其他地方来没有那么频繁。而且小花哥哥说的那块地方位于喷泉的上游,如果热流过来了,他只要逆流游一段,那边洞壁就有一块大石头,可以先爬到上面去休息一下,等危险过去了再游回来就好了,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危险的。” 他这么一说,我和胖子才注意到上游那片混沌的黑暗处还真有一块凸起的石壁,这块石头离解小九说的地方大概只有十几米,河道在这段并不宽,水流也没别的地方急,我估摸着爬上去应该不难。 胖子也想到了这一层,赞同的一拍我弟弟的肩膀道:“小子行啊!有点胖爷年轻时的样子,也能算是倒斗界的后起之秀了。” 我嘴角抽了抽,对胖子道:“你能别鼓励我弟弟么。我还指望着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这是什么话,难道跟着我们就不能好好学习?这天天向上也是学,天天向下也是学,我们五千年的文化精髓大多都埋在地下了,你弟弟学得都是第一手的,这他妈的都不算好好学习,怎么才算啊。” 听听,听听这口气,够义正言辞的啊,听得我弟弟在一边小鸡啄米似得直点头,直把我咽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罢了罢了,就算回嘴也不会赢的,唉…… 说话的时候解小九已经利索的脱下了外套,让我塞进了他的背包自己背在身上。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腰边别了把匕首,我帮他把手电绑在手腕上。简单的观察了一下热喷泉片刻,他冲我们点了点头,就一头跃入了水里。 这一段水流稍缓,解小九也比我想象中快了很多,大概过了几分钟的光景便离得目标近了。我们在浅水处为他打着手电,人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几十米开外看着。就见他在水中划了片刻,一手往前一捞,很突兀的就在河水间定住了。我原本就有些近视,何况这手电光照在水面还有一点点的反光,任凭我怎么眯起眼睛看那水中的人影都是忽闪忽闪的,不过我猜想他很可能真的摸到了什么,否则不会以这种奇怪的姿势定在河流中。 “胖子,你看清……”我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见靠近解小九的地方突然涌起一连串的巨大水泡,每个都有脸盆般大小,生成速度非常迅猛,眨眼的功夫就以包围的态势向他聚拢过去! 我的姥姥,那是什么玩意啊! 我直愣愣地盯着那一鼓一鼓的水泡在解雨臣身边翻滚冒腾着,看这势头很快就要将他盖没了,可这家伙怎么还是沉沉浮浮地停在那一块,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样子。我当即恐惧地想到莫非……莫非这水里有什么怪物把他拉住了!可这么间歇性高温的河水怎么可能…… 我正思绪万纷间,忽听胖子在边上当机立断道:“梁丫头,你往后退,我去接应一下!” “什……”我还没回过神,胖子一甩外套就猛地扎入水中,我被兜头浇了一蓬凉水,直寒进了心里。 别看这胖子体量比较大,游得一点也不慢,他那一跳间就窜出了几米远,这湍急的水流应该不会带给他什么大麻烦。真正让我心悬半空的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抽风的热喷泉,万一运气不好,这货突然喷发,胖子和解小九不是都要交代在这里! 小九爷,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啊! 什么叫做心急如焚我此刻算是有刻骨体会了,我打着手电不时的漂移,一会儿看看在水流间若隐若现的解小九,一会儿又瞧瞧胖子游了多远了。糟糕的是包围解雨臣的水泡有愈演愈烈之势,原本还能依稀分辨的人很快就变成了一抹被水掩盖的模糊影子。我开始担心连胖子都会中招了。 就在这个时候——砰,一道热泉居然就在近水处冲天而起! 我X,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我懵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慌张往后退。我才注意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浅水处,现在冰冷的河水恰好漫过我的膝盖,在我大腿处一涌一涌。而这一处喷发的热泉离得我非常之近,那滚烫的热水如雨般落在我肩上手臂上,烫得要命。 我转身淌水跑了几步,又是“砰”地一下!这一次喷薄而起的热气一下冲我呼了过来,力量非常强劲,一下子就把我完全拍进了河水里,我还想挣扎着往岸边跑,可这湍急的水流哪里容得我抗拒,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完全推入了河水中。 他妈的怎么又是这种情节! 我真服了这物理定律了,为什么我越是在水里扑腾就沉得越快?为什么我落水那么多次就一点长进也没有!更加糟糕的是,不远处那白烟已经蒸腾到我的眼前了,我能感觉一股呼呼的热风正朝我背后扑扑的涌来。惊慌错乱中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我是会先淹死还是先烫死? 正在我几近崩溃的时候一条黑影掠空冲到我眼前,我本能地伸手一接,竟然是鞭子!而且还是小宇的鞭子! 我顺着那黑漆漆的鞭身看去,就见我弟弟也落入了水里,正一手划着水,一手拉住鞭子在手臂上结结实实地绕了好几圈,使足了劲把我往他身边拉。 小宇…… 我猛然从绝望中清醒过来,狂跳的心脏奇迹般的平复了很多。刹那间一个念头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我他妈的确实是个半调子,但我弟弟是绝对不能在这里被我拖累的! 我这一刻才知道,所谓人类在绝境中暴发出潜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我尝试着在水中稳住身形,当恐惧被冷静稍稍压制后,我竟发现自己沉得没那么快了,放松肌肉,我止住了在水中茫然瞎扑腾的劲头,开始拽着长鞭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我弟弟那边划去,其间虽然灌了不少口冰冷的河水,但喝着喝着我也就适应了,居然就凭着一根皮鞭往我弟弟艰难的靠去。 背后冰冷的河水在不断升温,很快由凉水变成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要不是我逆流而上,估计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涮人肉”。可正因为如此我们也前进的很慢,小宇凭着臂力能在水流中把我拉住已是超出我的想象,绝不可能带着我快速前进的。我正悲哀地考虑是不是又要来个舍生取义,免得我弟弟也变成“涮人肉”,突然感觉一股大力拽住鞭子把我一下就往前拉了好多米,我抬头看去,心下顿时大慰——我靠,是胖子!他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了我弟弟的身边,正凭着一股子蛮力将我往他们那边扯。 这胖爷的一身神膘果然不是吹的,他一边拽住皮鞭,一边划水,我只觉前进速度顿时快了好几倍,当下打起精神继续学着他们的样子在水里手划脚蹬,竟也找到了些门道。很快周身的水温又显著地降了下来,让我抓住了一线希望。小宇说得没有错,这里的水域的确比其他地方安全得多:一来地下泉都处在下游,二来喷发的频率也比较低,没有其他地方那么气势汹汹。 又往前行进了十几米,我划水的手突然抄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正惊讶着会是什么玩意,就被胖子和小宇往前拉了一大截,这下我的腰完全撞上了水里的东西,吓得我匆忙往腰部摸去,才发现水面下横着的居然是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 原来胖子和小宇带着我游到了解小九所指的地方,而这里的水下还真有东西,没想到是一条铁链。 我抹了把脸,攀着铁链往胖子和小宇这边靠了靠,喘着气问道:“解雨臣呢?你们看没看到他啊?” 胖子正张口要答,就听见我弟弟叫道:“不行,还得游,热流过来了!” 我才长舒出的那口气又被我自己倒吸了回来。我的天!就算我再近视,这远处白茫茫侵袭来的一片不是热流是什么啊,它们竟然逆着水流向我们包抄过来了,敢情我前面一直没顾得上转身去看的竟然是这么碉堡的景象! 第71章 潜泳 不行了,这双肩包太累赘了,我得把它扔了!我正打算脱下一边的肩带,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我身边“哗”地一下窜了出来。吓得我张嘴要喊,却被结结实实地猛灌一口水,呛得我直咳嗽。水色朦胧间,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我的上臂:“小进,是我。”我把头一转,揪住那湿漉漉的人,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叫道:“我靠!小九爷,你他妈的总算是出现了!”我又欣慰又火大还待要吐槽N句,就被胖子一拍肩膀,打断道:“同志们,茶话会等会儿再开,他妈的再不走,这水就要煮上一锅‘人杂汤’了。” 解小九一拉水下铁链:“这下面的锁链通到一处天然石洞,”又指向我们边上的石壁,“我们要潜下去,摸着锁链一直游,两三分钟就能到那边的石洞里。” 我一听只觉头皮发炸,潜下去?我这他妈的连浮在水上都困难,一潜就变成沉下去了。而胖子却是干脆的一塌糊涂,连讨论几句的意思都没有,就见他取下腰边的防水手电一拉我弟弟:“事不宜迟,胖爷我先去探探路,梁小四你行不行?” “就两三分钟没问题。可我姐……” 胖子一拍小宇的脑袋喝道:“你都叫她姐了,你都不怕她怕个屁啊!再说她就算要淹,两三分钟也就淹个半死,还有半条命在呢。你他妈少给我婆婆妈妈,跟着我来!” 我咬着牙心里直问候胖子他家祖宗,但一见小宇那犹豫神色嘴上也凶狠起来:“看什么看,胖爷叫你去你就去!赶紧啊,那热流就要过来了。” “可是……” 我一推他肩膀,强装镇定道:“告诉你,我已经摸到游泳的门道了,你姐协调性那么好,潜泳什么分分钟就会了,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啊,快去啊!” 我弟弟不确定地“嗯”了一下,随即跟着胖子一头扎进了水里。我看着他们的身影在水下转瞬不见,刚才维持的淡定神情唰地垮下来了,转身欲哭无泪道:“小九,我想这次我真死定了!” 他看我态度180度大转变,顿时明白了:“小进,你演技还不赖,我前面还真以为你会游泳了。出去后要不要跟着我学学唱戏?” “这什么时候了你还消遣我啊,我,我真的……”很害怕啊,你这个混蛋!换了吴邪他一定会安慰我的! 说实在的,这个解雨臣那绝对是“外柔内刚”的典型分子。别看他平时对人温柔可亲的样子,我森森的知道那都是装出来的。像现在这种境地,你才能认识到此人杀伐果断的真面目。就见他也不跟我多废话,只是扫了一眼急速逼近的热流,对我道:“游泳不会,憋气总是行的吧。” “一分钟最多,你前面说的两三分钟肯定是不行的。” “一分钟就够了,后面的那点时间不过是多呛几口水,就像胖子说的淹死也是需要时间的,”他对我淡淡一笑,“小进,我现在说完你就赶紧深吸几口气,我带你过去。” 什么什么!连准备的时间也没有吗?我就口述几句遗言也不行?另外,你他妈是说就算我中途淹了也无所谓……我心中电光雷闪了几句,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什么念头也没了。 这小子他没在开玩笑! 意识到这一点,我终于识相地深吸一口气。“小进,尽量放松。”他没给我答话的时间,一下拉住我的手,带着我潜入水下。 我一时间心乱如麻,像僵尸一样憋着气被小九拽着走。说实在的,也亏得他能如此当机立断就带我潜下来,否则等我前思后想的反应过来,说不定连屏住呼吸的胆量都没有了。 一扎入水中,彻骨的寒意将我包围,我知道现在自己什么也干不了,只能把心一横,眼睛闭得死死地任凭自己被人拖着走。我这时突然就想到,解小九这样带着我其实自己也很冒险,不是经常有这样的事情么?有人跳下水救人结果反而被拖累死了。因为旱鸭子们在水里往往惊慌失措乱抓乱蹬,那些救人的一旦游近就被一番折腾束缚了手脚。思及此,我暗自下定了决心,就算自己真快不行了,也不能胡乱去抓解雨臣,否则我俩去阎罗王报到的时候,我保不准会被下油锅。 另外,以小九这决断力,估计我稍微一有抓狂的迹象,他就把我直接丢水底自己跑路去了。所以我可千万别让他下这判断,就算真淹了,也只能巴望着他事后把我给救醒了。 想是这么想,可真做的时候真他妈的难! 也不知道是我太过紧张还是怎么的,这番体力消耗的非常快,一开始我还能保持理智在水下间或的划个两下,可很快就完全无法动弹,喘气的欲望变得越发强烈,而冰水从四面八方的向我挤过来,压得我肺部直往里凹。我终于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气,这下更加难受了,我只觉整个胸腔都皱在了一起,脑袋开始嗡嗡嗡的疼…… 我要呼吸,就算是水里,我也想张开口呼吸。 不,不行,得忍住,解小九说了才两三分钟,两三分钟才多久啊,我一定能忍住的!——事后我才知道,他说两三分钟根本就是唬我们的,胖子和我弟弟都说两三分钟肯定不对,至少四分钟是有的。否则他们最后上岸不会那么痛苦。 总之,在这个下潜的过程中,恐惧与痛苦一直伴随着我。而时间好像恶意地在延长,我只觉这样的磨难无穷无尽,好几次就快要放弃了。但一个念头始终顽固的占据在我脑海:坚持,再坚持一秒钟,我很快就能呼吸了,很快…… 突然,我的身体一下子定住了!不,不是定住,而是有什么东西钩住了我的裙摆阻止了我前进。我顿时慌乱了,眼睛下意识的一睁,一股寒流就涌了进来,除了难受至极,眼前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我像个盲人似得一手沿着裙摆乱摸,一手猛拽解雨臣的手。快明白过来啊,小九爷,我这出大状况了! 接着一件更加让我抓狂的事发生了。 解雨臣一下子甩开了我的手! 我X啊,我是知道他果断,但居然果断成这个样子,真他妈的也是让我见识了,一秒钟判断的时间有没有,有没有! 我这时已近大限,自我放弃的意愿非常强烈,话说回来这他妈的是阎王爷要收我,我还能怎么样? 就当我要放弃打算开口放闸一了百了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我背后伸出捂上了我的嘴。解雨臣这一招实在是太有效了,半秒不到就让我冷静下来。这一个简答的动作表达了几层意思:他没有放弃我,我要坚持屏住呼吸,不要轻举妄动。 估计是我表现得比较合作,他的手过了几秒就放下了。然后我的眼中闪出一道温柔的光晕,他打开了防水手电筒,从我背后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打着手电开始往我身上各处照去。 他这一下子贴近到我后背,我能感觉到他的脸庞直凑到我脸颊之侧,在这静得一塌糊涂的水中竟是给了我莫大的安慰,再度点燃了我所剩无几的求生欲望——他还在,至少现在还没下判断。 小九爷,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要是能活着出去,一定给你多当几次内应,我爷爷说的话我他妈还原度百分之一百的都告诉你。 胡思乱想间,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摸向我的裙摆,然后我看见水中白光一晃,他把匕首抽了出来,就当我憋气憋得神志不清的时候,我看见他抄起我的一片裙摆,然后我的记忆就一片空白了…… 我又是被人捞出水面的。 唯一的进步是,这一次没严重到要人工呼吸,只是轻度晕菜。经解小九轻拍了几下我就清醒了,迷迷糊糊间听见他对我道:“小进,还能走吗?” 我才醒转过来,全身沉重得要命,连摇头都很吃力,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他:走你妹啊…… 和解小九交流真是很容易的事,他再次向我展示了什么是超高的领悟力,当下也不再跟我废话,把手往我背后一托,竟是将我打横抱起来了。 第一个闪过我脑海的念头居然是:哎哟,这小子体力不错哟,还有力气抱我啊,他平时唱的不是花旦么? 事后想想这可是我第一次被人公主抱啊,是公主抱啊!我那时怎么就没有留意到这么重要的事实呢?早知道就好好的体会一下了,解雨臣虽然瘦了一点,但是长得还是不错的啊,做YY对象绝对合格的。可惜我事后怎么回忆,怎么都没有那么一丁点的印象,只记得在他怀里精疲力尽到连世界毁灭也懒得管了,唉…… 河下的锁链不止一条,每一条都通过不同的水下洞道连通到我们所在的这个洞窟里,因此当解小九抱着我走到石洞正中的时候,我弟弟和胖子正趴在另外一个水潭边上,用屁股对着我们张望。 “我们在这里。” 那两人被解小九这突然的一句吓得跳将起来,胖子转身嘴巴张了一张,我都快看出他要喊一声“你大爷的”了,硬是被他自己硬生生的吞回肚子里,改为极端诡异的一问:“你们俩……水里干啥了?” 我还在诧异中,我弟弟就兔子一样的蹦了过来,还边从防水背包里取出了一块毯子一下兜头给我披上。 这小子搞什么啊!我实在是没力气朝他嚷嚷,视线追随他的一转到自己身上,突然明白过来,我去…… 看来我这碍事的裙摆在水里一定是顽固地钩住什么了,以至于解小九需要用匕首把我这裙子从一侧的腰部直划烂到最下摆。他这么抱着我,那裂开的地方吸足了水拉了下来,走光是完全没有悬念的。 我无奈的暗自叹了一口气,能活下来,就不要指望太多了。不过—— 我还是费力地抬起手,扯了扯解雨臣的衣襟:“小九爷,连衣裙……两万块……记得赔给吴邪……” 解小九看着我微微一笑:“不错,看来脑子还没有淹坏。” 第72章 地狱图 我们很快在这个石洞安顿下来。 据解小九的分析,这“黄泉河”下应该还有不少的天然甬道,连通至整座山的各处,这里只是其中的一个较大石洞,被先人发现后,铸下了铁链作为标记,来引导后人摸索着铁链进入这个石洞里。这一处选择的非常巧妙,处于大多热泉的上游,安全性有了极大的保障,还能利用热泉喷发的恐怖景象震慑不知情的人,让他们知难而退,摸不到过河的门道。我刚才还纳闷为什么热泉没有跟着我们过来,现在想来,我们摸着铁索一路下潜,那热水只是浮于河水上一层,确实是不会灌入这条河下甬道里来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在这个遍布水潭的石洞里,胖子找到了一条人工修凿的粗糙石道,依着山壁的趋势向下通去,一眼望不到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如果吴邪也是靠着这个法子,那生存的概率就非常之大了。沿着这个石道走,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他。 可我们这一路经历太多磨难,一个个都精疲力尽再也走不下去,只能将石道暂时搁一搁好好休整休整。 现在我们四人只剩下了两个双肩包,胖子的那个混乱之中被河水冲得没影了。我一摸口袋,手机泡汤,摸金符奇迹般的还在。解小九从背包里取出食物,胖子帮着点了个火堆,我们一行四人就聚集在火堆旁,慢慢将自己烤干。 我真想也像个男人那样潇洒地脱下上衣裤子放在火旁烘干啊!可臣妾是女子,臣妾做不到啊……唉。 暗自消沉。 我用小宇的薄毯擦拭了一下身子,可用处并不大,连衣裙始终湿冷的贴在我身上背上一片冰凉,弄得我难受极了,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发烧。我正考虑要不要腆着脸叫这几个男人都转过身去,就见解小九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之前被我塞进去的外套。 “把这个披在身上,裙子先脱下烘一烘吧。” 尽管他的语气很平淡,还是让我感动了一把,不管他和我爷爷到底有过怎样的利益交换,但这一刻,我至少能肯定他是善意的。我接过他的冲锋衣 ,支吾着说了声“谢谢”,待那三个人转过身,就将连衣裙脱下,把冲锋衣套上,把小宇的毯子盖在自己的腿上保暖。 我们简单交换了一下对这个斗的看法,我摆明自己依然是个毫无长进的半调子,胖子理直气壮地表示他只管摸明器,解小九承认这斗年代太久远又好像是异族的杰作,他也说不出个道道来,我弟弟一口一个“姐夫说”,听他的话来,似乎吴邪是唯一对这里有点见识的人,可惜他现在失联中,是指望不上了。 然后胖子就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来。 “梁小妹,就算你这许多天的都没记忆了,饭总是要吃的吧,你对这个有印象不?现在饿不饿?” 我愣了一会儿,才道:“还真不是很饿。” 解小九想了片刻,突然拉起我的一条手臂,将衣袖往上褪,我还在纳闷他想做什么,就见火光中,我的小臂上显现出一些小小的针孔。 他下了结论:“看来是用注射的方式来维持的。” 我心中一片恶寒,又拉了另一条手臂,那上面也布了一些小针孔,而且因为扎了很多针的关系,静脉注射处还有一些淤青。 “我操!”胖子在边上哼了一句。 “姐,你到底招惹谁了?怎么他们要这么对你?” 我摇了摇头,毫无头绪。 这个话题就此聊不下去,我们每个人怀揣着心事开始吃东西。不知是脱离了险境,还是解小九的衣服确实很暖和,我没一会儿就上下眼皮打架,不出一刻就睡沉了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是睡了多久,我醒来的时候腰酸背痛,其他人早就醒了,衣服也干了。小宇扶着我慢慢站起,我再度将那件“开叉”连衣裙穿上,拉着分开的两边裙摆打了个结,感觉自己活像恐怖片里屡遭不幸的女配,全身散发着一种随时会领便当的气场。解小九的冲锋衣里面有一层夹层,被脱卸下来给他穿着,而外面的防水外套给我套上了,稍大,下摆落到了我大腿中部,但却让我暖和很多,那衣服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道解小九之前有没有涂过古龙水。 我们沿着石道往下走。 我试图在沿途寻找有人经过的踪迹,却一无所获,这条石道显然沉寂了很久,很多地方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毁。但从周围简陋毫无装饰的情况判断,这个石道是临时挖凿的,并不属于正经的大工程。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胖子忽然举起手臂:“这路到头了,前面有个平台。” 我们打着手电跟随他走出石道,接着就被眼前一片空旷的黑暗怔住了。 那真是一片绝对的黑暗,黑得没有尽头,就算是手电光打进去也是黑幕里的一个光斑,照出的竟然还是十足的黑。我们目前所在的平台是天然形成的一块石头,只容我们四个人并排站着,再往前几步就直通黑暗,很可能就是个断崖。 “姐,前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黑啊?”我弟弟问得有些怯生生的,连我也被这阵仗弄懵了,不知要怎么回答他。 解小九道:“我看我们所在的地方是断崖上的一个平台,前面很可能是个巨大的山内空腔。” 胖子骂道:“这他妈的那么黑,也不知道下面有多深,不是没路了么?难不成我们还要重新爬上去,再潜回那个黄泉澡堂子。” 乖乖,我这一听可不淡定了,来的时候淹一次,回去再淹一次,这古人是消遣我玩呢! 我赶紧说道:“我们爬下去看看,说不定不深呢。” 胖子看了我一眼,未语先哼,正待要张口,突然从不远处穿来了“砰”地一声! 我们四人吓了一大跳,尽皆往斜上方声源处看去。 一个闪亮的光点拖着条冒烟的尾巴窜到了天上,然后爆开了。 是信号弹! 一瞬间,像是开了灯,我们的眼前展现出了一幅巨大的画面。我听见我弟弟喊了一声:“看……”接着很快消声,原来是胖子把他的嘴巴捂住了。此刻我的心中也是激动万分,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克制着我,恐怕我也会高声大喊的! 就见我们对面的那片岩壁上,三点钟方向正站着三个人,他们离得我们不算很远也不算很近,但其中一个无疑是吴邪! 天啊,他真的还活着,他真的是活着! 我一时间有种中了彩票的感觉,不知道是高兴多一点还是震惊多一点。 但是我并没有冲那些人大喊,因为与他并列站着的两个人我很陌生,不知道什么来头,很可能就是挟持他的人。所以我硬生生把喊叫咽下颇有默契的拉着小宇与其他两人,退回黑暗的阴影里。 接着我的视线投入悬崖下。 一时间我有些晕眩,不是解小九一把将我扶了扶,说不定我会腿软地摔到地上。 这,这是万人坑啊! 我们所在的位置略略低于吴邪他们,大概离底部十尺左右,是以我能清晰地看见天然洞穴的底下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尸体。我之所以觉得那是万人坑,是因为这些尸体完全是无序地堆在地上,白骨森森堆叠成了一片灌木丛,有些地方累得如此之高,形成了一片骨堆。 我一看简直是不寒而栗,不敢直视了。估计其他人也都震撼在了原地,过了片刻,才听见胖子在一边压低声音道:“你大爷的,上面是黄泉,下面是阴间,这斗倒还给配了个全套的。” 我才朝他“喂”了一下,解小九在一边开口道:“你们看,那尸堆的中间是不是有快空地?” 胖子答:“那敢情是给我们准备的,算上小吴那边,估计正好能平躺七个人。” 我揍他的冲动都有了:“你他妈说这话缺不缺德啊,这里气氛已经够了,不需要你添砖加瓦。” 胖子反而乐了:“梁小妹你精神劲儿总算是回来了,之前一路上表情比哭还难看,看来你吴哥哥这一现身比什么都灵哈。” 我一听脸上顿时红了,幸好这时候信号弹灭了,才替我掩饰住了窘态。不过他这一说,我心里真是五味陈杂,经过这一次,我算是明白自己是对吴邪有了心思,可这实在是太糟糕了!我明明是没有开始就被人先拒绝了,现在又喜欢上人家不是自取其辱吗? 而且——我回忆了一下自己此刻的样子——开叉连衣裙外加破烂皮鞋,我这才好不容易有点形象上的进步,居然又加倍得狼狈,到时候就算出现在吴邪面前,估计也是负分了。 这胖子真是粗糙到走投无路,还真当我对人家没一点想法,就知道调侃我,活该他没有女朋友! 胡思乱想间,又一颗信号弹被发射出来。 地狱图又展现了一次,我渐渐适应了这恐怖景象,开始观察解小九说的所谓空地。果然如他所言,还真是有那么一块突兀的地方被围在了尸骨堆中,好像还有点下凹,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弟弟这时才从惊吓中缓解过来,在我身边小声道:“姐,现在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下面除了尸体也没有路。倒是吴邪他们是怎么出现在那个地方?我们要追上去的话,难不成还得先爬到下面的尸坑,再爬到他们那边去?” “姐,你可别吓我,这么多的尸体……我才不要下去呢。” 话音刚落,就发生了一件让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简单来说,吴邪那三人开始攀着悬崖向下爬了。 我靠,还真往下爬了啊! 四个人集体沉默。 片刻,在所有人表态之前,梁思宇小朋友抢先道:“姐姐,姐夫什么的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我们回去再让大哥找新的相亲对象吧。” 我一拍他脑门:“你想死啊,姐夫姐夫地叫个不停。这里不难爬,你平时不是很敏捷的么,少给我废话。” 他捂着脑袋忧愁地对我道:“可我才是个高中生啊,在尸堆中走什么的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我搭着他的肩膀道:“第一,你既然跟过来了,就别把自己当高中生了,我说过多少次了啊,你要像个男人啊!少看他妈的什么《情深深雨蒙蒙》。第二,吴邪他不是你姐夫,我不管家里怎么给安排的,总之你见了吴邪再叫姐夫看看,看我这辈子还理不理你了。” 我后半句恫吓很奏效,就见我弟弟脸色一白,委屈地低下了头:“好吧好吧,我不叫就是了……可是姐,你确定这样好吗,我听二哥说,难得碰上个那么好说话的,现在不强嫁过去,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啊,疼啊!” 我收回手,眯起眼睛:“小宇,我们现在就下了,你第一个。” 第73章 鬼打墙 “先不要轻举妄动。” 不知什么时候,解雨臣自然而然地成了我们这些人的领军人物,现在想来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解家的家主也真不是没有道理的。总之他说不要动,我就按下了弟弟的肩膀,也随着他的视线观察对面攀爬的三个人。 出乎我的意料,吴邪居然是一副指挥若素的样子? 我有些糊涂了。 就见他伸手指了指崖下,不知道对其他两人比划说着什么,又用力拍了其中一个的背部,似乎是为他鼓劲,之后绑好了鞋带,自己打头阵第一个向下爬。 被他拍背的那货看着非常羸弱,还没开始爬就已经哆嗦得不行了,连小宇也在一边念叨着:“那位哥哥行不行啊,感觉还没爬就会掉下去欸……”另外一位也似乎有点疲惫,就见他态度强硬地催促了软脚虾几次,那人几乎是被他吓下去的。 如此看来三人之中只有吴邪体力算是最好的,所以火把也是他拿着。 直到这一刻我才确信小哥真的不在那些人里面,可这吴邪怎么也成了这些人中的老大了? 信号弹持续了几十秒钟又暗下,那三人的身影攀附着悬崖消失在黑暗中。 胖子打开手电,首先说道:“花儿爷,梁三四,我看这小吴不像是被挟持的样子。” “梁三四你个头啊!就知道消遣我们姐弟俩。”我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还真不像是被逼着趟雷的样子,可如果是他自愿的,怎么会选择下到下面这个……这个,呃,恐怖的地方?” 我弟弟在一边道:“莫非姐……吴邪哥哥是觉得姐姐在下面?” 我用视线压得他低下了头:“小宇,我就算是死了,要变成那个样子还需要一点时间的。小九爷,你怎么看?” 解雨臣想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明白他们究竟在做什么。更奇怪的是多出的那个人是谁?” “对了对了,我补充一下,爬在最后那个的就是那个老杨哥哥。” 我挥了挥手:“反正我们都不认识。吴邪到底是怎么跟他们搭在一起的啊。” “我看在这边想破脑袋也没用,还不如先下去把其他两个制住了,再听小吴怎么说。”胖子说着拍了拍自己腰侧的枪。 我们当下一致通过,各自准备妥当就一个个往下爬。 比起吴邪他们来,我们这边的装备显然先进不少,手电筒一只由胖子咬着,一只由小九抓着,我们以一处凸起的岩壁作为掩护往下爬。这样一来,那三个人不仔细往对面去看就绝对察觉不到我们。别说他们的平均水平还真是差,其中的软脚虾连我弟弟都不如,我们落地了好一会儿了,那家伙似乎还没有双脚着地,吴邪的火把还在为他举得高高的。 其实这悬崖真心不难爬的,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磨叽到现在。 我们四人合计了一下,制定了一套简单的计划:先打低手电光朝着火把潜过去,等挨到近了就由我和小宇一人一鞭子把三个人都吓蒙,最好能一鞭子缠住那两个脸生的让他们完全失去行动力。如果一击不中就胖子、小九上去近身肉搏,我负责跟吴邪说明情况。 现在想来我们这些人果然是传统土夫子的想法:甭管是敌是友,先抢占有力位置制住对方再说。 我观察了一下百米开外闪烁的火把,又对我弟弟叮嘱道:“小宇,你那鞭子吓吓人家就好了,不要真下狠手,我看那个软脚虾特菜了,你要真狠抽过去,非闹出人命不可。” “哦哦,好。”我看我弟弟那表情,心里很没底,这丫的刚才还在害怕地上成堆成堆的死尸骸骨,现在竟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了。我实在是太了解我这个弟弟了,别看他平日里喜欢躲在房间里看看什么谈情说爱的小言片,你要相信他真是什么温温顺顺的小朋友那是大错特错了。这熊孩子的鞭子只比我大哥的细了那么微乎其微的几毫米,真抽起来那是“呼呼”有风,打起架来的狠劲那也绝对是梁家嫡系中最得真传的一个了,那叫个快、绝、准,要是早个几百年我还真担心他会投奔梁山。 我怎么想怎么担心,又嘱咐了几句,直到我弟弟不满地开始哼哼:“姐,我知道啦,你好啰嗦啊,这么说下去还要不要追姐……吴邪哥哥啦。” 胖子在一边嘿了一声:“不知道了吧,你姐这是姐夫附体,你姐夫这啰嗦劲儿,一旦发病……” “胖子,我先抽你一下试试鞭子够不够劲儿好不?”我眯起眼睛,冷冷看他。 小九在一边淡淡的来了一句:“你们再扯下去,我表妹夫已经跑远了,可真要追不上了。” 我X哦,你们一个个联合起来消遣我啊,解小九,我他妈以后还告诉你我爷爷的事有鬼了! 此刻我以一敌三不被这些人的口水淹死已经不错了,还是乖乖闭嘴吧。可我真的好郁闷,我们家以前逼着解家答应亲事的时候,梁小四这丫的怎么就不敢当着解小九的面叫一声“姐夫”呢?真是欺善怕恶! 被这些人乱搞一气,紧张感与恐惧感大大下降了。我弟弟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哆嗦,这小子其实胆子壮着呢,就是言情片看太多,养成了爱撒娇装柔弱的坏习惯。其实我一直暗自担心,那些片都是姑娘家看的啊,梁小四,你的爱情观可不能像大哥那样扭曲啊,否则你姐会崩溃的。 我神游天外的时候已经猫着腰追随胖子他们走出了十几米开外。我们落地的这一区骸骨叠得非常的高,而且身前根本就没有路,走在前面的胖子和小九是一路推着满地的骨头往前走的。其他三人倒还好,我除了一双破皮鞋膝盖以下都是光着,有时候那戳出的骨头碰上我的小腿肚,真是让我寒毛直竖,撒腿跑的冲动都有了。为了分散注意,我看了周围一圈,这一看更是觉得奇怪了,这些尸体的腐烂程度竟是不尽相同,有的就是白骨架子,有的还有一些腐肉粘连,似乎有被什么野兽啃过的迹象。实在是很吊诡啊很吊诡。 唉,吴哥哥,你脑袋瓜子里面究竟想什么呢,以前也不见你那么胆大的,现在居然是直往阴间闯了。 就这样,我们向着吴邪的火把前进了半支烟的功夫,突然胖子的身子僵了一僵,停住了。 “什么事?”首先发问的是解小九。 胖子转过身神情古怪的对我道:“哎哎,梁妹妹,别看我这样,你胖哥哥可是讲原则的人,你可别乱摸。” 啊? 我嘴角一抽骂道:“我有病啊,摸谁不好要摸你!” 胖子一脸狐疑又看向我弟弟,小宇马上道:“我喜欢女孩子的,才不要摸男人呢。” 我莫名所以的松了口气。 “难不成……”胖子的视线漂移到小九的身上。 小九爷一摊双手:“我在你前面,你身上的任何地方都摸不到的。” 胖子神色严肃地摸了摸脖子,看着我们道:“那还真他妈的见鬼了,刚才不知道什么东西,擦在我脖子后面……”他还没说完,我就“妈呀”地跳了起来,什么东西,毛茸茸的擦着我的脚踝而过,速度非常之快,令我如遭雷劈!我这一跳直跳进胖子与小九的中间,吓得腿都软了。 “别叫。”小九捂住我的嘴巴拉着我蹲下。原来我这一喊在空旷的洞穴里非常突兀,立即引起了远处吴邪他们的注意,就见火光向我们这个方向照过来,似乎是想找出声源所在。 可这一蹲下更糟糕了。我的双眼正对着一只枯骨头颅仅一拳距离,更诡异的是那头颅左眼凹陷处突然闪现出一只眼睛! 我很肯定那绝对是活物的眼睛,而且不是人类的,它几乎没有眼白,在手电光下闪烁着荧绿的光彩! 我的妈呀! 这一下着实把我吓得不轻几乎快崩溃了!可这天杀的解雨臣还捂着我的嘴按住我的肩膀,令我根本就站不起来——我辣个圈圈和叉叉的小九爷,你丫的别看你表妹夫那边了!眼前尸变了,尸变了啊! 我拉下他的手,操起腰间的鞭子也不管什么出其不意的计划了,站直了挥手就朝那头颅一抽。顿时骨片纷飞,什么东西“吱”地叫了一声,一抹篮球般大小的黑色影子倏忽一下窜出,又消失在成堆的骸骨里面。 四周安静…… 几秒后,胖子道:“我操,这啥玩意?” 我喘了口气:“不知道,太快了,我没看清楚。” 解小九一拉我手臂说道:“这地方不干净,我看他们也发现我们了,先追上去再说。” 我将视线投向吴邪他们的火把,果然他们的行进速度快了起来,似乎是在跑,可他们跑的方向不对啊,怎么往更远的地方跑去了呢…… 我猛然顿悟,敢情他们把我们当成粽子了啊,谢特! 后来吴邪跟我说起这事,描述了一下当时他们的心情:“你们他娘的都是怎么想的,就这么跟在我们后面鬼鬼祟祟的,还有人突然大喊,我们头一回就见成堆的尸体骨架子,什么都看不见,都快被你们吓死了,不跑难不成还等着阴差索命啊。” 不过最惨的就是当时跟着他们的那个软脚虾,后来才知道是个什么凉师爷,当下就被吓蒙了,腿抖得都迈不开步子。 总之我们这边四个人甩开顾虑就着火光飞奔而去,可诡异的是,看上去跑个百来步就能遇上的人,我们这样蹬蹬蹬得跑了一盏茶的功夫竟然还是那么远。 “姐,怎么回事啊,吴邪哥哥是练过凌波微步的吧,怎么跑来跑去还是那么远……”我弟弟气喘吁吁地跟着我们停下来。 “这情况不对头,”我皱眉指着地上,“你们看,是不是有点眼熟?”只见地上那一堆破碎的骨头,不是之前被我抽破的颅骨还能是什么? 胖子“靠”了一句,接口道:“他娘的难不成是鬼打墙?” 解小九这时候也困惑了,他望着火把的方向说道:“吴邪他们似乎也在兜着圈子。这地方尸体那么多,阴气太重了,要说有鬼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冷哼一声:“没法子了,这个时候就不要搞什么战术了,说不定一出状况我们大家都完蛋在这里,还是想办法先顺利会师。” “梁妹妹你倒是说说要怎么个顺利会师法?” 我对着胖子苦笑了笑:“只能用喊的了,我看他们离我们也不远,只要能吸引他们注意,我们再以火把和手电为依据相向着走,说不定就能走到了。” “那姐你快喊吧,这里好可怕,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我见大家都没有反驳,当即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吴邪!” 这一声是我卯足了力气的高喊,在空旷的洞穴里激荡起层层叠叠的回声,要不是耳背听见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是以我才喊完,就见那举着火把的人向我们这边转过了身。就当我蓄足一口气还待喊第二声的时候,突然,远处火光一闪,就这么突兀的灭了。 我们四人尽皆一愣,胖子还没好好骂娘,忽而我只觉有劲风从耳边挂过,随即本能的一低头,接着手电光里黑影一闪,我听见小宇轻呼了一声“姐,小心”一鞭子就出手了! 第74章 痛 小宇这一鞭子下了狠手,当空就将那黑影抽得跌落下来,那东西发出一声尖促地惨叫,在地上翻腾了一下,正待再往前窜,突然被胖子踩住了尾巴,凶猛的一枪托那么砸了上去。那东西被砸蒙了,顿时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手电光下,我们四人凑近一看,我弟弟“咦”了一声,一踢那趴在地上的东西:“这什么啊,是老鼠吗?怎么那么大个长得像猫一样?” 我看着它向我们威胁地露出尖利牙齿,心里冒火:“敢情就是这玩意前面在我和胖子那边装神弄鬼呢。你们看这牙齿,乖乖,那么尖利,是不是经常在这边啃死尸骨头?” “这东西可能是靠着腐肉才长得那么大的,恐怕不是一般的老鼠那么简单。”正说着,解小九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交给我,“一刀结果了吧。” 我并未伸手接,看着他道:“为什么是我?” “你飞刀技巧是我们中最好的,杀一只耗子小菜一碟。” “要杀的人是你,怎么你不杀?” 解小九勾起嘴角,温柔一笑:“我们解家和你们不一样,靠逻辑生存的更多一些,要我杀这种东西,还下不了手。” 我嘴角扯了扯,也露出一个笑:“我们家也不是屠夫,我一个女孩子更加下不了手。” 我弟弟在一边看着没劲,在一边嘟囔着:“杀一只老鼠有什么好研究的啊,”他接过解小九的刀子,将那老鼠踢翻过来,一脚踩上它精瘦的肚子,一手掐着它的喉咙,手起刀落。 血流如注。 我低头无语。 梁小四你个呆子,前面解小九在拐着弯骂我们家凶残呢啊,你搞什么啊! 胖子看着多少有点吃惊,对我弟弟道:“小子够横的哈。” “啊?”小宇露出一脸的惊讶,似乎没有领悟他的意思。 我们这家教,果然是有点不对头的吧…… 罢了罢了。 我整理一下郁闷的心情,又抬头看远方,接着道:“吴邪他们怎么回事啊,我这一喊,怎么把火把给喊灭了啊。”我们被这老鼠一番折腾,就没顾上远处那边的情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火把已经灭了几分钟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胖子朝我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们听。” 我们所有人闭上嘴,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耳朵上。这一听才发现远处弄出的动静还真不小。那“啪嗒啪嗒”还有闷沉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骨头堆里捣腾着什么,接着又是“吱吱”的短促尖叫,紧接着一系列的不明声响,过了大概两三分钟的功夫便安静下来。 我们赶忙用手电往声源处照过去,就见人影幢幢,三个不差,应该是没出什么大事。 “恐怕吴邪也遇上了这种老鼠。”解小九蹲下打量了老鼠一下,“这东西看上去很不寻常,这里也不是密室,为什么它们如此留恋这个地方?” 我弟弟往手电光晕里挪了挪,一脸同情地看着那死尸:“住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还真是可怜,只能吃死人骨头什么的。” 我抚着太阳穴,觉得头有点疼。你小子装,再装,前面一刀下去的人不是你么……我现在强烈怀疑你跟梁思奇那几次下地都干了些什么。现在想起来,开家长会的时候,连老师看我的眼神都他妈的客气得有点诡异了。 胖子的话把我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压下:“看来顺利会师还是有点难度,火把都灭了,要不我们把手电打亮一点,再一齐喊一把。” 解小九想了想,刚开口,突然就听得“呯”地一声。 “又他妈的怎么啦!”胖子低呼一声。 我头一抬,就见那拖着长长尾巴的信号弹又一次摇摇摆摆地笔直向上了。看来他们还有存货的啊,怎么之前不拿……我脑子里的念头还没完整,就听见怕“啪”的一下,那冒烟的尾巴又向下滑了个弧线,往下直落。 哎哎,似乎是撞到洞顶了,这谁打的啊,那么乌龙。 我见那玩意一路向下都没有燃起来,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等我反应过来,那信号弹已经“噗”地一下在近地不足一米处爆开了,落点正巧在我们之侧的几十米远。 一时间我们所有人的眼前一片通明,那极度的明亮刺激得我不由流下两行清泪,才伸手去揉,就听见胖子在耳边低吼:“我操他娘的蛋!”也不知谁一拉我的手臂取了个方向就跑。 怎么回事啊! 我擦去泪水,举目一望,顿时傻眼了——这他妈哪个衰人发的信号弹啊,这都把地面给点着了! 可不对啊,信号弹的热量是高,骨头也是可以被点燃,但是会有那么大的火吗?简直由一点爆开成了一道火墙,途径之处骨头烧得噼啪响,所向披靡地直直向我们这边逼过来! “这怎么回事啊?怎么就烧成这个样子啊!”我跟在解小九后头,又气又急。这火焰也不对啊,怎么红艳成这个样子,这是怎么烧能烧出拔地一米多高的烈焰的啊!骨头又不是石油,这他妈的真的好诡异! 还是解小九点破了玄机。 “这泥地里面浇了火油!”他此刻跑在最前面,不知不觉又成了领头人,“趁火焰还没过来,得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我边跑边急得大吼:“吴邪怎么办啊!”这话一说完,我下腹突然一阵疼痛,让我整个人动作顿了一顿,差点被地上的一根骸骨绊倒。 “往那儿!”胖子一扯我的衣领让我站稳,极其霸道地几乎将我拎起换了个方向,就拉着我跑。原来之前我们从高处注意到的那块空地被火舌围了一圈,中间竟然没有着火。胖子眼神够毒,才扫了一下就被他发现了。在同时,远处也有人冲我们喊了过来——“空地,那边!”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大概就是说的这个。 我们两组人开始颇有默契的从不同方向往空地跑,偷袭什么的已成浮云。我腹部疼痛得不行,之前又被胖子蛮横的一拉,不知为何疼痛变得更加剧烈了,可现在是危急的时刻,我不能拖大家后腿。只能打足了精神跟着胖子他们往空地跑。“姐,你怎么了?”小宇跑到我边上,扶了我一把,“你脸色好难看啊,要不要紧啊。” 要紧,我感觉快死了。 “我没事,你跑你的。” 火舌未到,热浪已经从背后滔滔烘了过来,我跑得每一步都很踉跄,最后几乎是踩着无数的断骨向前推进的,我肚子疼得迈不开大步,后半程胖子狠拉死拽地几乎是一路要提着我走了,实在太不怜香惜玉,唉…… 总之磨难持续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我们终于先吴邪他们一步到达胖子手指的空地。我看着那一圈火墙围在空地外面,紧张的手都发抖了。次奥,难不成要穿过去么?就算是马戏团穿的也是火圈,不是火墙啊…… 跟着胖子和解雨臣的最大缺点就是,他们有时候真是当机立断地叫人想抓狂!至少天真哥哥还是会犹豫一下,照顾一下你的心情,小哥虽然也很干脆,但人家是高手,人家全身散发出一种“就算你真的不行我也能罩着你”这样的气场。可是胖子和解雨臣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看吧看吧,此刻解雨臣就用那种“就算你不行也得行,反正我们已经决定了,你不干就自生自灭吧”的眼神看着我,淡淡道:“只有冲过去了。” 是是,小九爷,只能冲过去了,我知道这事儿没得商量…… 我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兄弟们保重了!”胖子嗷呜的叫了一下,往火墙里一冲,消失在一片红艳之后。 我强忍住小腹的疼痛,看了我弟一眼:“小宇,你第二。” 梁小四“哦”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往火墙里一冲,我不禁暗自欣慰:有时候,我这弟弟也算是够听话好带的了。你说这么可怕的东东,他一个区区高中生,怎么能比他姐都干脆的一往直前呢? 我握了握被冷汗湿透的手掌,看了解小九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进去吗?” 到了这时候了,这小九爷居然也能笑得温柔,就听他道:“小进,你要不要我把你推进去?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喂,喂,你别乱来啊!”我跳离他一步,“我自己能……” “梁进!” 这一声叫喊,让我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一只手从我背后搭住了我的肩膀,我僵硬的身子被人拉过180度,抬头,他的脸庞立即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吴邪…… 他比我们分开的时候凌乱很多,头发长长了,刘海拖下了眉毛,一身户外衣在膝盖等处沾了一些灰尘。他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伸出了手。我能感到他的手指,微温而轻柔地划过我得脸蛋,随即是一声轻轻地感叹:“你没事就好。” 一刹那间,我被不知为何的情绪粘住了,只觉得自己在他的如此柔和的眼神下无比的脆弱,眼眶变得湿润,鼻子也发酸起来:“吴邪……” 我真想冲上去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大哭一番。 我真的好希望他把我抱进怀里好好安慰,跟我说说“现在没事了”,就算是以哥哥的身份也好啊! 可惜,这并不可能。 为什么我总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间和他相遇,都没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人家…… 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单恋的痛苦。 不过现在也不是痛苦的时候。 我收拾一下悲惨的心情,让自己继续呆愣在原地,维持平静表情,至少这个样子才不落了我们家的面子。 “你没事吧?”他讶异地看着我那条纠结拧巴的裙子,似乎在寻找我露出的大腿上有无什么受伤痕迹。是了,解小九那一下手起刀落,我这裙子整体一看就有点狰狞了。不过还好他只注意了我的狼狈打扮,才没看见我眼里闪现的泪光。我稍稍偏转脑袋,想要遮掩一下,却很不幸地发现解小九在看我。 这丫的都看在眼里了吧。 然而他很好的维持了自然的神态,一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样子,对着吴邪道:“我们总算是找到你了,叙旧的话来不及说了,先过了这道火墙再说。” 这时候吴邪身边的那两人也跑到了,他们看见我纷纷愣住了——女人,撕烂的裙子,上半身宽大冲锋衣。我不造他们会自己YY出什么样奇妙的剧情,反正我是不想知道的。 试问苍天,我还能更矬一点么? 解雨臣冲其他人点了点头出乎我意料的没有自己先冲进去,而是对我道:“小进,你先。” 看来他不是很放心这两个陌生的家伙,让我先进去。 我吸了吸鼻子,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有点安慰。小九爷虽然并不对我抱有什么特殊感情,但是他一定会履行和我爷爷的约定,在这一点上,我不仅是钦佩他也是理解他的,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安心感。至少,到现在他对我表现的已是非常友善的了。 “等一等。” 吴邪取下腰间的水壶,拉过我的手臂:“你别动,我洒点水在你脸上,女孩子还是保护一些的好。” 我这一听心中五味陈杂,任凭那冰凉的水从脑袋上面淋下来,直到吴邪轻推一下我的肩膀说了声“快去”,我才反应过来。 不知为何心中有点恼怒。 你到底搞什么啊,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那么好,我都开始无所适从了! 我再也不看吴邪,也不管解小九是什么表情,深吸一口气,往眼前的火墙直冲而去。 我边跑边觉得有什么从眼眶里流出来,落入嘴角边,咸咸的。 要是没有遇见他就好了…… 我双眼一闭,只觉浑身发烫,接着就咚地一下落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开始无节操了啊~ 第75章 平衡板 我们逐个跳进火墙,奇迹般的居然无一人遇难。 胖子站稳后一扫这片空地摇了摇头:“我前面说什么来着,合着这里还真他妈的能平躺七个人。” 小宇马上道:“胖哥哥,你别吓我了,我真要被你吓死了。” 我瞥了一眼离不远处被叫做凉师爷的家伙,捂着肚子暗自叹息:我看要被吓死的是他吧,这面如死灰的表情,怎么看都是离遇难就半步的距离。 我将视线又移到火墙之外,不由苦笑。此刻我们原本途经的地方已经火光漫天,地上的尸骨被火焰炙烤着,不断地噼啪作响,扬起的烟尘飘散在整个洞穴里,简直像是一副炼狱业火焚尸图,看得我心中一片惨然。这凉师爷如此神情,一点都不奇怪的了。 吴邪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皱眉说道:“这火烧得太旺了,我们被困在这里又是洼地,说不定没一会儿氧气就要被烧光,我们不被烧死也要被闷死。” “我看都不是。说,说不定,我们先会被咬死。兄,兄弟们,抄家伙,阎王爷点,点名来了!” 这老杨的第一次发言就他妈的不吉利到了极点,几乎是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我弟弟的鞭子和胖子的枪托同时挥了起来!那几道黑影窜得非常之高,速度极快,若不是老杨的提醒,恐怕就要落在我们众人当中。只见我弟弟的长鞭抽退了几只,而胖子的枪托直接把一只打翻在地上,接着又是一枪托砸上去,那东西挣扎没几下就不动了。 果然就是之前偷袭我们的老鼠。 看来这些家伙终于忍耐不住大火的肆虐开始寻找避难之所了。仿佛要印证我的想法,就见火墙之外,越来越多的黑影聚集在一起,它们萤亮的瞳仁在大火的映照下发出诡异的色彩,直勾勾的看着我们。 不妙啊,这些老鼠被火烧得发狂了,只靠鞭子和零散武器是阻挡不了他们的。 我按住肚子,手举长鞭,思忖着,要从哪边开抽比较划算。吴邪站到了我斜前方,手里举着一把土枪。 仿佛有人吹响了冲锋的号角,那成群的老鼠再也受不了火焰的炙烤向我们发起冲锋了! 我长鞭还没挥出去,近前突然传来一声“啪”的震响,唬了老鼠连同我一大跳。我一看,原来是吴邪的土枪,这攻击力还真不坏,被他打中的老鼠成了一摊鲜血淋漓的肉块。这恐怖的场景对于它的同伴很有震慑作用,我趁得其他耗子躲闪惊吓间,一鞭子横扫过去,一抡一个准。可这些家伙们也是拼死了要往空地里闯,只见扫完一堆又来了一群。我强撑着抽了几鞭子,觉得手开始麻木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从我背后抓住我的肩。我心一沉,转身待抽,才发现原来是那个凉师爷。 “姑娘,这里有个洞!我发现一个洞!” 我视线顺着他指尖而去,发现空地凹陷的正中真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我当即叫了吴邪一声,自己退到小洞边上,和凉师爷两个人沿着小洞的边缘扒拉了一阵子,就露出一个能容一人过的黑洞。 我们赶紧招呼了所有人过来,经由解小九和胖子判断是安全性较高的盗洞后,我们且占且退,一个个开始往洞下钻。 我双脚踉跄地着地,胖子扶了我一把让我坐在一边休息,自己打着手电从地上捡起了一些什么东西传给最后下来的解小九,我借着我弟弟的手电看去才认出那竟是几把造型奇特的青铜器,模样古朴,看来属于这里的先民。可惜现在被很没尊严的拿来堵老鼠了。不过这些硬货用来堵洞口最是合适,任凭鼠牙怎么锋利,总不见得连青铜也能啃坏吧。 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捂着肚子,靠着墙喘口气,小宇抹了一把汗水在我边上坐下。胖子似乎手臂被抓了一道,解小九简单为他处理了一下伤口。那凉师爷还是一副萎顿的样子,被吴邪的朋友警惕地看着,似乎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等火把与手电都亮起之后,这黑洞里的情况更加鲜明,原来这个地方是一个石室,四周都绘满了鲜艳的壁画,叙事性非常强。我对这类东西没有研究,只是听吴邪简单跟我们介绍了一下这个地方很可能是一个名为蛇国的少数民族遗迹,刚才的万尸坑或许是入侵者与蛇国先民们的战场云云。 我看这里也只有他还会有兴致跟我们解说这些,其他人都是各自向石室周围摸去,想找到别的出口。说起来这十几平米的石室里除了一些兵器什么也没有,地上似乎留有一些放棺椁的痕迹,但也仅仅流于痕迹而已。 “这他妈的屁大点的地方,挖来有什么用!”胖子不耐烦用手叩着墙面,“梁妹妹你来看看,以你们梁家对机关……”话还没说完,胖子所站的墙面突然被他右手一叩陷入了进去。我心顿时一沉,马上操起鞭子跳了起来,冲他大喊:“胖子,后退后退!是平衡——”可惜太迟了!就见胖子所在的石板地面陡得往下一斜,随即一裂,整个人就掉下去。 我想也没想一鞭子就甩了出去,可是胖子陷得太快,那鞭梢落点高了!——糟糕!我还没来得及郁闷,忽而手中长鞭又是一紧,原来我虽然没有缠住胖子,却被他反应极快的拽住了鞭梢。我哪里能撑住他的分量,当即一个趔趄就要扑倒到地,幸好解小九离我不远,一手拽住长鞭,才令我止住跌势。 “胖子,撑住!”吴邪赶紧扔下土枪和小宇冲他跑去,却被我喝住——“别去!” 我只觉冷汗将外套也打湿了,死命和解小九拽住鞭子说道:“这是平衡板,一旦启动了机关,周围的石板也会跟着松动,你们两个人的分量太重了,一起跑上去石板会跟着一块块裂开。一个一个趴着去,每人一块石板,吴邪你左边,你朋友右边,把胖子往前面的这块石板拉。赶紧的!小宇过来,把鞭子甩给胖子。” 两条鞭子一条由小九拉着,一条由我弟弟拽着,我估摸着胖子一时半会应该掉不下去。又示意吴邪与老杨趴在地上向那裂开的石板匍匐过去。 “胖子你支持一下,马上拖你上来。”还没等吴邪说完,突然两条长鞭开始剧烈地抖动,一会儿前后,一会儿左右,石板被鞭子摩擦得不停抖动,非常危险。 这胖子什么情况啊,吊在半空在做直体后空翻吗?! 我还没开骂,就听得裂开石板的空洞处传来胖子的喊叫:“快拖我上来,这他妈的下面有东西!”我们一听都懵了。解小九和我弟弟开始卯足了力气拉两条长鞭,这时吴邪和老杨已经爬到了空洞处。这时又听胖子大叫:“手电,打手电!他妈的过来了!”就见老杨哆哆嗦嗦地一下子打开了手电,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恐怖的景象,竟是吓得他赶紧把头往后一缩。 “蛇……蛇!大,大蛇!” 什么! “快拉啊,赶紧拉!胖子,你他娘的真该减肥了!”估计这景象非常骇人,连吴邪也不淡定了,他一手抓了我的鞭子,一手往下伸似乎是要抓住胖子。“吴邪,老杨,接枪!”我感觉这情况真是不妙了,当机立断把枪给两人丢去了。就听见“砰砰”两三声枪响,造成的回响非常惊人,看来下面真的是个巨大的空间。可那几枪似乎没起什么作用,最后吴邪气恼地把空枪往下一扔,继续拼命去拉长鞭。 我看着吴邪顷刻就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紧张到了极点。这是什么样的蛇啊,到底是有多恐怖! 我们家的长鞭非常硬气的支撑到了现在,搓着石板一寸一寸上拉,总算是让吴邪抓到了胖子的手,就当他要将胖子往上拽的时候,突然听见小宇轻呼了一声,其中一条鞭子就松了,“吴邪拉紧胖子!”接着解雨臣的鞭子也落到了地上,胖子顿时又往下滑了半米,直让吴邪半个身体都探了出去! 怎么回事! 我回头一看,只觉被淋了一头的冰水,从头顶凉透下了脊椎! 原来那些耗子咬不动青铜器,却开始不要命的攻克四周松动的青砖,趁我们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还真有那么一只咬开了个洞,这样硬是挤了过来。小宇冷不丁被它爬上了肩膀狠狠咬在脖子上,哪里还能抓住手里的鞭子。解雨臣一见情况不妙,不得不松手去援助我弟弟,要是他再晚一步,小宇非被它咬断动脉不可! 我心中暗暗叫苦,正想跑去堵住那破鼠洞,就听得吴邪在背后喊道:“他妈的又过来了!梁进,小刀!在我背包里,到我这边来!老痒,我数一二三,一起使力!” 解雨臣把我一推:“快去!”接着叫上那凉师爷带着我弟弟,一起想办法对付那个老鼠洞。我赶紧跑到吴邪双肩包那里,拉链甫一拉开,我的备用小刀们一套十二把就赫出现在我眼前。 “来了来了!”我边跑边摊开刀囊,往中间石板上趴去,头才往下一探,就骇得呆住了! 这他妈的是蛇还是龙啊!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闭上眼睛一秒再看,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见手电光下,黑暗的深渊里抬起一只水桶般大小的三角头颅,那蛇瞳好像一粒黑珍珠,在手电光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就在我发愣的当口,它脑袋微往后仰,闪电般的冲胖子扑去,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就算是胖子也能被它一口吞了!“啪!”老杨打出了最后一枪,那蛇往后一缩,又盯着胖子开始盘算下一轮进攻。 “梁进,快啊!飞刀!” 我被吴邪的大喊惊醒,也像先前老杨一样哆嗦起来。这他妈的是什么样的蛇国先民啊,心理那么阴暗!话说这地方也有上千的年头了,这蛇真的能活那么久吗!我心里乱得一塌糊涂,手却没有停,抽出一把柳叶小刀,才举了手忽听胖子道:“梁妹妹,慢……慢着,你把眼镜先给胖爷我戴上!” 我这一听立马气急败坏了:“戴你个头啊!我他妈的就一副眼镜,不是被你踩得稀巴烂了么!你丫就算被我丢死了也是活该!”话音刚落柳叶刀“嗖”地离手,下一秒我又惊呆了!怎么回事?小刀打在蛇身上怎么会有金属的铿锵声,还被弹开了!仔细一看,我才发现那蛇身上居然还披着一层青铜的铠甲,从脑后一直与蛇身延续到了未知的黑暗里。 放克啊!这他妈心理到底有多阴暗给搞出这么一条蛇棍子来的啊! “吴邪老杨,你们他妈的赶紧拉啊。”我满头大汗,“这蛇披了青铜圣衣,刀枪不入,没有黄金圣斗士搞不定啊!” 说话之间那蛇头又冲上来了,这一次它抬得非常高,原本张大了嘴才够到胖子的小腿处,这下竟是一下就能把胖子的屁股给叼住的样子,我急得汗如雨下,一连拔出两把小刀,一把柳叶阻去它的攻势,一把击在它右瞳之下,吓得它赶紧缩了回去。 刀,我的刀,我最后的一套小刀啊! “胖子,你丫的要赔我的刀啊!前面两支六百!”我痛定思痛的举起一把平面花纹刃,朝蛇瞳掷去,一百,没了;我又操起一把复体暗光花纹的,“这一支,八百!”;我又举起一把,一看是梭子鹞,默默地放下,换了一把小云燕,一千…… 这蛇怎么回事啊,那么顽强!已经有三把小刀切入了青铜铠甲的缝隙间,就算那里有软皮拼接的,也不带那么安然无恙的!看来只能增加火力了。 我往刀囊一掏,心如刀割,我的英吉沙啊——“这把三千!”胖子一听鬼叫道:“换换换!便宜点的!”我欲哭无泪地冲他吼道:“你就等着割肉吧,下面的每一把都五千以上,你丫的可千万别死,我等你还债呢!”边说着我又接二连三掷出了四五把小刀。 “你他妈的给我先打个折再说!”不愧是胖爷,脸都憋得青紫了,还能跟我胡搭。 “这什么玩意啊!”我悲哀地还是掷出了最后的梭子鹞,看着那青铜拼接缝隙里面插了我六把飞刀的大蛇,我简直要以手捂脸面颊凹陷了,“怎么那么顽强,中了我那么多刀,竟然是不痛不痒。难不成是蛇粽子啊!” 这时吴邪已经拉住胖子的小臂和老杨协力将他慢慢往上提了。我往后挪了挪,靠向吴邪侧面,给胖子腾出一点空间好让他上来,眼看着胖子屁股一抖就要上来了,那蛇头竟是自动地往下重新探回了黑暗处,我正想着莫非是知难而退了。突然一道黑影又破空而上,那家伙竟然是蓄力发出了最后的猛攻!这一窜非常之高,我不知道它是不是都跳起来了,一下子蛇头就闪现在胖子的正背后。我赶紧伸手去拉胖子,颤声道:“快……”还没喊完,就听胖子大喊一声:“糟糕!”身子往后一仰,倏忽就下去了半米,肚子顶在石板边缘,双手苦苦支撑着。 那大蛇这一次总算是咬住了胖子的背包,扭动着水桶头颅,把胖子直往下扯! “梁进,刀,刀!戳它丫的招子!”胖子红着脖子冲我直吼。我一拍石板,都快哭出来了:“那是最后一把了,没刀了啊!” “有……还有最后一把……”吴邪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断断续续道,“十字刀……我上衣内侧口袋。” 我的十字刀!我一个激灵马上爬到吴邪身边,然后顿住了——“你搞毛啊,放什么上衣口袋叫我怎么掏啊!” “现在是废话的时候吗,你自己想办法掏就是,快啊!” 我女孩子的矜持啊…… 我一咬牙,左手从吴邪斜下方深入进去:“是哪边啊,左边还是右边啊!”艾玛,这场景怎么那么熟悉。 “你拉开拉链,在左边……” 拉开拉链,他叫我拉开拉链——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刺啦”一下外套被我拉开,此刻我身体的左侧靠近吴邪的右侧,这丫的匕首放在左边口袋,这石板又脆弱,我只能一手撑在自己这边,把身体抬到吴邪背后,去掏他左胸内侧口袋。 乖乖,我这简直是从背后抱住他的姿势了。 我很不淡定的把手从吴邪的腰侧伸入,开始一路向上摸索:“你,你上半身稍微抬一抬啊,压得那么重我怎么找啊!” “你……自己想办法!我这……已经坚持不住了……” 胖子在一边道:“梁小三你倒是快摸啊,胖爷我顶不住了!” 摸你妹啊! 吴邪贴着石板实在是太紧了,我急得汗流浃背,左手硬是从他腰侧挤入,一路向上艰难探索,连带他里面的衬衣也给我带着拱了起来。 “你记得对不对啊,怎么左边摸来摸去都没有啊!”别说吴邪这身体还挺热乎的……等等等等,我在想些什么啊! “往上……往上!” “往上你个头啊,你他妈的到底把我的刀……”不知怎么的,我一不小心手指竟然伸入他衬衣纽扣之间,摸到了他滑腻的皮肤,然后按上了某个突起的东西…… 一时间我头皮发炸,全身都僵硬了。 “我靠,是左边左边!”吴邪声音诡异地颤抖了一下,拉住胖子的手差点一松,“衬衣外面!” 胖子被扯得不行了,也瞪着眼睛冲我喊:“小三……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的……摸点正经的!” “我靠,你想死啊!”我这下彻底不淡定了,一时反驳无能,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快要沸腾喷洒出来了,“吴,吴邪你别乱动啊!左,左边……我知道了,左边……” 我一边碎碎念,一边大脑一片混乱,完蛋了,我居然有流鼻血的冲动了——可我在想什么,我要振作啊! 终于,我的手指接触到了硬物,手忙手乱地将之从吴邪怀里掏出,我半抬起身子,看准时机,一下向蛇瞳投去。这一次距离很近,因此小刀正中大蛇右眼。它疼得口一松,我们三人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胖子给扯了上来。 我看着大蛇一边挣扎扭转,一边地落回黑暗,为我最后一把十字刀默哀。 回头我看了一眼胖子,对他道:“胖爷,小刀十三把,共计五万九,现金支付,谢谢!” 第76章 女孩心事 一阵紧张过去之后,疲惫向我汹涌而来,我感到腿软手麻,更加糟糕的还有重新清晰起来的小腹疼痛。我算了算日子,我失踪了半月个……不妙啊,不…… 还没等我靠上背后的墙,我突然听见解小九的声音在这个石室里面响起:“各位,对不住了。” 对不住什么了?我有点恍惚地抬起头,刚好看到一条黑影从我眼前划过,我顿时一惊,往后仰了仰,就见我们之前下来的洞穴周围的青石板一块块的裂开,黑色的鬼魅影子一只接一只地从里面“哧溜哧溜”的滑进来。 我了个去! 原来趁我们混乱的时候,杰瑞们终于成功攻克了小九他们的防线,冲进来了啊! 我还没尖叫出声,那一只只黑色的影子就擦着我的小腿急速而过,惊得我连连蹦起,好像在跳踢踏舞。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它们并没有冲我们攻击,而是朝一处手电没顾及到的墙角冲去。 老杨一看,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叫道:“快,快!耗,耗子们在找出路,跟着它们走!” 别看吴邪他朋友讲话有点结巴,不过脑子可没有打结,算是灵活的。我们当下打起精神,都跟着老杨后面。原来那处墙角留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老杨趴下一看,喊了一句“是空的!”,于是几个人不由分说,操起地上的那些青铜器还有自带的简易铁锹,开始一翻敲敲砸砸。 我则站在一边,捂着肚子扶着墙,别有一番惆怅在心头。 看来是之前在黄泉那地方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给我身体造成不小伤害才会疼成这个样子,我以前可从来没那么疼的啊。我的天,可千万别挑这个时候啊,我就一条破裙子,这要闹哪样啊…… 有人从后面牵了牵我的衣角,我一回头,发现是我弟, “姐,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你生病了吗?”梁思宇小朋友一脸担心的样子,软软的发耷拉在额头,看上去像个无助的小学生。 我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放柔口气道:“我没事,可能前面着了凉,过一会儿就好了。” “哦……” 别看我弟弟还小,我感觉在我们家只要是个姓梁的,那察言观色的能力不论老少绝对不是盖的。我看我弟沉默无语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是不相信我这套说词,只是习惯性的敷衍而已。 果然,他犹豫了一下对我小声道:“姐,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要是你出什么事,”小宇脸色沉了一沉,“我不会让姐夫这辈子好过的。” 我嘴角抽搐。 喂喂喂,这逻辑关系是怎么推导出来的啊梁思宇小朋友。 你前面那句话我给你打十分,你后面半句“梁氏宣言”是什么意思啊,还搭配那么严肃的表情,都跟你说了不是姐夫了,怎么你还来啊。丫的看那么多遍的《情深深雨蒙蒙》结果你骨子里面流淌的还是梁家的悍匪之血,我他妈的听你这说话的口气,真是惊悚到头皮也发麻了。 “小宇啊,你看你可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比如吴邪他既然没法好好保护我,就不算一个够格的姐夫人选,对不对?所以他不是你姐夫,别让我再重复了。”我拿平日里劝他好好学习的语重心长口气,尝试循循善诱。 这小子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接下来道出了一个更加惊悚的事实:“可我听六哥(梁爽)说了,大家都道姐姐是姐夫的人了,如果不嫁给他的话,我们家就颜面扫地了,而且这事连外公也不得已的答应下来了,说等找到你了就去见见吴邪的家长……” 我大脑duang了一下。 “什……什么!那,那吴邪那边呢?他爸妈知道吗?他,他爸妈会答应?”什么情况啊,外公和爷爷什么时候站到一条阵线上来了啊!徐公,你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相信那么荒唐的说辞,我X你个担担面啊! 就见我弟确定的再度点头,把我最后一丝希望掐灭在萌芽中:“我听我们家三叔说了,爷爷和外公商定了事情之后,就派人分头去联系吴家那边了,不仅找了吴邪哥哥的爸妈,而且反正是姓吴的据说都找了,就是吴邪哥哥的三叔还没找到。那个……”小宇看着我欲言又止了片刻,接着拽住我袖子,一脸央求地对我说,“姐,这个事情爷爷和外公对家里下了禁口令的,谁都不许对你和姐夫那边说的,你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啊,否则我就死定了。另外,我发誓,我没跟姐夫说过。” 我大脑又duang了一下。 duang~duang~duang~连duang不止……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处于脑中真空状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其他人爬过那个老鼠洞的,也不清楚是谁把我扶起来的,就连姨妈是不是会搞突击这件事也暂时不作考虑了。 我突然不那么想出去了欸! “梁进,梁进!” 一只大手在我眼前晃悠了两三遍,我才神游归来,只见吴邪有点担忧地看着我,问道:“你还好吧,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失魂落魄,抬眼一望,这一圈六七个男人都在看着我,估计我真是表情很糟糕的了。 “没事。”我强打起精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转移话题道,“现在什么情况?” 老杨一指石室中央:“这里有个深井,是干的,现,现在只有滑下去了。” 我刚想问什么,突然就听背后传来难以形容的阵阵响动,由远及近,吴邪脸色凝重地一拍老杨的肩膀,催促道:“不好,我们得快走,后面的砖墙被火烧裂了,不一会儿封砖的铅水一化,这地方就会坍塌,我们都会被活埋在这里。” 大家一听这话,又都紧张起来。我往这四方形的直井一看,心里觉得毛毛的,这又黑又窄,谁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更加可疑的是老鼠们到了这一带都开始纷纷有些退缩的样子,如果这是唯一的生路,它们为什么不下去? 所有人显然都注意到了这个事实,一个个都有些拿捏不定,正在这时,就听得“轰”地一下,我们原先所在的石室坍塌了一半,连通之前被我们砸开的石墙也倒下半片。 “事到如今也没法子了!”胖子撸了撸袖子,“管他娘的什么龙潭虎穴胖爷我倒要来探一探!” 我一按他肩膀,道:“要去也是我去,你他妈的机关还没玩够啊,你要是不明不白交代在下面谁赔我的刀!”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我一下避开吴邪欲想阻拦的手,双手撑在深井边缘,就这么滑了下去。 他妈的死就死吧,难不成活着出去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吗!为什么这种倒霉的事情尽发生在我身上了呢!有谁是还没谈恋爱就被人拒绝几次的。更糟糕的是,我们家还硬是要倒贴上去——不,不,不算倒贴,是强贴上去。我简直是撞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我家要这么做!我有那么难嫁的么?说实在的,就算我长得不是很漂亮,但绝对也算是五官对称,属于没有亮点也没有太大瑕疵的那种,一般路人甲乙丙丁不都是这样的硬件配置吗?何苦逮着一个吴邪就好像捡了块蜜糖似的死黏住不放…… 我真是无法想象吴邪知道这事情之后会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还要再被义正言辞的拒绝一次吗。我绝对会崩溃的! 一时间,我真有点想不开了。 所以一时冲动下,我对那深井一跳,也不管接下来会遇见什么事情,总之看上去模样非常从容,背影十分潇洒。 落下之后,我猛然眼前一黑,立马狗血的顿悟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似乎……手电筒忘记带了。 我……果然是有点冲动……过头了吧…… 梁进,你该啊。 我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路在往下滑。 这深井下面的通道不知以什么做成,非常的湿滑冰冷,我这一跳下去,就觉大腿一凉,身子就好像做滑梯一般的,很快往下滑落。因为不知头顶上的高度具体是多少,我只能放低上半身,几乎平躺在漆黑一片的甬道里。此刻我身边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一条鞭子,而眼前是未知的黑暗压顶而来,脸颊上有微凉的风刮过,我的小腹又开始胀痛,这是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底啊?到底又会有什么东西出现啊?总觉得最近我太女配了,这莫非是要挂掉的节奏? 就在我越想越怕,几近极限的时候,我的双脚突然一震触及到一片潮湿的地面。这一下急刹非常突兀,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结果身子一歪,就向边上来了个侧滚翻。我有点晕眩的伸手胡摸一气,才手指接触到了一片硬物,我谨慎的向周围摸去,试图用触觉勾勒出自己目前所在。就在我缓缓站起的时候,突然身侧传来“咚”地一下,吓得我“啊”地一叫,摸了鞭子就打算先抽他丫的再说,手才举起,我的大腿猛的一紧,我能感觉到什么温热的东西摸上了我的大腿。 天啊!这是什么东东啊! 我全身一僵,连鞭子都害怕地没力气抽动了,这一瞬的时间,安静得一塌糊涂,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然后—— “梁……进?” 传来吴邪不确定的声音。 我的心脏从喉咙口又安稳地落下来,我捂住胸口,确定它归位了之后,才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道:“拜托……小三爷,你可吓死我了。” 黑暗里呼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继而又抱怨道:“你他妈的搞什么啊,就算是要探机关,为什么手电都不带,难不成你眼睛自带红外功能?” 我撇了撇嘴,心下一阵不爽,说教,就知道说教…… 等等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一下子血气直冲脸颊:“你,你,你他妈的手放哪里的啊,放手放手,这是我的大腿!” 我这一说,他也颇为尴尬,连连说着“对不起”赶忙放了手,接着又是一阵悉悉索索声。我弯下腰,边伸手找吴邪,边道:“吴邪,你在哪里啊?不是带了手电的么,手电呢?” “我落下来的时候,没想到会滑得那么快,一个不小心,手一松给掉了,但是应该是滚在这附近,你也一起找找。” “我去,你还说我,你下来到底意义何在啊?根本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废话少说,快点找。” 我无奈只能开始继续胡摸,很快我的左手落在柔软的东西上,是吴邪的脑袋。 “我靠,梁进,你那一指禅再往下一点,就要戳瞎我的眼睛了。” “那也没办法,谁让你把手电弄丢的,我的眼睛又不自带红外功能。”我正打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按上了我的腰,我还在发愣的时候,另外一只手又伸了过来,这次直接是按在了我的胸上! 我能感觉到吴邪修长的手指按在我的某个敏感部分轻轻摩挲,直让我大脑发炸直接当机了。 “梁进,你蹲在地上吗?我是按在你肩膀上吗?你先起来,我感觉用手摸太慢了,先用脚试探试探。” 我仍然处在大脑爆炸余波中,思考无能。 “你在听吗?” 我好像有点明白被人摸……是什么感受了…… “别……别捏了……”我声音都变调了。艾玛,你还真当那是我的肩膀啊,肩膀是有骨头的啊,笨蛋! “你怎么了?”黑暗中的某人立即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把他的手拽下:“没,没什么事情……”我这嗓音啊,颤抖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只听吴邪的声音立即认真起来了,那语气有点惶恐的意思:“那个……我前面不会是摸……” “没有!”我脸颊一片沸腾。 这小子一下子闷声不响了,估计是有点悟出什么真相。 黑暗里一片寂静,原本应该是非常恐怖的事情,因为某些诡异的原因,怎么反而有点变了味道。 我和吴邪,还真是孽缘不浅。 在沉默中,我们默契的完成了一组哑剧。吴邪牵着我的手,我们两开始肩并肩地用脚往前一步一步的试探。 我突然很庆幸这片未知的黑暗,可以遮掩掉我很多的落寞,伤心和无奈;可以让我名正言顺地牵着吴邪手,感受着他的鼻息在我身边;可以让我大胆幻想或许他对我也有些好感,所以才会特意下来找我;可以让我不用硬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和他撇清什么关系;总之,哪怕再短暂也好,至少也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里,我离我喜欢的人很近很近,我可以和他走在一起,那也就够了。 我这人,其实对爱情的要求,并不是很高的。 无方向的探索,持续了几十步,吴邪终于开口说道:“梁进,我看这里的情况有点诡异,恐怕有鬼。” “怎么说?” “首先,这里的空间似乎非常大,我们刚才那样走,就算有点绕弯,但应该也走了十几米开外了;其次,我们下来那么久了,为什么没有人跟着我们下来?你有没有见过什么斗里有类似这样的机关?” 我想了想,道:“用我们家的话来说,机关分阴关与阳关。所谓阴关就是一旦中了就会出人命的事情,而阳关只不过是某些墓中无害的设计。一般这类的滑道大多都是阳关,没听说过会设陷阱的。” “会不会在滑道的尽头,比如像我们现在这样的,设什么陷阱。” “那这设计的人就有点脑残了,你想啊,要是真有陷阱,还不如像前面的胖子那个平衡木来的效率高,一旦触发就直接陷落一步到位,不是比我们这种滑道要有效率也省人工多了?开凿这样一个滑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那其他人呢?怎么没下来?”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那深井有个暗盖,你下来了之后,就自动盖上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因为这种技术要求比较高,涉及到对重量的敏感度计算。这地方的文明还比较粗糙,应该做不出这类机关;还有一种就是这滑道在下面不是一条,有很多岔路,你凑巧和我落在了一起,而其他人去了别的不同地方。” 吴邪停顿了几秒,才慢慢说道:“希望是第二种。” 我在黑暗中拉过他的手,摸索着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论如何我们还是要乐观一些的好,说不定很快就能见面了。”我手一放下才意识到此情此景还真是容易揩油的说!你说我接下来一不小心摸到了吴邪的脸庞,一不小心碰上了吴邪的XXX,一不小心把吴邪推到……不,不,推到这样的事情好像不是一不小心就能做到的…… “梁进,怎么了?你……你在哭?” “没呢,我哪里有那么多愁善感。”我只是在擦口水。 我女孩子的矜持啊…… 黑暗沉寂了片刻后,又传来吴邪的声音:“那个……梁进,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看你之前脸色就有点苍白。” “没啊,我好得很。”我心塞而已。 “这里没有别人,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腿上哪里流血了?要真受伤了,必须包扎一下,这里环境那么恶劣,不是死扛就能扛过去的,一旦感染就糟糕了。” “吴爸,你真的好啰嗦,你哪里得出结论来我受伤的啊?”我不满的皱了皱眉,接着全身一滞。 我好像是感到…… 我应该是…… 能不成他刚才不小心摸在我大腿上的时候,正好那什么的…… 我、的、天! duang~duang~duang~晴天霹雳无敌duang~ 吴邪继续用困惑的口吻道:“是吗?可我似乎从刚才就闻到一股血腥气,而且我手上好像真的是有……”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 “是手电!”吴邪欢呼了一下,我能感觉他从我身旁弯下了腰,将什么东西捡了起来。 “他娘的这下总算能看清楚了。” 吴邪话音刚落,我的眼前就一片晃眼的白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写太快,作者不小心把节操给弄丢了,若有人捡到,还请麻烦归还。 我的节操啊……会不会被和谐掉什么啊…… 无论如何明天我一定要更《二分之一》了,嗯! 第77章 温暖的味道 手电甫一打开,我被那光晕晃得一时有点眼花,一时双眼成像无能,只听得吴邪对我道:“梁进,你没……”陡然噤声。 视野清晰,我脑袋偏转15度,找到吴邪身影。 四周死寂。 吴邪的视线落在我腰部以下。 然后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我看见那掌心里有一抹鲜艳的红色…… 我勒个乖乖。 谁来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是真的…… 羞耻。 崩溃。 让我死吧! 时间在尴尬的海洋里继续沉默着,稀释着,高高挂起着。 我和吴邪无目的地继续对视着,发愣着,无以名状着。 然后,不知所措中的吴邪挣扎半天,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背包里面有毛巾,要不……你擦下吧?” 你丫还能再逗逼一点么? 你就不能装作没看见么…… 换了解小九,就算我此刻血流成河,全身浴血,他丫的也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啊。 我要是为了这句话撞墙,你负有间接杀人罪的嗷。 可是我没有撞墙。 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因为纵然是撞墙而亡也洗刷不尽我内心满满的羞耻感。 于是我选择屈辱地活下去。 于是我也逗逼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要毛巾,我要姨妈巾。” 天知道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嗷! 吴邪,你丫的为什么要挑起话题,你沉默不就好了吗! 梁进,你回答个屁啊,你丫节操被狗吃了啊。 就见吴邪脑袋偏转45度,轻声道:“那个……我没有……” 你当然不会有,你要是现在能拿出来,我三观就毁了…… “算了,也不是你的错,以后做事考虑周到点。”艾玛,这话题究竟在向哪个层面发展啊。 吴邪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是是,以后注意点。” “吴邪……” “什,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子傻透了?” “啊?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胡说,你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惨了,我要hold不住了。 “我真没那么想过!”吴邪慌了,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你骗人,你就是觉得我傻!”完蛋了…… 我左手扶墙,右手掩面,终于扛不住,开哭了。 我真没想到自己会怂成这个样子啊。 可我真是再也再也装不下去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装,怎么撑才会让自己看上去有尊严一点,就算我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强百倍啊,这一切,这一切真是太囧、太耻辱、太丢人了! 我沿着墙角蹲下,把自己尽可能地缩成一团,想象自己是一株小小蘑菇,没有羞耻感,什么也没有。可是我还是哭得很伤心,我觉得这辈子我都很难面对眼前这个人了!呜呜呜…… 上天啊,为什么这一点点的尊严你都不给我,我要被你玩坏了啊! 然后就有一只温热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莫名其妙地感到愤怒,甩之,跨出一条腿往墙角贴近。 结果他又搭了上来,我边哭边拍开,埋头双腿间,继续鸵鸟状。 耳边传来的叹息声很近,在这安静的地方显得尤为突出,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吴邪已经手臂用力一勾把我揽到怀里。 我的脑袋一下子贴近了他的胸口,能感受到那里剧烈跳动某样东西。他勾着我的肩膀很用力,我挣扎了几下只能作罢,在他怀里老老实实的呜咽。我以为他会说一些安慰人的话,类似“是我不好”“别哭啦”之类的,结果他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把我搂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我全身的冰凉。 其实吴邪的身体也真是很热的,不像我,总是手冷脚冷,特别是下地的时候,尤其明显。 也或许男人的身体就是那么热的,所以才可以给女人取暖? 我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突然想起,好像第一次的时候,我大哥也是把我搂在怀里好声安慰,他的怀抱也是那么热热的。我那时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女孩子,从没听说过姨妈之类的,看见自己流血了,还以为得了什么绝症会马上死掉,于是傻瓜一样地抱着大哥大哭一场。 唉……现在回想来,我的成长历程怎么也是那么逗逼。估计大哥那时候的感受……也是醉了吧。 我在吴邪怀里神游天外了一会儿,心里好受了一些,才微微抬起头,用手去擦眼泪。 模模糊糊间我也看不清吴邪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感觉他把我又往怀里揽了一揽,另一只手轻拍了拍我的背,好像在哄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而我现在早就尊严全无了,也只能像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那样,拉住他的衣襟,把脸藏进他怀里。 虽然没涂过古龙水,但吴邪的味道还是比解小九好闻多了。 我真是没救了。 片刻我期期艾艾地讲:“吴邪,我为什么总是那么惨呢,老在你面前丢份儿。” 他说:“总比在别人面前丢要好。” 我郁闷:“好在哪里啊,真是……再怎么说我在我们家也是排行第三的,我爷爷家的伙计们都叫我三姐的好么。偏偏到你们这边我就变成小三了,唉……” 他继续拍拍我的背,下巴搁在我脑袋上,似乎在笑:“小三不也挺好,多亲切,他们不也管我叫小三爷。” 我挪了挪脑袋,不满道:“小三跟小三爷有本质性差别的好么,我才不要老被叫小三呢——喂喂,你别把脑袋搁我头上,好重啊。” 被无视之,吴邪继续靠着我的头顶道:“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连你弟弟都改不了口,别说其他人了。” 我无奈道:“小宇他是欠抽呢,叫他不要做什么他就是偏要,他还不是管你叫……”我一顿,赶忙把话收在喉咙口,可我估计说道这个份上也没用了,吴邪一悟就能悟出来了。 他很合作的保持了沉默,让平静得以继续。 然而我心里却还没法释怀,无论如何我们家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是不会想瞒着吴邪的。 “吴邪,我们家的那些事情……就是关于你和我的那些破烂事情……” “哦,这个啊……” 我没敢给他时间抒发内心感受,赶紧道:“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拖累你的,你放心,一定要相信我。我耍起无赖来,我爷爷倒是也拿我没法子的。记得以前我和解小九比试的时候输了……”我一下噤声。好像跟人比试输了,结果被爷爷打坏三杆扫帚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还是不用一次性把人都丢了的好。 “然后呢?” “没,没什么。反正我就是输了,爷爷也没拿我怎样呗。”说实在的,如果知道爷爷会发那么大的脾气,我们家在山东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我也不会假装输给什么解小九了,最糟糕的是,胜负揭晓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是个男孩子,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欺骗啊。 我拉了拉他的衣襟,话题一转说道:“吴邪……如果我们能出去,你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家了,不仅是姓梁的,还有那些捣鼓古玩的人里,姓殷的,姓段的,还有姓徐的,都不要招惹。保不准就是我们家那些旁亲外戚,你被卷进什么纷争里面就不好了。” 吴邪愣了愣问道:“我这样问,你别介意。不过照你这么说,你们家似乎是想有意跟我扯上什么关系?可是为了什么呢?我这就是个开小古玩店的,你们家宿水堂那么多家门面也不差我一个吧。” 我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你这个小店我爷爷才看不上眼呢(吴邪:“喂喂”)。其实我们家说起来也就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要谈家底渊源跟你们老九门是没法比的。我听大哥说,我们姓梁的在老一辈的圈子里头不太受待见,就是因为没什么家世底蕴,纯粹是靠钱撑起来的。直截了当点说,有点像贵族与暴发户的区别(虽说大家都是倒斗的)……我爷爷就一直想着能和什么老九门扯上点渊源,打入那些核心圈子,最好还能把人家给吃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可我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硬要打你的主意,这类的事情他这几年早就看淡了,现在提也不提什么老九门的事情了。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为了这事找你麻烦。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他想怎样,一定对你没太大好处,我们家打别人主意从来就没吃过亏的。” “听你这么说,你爷爷好像不是单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怎么可能为了我的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啊。所以我说你太不了解我们家的风格了。”人家解小九不是精乖的把这事看得明明白白?我有点留恋得将脑袋从他怀里自动抽出,最后抹了一下眼泪,舒了一口气,“吴邪,出去了以后你也别来找我了。我们家说白了就是盘丝洞,你进去久了可就怎么也出不来的。” 我半抬起头地看向吴邪,才发现原来他离得我还是那么近那么近的,我的短发都能贴在他肩膀上,不免还是心跳有点加快。别说这家伙,长得真是不错的,清秀温和,有点小帅的…… 我拉回意图发花痴的倾向,勉强向他挤了个笑,轻拍他胸口:“以后你要记得我的好,别就记得我那些很挫的事情。我,我其实平时没那么怂的。” 他却没有冲我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没什么表情的看了我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我……就算看个朋友也不行?我看你大哥还讲些道理。” 我冲他严肃摇头:“你别来,真的别来。要摆平我们家的啰嗦事情我大哥还差了远了呢,你真的不知道那是多讨厌的事情。以后我们Q聊吧。”我突然想起我那个小手机,心里又抽疼了一下:“这次说什么胖子也得给我买个iphone了,我那些小刀啊……还有好多微信没来得及看呢,唉……” 其实跟吴邪说什么别见面,我心里还是多少有点痛,当下赶紧转移注意力,强迫我去想那些小刀的事情了。 没事没事,我安慰自己道:我可以问殷悦要那张照片嘛,这次可得想个法子骗过来,然后把它藏藏好,谁也不给看。 我胡思乱想着,扶住身边的墙想要站起,才发力了一半就觉双腿发麻无力,差点又跌下去。吴邪一把托住我的腰,再帮助我慢慢坐下。“你蹲太久腿发麻了。”他说着,从背包里取出水壶,“先喝口水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看看要怎么做。”然后就将背包放在我的身边,我的余光里捕捉到了那条毛巾,心里还是稍稍有点感激的。 幸好吴邪跟着下来了,否则我一个人在这个坑爹的地方要怎么办呢? 我喝了一口水,一路的透心凉,不免有点发抖。 “你冷吗?”他说着,脱下外衣再披到我身上,盖住我的大腿,“休息一会儿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走下去。说不定再等一会儿,他们会想到找到我们的方法。” 我“嗯”了一下,在他转过脑袋的时候,处理了一下自己的悲惨情况。具体如何处理,我便不再描述了,反正不影响观瞻就是了。 “吴邪,我现在确实走不动了,让我休息半小时吧。” 然后我就拥着吴邪的外套,靠在他身上,也不管他怎么想,闭上了眼睛。 反正出去也不能再见的,卡点油水有什么关系的啊。 话说回来晓晓是怎么做到讨男生欢心的啊,这时候想来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女孩子果然还是长发披肩,温柔娇小的好吧,再不济,也不能一紧张就操起鞭子胡抽一番的吧。就连那个阿宁似乎看上去也比我更加讨人喜欢啊。 思绪纷乱间,我似乎感觉有人将手搭在我的肩膀,往温暖的地方揽了揽。 哎哎,我就说了吴邪的味道比解小九好闻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我也终于在这里小温情了一下,这是一篇清水文啊~虽然是无节操了一点,所以是无节操清水文,嗯! 第78章 梁家会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一些轻微的响动。 这响动规律且干脆,似乎……是羊角锤打在石壁上的声音。 要说我为何能判断得如此详细,还得归功于之前跟着家人下地的那几次经验。羊角锤在我们家下地的时候被经常带着,主要用来判断石壁后面的机关情况,有时候纯粹用来敲打一些较为脆弱的墙面。所以我对这工具敲在石头上的响动非常熟悉。 “吴邪……”我轻推了推吴邪,把他叫醒,才发现他的脑袋正贴在我头顶上,在加之我不知什么时候抱上了他的一条手臂,此情此景让我俩看上去非常亲昵。我不免红了红脸,赶紧将手电从省电模式调亮,让它打向响动处。 “怎么了?”吴邪含糊的声音贴着我脸颊吹出,弄得我耳根都红透了。 “有,有动静。” 我努力调整注意力,不去YY一些让我喷鼻血的画面。手电寻向声源处,那声音依然有节奏地想着,毫无停顿,就在我们的头顶斜上方,离我们非常之近。我们所处的地方十分安静,那声音就显得极为突兀,连续不断地响着,我能感觉吴邪的身体随着那声音的响动而紧绷起来。 我抓紧鞭柄凑近他耳朵道:“我听着好像是羊角锤的声音。” “羊角锤?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 吴邪思索了片刻,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让我继续靠墙坐着,自己往声源处走近几步。 那石头顶部的敲击声持续了一会儿,接着落下了一块小石子,又是吧啦吧啦的一阵落石,一道黑影倏忽从上面吊了下来,吓得我一下抱住吴邪的外衣,连长鞭都忘记抽了! 只见那白色的手电光下,照出一个双手吊在石顶破洞边缘的人。这人一头栗色的短发,微卷,即使在这未知的斗里也摆出了良好造型,左耳边的白银耳钉在手电光下闪闪发亮,那一双淡褐色的眼睛在看到我们的时候,越睁越大,透露出百分之两百的惊呆神色,然后,他似乎下来也不是,上去也不是,就这么吊在半空荡着,看着我们目瞪口呆。 我这提到喉咙口的心又放下来了。 哎哎,吓死我了,我就说那敲打声怎么那么熟悉,果然是梁家的羊角锤。 此刻半吊的这位是我家六叔的儿子,排行最末,故称梁十一。这小子不是还在南京的么,居然也来了。不过,自打我醒来就接二连三看见太多出乎意料的人了,现在梁十一出现在我面前,我真是一点都不惊讶了。 他就这样呆了几秒,就听见石顶上方传来梁文靖的声音:“十一,下面什么情况,你下还是不下?” 果然狐狸也来了。 我一看这梁十一要开口,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丫的梁独一别看他长得很帅气可这二逼的程度可是与他的长相直接成正比的。 我的心又开始向嗓子眼漂移,就听见小十一抬头冲着破洞里面道:“五哥,三姐……和姐夫在下面,我觉得现在下去不太方便。” 我开始扶额,吴邪也叹气,这小子旁若无人地说这话真的合适吗? 还好吴邪已经开始对姓梁们的不着调行径彻底习惯,居然都没有表现出太尴尬的神情。 洞顶的梁文靖没沉默多久又低呼一声:“小八,上去上去,这里太挤了,要透不过气了。” 一个闷闷的声音回嘴道:“上去你个大头鬼,凭什么小七、十一可以下来,我就不行。我偏要和你们挤。” 又听狐狸叹道:“你感冒要戴口罩啊,口水都喷在我身上,我和小七都会被传染的。” “谁管你们啊,传染最好了,活该!十一,你怎么还没下去,下去下去!” 我和吴邪:“……” 梁十一:“别,别踩我手指!要,要掉下来了,八哥……” “八哥你个鸟!滚滚,下去!” 于是我和吴邪就眼睁睁地看着梁十一从那洞洞里面掉了下来,不过这二逼青年的协调能力够好,四五米高的石顶,他竟然只是落地一滚就轻松地站了起来,一点都没大碍的样子。 就听头顶传来小八的声音:“怎么样,十一,你还活着吗?” 我见小十一要开口,立即跳到他身边示意他别出声。 果然头顶沉默了片刻,小八又道:“喂,十一,你死了么?” 我伸手捂住梁十一的嘴巴。拿了手电筒走到那洞斜下方。 上面低声轻语了几秒,就听梁文靖道:“小七小八,我看着不妙,十一估计是落难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别管他还是先走吧。” “走你个鬼啊!”小八开喷了,“你他妈的是人么!十一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把他的尸体带回去,尸体带不走也要把头割回去。他妈的你不下去,我下去!小七,你要么给我垫后,那么就滚远点,别碍着我,闪开闪开!” 来了来了。 我等一只脑袋缓缓伸出来的时候,陡然拿手电从下往我脸上照去,吐出舌头,发出一声尖锐鬼叫声:“啊!!!梁宗琪拿命来!!!” 吴邪:“……” 那人“啊”了一下,赶紧缩了回去,就听得梁文靖喊了一声:“你给我下去吧!”一抹黑影就从洞顶落了下来,还好他反应还算是快,才没摔成个狗吃屎,只是那“扑通”一声非常惊人,吓得就在边上的十一往后一跳。 那人扶着腰,还没站直就开骂了:“老五有种你下来,我他妈的要弄死你!” 吴邪:“……” 我看清落下的就是小八,心情一下子好起来,马上蹦到他身边,用手电在他眼前晃了一晃,笑笑道:“梁小八,你赶紧摸摸,胆子还在吧?” “我去,小进你这死丫头!”梁宗琪又骂了一声,赶紧夺过我的手电,朝我脸上身上照了一番,接着就笑开了,“你他妈的吓死我了!我就说你哪里那么容易挂掉。肯定还活着。”说完就是一拳直冲我脸上打去。 这一下速度非常之快,声势也很吓人,我听到吴邪低呼了一声,自己很轻松的避开,接着也是一拳抡在他肩膀上,他“哈哈”笑了一下,和我对了对拳头,一把把我抱进怀里。 估计吴邪已经对我们打招呼的方式极度无语了,等我拉过小八向他介绍的时候,这小子看我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后来据他说,我们打招呼的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黑涩会…… “小进,可找到你了!我一路上跟着这些单号我快憋死了。”梁宗琪冲五七十一摆了摆手,“真是悲剧透了。” 梁十一在边上问道:“谁是单号?”他转身看了看周围,又道:“这里除了我们没别人啊。” 梁宗琪摇了摇头,拍拍我肩膀:“你看到没?” 梁宏韬也从破洞里面落到了地上,看到我呆了一呆:“小进,你在?” 我也暗叹了一声,小七你这反射弧度能绕地球一周半了。 等梁文靖下来之后,梁小八就马上冲了过去抡起拳头与他打开了,一边打一边狠狠道:“叫你丫的踢我,叫你丫的消遣我!”狐狸边笑边还手:“是你自己笨,十一不是老早就喊了小进在下面,你怎么老不听我们说话。” “我听你们说的有鬼了!他妈的有雷都叫我和小十一趟,我跟你没完!” “那你来呀,你来呀,你有种先打到我再说啊。” 两人各执手电,互抡而去。 我抽空看了一眼吴邪,他的眉毛在抽搐。 我一手搭在吴邪肩膀,沉重地道:“看到没,吴邪同志?你要是娶了我,只能跟这些逗逼做亲戚了。这里除了小八外,都是单号,”我顺手指向不远处:“那个你之前见过的是梁五,文靖;梁七,宏韬;小九就是解雨臣,你别问我为啥他会排我们这边的九号,我会崩溃的;这个二货是小十一,梁独一。还有那些双号们,一样能为你开拓人生阅历。” 吴邪也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们家还真能活跃气氛。”想了想又道,“说起来,你们这是排到多少号?” 我说:“梁十一是最末一个了。我们家排名是按照辈分来的。因为我爸是家里的老大,所以我们四个都排在最前面。你别看十一叫我三姐,其实他年纪还比你大。” 梁十一一脸严肃看我道:“三姐,随意透露别人年龄合适么,而且我看上去哪里比姐夫大了,我这发型很减龄的好吗。” 我也严肃地看向他:“十一,你看看你二十好几的那么大个人,就别管吴邪叫姐夫了好吗,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我们这破事到底有多公开化啊,难不成趁我不在的时候爷爷还开了一个发布会么? “可爷爷……” “行了。”我伸出手掌做尔康状,痛心疾首道,“十一君,你千万别再跟我提爷爷的事情了!你再细化,我会在你面前崩溃的,真的会的。你们来找我我很感动,别的不用谈。” 小十一帅气的笑笑:“哪里哪里,我们这组的任务倒也不是以找你为主的,爷爷说了,要看住姐夫,不要让他半路逃跑了。” 我:“……” 梁文靖:“……” 梁宗琪:“……” 梁宏韬:“……” 吴邪:“……” 十一你个二货,现在说这个真的合适么! 梁宗琪有些迷茫,问道:“还有这事儿?” 谁管这事还是那事啊!我赶紧转移话题,跑到十一面前,背对吴邪直冲他使眼色:“不过……说起来,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我大哥二哥,小六和小十呢?他们不会没来吧。可这样的话你们怎么都来了?这样好像太冒险了吧。” 我话音才刚落,一见狐狸露出诡异的笑,就心道完蛋了。 就听十一还是在那边笑得贱贱的说道:“这个啊……” “梁十一,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再度摆出手臂做尔康状,“我们还是……”结果吴邪在一边打断我道:“有关系,我也很想知道这一次你们家到底来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摊到了别的任务。”我偷偷漂移了一下视线,又如触电般收回。这次真惨了,小奸商这表情…… “那我说了啊。” 我擦,我的眼珠子都快被我使得从眼眶里掉出来了,梁独一你丫的注意一下三姐的眼神指示啊! “我们这次出来是分了好几批过来的,爷爷原本是想给姐夫配备几个好手跟我们一起行动,结果没想到姐夫也有自己的人,特别是哑巴张和个叫王胖子算是高手了,所以就让你大哥他们来找你,我们这几个负责看好姐夫。不过你别说哑巴张可真是神了,进了林子没多久,我们三个就在半夜里被他发现了。结果一下子闹开了,反正那场面乱成一锅粥,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姐夫他们都不见了,负责跟我们联络的解小九也不见了。” 我:“……” 梁文靖:“……” 梁宗琪:“……” 梁宏韬:“……” 我勒个乖乖,敢情胖子说得被偷袭的事情是这个啊! 还有解小九你丫的无间道走得倒是舒坦啊!亏我还相信你真是来找我的,结果你也是盯梢组的卧底,臥槽! “你,你们……”我指着眼前的人极度无语外加无地自容,我们家这些狗血的事情,这些狗血的人,梁老大你这个狗血的家长啊! 梁宗琪首先发表声明了:“喂喂喂,我跟单号不是一起的哈。我可是正规双号队伍里面跟着思奇来找你的,出发的时候就没见过吴邪他们,也没见过单号他们。在这斗里也是中途出了点事和其他人走散了才碰上小五他们的,那堆盯梢的破事我一概不知道。单号们在路上也没跟我讲过,我发誓!”说着他往我这边靠了靠。 吴邪冲其他人扫视一圈,口气冷了下来:“当时谁开得枪?” 小五把手一摊:“肯定不是我们,你自己看吧,我们身上的武器只有鞭子和小刀哪里会有枪。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也可以给你搜身。”他把小十一往边上一推自己走到吴邪面前说道:“我看这件事也非常古怪,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瞒着你了。我们三个只是负责盯梢的,我看你们一路安稳地临近了夹子沟,原本是想找个理由和你们汇合,可偏偏在那个晚上就被哑巴张发现了,就算被发现,我们也没有理由与你们大打出手,现在想来真正有问题的就是不知谁放的那一枪。说实话,虽然你们有枪,我也不觉得是你们开的。当时已经是半夜,树林子里面视野也不好,打枪根本没什么必要,而且那一声非常的响,一瞬间就把所有人都激怒了。” 说完他从怀里取出一件事物,我定睛一看,马上别过脸去,那被包在报纸里面的,居然是一根大拇指! “那天晚上有人从背后袭击我,给我剁下来的。” 我看吴邪那神态也变得极度不自然。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我们家的狠劲,还不是太习惯。 然后所有姓梁的都伸出手给他看。 狐狸接着道:“你们呢?有人身上缺了一点什么吗?” 吴邪皱眉摇摇头。 “那就好。”梁文靖再度把那手指用报纸包好放入保鲜袋,收入怀里,“看来我怀疑得不错,还有一批人在打我们的主意。”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吴邪紧接着说道:“我知道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贴得太急,少贴好多字啊~ 第79章 异香 听完吴邪的叙述之后,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还是很欣慰我们家的盯梢组们没有跟吴邪小哥他们起太大冲突,万一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凭小哥的身手,这些单号们不可能全身而退。事情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我就不知道要如何自处了,也只能和吴邪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出现在林子里的第三队人就堪忧了。 我看小八那神情,估计是遇上一个弄死一个的节奏。说不定他和胖子会很有共同语言。 总之,结合吴邪的口述与我们家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应该就是吴邪进入这斗里遇上的叫做什么王、李老板和泰叔一伙儿人。 这些人比我们有的放矢得多了,他们是按照一部叫做“河木集”的古书才一路找到这边的。说起这本书来还颇有渊源,据说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一本记载所有古代墓穴的奇书,是李老板的家传之宝。他们就是凭着这本书挖开了一个又一个斗,成就了万贯家财。秦岭的斗据吴邪听和他们一起来的凉师爷说,在“河木集”里列于首位,传说埋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所以那些人不远千里来到这个地方,就等着揭开这块宝地的秘密。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在如此人烟稀少的地方碰上吴邪和我们家的“寻亲团”。 但凡倒斗,按照道上的规矩,也不会有人一次性把东西都兜着走的,顶多大家商讨一下,本着先到先得的原则,各拿各,不至于冲突到要以生死相搏的地步(我那一次下地绝对是意外)。 可鬼晓得那什么老板的一群人是怎么想的,要不就是这斗里的东西真的很值钱,又或者他们看出梁盯梢们和吴邪两队的微妙情况觉得有利可图。总之他们半夜里见这两队人马都歇下来,就打算挑起事端,自己坐收渔翁之利。那一枪基本已经能确定是他们放的了。这一招够狠的,差点把两队人马一网打尽,要不是梁文靖把其中一人的手指削了,估计他们还打算推波助澜把矛盾激化到最大。据吴邪说,被削掉拇指的是泰叔手下的一个伙计,长得人高马大,外号叫“铁柱”。他们遇到的时候这铁柱一只手包着纱布,上面隐隐有血迹渗出,他见梁文靖掏出的拇指,可以判断应该是这人的。 后面这段虽然为猜测,但可能性极大。据吴邪说王老板他们真的是带着枪的。而且他们对待他和老痒的态度也毫不客气,极具威胁。 “所以你们还真的是在和大鱼搏斗之后就被王老板什么绑了?”我扬起眉,“那还真是被小九猜中了啊!他们多少人啊,你和老痒(我才知道不是老杨是‘老痒’)斗不过他们吗?” 吴邪耸了耸肩:“他娘的要是平时顶多打不过就跑,可这一次说出来还真是有点丢脸。我们遇见他们的地方是一个石室,里面有个半成品的棺材,当时老痒说,那棺材的棺盖没有盖好,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过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于是我就打着手电凑过去,凑过去……” 我身子前倾凑近吴邪问道:“后来呢?” “后来,突然……”他刚说完那个“然”字,一下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吓得我“啊”地一声大叫,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男人们看着我纷纷乐笑了。 小八嘿嘿笑道:“小进,你胆子呢,摸摸,还在不?” 我脸一红,甩手从吴邪的魔掌里挣脱开:“你有病啊,这里什么地方,讲鬼故事啊!” 吴邪看着我淡淡一笑:“你看,当时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那泰叔真损,一下子把手从那棺材里面伸出来抓住我手腕,我就愣了那么几秒钟,一杆枪瞬间抵上了我的后背。” 我靠…… 换了是我,估计那时就会被吓出大姨妈来了……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后来呢?怎么我们遇上你们的时候,没见你说的那些人。” “他们没杀我们,是想让我和老痒趟雷,我没敢跟他们说你弟弟的情况,所以只能把他一个人留在石道那边,哦,对了,这个等有空的时候我会好好向你弟弟道歉……” 梁文靖打断吴邪道:“等等,你是在说小宇?小宇也过来了?” “别提了,”我摆摆手,“那熊孩子给吴邪装了追踪器一路跟过来的,说起来……你们还算是盯梢组么,不仅被人挑拨离间,连梁思宇小朋友都没发现,一群废物。” 我视线从小五开始一一在他们身上扫过,除了小八,其余三人不自然地回避了我的视线。 “还有你。”我伸手指向梁文靖,“你丫的脑子进水啊,追踪器这么可疑的东西,你居然也给他?” 梁文靖苦笑了笑:“是你弟弟人小鬼大,说什么有喜欢的女孩子,我当他想偷看看女孩子换衣服洗澡什么的才给他的。” 梁十一突然叫道:“什么什么!为什么上次我想看你就不借给我?你不能差别对待啊。” 我给他们一人一个头板:“你们想死啊!怎么带我弟弟的啊!我他妈的平日住校叫你们照顾他,都教这些了啊!梁爽呢,不管的么!” 梁文靖冲我弯眼一笑:“你以为小宇是怎么知道我有追踪器的,还不是小六给他出的主意。” 我靠,我要重新认识梁爽这混蛋了! “你们,你们,你们这些人……我弟要是学坏了都是你们害的!”我愤怒的用眼神狠狠凌迟了他们一眼,真想用鞭子抽死他们,我又看向吴邪,“还有你!” 吴邪奇道:“我?我怎么啦?” 我拍着他的肩膀,沉痛地道:“吴哥哥,你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被一个小朋友跟踪,你好歹有点警惕性啊。” 他一听露出深以为然的样子道:“这倒也是,不过追踪器给按在哪里了啊?”说完他开始上下摸索起来。 “不用摸了。是按在你的背包里面。” 吴邪一听愣住了。 我看他那神情非常古怪,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头:“怎么啦?” “有个细节我没来得及说。我们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背包都是你家负责采购的,所以样式非常相像。其中有一只包是为了你准备的,一直由我带着,希望在找到你的时候能交给你,里面放着的都是你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外加一些普通工具。可是那晚‘偷袭’发生的时候实在是太混乱,我们就没顾得上分辨各自的包。所以我现在背的这个根本就不是原本带着的那个。” “什么!”我愣了愣,才道,“那,那,那你的包呢?” “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包已经不见了,我和老痒背的都不是原来自己的包。” “那不对啊,小九和胖子的背包里面都没有我的衣服……”我才说完,周围的人都明白过来了。 卧槽,小哥…… 我用手肘推了推吴邪:“喂喂,天真哥哥,你说,你说那包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吴邪看着我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基本都是你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装备的话只有手电之类的基本工具插在侧袋里面。” 众人:“……” 不知道小哥一打开包发现一堆女孩子的衣服是什么表情。 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拉着吴邪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当时追踪的信号根本就不是你了!” “可能还真不是我。” “可我明明看见当时在那喷泉的河流里面有两个人影,那难道不是你吗?” 吴邪思索了片刻:“应该不是,当时我们正和泰叔那帮人在一起,如果你看见了我,那绝对不是只有两个人。他们那一伙共有六个人,李老板被鱼吞了,还有个伙计不小心死在了喷泉那里。剩下的还有四个:铁柱、凉师爷、王老板和一个女的。幸亏那喷泉河水情况特殊把我们都打散了,我和老痒才有机会逃脱,也不知道其他那些人是死是活。” “那热泉确实挺惊人的。”我恨恨道。 我当时记得地下河的洞穴非常宽阔,小哥如果想躲开我们的话倒也不是难事。 可小哥有躲着我们的理由吗? 照我们刚才那番推敲,难不成他一直都跟在吴邪他们后面?否则那信号怎么会离吴邪那么近。可为什么中途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是死也不相信小哥会阴沟里翻船交代在这个斗里面的。可他既然离得我们那么近没有发现我们吗?还是说他在打别的主意? 我们所有人被这个疑问困住了片刻,却连个合适的理由也想不出,只能作罢。 “看来泰叔这一行人也够惨,在到地下黄泉的时候已是损兵折将。小宇发现的那具死尸应该就是那伙人中的一个伙计。而李老板更惨,在大鱼那边就被吞进鱼肚子里了。” 乖乖,那是多么大的一条鱼啊!幸好小宇没事。 我想到这里有点后怕,冲吴邪笑了笑道:“幸好你在,否则小宇就完蛋了。怎么说你也救了我弟弟一条命,等出去了一定好好谢谢你。” 我这一说就坏事了。 梁十一马上跟进:“谢什么啊,都是自家人不用谢了。” 梁小八在一边帮腔:“就是就是,出去就把事情给……” 他没有说完,后半句就让我的眼神掐灭在喉咙里。 有你们这样强贴的么! 我真想捏死这几个。 纠纷讨论完毕后,我们开始动手找寻下一步出路。 梁家兄弟们来了之后,我们的境况顿时好了很多。梁文靖从背包里取出备用的手电交给我,大家开始迅速查探所在石室的情况。之前我和吴邪对此地并不了解,只能贴着滑下来的甬道坐着,也不敢四处乱走。现在人一多,事情就好办了。梁十一首先发现这石室的某些壁面上,有被凹凿进去的地方,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凹进去的地方有着简单的人工修饰,里面填塞了一些油脂类的东西。 “是油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吴邪说着就要去点,被梁文靖拉住了手臂,他从腰际拔出小刀,用刀尖挑了一些油脂,示意其他人离开一些,取过吴邪的打火机点燃。 就见那油脂燃烧后发出一种淡黄色的光,在外焰上略显得有点绿。 我问:“这是什么东西?” 梁文靖摇头。 吴邪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 小八嗅了嗅:“好像是有,这东西莫非是香?” 小五道:“我看还是别点的好,这地方很邪乎,万一香气有什么问题,我们防不胜防。” 他才说完,我们就见附近一片的墙面突然亮了起来。我头一抬,就见梁十一已经点燃了靠我们最近的凹凿的油灯。那油灯燃起了袅袅的青烟,火光闪烁着诡异的黄绿色,不多久一股强烈的香气飘入了我们的鼻尖。 这香气清清淡淡的,透着一丝甜味,似乎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我脑袋混沌了一下又清明,陡然觉得全身四肢难以言喻的舒坦。 “梁进,你看。” 顺着吴邪的指点,我看到了被火光照亮的那片墙上绘着的壁画。 拉住吴邪的手,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又是辣么无节操,我得把握一下尺度,嗯~ 第80章 我喜欢你 那火光中的壁画色彩艳丽,大块大块的颜色遍布了整片石壁,一直延伸到黑暗里,又在细节处描绘得细腻写实,使得我一眼就看出,壁画中所绘的正是之前我们遭遇过的青铜巨蛇! 我去,真是太传神了有没有?! 特别是那青光色又泛点暗紫色泽的鳞片,这鳞片……我眯起眼仔细看,这鳞片居然是真的! 一块一块手掌大小的蛇鳞被镶嵌在了石墙上,又以红色的背景衬出,亮丽如新,隐隐闪烁着一种妖异的光芒。说实在的,就算我是个文艺白痴,也能看出这面墙的艺术价值非常之高,我还是头一次在地下看见有人用实物嵌入在石壁上作为画的一部分。蛇国的先民还是有点创造性的。 然而画的内容让我很不舒服。 这一片的墙面上,刻画的青铜大蛇顶天立地,身体的躯干顶在四五米高的石顶上,又将三角大头垂下墙面的三分之一,正盯着地上的人们吐着信子,一副审视猎物的样子。这些人由黑色的笔触刻画得非常仔细,尽皆赤身露体,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诡异的是他们的脸上都露出某种快乐的神态,似乎面对大蛇的威胁也毫不在意。 “额……这画挺写实的。”我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你看这蛇……” 吴邪点了点头:“恐怕真的是我们看见的那只。” 梁宗琪惊讶地道:“你们之前碰见过这种东西?有那么大?” 我严肃地点了点头:“简直就是噩梦。你是没看见,胖子差点就被它一口吞了。” 我简单的向梁数字们介绍了一下之前遇见的情景,所有人听后都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态。梁文靖又追问了一些细节,之后说道:“如果这里真的有这样的东西,我们就要研究一下这个壁画了,说不定有什么线索或者暗示,可以让我们少趟一些雷。” 吴邪赞同道:“我看这油灯也没太大问题,要不都点起来吧。” 不一会空气中便洋溢出缕缕香气,甜甜的,有点像水仙花之类的清新花香,沁人心脾,让我心情舒畅起来,连小腹的坠涨感也消失了。 油灯亮起后,整个石室的样貌就显现在我们眼前。 原来这地方的构造非常独特,呈六角形,故有六面石壁,每面石壁上都有一盏油灯。所有灯燃起之后,周围的壁画就清晰可见了。这些壁画并不具有很强的连贯性。似乎只是把一些蛇国先民们认为重要的场景展示在上面而已。青铜大蛇为其中的一幅。紧接着它的那一幅绘的是一棵非常巨大的树。大树的造型十分奇特,那枝杈直直地向上伸出,树干绘有非常奇特的云雷图案,笔直向上,一直延伸到了石顶还没有终结,似乎是想表达这棵树的宏伟巨大。在大树底部,围了一圈人,他们披着色彩艳丽的异族服装,匍匐在地上,一副恭敬的样子。 吴邪评价道:“这很可能是个祭祀的场景。你看这个人,带着艳丽的冠,不是巫师就是部族首领。” 我好奇道:“他们祭祀树?不是蛇国吗?” 吴邪指向另外一幅对我说:“很可能这棵树只是暗喻祭祀的场地是一片树林,看这边,这是祭祀时候跳的舞蹈,虽然有些神化了,但这双身的蛇很有可能指代的是仪式中的巫师。古代在祭祀时巫师会装扮成鬼神的模样。” 第三幅图上确实有一群人围在一起扬起手摆出滑稽的姿势。因为这幅画只是人物,所以每个人都画得很清晰且有正常人的大小,被围在其中的是一个蛇身人面的东西,有点骇人。他的身上依然披着真实蛇鳞,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接下来的第四、第五幅图我们猜想依然是仪式的一部分,出现了牲畜,还有更多的人,估计是部族的平民们,模样栩栩如生,姿态虔诚恭敬。 吴邪似乎对这些东西很有兴趣,一边指指点点跟我们解说着,还把之前从凉师爷那边听到的传闻和万人坑的猜测也一一说了,于是梁家扫盲团们跟着他绕了石室一圈,直走到了第六幅画那里。 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心情变得难以言喻的轻松,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我的心里冒上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喜悦感,好像一眼清泉,源源不断地从心底吐出,总觉得接下来有什么无比开心的事情,让我充满了期待感。 “梁进,你笑什么?” “怎么?不能笑吗?”我看着吴邪,指着眼前的壁画,“你看,这些人多滑稽啊。” 吴邪不满地皱了皱眉:“滑稽?开什么玩笑!这幅画不仅不滑稽而且非常血腥,这是活人献祭的场面,而且从部分人的衣着来看,他们很可能是厍族人里的贵族或者敌人里面的首领。这是人牲放血的场面,这样粗略看去足足有一百多人,哪里可笑了?” 哪里好笑?他有没有搞错,哪里都很好笑啊。 我边笑着边对他说:“你看啊,这些人脸上不也都在笑着吗?怎么就你最不开心了?你也笑一个吧。” 谁知他不仅没笑还冲我皱起眉头:“梁进,你怎么了?从刚才起就有点奇怪。” “奇怪?没啊,我很好啊。我现在心情特别的好。” 我边说边开心的转了一圈,视野里捕捉到五步开外的梁十一,只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high起来了,还在不停的翻跟斗,边翻边笑。于是我也跟着笑起来,挽起了袖子也想跟在他后面翻几个。 “梁进,你干什么。” 我头一回,就看见吴邪还是严肃兮兮地样子,于是我反手扯了他的衣袖,拽了拽:“吴邪,你也一起来吧。我们翻跟头很好玩的。” 他一下子呆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把我拉得更紧,还两手搭上了我的肩膀,用力晃我:“梁进,梁进!你振作一点,你现在很不对劲,你自己知道么!” 这吴邪怎么回事? 在瞎操心个什么啊!我快乐反而不对劲,难道还要难过生气才对? 我歪着脑袋看了他片刻,心里抑制不住地快乐蔓延到了嘴角,于是冲着他笑开了:“你想什么呢,那么严肃很容易长白头发的呢。你看啊,大家都很开心呢?你为什么不笑啊?”我指向一边的小八和小五。就见梁宗琪此刻勾着文靖,对他念叨:“文靖,你上次找的那两个小姑娘不错,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认识认识?”接着两人窃窃私语了几句,又嘿嘿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了,推了推吴邪:“你要是不来就算了,我去找他们玩。小七……”我看到梁宏韬脱下了外衣正在石室里边跑边甩着,有点像牛仔,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动作好拉风啊,于是就甩开吴邪,拉起自己衣服的拉链来。 谁知道这吴邪就是那么奇怪,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连声调都变了:“你,你要做什么!” 我拍拍他的脑袋,乐呵呵道:“你放心,没事呢,我就脱个衣服。” 没想到吴邪大惊小怪起来,脸色都变了:“不许脱!” “为什么呀?”这人好奇怪啊,衣服既然能穿就能脱,哪里有不许脱的道理?法律没这条规定啊?何况——我指向此刻已剩下一件单薄汗衫的梁七:“你看,小七不是也在脱么?啊啊,你放开我,我都比他慢了,真是的……” 可哪想到我越是挣扎,他越是顽固,我才拉下,他就把拉链拉上,拉下,他又拉上。说起来这也挺好玩的,我们来来回回玩了几轮都没有分出胜负,我灵机一动突然看向小五那边说道:“吴邪你看那边。”趁着他分心去看的时候,我哧啦一下就把拉链拉开了,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褪下一边的肩膀。 “你,你干什么!” “哈哈,你被我骗了!” “我靠,你个丫头片子搞什么!” 我看着吴邪冷汗连连手忙脚乱得给我拉上外衣,觉得那样子说不出的逗逼,笑得我都喘不过气了。 “吴邪,你,你怎么那么好玩!” “好玩你个头!穿上穿上!”他喘着粗气,口气急切得不得了,“你现在不清醒,等你反应过来,哭都来不及了!” “怎么会哭啊,我可开心了呢,我觉得这辈子都没那么开心过。” “好了好了,别玩了!”我越是开心,他倒反而越是焦虑了,真是不明白男人在想些什么啊。 我脱衣的热情有点受挫,拍拍吴邪死拽住我衣襟的双手,嘟囔着道:“你真奇怪啊,我脱个衣服你着急个什么啊,你看那边小七都快脱完了。” 吴邪愣了愣,赶紧双手按住我的双颊把我的脸扳向他:“我操,别看别看!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抽风了!” 我脑袋被他扳得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向他,就见他看着我得样子一脸严肃,眉头皱着,紧张兮兮,那挺直的鼻梁被油灯润泽的光芒勾勒得非常细致英挺,双眸深邃地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了。 我有点浮躁的心情稍稍安定下来,鼻端传来一阵花香,一股喜悦又从心里冒着泡浮出水面。我冲吴邪呵呵笑了笑,拉下他的手:“我不看就是,不看就是。” 他将信将疑地放下手,改为拽住我的前襟。我摸摸后脑勺,伸手去摸吴邪的脑袋:“你的头发长得有点长了呢。”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转移话题,警惕地看着我:“是有点长了。” “这个长度刚刚好,很好看啊。”我见他放松了,心情更轻松起来,“仔细看看吴哥哥也长得挺帅的啊。” “啊?”他有些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有,有吗?” “有啊!”我认真点头,迈前一步,凑到他眼前,“你的睫毛好长啊,像个女孩子似的。” “呃……” 我见吴邪有点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上前靠近他,他便又后退,我就又上前,期间他不敢放开我的衣襟,似乎还是怕我出其不意就把衣服脱了,结果就这样一步步,他很快就靠到了石壁上。 “梁,梁小三,你他娘的冷静一点啊……”他背贴着墙,整个人都绷紧了,终于松开了拽住我的手仓皇伸手挡在我面前。我噗嗤一笑,马上转了个身,脱下外套就直奔小七去了,边跑边喊着:“我来啦,我也来!” 不知道吴邪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 我才迈开三步背后脚步声已经追到,说实在的,这石室挺大,要我马上找到小七跑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于是我就犹豫了一下,这一犹豫被吴邪逮了个正着。 “唉,你干什么啊,真没劲!”我被他拽住了手臂,重新拉回墙角,这一次被他按住了双肩在墙上。 “梁进,你可别考验我的耐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低腻,我从没见过他对我那么深沉,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只能小心翼翼道:“好,好,我不去了。”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那么相信我,竟是把我死死抵在墙上,叫我一动也动不了了。 “吴邪,我冷。”好像脱了衣服是有点冷的,不过要是在石室跑开了应该就不冷了吧。 他看着我的眼神很挣扎,可没松手。 “你怎么满头大汗?我给你擦擦吧。” “不用。”他还是用眼神死盯着我,模样……很滑稽,于是我又笑开了。 他叹了一声,松开一只手,边盯着我,边半蹲去捡地上的衣服。 “梁进,我知道你现在脑袋不是很清醒,你好好听我说,”他边把衣服塞给我,边右手抚在我脸上,“接下来我可能会用点暴力的方法,不过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你能清醒过来。你明白吗?” 什么暴力的方法? 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见吴邪挥起一条手臂:“对不起了!” 对不起什么? 我看着他扬在半空的手,预感情况不妙,顿时有点畏缩。可是我缩了几秒发现他那一巴掌还没落下,只是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有那么一会儿,不知为何我心里传来隐隐的抽痛,但很快微弱的痛苦就被快乐的感觉淹没了过去。我也不知道究竟自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快乐如此难得,为什么我要抗拒它呢? 我马上恢复了高兴的劲头,笑嘻嘻地对他道:“你别不开心啊,也笑笑吧。” 他看着我并没露出一丝笑容,只是举着的手又放下了:“梁进,我……对不起……” 一时间,他看着有点颓废。 “别不开心啦,我没生气啊,”我拍着他的肩膀,兴致越发高昂,“我最喜欢吴哥哥了!” 他似乎又愣住了,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陷入木头人模式。 这样子真滑稽啊。 依稀我的脑袋有很微小很微小的地方传来一丝痛感,可它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无以对抗此刻充溢在我心间的欢乐。我晃了晃脑袋,扫去那些迷茫困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贴了上去:“我很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因为这样就很开心了。”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冲他扑过来,一下被我抱了个满怀,再一次地我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脑袋混沌了一下,继而又一轻。 “梁,梁进……”他完全懵了,好像要推开我,又有点什么顾虑,那副着急的样子真是好可爱啊。 于是我又笑了。 “我都说了喜欢你了,你喜不喜欢我啊?” “我……” “唉,为什么这里只有你一个不开心呢?我让你开心一点好不好?” 我没等他回答,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哎,终于节操在这章是hold住了吧?下一章咋办呢?小梁终于把吴姑娘推到了。 第81章 夭寿啦 我勾住他的脖子,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双唇就贴了上去,可我实在有点笨拙,没对准,而是亲上了他的唇角。于是我左手挪到他脸颊往我这边按了按,让我们的双唇完全贴合在一起。 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吻上的是一片羽毛,柔柔的绵绵的,还有一点痒痒的,从双唇直传送到心里面,又从里面勾起很多很多奇妙的感觉,好像是快乐,但又胜过快乐,似乎之前痛苦的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只有此刻才最重要、最完满。于是我更用力地揽住他的肩膀让我们彼此更加靠近,我想要更加贴近他,想把那漂浮在半空的微妙感觉牢牢抓住,我想吻他,我想吻他,我想吻他…… 双唇渐渐开始变得濡湿,我体会到了更多的温暖与柔软,我听到急促的喘息声,不知是他的,还是我自己的,然后是心跳,咚咚咚……那不规律的躁动听来也像是美妙激昂的乐曲。我听见自己含含糊糊地问他:“吴邪,你快乐吗?”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抓得我的胳膊很紧,让我觉得有点疼,然而很奇怪,即使是疼痛也是这么的不值一提,反而像是某种催化剂,让我更加兴奋。 如果快乐可以用浓度来衡量,我想我已经醉了,醉得不轻。 然后他猛得把我的手臂拉下了。 我觉得双唇一空,又被微凉的空气包围,我正想努力集中思绪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腰部一紧,整个人就被他揽过转了半圈,随后背部一凉,我被他有点粗暴地推在了墙上。“好痛……”我才抱怨了半句,双唇一下子被堵住了。 哦,原来接吻还可以是这样的。 我大概是不太合格的大学女学生,所以从来没有和男生亲吻过,只当双唇贴在一起就很亲昵了。所以当吴邪轻轻把我的唇舔开,我起初有点困惑,当他深入进来,我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我往后缩了缩不太习惯这陌生又满含侵略意味的感觉:“唔……慢,慢点……”。他无视我的低吟,又贴上来,捧着我的脸,把我更紧地压在石壁上,却温柔了许多,边啜吻着我的唇,边捏住我的下颚让我张开嘴,然后就又长驱直入巨细靡遗地舔允。我跟不上这热情激烈的节奏,只能配合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允吸…… 他似乎要把我给吞了。 这感觉却很美妙。 我完全陷入在这迷醉的气氛里。 我仿佛站在云端而不是黑暗的地底,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弱化,褪色,缩得很小很小……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都充满了迷幻,我的脑袋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昏沉,我好像听见吴邪的喘息,好像听见他在对我说话,可是快乐喜悦的感觉如此的强烈,它们占据了我的所有感官,让我无法注意其余的任何细节。 即使死在这一刻,我也愿意了。 然后我只觉头一沉,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眼前有微弱的火光。 我才稍稍抬起头,一股剧烈的疼痛感就把我直接击倒在冰凉的地上,我只觉得脑袋都要被劈成两半了,疼得整个人都蜷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抱着脑袋□□了一会儿,撕裂感才稍稍缓解,我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息,冷汗已经把我的额头脊梁湿透了。 一双手将我后背托了起来,我感觉自己靠在硬硬的石墙上,吴邪的身影就显现在我眼前:“梁进,你觉得怎么样?还快乐吗?” “快乐你妹啊,”我捂着脑袋,“我的头快爆炸了……嘶……” 吴邪如释重负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总算清醒了。” 清醒? 我有点困惑地看着他,努力去回忆自己到底是怎么倒在地上的,才想了个端倪头疼又一次袭来。我捧住脑袋,闭上双眼,忍了一会儿,等痛感消退后从一只手里接过水壶,喝了两大口。 咦? 这么长的手指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我从迟钝里惊醒,揉了揉眼睛冲单膝跪在我身边的这个身影看去。 “小哥!” 这眼前穿着深黑外套,身背重刀,沉默不语的男人不就是小哥吗?! 我一下子就想跳起来,被小哥按住,捂住我的嘴,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要喊,它会过来。” 啊?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个低矮的甬道不再是那个石室里面了,而微弱的光芒并不是火光而是小哥的手电带着点橘黄色调。这到底是怎么了?我环顾四周,发现这条甬道里面居然只有我们三个人!那梁数字们呢?都去哪里了? 吴邪大概是看出我满脸的困惑都要爆棚了,就凑近我身边,未语先叹了口气,才小声说道:“先不要出声,等一下再跟你解释。” 我看吴邪和小哥的神色都非常严肃,只能闭上嘴巴,靠着石墙坐坐好。 我摸了摸鞭子,手一空,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我的鞭子竟然被小哥拿着,只见他正谨慎地将头从甬道的口子微微探出,也不知道甬道外面到底有什么东西,需要他这样小心的张望。我注意到他张望的时候微微向斜下方看,似乎他要观察的东西是在我们所在甬道外近地的下方。我好奇心起,也想手脚并用地爬到小哥身边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介意,却一把被吴邪拉住了连衣帽,我见他的神情十分认真,抓着我丝毫不放松,只能作罢。 不要碍事,他用眼神施以压力。 哦,我乖乖坐回原地。 丫的什么时候变那么严厉的啊。 刚才还…… 咦?等等等等。 我的脑海划过一些诡异的片段,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可究竟是什么呢?我确定就是在不久前才发生过的,那些……事。 猛然,我如遭雷劈。 接着,我如被水淹。 然后,我如堕深渊。 最后,无数匹草泥马从我的尸首上践踏而过! 夭寿啦!!! 我以手捂脸面颊凹陷。 我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了不得的事情! 我倒抽一口凉气,将惊恐、羞耻、无助、尴尬以及等等复杂的情绪化为惊涛骇浪的一瞥投向吴邪。 可他似乎没有注意我这边翻江倒海的情况,反而一手抓着我一边认真地去看小哥的情况。 我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大脑开始处于风暴状态。 我的脑海里轮番播映着不同短语:傻笑、脱衣、翻跟头、十一这二货、果体的小七、猥琐的五八、无奈到几近崩溃的吴邪,还有——我强吻了吴邪强吻了吴邪我强吻了吴邪…… 夭寿啦! 我再度以手捂脸面颊凹陷。 不对,不对! 我捧住脑袋瞪大眼睛努力回忆。 怎么好像一开始是我强吻了他,后来变成他强吻了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唇,但光摸有什么用,说明得了问题吗! 后来呢,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布吉岛了…… 夭寿啦! 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到底是怎么啦,怎么会发生这种大条的事情?!不,不是大条,简直是悲剧!可后来到底是怎样了啦,不会是我XXX,或者是他XXX,不会吧,我想伸手摸摸下面,突然想起来姨妈还在左右都有血,说明得了问题吗! 头,头突然间好痛啊。臥槽,我终于明白我大哥每次清晨凌乱地敲开我房间,叫我给他倒水是什么状态了!可吴邪这丫的为什么那么淡定,他怎么看着我的样子一点都不害羞?难道说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么?我回忆了一下出现在我门口的大哥,每次都是一脸无谓,风轻云淡的样子——“和谁过的夜?我记不清楚了,反正是人就好了,随便谁都没所谓。” 夭寿啦! 要不是小哥叫我别发声,我真想以头撞墙。 片刻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我已经进入海啸之后的平静时期,小哥终于转过身,冲我们神秘地点了点头,说道:“它应该过去了。” 此时对于“它”我已经不再关心,我此刻整个人处于混乱状态,开始思索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不是不停面对磨难、苦海是不是无涯这类的佛教问题。 吴邪见我样子不太对劲,伸手一拍我肩膀:“梁进,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我一下子往后一缩,紧张地对他道:“你,你别碰我!” 吴邪看向小哥:“小哥,你不是说那香没什么后遗症?怎么梁进那么不对劲?” 我看见小哥冲我这边过来,也不明白他和吴邪交流什么,以背靠墙,警惕地看着他:“小哥……你,你要做什么?” 出乎我意料,他只是伸手捧住我的脸,让我脑袋左偏右偏,自己观察了我片刻,又伸手拉下我眼睑提高我眼皮看了一会儿,才道:“没事,只是片刻的混乱。” 吴邪舒了一口气,才对我道:“梁进,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小哥及时找到我们,我们都要死在这个地方。” 我听他们这几句对话很有蹊跷,才稍稍平复一下复杂的心情,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吴邪解释道:“简单来说,我们之前所在石室的油灯有问题,里面有种致幻物质,类似于毒品或者兴奋剂这类的,可以让人精神出于一种亢奋状态。” 我想了想确实那种突如其来的快乐感非常诡异,看来那香气果然很有问题。 然后我抓住了一丝希望。 “你是说致幻?就是产生幻觉?” 吴邪点了点头:“你那个时候的样子非常古怪,一直傻笑着,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我不是拉着你,估计你要满世界跑了。”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道:“我就是想跑步啊?” “何止,你先是嚷着要翻跟斗,接着又要学你家七哥脱衣服,不是我死拽着你,你现在只有哭的份。” “哦,”我冲他讪讪一笑,“除了这些我还干了啥?” “然后你就整个身子贴上墙,开始唔里哇啦的说什么胡话,还傻笑,也不知道说得是什么,含含糊糊地我一句也没听清。” “我只是贴着墙?” “嗯。” “我没做其他奇怪的事?” 吴邪扬眉:“贴着墙还不算奇怪么?” “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你发出的都是一连串古怪的声音,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我勒个乖乖,可把我给吓死了! 我左手捧心,全身一松,贴着墙坐下了。 春梦一场,春梦一场……幸好幸好,否则我确实是哭也来不及了。 这丫的幻觉也太写实了,还是说我这强大的潜意识里面是想……咳咳,这么囧的事情,还是别深究了。 “那然后呢?” “我正想着要不要把你打昏,然后小哥就出现了。”吴邪看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幸亏小哥来得快,他要是再晚来一步,那东西一过来,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别打哑谜了,到底是怎么啦?” 吴邪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我道:“我们这次实在是太大意了。根本不应该点燃那些油灯。那个石室原来是专门用来迷幻活人祭品的,一旦进入了亢奋状态,这些人就会完全失去抵御能力,甚至不愿离开石室。而这个香气还会吸引过来那个东西,是专门用来引导它爬到这个石室里享用祭品的。” 我有冷汗从额上滑落。 我貌似悟出了一个非常令人不愉快的结论。 我猛然想起了我那些堂兄,一把抓住吴邪衣襟道:“我们家那些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吴邪拍拍我肩膀安抚道:“你放心,他们比你更快的清醒。小哥一把灯掐灭,他们就都苏醒过来了。那东西就是这个时候寻着香味过来的,我们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你家里那些人从原本下来的口子又爬上去了。因为你还没有苏醒没法跟着他们走,还好小哥摸到了这个石室里面暗藏的甬道,应该是以前是让祭祀进来点灯的一个小入口。可惜时间太久,出口给堵住了。我们现在也只能先在这里避一避,等那个东西过去了之后,再往你家人的那个盗洞爬上去。” “你一直说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我话音才落,小哥又做了个噤声手势,这一次他利落地拔出背后黑古金刀,探到甬道口:“它又回来了。” “小哥,你想跟它硬拼?”吴邪露出惊悚的表情,“这恐怕……有点勉强吧,还是像之前那样等它过去不是更安全。” “不行,它嘴里叼了人。”沉默了几秒后,小哥又道,“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这尺度应该还行吧~于是小哥出现了!撒花! 第82章 激战 我一听头皮就发麻了。 这嘴里能叼个人,怎么说也得有海猴子那样的身板才行。看来“那个东西”不简单啊。哎哎,这斗也真是太古怪了,分分秒秒都有让人挂掉的伏笔啊! 话说我也是有被叼着的经验的,知道那感觉是有多恐怖多无助。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倒霉被叼住了,希望不是我们的人。我看了一眼小哥和吴邪——高手外加吴爸,这组合是一定会去救人的,当下也只能想办法看看如何帮他们。 “小哥,我给你垫后。”我爬到他身边,取了鞭子,然后不经意地往甬道口瞥了一眼。 然后我的嘴巴就张开了。 哦哦哦…… 我的呼吸就急促了。 那顶到洞顶的躯体又向下垂下三分之一的高度,铁桶一般大小的三角脑袋,外加全身披覆着青铜铠甲,铠甲缝隙间还插着我六把小刀的,不是那条坑爹大蛇是什么啊?! 我X你个担担面,原来是“那个东西”啊! 我又仔细去看蛇口里叼着的那个人,是个陌生女人,十有八九就是吴邪说的泰叔那伙人中的女子。 我默默地把头缩回来,捏紧小哥的肩膀,轻声又轻声地道:“小哥,生死有命,让逝者安息吧。” 小哥不为意的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待在这里,不要出来。” 我死命抓住他按着刀柄的手,压低声音急急道:“你疯啦!那东西太大了,一口就能把你吞下去。小哥你就算是天赋异禀这货也是逆天了,他妈的简直就是女娲娘娘她亲戚,那是个传说啊,你,你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他摇了摇头,轻而易举地把我的手拉下,将我推后一点:“不要出来。”接着人影一闪就从甬道口消失了。 臥槽,这人怎么回事啊,那女人我们又不认识,这时候出去不是英雄,是他妈的直接成烈士了啊! 我正焦虑地连话都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吴邪也到了甬道口。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说,又忍住了,只是冲我一笑:“听小哥的话。”随即就拔出匕首随着小哥而去。 搞毛啊!你们不要像那种不负责任丢下子女一人在家的父母那样把我直接撇下好吗。听小哥毛个话啊,你直接对我说“听你妈的话”就更有即视感了。 另外,吴爸你身手那么男配去个毛啊,真的会挂掉的! 我他妈的还有别的选择么? 这他丫的,我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这一次可不是我害他们的,是这个泰叔手下的女人。 TMD的女人果然是祸水——我不算! 我骂骂咧咧操起鞭子也跟着从甬道口冲了出去。头一抬,我就又怂了。 刚才在上面往下看的时候,只不过是惊叹这家伙的脑袋如何大只,现在从下往上看才分明体会到“瞻仰”的感觉原来会让你觉得自己多么渺小。这粗壮的蛇身最粗一段估计是三个成人也未必抱得起来。而那高昂的头颅若隐若现在火光的边缘,更让人感觉神秘得可怕。我注意到石室的油灯熄灭以后,在石壁上插了四五支火把,应该是小哥临时布置用来照明的。这光线极为腹黑,将大蛇的轮廓勾勒得晦涩而朦胧,让想象力得以最大限度的扩展,我脑补了一下它消失在黑暗里的那部分盘旋躯体,吓得腿都有些软。 被它含在口里的人影几乎完全瘫了,我只能从偶尔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呜咽中了解到她应该还活着。不知道这人就算是最后活下来会不会成个傻子。反正我从下面这么看着就种要崩溃的感觉。 在我发愣的时候,小哥已经默默地潜伏到蛇身的后面了。我看那青铜铠甲有了些年头,部分地方氧化的非常厉害,上面还遍布着坚硬的凸起,让大蛇从背面看来像是一条巨型花斑毛毛虫。小哥如果从背后攀上蛇身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正想着,大蛇突然像觉察到什么,脑袋一斜,连带巨大的上半身也侧转过来,这一转它的脑袋就马上正对到了我这一边,就见一只大眼里有脓水不停的流出,正中还插着我的十字匕首,半截锁链从刀柄上脱下,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与这货面对面,吓得贴在了背后的石壁上,我看另一边的吴邪注意到我的境况马上要过来,赶忙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我依稀记得以前看《动物世界》的时候有说过,蛇类的视力并不是很好,只能看近距离的东西,且对静止的东西极不敏感,几乎是视而不见。如果它还算是蛇的话,只要我站着不动,它就应该不会马上发现我的存在。然而这并不代表它不会发现我,我记得那纪录片上说了,貌似蛇的视力虽然不是很给力,但自带红外线感应,对热源有很好的侦查力。幸好这石室里面插了好几只火把,可以混淆一下视听。然而这样一来我也被动极了,成了僵持的状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正努力克制心中的恐惧,一动不动的时候,那大蛇开始缓缓地低下头。“扑通”一下,它口一松,女子滚落在地上。那原先瘫着不动的身影恢复了一点活力,颤颤巍巍,又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大蛇似乎并不介意猎物的情况,反而慢慢抬头向我这边探进,边移动边吐着信子,让我心里一阵发毛。 这什么情况啊,为毛我最后一个跑出来却被盯上了! 可现在想这些已经太迟,我只能继续僵硬地贴在墙上,一动不敢动。这时小哥已经不知不觉敏捷地攀上了大蛇背后近地一节铠甲。我又看了看吴邪那边,差点气得吐血。 这丫的女人什么时候跑到他身边和他抱在一起的啊,是找抽么! 我他妈的为什么要自己跑出来,听张妈的话不就好了!现在反而变成了诱饵,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欲哭无泪的时候那信子已经临近了,这东西呈暗紫色,看上去滑滑的,非常恶心,很快离我就不足两米了。我开始纠结起来,是躲好呢,还是继续不动好呢。现在小哥已经爬到那货脖子上了,我要是一动,这家伙攻击速度那么快,不知道小哥会不会被掀翻下来。反正吴邪现在是指望不上了。我只能靠自己了。 这丫的,真是时势造女汉子啊! 我捏紧手里的长鞭,深吸一口气,待那信子横扫到我眼前不足两米的地方,我突然挥鞭了!阿弥陀佛,胜败在此一举了,如果我不能缠住它的信子——他妈的,吴邪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好像老天爷特别善待天真哥哥,我这一下过去,运气好到了逆天,正好一鞭子就绕中了开叉的信子前段。我大喝一声:“小哥抓紧!”就猛得将蛇信往我边上一拉,接着我贴着墙边跑到火把边上,取下,伸手就将燃烧正旺的火把往蛇信上一烙。 这一连串动作非常之快,等大蛇反应过来,蛇信已被烫出“嘶嘶嘶”的声音。我估计这一下可真让它痛到了极点,那巨大的脑袋发狂一样的挥舞起来,好像大铁锤,一下一下甩击在石壁上,令整个石室都在颤抖。我根本不敢抓紧我的长鞭,只能任由它荡在蛇信上,自己开始狂奔乱跳的躲避大蛇的攻击。由于它先前正对我,所以大多的撞击都是冲我而来。每一下都离得我非常之近,还有一次简直是贴着我头皮过去的!那震动引起的小石子都落在我的肩膀脑袋,每一次的震颤快把我的心室都震裂了。 我很快陷入了疯狂,左躲右闪,也不知道小哥和吴邪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这龟孙子的大蛇盯着我不依不饶,不仅甩头,连整个身子都开始调动起来。我突然想起蛇的终极大招是把猎物用身体缠死,这下惊恐地连膝盖都打颤了。 突然我冷不丁踩到一块落下的石子,脚踝一扭就跌倒了!我手忙脚乱一时间站不起来,抬头一看,就迎上了那巨大的蛇吻——我去啊,那么老套的恐怖片梗怎么就让我给遇上了! 这下彻底完蛋了! 就在我以手掩面决定从容就义的时候,那大蛇突然猛得把头仰起,上半身更加剧烈的扭动起来。 我喘着粗气抬头一望,在半明半暗的火光里终于看清那蛇头上显现出人的轮廓——小哥! 他终于攀着青铜铠甲爬了上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的黑古金刀正埋在蛇的脑袋与躯干相交某处,随着大蛇的扭动颤抖着。 接着我就觉得腰部一紧,侧首看去,艾玛,吴爸你总算来救你女儿了!我心情一阵激动,把手搭向他的脖子,接着我心头一凉,马上踢出一脚把他踹开了。幸亏我反应快,否则这吴哥哥被蛇尾巴那一抡,估计下半辈子得做轮椅。可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贴地的这一滚,动能实在不够,那一尾巴就打在我的身侧,虽然没击实,可我的脑袋却狠狠磕在被掀翻过来的硬石上,弄得我头晕眼花。简直是电光火石的时间,我只觉得身子被什么硬滑的东西摆弄着,很快胸口乃至腰部大腿都被蛇身缠了个结实。 我了个去啊,放大招啦! 这蛇腰真不是盖的啊,才两秒钟我就觉得自己快要闭气了,脑袋里嗡嗡的响——小哥,你那一刀有没有用的啊!这货怎么还那么顽强啊!我用手死命的撑着蛇身,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螂臂挡车。 我擦,我要死于传说了! 我开始渐渐地失去力气,只觉内脏都绞在了一起,我等下会不会被整个人挤爆啊,哎哎,这在吴邪面前也真是太难看了…… “你……你别费劲了……”我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边上的吴邪,摇了摇头,“唉……”我很想叫他走吧,可真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黑黑暗暗的地方啊,接下来我还会留在这个地方很多年吧,不,或许会被大蛇消化,然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可他留下又有什么用呢? 两个人都死了,连个怀念的都没有,多不浪漫啊。 朦朦胧胧间,我看见吴邪抿紧了唇,很想告诉他别老那么严肃,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也没法呼吸。 “梁进……我去……坚持……” 哎哎,坚持你妹啊!你还是陪着我吧,至少最后我还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喂喂,你给我回来!你要我死不瞑目是吧。 我的脑袋开始变得真空,意识断了片一样无法完整。 刹那间,我全身陡地一松。 接着我扑通落在地上,滚了半周,只觉全身骨骼都被捏碎了,怎么也动不了,几秒之后,我终于呼吸顺畅了,马上抬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彻底震撼了! 那大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满头脓血淋漓。插在它头上的不仅有小哥的黑金古刀,还有我的几把匕首,此刻小哥的手中是我的英吉沙小刀,这把刀有我半臂长,非常尖锐,可以斩铁,是我所有刀具中最锋利韧性最佳的一把,重量及平衡性也非常之好,丢掷与砍刺兼适宜。这小刀在小哥手上那真是完全不一样,就见他攀着大蛇的身子敏捷的凌空一翻,从蛇背后的铠甲一下跃到它的下颚,半空中找准一点一刀捅下,接着他握住刀柄,凭着自己的重量竟然一路下滑,就见那英吉沙非常硬气的在柔软的蛇腹上留下一条流畅的细线,一路拉到了地上。 大蛇最后仰头想要再去顶一下那望不尽的黑暗,终究无力再战,终于“扑咙通”气势惊人的跌了下来。 大地抖了三抖。 我靠,真是太血腥了! 那兜头的腥血大雨似的倾洒下来,我躺在地上无力躲避,只能兜头淋着,直让我恶心的酸水都要翻上来了。接着血雨里走出一个身影,仿佛是从血池里爬上来似的,就见他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水,筋疲力尽地走到我身边。我一看才发现是吴邪。 他一手握着我一侧有了缺口的十字匕首,向我蹒跚走来。我这才发现先前将我困住的那段蛇身上早就千仓百孔,其中一段几乎已经被捣得稀烂了。 看来吴邪也是下了狠劲。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他拼死去捅那蛇身才最后让它松了劲,否则我早死了。 一时间我有点感动,如果可以我一定会跑去给他个大大拥抱,可这一次我实在是太虚了,根本躺在地上动不了。 扑通!他喘着粗气跪倒在我身边,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那脸色非常的惨淡,混着血色,简直触目惊心,我一下子被他这副表情吓得有点懵,想说点什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这吴爸的表情太沉痛,弄得我连槽点都吐不出来了。就在我想努力挪动手臂拽他衣服站起又失败的时候,他忽然把我从地上抱起,紧紧搂在怀里。 四周安静。 我紧紧贴着他的身子,能感觉他的胸膛在剧烈颤动着。他抱住我的双臂颤抖得非常厉害,直让我觉得继大蛇之后,我会被天真哥哥勒死。 喂喂,吴哥哥,你这么表现我是很感动,但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超过啦? 然后一个声音道破了真相。 是全身浴血的小哥。 “吴邪,她还活着。” 四周死寂。 吴邪的身子颤了一颤。 我的眉毛抖了一抖。 气氛从悲痛转折到了尴尬。 我看见吴邪慢慢从我肩膀上抬起头。 艾玛,还真是有点泪光闪烁的样子。 我讪讪对他笑笑:“如你所见,我还没死……” 小哥这个无视帝很给台阶地将我从呆愣的吴邪怀里扶起来,开始为我揉麻木的后背及双臂。 吴邪的脸色变成猪肝色:“你,你他娘的为什么不早说!” “我是想说啊,可你表情太震撼了,我一下子也被你弄懵了。” “那你他娘好歹动一动,我他妈的还真以为……” 我是想动啊,可你一下子抱住我,我再动就蠢透了,哎哎,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请问……” 这声音非常轻柔,从我背后传来,我才想起,这里还有第四个人。 我们三人回头。 我一下子呆了。 眼前的女子虽然头发披散有点凌乱,但一张小脸肌肤雪白,人长得娇小玲珑,一双杏眼在火光中显得晶莹剔透,看年纪应该才二十出头一点点。 “吴邪,这是你朋友吗?”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和小哥,躲到了吴邪背后。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先前听吴邪说和泰叔在一起有个女人,我还当是像阿宁那样的干练女子,可没想到这他丫的怎么会是个软妹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软妹子出场啦~ 第83章 陆小姐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软妹子目光柔和,嗓音温婉,名叫陆思凝,人软名字也那么秀气。穿了一身质地极好的户外淡蓝冲锋衣,虽然目前极尽狼狈,冲锋衣几乎成了破布条,但好像还是出水芙蓉一样的给人以清丽感——这到底是啥子情况啊? 我无语地看看我自己,小九的蛇血外套一件……唉;高腰开叉连衣裙一条……唉;破烂皮鞋一双……唉。 这什么情况?钟无艳和夏迎春吗? 对了对了,我突然想起小哥的背包里面应该有我的衣服啊。 我赶紧让小哥把背包拿来,双手往小九外衣上擦了擦,高兴的翻找起来。哇,还真有,太好了!还是成套的,居然连运动鞋都有,这下我总算不愁穿了,更神奇的是我还找到了姨妈巾,看来应该是我妈给我准备的。还是我妈细心啊,我长舒一口气,觉得总算转运了。 我才翻出衣服来,就听见一声轻微的啜泣,头一回,就见妹子双手抱膝,靠在石墙上,幽幽地哭起来。 那声音非常轻柔,耸动的肩膀很是惹人怜爱,又让我回想之前自己那副蹲墙角嚎啕大哭的怂样,好像档次立马低了九层十八阶。 原来妹子的正确哭法是这样的…… 于是男人的心开始软化了。 吴哥哥温和地拍了拍妹子的肩膀,柔声道:“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陆小姐,你到底怎么会一个人被那东西抓住的?” 然后软妹子用行动告诉我女孩子在伤心时的正确回应是这样的。 夏迎春无助的呜咽变成了梨花带雨,哭倒在吴哥哥身上。 我有种手撕小哥背包的冲动。 可我好像没什么立场抱怨或者生气什么,只能抱着小哥的背包,默默站起,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我,我去换个衣服。”我灰溜溜地转身,听见吴邪叫我。 “梁进,那个,你看看,你还有多一件的外套么?这陆小姐的衣服恐怕不能穿了。” 我背对着他咬了咬牙,然后放松语气:“我也没有了,背包里面只有一件了。” “呃,你身上不是还穿着么。” “哦,那我脱下来给陆小姐穿。”小九这破衣服浑身是血,我倒也不留恋的。 可陆妹妹不干了,她抬起小脸,抹了抹眼泪对我憋出个笑:“算,算了,我现在这样就好了,这血……我怕。”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以退为进…… 我嘴角抽搐,看向吴邪:怎么着,你要我把干净衣服给她穿吗?我抽死你哦! 他还好有点情商,没有这么说,于是从自己的背包里把毯子拿出给她:“那你披一披吧。” 见妹子看他的双眸都能渗出水汽来,我心下一阵不爽:罢了罢了,我反正也是这个样子了,才不要让吴邪做什么好人呢。 于是我挥了挥手,将心中的郁闷挥去,从包里掏出我的外套:“穿上吧。反正我已经这样了。” 唉,小九爷,我真是对你情深意切,你这衣服看来我得再穿一阵子了。 陆小姐闪着泪光对我甜甜一笑:“谢谢,梁姐。” 哎哎,我好忧桑,这称呼太有气场,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钟无艳了。 我套上自己的衣服鞋子,留恋地把外套给了陆妹妹,心里不停安慰自己至少我现在还有内衣汗衫可以穿了,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大蛇的尸体。看到我的小刀们在大蛇尸体上安然无恙的插着,我心情顿时稍稍好了起来。虽然还有六把不知何在,但至少现在这六把还能回收了,我看了一下,我的梭子鹞果然也在,更是心情大好,下意识地就想回头跟吴邪说说,脑袋才偏转四十五度,就发现陆妹妹伏在吴哥哥身上,全身颤抖。他们好像在交流些什么,然后吴哥哥启动了妹子的泪腺开关。 我低头又对照了一下在一边欢欢喜喜的从尸体上拔小刀的自己,觉得好像这辈子我是没希望做一朵被人呵护的小白花了。说起来他妈的我家那么多个兄弟怎么就没把我宠溺成小公举呢?我是家族里唯一的女孩子啊喂梁老大,你是不是性别的养成方法搞错啦!现在你孙女婿把你孙女当兄弟看,这事你管不管啊! 吐槽归吐槽,我那几万块的小刀还是要回收的。 当我拔出最后一把小云燕的时候,突然发现大蛇的脑袋与躯干相连之处的一块地方隐隐泛着微光。这是什么东西啊?我小心地用刀尖去挑那微光附近的皮肉,拨开表层之后里面竟然是嵌着一颗手掌大小的珠子,一看就是人为种进去的。这珠子圆润剔透,光素无痕,在黑暗里散发着白中透绿的光芒,非常漂亮, 我去,夜明珠啊!我要发财了! 我用“解小九牌万能冲锋擦”将夜明珠往衣服上直蹭,把血迹污物擦干净后揣之入怀,想着之后出去了如果能卖个好价钱,给大家分一分,算是来救我的补偿了,现在就不放在外面显摆免得搞出什么“分赃不均”的戏码来。有了夜明珠我的心情又上扬起来,所以女人还是要有一点经济财力才好啊,没男人照样活啊!想着想着我有点得意洋洋地看向吴邪那边,发现他正在为小白花擦眼泪,我立马又垮下脸情绪低落了。 这回可真糟糕,被初恋拒绝的时候我都没那么心情大起大落九曲十八弯的。 我消沉地把刀具收好,又回到吴邪他们身边,见小哥要把英吉沙还我,我冲他摇了摇头:“张……(乖乖,差点‘张妈’脱口而出了),小哥,这刀你比我更加适合,就收下吧,和你的黑刀长短搭配成一套,很适合你。”以后救我们也方便。 小哥也没跟我太客气,将刀斜插在腰侧,继续背靠石壁,跟空气交流感情了。 吴邪抓着我的十字刀,我看原本是想还给我,但这刀的状态实在太惨,断了一把侧刃,基本是废了。所以他把十字刀擦了擦,将侧刃收回,重新收入上衣口袋对我道:“我看这刀没用了,你就先给我做做备用工具,出去后我再赔你。” 喂喂,不是吧,这把刀再废我也是很喜欢的,吴哥哥你想怎样啊,我心都快被你掏空了,刀至少给我留一把啊!“去去,”我不耐烦地推推他,“钱你当然要赔,刀还得归我。你以为这刀那么好做的啊,全世界就这一把,你怎么赔啊。我算你个成本价还是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十万块,这账我就记下啦。”这刀虽然贵但哪里会值那么多,又不是镶金带银的,顶多顶多也就是一万五,我原本想恶心恶心吴邪,却见小奸商居然连还价都没跟我还,难不成是要在妹子面前表现表现? 唉,我又郁闷了。 “喂,刀,拿来啊。”我一拍他胸口放刀的地方,心情沮丧。 他拍开我的手:“十万块你能做个三四把了,给你个头啊!你给小哥那把怎么没问他要钱呢。” 卧槽,他什么时候可以对我这样的啊,真当我是他兄弟还怎么的,我给小哥是方便他救我们好吗。我眉梢挑了挑,忍住跟他胡搅蛮缠的冲动,只能悻悻在小哥边上坐下。还好还好,我还有夜明珠,妈的,出去也不分你那份,全给小哥,你就等着哭吧! 妹子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抽抽泣泣地为我们述说了自己的遭遇。我反正没什么热情,和小哥并排坐着,一个冷淡帝,一个冷淡后,一个看天,一个望地。 妹子说了,她其实也不是和泰叔一伙儿的,只是懂一种特殊的古语,被王老板诓来翻译《河木集》外加这斗里先人留下的暗号。吴哥哥就问了,那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怎么会愿意下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啊?小姑娘泪光闪烁地说,我家缺钱呀,我妈得病,还有个弟弟要上学。王老板说了如果成功的话这些钱他全包了,云云。期间又哭了一会儿,被吴邪安慰了几句才止住。 我很没劲地贴墙坐着,心说这经历怎么听来那么别扭的,要说家里困难也就算了,可这王老板带小白花下地是不是哪根筋搭错还是怎样,这丫的一看就是那种炮灰角色,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没死的,都是阿宁那类深藏不露的。另外就算是我这种神经,算是女孩子里面比较坚强的了吧,被大蛇叼着都基本会崩溃,软妹子那么娇娇嫩嫩的,现在都没精神错乱,这陆妹妹大大有问题啊。 可我看吴爸这副关心人的样子,现在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搞不好要弄巧成拙,大师兄三打白骨精的先例在那儿呢,可不能重蹈覆辙,被师父嫌弃。我又看了看小哥,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定了定,反正有张妈在这儿呢,我就不信这小姑娘能斗过粽子王的。 不过我想了想,小哥到底是小哥,见识什么的应该跟那边的“吴师父”不一样,所以我就趁吴邪问东问西的时候,小心凑到小哥耳边对他悄悄道:“小哥,你说这女孩子会不会有问题啊,这地方她这样的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小哥平静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莫名所以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放弃,又坐得离他近了些,压低声音:“你说……” “梁进,你们说什么呢?” 我身板一僵,看吴邪认真地盯着我俩,心虚地笑了笑:“没,没什么。” 他一脸不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哥,还好小哥这闷油瓶是拿撬子也撬不开的,不至于让我的小九九大白天下。不过这吴邪好奇心也特重了,我们开始上路之后就一直很留心我和小哥这边的动静,我两次想拽拽小哥跟他交流交流都被他发现,害得我都不好意思再跟张妈咬耳朵。 于是只能心怀鬼胎上路。 我反正是不敢走在陆妹妹边上的,万一她像阿宁姐姐一样狠,猝然发威,我可斗不过,只能紧跟小哥与她保持一段距离。这样一来就变成我和小哥并排走着,吴邪和妹子走在后面。唉唉,反正这是地下,就算他们擦出点什么革命火花也至少要出去才能燎原,这一出去我就不和吴邪见面了,也算是眼不见为净。可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只能打起精神,假装对地道周围的壁画很感兴趣,跟在小哥边上四处打探研究。 很快我们发现这是一个地下的祭祀场所,也不知是何缘故,厍族先人们把仪式安排在了地下,这一带的建设完全比上头上了好几个档次,地道两边的壁画也非常丰富。我们经过了几间堆放祭祀器皿的石室,又路过了一些石俑,然后七折八拐的步入一个巨大的黑暗空间。 自打大蛇那一役之后,我对大石室都有点恐惧,但是我目前的中心思想是要跟着小哥,所以我见小哥没犹豫地伸腿就进去,赶紧也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我们很快发现这石室里面贴墙放了一些火架子,我见小哥伸手要去点,有点紧张,赶紧抓住他道:“小哥,这……会不会有问题啊?”这里那么多人,我可不能又high了。 他指了指墙壁上的鬼画符,轻轻把我的手扯下:“这是祭祀的主要场地,不会有极乐香。” 哦哦,那香原来叫极乐香——真是够极乐的…… 可那时吴邪怎么就没事呢? 自陆妹妹出现后,我就自觉不方便问这个,所以这些问题就一直压在心里面。难不成这小子定力比别人好? 我胡思乱想间火光燃起,石室的全貌显现在我们眼前。原来这间石室呈圆形,石壁被打磨得非常光滑,直径足足有六十米,非常宽敞。我跟着小哥又往中央走了几步,发现地面略向中心凹陷,又走了几步,一根巨大的东西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打了手电一看,不禁深吸一口气。 好大一根柱子! 这柱子实在是太粗壮了,乍一看还当是一面墙,直到我手电左右照过了一番才看清它居然是一根笔直高大的青铜柱子! 乖乖,这玩意是怎么炼成的啊? 接着我的腿好像踢到了很么东西,还没等我往脚下看,突然背后传来陆思凝的尖叫声,吓得我一下子就跳到了小哥身后。等我回过神去看的时候,才发现从那青铜柱子后面鬼头鬼脑走出一个人,我去,居然是胖子。 就听胖子喃喃道:“我操!我说这梁妹妹怎么小了几个尺寸……妹子,对不住哈,我认错人了。哟呵,小哥你也在啊!那就好办了,好办了!” 哦,这死胖子鬼鬼祟祟躲在那后面敢情是想吓我一跳啊! 我刚开始庆幸还好不是我的时候,就见妹子已经自动抱住吴师父手臂,一副亲昵样子,令我直想狠抽这死胖子——胖爷你啥意思啊?神助攻么? 唉…… 我自动放下这边拽着的小哥袖管,长舒一口气,又见那大柱子后面陆陆续续走出了老痒和凉师爷,问道:“就你们几个?解小九和我弟弟呢?” 老痒抹了把汗道:“别,别提了,你们从那滑梯下去之后,我们也跟在后头,不知道这鬼打得什么墙,把我们都分开了。解,解兄弟和梁小弟也不知道滑去哪里了。” 我心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会这样?你们一路过来没看见他们踪影?” “梁妹妹,你过来过来。”胖子不由分说拉着我到青铜柱子边,打了手电往下一照,“你们进来的时候我们刚好发现这个,正巧你过来了,给看看,是不是你弟留下的。” 我蹲下,顺着手电光看去,就见这青铜的柱子埋进地下的地方,裂开很多道缝隙,直像是从地底刺破了石层顶上来一样。在那青铜大柱子外面一圈,有一道深刻的凹槽,里面横七竖八躺了一些石俑,破裂的非常厉害。胖子指给我的地方是一个石俑的手臂,上面用刀具刻了一道我们家“河上架梁”的标志,边上还写了个“四”字。 我激动道:“不错,是小四的。这是解小九的匕首刻的。” “那很有可能他们爬上去了。” 胖子说完,打了手电就往青铜柱子上面照过去。 什么? 讶异间,我抬头往上看,不禁倒退了好几步。 我去…… 这不是什么大柱子啊,是一棵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吴爸张妈,我喜欢这个设定啊~ 第84章 又要爬 我一看,就见头顶的大树算是“枝繁枝茂”了,树干上还有一道道非常深刻的凹槽,勾勒出双身蛇的图案,非常神秘。在我们头顶不远的地方,青铜柱密密麻麻伸出好多好多的小铜棍,光是手电可及之处就数也数不清,叫我心中涌起无数的疑问。 这大树很可能就是先前壁画上描绘的这个,看来那壁画真是很写实的了,画的一切都存在着。照吴邪的推断这里就是主要的祭祀场所了? 可这少数民族有那么大的能耐捣鼓出如此牛逼的玩意么? 我听说古时冶炼青铜器,这器皿有多大,模子也得有多大,就算这大树的枝桠都是组装起来的,可树干的这一根往上十几米都毫无拼接的迹象,这是怎么做起来的啊?难不成真的会有史前文明的存在? 解小九和我弟弟到底发现什么东西了?这两人是猴子啊,怎么就想到要爬上去了呢? 我身边的人们也讨论开了,相继猜测这青铜柱子的来历,就听凉师爷在一边道:“我看这柱子不像是少数民族铸造的,你们看这些裂痕,还有这周围的开凿痕迹,更像是施工的场地。看来发现这铜树的人是想把它给挖出来,至少是想看看这柱子到底通到哪里去。” 这还能通哪里,直接是下到地狱了吧。我暗想着摇了摇头,突然想起那陆小姐应该是和凉师爷他们一起的,怎么现在还缠在吴邪身边,只弱弱地跟凉师爷打了声招呼? 好可疑啊。 我往小哥这边挪了几寸,又对他道:“小哥,我,我弟弟在上面,我得上去看看。”你能不能陪我上去啊?拜托请点头啊,否则我一个人会怕死的。 他用行动给予了我答案。 我见他手脚灵敏地搭上一截“树枝”,心头一阵感动,有想哭的冲动。 小哥,你幸好出现了,否则我这一路就真要“被小三”了该有多难受啊。我收拾一下心情也跟在他后面往上爬。 “这妹子就是心急。”胖子一边嘟囔着一边也爬到了我的边上,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梁小妹,你弟弟机灵着呢,还跟着花儿爷,保准没事,别担心。” 我哽咽了一下,作为回答。 我们一行人开始往上爬。 离奇的是凉师爷和软妹子也跟上来了,据师爷说了,最后一关,怎么也要去看看;软妹子不知道什么情况,貌似她是认定要跟着吴哥哥,而这吴哥哥又坚持要上来。唉,吴小奸商良心发现的时候实在太多,让我怀疑他平时到底做生意赚不赚得到钱的啊。 我叹了口气,暗想自己什么时候也是那么神助攻:“吴邪,你也就别上来了,我看这大树不难爬,有小哥和胖子在也出不了事情,这妹子看上去不太能折腾,你就陪她下面坐一会儿。我找到梁小四好好抽他一顿就下来。”我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梁思宇叫你调皮,我不抽死你我梁字倒着写,叫你害你姐做助攻,叫你害你姐做助攻! 可吴邪也奇了,硬说着要上去看看,结果反倒是妹子一副鼓起勇气的样子,自己表态说不会拖大家后腿。 我轻叹一声,心说你们能消停点吗,能让我眼不见为净吗,你们这一路卿卿我我的上去,我万一一个心塞不小心掉下去算谁的。 我还是紧跟着小哥,免得看太多煽情戏码叫我想杀人。 我埋头苦爬。 青铜大树的枝杈很多,而且牢固,爬起来并不是很难,我这样爬着爬着不知不觉也上去了十几米,然后就感觉边上有谁用胳膊肘轻推了推我。我一看,原来是胖子,于是说道:“胖爷怎么啦?” 胖子爬上两步,和我并排向上,压低声音问我:“梁妹妹,那花姑娘哪里来的啊?” “哦,是吴爸和张妈冲移动费送的,打算带回家养养看看。” “冲移动费都有花姑娘的干活,我倒也马上给试试——你他妈的别跟你胖爷打马虎眼,说正经的。” 我只能将路上的遭遇挑了重要的跟他讲了讲,当然注意了一下措辞语气,可别叫胖子发现我心里的醋坛子已经碎成齑粉状了。 胖子听完说道:“还有这一出啊,我操,可够惊险的,小哥不愧是粽中之王,这身手真不是盖的!” “喂喂,我也有帮忙的好吗。”我不满地抱怨一句,看他鬼头鬼脑的样子,又问道,“胖爷你怎么回事啊,从刚才开始就鬼鬼祟祟的。你东拉西扯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啊?” “哦,不是,我说梁进妹妹,我是看着刚才在一起的时候,你一路都像哈巴狗一样跟在小哥后头,也不跟吴邪说话,还以为你跟小吴吵架了。” 我一听激动了:“哈巴狗你妹啊!我就是爱跟着小哥怎么啦!” 我这一下激动过头,音量就不受控制的放大了,铜树所在的洞窟又呈圆形相当有利于声音的传播,以至于我话音才刚落,整个石洞里面都回响一声又一声的“爱跟着小哥怎么了爱跟着小哥怎么了爱跟着小哥怎么了”越传越开,渐渐远去…… 这下傻缺了。 果然四周诡异的安静。 众人默契地一声不吭往上爬。 我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估计在不远的将来,我会收到来自小哥的好人卡,不知道他的表达方式会不会偏意识流一点。——我操,出去后,我一定跟这些人老死不相往来,一定! 我腆着脸跟在小哥后头闷头爬,这次连胖子都无视掉。 也不知爬了多久,总之我手脚都有点酸麻的时候,下面有人喊了一声停。我和小哥低头去看,原来是软妹子和凉师爷爬不动了,要休息休息,我一听心里不是很乐意,我弟弟还在上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既然还爬得动我还是想继续爬的。可这也不能不管其他人死活。我看了看小哥,有点扭捏地道:“那个小哥,我……” 他冲我点了点头:“我跟你上去。” 我心里感动不已,由衷道:“谢谢谢谢。”于是跟其他人打了招呼,卯足力气又开始继续攀爬,才没爬个几米就觉背后有人,我回头一看,是吴邪。 “吴哥哥,你怎么也上来了啊?”你去陪你家陆妹妹啊,你去陪啊,姐我现在特别不待见你们。 “小宇是跟着我一起来的,我有责任照顾他。还有小花也在上面,总得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这吴哥哥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我看他不多见的阴沉,貌似是在生什么闷气,又听他提起我弟弟,当下调侃的心情也没了,只能轻轻道:“其实这也不怪你的,是小宇不好,不,也不是,说到底还是我不对……” 我当下有些难以为继,只能闷头继续爬。吴邪很快赶到我身边,安慰我道:“你也别想太多,不是你的错。我看这树不难爬,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我“嗯”了一下,心里有点感动,才想问他有没有觉得陆妹妹不对劲的地方,就听见下面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呼。 我一低头,顿时只能一声叹息。 这陆妹妹什么情况?都说爬不动跟下面的大部队一起休息不就好了,为啥拼死要爬啊,为啥拼死爬不了还把自己的手割伤啊,为啥我又得看着吴邪再爬下去给她看看伤口啊? 这有完没完啊! 我突然很想拔出腰侧的小刀往自己大腿上也划一道,看看吴哥哥会往哪边跑,不过那么傻缺的事情想想就好,不用实践了,万一自取其辱就特二逼了。 我 仍然以跟随小哥为主。 可才爬了两三步,我还是忍不住往下看了看,然后我暗骂自己为啥要那么眼贱。 怎么就刚好叫我看见陆妹妹扑上吴邪那一幕呢?我擦,小三爷你这样往后仰是什么情况,是要被软妹子扑倒的节奏么?唉唉,我这手咋就摸上鞭柄来着了呢,我这是要抽谁来得呢? 然后我就与被抱住的吴邪视线对上了。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一时间只有一个想法:可不能叫他看到我嫉妒得都想杀人了。那就太丢面子了。 我也只有面子可以晒一晒了。 于是我很辛苦地冲他笑了笑,做了个让他俩“停止前进”的动作,然后转身将注意力放在大树上。 你们他妈的都去死吧! 我开始把力气都花在攀爬上面。 叫你扑,叫你扑,你怎么不扑空掉下去啊! 我才这么想着就遭天谴了,脚下突然一打滑,差点就要掉下去,这回是轮到我轻呼了,幸亏小哥一个利落的纵身直翻下三根树枝,一把托住我的腰,把我摁回青铜树干,否则我可真要死于非命了。 “看着脚下,其他的别想。” 我愣了愣,觉得小哥看着我的眼神比起平时来柔和了几分,烦躁的心情顿时安宁了下来。回想刚才的自己真是非常丢脸,这是地下啊,我到底在想什么呢。于是我低下头,嗫嚅道:“小哥,对不起……我接下来会注意的。” 他摇了摇头,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绳子,围着我的腰打了个特殊的结,又将扣锁扣在他腰际的皮带上,打了手电往上照去,对我道:“上面的铜杆很密,会更难走,你往外一些,有事拉绳索,我去探路。”说着就放长绳子,几个纵身利落的上去了。 凡是在地下我都很听小哥的话,现在爬到这个份上我只觉腿脚酸软再也爬不动了,于是索性乖乖坐下,开始休息。 我所处这边的树枝更加密集了,所以下面是什么情况也是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吴邪他们怎样了。这下我总算是眼不见为净了。 我背靠铜树干,努力将刚才那一幕的虚影从脑中抹去。可是越努力那图像就越清晰,简直是历历在目了。唉,我什么时候对吴邪那么在意了,真是好没道理。 要不出去就顺着爷爷的意思霸王硬上弓算了? 我不愧是梁家子,有点那悍匪的气质。 我一想到吴邪做压寨先生是什么样子就觉得好笑,一个人对着黑暗傻傻笑出了声。 然后我突然就笑不起来了。 一只手,突如其来地从下面抓住我脚踝,直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好有孽缘的味道呀 第85章 白马王子与群众演员 等我看清身下人是谁,我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小三爷,换了以前我肯定一鞭子把你抽下去了,你信不信?” 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脚踝,喘着粗气靠在铜树杆上,看他只有一个人又道:“你家陆娘子呢?” “胡说八道什么。”小三爷伸手就给我一个头磕,“我是听你刚才叫了一声才上来看看什么情况。” “你丫再打我小心我抽你哦!”我捂着脑袋,随即指了指腰际的锁扣,“你放心吧,小哥给上了保险,这次不会脚滑了。” 他爬到我身边和我并排坐着问道:“你平时那么灵活的人,这次怎么那么不小心?” 还不是被你和陆妹妹刺激的。 “我爬太快了,腿有点抽筋。”我随口一说。 “你抽筋了?哪一条?” 唉,撒谎就是麻烦还要想办法圆。 “左边。” 我才说完,吴邪就伸手一捞,把我的左腿脚踝抓住放在自己大腿上。 “哇,你,你要干什么啊!” “拉伸加局部按摩,可以缓解一下。”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双手已经按在我小腿肌肉上了,可能之前爬得确实有些疲劳,再加上之前与大蛇搏斗让我全身都有很多乌青淤伤,他这一按突然就捏中我腿上的疼痛处,害得我轻呼起来:“啊,疼疼疼,你,你轻点!” “忍一下,很快就好了。”他开始拉住我的脚,让我膝关节伸直,然后开始扳我的脚板。 “哎哎,这,这算什么拉伸啊,疼死了!”我疼得受不了,一下抓住他的胳膊,“你别捏那里啊,那里有伤口!” 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无视我的大呼小叫,抓着我的腿持续了几秒钟,才放松,然后开始减力为我揉起小腿。这一下酸麻的感觉又涌上来了,我这才知道有人按摩的时候惨呼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平时觉得还行,怎么一被按着就那么酸那么疼呢?还是说大蛇那会儿就埋下了伏笔,现在被吴爸一捏就暴发了。 我喘着气靠在大树上。 “吴老板,你,你手法行不行啊?你这样按我还好,换成你家陆妹妹又要趴在你胸口哭了。” “你别乱说,什么我家的,被人家听见就不好了。”接着他动作一僵,看着我讶异道,“真有那么疼吗?我看你眼泪都出来了。” 不,其实没有,只是我弟弟不知所踪,小吴老板你又有小白花,我心实在太塞而已。 我突然想到妹子的正确哭法,有点想实践看看,但余光里面又不经意瞥到了自己的血衣,估计这么扑到吴邪身上,说不定会吓得他掉下去。于是只能摇了摇头,拍开他的手,自己抽回腿:“真的是太疼,我受不了。” “你平时那么能扛的,怎么光揉个腿就大呼小叫呢。”他看着我一副好笑的样子。 我心下一阵不爽,口气不免讽刺起来:“还不是为了让你去救你家陆妹妹,害得大蛇给我做了个全身按摩,一个白马王子的产生要糟蹋多少群众演员你知道么。” 他不为意地捞起我的另外一条腿:“那你肯定是史上最贵的群众演员,十万块一把道具,你是讹我呢,那刀是镀金的也没那么贵,”毫无预告的,他一下狠狠捏在我小腿肚上,“你怎么没问小哥要一分钱呢。” 我没想到他这一下下手会那么狠,正好按在我最酸疼的地方,眼泪一下就全酸出来了:“哎哎哎!夭寿啦,吴小老板你要杀人啊!放,放开我!痛痛痛痛痛啊!” 他无视我挥舞在半空的双臂,按住我膝盖,继续调侃道:“你就叫吧,这里没什么人,嗓子叫破也没人来救你。” “你妹啊!”我一把推在他肩膀上,怪叫道,“好酸啊,真的痛死了!放开我啊!” 没想到他竟然看着我笑开了:“叫你乱说话。”他加重力气从我小腿上部捏到脚踝,我只觉要被他弄残废了,这丫的边捏还边悠悠道:“刚才谁说谁是白马王子啊。” “是你,就是你!” “是吗?” “啊啊,要残了,我要残了!你别乱来,真的会掉下去的!” “我再问一遍,谁是白马王子,谁是群众演员啊?” “我错了,我错了!英雄,放了我吧!” “你哪错了?” “我,我真错了,不乱说话了不行吗?好,好痛啊!”乖乖,我这腿真要给捏折了,简直就是满清第十一大酷刑啊,我拽住吴邪的衣服下摆倒抽了一口冷气,快哭了,“吴,吴爸,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一定听你的话,让你和张妈胖哥少操心!我发誓!” 坑爹啊,我这模样到底有多可笑,我可从未见过小奸商笑成这个样子,都有点前俯后仰了。顿时我觉得小腿一轻,那酸麻疼痛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了,他开始放轻力气揉搓我的小腿,笑着道:“你也就这点出息。还爱跟着小哥,倒是好意思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上。” 我伸手擦了擦被酸出来的眼泪:“谁叫胖子说我是哈巴狗,我一激动就叫得有点大声了。” 别说,这样一折腾,居然舒服了很多,之前的酸胀无力感尽皆消散了大部分,刚才的郁闷心情也减轻了。 吴邪把我的腿放下,然后对我道:“胖子说得也没错,你就别逞强了,小宇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否则就不会有什么时间刻下记号让我们来找了。倒是你不要勉强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再上路,不要自己先慌乱了。” 我嗫嚅了几声当做回答。 现在想来小哥说探什么路的无非是变相叫我坐下休息。 唉,这一路上,解小九也好,胖子他们也好,还有我们家的数字团体,其实大家都没少照顾我,我想想自己刚才的表现,也特差劲了。 我揉了揉腿,看吴邪也有点疲惫,我又想到他是担心我才上来的,不免开始愧疚,口气放柔了点:“我真没事,倒是陆姑娘放她一个人在下面……” 我这还没说完,那姑娘就上来了。 唉,我这得瑟的时间还不到十分钟的啊。 陆姑娘你真的是小白花吗,我现在觉得你体力比我还好,否则你说不行说不行的怎么就上来了呢?我现在倒是真的有点不行了,要我再爬我都爬不动了唉……小奸商你的魅力无穷啊。 我见那妹子也要坐上来,一看身下这根铜棍棍不过是手臂粗细,不一定能撑住三人分量,立马就站起爬到另外一边去了。得了得了,你们慢慢聊,我丫的命苦,给你们让位。 然后吴邪就抓住我腰上的绳索随着我爬到另外一边。 小三爷一动,妹子也动了,她也跟着吴邪爬到我这边。 我一看又是小臂粗细的铜杆,暗自骂娘,又往另外一边爬。 吴邪也爬。 妹子也哼哼唧唧地爬。 我紧握铜杆这次真是快抬不起腿来了,眼看着才坐上去吴邪又要过来,赶紧伸手制止道:“小三爷,您别过来了,您一过来,这树干未必能承受起我俩(仨)的分量,说不定就折了,我们都得掉下去。”我又见那姑娘虽然柔弱神色却很坚毅,只能忍着心塞再做一次助攻,“我看陆小姐爬来爬去的也危险,你扶好她别让她落下去了。”什么情况啊三爷爷,我看妹子这不依不饶的样子你也没给她发卡啊,你对人家到底有意思没意思? “梁进,我说这个你别害怕,我好像看到你衣服里面有光闪出来。”吴邪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我一听就明白了:放克,是那夜明珠。我还以为吴哥哥是想坐我边上呢,还真是想多了…… 我当即做了个看衣服里面的动作,将那珠子不经意地往口袋里面抖了抖,对他道:“没亮光啊,可能是这衣服外面的荧光色让你看岔了吧。”你现在有妹子了,我要不要把珠子也给你分享,鉴于刚才你给我做按摩,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不过不是现在,否则你该多得瑟啊。 吴邪怀疑地看了我一眼,才在目前那根树枝上坐下,妹子也贴着他坐下,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对他微笑。 至此即使我心里再起疑,我也知道陆妹妹是什么心思了。 就算吴邪再好对付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而且她现在又遇上了凉师爷,两个人应该联手对付我们才是。关键是我也是女孩子,一个女孩子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的那种眼神,我自觉不会搞错的。 这怎么就那么狗血呢? 这世间真的有一见钟情啊? 好像据晓晓说是有的。 我想想可能还真是。当时我是被大蛇一番无差别连打,小哥也攀在蛇身上,只有吴邪是第一时间赶到妹子身边的,或许那个时候就开始生出情愫来了? 那我又是什么时候呢? 是在碧眼狐狸那时吴邪冲着我笑了笑问我借刀?还是在盗洞里他抹完“爽肤水”给我擦眼泪?或者是最后海底墓的时候他死拽着我也没放手? 一个人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到底是一瞬间的事,还是不知不觉的事? 我看妹子看着吴邪那样子,眼中还有莹莹泪光,突然觉得她也很可怜。她似乎早就想哭,但一直忍住了呢…… 妹子畏畏缩缩问道:“你们……我刚才听见上面有人喊,你们前面……在做什么?” 做什么? 吴小奸商对我下毒手呢。 吴邪冲我笑笑说道:“没什么,梁进腿抽筋,简单处理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腿,瞪了他一眼:我要残了好不好? 陆小姐看了看我,然后抓住吴邪的手轻声道:“吴大哥,下面黑黑的,我,我一个人坐不住,所以上来了,没打扰你们吧。” “没呢没呢。”我爬起,调转屁股,想着还是爬吧,坐久了对心脏不好。 没想到小哥的绳索倒方便了吴邪操作,他一拉,我顿时哪里也去不了。 “你前面说什么来着?坐下。”他看着我轻声而低腻地道,“听话。” 唉……我见吴邪的脸色不善,怕他再想法子整我只好又坐下。 我算是败了,只能头靠树杆好声好气地道:“小三爷,你就放我上去吧。有小哥在上头,我不会有事的。陆小姐,你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吧,别上去了,我是找弟弟非上去不可,否则我死也不想上去的。你这个样子真不行。等一下我和小哥一定会下来跟你们会合。”你好好拉住你吴哥哥吧,我求你们别在我眼前晃了! 那女孩子没像我想象中那么幽怨,轻声轻气道:“梁姐,我,我真的没关系,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她顿了顿又道:“你别看我这样,实话跟你说,我也不是第一次下地的。我只是看上去比较柔弱,其实耐力也是很好的。虽然爱哭,但神经也很坚韧,不像你看上去那么脆弱。我不会扯你和吴大哥后腿的。” 唉,你丫的耐力真心好,神经也真心坚强,我确实都见识过了。另外你凭啥叫我梁姐啊,小心我做了你哦! “另外……”女孩子咬着嘴唇对我道,“我上来也是想跟你和吴大哥说,你们,你们别太相信凉师爷,他……没看上去,那么,那么……窝囊的。” 啊? 这倒是新鲜事。 我不由对这陆小姐刮目相看了。 “陆小姐,这话怎么说?”吴邪也专注起来。 陆小姐看吴邪注意到他了,立即甜甜一笑,就说起那《河木集》上的事情。 原来《河木集》上对于这棵青铜树是有记载的。与这大树有关系的有三件事情。第一件,记载了大树被发现的事情貌似是在北魏高祖孝文皇帝十三年,有矿监报告了这样的一起事件。当时动用了很多的人力物力,大家开始往“大树”的根部挖去,想看看这树到底是通到什么地方。可这样连续挖了四年多,财力耗费巨大,这树却仍然没给挖到底,反而传出很多的流言说这东西动不得,是大山定住龙脉的钉子,也有说是盘古开天用的斧头柄,云云,这样神神叨叨的流言传入了皇帝耳朵里也终于让他老人家死心了,没再挖下去。 第二件事很简单,就是说,开挖工程不久以后,有个小工在靠近树根的地方发现了一只非常精巧的盒子,内是空心的,藏有一物,但打开之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盒子的矿工不敢妄动,将盒子直接送到了宫中。 第三件,是在挖“树根”的过程中发生的。开挖工程开始之后,经常有人半夜里离奇从临时搭建的木道上掉下去,这些事情发生多了,久而久之的,也没有人敢半夜出去了。 这第三件事的后面半段是用古蒙语写的,记载的是一个故事。那凉师爷负责古蒙语的翻译,陆妹妹负责哑语和另一种失传的叫做“莫揭”语言的翻译,可凉师爷和王老板不知道的是,其实陆妹妹也懂一些古蒙语,在李老板遇难的时候,他们共同反复研究了他的遗物《河木集》。这陆妹妹就发现凉师爷存心留了一手,并未将那大段的古蒙语里重要的东西翻译出来。 那段文字记录了一件挖掘中的异事,这件异事非常恐怖,陆妹子说如果她知道这个地方还发生过这种事自己是绝对不会来的。 “是什么恐怖的事情?”我问。 陆思凝哆嗦了一下,才小心地吐出接下来的话:“直译过来是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棵大树,会吃人。”她双肩颤抖了一下抓住吴邪的手对他道:“吴大哥,刚才在下面当着凉师爷的面我不敢说,不过这个事情他是知道的还敢上来,就说明,说明他很不简单的。我跟着他们一路过来,非常清楚他们的为人,都是一些社会上混久的人,做事手段狠辣跟你们不一样的。现在王老板他们都不知道在哪里,我怕,我怕你斗不过他们的。” 她话音才刚落,我突然感觉腰部一紧。 那是小哥系在我腰上的登山绳,它们不知为何遽然绷紧,一下就直成一道细线,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它就将我整个人往上一拉,直上去了三四根青铜柱子才止。一道黑影陡然翻落在我身侧的一根青铜树枝上,是小哥!我刚张嘴,他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往怀里一搂,一脚蹬上青铜树干,拽着我腰上连着的登山绳就一路往下滑去。 也不知道他把自己身上的那头登山绳系在哪个地方,他爬了究竟有多长,但我看他如此快速的要往下,说明上面的东西非常麻烦,就连小哥也未必能对付。 “小哥,怎么回事啊!”我有不祥的预感。 “是蟞王。”小哥无比简洁地说了这三个字。 然后我们就以这鬼魅般的下滑速度与吴邪小白花擦身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接下来又要捡节操了呢 第86章 蟞王 蟞王! 我一下如淋冰水,拽了小哥衣襟就喊:“吴邪,吴邪还在上面!” 小哥早已注意到,眉梢几不可见地轻蹙了下,立时左脚一勾青铜树枝,收紧绳索,带我空中一荡,止住落势:“你抓紧,待在这里。”随即展开身形凌空一跃,眨眼的功夫就抱紧了青铜棍,往上爬去。 我喘着粗气,一手拽住绳索,咬了咬牙,最后气恼地一拍青铜树干,也攀着树枝往上爬去。 这他妈的什么剧情!小哥都叫我别去了,我上去不是找死么! 可那是蟞王啊! 杀不得、碰不得、退不得! 小哥打算怎么对付啊,能怎么对付啊! 我至今还记得大奎当时那可怖的样子,冷汗就不由顺着额角淌下。到最后肯定还是得干掉蟞王,这样一来成堆的尸蟞就会像雨淋一样的落下来,我待在哪里都是死,还不如跟大家死在一起! 这么想着,我一路上爬,很快就听见人的呼喊声。我抬头定睛一看,就见手电光四处摇晃,小哥的身影仿若鬼魅一般穿梭在密集幽暗的枝桠里面。不时有冷冽的金属哑光闪现,从那轮廓看一定是黑金古刀。然后我在手电光晕中看见一道红光一闪而过——是蟞王! 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这一只比我在鲁王墓里见过得大了许多,那一只不过是指甲大小,可这一晃的红影看着有一块女式表盘那么大! 无论如何,只能试试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逮住它了! 我抽出腰边的梭子鹞,一路爬到吴邪边上,还没看清他目前是什么情况,就听见他冲我喊道:“下去下去,你上来干什么!” 我不理他,找到贴在他身边的“陆思凝牌不干胶”,撕下,然后拉下腰上绳索,系在小白花腰上拉紧:“妹子,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下去!”我没看清那姑娘是什么表情,也没心思跟她谈,当下一把推在她肩膀上,将她推下树枝。 “妹子,抓稳绳索哈!” 好爽! 老娘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虽然他妈的老娘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钟无艳了…… 接着一只手就不由分说地搭在我肩膀上:“你也下去,你过来做……”吴邪还没说完,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就从我脑后传过来了。这一次我非常冷静,一个转身,找准目标一刀挥去。“别!”吴邪倒抽一口凉气,才看清这一次我的小刀没有出鞘,而是用刀套击打的,当下一把拽了我的衣领子非常蛮横地就往他身边拉,“低头低头!”,我头一缩,就见嗖地一下一道残影几乎是贴着我脸颊嚣张的掠过。 什么!我站稳之后,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怎么还有一只啊!” 两只尸蟞? 这种碉堡的职业怎么会有两只并存? “不止不止!”吴邪摁着我的肩膀把我往下推,“这边上面还有两只围着小哥!你下去快下去!” 什么!四个! 这尸蟞他妈的是什么情况?蟞王那么多,要开董事会吗?! 胡思乱想间,那嗡嗡声又冲我和吴邪扑过来了。我挥手看刀,叮地一下把一只当空拍飞,这玩意适应性真是太强,它不过凌空翻了个跟斗,又向我们飞过来了。这次我和吴邪贴得很近,小恶魔是冲着我迎面贴过来的,在我集中精神打算再扇一把的时候,吴邪陡然揽住我的腰,转了一圈。 嗡嗡嗡,擦着我的头顶而过。 这他妈的两个小东西就让我们防不胜防啊! 我扶住铜杆站稳,接着一呆:“吴,吴邪,你脱衣服干什么啊?” 他极快的脱下外衣,抓在手里:“不能打死,只有想办法兜住它们了!”接着一扯我的衣领:“快快快,脱下,我们一人扑一个!” “你,你疯啦,我,我自己脱!别拉啊!”小三爷你还能再粗糙点么,真把我当男人啊! 可我越是着急,手哆嗦得就越厉害,这该死的解小九不知道买的什么外套,居然叫我一紧张把拉链给拉断了,我绝望地扯着衣襟两边想用蛮力把衣服拉开,结果却使这死拉链搅住了布料,这下怎么也拉不开了。 就当我打算用小刀划开衣服的时候,吴邪突然大喊一声:“小心!”接着我后背一沉,被他大力一拍,拍在了粗壮的青铜树杆上,我“咚”地一下撞了上去,就听一声脆响,也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撞得碎裂了,也有可能是我的肋骨,艾玛,疼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这吴哥哥真要急起来力气也是很大的。 接着嗡嗡声绕到了我的耳后。我一回头就见红光闪现,那手电光下的蟞王无比艳丽,好像一道火光将黑暗烧穿,笔直地向我冲来。 一时间我的脑海泛出三个字:完蛋了。 接着红影陡然消失。 我呆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吴邪以及被他攫住的外衣,心说:还真有用的啊! 他喘着粗气,脸色有点苍白,一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梁进,你听我说,你一定要下……” “吴,吴邪!”我反手拽住他,瞪着他手里的衣服,“破,破……” 就见他的衣服后背那一块向上慢慢地凸起,接着传来轻微的撕裂声,然后一只红色的大螯伸了出来,很快那破裂的地方被越撑越大,吴邪猛得把衣服一扔,半空中一道红影划出,绕了一圈向我们冲刺过来。 妈的,来不及了! 我伸手一挥,小刀一击没中——糟了! 吴邪突然把我抱住。 我讶异地愣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红光冲到吴邪的背后。 一瞬间,时间仿若静止。 什么东西沿着我的小腹攀附上来,直窜到胸口,让我心头为之一滞。 我眼前顿时一黑。 红光消失。 “吴邪!” 我听见自己高喊,只觉心口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差一点就要站立不住。 不,不可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发疯一样地紧紧拽住他,似乎这样就可以改变既成的事实,而泪水瞬间就涌了上来,让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吴邪,你,你别死啊……喂!”我声音颤抖着,用力拍着他的胸口,眼泪就落下来。接着我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吴邪带着一丝无奈笑意的声音在我耳边道:“梁进,我没事……” 啊? 我泪眼迷蒙地看向眼前人影,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温柔地捧着,流下的泪水被轻轻拭干。 “我没事。”他看着我微微一笑。 如果心动也能用声音来形容,那此刻我的心里已是五雷轰顶。 喂喂,梁进,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蟞王还在到处流窜呢,你怎么自动进入小言模式了? 我拼命收敛起狂跳的心脏,还想挣开吴邪的手,却见他神色一僵:“又来了!” 这一次我们两都没有什么反应的机会,那尸蟞中的战斗机瞅准了我们这边就向我们猛扑过来,我只来得及告诉自己:和吴邪死在一起也不错。 然后我的胸口又是一堵。 这一次我和吴邪都清晰地看见,当红光逼近到我眼前不足一臂距离的时候,一道黑影倏忽从我的胸口,请注意,是从我的胸口猛地窜了出来,然后—— 红光消失。 气氛陷于诡异。 小三爷和梁小三都呆住了。 一片寂静中,我能感觉到确实有一条细长的东西又攀着我的胸口滑下去了。 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小,小三爷,我觉得好像衣服里面有东西。” “嗯,好,好像还真的有……” 我头皮开始发麻,僵硬着腰板,就要哭出来了:“我觉得它……似,似乎是活的,在我胸口这边爬,我一动,它也跟着在动……怎,怎么办啊?” 吴邪也有点慌,紧张地看着我:“不要慌,先别动,我给你看看。”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贴近我,低头往我领口里面看。 我微微侧过脑袋,背靠青铜树干好让他能更靠近一些。 “你看没看见啊,是什么东西啊?”我颤声问道,感觉到他的鼻息都落在我的颈上让我更加僵硬了。 “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他压低声音,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勾住我的衣领往外拉,那该死的拉链正卡在我胸口偏上的地方,被他一勾,就拉开一个大口子。“太黑了,看不清楚……”吴邪几乎是要贴着我了,把头往我胸口处又凑了凑,低头仔细查看。 “你,你到底看没看见啊?”我见他看了好一会儿,脑袋左移右凑的没发声更加慌张了。 “我靠,这他娘的什么东西,好像在爬。” 我一听吓得腿都软了,脑海里忍不住地想到一条百足之虫在我小腹胸口爬来爬去:“你,你想想办法啊,我真的会吓死的!” “别慌别慌,说不定是什么无害的小虫子。” 他妈的叫我别慌,我看他自己慌得一塌糊涂了,从腰边抽个手电都不利索。 然后他一手勾住我的衣领,打开手电鬼鬼祟祟地往我衣领里面照进去……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人声在我们身旁响起。 “吴邪,梁……” 我俩动作一顿,同时侧头,就见小哥一手挂着铜树枝,一手擎着黑金古刀,悬在半空看着我们。 我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到一手拉住我衣领,一手拿手电去照,外衣不知所踪的吴邪。 我:“……” 我又看了一眼顿在半空面无表情的小哥。 小哥:“……” 我发誓,生平第一次,我从小哥的眼神里看到了惊讶,是真的! 小哥你不吐槽真的没事吗,真的不要紧吗?你这么隐忍会不会憋出内伤来?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角。 吴邪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然后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误,误会,小哥,你听我说,事情绝对不是你看上去的那样。” 小哥几不可辨地蹙了蹙眉,淡淡道:“这些事下去再做,快走。” 我操,完全误会了啊! 这默认的口气算是什么鬼啊! 我也想马上下去啊!可那东西还在我身体表面滑来滑去,间或还扭动一下,直让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我怎么动啊! 就在我吐槽吐到快内出血的时候,猛然间又出现一只红色小恶魔,看来与小哥缠斗的蟞王又追下来了。只见它绕着小哥转了一圈,被黑金古刀威胁了几次后又冲我和吴邪飞来。 我俩到底是什么体质啊?! 小哥立时一个飞纵就向我们这边过来了,估计他觉得我俩特傻X了,阎王爷来点名居然还僵在那边一动不动,然而下一刻,连粽子王都惊讶了。 简单说来,有一道黑影猛地从我胸前滑出。 这一次因为吴邪抓了手电,那东西一下从手电光里掠过,叫我看清是一条花色偏绿细长的活物,它闪电一般绕上我肩膀,然后直立了起来正对蟞王,那红光在黑暗中拉下一道艳丽的弧线,眨眼间已与它相迎。 红影忽地消失于黑暗里。 小哥在离我两步处停下。 我脑袋卡住了一般的缓缓向肩膀漂移。 花色、偏绿、细长、手指粗细、活的、在我身上滑来滑去…… 刚才蟞王靠近的时候,貌似它张开了口。 不,不是貌似,它就是张开了口…… 我倒抽一口凉气,四肢都发麻了。 蛇,是蛇啊! 吃蟞王的蛇啊! 作者有话要说: 要解释一下哈,小蛇蛇是爬在小三妹妹的汗衫之外,外套之内,并不是最里面的哟,所以妹子其实没被看光光的啦 第87章 家庭氛围 “梁进,冷静,不要动!” 冷静,要我怎么冷静啊吴爸,这蛇他妈的离我脑袋才一张嘴的距离,我这真要被秒杀了!这丫的连蟞王都吃,该有多毒啊!简直要我血命了!我越想越怕几乎是用一种濒死的眼神看向吴邪和小哥了。 吴邪当即从怀里取出我的十字刀,半举空中比划起来。我一下就慌神了:“别别,你行不行啊!”你丫的万一不小心割破我喉管算谁的啊! 连小哥都对吴爸不太有信心,一手按住他:“先别急。”他对我肩上小蛇仔细观察了几秒后,说道:“它应该没有恶意。” 我去你大爷的,这算什么结论啊,小哥!没恶意你妹啊,它还缠在我的肩膀上啊喂,你丫的倒是想办法把它给弄下来啊张妈! 我几乎就要崩溃的时候,突然肩膀一轻,那蛇做了个让我们所有人都掉下巴的动作——它飞了! 确切的说,是滑翔,但那姿态非常的优美,在手电光的照映下,它细长的身子弓起一道圆润的弧,然后弹起,一下绕在不远处的一只枝桠上,接着嗖地一下,脑袋一扬,最后一只蟞王在我们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入了蛇腹中。 我靠,这是什么神奇生物,真逆天! 就在我蹑手蹑脚想要逃跑的时候,那蛇以鬼神难测的速度与灵活度又稳稳“坐”回我的肩膀。 喂喂,你别这样,我要哭了,真的要哭了! 这下就连小哥也动容了,只见他向前一跃跳到我和吴邪所在的树枝边上的一根,将刀收好,仔细去看。那小蛇倒也没有进攻,而是扬起脑袋左晃右晃,似乎也在观察靠近的人。看那样子要不是它离我那么近还真有点萌。 打量片刻小哥开口了:“梁进,你过来的路上有没有捡什么东西。” “没,没有啊!”我要捡也不会捡这玩意啊。 “这个东西看上去是圆形的,会发光,白中透了点绿色。” 卧槽…… “有,有这么个东西,在被我们杀死的大蛇身体里面,我,我拔小刀的时候挖出来的。可是那不是夜明珠吗?” 小哥摇了摇头:“不,那是一种特殊的蛇卵,经过矿化处理后埋入蟒蛇体内,如果没有外界干扰,往往可以休眠几百年。” 我:“……” 蛇卵你妹啊! 我内心有黄河在咆哮。 这是什么样的三次元世界会有这么坑爹的设定啊!就算是蛇卵那也应该埋在大蛇腹部才对,埋头上个毛啊,埋个毛啊!说起来这么邪乎的东西我当时一定智商被狗吃了才会以为是夜明珠啊!难道小白花还附带拉低同性智商的精神攻击吗?! 然而小哥却放松下来:“不用担心,这不是邪物。”他说着向小蛇伸出一只手指,我心头顿时一紧。只见小蛇谨慎地探头碰了碰他的指尖,然后缓慢地低下头,开始滑向他的手指,细小的身子缠了上去,很快就在他手腕绕了一周,抬起头拿两粒绿豆大的小眼睛看着我。 “这种麟蛇非常古老,有避邪驱虫的功能。有时候会被作为陪葬品,以保护尸体不被尸蟞侵蚀,它不吃人。”小哥看着小蛇,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小蛇扭了扭身子,接着身子一弹,又游回了我的肩膀。 听小哥这么一说,我稍许自在了一些,伸手小心的去摸衣服口袋,果然从里面掏出了一块块莹莹发光的碎片。估计是大战尸蟞的时候吴小老板那一拍把我拍到铜树上给撞的。唉,我的夜明珠啊,我女儿当自强的伟大设想啊…… 然后吴小老板发威了。 “梁进。” 我头一抬,就见他比之前见过的都要阴沉。 我莫名其妙地感到心虚:“什,什么啊?” “我叫你不要去捡奇怪的东西,这话我有没有对你说过,说过多少遍了啊?你怎么总听不进去?” “我……那个……”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带回去养吗?” 我嗫嚅道:“可它现在总缠着我,是不是,是不是把我当它妈妈啦?” 吴邪皱起眉头:“扔掉扔掉,蛇是冷血动物,没有感情,谁知道它会不会突然咬人。” 啊?扔掉啊……可是我看着这小蛇从我肩膀游到胳膊,又从我胳膊盘上肩膀,感觉萌萌哒。 “小哥,你看,有没有可能养养看看啊?”我眼巴巴看着张妈小心试探。 “不行不行,这是蛇,你以为是什么啊!扔掉。” 吴爸你怎么那么没爱心。 我看向张妈。 小哥表情无可无不可。 我继续看向张妈,眼神殷切。 吴爸不干了:“小哥你别姑息她。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都往兜里揣着,今天你让她带条蛇回去,明天说不定就捡个粽子回来。” “可小蛇救过我们命的啊。我才不会什么都捡回来养呢。” 怎么办?吴爸不让我养我突然就非常想养了。 “它是自己肚子饿了,所以才吃的。你以后拿什么喂它?谁来照顾它?你把它装哪里?他妈的蟞王都吃得下去,这蛇有剧毒怎么办?” 这一连串问题砸得我晕头转向,让我无限颓废——另外,不对啊,总觉得这对话有点问题。 “总之……” “吴邪。” “小哥?” “麟蛇没毒。” “没毒也不行,难不成真的让她养啊?” “嗯。” “啊?” 小哥看了看我,说道:“麟蛇认人,一旦孵化,赶不走的。” 吴爸表情动摇起来:“可这是蛇啊,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张妈伸手抓住在我肩头摇摆的小蛇把它塞进我口袋里:“你自己照顾。” 我一看有门,顿时喜上眉梢,拉着小哥的手信誓旦旦道:“好,我会好好照顾的。” 出乎我意料,他素来淡漠的眸子里泛出一丝笑意,像一个长辈那样抬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我下去看看。”然后转身,一拉捆着小白花妹妹的绳索,往下利落地滑去。 我一脸崇拜地看着小哥下去,心说小哥真是太帅了有没有?我突然很希望自己是他女儿有木有?——等等等等,不对头啊,这算是什么气氛?前面亲爸亲妈对话的满满家庭氛围即视感是怎么回事?结果张妈还刷了女儿好感度这是家庭温馨情感剧么? 我好像绕进了某种奇怪的氛围里面去了啊。 我在想些什么呢,真是的。 我转念想起陆妹妹还在下面,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当即拿着手电顺着登山绳打下去,边打边说:“吴邪,我刚才是不是下手有点狠啊,这陆妹妹会不会怪我呀?” 没有回答。 “吴邪,喂,我说,刚才我把陆小姐这样推下去她不会生气的吧?” 没有回答。 我有点恼火了,抬头看向他:“喂喂,我说话你在听吗,好歹回个话啊?” 这一抬头我正好对上了吴邪的双眼,不知为何他正看着我,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那神情不像是发呆,而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我被他这么看着,心里很没底,心头那一点点的恼火情绪瞬间被掐灭了。 “呃……吴邪?” 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对我道:“梁进,我知道这话不该由我说,不过我觉得一些话还是说开的好。” 卧槽,又来啊! 我哀叹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小三爷,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我,但不是我自吹啊,我记性那是极好的。”拍了拍他肩膀,我背诵道:“你是不是接下来想说‘梁进,你这个人真的还可以。不过我觉得我们不太适合。你看鲁王墓那个时候,还有这次这一路走来,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看’——小三爷你有完没完啊,我刚才到底又做了什么事情让你想到再给我发一次卡啊?我好像不记得有做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啊?你老这样跟我强调,我也是很没面子的。” 我去,我什么时候竟然能如此超脱,还能自己给自己发卡,我简直都快成佛了。 他可能一下被我说中心事有点惊讶,连语气也慌张起来:“不,不,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我看他一副紧张模样觉得好笑,瞥见眼前的登山绳开始晃悠,我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有种顿悟的感觉:“哦哦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是怕陆妹妹误会我们?你喜欢上人家了?那个我要解释一下,我刚才是看她武力值太低才把她推下去的,蟞王那么难对付你总不能让妹子面对那么危险的事情吧。我一心急(一见她就烦)下手有点重,您就包涵着点吧。” 好吧,我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虽然心里难过,但既然要来的总要来的,前面也哭过了,不知为何现在接受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当然这也可能是一时间的麻木,等我反应过来还是会痛苦,不过做人么,只能想开一点,不是自己的强求了也没有意思。所以说我不是个合格的梁家子,太考虑别人感受,哎哎…… 我见他一副语无伦次着急的样子,忍着不爽调侃道:“我看你这样子好像没跟妹子说过的吧。唉唉,前面爬上来一路了啊,我和胖子也挺给力的给你助攻了,你怎么还没拿下,真是没用啊。其实我觉得妹子对你挺有好感的,真的,你努力吧(你们快点确定关系好让我一次死个爽快啊!我这都快被你们弄崩溃了啊,混蛋!)。” “梁进,不是……” “你放心,之后我会跟着小哥好好混的。绝对不会过来打扰你们,放心。”离我越远越好,我真是个悲剧女配。 他一下子抓住我胳膊,低吼道:“我靠,你到底听不听人说话!” “啊!你下手要不要那么重啊!” 我去,小三爷你多少能对我温柔点么,抓得我好疼啊!我皱起眉头还想骂他几句,陡然一道黑影从我的口袋里面窜出,转瞬间就跃上我的胳膊处直立起来。吴邪没料到小蛇会突然袭击,马上把手松开,差点跌坐到树枝上。 我看着吐出信子威胁满满的小蛇,感叹道:“哇,我居然也有个小保镖了!” 吴邪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的手才道:“还保镖呢,自己人都不认识,他妈的想害死我啊!” 我笑着把小家伙抓起收回口袋:“谁让你欺负我啊,下手那么重。小哥不是说了么,它不吃人,也没毒,那么小的个头就算咬你一口就像蚊子叮似的,应该没事。”我见他看着我发呆,推了推他肩膀笑着道:“你怎么啦,怎么最近老发呆?我听说恋爱的人智商都会变低,是不是真的啊(唉,我还是泛酸啊,怎么老是忍不住就要说这个呢……)” 吴邪神情一敛:“你有完没完,我都跟你说了不……” 他还没说完,我们所在的青铜树枝就一晃。 我低头一看,原来除了小白花之外,大家都陆陆续续地上来了。这下就好办了,不知为何,最近总觉得和吴邪单独待在一起就特别尴尬,要是陆妹妹也在就更加尴尬了。现在胖子他们也上来了,我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混在群众里面去。于是我回头对吴邪笑笑:“他们都上来了,我去问问小哥上面什么情况哈。” “梁进。”吴邪似乎伸手要拉我,结果我兜兜里面的小蛇太给力,一下把头伸出,他只能悻悻地收回手。 我阴阴地冲他笑了笑:“以后看你还敢对我动手动脚不。”就想着如何吓那胖子一大跳,向他那边慢慢爬去。可还没下去多少米,就听见胖子那大嗓门直朝我们吼过来:“操家伙操家伙!他妈的一点都不给人消停!”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森森的陷入进吴爸张妈胖哥的家庭氛围里面了~小梁真是个幸福的孩纸。 第88章 做错了 我被胖子这一嗓子给唬住了,当即停下动作,对他道:“胖爷你怎么啦?慌里慌张的样子。” 胖子一把抓了根青铜树干,爬到我边上,气喘吁吁的说:“上去上去!他妈的小鬼索命来了……”说着就一把拉了我催促我往上爬。幸亏我立马把口袋拉链拉上了,否则小蛇这时候冲出来非把胖子给吓得掉下树去。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被胖子一顿生拉硬拽,又见老痒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拼命跟上来了,问道:“胖哥哥,什么小鬼啊,到底怎么回事?” 胖子没空搭理我,从自己背后包里抽出一杆枪,给上了膛。我一看觉得情况不妙,也把梭子鹞拔出,又见小哥从我身侧爬了上来,正半背半拖着那个凉师爷,不免皱了皱眉头,这货还算是男人啊,还要小哥背?陆妹妹呢? 我视线一扫,暗自叹息,是了,陆妹妹还是得跟着吴哥哥。这里那么多人,貌似只有吴邪对她最温和了。 胖子边爬边问:“梁妹子,你家小吴哥哥呢?” 我指指某处:“胖哥,你也别喊‘你家你家’的了,这多让人误会。” 他注意到了,冷哼一声:“这小吴真他妈没义气,有了姑娘忘了兄弟!梁小三,你悠着点,爬不动了叫一声,胖爷我罩着你!” “好嘞!胖哥,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我靠!我怎么突然觉得胖哥哥你也那么帅气呢!——虽然您老人家把我划分到兄弟范畴了…… 这一番攀爬真是好没道理,我见胖子和老痒他们神情都很凝重,也受了感染,不敢多问,只管卯足劲地上爬。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我只觉脚下的青铜树枝传来些微的震动,不免觉得奇怪,不经意间往下瞅了瞅,顿时心跳就加速起来。 只见下面模模糊糊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扭动,非常大只,绝对不是昆虫那类的小东西。胖子见我犯呆,一扯我肩头,叫道:“梁小三,别晃神,快上!” 就在这个时候,我脚下树枝一颤,我惊慌之余陡然窜上一根铜杆,心说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离我大概三米远距离传来一声惨叫。 是老痒! 离他最近的胖子怒骂一声,右臂举起就是一枪,我还没看清那趴在老痒背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它就落了下去。 我勒个乖乖,不管它是什么,能爬在人背上,那么大个的,绝对不是善茬。 我这下完全不用胖子催促了,马上把小刀叼在嘴上,双腿用力一蹬,飞速往上爬。 我们一行人,要说体力肯定是凉师爷最差,但被小哥背着所以也算是跟上了大部队,陆妹妹看着娇弱,但也挺能扛的,一路有吴邪照顾,也没落下。我、胖子与老痒三人不相上下,爬在大树的另外一侧,不知不觉间就与他们分开了。 下面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是动物,速度十分迅猛灵活,糟糕的是,它们数量还非常之多,且分散着从青铜树杆的各个方向朝我们爬过来。之前我只能看清一个个大致轮廓,等到老痒被袭击的时候,已经有十几只落入我的视野范围内了。要比速度,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拼过这些玩意。而老是一味的上爬也不是办法,之前四只蟞王足以说明上头的死尸说不定不比我在鲁王墓那会儿看到的少。我们这样爬,就算不被追上也总会遇上大量的尸蟞的。这真是要怎么办才好啊! 我正踌躇间,爬着爬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我脑袋一偏,携了手电往侧面一照,胖子,老痒——我靠,怎么多了一个人! 这一下我吃惊地狠了,头皮直发炸,只见那攀爬的人似乎感应到手电光,将脸向我们这边转了过来。 我X,这是个什么鬼! 只见手电光里出现的这张脸有普通人脸的一个半大,五官刀削一样的深刻,僵硬地毫无生气,甚至面对突如其来的光亮眼皮都不眨一下! 我这一照让离它最近的老痒陡然惊觉身边的异况,这一下估计是太刺激了,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就见他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高叫,操了腰边的多功能锹就向那东西抡过去。 这一击完全是以命相搏,又快又狠,正中怪物脑门,竟然传来“嗙”地一下,叫我和胖子都吓了一大跳!这丫的脸蛋是什么质地的,怎么硬成这个样子?! 无论如何,老痒的攻击非常有效,怪物被他一打,扒拉不住大树,又跌落下去。可至此我们这边的局势就开始了艰难困苦的混战。 一个怪物被击落,更多的怪物一涌而上。 它们终于追上了我们,估计大树另外一侧局面也不会好,我只听见那凉师爷一声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混杂着一些枪声,估计那边的怪物也开始发威了。 “胖子,这什么东西啊,是人是鬼还是动物?” “我他妈的怎么会知道!” 我抡起长鞭,尽量与胖子靠在一起,想起小蛇还被我锁在口袋里,也索性拉开拉链任它发挥了。胖子一手挥舞着工兵铲去敲一下冲到自己身侧的怪物,一边对我道:“小三,你也跟我拉开点距离,老蹭着我胳膊,小心我抡到你!” 我心说,我没蹭你胳膊,是我那小蛇现在跳到你肩膀上,摇头摆脑的想去咬那爬到你边上的怪物玩,当然现在还是不跟他解释这些的好…… 很快我也没心思理会我的小蛇了,那些怪脸人形的东西在我们受阻防御的时候一只接一只的爬上来,很快就把我、胖子和老痒团团围住了,大概有十几只之多!这些家伙伏在树干上的样子状似猴子,非常善于攀爬,敏捷异常,我的长鞭威胁的作用多过攻击,只能不主动出击,跟在胖子后头补刀。别说老痒和胖子到底是男人,体能和力量都比我强多了,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两手酸疼,要不是被他俩夹在中间,早就被那些怪物拉下大树了。 “这他妈的还没完没了了!”胖子怪叫一下,“梁妹子,我背上,我背上!” 我卷起长鞭拔出小刀,一刀戳中抓住胖子右肩的毛手,趁那东西吃痛退缩的时候一脚把它踹下:“这不行啊,打也打不完,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下去吧,龟孙子!”老痒一枪向我们的方向击过来,估计是要打攀到我们附近的一只怪物,可怎么的“砰”的一声就在我耳边乍起,我脸颊陡得一热,伸手一摸,竟是被子弹发出的冲击气流划出血痕来了。 这下我完全怒了:“我去啊!你他妈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想打死我啊!你信不信我一刀把你毙了!” “失,失误!”老痒还想对我说什么,突然勃然色变,一把把我往下摁,自己举枪又是一阵恶扫,我就听见那砰砰砰的声音在自己头顶炸响,接着就是胖子一铲子打在老痒的枪上,直把那枪也拍飞出去了:“你他妈的想打死我啊!我XXX(太不文明自动屏蔽)!” 我从刀囊里拔出另外一把长点的匕首塞给老痒:“用这个用这个!”老痒的这阵乱扫虽然没造成什么杀伤力,但那一阵阵爆出的枪声也吓退了大脸怪物,让它们一时不敢冒进。我们趁着这个空隙,一路劈击挥打,居然也让我们胡乱开出一条血路。于是我们三人赶紧向大树的另外一侧的小哥他们爬过去。我慌里慌张爬过七八根树枝之后,一个黑色身影猛地闪现在我眼前。 这一下非常的突然,直把我吓得魂都没了!于是我老毛病瞬间迸发,举起鞭子就想抽,接着手腕一下被对方抓紧,一个熟悉的声音对我道:“就知道你会抽。”我只觉腰部一紧,一时抓不住树枝,就任由对方将我抱进了怀里。 “所有人,闭眼!”一只手按在我后脑勺,我眼前一黑,一头扎入某个温暖怀抱。 吴邪…… 几秒之后“砰”的一声响起,有人打出了信号弹。 接着又是连续的两声,根据声音判断,我几乎能肯定打枪的就是吴邪。 “别看,距离太近了,比电焊还厉害一百倍,会烧坏视网膜的!”说完他更紧地搂住我,一个翻身把我压在了背后铜树干上。 我伏在他的怀里,感觉他喘气得厉害,抱着我的手臂收得很紧,把我死死的抵在青铜大树上,让我一动都动不了。我心说,吴哥哥你这个动作也太那个了,好像就算是兄弟,也是会叫兄弟误会你的取向啊…… 信号弹终于完全的爆开了,这时即使是躲在吴邪怀里,我也只觉世界一片通明,满满的光亮都能从任何微小的缝隙里面挤入,刺入我的眼睛。幸好吴邪赶过来了,否则以我的反应速度,估计要被信号弹闪瞎了。 然后我就想,信号弹你就不要大意的闪下去吧,多闪一点时间,哎哎,这被吴哥哥抱着的滋味真是不错,哎哟真是,热乎乎的,身高也刚好,这胸口也挺有弹性的,我手掌摸着很舒服…… 喂喂,我是不是这样有点猥琐啊。 猥琐又怎样,又没人会读心术,想想都不行啊。 唉,我这出息也就只敢自己YY。否则那时在我家浴室趁吴哥哥喝醉的时候,这样那样的来一番,早就卡到油水什么的了。 我靠,我一姑娘家的想法怎么和某些下半身思考的禽兽们那么接近? 不是小白花也算了,怎么我这全身都散发着小攻的潜质呢。 爷爷、徐娘、大哥,你们到底是怎么把我教成这个样子的。 不过就想想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我内心即将上演18R大片的时候,吴邪轻轻推开我,问道:“梁进,你怎样?眼睛还好吧?” 时间真是过得好快啊,还不够我YY出一个小剧场的空间。 我揉揉眼睛,用力眨了几下:“不怎么好,天真哥哥,你压得真是太用力啦。我鼻梁都要被你弄塌了,这可是我脸上唯一的亮点了,要是被你毁容了你……呃,呃……你还得凑钱让我去韩国整容。”还好我没把“要你负责”脱口而出,唉,我最近真是YY太多,要是一不小心说漏嘴就太傻x了。 “说什么呢,就你怪话多。”他笑笑,随即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其实,呃……你,你看久了也挺顺眼的……” 我不当一回事地挥挥手:“唉,我知道,小九爷也是这么说的。” “什么?小花也这么说过?”吴邪有点吃惊。 “长得顺眼又不是天大的赞誉,你要不要那么夸张啊。”唉,所以说男人给发卡之后貌似都会来一句“长得顺眼”的安慰话,我这悲剧的一生里面还会收到多少这样的评价啊。 “对了,刚才的信号弹是为了吓走那些怪脸猴?” 吴邪点了点头:“混战的时候我们发现这些东西怕火,所以就只能用信号弹试一试了,看来挺管用的。”他朝下面望了望:“看来这些东西都退下去不敢上来了。” 原来如此,真是太好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松懈下来,背靠铜干坐下,稍事休息。 “你说这些怪物究竟什么来头啊?” 吴邪摇了摇头:“不知道,小哥也看不出来。” 我甩了甩酸痛的双臂,缓解一下紧张到极致的肌肉,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对了,你的小白花呢?” “什么我的!”他一听这个就激动起来,“邦”地一掌拍在我脑袋边上一两寸,吓了我一大跳,“你别乱说话,我对陆小姐没什么想法。你们和我一样也都是半路遇上她的,怎么就硬是把我们凑在一起了呢?” 乖乖,这天真哥哥是怎么了,一下子气场那么大,我看他一掌拍出来还以为要打我呢,现在这要被壁咚的满满即视感又是啥情况?我赶紧收敛心神,回他道:“你,你搞什么啊那么激动,我看那陆妹妹真的很喜欢你,人家哭的时候你不也抱着她安慰么,所以才那么问的。” “那是因为她看上去很伤心,一下子扑上来……” 我一听笑道:“原来你那么容易被扑倒的啊,要不我以后遇见危险或者伤心什么的也扑上来算了,鞭子和小刀也别用了。” 他一愣,然后嗫嚅道:“我也没说不可以……” “拜托,”我摇摇头,“海底墓那时我可不记得有扑过你哦,你还不是给我发卡了。”唉,吴邪,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真是好不明白。 不知为何,我又跟他探讨起这个问题来了,不是想好了要规避的么,怎么说着说着又克制不住了,这满满的酸味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我是那么介意的啊,到现在还没法释怀呢。 可这吴小老板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似乎也不想放弃跟我探讨:“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怎么老抓着不放?” 因为我发酸啊,我有点心虚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转移话题道:“反正你喜不喜欢人家跟我没关系的。你就当我无聊吧。”我顿了顿又道:“不过,既然没想法……你跟人家说过了么?”唉,说到底我还是想知道啊!你们到底有没有可能,不能来个痛快点的么! 他有点迟疑地看着我,然后道:“还没,人家也没说什么,我突然主动跟人说,不是有点自作多情……” 我实在忍不住有点要发怒了:“小三爷,我记得那时候我也没跟你说什么啊,你怎么就主动给我发卡了呢?” 他一下子慌张起来,连忙道:“不是不是,我觉得你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哭的女孩子,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比较坚强……不,也不是……” 是是,谁让我老一副男孩子的样子,可我还是女孩子,我很介意啊!唉,罢了。我摆摆手:“算啦算啦,其实也没什么。我算是被我家养坏了,都不给人感觉像个女孩子。你没说就没说呗,你放心,我不会对陆妹妹乱讲什么的,我发小说了,喜欢这个事情谁都说不准,说不定现在不喜欢之后就喜欢了呢?万一发卡早了不是很郁闷。”想到这个我就想骂人了,这些男人都他妈的那么当机立断的跟我划清界限,真是余地也不给我留啊! “呃……吴邪?”我见他看着我一下子懵住了,不免心又虚起来了。 是不是说了什么暴露心事的话了啊喂? 可仔细想想也没有啊? 就听吴邪缓慢地开口了:“梁进,你看,如果就像你说的这种情况,我是说一开始不了解人家把话说得早了,后来又发现喜欢上了,你觉得对方会怎么想?” 我被他一问,也被问倒了,说起来貌似这种问题得问晓晓才适合。 “呃……我不知道。好像这太绕了。还有这样的事情么?”我一时间也挺迷茫地,“那如果是我的话……” “怎么样?” 哎哎,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突然感觉压力很大啊。 我得想想,我得好好想想。如果说,解小九现在又跑过来对我说喜欢我,我会是什么反应? 我半低着脑袋字斟句酌说:“这感觉……恐怕不好吧。总给人一种被玩弄的意思。一会儿喜欢,一会儿又不喜欢,你把别人当什么,说不定还真会生气的。呃……吴邪,吴邪?”我看他看着我一副快石化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不免有点紧张,伸手小心拍拍他肩膀:“你,你别太在意,我前面是随便说说的呢,这事我真的不是很懂。反正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死就好了,之后还有挽回余地的啊。” 我X,其实我真是巴望着你把话往死里说了,我算是知道单恋是什么感受了,最好你得不到的,别人他妈的也别想得到。那种电视里演的什么“要幸福哟”默默祝福别人类型的,都是瞎扯淡。我这有火在心里烧呢。 可是我看吴邪这副样子又觉得不忍起来,怎么陡然间他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一副彷徨又迷茫的样子,他平时可是很少把心情都放在脸上的…… “吴邪,”我小声试探道,“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了?” 他摇了摇头。 我更没底了。 “对不起啊,我,我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别放心上。”混蛋,我为什么要道歉啊,我还姓梁么,那么容易就愧疚起来了。你别这副表情啊,我在学校每次看到别人对我露出这种表情回家就得遭殃,我大哥打起人来可疼了。 他又摇了摇头。 我捧着脑袋开始大脑飞速运转,说了,我肯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我要是知道不该说之前还会说吗——好像照我这直率的性子是会的——等等,等等,我不是被讨厌了吧?!不是吧?!臥槽,为什么男人的心也是那么海底针,我他妈的自打认识这些人来,只有胖子才是最直白的,小哥和吴邪都他妈的是天书,叫人看不明白…… “梁进。” “啊?”我捧着脑袋还在胡思乱想中。 吴邪拉下我的手,一双眼睛含有深意地看着我:“你说的对,不该把话说得太死,不过错的人不是你,是我。就是因为这样,你看问题也不要看的太死,是人总会犯点错误,改正就好了。” 呃……吴教授,思想教育课打算上到什么时候? 虽然我很想吐槽,可是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我有点吐不出来了。什么时候吴爸在我面前就那么有威严了,每次他表情严肃的时候,我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就像此刻,我“哦”了一下,马上点头表示领会意思。 然后我背转身,开始跟着他向大部队移动。边爬边想:他说他犯错了,犯什么错了?喂喂,难不成他是想说之前给我发卡发错了啊!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的啊……哇,那不是等同于跟我表白了?哎哎,估计又是我想太多。那个极乐香的副作用是不是还在延续的啊,说起来当时那场景实在太逼真了,我已经有点搞不懂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差别了。 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不是有点微虐?梁妹妹真是个不自信的菇凉啊~~~ 第89章 面具 我们终于又一次汇合到了一起,此刻几乎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往小哥所在的树枝上看去。 原来那里正挂着一只死去的怪物,肢体呈一种非常不自然的扭曲状态,于是海猴子的残影在我脑海一闪而过——这次估计也是被小哥秒杀的吧。我们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小哥蹲在尸体边上,手指在怪脸上按了按,接着捏住了脸颊边缘,用力一拉。 伴随陆妹妹的一声惊叫,我们所有人终于看清那毫无生气的大脸居然是一张做工极为细致的面具。我就说如果是活物怎么可能保持这么诡异的笑容一动也不动。而面具下显露出的是一只长满黄毛的脸,更验证了我的猜测。 老痒顿时惊叹道:“我靠,居然是猴子,好大的个头!” 接着吴邪问了个技术性问题:“这面具是怎么回事?且不说是谁给戴上去的。你们看这面具完全没有孔洞,这些猴子平时怎么生存?它们怎么吃东西?” “小,小兄弟,能否借在下一看?”我们这才注意到凉师爷的存在,此刻他脸色极为苍白,给我感觉这人还差一口气咽下就提不起来的样子。小哥将面具递到凉师爷面前,他一接,手猛得一沉,“哎哟”地叫了一下才两只手把面具捧起。看来这东西是实打实的石头,分量挺重的。凉师爷瞟了瞟小哥的手指,才擦了擦额头的汗将面具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他先看了看面具上的刻痕,啧啧了两声,又将面具翻转过来,就见那覆在嘴上的地方有一个拳头大小蜗牛一般的螺旋凸起,上面有个小洞。凉师爷把面具对着自己的脸比划了一下,下了结论:“这面具得张着嘴巴才能戴。” 老痒奇道:“张着嘴巴?那好像含着个灯泡一样,老是张着多难受啊?” 吴邪接口道:“可能还真是要张着嘴巴,你们看这猴子的嘴巴,张得那么大。不过戴着这样一个面具怎么吃东西?看都看不见,嘴巴也被封住了。” 在我们所有人回答之前,螺旋凸起突然出现了些微的裂痕,凉师爷“咦”了一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往那小洞一戳,接着撬了撬,随着石头凸起的完全碎裂,一个细长又黏糊糊的东西就慢慢地显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胖子正诧异着要伸手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颤音,接着视线就落在边上的我这里,表情很古怪。 我纳闷地问:“怎么了?” 胖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又忍住了,转而再去看面具里慢慢蠕动着的东西。 我无视胖子的诡异眼神,说道:“你们看,这东西……好像还活着,在吐着什么东西。”就见这个东西全身呈灰黑色,却在一端冒出了绿油油的油状液体,看得我有点泛胃酸。 众人估计是被我恶心到了,都没有人搭话,只有小哥伸出手指,将面具中扭曲翻转的东西夹了出来查看。那绿油油的液体拉丝的从一端落下,还有一端有两只灰黑色的触角,有点像蜗牛,在小哥手中蜷缩挣扎,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半截的。” 小哥话音刚落,我就不由自主后退了一小步躲到胖子和吴邪的身后一点。唉,我还是比较喜欢蚱蜢啦,蟋蟀啦这样的小昆虫,最怕毛毛虫,蛞蝓这类的了。 “那另外半截呢?”老痒问完之后,我们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树枝上的猴子身上。 喂喂,不是吧…… 但如果那个凸起真的是直接给塞到嘴里去的话,貌似另外半截只会在一个地方出现了。 老痒蹲下,抓着我的小刀用刀尖小心的挑了挑那猴子空洞的大嘴,然后将手电光往里面一打。 我去!好恶心! 就见里面那半条虫子正插在猴子舌头靠近喉管的地方,□□在外面的半截尖端正在垂死扭动着,也有绿色的粘稠物质滴滴答答的落下。 我实在不忍直视,又后退了一点,没想到我才退到胖子身后一点,胖子整个人就抖了抖,这样子有点古怪,好像全身打了个寒颤似的。 这次他转过脑袋投向我的这一瞥除了古怪还有满满的惊异,接着他似乎又把吐到嘴边的槽给狠狠咽下去了。我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难受,道:“胖子,你到底想要对我说什么?我看你憋着难受,有话就说吧。” “那我就说了啊,”胖子向边上挪了挪对我道,“不是,梁妹妹,我说你一姑娘家的还是要有点矜持,有你这样开玩笑的么。” “啊?” “得了得了,你自己注意些影响,别跟你胖哥闹。”说着胖子就转过头去,继续打量猴子嘴里的东西。 我看了吴邪一眼,完全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两秒之后,我懂了。 只见我的小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游进了胖子的屁股口袋,现在正从里面慢慢向外爬呢。而我这个位置正好位于胖子身后半米的距离——艾玛,这胖爷该不会是觉得我在摸他吧! 我的天哟! 小样儿,快给我回来! 我正伸手要去把那摇摇晃晃的小东西抓住,谁知它跟我玩起捉迷藏来,一下就从口袋窜出窜到胖子的背后,绕来绕去的画圈玩。 卧槽…… 这次胖子嗷呜的叫了起来,猛地一回头,就见我伸手欲抓的那副样子,叫我死了的心都有了。“梁小三,你……”胖子还没说完,吴邪在边上突然道:“胖子,你头上什么东西!”趁他伸手往头顶摸的时候,赶紧一把抓了小坏蛋塞到我口袋里。我松了一口气,拉上口袋拉链,与他相视一笑。 “哟呵!”胖子一把拍在吴邪胸口道,“你们小两口眉来眼去的,从我背后抓什么玩意儿?拿出来拿出来,想在我胖爷背后做手脚,你们还早两百年呢。” 吴邪笑着对胖子说道:“胖爷您还是不知道的好,万一受到惊吓掉下去就糟糕了。” “我还真不信了嘿。”胖子看着我道,“还有什么能吓着你胖爷的!来来小梁,口袋拉开给我看看什么玩意儿。” 我嘿嘿冲胖子笑笑:“那胖爷您可抓紧啦。” 他伸手时还是迟疑了一下的,不过这胖子素来彪悍,只顿了半秒就拉开我口袋拉链,把手伸了进去,“妈呀!”他像是被烫着了似地又赶紧把手缩出来,只见我那条不安分的小蛇张着小嘴就咬在他手掌上面。这小家伙还没长结实,牙齿并不是很锋利,也没咬开胖子皮肉,而是吊在了上面一摇一摆地,吓得胖子猛得一甩手。我正担心小蛇被它甩伤了,就见这小家伙当空一扭落在一条青铜树枝上又弹跳开,一下落在我胳膊,小尾巴绕了一圈。 “你个小丫头片子!”等胖子反应过来了,开口就骂,“丫的什么时候捡的蛇,小吴小哥你们也看着她点,越来越不着调了,小心这蛇咬你!” 也就胖子够彪悍的只是吓了一跳,并没有逃开,其他人看清是蛇之后都慌张地离开我一米多远,不敢靠近。 我摸摸小蛇脑袋朝他笑道:“才不会呢,这小蛇没毒,以前还被用来辟邪,吴邪和小哥都同意让我养了。” 胖子啧啧了几下,道:“姑娘家的养一蛇,你丫的还想嫁人么。” 轰! 这一声厉如惊雷,把我炸在当场。 我呃咿呀咿了几下,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 胖哥,你何必如此犀利,给我一条生路好吗? 胖子看我石化当场,也自知有点失言,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个,那个,反正,这蛇没有问题就行了。你自己小心揣着,别让它咬了别人,多出事端来。” “哦。”我低头,消沉。 吴邪揽住我肩头,安慰道:“你别听他乱喷,他妈的胡言乱语,说话不经大脑。” 我拍下他的手,觉得他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是啊,我觉得梁小姐人很好。” 我讶异地看了看躲在青铜树干边上的陆姑娘,她说完还冲我笑了笑,那笑容毫无芥蒂,露出的酒窝也十分可爱,叫我不禁心里有点犯堵——人家似乎对我态度一直很友好,我却老在心里吐酸水。 唉,我这个人,大概真的是不太懂事,也不可爱吧…… 我看着手里绿豆眼的小蛇,它正绕着我手指玩,心情稍微好一些。我反正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有个宠物也不错呀,至少动物比人好搞定,心里也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肠子。 我头一抬,忽而发现凉师爷正盯着我手里小蛇看得认真,讶异道:“凉师爷,你认识这种蛇?” 凉师爷一听想了想道:“梁姑娘,你这小蛇是在这地方遇上的?” 我不是很信任这师爷,随口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有本事自己看呗。” 他望着小蛇,眼珠转了一转才道:“要是在下没看错的话,这竟是传说中驱邪退魔的麟蛇。”他一副想过来看个清楚又怕被蛇咬的样子,最终还是待在了原地:“这位小哥,还请你把这条虫子拿给蛇看看。” 小哥捏着那挣扎的虫子才靠近小蛇半臂的距离,就见它突然从我手臂窜出,闪电般绕上小哥的手腕,对着那不停蜷曲的虫子摆头望了望,接着小嘴一张,就把它吞进肚子里去了。 哎哎,小家伙,这么恶心的东西别往肚里吞啊。 凉师爷点点头,愁眉苦脸道:“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在下真是惭愧,怎么早没想到呢。这铜树、这祭祀方法,唉,我真是蠢透了,什么都没弄明白,还敢到这种地方来。” 老痒一听火了:“他妈的瞎掰什么!长话短说,你到底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凉师爷喘了一口气,才说道:“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不过,要从哪里开始说好呢,这大树,唉,这个大树……” “这大树恐怕是被古代少数民族用来祭祀的。也许它本身就是一种图腾。”小哥突然说道,“为了守护这神圣的图腾,他们布下了这种异术。” “是蛊术。” 接着凉师爷为我们介绍了一下蛊术的来源以及流传下来之后各类分支的发展,我对这类教科书一样的介绍毫无兴趣,听得半懂不懂,然而我却听明白了这依附于猴子及我这小蛇的来历。 原来这种蛊术叫做“螭蛊”,具有影响人与动物神经的能力,它们通常是通过口腔直达大脑,对某些部分进行刺激以后,会令人或者动物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显然这里的厍族先民就用这样的面具,将猴子训练成了最佳的守护者。 这类的蛊术有很强的延续性,可以在宿主的体内繁殖,等到宿主死亡之后,它们便进入休眠状态,等待下一个猎物的靠近。 在古老的蛊术文化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律,凡是有蛊延续的地方,就必须放置克制蛊术的圣物,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对于自然平衡的敬畏还是防止强大蛊术失去控制,其真实目的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 但对于螭蛊这样近似妖孽般的存在,却是有一种天然的克星——麟蛇。这种传说中的蛇类能飞,食百毒,退邪物。 我听到这里,对我的小蛇绝对是刮目相看了:哦哟哟,我这也算是金手指了呢,然而—— 麟蛇的孕育并不容易,需以巨大的蟒蛇作为依托,以培养它的灵性,它的生长速度也非常的缓慢,据失传的《百灵拾遗录》抄本上传,若无“善养之法”这种蛇十年都未必长得一。 意思是,我的小蛇目前是没什么灵气的小蛇棍棍,只能吃吃小虫子…… 而且我回想了一下,小蛇貌似是我从大蛇脑袋里把它强挖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落下了早产的后遗症。 作孽啊…… 胖子从凉师爷手里将面具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别说这玩意要是给兜在头上了,要脱下还真不容易。” 吴邪道:“你看这造型,确实有点像灯泡,凸起的地方大,链接面具处又缩小,这样的设计恐怕就是为了让这面具戴上就很难脱下。也不知道这虫子要花多少时间……” 突然咚地一下,一道黑影从我们所有人眼前落下,沉沉地蹲在一条树枝上。 那怪异的面具被做成了笑的样子,在手电光的投影下,上翘的嘴角看着邪恶异常,好像一只微笑的魔鬼,正俯身看着我们所有人。 然后我们几乎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一次面具下连接的身体既没有毛,也不似猴子那般趴伏在树枝上。 那是一个人。 我听见吴邪在我身边轻轻呢喃。 “泰叔。”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来个神转折了,嘿嘿 第90章 脸破了 这突如其来的鬼魅人影一下子落在我们的中间,离得小哥最近,就差一臂的距离,我们所有人都骇得往后挪了挪,只有小哥淡定地仍然站在树枝上,用一种非常冷冽的眼神打量他。 我偷偷地将长鞭抓紧,右手蹭了蹭裤腿,擦去手心的冷汗。 这人就是泰叔? 泰叔不就是和小白花、凉师爷他们一伙的挟持过吴邪的家伙么?看他是从树上落下来的,应该是比我爬得更高…… 关键是,这面具怎么到他脸上的! 我脊背一阵冰凉。 照之前关于螭蛊的说法,他应该是中招了。不过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此刻他这样蹲在树枝上的样子,那面具遮住了他的真实脸庞,只有身上的衣服证明了他人类的身份,然而这一点一点沾满血迹的外衣,也让他整个人看来“破败”无比,有点像丧尸的味道。 我离他不过是三米远,抽鞭子或许太勉强,可这里人那么多,陆妹妹就站在我对面,几乎和这泰叔在一条直线上,我一刀过去,如果这怪人让开了,十有八九会把白花妹妹戳成落花妹妹。 不过,我也真是杞人忧天,反正他离小哥那么近,肯定会攻击小哥的,被秒掉也是时间问题,我就不信…… 树枝上的鬼魅突然动了! 见他陡然直起身子,小哥本能的做了一个防御的动作,可泰叔却压根没有向小哥这边去,只是大脸一侧,向着陆思凝飞纵过去,这一跳足足跳了一米多远,还是在树枝上完成的高难度动作,叫我看得眼都直了,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攫住姑娘的肩膀,双腿一蹬,另一只手勾住头顶的树枝,猴子一般往上跃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令我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连陆妹妹自己都在快一头扎入黑暗里的时候才发出一声尖叫。让我们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小哥,他抽出我的英吉沙叼在嘴里,单腿一踏,攀着树枝转眼就上去了。 我看这该死的泰叔戴了面具就像变成了猴子一般,动作极端灵活,怕小哥要顾及陆思凝施展不开吃大亏,赶紧抓起鞭子,跟了上去。 要说用鞭子来爬树,我们家的技法可是比任何人都强。使用方法非常简单,手腕转动,用鞭子抽中距离自己较近的一根树枝,然后运用跳跃和手臂的力量,就能很快的窜上树枝,因为是跳加窜,所以自然会比单纯的爬快了很多,但最大的缺点就是耗体力,持久性差。所以大约半分钟之后,我怔忡地发现自己气喘吁吁地正独自与泰叔面对面,当时的心情,不得不说是非常澎湃的—— 张妈怎么爬树没我快?! 这他妈的不科学啊! 看着眼前的人冲我做出意图进攻的姿势,我 感到森森的后悔了。 这下要“被圣母”了…… 那一爪向我面门毫不犹豫抓来,我才来得及收回缠在树梢上的鞭子。这一下直从我眼前掠过,我身子微微一侧,那枯槁的手指一根根地划过我刘海,指甲呈黄色,又尖又长,简直就是骷髅哪里像是人的手,直把我吓得差点失声大喊。 可我他妈的姓梁,绝壁不能挫成这样! 这泰叔身影腾挪非常灵活,可打近身战我也未必会不如他。我的近身技法是梁十一这二逼教的,就因为他是个二逼,所以根本不像其他人那样顾及我女孩子的身份,素来是把我当做男孩子用对抗的方式来教我的。因此我对男人的运力方式很熟悉,知道怎样靠着柔软灵活的身法来规避正面冲击,也很了解如何弥补臂长的差异造成的先天弱势。 我见他扑来的样子极度亡命,也狠下心。他横着手臂冲我一下扫来,我头一矮,接着一拳击打在他的手肘关节上,直把他打了一个踉跄,可惜没跌下树去。这泰叔不知是因为螭蛊的关系还是什么,身板够坚强,竟然也不哼一声,往一边冲了一步,一搭树枝又止住了,反而用力一踏树干给我来了个飞踢!这他妈的平衡能力行啊!我单脚一蹬,跳到边上的树枝避开之后,就是一鞭子,此刻我已经有些力竭,用的纯粹是劈击,把百分之百的力气都发挥出来了,希望能速战速决。 啪! 长鞭从泰叔的右肩拉下到左肋,瞬间就让他皮开肉绽了!我没想到他还是完全的血肉之躯,看见这场景迟疑了一下,不想他受伤归受伤,竟是毫无滞碍地向我这边一跃,兜头向我脸上抓来。 我慌慌张张向一边躲开,接着就抓紧头顶不远树枝,下身腾空踢向他受力的左腿膝盖,他冷不丁被我来了这下,整个人一歪掉下树枝。我赶紧跳跃过去,一把拉了陆思凝的手臂:“快!你跳到那边下去。”可陆妹子才站起,泰叔的鬼手又搭上我们所在的铜干,我狠起心伸脚去踩,却不想被那手一下抓住了脚踝。这一下太突然,我整个右腿就被他拉下了树枝,只能死命的一手抱住树枝,一手抓紧匕首,看准了他那张大脸嘴巴处,一下子狠狠捅下去! 这一下竟然没能捅穿石板! 他妈的死面具够结实的哈! 我咬牙,转而去捅他抓住我的手臂,然而,不知道他使了个什么样子的身法,居然能像蛇一般的手腕一翻,绕住我的小臂,“哐当”我的小刀掉了,接着他借着周边的青铜树枝,迅速的抱住我的腰往上攀爬。 我原本就有点力竭,这泰叔来那么恶心的一手,蛇蝎一样抱住我的身体往上爬,让我头皮直发麻,当下手臂一松,整个人就要掉下去。可他竟是趁着这个时候攀住我的身体完全爬上了树枝,我这一松手没有完全掉下去而是被他抓住了腰部的皮带,将我拉上了较粗的树枝,接着我就被他完全压在身下,正对着那张鬼笑的石雕面具了! 越过他的肩膀,顺着绑在我手臂上的手电光看去,我依稀分辨出从上部的树干上有什么东西在往下爬。等我看清那都是一块块与泰叔脸上戴着的完全相似的石雕面具时,我几乎吓得背过气去! 乖乖,原来这棵大树的上方都是这种披着石头面具的螭蛊啊!现在它们正列好队伍,顺着树干往下爬,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的节奏吗! 我死死撑着手臂抵住把我压在树枝上的泰叔,心说我他妈的结果自己交代在这里真不划算,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然后我就陡然无法思考了。 从我没有注意的地方,突然一块石头面具窜入我的手电光晕里面,这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诡异石脸,它沿着我的右手臂缓慢地向我逼近,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黏黏嗒嗒地在我手臂上留下痒痒的感觉,很可能是这螭蛊躲在面具后的蛞蝓一样的本体。 我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就在我尖叫的时候,一条黑影遽然窜到我的胸口,是我的小蛇! 只见它扬起脑袋,向那面具示威的吐出信子。 可这是石头做的面具啊!我的小蛇太小,根本与之不在一个战斗量级上,这该死的面具还是一路不停的逼近,很快就爬上了我的胸口。 完蛋了,它离我的嘴巴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了!我应该闭上嘴巴才对,可我还是叫着,根本没法控制恐惧的感觉。 然后,我听见有人大喊—— “在那边!” 我双眼一黑。 什么液体溅到了我的双眼,让我睁也睁不开。 更多的液体流在我的胸口,有股子咸腥气,应该是血。 我感觉压制在身上的力量一轻,一双手臂伸到我背后把我抱起,“小进,小进!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被轻拍了几下脸颊才从恐惧中稍缓过劲来,也不顾模糊的视野,摸索着拽紧身边人的衣服,一头扑了上去。 “大哥,大哥……”我听见自己哆哆嗦嗦的呢喃,眼里落下的泪水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先前被溅入了血。一遍又一遍地,我念叨着大哥,死拽着那贴近我脸庞的柔软衣料,那双手把我抱得很紧,就好像第一次开棺的时候,我吓得躲到我大哥怀里,那时我才十三岁……不知为何,曾经的恐惧记忆一下子都复苏起来,我仿佛还是那个被全家嘲笑胆小的女孩子,无力又无助。 大哥却总是在我身边的。 就如此刻他把我搂住,将一切危险都挡在外面。 想到这里我突然多了很多的勇气。 我的理智终于回归开始主持局面,我又深吸了一口气,振作一下精神,抬手揉了揉眼睛。 “小进,你觉得好些么?还能走吗?我们得赶紧下去。” 我僵了一僵。 咦? 这声音……仔细一听,貌似不是我大哥? 在我渐渐清晰的视野里,我认出咫尺间的那张脸:“吴邪?我,我大哥呢?” 我这一问,似乎对他触动很大,贴着他的胸口,我能感觉他身板明显的一僵。只是手电光有点暗淡,让我一时无法判断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大哥个鬼!”胖子的大嗓门立即炸开在不远处,“你丫的不行就别冲在前面,动作倒是够快的,一眨眼的功夫就钻得没了影儿,真他妈的叫人操碎了心!” 被胖子这一骂,我不免脸上一烫,本能地缩了缩。我往边上看了看,就见胖子扛着一杆枪坐在我对面的树枝上,神色非常凝重,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我心情消沉。 能让胖爷都说不出昏段子来,我也是够了…… “行了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要骂下去再说。你也是,”吴邪无奈地推了我一把,“别说胡话了,你大哥怎么可能突然出现。”他显然还想对我吐槽什么,但似乎是忍住了,只是用稍温和的口气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我也觉得自己未免有点穿越,有点羞愧。我也真是被吓傻了吧,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这吴邪开始叫我“小进”了,他这么一叫,还把我抱得那么紧,我搞错成大哥也不是没道理的。 当然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我倚着吴邪,颤颤巍巍地站起,不经意间向青铜树干看去,立时神经又绷紧起来。 我问道:“陆小姐呢?” “我在这里。” 背后这么传来一声可吓了我一跳,原来陆妹妹见我那副样子一直没有出声,而是安安静静地待在离我大概半米远的地方。我回过头去找寻她的身影,不由一愣。 我去啊! 只见这莲花妹妹的外套前胸开出一滩好大的血花,白净的脸上还带着一两滴鲜血,跟她清纯的脸蛋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可怕感觉。另外—— 我的外套啊! 这么大的血迹怎么可能洗得掉啊,这件外套我可喜欢了呢,可恶!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陆妹妹,憋出一句话:“你身上的血……” 小白花冲我娇柔一笑:“梁姐,我前面看那个人要害你,所以我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捅了他一刀。”说完她从背后掏出之前被我弄丢的梭子鹞,刀刃上尚留着刺眼的血水,正顺着刀柄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沿着陆妹妹的手掌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我骇得嘴巴也闭不上了。 胖子和吴邪也张大了嘴。 我X,敢情那泰叔不是被胖子和吴邪搞定的啊,是陆妹妹啊! 我看着那姑娘举着小刀对我笑得清水出芙蓉一样,立即脊椎一片冰凉。你丫的能别那么笑么?你丫的知道自己和剧情多么违和么?你是在演日本恐怖片还是什么啊!我侧首稍稍打量了下吴邪,见他一副惊骇莫名的样子,内心又有点小满足:这次看你还敢不敢喜欢了,哼哼哼…… 正当我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陆思凝的身上时,小哥从天而降了。 他轻描淡写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从陆姑娘的手里顺便拿走了我的梭子鹞,擦拭了一番还给我,说道:“下次不要莽撞。”我捧着刀,眼眶又酸起来了,我现在才知道在商场里面与亲妈走失的小孩子是什么心态——张妈,你咋现在才出现啊,我真是要被吓死了! 胖子见我犯呆,脸色和口气都放缓下来:“行了,没事就成,小哥,上面什么情况了?那些□□的面具能下来不?” 我一个激灵刚想起身就被吴邪按住了肩膀:“别担心,那些面具现在暂时下不来了。”说完他充满怀疑地看向陆思凝。白花妹妹很能会意,马上道:“不用担心,这些螭蛊很怕麟蛇,只要继续焚烧麟蛇鳞它们就不敢下来。”说着,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片巴掌大的蛇鳞片,伸手递向吴邪。 吴邪没有伸手去接。 我们所有人都用一种“你究竟是什么人”的眼神打量白花妹妹。 白花妹妹毫无压力感,见吴邪不收,就很自然地把鳞片交到我手里:“梁姐,你先收下,以防万一。”我才看清手里的鳞片成赤红色,就突然身子往下一沉——怎么回事? 这次我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很突然地就被人拉住小腿摔下了树枝,眼看就要掉下树去,我本能伸手一抓,没能抓稳,人以极快的速度倒栽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我手臂又是一紧,头一抬,只见小哥一把拉住了我的右上臂,令我整个人半悬在空中。 我往脚处一看,只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就冻结成冰了! 那泰叔居然没有死! 或者说那丧尸居然还能行动! 此刻他用一股匪夷所思的巨大力量抓住我的小腿,以一种兽类的姿态,拉扯着我想要往下爬。 我被这两股力量拉扯在半空,心中惨然一片,卧槽,我不会被小哥和泰叔给撕了吧!就在胖子操起枪要打,吴邪举了小刀要捅的时候,那泰叔竟是快速放开我的小腿,出乎意料地往胖子身上一扑,差点将他扑下树枝,随即又往树干一蹬,避开吴邪飞扑在我身上,双手抱住我的腰部往上攀,伸长了手臂要去袭击小哥! 这一下小哥也被弄得非常被动,我正想着要如何才好,就见小哥出手了!只见他伸手一把捏住泰叔的鬼手手腕,凭着手臂的膂力竟是一手拉着我,一手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往边上猛得一甩,直把泰叔甩出了一米开外。 不想这泰叔不知道平日是什么身手,比猴子还灵活的在半空翻了一下,一蹬树枝似是认定了一般的又冲我过来了,这次就连小哥也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一手,才把我拉到树上,泰叔就以迅雷之速,向我们冲来。小哥微微蹙了蹙眉,伸手一抽黑金古刀就与他对干上了。就在这时,在如此白热化的情况之下,我竟然摆了个大乌龙! 原来小哥把我拉上树的时候,我就没有站稳,一见那怪物泰叔又要过来,我就很没出息的慌张了,不小心一脚踩空,一下子掉下树去。这时小哥被泰叔抓住了黑刀根本没法分心救我,胖子才抱着树枝慢慢爬上树,吴邪被小哥与泰叔隔在了三米之外…… 完蛋了! 我竟然会死于自己的乌龙…… 陡然我眼前白影一晃。 我被人凌空接住了。 请注意,我是被人,凌空,接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惊讶地看着揽住我腰的人,听见下巴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居然落在了软妹子的怀里! 她人那么娇小,居然能跳起将我凌空接住,接着又轻盈地落回树枝,这他妈的是什么鬼?! 然后我彻底震惊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陆妹妹娇嫩的脸庞,颤声道:“陆,陆小姐,你的脸,你的脸破了?!”我勒个去啊!这脸上真是蹭下好大一块皮啊,直把我吓得汗毛都要掉了! 只见白花妹妹先是一愣,随即往脸上摸了摸,“哦”了一下,冲我温柔一笑:“没事,既然破了,那就撕了吧。” 我眼睁睁看着女孩子一双素手探到发际线的地方,然后—— 臥槽,脸,脸被撕下来了啊! 接着她的身体开始诡异地变大了。 这番变化我曾经也见到过一次,就是在海底墓的时候,张教授变成张小哥也有过这么一出——我勒个乖乖,又见缩骨功啊! 可这陆妹妹是怎么练,能把身高压缩成比我还矮半个脑袋的程度啊,我看她现在这样,几乎都要跟吴邪差不多高了! “我原本还想再骗骗王老板,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给划破脸了。”“陆妹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不过只要梁小姐你没事就好。” 他冲我十分温柔的微笑。 我听见自己下巴碎裂成粉的声音。 这相貌,这声音…… 这丫的是个男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有没有人猜到陆妹妹是男生的啊,举手,快举手! 第91章 时间能证明一切 我看着眼前冲我微笑着的男人,彻底当机了。 皮肤还是这么细腻,眼神还是如水的样子,可那面皮一被拉下,这人的整体气象就不对了,娇柔之气没有了,畏缩的样子显然是装出来的。有可能是练缩骨功的关系,他的身材不给人高大的感觉,而是修长的,是以我的宽松外衣穿在他身上倒也没有显得很紧身,只是袖口这边短了几寸。 我眼睁睁看着他举起手。 他,他要做什么?! 然后他的手指落在我的额头,轻轻抚去散乱在我眼前的乱发:“梁小姐,刚才让你受到了惊吓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会那样追上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想到你会遇上那么大的危险,全是因为我,我真是过意不去。” 欸?这如此友好的对话开端有点出乎我意料。 你不用愧疚,我也没想到自己跑到第一个,其实我刚才有点小小希望你永远也别出现在吴邪面前——但现在你变成男人,到底是什么鬼!这剧情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人生果然真是到处充满意外,我已经没法处理那么多的神转折了啊喂! “梁小姐,先前我没发现,不过你脸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他微微蹙了蹙眉,托住我下巴仔细看。 哦哦,这应该是之前老痒的子弹给擦出来的,我后来都没怎么注意:“没什么,不小心擦到的,呃……这血痕很明显吗?我感觉伤口应该不深的吧?” 我一抬头,顿时心头一跳。 我勒个乖乖,这,这什么眼神,怎么感觉很不对头啊喂,你离我那么近是要做什么啊喂! 我不由自主开始小心往后退,可才挪了半步,这人就突然揽住我的腰,让我一动都动不了。 “虽说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不过不处理一下还是不行的。” “不管怎么处理,你,你先放开我再说。”我X你个担担面,变身之后力量陡增啊!你是凹凸曼吗! 他看着我反而笑得越发温柔了:“别担心,我很快就能为你处理好。” 接着,我呆立当场。 我的视觉告诉我,眼前的男人突然低头到我脸颊之侧,然后触觉又补充说,那是一种微温又湿软的感觉在我脸颊的地方,嗅觉又接龙道,还有一点点的淡淡的好像麝香的味道…… 他居然舔我! 确切的说是舔我脸上的伤口。 我脑袋有宇宙在爆炸。 他,他他他,怎么可以这样!我活了那么大,连初吻都没有过啊,不,不,之前在海底墓的时候和吴邪也不算是初吻吧?可这这这感觉实在是比初吻,还,还…… “什么人!” 随着胖子这一吼,三道手电光束打到了我们身上。由于我此刻受到的冲击太大,整个人还在呆愣状态中无法自拔。我只是傻愣地被“陆先生”抱着,目光略有呆滞地看向他们。 吴邪上前一步沉声道:“你是什么人?放开梁进。” 陆先生极其淡定,冲着吴邪露出娇柔笑容,用先前女孩子的嗓音道:“吴哥哥你不认识我了?” 邪胖闷集体沉默。 除了小哥之外,我看到胖子和吴邪把“震惊”二字深深地刻在了额头正中。 片刻之后,胖子挤眉弄眼地瞥了吴邪几眼:“我说小吴,你跟这陆姑娘这么久了居然一次都没发现这丫的是个爷们?” 吴邪眯起眼睛,一语不发。 低气压,我感到低气压在从吴邪的身上散发出来。 但丫的为啥看的人是我啊! “无论你是谁,先放了小进再说。” 艾玛,吴爸您现在这气场实在太强大了,简直叫我不敢直视,为啥我从你这眼神里看出一种“你不按照我的话去做,下一秒就会下地狱”的意味来了。还有,你什么时候“小进小进”叫得那么顺口啦? 我怀疑这陆先生的脸皮是用了防弹装甲制成的,如此氛围下,他竟是一点也不觉得别扭,只是搂住我对吴邪淡淡一笑:“没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梁小姐的伤还没处理完呢。”说完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把我的脸颊拨转到他的方向,低头,然后…… 四下死寂。 我完全僵硬在原地,智商开始捉急。 我X,你还有节操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他妈的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待会吴邪要是开始祝福我“要我幸福哟”这他妈算谁的啊! 另外,一般女孩子被陌生男人舔,要做出什么反应才合适啊!难不成我应该甩手给他个耳光骂他一声流氓然后掩面泪奔或者扑到吴邪怀里哭吗?可是就算我不是很喜欢他,但他长得实在很OK叫我有点下不去手,难道说我长那么大从来没被男生喜欢过现在居然到了连被调戏也生出“至少还有被调戏的价值”的悲哀想法了,我他妈的真的是很缺爱啊…… 就在我内心惊涛骇浪的时候,手臂被人狠狠的掐住了,一股大力牵扯着把我拉出陆缺德的怀抱,我整个人不由分说地被吴邪抱起,随后转了个身,把我抱到树枝的另一头,自己挡在我之前。“喂,你别那么随便地抱……”我才说了半句话,吴爸就侧首斜睨了我一眼,淡淡对我道:“你先退下去。” 我倒抽一口凉气,蹬蹬蹬地后退了三步,两秒之后,胖子伸手边拍我肩膀边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别怕,你小吴哥哥不是在凶你。” 我靠,他确实不在凶我,他是要杀人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来头?” 那人仍然一副随意自然的样子,还在冲我笑着:“是是,看我这记性。我得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还是姓陆,上明下远,梁小姐,你记清楚了,我叫陆明远。其实我跟你们之前说的都没有骗人。我确实家里有点困难,也确实因为这个原因一直跟着泰叔他们下斗倒明器。不过我一直都是之前的扮相。你也知道一来倒斗也不是件脸上有光的事情,二来如果是个女孩子的话也能多受人照顾。”说着他向吴邪笑笑:“这一路上吴老板一直很照顾我,我也是心里有数,一定会好好报答各位的。” 吴邪依然面无表情:“你前面对梁进做什么。你就是这样报答别人的么?” 陆明远连忙摆了摆手:“没没没,我没对梁小姐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她脸上有伤,我为她处理一下。” 吴爸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问道:“有你这样处理伤口的么?” 陆明远摸了摸后脑勺,笑着道:“本来我也只是想替梁小姐擦擦而已,可我看梁小姐实在是越看越喜欢,所以没能忍住。” “啊?”我愣了愣,越过吴邪肩膀问道,“你,你说什么?” 陆明远看到我在注意他,于是上前走了两步,表现更加殷勤了:“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但那个时候是女孩子的样子,怕梁小姐误会害怕,我真是很喜欢梁小姐,一路上一直想和你说说话,可惜都没有什么机会。你看,现在这个环境我也知道不合适,要不我们出去后再好好聊聊?” 这,这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啊?神转折吗? 十几分钟之前我还判断小白花应该是喜欢吴邪的,十几分钟之后,小白花说他、喜、欢、我!难道说,我对女性的判断力根本就为零,我丫的根本就被家里教坏了?!那之前他那么拼命往上爬是要跟着我咯?不不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被表白了! 乖乖,不得了了不得,这世上真的有人会对我表白啊! 那么多年的收卡生涯让我都快成职业选手了,万万没想到啊,我居然,我居然也会被表白?! 我智商彻底捉急了。 “呃……吴邪,我是不是听错了,好像我刚才……” “你听错了。”吴邪斩钉截铁道,“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喂,你说话正经一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明远举起一只手道:“我发誓,我真的没想过要对你们不利,梁小姐你看,刚才我还救过你对吧。” 我嗫嚅道:“倒也是……” “另外我是真的第一眼就喜欢……” “行了!”我见吴邪伸手入怀,有点像在掏我的十字匕首的样子,赶紧失声喝住陆不正经,“其,其他的话你别乱说了,这里的环境已经很复杂,不要人为的再添加一些事端来。” 陆明远倒也很干脆,冲我点点头道:“好,梁小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哎哎,虽说这家伙很可疑,但这副听话温顺的样子让我很受用啊。 可我一瞥吴爸这神色立即也收敛起笑容,清咳了一声又道:“那个……你别乱说喜不喜欢这个事情了,你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叫人怎么相信,反正,反正大家既然都没有恶意,呃,就好好相处,别的不要提。” 我他妈的为啥现在给人家发卡啊,可吴邪这样看着我,总觉得如果听之任之,吴爸会发飙啊,毕竟这陆明远是很有问题玩弄人家小天真的感情……现在被讨厌可真是活该了。 我这话一说,就见吴邪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我才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那边陆明远答道:“梁小姐说的是,我这样子确实可疑,不过你就等着看,时间会说明一切的。”接着他又冲我温柔的笑了:“至于喜不喜欢这个事情,梁小姐不要急着先下判断,你现在不了解我,等我们相处久一点你就会发现我的好了。现在把话说早了万一错过了呢?” 我一听愣住了。 我大概实在有些智商捉急,从没想到原来被发卡之后还能用这种方式轻描淡写地给弹回去的。我他妈的以前怎么就没好好想过被发卡的应对之法呢?要是吴邪那会儿说完我也直接来那么一句,是不是可以多少挽回一点什么啊?不过话说回来,能这样厚着脸皮说出这些话估计也只有男生才能胜任,我一个女孩子是死也说不出口的。 反正,我这张卡是被人家弹回来了,就算吴爸这么阴沉地看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再坚持地发一次,于是只好冲他无奈地一笑:“你这人真是……唉……反正你记得自己的话就是了。” 我头一回看见胖子挤眉弄眼地朝我狭促地笑笑,略觉尴尬,只能无视之,硬着头皮往树下爬去。 我边爬边想,我这怎么就被人表白了呢? 好像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的人,这么突然的来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奇怪的感觉。那之前人家对我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呢?就好像吴邪从来没想过要喜欢我,被我二哥那么来了一下,他的意外心情我也算是能体会到了。 可这人实在太可疑了,突然来这么一手,说什么喜欢我是当我傻子吗?叫人怎么相信啊。可他还是一副坦然的样子一点也不觉得别扭,这丫的也算是一个奇葩了。 话说回来喜欢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是在一瞬间被决定的,还是久而久之就慢慢喜欢上了? 唉,活了这二十年,我还是一点也搞不懂感情这回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神转折~神转折~于是小陆他就是小陆,不是小花也不是物质化的人哈,之后会有些交代的。我会好好控制原创人物的戏份的!大家不用担心。话说秦岭这一篇是不是叫我写得太长惹……话说又要写BG又要写剧情对我而言果然是个挑战! 第92章 作者感想小乱入 今天看了盗笔的最终章,虽然比较简短,但真是非常非常的感慨啊! 看这个文也有几年了,一开始只是因为其中的种种谜题感觉非常的吸引人,引发我的联想,脑洞大开。然后看着看着就爱上了里面的人物:小三爷、胖子、闷油瓶、潘子、三叔、阿宁……等等等等,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有个性,那么活生生的存在。不得不说,《盗墓笔记》在人物塑造上面,或许比《鬼吹灯》要更加丰富一些~ 于是,看着看着注意点就从揭示真相转到人物上面了。特别是之后小三爷的成长,给人非常痛并快乐的感觉,虽然他不再那么“天真”,可是他与胖子、闷油瓶的情谊却是最终保留到了最后。这感觉有点像大风中的一点烛光,任东西南北风的大吹,这一点微光总算是保留到了最后,让人不得不觉得感慨。 乃至于今日,突然看到了这样的结局,那一句“好久没见”给人又是心酸又是慰藉的感觉,至于那些过程中的种种谜题也好,隐藏的幕后黑手也好,在这样的情谊面前对我而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啊啊,说到底我还是祈望一个happy ending,这样的团圆结局真是再好不过了!邪胖闷天团经历了风风雨雨,最后还是走到一起。看得我真是非常非常的舒心啊!(再小小吐槽一下,潘子为啥就那么死了呢……真是太遗憾了。) 追了这些年的盗笔,终于今天彻底松了一口气了!真是太好了~! 第93章 血祭 等我们下去的时候,老痒和凉师爷正围在泰叔的尸体身边探查。我看了不免有些心惊,想这泰叔真是死得凄惨异常,最后是被小哥剑柄一敲失去平衡掉下去的。据胖子说,一开始张妈还是手下留情,但见我掉下去之后,那身手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他回敲的这一下,正中泰叔的石脸,不仅将之完全击碎,还将之敲下了大树。 所以小哥才是名副其实的粽子王啊! 我看泰叔摔得连肋骨都戳穿了身体,实在不忍直视,稍微偏了偏脑袋,就发现陆明远站在我边上,也不知道他冲我伸手想干什么,总之吴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突然站到了我们中间,把他阻隔在了自己的身体之外。随即他把鞭子交给了我:“你的鞭子。” “哦。”我接过。 吴邪这一句话吸引了老痒与凉师爷的注意,他们往我们这边一看发现多出一张生面孔,不由尽皆一愣。 我们这边只有吴邪能把事情交代的最简洁有条理,所以就由他向老痒与凉师爷简单交代了一下我们上面发生的状况,两人听了唏嘘不已,而凉师爷更是瞪着陆明远骇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估计几分钟之前我也是这样傻叉的表情,看来这陆明远的确很不简单,就连凉师爷这样的老江湖都给骗了。而老痒用眼神向吴邪询问了几句,得到了他的几下摇头之后,带着一脸的怀疑往吴邪这边挪动了几寸。 只有陆明远自己毫不在意,仍然自然从容的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这段小插曲过去之后,大家将注意力又放在了泰叔身上。 吴邪问道:“你们在看什么?这尸体……有什么问题?” 老痒说:“老吴你到这边来看。” “嗯。” 我无奈地被吴爸拉住了手腕,心说,你自己过去就是,那么恐怖的尸体何必也要把我捎上,真是。 我不得已地顺着老痒与凉师爷的指点看去,不免也有点意外。原来他们指的并不是泰叔的尸体,而是尸体流下的血液,正顺着青铜树干的纹路沟壑往下慢慢流淌,我看如此大量的血液居然能顺畅地沿着树干纹路流下绝对是人为设计好的,让我不由心中发寒。 凉师爷惨淡着脸色,抓着手电又仔细换着角度审视了片刻,然后从怀里取出钢笔在树干纹路里一刮,刮出一些黑色的积垢。接着他想了想,跟我们说道:“各位,我想这大树的作用很有可能是做血祭用的。” 老痒取过钢笔仔细端详:“你是说这些泥垢一样的东西都是人血?” 凉师爷挥了挥手:“可能是人血也可能是动物的血。你们看这树枝的末端呈尖锐的刺状,微微向上斜起,布满了这些双蛇纹路的沟壑,十有八九是个放血的装置,祭祀的时候,把祭品供在树枝末端,那血液就会顺着树上的纹路往下淌,一直淌到下面去。所以说这棵大树,是当时进行血祭用的祭器。” 吴邪问道:“依你看这大树是用来祭祀什么神的?” 凉师爷说,祭祀大树,又是血祭,很有可能是厍族的人们将树作为自己的崇拜对象,这对象可能是司木之神句芒,也可能是扶桑若木之类的神树,在古代文献里这类神都有用血祭来祭祀的先例。 我看大树上的沟壑非常深刻,不由汗毛倒竖起来:“这是要多少血液才能把整个大树的沟槽给淋透啊。当时的厍族先民有那么强的国力来实现么?” “这是长久以往积累的结果。”小哥突然说道。 我们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伸手指了指树上:“再往上几十米,树枝更加密集,挂满了尸体,年代跨度在几百年之间,并且布满尸蟞。我们没法上去。” 对了,我这才想起被我们一锅端的“蟞王董事会”,想来上面的景观一定是空前绝后的盛况,我是死也不想上去的。吴邪又向其他人说明了一下之前大战蟞王与石头面具列队的情况,惊得所有人都露出满满的惧意。 凉师爷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来,竟是上天无门了?” 老痒道:“那倒也未必,我看这些螭蛊怕火,先前我们信号弹一上去它们不是让开了,我们等下打着火把上去,料想它们也不敢碰我们。” 吴邪想了想道:“恐怕没那么乐观,信号弹的温度和亮度都很高,火把就不一样了,我前面看过那些面具的数量,非常惊人,光手电照到的就有百来个,到时候我们一上去被围住了,光是几支火把绝对不顶用的。” 我一听心揪起来,拉着吴邪衣袖道:“那怎么办?我弟弟,我弟弟他们如果这样上去了岂不是自寻死路?莫非,莫非……”前一连串的变故令我稍稍走神,没有顾及到小宇的处境,现在一想起来就让我担心的直冒冷汗了。这一路上怎么都没看见那两个人的迹象,到底是窜到哪里去了啊!真让人着急! “梁小姐先不要急着下结论。”一只手拍上我肩膀,我回头一看是陆明远,就见他很认真地对我道,“我前面被泰叔抓住上去的时候隐约看到一根树枝上绑着一条绳索,不过只是一晃而过,说不定你弟弟遇见了那些螭蛊另辟蹊径,想出了什么对策。” 我一把拉住陆明远的衣袖,问道,“你,你真的看见上面有绳索?那绳索是怎么绑的?如果他们下来了没可能我们没遇上的啊。” “小进,你先别担心。”吴邪把我的手从陆明远身上扯下握住,“我们还有些信号弹,我看先打一发上去看看情况,如果真的有绳索,那就可以判断他们在哪里了。” “好,那我们赶紧,信号弹在哪里?” “凉师爷的背包里应该有。”陆明远说着,将我的手从吴邪那里抽出,拉着我就去取信号弹。 吴邪伸手握住我的手臂,道:“不用跑那么远,我这边有。” 我一来二去被这两人弄得晕头转向,只能道:“Stop!别拉我,那个陆先生……”“啊,不用那么生分,叫我陆哥哥就好。”可能我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陆不正经马上改口道:“叫我明远也行啊,不要叫小明就好。”我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只能道:“那个陆哥,你看到绳索的地方在那边?帮忙指点一下,吴邪,你快发信号弹吧。” 吴邪拿出信号枪,对着陆明远指点的大致方位,朝斜上方的一点打出。这一次信号弹一路飞到了最高点,还没有撞上石洞,说明这棵青铜树非常之高,接着爆出的一点光明迅速扩散,我看到大树的上方被白光点亮。我去!这棵树到底有多高?那上面的树枝如小哥说的那样更加密密麻麻了,而之前我们看到的石板脸在上面十几米的地方聚集在一起,好像树叶一般,简直附满了枝桠。它们似乎感受到了信号弹的热力与光芒,纷纷骚动起来,那翻开的脸庞有喜的,有怒的,有哭的,种种表情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和阴郁。又上面一些的地方,就是小哥说的许许多多尸体,看得我简直是不寒而栗了。 不,不,其他的别管,我要找绳索,绳索。 胖子突然大喊了一声:“在那儿!” 我们所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见在我们头顶十米距离左右,有一条长长的绳索,一端被系在树枝上,另外一端竟是连到了对面的岩壁上。我这才注意到,对面的岩壁上有许多的窟窿,彼此之间挨得非常接近,而且有一些能容人直立通过。我们头顶绳索的另外一端就是连到了对面的一个窟窿上面。我看这绳子好好的绑着,说明小宇他们很有可能就是沿着绳子爬到对面的。可我怎么左看右看,直到信号弹的光亮又暗了下去都没有看到小宇和解小九的影子,不免急躁起来。 我夺了胖子的狼眼手电,对着远处洞壁上照去,只是手电光范围有限,打来打去依然什么也没有。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大喊起来:“小宇,小宇!”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回荡着我一声声的空喊又被回音来来回回扩散出去,没有一点回应。 我喘着气,垂下手电,脑袋一片空白,有种想嚎啕大哭的冲动。 小宇究竟是到了哪里去了呢!解小九你这个混蛋,你一个大人为什么连个高中生都照顾不好,跟着他一起搞失踪……可是说来说去不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么?为什么我那么缺心眼就被人绑去,还给带到这么一个地方? 我靠着背后的青铜树,连哭也哭不出来。 吴邪在我身边扶住我的肩膀想要说什么,我努力强打起精神,在他之前开口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我拉下他的手,又冲他勉强笑了笑:“那个,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去对面看一看,所以我想现在先休息一下。” “梁小姐,我陪你去。”我看陆明远又要抢在吴邪之前说话暗自觉得好笑,这人也真有意思,突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地积极起来了,小哥是奥斯卡影帝,他就是戛纳影帝,演什么像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反正总比多个敌人好,至于之后他会变得怎么样谁又管得了那么多。 “你真是个怪人。”我冲他笑了笑。 小宇,如果你留在这里不能回去,我也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 没爸的孩子又怎么样?家里最没用的小四又怎样? 谁敢欺负你的我就替你揍他,凡是笑话你的我就让他们统统哭着回家。 没有爸,你姐一样会陪你到最后。 只是有点可惜啊…… 我大概是没有机会对吴邪说些什么了吧。 闭上眼,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什么也别说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梁妹妹是个好姐姐~ 第94章 单身狗是怎样炼成的 我真没想到我一闭上眼睛居然还能睡着了。估计是我一下子想通了小宇的事情之后,反而变得坦然了。 我们一群人陆续爬到了系有绳子的那根树枝,老痒蹲下拉了拉登山绳,又瞥了一眼对面岩壁:“这绳子看着是很牢固,不过对面那根石头就不知道靠不靠得住了。” 我说:“既然他们能过去绳子又没有断,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说完我就拽住绳子想马上过去,被人拽住了后领,我回头一看,是小哥。他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把我拉后几步,从背包里拿出两只冷光棒,甩开手臂,相继朝对面丢过去,冷光棒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弧线,被直接投到对面山壁的窟窿里。 我们众人尽皆深吸了一口气。 冷光棒的光晕勾勒出周围一两米内山壁的情况,只见那湿漉漉的表层上,布满了一张张的石板人脸,因感受到了光亮,它们开始窸窸窣窣地摇摆躁动,远远看去直让人感觉对面长满了巨大叶子的爬山虎,正随着阴风,轻轻晃动着。 我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这……这,小宇他们……” 吴邪沉声道:“他们爬的时候可能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情况。” 这下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这么说来之前根本就不应该休息的,现在小宇分分秒秒处在危险之中,我竟然还磨磨蹭蹭! 他们现在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凉师爷马上就打起退堂鼓:“不行不行,那么多的螭蛊都是活的,我们这是双拳难敌四手啊!早晚也会落得和泰叔一样的下场。不行不行,我是没法过去了。” 老痒叉腰道:“难道留在这里就安全了?你留在这里打算等着那些猴子上来跟他们做朋友?” 我是完全没心情听他们讨论瞎掰,反正我是一定要过去的,当即抓紧了绳子拉了一拉,把小刀什么往腰际大腿上插好,就打算过去。突然一只手覆在我的手背上,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陆明远。“你……”“梁小姐,我知道你急着过去。”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两片赤红色的麟蛇片,“这些螭蛊害怕麟蛇身上散发的味道,我和你一起过去,只要点起麟蛇鳞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这一下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盯着他手里的赤红鳞片看。 我才想起还有这回事,略感振奋,赶紧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捏住蛇鳞:“陆哥,谢……”我还没说完,他就握住我抓住蛇鳞的手:“大恩不言谢,小进,你记得出去以身相许就可以了。还有,我喜欢我未来的老婆叫我明远。” 我:“……” 吴邪一把拍开他的手掌:“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乱喷些不正经的话,你胡说八道什么。”说着他夺过蛇鳞,对我道:“对面太危险,你不能打头阵……” 我一把又将之夺了回来:“这里只有我最应该过去。各位,小宇是我弟弟,解小九也是为了找我才过来的,到了这里已经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所以大家不用勉强再跟我前进了,对面的情况太过危险,所以各位可以选择下去寻找新的……” 大概小哥是嫌我太啰嗦了,我还在发表其他人的免责任免义务声明,他就把英吉沙叼在嘴里,把我往边上拨了拨,单手一搭绳索,利索地向对面爬去了。 我见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过去了,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在此之前,好几次我们一同陷于险境,我只震撼于小哥的身手厉害,头脑冷静,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真正认识到小哥也是有人情味的,这个一直让我深有距离感仿佛高高浮于天上的男人,此刻却是踏踏实实地就在你身边,不言不语地趟在危险最前面,让你感觉无论前面的路有多可怕,只要有他在,就会生出类似于信念的安心感。 在我发愣的时候,胖子拍了拍我肩膀,从愣愣的我手里拿过蛇鳞交给吴邪,笑嘻嘻道:“梁妹妹,你眼泪先省着点,不要太感动,你胖哥我还没有好好发挥,等下再叫你好好激动一把,保证你把一年的眼泪都感动地流出来,说不定直接能淹死对面那些大脸。” 喂喂,我边擦眼泪边心想:胖哥,你要么等下直接死在我眼前,否则我还真很难为什么人流干一年的眼泪,你说这些也不觉得不吉利,真是的…… 想着想着我就觉得好笑,还真笑了出来,一时间灰暗的心情稍稍驱散了几分——至少在这里,我并不孤单。 趁我才擦干眼泪,胖子顺手从我腿侧取了我的一把小刀,喊了一句“天真跟上”,也学着小哥的样子叼在嘴里,跟在他后面爬了过去。吴邪把蛇鳞揣入怀,威胁地扫一眼陆明远,爬上了绳索。 我边看着负载三个人重量的绳索在半空晃悠,边不由地揪心,虽然小哥没有说明,但根据之前的经历,十有八九他是决定放血,像驱赶尸蟞那般先赶走螭蛊,让胖子在边上帮忙,再伺机让吴邪点燃蛇鳞。 这邪胖闷组合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我刚想抬腿爬绳索,就被陆明远抓住了肩膀:“小进,你先等等,我看绳索对面那根钟乳石并不是很牢固,你们三人同时爬绳子比较勉强,先等那位小哥和胖先生过去了再说。” 我想想也有道理,只能按捺住焦急的心情看小哥他们是什么情况。小哥一路爬得很轻松,没几分钟就站上了对面岩壁中的窟窿。那些面具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很快就注意到了异物的入侵,马上开始向小哥潮水般的涌去。我见小哥举起手对着那些面具,心知他一定是用刀划开了手掌,用自己的鲜血为胖子吴邪赢得时间,点燃蛇鳞。 陆明远在一边看着不由乍舌:“小进,你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历,连螭蛊都怕他?” 我“切”了一声,对他淡淡一笑:“螭蛊算什么?千年的粽子都能向小哥下跪的。你这点能力都没有,还想做我未来老公啊?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说完我也不看他什么表情,就抓住绳索向小哥他们靠近。 你以为说几句俏皮话就能打发我啦,这年头就算是宅女屌丝也是很难搞定的好么,认清现实吧。 另外,小哥,跟你在一起真的很长脸啊。 就在我收回手电之前,我注意到胖子一下子勾住了吴邪的脖子,布拉布拉地在跟他交流一些什么,间或还用拳头在他胸口砸了砸,张妈只是在一边平静地听着,也不做评论。最终的结果是,吴爸低下了头,而胖子又唧唧索索地勾住他脖子对他耳语了几句。 这番景象让我极度的不爽。 我心说这胖子到底搞什么鬼,当着我的面不说话,他们仨小团体倒开起小会来了,搞小帮派怎么也不算我一份的啊!枉我跟了你们三人下了三次斗了,居然一点也没被视为自己人,真是郁闷。 唉…… 这一段绳索我爬得虽然有点费劲,但或许是担心小宇的缘故,总之是有惊无险的过来了。吴邪拉了我一把之后,跟在我后面的陆明远也伸出手,可吴爸似乎对这人戒心很重,无视掉,只是拉着我走到蛇鳞燃烧的地方。 我很想问问他们到底之前在交流什么东西,但视线一接触到胖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看他一副贼兮兮地样子打量陆明远,看来这小陆同志八成是要倒霉了,我现在当着他的面问,还能问出什么来? 看那凉师爷爬绳子简直就是对自己的慢性自杀,那种吊了一口气,好像要摔死,但又没摔死的样子,还伴随着一声声高低诡异的惊呼,直让我觉得神经会被他拉崩掉。这人还是跟过来了,估计是看主力都在这边,自己怕落单。他双脚踩地的时候,先向小哥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才被老痒拉得站直身子。 我们全员齐集。 这蛇鳞非常的有用,燃烧时的香味其实很一般,就好像点了一支烟一样,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显得很为清淡,却能有效的驱散石板面具,使它们不敢靠近我们。 我看了看小哥的伤口,不是很深,心里定了定,掏出绷带给他缠上:“小哥,对不起,我又让你放血了,唉……”说起来真是大恩怎么用话语言谢都是轻的,我只能想着出去之后多少赖着爷爷给掏点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小哥,或者凭我家的能力为小哥做些什么事情。 果然,在捆绑绳索的地方又出现了梁小四的标记,我打着手电一看,这标记居然是被刻在我们所在的洞内的岩壁上,然后用中文写了几个小字:朝里面上去了。 这一发现让我又惊又喜,这字是谢小九刻的,说明他们还正常,没有变成丧尸,这里附近也没有什么血迹和我弟弟的尸体,那他们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安然的走下去了! 太好了,他们没事! 我心下大慰,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刚想抬步就走,突然被吴邪拉住了:“小进,先等一等。” “怎么了?” “你不觉得奇怪么?这一路上的标记好像在有意识地把我们往什么地方引导。” “有什么好奇怪的,在斗里做标记再正常不过了。” 吴邪皱了皱眉:“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你看,小花和小宇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你,他们为什么要爬树?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还好像知道我们一定会跟来而刻下了记号?我总觉得有古怪。” “那你说会是什么情况?” 吴邪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胖子一拍吴邪肩膀说道:“天真,你说你说这话也要看看气氛,你小舅子都没影儿了,还罗里吧嗦的说什么有古怪,也不怕惹跑媳妇儿。”说完他非常横地斜睨了陆明远一眼:“什么事都甭说,走人吧,咱也不能丢份儿了。” 哟,这胖子还挺入戏的,什么情况,兄弟情么?胖爷您哪只眼睛看出小三爷要跟这陆不正经PK来做我的男朋友的啊。你丫的也是近视的吧。 不甘寂寞的陆不正经说道:“不不,我觉得吴老板说得对。这地方很邪乎,也确实比较危险,可是都到这里了,不走下去也不行。所以梁小姐,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胖子一听突然恼了:“你烦不烦,老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要真行,你打头阵啊!小哥你给靠个边,让咱陆大爷过去。” “行了行了。”我一看胖子这劲头还真是当真了,紧张起来,“我只想找我弟弟,谁走都一样。胖哥,你跟我先走吧。”说着我就拉着胖子打亮手电往洞窟里面走去,边走我边扯胖子领子耳语道:“胖爷你搞什么啊,我现在已经够乱了,别找事了好么。我跟吴邪也不是男女朋友,你喷那姓陆的有什么意思,这种地方还是少树敌为妙吧。” 胖子瞪了瞪我:“我说,梁小妹,你什么眼神劲儿,你吴哥哥那么在意你……” “哎哎,又来了。”我叹了一口气,觉得真是忍无可忍,行吧,还是痛定思痛得好。 于是我拽着胖子的领子,几乎咬着牙对他轻声又轻声道,“胖爷,我现在跟你说的这番话,你他妈的要是敢传出去,我就跟你拼命!你,你给我听好了……”我鬼头鬼脑地斜眼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吴邪还有小哥他们,发现他们离我们还算是比较远,才定了定心,凑到胖子耳边小声道:“在海底墓的时候……呃……”他奶奶的,真是丢人啊我!“那个……不是有摸金符那回事么,你还记得吧。”胖子看我贼贼的样子,也贼了起来,小声问道,“怎么了?”“那个……那个……吴邪可能误会了,所以他趁你和小哥不注意的时候,呃,他说……他对我说,咱们是兄弟,你懂不?”“我们是兄弟啊,你啥个意思?”我靠,胖爷你平时那么机灵这时候怎么智商那么捉急!我忍着火气,切换到直白模式:“就是说,吴邪海底墓的时候就对我说,他对我没别的意思,就把我当朋友了,这下你总明白了吧。”卧槽,真是好没自尊了,被习惯性发卡,到自我发卡,现在还要跟人解释其实我有收到卡!——我这是什么样的神奇成长历程啊!我突然就很想接受这个陆明远了怎么办! 就见胖子愣了一愣,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高度提炼出了两个字:“我操。” 我很悲哀地冲他点了点头,把他被我拽皱的衣领撸挺了:“事情就是这样,你可以不用操这个心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又侧首看了看一脸雾水的吴邪,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听到他淡定地又来了一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啊?胖哥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没事没事。”胖子一下恢复了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把自己的衣领再撸撸挺,对我道,“小三,现在是恋爱自由社会,你胖哥我支持你。这他妈的有的人活该一辈子做单身狗。” “我靠,你不会是说我吧。” “你放心,还轮不到你了。”胖子一拍我肩膀,大步朝洞窟更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小三的好人卡成长史在不断的进化啊,哈哈哈! 第95章 一根拉链引发的悲剧 我们所在的洞窟为自然形成,远比我想象中更加幽深,向上蜿蜒也不知道要通到什么地方。据吴邪说这个岩壁是什么什么的地貌,其特点就是会在山体内部有很多这样甬道一般的天然石洞,所以要不是解小九他们一路做了标记,我们还真不知道要往那边走。 走了十几分钟我就觉得有些不太妙,吴邪刚才说的那番话涌上我心头:解小九和小宇为什么要往这么深入的地方去?这一片的山壁完全变成了四通八达的迷宫,我们最后又会走到哪里? 就在我边走边想的时候,胖子突然停住了,连带拉住我的手腕,做了一个叫我噤声的动作。这胖子一向心细如丝,我见他露出倾听的样子,也不出声息地专注听起来。 突然——呼! 什么东西?! 我一下子拔出腰边的□□,近乎本能地按上机括,看也不看就向胖子身前半米处一挥,“铿”——是金属!我只觉手腕一颤,当即“靠”了一下把胖子往边上一推,喊道:“蹲下蹲下,前面有暗器!” 我往边上一闪贴在洞壁上,心道不对头:这地方明明是天然洞穴,不可能有机关啊…… 接着我又听见“呼呼”极其轻微的两道破风声,当即就抡起手里的长鞭无目的的朝身前未知黑暗里抽去,可这回准头实在太差,我只觉额头一凉,什么东西冲着我来了!在一个呼吸的瞬间里,那简直就是动作片里面的慢镜头一般,当手电光打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一把尖锐的刀刃就定在我的额头正中,竟是我的柳叶双刃刀,那刀柄此刻被小哥抓在手里,他只要再晚了那么0.1秒的时间,我就要被自己的小刀戳破脑袋了! 我X,空手接飞刃哦! 我还在大喘气的时候,就见小哥丢开小刀,抽出黑金古刀,往边上一踏,就闪出了手电光晕,我们只听得丁零当啷地几下,他似乎把那些冲我们飞来的暗器都当空斩落了,接着黑影一晃,冲着黑暗中的某处追逐而去。 “小哥,慢点!”我靠,这专业失踪人员也不怕自己势单力薄么!我当即收回□□,抓了鞭子就跟着他跑。 我想我他妈的真的也是太大意,只道跟在张妈后面有保障,就没想到这洞穴还会有断层,是以当我看见小哥的身影陡然离地而起,做了一个轻功般的空中飞腾一周半又落地的动作,我才猛然顿悟:这洞道居然是断的,断开处足足有五六米的距离! 我又乌龙了! 我追着小哥那是用了全力以赴的速度,绝对没想到还会碰见地面开口的事情,这一下惯性太厉害,我完全刹车不住,而且这该死的地上又滑,顿时我就“啊”了一下控制不住地滑下去了。 就当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顿觉手臂一紧,抬头一看,居然是吴邪! 原来他一直跟在我后面,估计就要追上我的时候,我给来了这么一出。 “吴邪……” “你闭嘴……他妈的上来再找你算账!”吴爸铁青着脸狠狠看着我。我立即噤声,当下集中体力抓住他的手。视线余光中,小哥侧身看了看我们的情况,确定我们没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别跟过来。”接着又消失在黑暗里面。 臥槽! 别跟过来你个担担面啊! 一瞬间千万槽点轰炸我大脑皮层,简直压迫到我脑神经要让我血管破裂了!就这么消失了?就这样轻轻松松丢掉我们他自己跑路了? 张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女儿和老公?! 我们还是愉快的一家人吗?! 估计吴邪也非常郁闷,但因为他是使力的一方,所以没时间吐槽,只是非常辛苦地拉住我往上提。幸好我最近没好吃也没好睡,应该还维持在110斤左右,看吴爸这表情应该是能hold住。我本来想一手搭着石头协助,但这石头实在太湿滑,让我使不上力气,因此我们上升的速度比较缓慢。接着我在手臂绑着的手电光晕里看到一张苍白的人脸——凉师爷。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叫道:“凉师爷,你也……”我还没说完就瞪大了眼睛!我的柳叶刀不知何时被凉师爷捡在手里,此刻他正两手抓着刀柄偷偷站在吴邪背后,那眼神一扫之前的窝囊气,现在变得非常阴冷恶毒。 我靠,这姿势很糟糕啊。 “你,你要做什么?” 他并不回答,只是看着我轻蔑一笑。 这一瞬间,曾经发生的那些场景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原本我以为,对于下地对于被迫害的那些心理阴影我已经好了许多,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又复发了。我的心中腾起一片冰凉无助的感觉,是了,这些盗墓的都是这样,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会钻空子,我们要被杀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不,不是我们,只是我而已。吴邪还有一线生机,只要他放开我,他就可以躲开了,他只要放开我…… 他一定会放开我。 不知不觉,我开始松劲。 与其早晚要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点的,在吴邪做决定以前,我还可以幻想他从来没有打算要放弃我,我只是自己没有抓紧而已。 原来这一刻,比起死亡,眼睁睁看着吴邪放弃我,才让我更加痛苦。 什么东西滴落在我脸上,让我觉得湿湿的。 是吴邪的汗水,正顺着鬓角落下,落在我的脸颊上。 他对着我淡淡一笑,把我拽得更紧了。 我冲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为了表达无奈,让他放了我,还是仅仅宣泄内心的痛苦。 然后出乎我意料,他平静地说道:“凉师爷,你听说过宿水堂吧。” 那握住刀的人愣了一愣,随即咧嘴一笑:“吴小哥,你真当我是个青头?找个姓梁的女娃娃,就想当做和梁家有什么渊源。也算你命不好,我可以告诉你,姓梁那边基本都是男丁,女的要说能排上点号的,只有一个……”他还没说完,就顿住了,就见他两只浑浊地眼珠转了一转,又盯着我直看,接着嘿嘿笑道:“说起来,现在这位梁姑娘的外号也不好听,怎么就叫小三呢。”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吴邪的意思,努力收敛起心中的绝望,接口道:“叫小三,是因为我在家里排行小三。我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大哥梁思奇,二哥叫梁奇伟,我排行老三,当然家族管我叫梁小三了。” 我的力气不知不觉间又回来了,暗自抓紧他的手,告诉自己不要放弃,至少吴邪还没有放弃我。 是了,他总不会放弃任何人,我怎么会忘记了。 吴邪和那些人,或许是不一样的吧。 他就是那么傻的一个人。 凉师爷看着我的笑容没什么变化,但之前的轻蔑意思却减淡了很多。我知道这些人城府很深,就算心里再惊奇也不会表露在脸上。不过看他握刀的样子有了迟疑,或许还有那么一点作用? 这时吴邪又道:“凉师爷,你可要想想好是不是要现在下手。姓梁的作风,道上怎样评价的你是知道的吧。” “看来吴小哥也是留了一手。”凉师爷还是冷笑着,并未收起手里小刀,“既然宿水堂也盯上了这块宝地,怎么就来了三姑娘一个人?你吴小哥又算是道上的哪根葱,怎么能跟梁家搭上关系?干我们这行有点见识的都知道,梁老大最挂心的只有两样事物,一件是宿水堂,一件是自己的孙女,怎么梁老大会放心让她跟着你们这些外姓人下斗?” 我去,梁老大原来是这么给我面子。哎哟,这可怎么解释啊?我这经历可诡异了,要真说实话,这凉师爷会相信要么就是智商卓越要么就是智商捉急。还真难办啊! 小三爷用一句话完美的解决了一切。 他说:“怎么不行了?我他妈是她的男人!” 吴爸说的好,怎么就不行了,他他妈的是我男人——啊? 咦?! 我眯起眼睛,吴邪还在冲我笑。 臥槽……原来还可以这样! 凉师爷,原来你才是神助攻哦! 我开始混乱了。 就听凉师爷“呵呵”笑了起来道:“吴小哥,我活到这个岁数就属你的牛皮吹得最大……” “我有信物。” “什么?” 凉师爷笑容收敛了几分,表情认真起来:“你有什么信物?” 吴邪一字一顿道:“我有摸金符。梁家宿水堂的摸金符你认得吧。” 我见那凉师爷顿时深吸了一口气,抓着刀子的手颤抖起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吴小哥,你可不要蒙我,我凉师爷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真正梁家的摸金符就算是没见过也是听人说起过很多次的,绝对不可能搞错的。” 吴邪还是很淡定:“是不是真的,我给你看看就是。小进,摸金符。”接着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会意,马上道:“你现在叫我怎么拿啊,在我上衣内侧口袋里面。” “那就算了。” 我见凉师爷举手要落刀心下急了,马上道:“等一下等一下!我,我试试看。” 我费力地伸手入怀,将摸金符掏了出来,半举在空中。 就见凉师爷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盯着我手里的摸金符看了又看,接着道:“梁姑娘,我上了年纪,眼神不太好,你把手伸高一些再给我看看。” 我费力地举高了手,那人顿时眼中闪烁出贪婪的光芒,随即伸出的手又停在半空。 凉师爷冲我咧嘴一笑:“梁姑娘,我得凑近仔细再看看,我们说好都不动手,你先把鞭子小刀给扔了。” 我心里直骂娘,这鞭子可是我大哥给我的生日礼物啊。可是吴邪现在拉着我已经很费力了,我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于是只能轻叹一声,把鞭子和小刀给扔了。 我看着我的长鞭落出我的视线隐没在黑暗里,眼眶有点热。 凉师爷这才放心,冲我这边小心谨慎地俯下身子,看了看我手里的摸金符,那脸上的贪念一下子就都显现出来了,夹杂着一丝阴冷的狠劲,他猛然发力了!我见他一手去夺我手里的摸金符,一手抓紧柳叶刀往吴邪身上捅去,立即手腕用力将摸金符往上一抛,趁他一惊往后仰的时候,我一下子把兜里的小蛇掏出扔在他脸上,小蛇一下子窜在了他脸上让他受惊不小,令他顿时手舞足蹈地尖叫着往后退去。我趁这个时候连忙伸手就往吴邪怀里摸去。 “吴邪,你他妈的十字刀呢?十字刀在哪里!”这下性命攸关,我完全是放开了手尽情掏摸了。 “我靠!你别,你别!”也不知道我到底摸到他哪里了,他边叫边扭弄得我更难操作了。 “我靠,你他妈别动啊!扭什么啊!”我吼道,“是不是又是左边啊!” “慢着慢着,就这里,下面,再下面一些!” 这他妈的怎么每次藏的地方都那么销魂!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真是发了老急,右手在吴邪哥哥的怀里巡回撸了好多遍,当时的感受,不提也罢。 “你他娘的慢点!别抠我!很痛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我一看那凉师爷已经颤抖着抓住我的小麟蛇当下就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凭借腰腹的力量,又往上挣扎了几下,左手终于攀上了断石,让吴邪抓住我的手肘稳住我的身形,右手直往里面伸。先前吴邪外套给扔了以后,只剩下里面的一件备用的单薄尼龙夹层,这布料非常的薄极讨厌的粘在吴邪的身上缠着我的手,叫我怎么也没办法伸入。 他奶奶的!我内心骂了十几遍的娘,正当我还想再伸入的时候,那凉师爷居然一手拽住我的小蛇,一下就朝吴邪捅过来了!我见情况不妙,赶紧从口袋里面掏出小蛇那些荧光闪闪的碎壳往他脸上一扔,凉师爷嗷呜地一叫,接着一道白刃,阴森森的就落在了吴邪的脖子之侧,还差那么几公分就要割破他喉管了! 就在凉师爷拔出匕首摆出再来一击的架势,我的小蛇终于凭借着自身滑腻腻的小身板从凉师爷的手里挣脱了,它一下子就咬上了他的嘴唇,这下凉师爷彻底慌乱了,“啊哟”地大叫一声倒跌在地上。 眼瞅着有匕首落在自己的颈边,吴邪也发急了,开始冲我吼起来:“他娘的脱衣服,把我衣服脱了!防雨夹层口袋,快!” 当下我俩就表演起双人单手脱衣绝活,我左手上臂被吴邪压在身下防止我落下,右手死命地扯着他的外套。这一刻性命攸关,我俩除了抛开矜持,居然连理智也他妈的一并抛开了,手电闪烁间我看不清哪件是外衣哪件是衬衣,所以当机立断——脱,脱!他妈的都给脱了! 所有带拉链的衣服都有个致命伤。 那就是当你急着要拉下拉链的时候,它有一定可能搅到里面那件衣服的布料,于是吴邪那件破尼龙衣——它、就、卡、住、了! 我去你妈的担担面!这是天要亡我啊! 我颤抖着声音,几近崩溃:“吴小佛爷,拜托您老人家抬抬身子,我还是伸手去掏算了!” “你倒是说得简单啊!我他妈的……光这样压着你已经很费劲了,我怎么动啊!扯,扯,他妈的用力扯!” 于是我极其暴力地拼尽力气去拉扯那件该死的尼龙外套,吴邪也帮着我七手八脚的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到最后我们都开始陷入疯狂了。 然后就听撕拉撕拉地几声,吴邪的外套连带被搅在拉链里的衬衣,终于被扯开了。 阿弥陀佛啊! 我一看凉师爷挣扎着又向我们这边踉跄扑来,满嘴是血,小蛇不知所踪,心里一痛,当即往残破的衣服堆里一摸,眼见他这一刀就要砍下来的时候,我一下子拔出十字匕首,拉开机括,接着甩手,只听“嗖”得一声,这一刀直冲向凉师爷的胸口,可是我实在太过疲软,力度有些岔了。只见凉师爷慌乱间向边上一躲,让他躲过去了!我正想着这下完蛋了,却见他突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原来这地上实在太湿滑了,他居然自摆乌龙脚下打滑摔了下去。 此刻他正站在断石边缘,双手在半空挥舞就差那么一点要掉下去了。我心中暗恨实在是没有武器了,就在这个时候吴邪冲我吼道:“发什么呆,补刀啊!” 我猛然醒悟,在凉师爷充满恐惧的注视下做了个往腰边掏东西的动作,接着陡然挥动手臂作投掷状:“去死吧!” 我这个假动作可够狠的,直接把凉师爷吓得双脚打漂,那假想中的飞刀让他本能地又往边上一让,这下完全失去了平衡,他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呼喊,接着就身子一歪,落下了断石。 我听着那恐怖的嘶喊声在空荡的石壁间传递,也不知陷落了多深之后就归于彻底的平静。 “小进,别发呆……我拉你上来。” 这一过程非常折磨人,经过刚才的那番激烈斗争,我竟是泄了气一般绵软无力,哼哼唧唧了半刻,吴邪才把我拉了上来。 我一上断石就心有余悸地往后面爬了几米,才靠着墙坐下。那摸金符落在不远处的手电光晕里,我盯着这小小的陈旧东西看了一会儿,想到有人会为了它而打算连害两条人命就很是心寒。 人的生命就真的不及这些东西值钱么?还是我大哥说的“饱汉不知饿汉饥”,我们这种已经发家的是不会体会到凉师爷这类人的处境。我突然又想到我们家不也是从这种险恶的环境里慢慢成长起来?一想到这些,我就更加心寒了。这地上的摸金符是我家的传家宝,我只当它是一件值钱的东西,可仔细想来,这摸金符本身就是对我们家的一种注解,它不仅仅是一件东西那么简单。它上面一定附了很多很多的故事,到了现在其中弥漫的血腥气,或许连时间都无法冲淡……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才伸出手将它捡回胡乱塞在口袋里。 就在这时一抹小小的身影从阴影里面一扭一扭钻出,我颓废的心情才稍稍亮了起来,是我的小蛇!它似乎并未受伤,一下子从地上弹起,爬上了我的膝盖,我抓住小蛇,捧在怀里,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安慰。 “小家伙,你可真是命大。”还好是凉师爷这种半调子,要是换成泰叔,你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吴邪也来到我身边坐下,揽住我的肩膀,轻声道:“小进,你还好吧。” 我颓废地低头摇了摇。 吴邪伸手把我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轻轻道:“你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道:“吴邪,你说人怎么可以这么虚伪呢?他之前还梁姑娘梁姑娘的叫我,翻脸不认人起来也是那么毫无压力,关键是他看上去那么没种的人怎么也会拿刀捅我们。人这种东西,是不是还不如我的小蛇……” “人也是有很多种,凉师爷这种极品,碰上了,只能说我们运气不太好。”他想了想,又对我道,“你看,我还是很靠谱的。” 我愣了愣,抬头看他。 他看见我在看他,于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刚才真是好险,我以为你不一定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摸摸鼻子笑道:“你吴小奸商的道道我还是略能领悟的。” 我看他敛起笑容之后还在看我,不由有点犯呆。 哎哎,吴哥哥你这样眼神深沉的看着我,对我的心脏很有负担啊。 咦,等等等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近了,是怎么回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个…… 我是不是应该闭上眼睛,然后要不要噘嘴的啊…… “姐!姐!我们在这……” “小宇,现在出声不太合适吧。” 是小宇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简直是从地上弹跳而起,向声源处看去——果然是小宇!谢天谢地他们没事! 只见小宇和解小九正站在断石的对面朝我们这边看来。我看见小宇除了脸上有点脏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伤口,心一松,眼眶就热了起来:“小宇……你这个熊孩子……”可让我担心死了,解小九你个王八蛋,带着我弟弟上哪儿去了啊! 没想到这死小孩看见我一点也不雀跃,而是一脸惊讶地打着手电照在吴邪身上,睁大眼睛说道:“姐夫,你,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什么怎么了?怎么你个头啊!”我才吐了一句话,就听见背后的石道里又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人影闪现在了我们眼前,我打着手电一看,原来是胖子。 我这一看胖子心里火气又上来了,他奶奶的胖子,刚才怎么就吴爸跑在我后头了,你他妈的人死哪里去了!我撸了袖管就想对着他开骂。没想到他一看清我们这边的情况连退了两步,才喊出一声:“我去!” 我回头一看吴邪,小心肝猛得一颤。 我勒个乖乖! 先前凉师爷带给我的冲击实在是太大,叫我忽略了吴邪的状况,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所谓的“脱衣服”造成了怎样可怕的后果。 这,真是一个后患无穷的决定啊!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果然,还是,忍不住,要虐一下两位主角! 第96章 不是我 我站在原地,陷入一种大脑真空的呆愣状态。 怎么,没人发言么?你们他妈的随便找个话题转移一下好吗,拜托了!怎么都他奶奶的站在原地看着我们,胖子你丫的这是什么眼神?你看着我捂着胸口倒退三步是什么意思? 不不,这肯定不是现实! 我在做梦啊,我在……对了!我大概还是处在极乐香的影响下吧? 我就说么,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啊?我是怎么扯怎么撕,才把吴邪的尼龙外套的前幅弄成条状,现在可怜巴巴地垂下他的胸口的?不不,就算是这样,也是当时情况紧急,要找十字刀嘛,这是有原因的!哦,十字刀,是了,好像在抽刀的时候我太慌张了,提前拉动了机括,结果刀刃弹出来才那么“嘶”地几下把吴哥哥的尼龙衣给拉坏了。 可是怎么会连着里面的衬衣也给从中间撕裂的啊? 好像是一条该死的拉链。 对对,就是拉链,这他妈的是拉链不好啊,它搅到里面衬衣了啦,我不拉也没法子了,而且不是我一个人拉,天真哥哥也有份的好吗——你们为啥只看着我啊喂,这不公平啊喂! 不过话说回来——乖乖,这衣服什么做工,怎么手一拉一扯的,就把所有纽扣都崩脱了?我擦,还真是一颗不剩都崩开了啊!奸商哦,什么质量,这他妈的肯定是地摊货! 最最麻烦的是:天真哥哥,你为啥衬衣里面就不穿了啊!我刚才到底怎么你了让你胸口上面还留下三四道抓痕!你现在完全胸口敞开,伤痕微露,雪白衬衣上沾着一两滴红艳艳的血,被撕成片状的尼龙外套从肩膀上垂下,随着阴风一荡一荡的——这他妈的完全午夜成人场剧情了啊喂,不对,是无剧情的那种! 然后我看到大家的视线往下移了一移。 我随着大家的视线看去。 一口血腥气涌到我喉咙口叫我硬生生的忍住了。 我靠…… 这吴邪的皮带扣怎么是解开的啊! 这完全不关我的事啊! 我眼见小宇看着我就要张口了,情急之中大喝一声:“皮带不是我解的!” 四周安静…… 我掩面,羞耻。 胖子摇了摇头:“梁丫头,你摸摸节操,还在不?你们梁家的手段胖爷我是开了眼了。不是,这行事……也要看看地点场合,你他妈的弟弟还在这里呢,还注不注意影响了!我说小吴,你什么情况?你平时都是光吃素,白长个了啊,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能搞定你,你还算是爷们么?” 估计吴邪也是呆住了,一下脸红到脖子根:“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个什么!事情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我继续掩面,羞耻中。 就听胖子“嘿哟”一声道:“是怎么个样子啊?我这打老远就听见你喊了,什么‘脱,脱,都脱光’还又是‘用力扯,扯,扯’的,我还当是听错了呢。没想到跑过来一看,哎哟,真他妈的蛋疼。” 吴邪几乎是要出离愤怒了,斥道:“你听话只用半只耳朵的么!刚才是什么样的险境,你们根本就无法想象!” “不是啊,我们也听到了,”我这熊弟弟还在震惊当中,依然睁大眼睛看着吴邪,说出一句让我羞愤欲死的话,“我很肯定听见姐叫你‘别动,扭什么啊’,姐夫你说‘下面,再下面点’还有‘别抠我,很疼’……还有,还有什么‘压着你很费劲’……”我X你个熊孩子,关键点倒都被你听到了啊,你现在脑补什么18R的场面脸红成这个样子,亏我以前还把你当纯情少年看,你他妈的平时躲在房间里面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就听解小九一手按在我弟肩膀上,轻声道:“所以我从来不敢跟你姐单独相处,你明白了吧。” “你少给我补刀!”我瞪完解小九,视线横扫一周,终于忍不住吼起来,“你们别搞错了!衣服是吴邪叫我脱我才脱的!” 安静在继续…… 我duang了一下。 哎哟,吴哥哥你这眼神……我知道错了,真的,我不说话了。 胖子最先缓过劲,挥了挥手:“甭管谁说要脱的,事实现在摆在这里了。行了,就这样吧,我、你弟还有这位花儿爷都是鉴证人,你也别赖了,我看,上去后先把证给领了,就这么着吧。” 啊? 我一听顿时面红过耳张口结舌,就连吴邪估计也是极度无语了。正当我“呃呃”挣扎着要解释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个声音说道:“刚才谁说的?领什么证?” 我们所有人之前都专注在谈话上,这一声极为突然,让我们所有人都一惊,我一听这声音似乎是从我背后出来的,还没反应过来,吴邪就把我往自己这边拉过去。只见从断石的边缘居然慢慢爬上来一个人,我心道不会吧,凉师爷他自己爬上来了?然后胖子手电一打,让我下一秒钟所有的情绪都沸腾了起来! 大哥! 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真的是他,顿时激动得难以言语。“大哥!”最后我只颤抖地喊了一声就要朝他那边跑去。“别跑,地滑!”吴邪拉了我一下,才让我稍稍清醒。我回头冲他笑了笑,还是小跑到了大哥身边。 “大哥大哥!”我一下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他,一股淡淡的烟味一下子就把我包围了。这是我大哥,是我熟悉的味道,他真的来找我了!直到这一刻,我才深刻体会到亲人的重要性。他好像避风的港湾,无论我受了多少的痛苦,只要看见大哥,我就觉得之前的一切都可以是微不足道的。就像那一次海底墓上来后,我醒过来看见徐娘子就在我身边,这种心头涌起的莫大安慰与安心,千言万语也难以形容。 我果然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好了好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梁思奇拍拍我的背把我拉开一些,捧着我的脸上下打量,“怎么又哭得像条小花狗一样了。这血是怎么回事,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我哽咽地道。 “那就好。” 我大哥果然彪悍,也不问问我是人血还是什么,有没有闹出人命,反正只要不是我受伤,我估计他才懒得管。 大哥视线一转冲解小九点了点头,看见了小宇后,脸色一沉:“你怎么也跟来了?” 梁思宇这熊孩子见大哥脸色不好,马上气短,一脸害怕地看着我求助,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我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替他解释道:“小宇也是担心我,所以偷偷跟着来了。要教训他还是回家再说吧。” 梁思奇又给我擦了擦眼泪,点头道:“只能先这样了。”他冲小宇招了招手:“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想办法过来。” 熊孩子这下完全蔫了,耷拉着脑袋“哦”了一下,掏出绳索,和解小九一起荡过来。 我们还没上演完家庭温馨团聚场面,胖子就在一边发话了:“梁当家,你来得正好了。你妹子是没有受伤,我们这边就不一样了。你看看你家丫头把天真给闹得。” 我看吴邪被胖子拍了拍肩膀,立马又开始惊慌起来。我大哥爬上来的时候注意力都放在我和小宇身上,这下被胖子一点,才看清吴邪的处境,这一看就愣住了。 这下梁当家也不淡定了。 自打我出生以来,我第一次听见我大哥会用那么茫然的声音问道:“怎么……搞成这样?”说着他看了看我,问了一句让我吐血三升的话:“你那时很疼?怎么把人抓成这样了?” 艾玛,大哥你这话太有内涵了。另外,你关注的点是不是更偏了啊! 我低头,越发羞耻:“我,我什么也没干,你们别老开坏我!”完了,我为什么要低头,我根本什么也没干好么? 这时候吴邪大概已经把之前发生的事情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了,终于吐了一口气说道:“这事情完全就跟你们想像中的不一样,刚才真是凶险万分,梁当家,你差一点就看不见你的妹子了。你们到底要不要听我好好说?” 我就说吴邪发话跟我完全不一样,这语气,这感染力,还有这气场,立马叫在场所有人都露出认真的神情,连胖子都不再打岔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心情顿时稍感放松,是了,吴邪一定能把事情说清楚的,我慌张什么啊。 出乎我意料,就在这个时候,从断石下未知黑暗里又传来一个声音,将吴邪的重要讲话打断了。 那是一声表示疑问的“咦”,由两侧的石壁将之扩音加强,一路从断石下面传播上来。显然发声的人离我们并不是很远,这么轻的声音,都能非常清晰地传达到我们所在的石头甬道里。 接着那个声音又道:“怎么就你一个?老大呢?” 我一听这斯文的口气,还有这说话的声音马上就认出了,是梁爽! 我靠啊,我们家的小梁们果然是全员出动了啊! 吴邪“呃”了一下,又被断石下传来的另外一个声音打断。 “哎哟妈呀,爽哥,刚才你在下面是不知道我这儿有多惊险。这上头不知道怎么了,我爬了一半,又是落鞭子,又是下刀子,你看,我操!明晃晃的一把白刃啊,就他奶奶的兜头下来,我差点就不明不白的一刀毙命了,到末了,还居然砸一人下来,不是老大在边上搭了一把,我就被这龟孙子敲下去了。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呢。” 我一听就认出这是梁小十的声音,不免分外激动——还真是一个个都来了啊。 就听梁爽接口道:“啊?还有这事?那梁老大呢?老大没事吧。” “没呢,不过老大一看见这刀子就突然叫我待在这里等他消息,自己打了鸡血一样的上去了,其他什么都没留意。这鞭子倒像是小三的,你说……上面会不会有什么幺蛾子,难不成小三在上面?” “这样啊……可小进最喜欢这根鞭子,怎么就给丢下来了?也不见人掉下来……到底怎么回事?”梁爽顿了顿又道,“这位朋友,你好,我们在这里相遇也算是有缘,能不能行个方便,把上面的情况跟我们大致交代一下?你是怎么落下来的?” 我听到这里都有仰天长叹的冲动了。凉师爷你他妈的是开外挂的还是买了金手指?居然没直接摔下去啊,还被我们家的堂兄给捡到,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这下你吃酸了吧,问你呢,我他妈的鞭子怎么给弄丢的啊! 估计凉师爷劫后余生又碰上一帮子梁匪,现在心中是满满的惊慌、害怕、震撼、以及各种悔不当初,都说不出话来,就听梁小十说道:“喂,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啊,爽哥问你话呢,你好歹吱个声,你不说话我就放手了啊,你掉下去我们可不管。” 接着就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惨叫,叫我听了暗爽到极点,心说凉师爷你这不是还不信我梁小三么?这下叫你见识下什么叫做梁家风格。吴邪听到这里皱起眉头刚想开口,被我大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止住,于是他索性也闭起嘴,跟着所有人听这凉师爷能说些什么。 结果说话的却是梁爽。 “小十,你先别放手。说起来我们还没有好好自我介绍,叫人家有点疑虑也很自然。这位朋友,宿水堂你听说过么?我就是那家姓梁的,叫梁爽,排行老六,这个抓住你的排行第十,叫梁宗汉,我们当家的也来了,刚才爬上去了,可能没叫你看清楚。我们来这里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找我们家小三妹妹,你这一路过来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她叫梁进,长得挺高的,一米七左右,短发,带着一根鞭子,可能还有几把小刀,对了,这鞭子可能就是她的,她是不是就在上面啊?” 哇咔咔,真是太爽了,问你呢,凉师爷,梁小三在哪儿啊? 我憋笑憋地厉害,连肚子都开始有点疼了。 这凉师爷终于忍不住,语带哭音的说道:“各,各位大爷,我,我不知道……你们饶了我吧……” “喂喂,你别这样,鼻涕要弄我身上了,恶不恶心啊!喂!” 梁爽叹道:“小十,你态度好点别吓人家。不急不急,慢慢说。” “慢说个头啊,万一小三就在上面出了事情怎么办?算谁的啊?” “我想应该不会,你看只有鞭子掉下来了,人没下来就没事。而且一般下斗的没人那么傻敢打我们梁家的主意。你放心,小三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梁老大,就算是我也先把那货给埋了,要是粽子,就灌上尸蜡烧它个滚地龙就是。” “滚地龙又不带劲,还是浸蜡油好,死得慢,痛得狠——欸?这人怎么那么窝囊嘞?晕了啊,搞毛咧。喂喂,你醒醒啊!爽哥,这怎么办啊?难不成还背他上去啊?” 我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了:“阿爽,小十,我在上面呢。你们快上来。”下面顿时传来小十“咦”地一声,没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又探出了两个人的脑袋,他们倒也没把凉师爷给扔下,把他也拖了上来。 我原本以为再见到这人必然冒火,但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副颓废的样子,那脸色像石灰似的,弥漫着一股青气,整个人连站也站不直,不是小十扶着他,估计他会随时晕菜。哼哼,一下子掉黑暗里滋味不好受吧,被人威胁的滋味也不好受吧。叫你坏心眼! “哎哟哎哟,真是小进妹妹,”小十见到我就笑开了,手一松,任凭凉师爷落到地上就冲我过来,“哎呀,小金宝呀,小金宝,这次就属你最厉害,搅得我们全家都担心死了。哟,这么多人都在啊,我们也算是汇合了,你这死丫头……”他没走了几步就一下子骇住了,那视线径直落在了吴邪身上,眼睛立即瞪得圆圆的,接着他视线一转看向我大哥,来了一句:“这,这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又一批梁数字来袭,大家是不是已经记不清楚从一到十一究竟是谁了呢? 这里我来列一列: 梁老大,梁思奇 梁二,梁奇伟 梁三,梁进 梁四,梁思宇 梁五,梁文靖 梁六,梁爽 梁七,梁宏韬 梁八,梁宗琪 解小九,啊啊,这是设定而已,设定而已,花粉不要打我呀 梁十,梁宗汉 梁十一,梁独一 外加梁进的亲亲爷爷,是叫梁有道 梁爸叫梁镇卿 那顺便还有亲亲外公,徐诚江老爷子;徐凌飞妈妈,以及徐仲麟大表哥,徐千帆二表哥 啊,不知不觉我也取了那么多名字啦!真不容易! 第97章 梁匪 我一看小六小十那眼神就明白过来,我大哥这招牌也实在是做坍了,梁爽还不动声色地把我往自己身边拉拉,安抚地对我笑笑:“没事没事,估计是误会一场。” 我深深地看了梁爽一眼,心情复杂。 小六,这次真不是我哥干的。 余光里解雨臣这小子似乎是想笑又没笑出来,那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真是可恶。 其他人还没注意到我们家这边微妙的气氛,胖子依然双手叉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对我哥道:“正好,既然当家的来了,我们也把话说说清楚,你妹子和天真的事情我早就想说……”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我吼了一下。 我是不知道自己被掳去的时候胖子吴邪和我家产生了什么瓜葛,可我看胖子这一副不满的样子,估计我家也是照着平日的风格对他们做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胖子和我哥掐架,我哥那是什么脾气,他会吃瘪,我“梁”字就倒着写,胖子也是连嘴皮子都不能落下风的拗扭劲,哪里肯吃亏的。这一来二去非打起来不可,于是我当机立断就把这段危险对话喝住了。 我这一吼,所有人立即朝我这边看过来,唉,我真是只能硬着头皮了。开口前我留意到凉师爷那几近濒死的眼神,估计他把我会说的话猜想了一下,就等着被判死刑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我大哥一眼,对他道:“哥,吴邪的衣服是我拉坏的,出去后我们得赔。” “啊?”梁小十差点跳起来,“小金宝,你开玩……” 我大哥一个眼神掐灭梁宗汉吐槽无数,然后他又看向我,淡淡道:“说下去。” “当时有危险,我手里的鞭子和小刀都丢了,因为急需用刀,就去扯吴邪衣服里面的十字刀,喏,就是这个。”我亮了亮手里的小刀,“因为实在太紧张,所以把吴邪衣服扯坏了。”我扯着自己的衣角,低头嗫嚅道,“但除了这些,我真的其他的什么也没干……” 吴邪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这样。所以一切都是误会。” 胖子在一边道:“慢着慢着,这事情可不能那么蒙混过去了,梁妹妹你从刚才开始就说危险危险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危险,你倒是给说说清楚?” 我一瞪胖子,心说:胖爷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事情你那么来劲的呢,亏我把你当自己人啊,你不相信我也算了,有必要助攻到这个地步么?话说你到底是在为谁助攻的呢?之前不是跟你说我收卡了么,怎么还嚷嚷着要我负责,我这脸都白丢了,你就不怕回去被你家天真砍死啊! 没想到我的怨念这死胖子完全没接收到,也不知为何他就朝着吴邪挤眉弄眼的,搞什么个鬼啊?你们小团体到底瞒着我什么啊,从刚才开始气氛就怪怪的。 我又冷冷扫了凉师爷一眼,他那表情完全是做了某种觉悟的了,反而没之前那么瑟缩了,只是视死如归地站在那边,眼神有点恍惚,有点迷离。 我正斟酌着要怎么开口,吴邪突然说道:“确实也挺惊险的。”他边说边看着我,脸色十分平静,“之前我们沿着石道走的时候,不知是谁冲我们发了刀,还好梁进发现地早,没有人受伤,之后我们这边哑巴张追上去了。我和你妹妹跟在后面,没留意这一段有个断裂的石洞,地上又湿滑,所以小进一不注意就差点掉下去。” “就算是差点掉下去和扯十字刀有什么关系?”胖子问道。 “所以我说惊险,就是因为我抓着梁进的时候,那种带着石头面具的螭蛊又出现了一只,一下子跳到我肩膀上,差点把我们两个都弄下去。” 我哥眉头一皱:“带着石头面具的什么?”他转而看我:“是这样么?” 呃…… 我看着吴邪。 他还是一脸平静地看着我。 我用眼神问他:你确定吗?为这种人吹牛皮?他刚才差点把你捅死耶! 他见我在看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冲着我淡淡一笑。 哎哎,梁进,你真是没救了,怎么吴哥哥冲你笑笑就把你给搞定了。 我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还在惊讶中没缓过神的凉师爷。 吴哥哥,天真是一种病,得治啊。上次是阿宁这次又是凉师爷,你是不是耶和华附体啊。 不过如果说了实话,凉师爷真要死翘翘了,我们这边别看梁爽那客气的样子,只要我哥来一句“干掉”我看凉师爷这身板绝对是被秒掉的节奏。 罢了罢了,反正我们也没事,就给人家一条生路吧。 我撇撇嘴道:“事情大概就像吴邪说的那样。至于螭蛊,那是一种被下了蛊术的猴子用来守护这个斗的,非常具有攻击性。我们先前就是差点被一只死猴子弄死了,还好及时拔出了十字刀,那东西才被吓跑了。” 梁小十一拍凉师爷的肩膀问道:“那这人呢?也是因为你说的怪猴子掉下来的?” 我冷笑:“对呢,真是没用,第一个就被抛下来了。” 不知道凉师爷此刻是什么心情,他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我,最后只是低下头,一言不发。 是了,这种人最厚颜无耻,什么事情都能坦然处之的。我可不是吴邪,我再也不会相信这个人了。 胖子道:“不对不对,这些话逻辑有问题!你说凉师爷被抛下去,那你的鞭子和小刀怎么落下去的?难不成那猴子还先把你的武器卸了再弄死你。就凭这个来说明我们天真的情况太勉强了,况且就拔一把刀,能把人家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撕过来的吗!” 我靠,胖子,你怎么回事啊?这个话题能放过去吗?拜托了! 我捧着脑袋还在苦苦思索要怎么圆谎,就听我大哥声音一沉,说道:“我妹说她什么也没干那就没干。你有什么意见?” 话音落下,一片安静。 胖子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又道:“这话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你问你弟还有花儿爷,他们怎么说?” 我哥视线一转,梁思宇马上道:“我什么也没看见,刚才都听错了。” 我去,梁思宇你改名叫墙头草得了。 胖子“操”了一下,又看向解小九。后者淡定一笑,双手一摊:“我可什么也没说。” 大哥点了点头又对我道:“最后十字刀□□了?” 我乖乖点头:“嗯。” “猴子是被你发的刀吓跑的?” 我继续点头:“嗯。” “好。”我哥轻描淡写地看向吴邪:“吴兄弟,照理说我妹妹把你的衣服弄坏是该赔,不过既然最后是她把猴子给吓跑的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了。看你一路辛苦照顾我妹妹,我也不要你别的什么回报了,用这衣服抵就行了。”他又看向凉师爷:“你叫凉师爷对吧,不是我妹子,你的命也交代在这里了,我们这次主要就是来救我妹子的,所以不图别的。小十,你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给掏出来,就当是谢礼了,之后找到的出去后我们九你一,你给我个账户,东西脱手后,钱汇给你。” 我靠,连衣服也不赔啊,大哥,你不愧是老大,我们家在你手里一定能发扬光大的。 另外,我觉得你后面那半句不加也行,凉师爷他貌似什么也不图了。说我救了他一命倒是一点也不假。 而胖子则是瞪大了眼睛,过了半晌才“操”出一句——没错,遇见我们家都是这种正确的“操X”心情,胖爷你好好消化一下吧。 我从梁宗汉手里接过鞭子和小刀,心情大好,我的鞭子又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大哥从背包里拿出一件衬衣和汗衫让吴邪给穿了,又见我一身血衣触目惊心,皱眉道:“怎么弄得那么难看?这衣服谁的?” “是解小九的。” “你的衣服呢?” “醒来的时候只有一条裙子,后来游水的时候都湿透了,没法穿。现在的衣服是……”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马上对解小九和小宇道,“对了对了,你们两个从那边石道过来的时候,看到小哥吗?就是,就是哑巴张。他是往你们那边去的。” 解雨臣也有点讶异,想了想才摇头道:“没见过,我和小宇是从一个石室里面发现你做的标记才来到这个通道的,这地方天然形成的石洞非常之多,如果不是有你的记号,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或许哑巴张往我们方向来的时候又走了另外一个石洞吧。” “什么?”我皱起眉头,“你们跟着我的记号过来的?这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做什么记号。我们还是跟着小宇做的记号来的呢。” 我这么一说,大家都回味出了问题来了。 接着吴邪又问了一声:“对了,从刚才我就想说了。胖子,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而且还花了那么久的时间,老痒和陆明远呢?” 一说起人,我又猛然想起一件不对劲的事情,拉住我大哥衣袖道:“大哥,我听说你是跟二哥一起来的。他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论要上演了。 第98章 树食人 我们一群人围在一起彼此交流这一路上的经历。 我大哥很自然的忽略了我关于二哥的问题,看来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他不方便当着那么多人说。这个话题就此放过,老痒和陆明远据胖子说,他压根就没怎么关心,只是看见我和吴邪追着小哥去了,他也跟着来了。我问他为什么磨蹭了那么久才过来,胖子闷哼了一声抱怨道:“这他妈什么狗屁洞穴,一个接着一个,我丫的跑岔了好多条才找到你们!”我心说,胖爷你最近敏捷度下降,还是吴哥哥身体素质大大提升,怎么连个吴邪都追不上呢。 可能我看吴邪那眼神比较诙谐,令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忍不住想笑,突然发现大哥也在看我,我赶紧收敛一下自己的表情,极端认真地冲解小九道:“小九,你这边呢?是什么情况?” 一听解雨臣的叙述我就郁闷了。 解小九和小宇的经历可以被形容为“一场波澜不兴的远足”:他们从那个深井落到了一条四方形的石道里面,据解小九判断,应该是这个古墓的排水系统,这些四通八达的排水井道让他们困惑了片刻。不久,一些被火烧急了的老鼠也窜到了这样的通道里面,解小九灵光一闪,当即跟着老鼠一路奔走,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六角石室,这间石室有点像器具存储室,里面有很多用来施工的古旧工具。就在这个石室里面他们看到了我做的记号——河上架梁,下书一个“三”字。于是他们一路遵循着记号,被引导到了山岩里的一条石道,又沿着石道,往上一路攀走,最后遇上了我们。 我扯了扯嘴角发布严重声明:“我发誓,我从来没有留过什么记号。” 解小九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以你的毛躁性格,应该是不会做什么留下记号的事情的。可小宇非常坚持,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别的线索了,只能跟着一路过来。” 喂喂,什么叫做以我的“毛躁性格”,解小花,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个形象啊。 吴邪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说道:“凉师爷,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我现在一听“凉师爷”这三个字就冒火,当即用眼神向天真哥哥表示抗议:你问他个毛啊,难道我们被他算计得还不够啊?我习惯性地伸手往鞭子一摸以加深自己的不满,丫的要是乱说话我就抽他。 接着我的手背一热。 咦?我看向吴邪,愣住了。 呃,吴兄,我,我有跟你那么熟吗,就算是那么熟,女孩子的手怎么可以乱摸的。你,你握住我的手还捏一捏是什么意思。我,我不抽就是了,你别搞暧昧好么,我大哥看着呢…… 艾玛,我这心跳的,出去后是不是去看看心脏普外会比较好? 我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轻描淡写的抽出自己的手,往我大哥这边移动几寸。 凉师爷还是一副颓丧至极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嘴巴刚张开一点点,吴邪先说在他前头:“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既然这一路上过来,我们大家还算是一起走到这个地步,就算当中发生了一些波折,我们也大体把你当做自己人。你看我们这边都是生意人,能不动枪的就最好不要动枪,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只有大家互相依靠才能走出去,所以凉师爷你有什么知道的就都说出来,大家出去之后都有得赚,各不吃亏,你看怎么样?” 我一听恍然大悟。 干掉这个凉师爷虽然很简单,但确实对我们所有人没有一点好处,往难听点说还让我大哥背上一条人命,还不如彻底将他笼络过来,把所有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们。我看这凉师爷尽管人没用了点,脑子还是挺好使的,跟梁匪们在一起,他就算是再心术不正也不敢怎么样,还有话柄握在我们的手头,想不屈服也难了。 小三爷,这一手够高明的哈。 凉师爷听罢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对着吴邪苦笑了一下:“吴小哥,你放心,我理会得,事到如今……唉,罢,罢,罢。”他摇了摇手,从怀里取出一包被压瘪的烟,颤抖着手,点了几次火都没有点起来,一边的梁爽看不下去,就自己取过打火机帮他点了烟。我心说:凉师爷,你命真好,我大哥和这里的梁双号都比较有耐心,换了梁文靖或梁十一看你这副捉急的样子,说不定会把你绑起来烤。 不过话说回来,这胖子怎么也转性了?他居然没有吐一句槽,是不是跟吴邪待久了耐心也会好起来。 我瞥了一眼胖子,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是错觉么?胖子这表情怎么怪怪的,不太像他平时那副牛逼到不可一世的样子。不,这不是最不对劲的…… 这时凉师爷这时终于缓过劲来了,他吐了一口烟晕,哑着嗓子说道:“各位之前已经知道了,就在我们来时的那个地方有着一棵青铜树。这棵树可绝对不简单……” 原来关于青铜树,凉师爷果然先前留了一手。 能翻译《河木集》上的语言的一共有三个人,陆明远、凉师爷,还有那个出师未捷的李老板李琵琶。在李琵琶死了之后,凉师爷将《河木集》中有关的内容拿来研究了一遍又一遍。除了之前说过的血祭、陆明远告诉我们的诡异故事之外,还有关于发现青铜树之后,这里发生过的一项大工程。 原来我们所在的这块岩壁再往上,就会有一系列绵长的栈道,是当初为了皇帝亲临御览而造的。沿这一段往上走会比较安全,不过这座栈道并没有最终完工,而是在其中的某一段戛然而止。这也是皇帝最后没有亲临的主要原因——栈道修整到这一段的时候没法再修下去了,因总会有人无端的从中摔下,连续七天每天出事。 到了第八天眼看工程要停止到这里了,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武人自荐愿意留守栈道一天一夜以探究竟。 这个武人姓张,拥有一双奇特的手,据《河木集》的记载是双指奇长,他的来历记载的比较隐晦,似乎是暗示其人是由皇帝亲派而来的御史。无论如何,这位姓张的武人被寄予了厚望,所有人都巴望着他能找出问题的症结。 于是这位武人就带着自己的长刀登上了栈道。 到了第二天,两个胆大的兵卒上去查看,发现了栈道上奄奄一息的武人。他浑身浴血,长刀不见踪影,留下的唯一遗言竟是“树食人”,说完就一命呜呼了。至此这项工程便完全无法再开展下去,那修了一般的栈道至今还孤独的悬挂在山壁上。 故事如果到这里就截止,那便只算是个恐怖的故事,但真正吊诡的,还是在《河木集》的后记上载入了另外的一段野史。原来皇帝知道张姓武人殉亡后不久专派了一队哑巴军去了他的家乡,目的是什么并未记载,结果是那队哑巴军里确实有人听乡里人说,张姓武人曾回来过,带走了自己的妻儿,不知去向了何处。皇帝闻言大怒,命人重新挖出武人的尸体仔细探查,却又被证实尸身确属此人。 接着野史下用了另外一种语言写了一段文字,遗憾的是只有李琵琶才能看得懂。这段字据凉师爷判断非常的关键,是《河木集》的作者关于“树食人”的猜测。说到这里的时候,梁小十打断他道:“不对不对,照你这么说这个斗根本毫无价值,还应该敬而远之,你们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看你也是江湖上混的,不可能稀里糊涂跟着李老板过来吧。” 凉师爷苍白着脸,掸了掸烟灰:“这位梁爷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我左右都是落在宿水堂的手里,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跟梁当家打马虎眼。唉,现在想来我也是活得腻歪了。这一次竟然也是会因为李老板的一句话就过来了。只是因为这本《河木集》上记载的斗每发必中,我看李老板每次回来都是赚得盆满钵满的,也起了贪念。这里说起来是《河木集》里最后一个还没被动过的斗了。我一想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才鼓起勇气硬撑着跟过来。用李老板的话说,这个斗里的东西比什么金山银山都要好上千百倍。只要到了这里,想要什么都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他话音落下,我们一群人面面相觑。这话算什么?是蒙我们呢? “我也知道说这些很难让你们相信,可这就是李老板的原话,我到这个地步若还是要骗你们骗小吴哥没有一点必要。”凉师爷把手一摊,倒是一副诚恳的样子。我有点吃不准这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别头想问问胖子,突然心头一颤。 我半低着头余光正好能收进身边被手电光勾勒出的人影。只见这个人影投落在地上,一只手正举过头顶,手里抓着一把明晃晃的刀!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不对啊,我的身旁一边是大哥,一边是胖子,他们都没有动,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影子投影在我的身旁?莫非这世上真的有隐身人?! 一时间我的头皮都发炸了。顺着身边的影子往边上一看,突然间就对上了胖子的视线。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终于明白胖子哪里不对劲了! 他变矮了! 确切的说,他站在我的身边,竟然能与我肩并肩。要知道王胖子平时站着至少能高出我半个脑袋。 “你……”我才发出一个字,那胖子的脸上猛然闪过一丝阴鸷,接着我真真切切地看到黑暗中陡地冲出一只手,一把半臂长的匕首闪着银光划破黑夜向我刺来! 这一番变故实在骇人到惊悚的地步了!直让我连尖叫都忘了! 倏忽间,刀尖在我的眉心凝止。 我看到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一滴一滴落下,然后轻轻溅落在我的额头,微温,粘稠,沿着我的鼻梁留下。 “大哥……”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一路冷凝到了胸腔。 我大哥竟是徒手将刀刃抓住了! 血液的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 “小进,退后。”我实在是太震撼,不知道是大哥叫我还是吴邪在叫我,或者他们同时叫着我,总之我还在发呆的当口,腰部被人揽住往后拖去。在我无法转移的视野里,大哥放开刀刃,一个手刀向蹲在地上的胖子后颈劈去,但却被胖子灵活闪过,以一种奇怪的动作,他躲开了梁爽的长鞭和小十的拳头,迅速站起。 我惊吓地简直就快要歇斯底里了! 就见手电光下,那站直的胖子两手握拳,在他的后背上还伸出了第三只握紧匕首的手! 我听见吴邪在我背后低呼了一声:“我的姥姥,这是什么怪物……” 那手电光边缘的怪人处在光与暗之间,原先鼓鼓的肚子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去,他的脸庞藏匿在黑暗里,只是露出的一双眼睛闪烁着很怪异的光芒,透着淡淡紫色,瞳仁一缩一缩的,让我开始相信这世上或许真的会有妖怪的存在。 第99章 吃下去 不管是妖怪还是魔鬼,姓梁的答案永远都是——想办法干掉。 梁老大的解释是:要不然呢? 我大哥一个手刀下去的同时,梁爽的鞭子已经伺候到,我看那架势是毫不留情往死里打的节奏——我靠,真不是一般的狠! 换了我,见了怪人站在半明半暗间一副攻守合一的样子,绝对要观察一会儿才出手。可这梁爽想也不想的就是一鞭子招呼过去,就听鞭子隔空抽得呼呼有声,到了鞭梢部分加速度快到了极点,在超过音速的时候鞭子会冲击空气,发出“啪啪”的响声,破坏力极其霸道威猛,唬得怪人也吓了一跳,非常狼狈的往边上一闪,这一鞭子就击打在石壁上,发出惊心动魄的脆响,击碎周遭的一干钟乳石。 这种力道的劈击倾注力量,极为难控制,且梁爽的鞭子比我长了三分之一,更增加了难度。可是他每抡一下,无论是力度和速度都控制地非常精妙,丝毫不给人拖沓的感觉,我这才意识到什么“鞭子不适合打近身战”是我自己的错觉,那灵蛇一般缠绕着怪人的皮鞭竟是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他缠在一定的范围里。 艾玛,小六,原来这些年你都这么让着我,我以前怎么就会觉得自己跟你水平相当呢,我真是TMD的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我在一边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怪人突然一个没有踩稳,身子一滚,翻在了地上,在一边伺机而动的梁小十见机会来了,马上一鞭子迅猛地朝他劈过去,却不想他背上的第三只手非常灵活的一撑,让怪人又接二连三躲过一阵疾雨般的鞭打。然而,他终究没法在两个人的轮番击打下讨到便宜,还是在爬起的过程中让梁爽击中了肩膀,这一下非常厉害,直痛得他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叫我听了心脏都为之颤栗。 我大哥一手擎着鞭子,并不急着加入战阵,而是以逸待劳的在一边伺机而动。我看他另一只手鲜血淋漓,伤口触目惊心,有点担心的凑上去:“大哥,你手的伤我给你稍微处理一下吧,我看小六应该能应付。” 他回头看我一眼,不耐烦地一把推在我肩膀,直把我推后了好几步:“后面去,别碍事。”我撇撇嘴不敢反驳,心下却略感不爽,刚想腹诽两句,就听他越过我肩头对吴邪道:“你自己看好她。” 咦?这什么口气啊喂? 这句式怎么跟刚才小哥让我认领小蛇的时候一模一样——你自己照顾。 我X,你们到底什么情况,就算是让别人照顾我,这种一点也不客气的理所应当口气是怎么回事,我是吴邪的所有物么,什么叫做“你自己”,我不在的时候莫非你们完成了什么邪恶交易哦! 我脑袋这么混沌了十几秒钟,就被吴邪拉到他身边。我看了他好几眼想看出什么端倪来,都未果。这吴爸要是打定主意保持沉默,绝对不会比张妈差多少,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我有种看我二哥的错觉。 突然从我背后冒出了解小九的声音:“什么人!” 我和吴邪立即转身,刚好目睹到一个诡异的镜头。解雨臣似乎非常着急的要击打什么人,以至于他武器也来不及拔出,就直接抡着手电往身前一击过去,这一下击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清脆的“当”一声,随即传来硬物“哐啷当”的落地声,应该是金属。光束晃动中,有个人影在他不远处显现了一下,又消失于黑影。我脑中灵光一现,依稀捕捉到了一点什么,又很快流沙般的逝去。解雨臣上前了几步又很快停下,从地上捡起一个油灯一般古朴的青铜器,那东西里面隐隐还有一点淡黄色的火光,解小九往里面吹了口气,就熄灭了。 我才留意到,不知何时鼻端已经萦绕着一阵淡淡的清香。它们好像顽皮的触手一般,透着一丝甜味,伺机钻入你的四肢百骸,深吸一口,更是让人有种沁入心脾的惬意感。 我的脑袋一沉,变得有点迟钝。 吴邪在我边上突然喊了一声:“糟糕!别吸气!”立即跑到解小九身边夺过青铜灯就往石洞断口处扔去。 我一下惊醒过来,我靠,是极乐香! 我这才森森地体会到,知道自己中招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什么。 仅仅是短短的一瞬间,我脑中担心害怕的千万杂念都被清空地干干净净,一种无敌的快乐感开始从心底冒上来,连带我的视野也模糊起来,好像五感有意识的把你引导到歧路,展示在我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这地方那么多的洞洞真是有趣啊,好像动画片里面的奶酪一样,这里一个洞洞那边一个洞洞的——不,我在想什么!不对,我大哥他们还在和怪人打,万一受到影响…… 可这些重要吗? 不是只要快乐就可以了?我想那么多做什么? 吴邪……为什么我见到他脑袋就轰地一下没法思考了?话说这个时候我要是把他扑倒的话,会不会很有趣?解小九和我弟一定会吓坏的吧,呵呵……不知道大家会是什么表情呢? 不!我在想什么! 吴邪这么凝重的表情叫我“闪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伸出手是想抓住我吗? 我刚伸出自己的手,突然腰部一紧,我一懵,低头去看,只见一条手臂围了上来把我往后一揽,我的指尖擦过吴邪的,抓了个空。怎么回事?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背后人带了个180度的转身,随即一只手拉住我的小臂,把我拽入黑暗里面。 吴邪在我的眼前消失。 咦?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是要玩捉迷藏吧。 呵呵…… 我忍不住地开始笑,真是好玩啊——不,不对,这情况不正常,我,我这是在干什么呢…… 可是快乐如影随形,它们占领我脑海里的最后一丝清明,我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兴奋起来,之前的疲惫和腹部的隐隐疼痛都消失得一干二净,那稳占心中的快乐感如此的强烈,无论什么事情发生在我眼前,都是有趣又新奇。 来吧,我们玩个捉迷藏,吴邪你能找到我吗? 黑暗在我眼前好像一块隐藏着糖果的幕布,仿佛一旦撤去我就能从那背后发现很多有趣好玩的东西,让人期待又快乐。抓住我奔跑的人不知道是谁,他打着狼眼手电,背对着我,我能看到他戴了一张防毒面具模样非常滑稽。呵呵,我忍不住又笑了。 这人很熟悉这里的每个弯道每一处隐藏的小洞穴。我有时候跟着他小跑,有时候不得已低头猫着腰前行。原来这些洞壁看来黑漆漆的地方真的有很多四通八达的连通石道,先前我跟着小哥都没有觉察到那么好玩的情况。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呢? 黑暗里他的身上不断传来甜甜的香气,我想他一定是把极乐香带在身上,一个微弱的念头在我脑海泛起:我是不是应该找到它将之毁掉?不,不,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嘛,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啊。 吴邪,你能追上我们吗? 我背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我几次想回头,都被身前人狠狠地一拽,于是只能集中注意力跟着他跑。 可背后的脚步声非常的执拗,不管我们怎样转弯变化路线,他都能紧紧跟着。抓住我的人也是时快时慢,好像故意让他跟着又追不上的样子。 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可总是一抬头又被无忧无虑的快乐感淹没。 就这样,不知我们跑了多久,突然拉着我的人停了下来。 我们来到一个较大的石洞里,在手电光的指引下,我发现石洞口外隐隐浮现的就是先前我们攀爬的青铜树。原来我们一路奔跑竟然是来到了青铜树的更高处。面具人第一次转过头,那双眼睛在晦涩的光芒下显得灰茫茫的,还有一点朦胧,非常的吸引人。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浮现,又被清空。 “你……我好像认识你……” 我还没说完背后又传来一阵脚步,眼前人眉眼微弯冲我露出一个笑,接着一下子闪到我身后,我脖子被他单手勾住,顿时呼吸不畅,被他勒得倒退了一步,一只冷硬的东西抵在我的脑袋上。 “你再往前一步,这位姑娘就要倒霉了。” 防毒面具下那人说话的声音钝钝的,我依稀判断出我脑袋边上的应该是一把枪。 手电光勾勒出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是吴邪。 只见他用手背抹去鼻端的汗水,双眼冷冷地看向我们这边:“你想怎么样?” 咦?我什么时候成了人质了?现在是角色扮演么? 我被背后的人彻底钳制住无法动弹,不过就算他不这么勒住我喉管,我也一点不想反抗。这甜甜的香气还在不断的侵蚀我的理智,我只觉得快乐得能飞起来,就算被崩了脑袋也无所谓。 “看来极乐香对你没有什么用处。”我背后的人缓缓开口。 “废话少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那人带着我慢慢往后走,然后他凑近我耳边的唇吐出这一句话:“你跟梁思奇说,我需要他的书。” 吴邪谨慎地上前移动几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我感觉枪管在我脑袋上抵了抵,那人道:“你问问这个小丫头就知道了。”接着他冷笑一声,松了松勒住我脖子的手臂:“是不是,小进?那本你大哥一直带在身边的书你知道么?”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还在冲着吴邪傻笑着:“知道,是《易》书么。” “好姑娘。”那人似乎非常满意我的回答,接着,我脖子上的手臂松了下来,他冲吴邪警告道:“你别轻举妄动。”然后一小块方糖般雪白的东西被递到我眼前。 “小进,吃下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吴邪急了想要上前几步又被枪杆阻退,于是只能站在原地喊道,“你别乱来!你既然知道她和梁思奇的关系,万一她受了什么伤害,你出去后还指望有什么善终么?” 那人呵呵轻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善终。现在只是在尽最后的职责而已。”接着他用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催促我道:“小进,吃吧,这口味应该是很好的,吃完一定叫你一辈子不会忘记。” 此刻我有点木然,脑海里有个微弱的声音一直在叫嚣着不要吃下去,一定会玩完的。可鼻端的甜甜香气弄得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毫无力气,一点也不想反抗眼前人。 吃吗? 我看了看手中白色的东西,又看向吴邪,只觉得他看着我的样子无比的绝望焦虑,似乎我一旦这么做了他会发狂的。 或许……还是不要的好? 我收回的手被身后人一把抓住,他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无比温柔低腻地让人沉沦:“吃吧,小进,听话。”我侧首看着那双灰色朦胧的眼睛,我想我一定见过他,一定是在哪里…… “等等等等!”我一个激灵看向高喊的吴邪,就见他喘息着说道,“这样,我们一起去找梁思奇,我让他把书交出来。” “不用等,我知道你会的。” 那人轻笑一声,引导着我把东西塞入口中:“相信我,这味道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看着他,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是把嘴一张,顿时一股浓郁的花香裹挟着甜美的味道在我的唇间融化。我头脑一阵昏沉,依稀听见有人在歇斯底里的笑,有人在愤怒的大吼,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到了陈丞澄与high少,我要不要把他们加入进去。作为原著党,我挺纠结的,唉 第100章 解决问题 “你大概有半天的时间,把书带给我。我就在青铜树的顶上等着你。 不做也可以,毕竟我没法告诉你逾期之后会发生什么状况。 照这里壁画的说法,似乎会有‘地鬼’把她带走,那景象,我相信你是不想看到的……” 失去了依扶,我就这样原地半跪半坐下来。 身后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的脑海只是一片空白。 先前的快乐在一丝一丝抽离,但也没有痛苦,只是空白,什么也没有。 我看着吴邪跑到我的身边,扶住我的肩膀摇了几下,又捧住我的脸庞仔细打量,我从来没看见过他会露出如此复杂的神情,双眼里盛满了抑制不住的愤怒,但又被一种深沉的眸光压制,一时间我的视野里只有他,无需语言,我能感到他所有的复杂心情。 他把我抱进怀里。 温暖侵袭,我原本想说点什么,却刹那尽皆遗忘,只能体会到他的怀抱,温柔的好像羽毛,又厚重的好像寒冬腊月里的棉衣将我紧紧包围。 空白开始退去,理智回归的感觉是如此痛苦,我开始正常思考并掌握情况,开始明白自己这次真是闯了大祸,开始渐渐清晰此刻我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吴邪依然不言不语地抱着我,我能感觉他沉重的呼吸温热在我的颈侧,他搂着我的手臂收得很紧,好像怕一松手我就会化作灰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吴邪轻拍了拍我的背,抚着我的脸庞,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小进,我们得赶紧找你大哥,还有半天的时间应该来得及。” 我心中揪紧地痛,一下子抓住吴邪的手,手掌却抑制不住的颤抖:“吴邪……我,我……” 我……觉得行不通。 我大哥不能交出那本书。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易》书包含着我们家族的所有秘密,不惜一切我们都要捍卫它。 这是一种坚韧的信念,融入在家族每个人的血液里,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就被牢牢铭刻在心的家族法则。 在我们家不算短暂的历史中确实有好几次被胁迫交出它,故事的结局都是那么的相似。 另外,就算交出来了,那样行径吊诡的人会遵守诺言吗?我很怀疑。 到了舌尖的话被我收住。 如果我说出真相会怎么样? 我看着吴邪,不知为何之前因为恐惧而颤栗的心跳竟也能缓和起来。此刻他捧着我的脸,鼻尖几乎就要碰上我的鼻梁,他离我那么那么的近,以至于那双平时温和的眸子里汹涌的满溢情绪都是分明可见。 他是真的很慌乱,不,不仅仅是慌乱而已。 他也和我一样恐惧焦虑。 除了我的家人,竟然也有人会为了我紧张成这样。 吴邪,你果然是盗墓界的第一良心。 对了,仔细想来这一次他会面对这一切也是因为我。他来的时候恐怕真的没有想到会接二连三的陷入到危险之中吧。还好,还好每一次我们都熬过来了,如果他出了任何事情,我都会愧疚懊悔一辈子。 幸好这个怪人是冲着我们家来的。 而说起我们家…… 我的手指悄悄地摸上我的右腿,梭子鹞还在。 鞭子虽然是姓梁的标配,但我们通常下斗也会带小刀在身边。除了攻击之外,它们还有一种方便用途——当陷入无可挽回的陷阱或者淋到强酸强碱这类的剧毒,一把小刀是减轻痛苦的最佳工具。 梭子鹞还在。 大哥绝对不能交出《易》书。从来没有人能让我们家交出这个秘密。 我不会逼迫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不会令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有一丝撼动! 答案不言自明。 一瞬间,我的内心变得极为宁静,我从来没有想过做出这样的决定自己也能如此干脆,都没有痛哭流涕,我真是名副其实的梁家人。 在吴邪焦虑的目光下,我反而不由自主的嘴角上翘微笑起来。原来为了我,他也会是这么紧张的,不知为何,光知道这些就能让我很开心了。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使人变得柔软起来。这份感受真是好微妙,原本只是淡淡的情愫,什么时候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想我真是没救了。 只要不是拖累他和我大哥,其他什么的都是可以妥协的。 吴邪你一定要安全的离开这里,然后再也不要和梁家扯上任何关系,另外别老记得我的怂样就好。 真可惜,这下连问殷悦要照片的事情也省了。 “小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吴邪见我很久都没有说话,又慌张了起来。 “哦,没事,没事。”我听见自己轻轻地嗫嚅,然后冲他淡淡笑了笑,“书在我大哥那里,我们先回去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严肃地点了点头,又安慰我道:“你先别担心,我想半天的时间足够了,什么事情都一定会有办法解决,你别害怕。”他握着我的手捏了捏,似乎是想坚定我的信心,可我却能感到,他比我颤抖地更加厉害。 “哦,对了。”我拉住他道,“吴邪,我刚才跑的时候摸金符从口袋里掉出来了,你能返回去给我找找么?我有点累,先在这里稍稍歇一歇。” 他先是一愣,随即道:“怎么丢了的?就是刚才么?这里七转八弯的,我怕一进去要折腾一会儿才能找对路。我们一起回去的时候再找吧。留你一个人……我不是很放心。” 我眉头一皱,冷冷道:“那人都走远了,我一个人留下来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不想去找就算了,何必找借口,我自己去。”我说着就要撑地站起来。 他一看我神色不对,把我按下才道:“你要是真不舒服就先休息一下。我真不是不想帮你找,这样吧,我先走一小段路看看,要是有什么问题,你立即叫我。” “好,不会有问题的。” 所有的问题我都会很快解决。 他站起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我,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我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就没能做些什么亲昵的动作,留个纪念什么的,说不定他还会像刚才那样紧紧抱住我安慰呢?不过仔细想想还是算了,我一来没什么勇气,二来也太着痕迹了。唉,我果然是个外强中干的软货,可惜硬件设施没有跟上软妹子的配置。 走吧,小三爷,别看也别回头,要我装得这么淡定也真是为难我了,我这演技估计演个群众演员都会穿帮的。 “待在这里,别乱跑,有状况叫我。” 他最后还是那么啰嗦,不厌其烦的叮嘱我。 “知道了知道了,我哪里都不去。”我会一直都待在这里。 吴邪的身影消失在来时的漆黑洞口。 我听到他的脚步走远,唰地一下拔出了梭子鹞。 手电光下,闪烁金属光泽的薄刃似乎也十分应景的散发出凛凛的寒意。 我往裤腿上蹭去手掌的冷汗。 梁进,什么也别想,想太明白就下不了刀子,那种能从容就义的都是大神,你就趁着头脑发热来个一了百了吧,千万别思考,不要想什么“死亡”那类的哲学问题,读书少的优势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对,多想想吴哥哥,他笑起来的样子多温柔,还有那个幻觉下的吻真是好逼真,就当它是真的好了。 我举起刀,拉开解小九的外衣,露出内里的柔软汗衫。 梁家爷爷,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应该没有让你失望吧,徐娘子,你这下真的可以再试试改嫁,可别为我天天泪流满面的,其实现在想想我也没很多的遗憾,爸爸什么的,我早就不去想了。 好了,遗言没有,纯粹脑补,干脆了当。 我深吸一口气,手起刀落。 胸口猛得一凉。 我低头看去,这梭子鹞果然不愧是名刀,一下子就没入到了刀柄。 疼痛随着血液一下子都冒了出来,我疼得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也尽量避免去看鲜血四溅的场景。我想可能是极乐香的副作用还在延续,足够的麻木感并未让我感觉非常痛苦。我只是觉得冷,由内而外的…… 我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地往后仰,然后是谁惊呼了一声,我的后背被托住了,光影晃动间,我辨认出吴邪的脸,那神情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无法磨灭。我很想对他说些什么,安慰的,道别的,什么样的都行,可是力量消失地太快,很快我的双眼开始发黑连他的脸庞也看不清楚了。 唉,把我放下吧,吴邪,这一次你就一个人走出去。 你还是别记得我的好,什么都别记得,怎么想都不会是美好回忆,我不想成为你心上的一块难看伤疤。 “梁进,梁进!撑住……我带你……我带你出去……” 别傻了,我心脏都被刺穿了,你还能带我去哪里? 放下我吧,这一次你可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说这文在这里完结的话……我会被打吗? 第101章 轮回 我闭上眼,周围是一片沉寂的浩瀚之海。 一切都停滞了,没有触觉,没有味道,没有光明,什么也没有,唯独意识还残存着,在我的脑海里默默闪现出支离破碎的片段:我小时候摔倒大哥把我抱起,二哥发现了我抄作业罚我没电视看,徐娘子端着我爸的照片默默流泪,还有小宇,他一脸坏笑地叫着姐夫姐夫…… 吴邪。 仅仅是这个名字,就会勾起我的心痛。 我怎么就这样死在他面前? 为什么要让我再看见他露出那样的神情? 我真没想到他会回来的那么快的。 不过心痛也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的心早就实质上的被刺破了吧。 即使如此它还是那样顽强的跳动着,扑通扑通扑通…… 痛,真的痛。 原来死在爱的人怀里并不是那么唯美的一件事情,看着吴邪的脸庞在眼前渐渐模糊,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与身体的剧烈疼痛融合在一起,在离去之前就让人如堕地狱了。 地狱……我大概真是要落到第十八层了。 这痛苦竟然持续那么久,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煎熬,让我痛苦地不由□□出来。 咦? 我竟然还能□□? 我刚才不是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吗?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扑通扑通…… 我的心脏够顽强的,怎么没有衰竭的迹象还越跳越凶狠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垂死挣扎吧。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应该用那么纤细的一把梭子鹞,这玩意才二指宽,用来自裁实在不够份儿的,都快成自虐了,唉。 接着我的身子一轻,似乎是有人把我从地上托起。 一只手轻轻地按上了我胸口。 梭子鹞被缓慢而又小心地拔掉。 我感觉胸口一热,估计是溢出的血水瞬间把我的衣服打湿。一只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庞,手指在我的脸颊上轻触着,好像绵软的棉花,熨帖地擦过我的肌肤。另一只手按在我的背,缓缓摩挲,将我托高,然后—— 我的双唇一暖。 我有些犯迷糊。 这是怎么了? 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双唇间有如羽毛一般的触感轻轻掠过,很快就变得越发贴紧,那绵软而滚烫的触感在唇齿间缓缓的化开,将我的□□熄灭在了舌尖。鼻梁贴在了什么柔润的东西上亲昵的蹭着,抚在我脸颊的那只手还是冰冷冰冷的,可它却是如此地温柔,好像捧着什么易碎的东西,带有凉意的指尖在我肌肤上小心的摩挲…… 什么东西顺着手指落在我的唇边,湿湿的,咸咸的,温温的。 模模糊糊间,我的耳边有微弱的呢喃,不,或许这更像是一种痛苦的□□,一遍又一遍,用绝望的声调叹息着,梁进,梁进…… 梁进,梁进。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沉默好像鼓点,敲打着我的心扉,引起痛楚的共鸣,我只觉心痛,情绪与身体。 我开始想要在浩瀚的宁静海洋里挣扎,双拳握紧,我勉力地要睁开眼睛,有人在喊我,他在叫我的名字,那回荡在我耳边的声音好像有魔力,召唤着我向他靠近,我要回去,既然心脏没法停止跳动,那就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 一线光芒落入我的眼睛。 黑暗的夜里好像闯入了一颗启明星,周围的世界被点亮,渐次清晰。 痛,胸口还在痛,却不再如之前般的剧烈。我闻到浓烈的血腥气缠绕在我的鼻端,一双手臂将我紧紧地箍住,我靠在他的胸膛,那里剧烈的起伏着,颤栗不止。这是做梦吗?还是我已进入了死亡的国度,如果一切都是生后的世界,为什么吴邪的模样是如此的真实,他的胸口为何沾满了血痕? 他……为何流泪了。 是为了我么? 眼前的人缓缓地把头低下,视线落在我的脸庞。 我还是有点迷糊。 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呢? 如果我还活着,为何吴邪竟然会为了我露出如此悲戚的神情,又为何他的泪水会将我的脸庞也濡湿? 如果我已经死了,为何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洞窟,钟乳石,手电昏黄的光,一如我离去之前,毫无变化。 “吴……邪……” 我想抓住点什么,却仍然没有一点力气,只是手臂抬了一抬就要落下。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一时间,我们彼此失语。 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而他的神情复杂的叫我难以捉摸。 半刻后,我回过神,不由想到,我此刻应该是死了,现在又醒过来,这个应该叫做……诈尸吧。 吴邪好像也震惊到混乱了。 他居然没有跳起来逃跑,而是依然握住我的手,难以置信的凝视了我片刻,然后傻傻地自言自语:“难道……我疯了?” 也有可能是我疯了。 我挣扎着举起另一条手臂,费劲地轻触了下他的脸庞,嗓音还有些嘶哑:“吴邪……” 他看着我,既不惊慌也不害怕。 “这样也好……” 我听见他呢喃。 然后他对着我笑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笑,好像三月的春风,直能把我融化了。 一时间我的脑袋里有个宇宙在爆炸,心动的感觉瞬间如电流传遍了全身,唉,无论是死了还是活着,我都没救了。 “小进。”他把我搂在怀里,轻声叹息,“小进……” 吴哥哥,你什么时候变成情圣了啊。我真的要死在你的温柔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手电光外的黑暗里传来一声异响。 吴邪和我都变得异常迟钝,任凭那黑影径直走到我们的眼前,都没有人给出什么回应。 我实在是太累了,只能无力的依靠在吴邪的胸口,而小三爷也不过是稍稍偏了偏头去打探走到身边的人。 原来是凉师爷。 “唉……怎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那人接触了吴邪的视线后,似被烫到一般的往后缩了一缩,才道,“小吴哥,我,我过来其实想跟你说个事情。不知道有没有用。” 被吴邪无视掉。 凉师爷厚着脸皮继续道:“其实,要说起来,刚才……我跟在你们后面……你看,那人有枪,我也不敢太过冒进。我这人,不求个好死,你是能理解的吧。” 说得那么闪烁其词,不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你那时躲在一边,见死不救。 “我,唉,我是看到那人给梁姑娘吃了一个白色的东西,这东西,我,在下……或许是认得的。” 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袖手旁观,依然见死不救。吴邪,别理他,你抱你的。 凉师爷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又道:“那个东西是不是与在下的认识一样,当时不是心里很有底……说来惭愧,我既不能确定,也就不敢贸然开口,听见梁姑娘说摸金符的事情,也想帮着去找,结果才转回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丫的想去捡我家摸金符就直说,不用这么弯弯绕的。 我这个角度不是看得很清楚,不过估计吴邪看他的眼神比较凶狠,凉师爷畏缩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连带伸出两只手,忙道:“小吴哥,你先别急。听在下把话说完。其实我想,梁姑娘现在还没有死。” 这一句话算是戳到了吴邪的要害了。他全身震了一震,终于说出了对凉师爷的第一句话:“你……是什么意思?” 见对方有了点积极反应,凉师爷赶紧趁热打铁道:“是这样的,那个白色的东西,在下曾经见过,是当时在帮着马盘跑货的时候……” “说重点。” “是,是,”凉师爷搓着手道,“总之这个东西叫做‘轮回蛊’,其实也是一种古老的蛊术。我在一块石碑的拓片上见过这个东西。简单说来,这种蛊最大的特点就是会潜伏在人体内一段时间,过一阵子才会发作,到时候如果没有解药缓解,据说其死状非常惨烈。”他一看吴邪的神情马上又叫道,“当,当然,这‘轮回蛊’也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在没有发作之前,它会让寄主刀枪不入。因为这类蛊术的特殊性,就经常被用在战俘的身上,逼迫他们去做间谍或者刺杀的工作。比如梁姑娘刚才这么做,除非身体支离破碎,否则中了蛊后,是怎么也死不掉的。” 什么! 我睁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啊! 那这样的话,我果然是没有死咯!但这样一来的话我不是变成了丧尸?! 这时候吴邪似乎已经恢复了足够的理智,就听他冷冷问道:“我从来没听说这种诡异的事情,你有什么证据?” “拓片上提到,中了蛊术的人,右手手腕正中能看出一道隐约的青脉。小吴哥,你看看,有没有?” 吴邪轻柔地将我的手掌翻过,片刻后,神情略有动容。 我猜凉师爷说的估计没差了。 我对上吴邪的视线,不由苦笑。 他握住我的手掌,紧了紧,还是如之前一般温柔地冲我微笑:“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解的。”随即他看向凉师爷道,“你既然选择跟我们解释这个,自然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 凉师爷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冲我讪讪一笑:“那个,在下确实有个想法,不知道灵验不灵验,但至少不会害到梁姑娘,确实是值得一试的。不过,梁姑娘,小吴哥,你看,我一个人走到这里,就算是走出去了,这次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之前还和你们结下这样的误会,不知道宿水堂那边……” 吴邪打断道:“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找你麻烦,你要是能救梁进还是大功一件,什么解决办法你快说吧。” “唉,这说是不找麻烦,可我下了这次斗,却一无所获……” “你要什么出去后我跟梁思奇商量就是。”吴邪这时候可真是霸气,我没想到他还有跟我大哥商量的这种决断力。 可这让人捉急的凉师爷还是长吁短叹着:“唉,事到如今,在下也不贪图什么宝物了,这次王老板和李老板都出师不利,我回去了恐怕也没饭吃了。倒是宿堂的名号在下倒是仰慕已久,你看……” “我会跟梁思奇商量。”吴邪再度干脆地打断他,“你他妈的别喷屁话,说重点。” “是,是。在这之前,我先得问小吴哥一个问题,”凉师爷,想了想才道,“你之前有没有吃过一味叫做‘麒麟竭’的中药?”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把所有东西都在这一章交代的,结果太晚了,开始犯困,那就满3千算一章吧。哈哈~ 话说我想了想现实中梁妹妹的模样是什么样的,应该是类似于白百何,桂纶镁这样的气质的~大家觉得如何? 第102章 男人心海底针 吴邪让我靠在他胸口坐好的当口,凉师爷开始为我们科普麒麟竭是什么样的东东。 这种号称是由麒麟血凝成的血块,其实是一种非常名贵还带着点传奇色彩的中药,因为其能驱虫的特性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会被用来薰尸。最为重要的是,麒麟竭随着年代的长远会逐渐由暗红变黑,颜色越是深沉其放置的年代越是久远,如果保存得当,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变化性质,入口即化,人吃了之后百虫不侵云云。 说着凉师爷用手比划了个样子,道:“小吴哥,麒麟竭我看书上记载应该最大不过是这个样子,你吃的那一块应该非常黑,可能像煤炭一般的颜色。” 他说完,我们俩定定看着他。 鉴于他之前的表现让我们非常失望,所以这次就算是吴邪也是满脸毫不掩饰的怀疑。 凉师爷见我们不做表示讪讪笑道:“是这样的。之前在青铜树上的时候,在下就注意到,靠近小吴哥的螭蛊不是很多,特别是其中有一只就差不多落在你肩膀上,结果没有伤到你反而自己跌下去了。那时在下就有点纳闷,不过这也有可能是意外,所以还不能确定。刚才的时候,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点了极乐香,这东西好像吴小哥你有点认识,我见你靠近那香如此之近都没有收到丝毫影响,就想着说,可能就是麒麟竭的作用了。在下看过的书中有单独列举麒麟竭能抑制蛊类的种种。螭蛊是一种,而极乐蛊制成的香又是一种,现在这个轮回蛊么……” 吴邪不由扬了扬眉:“怎么样?” “却是未有提及过的。” 不是我手抬不起来,我真有想抽他的冲动。 吴邪也有点动怒:“你他娘的说这些有什么用!” 令人捉急的凉师爷赶忙道:“先别急,别急。你看,这位梁家姑爷(我嘴角抽了抽)。那书上虽然没将那些奇蛊邪虫都一一列举,不过却写明了,吃过麒麟竭的人,其血也能克制蛊毒,你看是不是……可以试试看?” 话音落下,一片沉默。 我不仅嘴角抽搐,刚刚伤过的小心肝也一抽一抽的。 下意识的,我伸手摸了摸不久前才捅下去的胸口处,汗衫上果然留下一个洞洞,手指颤抖着探入里面小心摸了摸,靠,连个伤疤都没落下,真的是愈合了。 超现实,极端超现实。 那么凉师爷说的话或许有可能是真的,哦不,真的可能性比较大。 可是让我喝吴邪的血——是什么鬼! 这是《吸血鬼日记》亚洲版么!原来我一捅刀子,剧情就穿越了么! 我看向吴邪,不知道要露出什么表情才好。可他竟然看着我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如果只是这样,倒真是可以试试。” “呃……这个……”我的声音还有点嘶哑,比较难以成句,但神情应该挣扎地很到位。可是吴邪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情绪上是否能接受,而是看向凉师爷,用一种沉稳而坚定的语气道,“凉师爷,希望你记住之前说的话,和我们一起,你才能相对安全的走出去,还有得赚。此外,我会向梁当家好好引荐你,其他的东西你还是不要多想。”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我理会得。” 我这才想到这凉师爷的不可靠,要是趁吴邪放血的时候,他来个暴起杀人,去抢我家的摸金符,那真是死得太冤枉了。还是吴小奸商想得周到,用更大的利益与个人安危将他稳住。别说,生意人想问题的方法到底是不一样。 在我复杂的目光下,吴邪捡起身边的梭子鹞,毫不犹豫地往手掌上抹去。我一个激灵,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扯住他的小臂,艰难地对他道:“吴,吴邪……我觉得这……还是……先等等……”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要表达一些什么,让我喝一个人的血,这感觉说不出来复杂,可是这貌似又是一个代价最小的解决问题办法,甚至可以说是唯一解决的办法,我还有什么谈判的余地?这吴小奸商肯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应该三呼万岁才是,到现在还在扭捏,我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啊,唉…… 我居然会没用至如此。 明明之前吴邪和我一样菜的,现在却好像有点老趟子的样子。 可我呢? 在自己喜欢的人眼前不断的丢脸,真是让我说不出的心塞难过。我暗自叹息。 吴邪很干脆的扯掉我软成面条一样的手。 不知道何时,他将温柔收敛起来,看着我的神情隐隐带着些愠怒,我是第一次看见吴邪也会露出如我大哥一般的狠劲,一时间有点被震慑住。只见他捏着我的下巴,眯起眼睛嘴角向上一挑,笑得有点阴险的味道:“梁小进,你有什么话先好好想一想再跟我说。我倒是要问问看你,是什么原因让你下得了狠心玩自裁的。” 我瑟缩了一下。 什么叫做老虎不发威我算是领教到了。 吴邪手起刀落。 从他的手掌上顿时冒出了血珠,之后形成了细长的血流,凑到我的嘴边。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再扭捏就太不识抬举了,于是我把嘴一闭,乖乖喝吧。 说实在的,喝血的味道实在是很不好受,想想这是吴小奸商的血,更是让我不是滋味。这下好了,我们这关系也算是上升到肉体层面的,唉……我的唇齿间很快就弥漫上一股子夹杂着铁锈味的血腥气,粘稠的感觉让我有点难以下咽,所以有一些温热的液体就随着我的嘴角淌下,估计这画风太哥特,我看凉师爷在一边也有点看不下去,微微侧过了点头。 我艰难地咽下了两口,觉得胸口开始有火烧灼地感觉,喉咙一痒不由咳嗽起来,吴邪拍了拍我的背助我顺顺气,又把手掌凑到我眼前。我摇了摇头,轻擦了擦嘴角。 凉师爷有点战战兢兢地在一边道:“小吴哥,你看看,梁姑娘手腕上的青脉还在不?” 吴邪的神情有点像我期末考试成绩公布前的凝重一刻,就见他小心翼翼地抓了我的手翻过来一看——及格了。 我见他长舒出一口气,心里不由地也一松,僵硬的脖子也软下来继续靠在他胸口。凉师爷在一边点了点头,表情颇有点得意:“果然正如我所料。梁姑娘这一次也算是有惊无险了。不过也不可太掉以轻心,日后那青脉若再出现还需饮血止住,这一点要万万记得。” 四周安静。 我默默地默默地把脑袋往凉师爷的方向偏移。 吴邪的视线也落在了他身上。 然后我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你说……什么?” 凉师爷从怀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条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还是那副得意的样子:“我就是说,之后梁姑娘还需好好注意自己身体的情况,若‘轮回蛊’再犯了,还得再借用麒麟血抑制蛊毒。” 我哑着嗓子问道:“会……再犯么?” 凉师爷简直是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不错,麒麟竭的血毕竟不如药品本身,药力自然是要打个折扣的。加之蛊毒不若其他毒物,延续性颇为顽强。别说这‘轮回蛊’,就算是那螭蛊,记载上也说得分明,需隔以时日的饮血以抑制发作。” 我X你个仙人板板啊! “你,你!”我挣扎地伸出一只手,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差点昏厥过去,“那么,那么重要的话……你……你怎么之前不交代清楚呢!你!你!” 艾玛,真,真气死我了! 混了你个蛋的凉师爷,敢情你才是“梁进助攻协会会长”啊!我擦你个担担面阳春面!这他妈的神马情况啊?是嫌误会不够,现在干脆来个捆绑式助攻啊! 没想到这凉师爷还颇为不解地摸了摸脑袋,一副迷茫地样子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我说道:“这事情有什么要紧的?”他指了指吴邪道,“刚才小吴哥也说了,他不是你男人么?在下看你们小两口感情那么好,危急关头总是要互救的。还在意这点点血么?” Oh my God! 我以手扶额。 我他妈的突然不知道要怪谁! 可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才演变成这样的啊。如果深究起来,好像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还真是…… 我低头不太敢直视吴小三爷。 出乎我意料,吴邪表现的非常淡定,他没有什么太大的过激表示,我只听见他问凉师爷道:“你说要隔些时日,究竟是要隔多久?” “这个……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古书上并没有说得很详细,恐怕还得慢慢摸索寻找规律。这事情还需小吴哥你们两口子自己留个心眼,轮回蛊发作究竟是怎样的,在下也不清楚,最好晚上不要睡得太死,以免蛊毒突发,延误了克毒的时机。” 对呀,现在这个红娘轮回蛊把我们弄成这个样子,我自然不能离开吴邪太远,晚上自然也必须睡在一起——你个鬼啊!这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简直就是神转折,我这是什么样的人生啊! 另外为什么我内心还有点欢喜的感觉溢出来,梁进你还有没有自尊啊喂,这种心态要不得啊,要不得…… 就在我内心狂风暴雨加之自我批判的时候,突然头顶传来吴邪平淡的声音。 “那只能这样了。” 我全身一僵。 硬着头皮,我缓缓看向斜上方。 吴小奸商看着我的眼神很平静,一刹那间让我有种面对小哥的错觉。 所以说男人心才是那个海底针——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的啊! “那就……这样?” 我傻傻地重复了一句。 他看着我,轻叹了一声,反问道:“不然呢?” “可,可是……” 我支支吾吾,一时间完全不知要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表达心中太多太多的惊骇、紧张、羞窘……甚至还有窃喜(自尊啊自尊)。 吴邪见我震惊到无法言语,按住我的肩膀,俯身凑近我:“梁进同学,以后呢,不要头脑发热玩什么舍生取义的游戏,以免闯下大祸难以收场。你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不,不是……能和你在一起,我,我其实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可是这,这感觉好奇怪……是不是发展顺序有点颠倒的啊!这丫的不是轮回蛊,该改名叫月老蛊啊!你怎么能那么快接受?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为难吗?我真是糊涂了啊! “可,可我家,那个……你不是……我不明白。”我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才把话说完整,“不是,你,你说过我们是兄弟的啊!” 他神色平静地再度拍拍我的肩,微微一笑:“没错,好兄弟,住一起没什么不好。是吧。” 臥槽! 他这表情,平静中带着一点温和的微笑——这绝对是火大到一塌糊涂的了! 果然,他说完这一句话,稍稍顿了顿,用一种极为低缓沉腻的语气对我一字一顿道:“梁小三,你下次再自裁试试看看……”他轻拭去我唇边的血,“我会让你好好长记性的。” 艾玛,这情况,好像会比我想象中更加严重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这剧情就是辣么神转折,轮回蛊和麒麟竭那是好基友啊好基友~ 于是我是后妈作者,支持恶搞政策一百年~ 第103章 小憩 我看着凉师爷的手绢很快就完全染红了,叹道:“不行,吴邪的伤口太深了,还得用脱脂棉和绷带止住。”我按住他的手腕上部,将血量少许控制住,心想,这吴哥哥真是对刀具太缺乏了解了,那么锐利的刀,拉一下就好了,没必要下那么大的力道,要真是损伤了筋脉和神经就糟糕了。“凉师爷,你在吴邪的背包里面找找看看有没有这些急救东西。” “不用费劲,急救药箱不在我这边。”吴邪也叹了一口气,又道,“恐怕得回去看看其他人那边有没有。” “这个不用担心,刚才跟着你们过来的时候,在下用香烟在转角的地方做了记号,我先折回去看看把急救药物带过来。”凉师爷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已经完全看透,现在倒是主动帮助我们脱离险境,也有可能是想在我大哥面前邀功——怎样都好啦,只要他愿意去找急救箱,这个时候我也懒得计较目的是什么了。 “那你快去快回。”我继续压住吴邪的手腕,在他边上坐下。 说实在的,比起吴邪来,我才是失血严重的那个。梭子鹞应该是直接捅在我的心脏位置的,为了避开肋骨,落刀的时候还微微斜了点角度。因此切面比较大,从动脉里一下子涌出来的血估计有1升那么多了,绝对是大失血,所以我根本没法站起来,现在还觉得脑袋有点晕眩,心跳和呼吸频率也很快。 “小进,你也稍稍休息一下吧,又不是动脉出血,你不用这样捏着。”吴邪说着想扯开我的手。我眉头皱了皱:“别动,再按一会儿会好很多的,现在不能前功尽弃了。” 他没有我这么焦虑,反而对我笑了笑道:“你倒是很有经验。” “你下斗没急救常识的么。”我小心翻看他的手掌,问道,“你手指能动的吧。我看应该是没伤到神经。” “你也少说话,安静的躺好,喘得那么厉害,我看你头也有点晕的吧。” 我随口道:“你放心,这轮回蛊早帮我自动止血了,要是动脉到现在还在飙血,我能跟你好好聊天么。喘得厉害是因为先前血流得有些多,有点虚脱是正常反应。你把水壶给我打开,让我喝点水,补充一下。” 我喝了几口水,见手绢处渗出的血稍稍好了一些,才小心松开。我还想仔细观察一下,突然觉得腰部一紧,一下子被吴邪揽住倒在他肩膀上。 “行了行了,别左看右看的了。也不是什么致命伤,你还能看出什么来。”他的呼吸就在我耳边,也不知道是失血还是什么,我只觉一阵晕眩。 “你……你干什么啊,喂。”此刻的我很疲软,都快半瘫在他身上了,连抬头也没有办法,只能略有气恼地道,“别闹了,放开我,头好晕……” “头晕不是更加应该要好好休息了。别乱动。”他手臂又紧了紧,说话的语气还带着点笑意,“你刚才听清凉师爷的话了吧,现在只有我才能救你,你还不乖乖的听我话。” 他的话勾起我心里翻腾一片。 这么个捆绑法真是要怎么办才好。 难道还真是要和他睡在一起的啊。这,这怎么可以的啊,简直就是一种试炼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吴哥哥也没有太大的反对,是为了继续唬凉师爷呢,还是说……还是说…… 他觉得和我捆绑在一起也可以接受? 莫非是说…… 喂喂,我在想些什么啊,好人卡,想想那张好人卡啊,梁进,你可千万别会错意了,他是这样的烂好人,所以才无奈答应的吧——可是,我好像记得吴哥哥之前不久还说过什么类似“一开始不了解人家把话说得早了,后来又发现喜欢上了”的话题。说不定,说不定他是说给我听的呢? 有没有这种可能? 仔细想来,好像在弥留的那一刻,我确实体会到唇边的那种感觉,还有渐渐模糊的视野里他悲伤的神情…… “小进,小进?你在想什么,表情那么严肃?” 我全身一僵,顿时脸颊烧灼起来,赶紧把脑袋往下偏了偏,支吾道:“没,没什么……” 他在我耳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无论你在想什么,希望不是什么动刀子的事情。” 不,不是那个啦,吴哥哥你还在在意那件事啊——也是了,如果,如果说他真的喜欢上我呢?我靠,那之前的戏码不是太刺激了点啊。 我结合刚才的场景想象了一下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死在怀里的场面……唉哟,真是,后来发那么大的脾气也不奇怪了哦。 是我想太多还是真的会喜欢我呢? 可我到底是哪里值得他喜欢的呢?又不是软妹子,浑身是血的样子,而且老把“他妈的”挂在嘴边,我自己仔细推敲一下,都有点不忍直视。 要不要,要不要……问他呢? 我鬼鬼祟祟地挪动脑袋,想偷看他一眼,却不想被抓个正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一直在看我,我这视线抬起,就与他对上了。 糟糕!我抑制住要去捂胸口的冲动,可这心跳得实在太快了,再这样下去,我要昏过去了吧。我想要避开那双不可测的眸子,可却被什么强大的磁力吸住了似得,根本没法偏移一寸。 梁进,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去看他,真是太傻了! 我听见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还在挣扎着,要说吗,要问吗,是不是会很傻……如果又被明确一次的话…… “小进,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我心里一个激灵,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于是恼怒了起来:“这里空气太闷,我觉得有点热,你管我……”吴邪突然把手按在我的口,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自己侧耳倾听。 我也听出一丝不谐的动静来,握住手里的小刀,下一刻又被吴邪抽去,他用一种满含深意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继续保持静默。 哎哎,梭子鹞这下子是跟吴哥哥结了梁子了,估计以后我很少能与它相会了。 先前那不和谐的轻轻擦动声才响两次就歇下了,我和吴邪在黑暗中安静地坐了五六分钟都再没有动静,吴邪只能重新打亮手电,对我道:“可能是我多心了,大概是风的声音吧。” “吴,吴邪。”我颤抖着声音,拉了拉他的衣袖。 “怎么了?”他立即紧张起来,扶着我肩上下打量,“哪里不舒服?” 我难过地双手捧着给他看:“你看,我的小蛇……它,它怎么不动了?” 我先前实在是太紧张,几乎快把小蛇给忘记了,等到梭子鹞被吴邪拿去我才想起还有小蛇呢,可等我手掏进口袋里,它却软趴趴的一动也不动,叫我一下子就害怕起来。 “我看看。” 吴邪凑近我的手掌,伸出手指,小心戳了戳,见它果然没有任何反应,才大起胆子把小蛇抓起来,仔细查看。 “眼睛还没变浑浊,身体也没僵硬,可怎么就不动了?”吴邪看了片刻也无法得出结论,只能对我道,“我看它应该没死,你先把它放在口袋里,可能它因为什么原因暂时休眠了,等我们见到闷油瓶再问问他。” “闷油瓶?”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小哥?” 他的表情明显僵了僵,才道:“呃,你,你别在小哥面前乱说。我那是随口胡诌的。” 我看小蛇暂无生命危险,就放松下来,调侃他道:“哦,原来你在心里一直管张妈叫‘闷油瓶’的啊,这样很不礼貌啊。” “张妈?” 咦? 臥槽! 这下轮到我的表情明显一僵,马上道:“这个……你别在小哥面前乱说啊,我也是随口胡诌的。” 这可恶的吴邪反应果然快,也用调侃的语气对我道:“哦,原来你在心里一直叫小哥‘张妈’的啊,这样更不礼貌啊。你倒是说说他有哪一点能让你叫‘妈’的?” “我,我只不过觉得小哥很牢靠,有点我家徐娘子的风采么。万事搞不定,就问他,十有八九就会有答案的。” 吴邪似乎对我的话很在意,当即认真思考起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对我道:“那……我呢?” “你?” “我怎么样?你心里管小哥叫张妈,管我叫什么?” “呃……” 我看他表情有严肃的意味在里面,只能老老实实硬着头皮道:“你给我感觉像我大哥,你别看梁当家跟别人话不多,只要带着我,他可啰嗦了,我觉得如果我有爸说不定表现会跟他一样的,所以……你是吴爸。” 他一听,无奈地笑起来:“你倒是想象力丰富,张妈吴爸,都成一对了。” 既然话到这个份上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对他道:“说实在的,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和小哥是一对,看上去那感觉……” “行了,你别乱说,这哪是哪啊!”吴邪当机立断把我的话给截了,“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我没乱想,你们不是在悦悦的车上还有接吻……” “梁进,”吴邪拍在我的肩膀,非常用力,“我和小哥是兄弟,你明白吗?这你也看不出,那一次是意外!” 我被他的眼神震慑,缩了缩脑袋道:“是,是,我明白了。可我真觉得……” 他都有点捶胸顿足的感觉了:“你倒是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的啊,简直奇怪透了!” 我马上道:“不奇怪啊,我大哥不也喜欢同性的么。” “不管你大哥怎么样,我喜欢的是女人,这一点你记住了。” “什么样的女人?陆妹妹那样的?”我恶作心起,接着调侃道,“结果还不是发现人家是个男的,哎哎,你可别那么决断呀,说不定就是气场相合呢,呵呵——啊,疼!我前面失血严重欸,你怎么可以随便打我脑袋,会厥倒的啊!” “怎么会?我看你现在不是精神的很,还会跟我开玩笑了。” “别揉我头发了,会乱掉啊,真的头很晕了。” “我看你是晕了,先前说了那么多胡话。” “哇啊,别勾我脖子,晕,晕,头晕啊……” “两位,谈情说爱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先搁一搁?我们先来谈一谈正事?” 我们两人动作一顿。 吴邪揉我脑袋的手停住了,我的晕眩还在继续,是以眼前人的轮廓有点模糊。 一道铁塔般的黑影兜头罩在我们俩的身上。 我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那高耸的影子,居然是一个壮硕至极的男人。从我这个角度看,这个男人非常高大,足足超过了一米九。在他边上用枪指着我们的,是个笑得一脸和气叼着香烟的胖男人。他见我们两人挨在一起,当下暧昧的笑了笑:“后生仔后生女,要拍拖都唔急一时嘛。我们现在有紧要的跟你们商量下,手里嘅嘢(的事情)先放一放嘛。” 这一下场景切换太快了,我还没弄清这眼前的两个人是谁怎么就又被枪顶上了?而吴邪很快冷静下来,在一边道:“王老板,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了。” 我这才领悟:对了,这斗里不是还有个王老板么,原先凉师爷就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 说起来真是鬼使神差,我正想到凉师爷,这人就突然鬼头鬼脑的又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我看王老板与他视线一接触,心里就开始骂娘起来。果然,这两面三刀的凉师爷一脸铁青的走到我们的眼前,从王老板手里接过另一杆枪,指向了我们。 我擦啊,这人果真是那么不牢靠,你稍稍才开始信任他一些,马上就给你来个里应外合的剧码了,我真是想现在就一刀捅死他算了!我大哥绝对一点也没错,还搞什么以德报怨,真他妈的要拿什么报德的啊,早知道先前就把他干掉算了! 可现在再想这个也没用了。 就听王老板抽了一口烟对凉师爷道:“老凉,边个吃过麒麟竭嘛?” 凉师爷用枪杆指了指吴邪。 王老板还是和气的笑着,气定神闲地对我们道:“两位,我听老凉说了,你地也是过来倒这个斗的,但手头的资料并没我哋多。我一个生意人,也唔钟意动刀枪,大家和气好生财嘛,你们看看自己的情况,若不落在我的手里,也这么狼狈的了,现在我这里也损兵折将,要对付你们也没有意思,你们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合作,我保证你们不吃亏还有得赚嘛。” 艾玛,我心说这话貌似不久前吴邪还跟凉师爷说过类似的,所谓风水轮流转,这转得还真快。 另外,这话听来怪怪的,王老板说这话倒是有点差了,我们虽然这样狼狈,但我家那些姓梁的还有胖子张妈他们都在斗里四处流窜呢,也未必要跟他们合作才走得出去的啊。这发福的男人貌似才是没搞清楚状况的那个。 不过现在说什么嘴硬的话都没有用,人家拿枪指着呢——对了,我突然想起了我不是中了轮回蛊么,不知道那种所谓刀枪不入的技能会不会随着麒麟竭的作用消失?值不值得试一试呢? 吴邪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意图,一只手始终牢牢抓住我不让我乱动弹。 “既然如此,你希望我们怎么和你们合作?另外,”他揽了我的肩,又道,“她刚才受了伤,需要休息,无论你让我们做什么,让她留下来休息,我一个人跟你们去。” 我一听马上道:“不,我……” “你留下休息。” 他看我的眼神很坚决,毋庸置疑的样子。 我原本还想争执几句,突然眼睛的余光里有一道黑影闪过。 我假装叹气侧首,目光不经意的扫向大个子右边后面的洞口。 就见通往青铜树的洞口外,悄悄露出一张鬼头鬼脑的脸。 胖子! 他发现我注意到他以后,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务必别声张。我见他就一个人,再怎么牛逼要空手对“铁塔”一座,枪管两根也不是办法。于是继续当做没看见的样子,露出不满的表情,轻声道:“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剧情,这次要加快进度啦~话说秦岭这一段漂移主剧情得好厉害啊!到这里梁妹妹也开始有点开窍了,原本想让小三爷在这里壁咚的,不过还是在气氛更好的地方吧。 胖爷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嗯! 第104章 成长 有了我做人质,王老板放了心,当下让铁柱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急救药品与食物,大方的示意我们随便用随便吃。我郁闷地一边为吴邪包扎一边暗叹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散发羸弱白花女主气息——开玩笑,我是姓梁的啊,我家怎么会出我这种炮灰? 现在我才知道我哥口中说的“半调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先前家里谈笑间说起我的时候,我还有那么一点不服气,只是不屑跟小五小六N叔那些数字们分辩,到了此刻我算是体会够了什么叫做“学艺未精”。跟这些斗里神出鬼没的老江湖一比,我真是太嫩了,就连凉师爷这种表面上的炮灰,能一路活到现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一边长吁短叹,一边对吴邪道:“为什么最近我都在拖累你,真叫我想不明白。明明一开始你也很菜的啊。” 他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你到底是在自责呢还是在损我呢?我怎么听着都高兴不起来呢。” 我看他忍着痛还勉强露笑的样子,心里也有点难受,轻轻嗫嚅道:“对不起……”说着我一下子扑向他怀里。 按照我的打算,这个时候我会凑到他耳边跟他说一句“胖子就躲在洞外面”。这个方案是我好不容易忍住内心的不安、窘迫、羞涩、害怕被拒绝以及顺便想占点便宜什么的错综复杂情绪而做出的,可谓是汲取了很大的勇气。可没想到我才勾住他的脖子,他竟露出了动容的神情,一下子顺势搭住了我的腰,把我揽在怀里。然后非常温柔地摸着我的脑袋安慰起来:“算了,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 我耳边顿时轰地一下。 我!get到了小白花技能! 之前“陆妹妹”不也是这么做的么,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操作的啊……小白花……其实也不错啊! 说实在的,虽然之前摸也摸过了,抱也抱过不下三四次了,可这一次的感觉却完全的不同,怎么吴邪看我的样子那么动情,不像之前的同情温和的调子,原来白花技能附加暖男防护的啊——哎哟,真是,我被吴哥哥这一弄彻底软在他怀里了,下一步要做什么思路全无。 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还是王老板在一边暧昧地调侃着:“啧啧,后生仔的热情倒是我们这些不能比的了。” 我顾不上脸红,马上想起胖子的事情还没告诉吴邪,可被他这一抱姿势完全就不对了,我现在是挨在他的肩膀,要说悄悄话实在是太勉强了。突然灵机一动,装作害羞的样子,用上海话对他来了一句:“胖子藏在洞外面。” 我心说,江浙一带大多是吴语系的,彼此间多少都能听懂,吴邪你长在杭州,虽然不若宁波和苏州这般接近,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应该能领会的吧,反正这广东老板和带着江西口音的凉师爷肯定是听不懂的,那个铁柱也不像是江南人,至少不会穿帮了。 然后小三爷就一脸困惑的对我来了一个象声词:“啊?” 我摔…… 我承认我一紧张语速是快了一点,但是——要不要那么没默契啊,说好的文化共性呢?你跟三叔那会儿用杭州话交流,我也听懂了个七七八八了,尼玛,轮到我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你就算听懂几个字应该也能脑补领悟了,可我看你这表情是一点也没听懂啊! 我见王老板他们还是一副揶揄的神情,知道他们并未明白我在说什么,可如果再来一句又显得非常刻意了,正在纠结的时候,就觉手臂一紧,那铁柱得到了王老板的命令,像提小鸡似的把我从吴邪身上拉开。王老板悠悠地掐灭烟头,微笑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讨论正事嘛。” 我好忧桑。 不经意间,眼角余光内胖哥对我竖起了个大拇指以示鼓励。 我真的好忧桑。 王老板所谓的合作就是希望吴邪能与他一起再往青铜树的上面攀爬。他似乎是认定了青铜树顶上必定有什么重要的宝物,所以铁了心不管上面还有什么幺蛾子一定要往上走。而他号称“比较安全”的一条路,是《河木集》里提到的栈道,那个面具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把我们引到了当年建造给皇帝视察用的栈道所附的石壁一侧,我们所在石洞的外延就能看到栈道的残破一段了。王老板边说边指向洞外,我紧张的头皮直发麻。这胖子还躲在外面吗?这下王老板他们跑出洞外,万一撞个正着怎么办?我现在鞭子小刀都被那个铁柱没收了,身体还虚得很,根本没法参战的啊。 我趁王老板取出望远镜给吴邪看的时候,悄悄往洞口瞥了一眼。没见着有人的迹象,心中顿时大慰,胖哥哥大概是藏好了吧。这洞壁内部奇形怪状的溶洞,确实比较好躲。 我定了定心,又从所在的石洞里往外目测了一下。要爬到栈道的最下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看还必须沿着石壁再向上垂直攀爬个二三十米才行。王老板虽然说得客气,可是口气很绝,吴邪是一定要跟他上去的,麒麟竭的作用对这些意图再度往上爬的人很有吸引力。我听王老板谈到麒麟竭的时候,忍不住心底寒气直冒。看他那样子,情况一个不妙,吴邪就会有血光之灾了。可事到如今我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简直沦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唉……如果能出去,我以后一定要跟大哥他们好好学学,绝不会让自己像现在这样憋屈。 我在心中默念“天行健”的时候,却发现吴邪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之前很多次,他也露出这种充满了探究意味的沉思表情。 无关乎明器,无关乎逃生,那是对一件事情产生了兴趣后才会有的琢磨神态。 说实在,来这个地方的人都或多或少出于自己的目的,要说真对这个斗本身感兴趣,并且不仅对明器,是对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墓主人生前究竟是谁、做了些什么事而感兴趣的,只有吴邪了。 这家伙倒是有点科学家的好奇心啊…… 是了,我也应该沉下心别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颓废东西。 我伸手想要摸口袋,发现凉师爷看着我瑟缩了一下,顿时脑中灵光一现:他知道我把小蛇藏在口袋里。 可是他并没有喊或者向其他人发出警示。 他只是稍稍往铁柱身后挪了挪,然后默默低头看地上,间或性地往我这边瞟两眼。 有点意思。 我越发觉得凉师爷这人深不可测。 抛开表面的窝囊不谈,这厮其实很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总是以自我利益最大化为优先考虑,做出反应的速度奇快,而且取舍果断至极。 那么对他而言,在这个斗里面最可靠最能带给他利益的是哪些人? 王老板还是宿水堂? 不是我自夸,以我们家宿水堂在华东的影响力,绝对不是其他派系可以比拟的,如果是其他姓梁的倒也算了,可我梁小进的外公还是知沅社的“徐大掌柜”,即使是在华南一带,销货的也都知道知沅社的判定是一切买卖的最终依据。 好像答案很明确了。 然而着眼于当下,王老板凭着武器帮手又掌握了主动权,凉师爷不投过去也不行——哦,我有点明白了。 这家伙确实是打定主意要投靠我们,并不是要和王老板来什么里应外合。虽然之前他跟我和吴邪闹得有点僵,但之后凭借自己对麒麟竭的知识,在机缘巧合下勉强算是救了我一命,眼看着投靠我大哥是完全没有悬念的事情,结果半路遇上了王老板一伙人,他会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么? 当然不会。 但是凉师爷是个文人,动刀动枪的事情完全不行,所以过早地与王老板划清界限也是不明智的。 他的解决办法应该是等待时机。 所以他到现在表现的都比较中庸,王老板要他解释的,他就解释,没问他的,他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而我们这边的情况他却一个字都没提,要是王老板知道这斗里梁家也掺和进来,表现地应该比现在要激进很多。他果然是对什么人都留了一手。 “好嘞,我看休息的时间都够长,我们上路啦。”王老板一掐烟头,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我见他开始掏装备,心知他接着就要按照自己的计划往上面爬去了,我看他招呼吴邪的样子,是没想要带铁柱上去的而是留下看住我,这样更加方便控制吴邪。 两人带上战术头灯,背上绳子等一系列工具,轻便上路。走之前吴邪向我点了点头,一副认真的样子:“你放心,我很快就下来,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还没领悟他为何表现那么凝重,就听凉师爷在一边道:“王老板,螭蛊有毒,务必多生心眼做个预防,不过就算不小心碰见,也不要惊慌,任何的蛊毒,要发作起来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就算是传说中的那轮回蛊,一时半刻也发作不起来,我看会是按天来计的。” 我顿时大悟:原来吴邪是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我身上的蛊毒发作。到了这个时候了,明明是自己去冒险却还在担心我的事情,吴小三爷,你这样说不定我真的届时会抱着你大腿赖着你娶我的…… 另外,凉师爷这货果然还是打算投靠我们这边,都绕着弯向我们示好了。 为表坚定信心,我冲他笑了笑:“你放心,我这次真是什么也不干,等你回来。” 王老板啧啧了几声:“老凉你讲咁多做咩呀,弄得后生仔和后生女好似生离死别噉。” 我脸上一红,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就听一阵悉索声,两人已经爬出洞外,开始向上攀爬。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我决定,让吴小三爷和小三在秦岭就要尽快成长了,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感情~ 话说这两人已经进入到打着幌子互吃豆腐的悲哀境地了~啊啊,两位都要加油啊! 第105章 秘密的初始 说实在的,尽管知道这洞壁比较容易爬,要我看着吴邪上去,自己却什么也干不了,简直就是一种煎熬。所以我索性就背靠洞壁,稍事休息。 我思忖着胖子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打算什么时候暴起发力,我有没有机会帮助他。铁柱在一边神色警惕,看着我的眼神比较阴冷,嘴角拉下的弧度也非常冷硬。我注意到他右手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上面还隐隐有点血迹,想起应该是梁文靖这小样干的好事了。 说起来他到底是怎么干的把人家手指剁下来的啊,那上面连着骨头的啊,在搏斗中用小刀或者一般的匕首应该是不行的吧,不过像小十一经常带在身边的□□说不定能做到……可梁文靖这身板搞得定么?这人长得高高大大都快两米了,我见他走动时没有一点声音,落脚很轻,绝对是练家子,行动不会笨重。梁文靖比我高一个拳头,不能算强壮,敏捷度也不及我哥,攻击值应该也没小六厉害,怎么搞定的啊。 我回忆了一下小时候他带着我们去打群架,好像没一次是冲在前面的——尼玛真是个坑货,不是十一就是小七冲在前面,虽然我也老躲在十一后面,可每次挑起事端的是他啊。 我正想得出神,突然感到莫名其妙的一股凉意掠过心头。 这是一种危险或者意外发生前会突然生出的异样感觉,你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可身体已经提前感知到了,就好像你打破东西前,或者要摔倒前那一瞬间,心中掠过的一丝不谐感觉,只是这一次这种感觉非常的强烈,强烈到让我心脏都不由自主快速跳动起来。 接着,我的脑袋一阵晕眩。 可能是失血过多吧,唉,胸口流血,姨妈又来了,我这是两边耗损啊,被那个什么轮回蛊这么一折腾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之前想死的时候没那么多顾虑,眼看着能活下来,烦恼又生出许多,看来人活着就是遭罪。 我闭上眼睛一会儿,又揉了揉太阳穴。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我愣住了。 要说平时,我的反应绝对不会那么迟钝,不,不是因为失血的原因,实在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太震撼,太让人惊讶了! 在不甚清晰的火光边缘,明暗交界的地方出现了人的轮廓。 那不是胖子,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栗色微卷的发,在暗淡光晕下隐隐闪烁的是一只白银耳钉——梁十一! 我他妈的真的是不明白啊! 我是背靠石壁侧面朝向洞口的,凉师爷累到了极点,倒在我边上入梦正酣,铁柱与我相对,背后是一片坚硬的石壁,可这梁十一居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那里明明就是一道严严实实的石壁,他怎么就会从这个死穴里凭空出现的呢! 我难道失血过多产生幻觉了?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精彩,铁柱马上察觉了不对劲,立即猛地一回头。 我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喊道:“小心!” 火光猛地一摇,细碎的焰火飞萤一般散腾到半空。 我看到人影晃动,火光在我眼前疯狂摇晃,凉师爷瞪大双眼面如死灰地软瘫在地上,接着一道巨大的黑影兜头向我扑过来,我还来不及高喊,身下就“轰”地一声直如地震,尼玛,真是要把我心脏也震碎了! 我定睛一看,赶忙往后一仰,一想不对,又手脚并用往前爬了半步。 梁独一你这个废物! 这他妈的才几秒啊,等一切定格之后就见他被铁柱撂倒,死死压在我身前的地上。我一看大个子满脸的横相,双眼鼓起,绝对是不把十一掐死不甘心的节奏! 刀!尼玛的刀给我死到哪里去了啊! 我半爬起身,不忘狠瞪了一下基本失去物理行动能力的凉师爷,沉声道:“你要是敢捣什么鬼就死定了!”当下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手脚并用的想绕开地上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往篝火另外一边的背包爬去。 “胖子!胖子!赶紧出来帮忙!”我边爬边大急地喊叫。可天知道这胖子又跑到哪里去了!我连串的大叫都没把他叫出来,心中顿时闪过一个想法:他一定是觉得王老板那边比较好搞定,跟着吴邪他们去了! 还真可能是!留我和铁柱在这里完全不会有危险,只有吴小老板那边会遇上困难,胖子这一路跟过去可以有个照应,这样一盘算,简直是合情合理啊。 这下可真要靠自己了。 这两个人还在地上扭打。 梁独一不愧是我家身手最好的一个,我以为他被死命强按在地上基本是没戏了,可也不知道他使了个什么身法,腰部这么一拧,就听铁柱怒吼了一声,居然叫他把整个身体侧掀了过来!这铁柱明显是吃到了厉害,满脸的惊怒,强势地卡在梁独一喉咙这边,要把他继续强压在地上,可竟然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反而被他缠住了一只手腕,反扭过来,往另一边的地上扳去。两人就这样侧躺在地上呈“动态静止僵持状态”。 这他妈的还顾什么刀啊! 我赶忙摇摇晃晃地爬到梁独一的肩膀后,帮着他去掐铁柱的脖子。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手无缚鸡之力。 这他妈的就算是脖子,我也实在是掐不动,这男人怎么长的居然那么强壮的啊! 我想起之前和吴邪的配合,当下对梁独一叫道:“十一,你他妈的再坚持一下,我拿刀子先把他喉管割断再说!”我说完伸手从背后地上捡起一片被篝火爆开的黑漆漆木片。“去死吧!”我吼了一下,极迅速地把木片往他眼前一晃,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别说我平时练惯了刀子,动作绝对是标准的切割式,娴熟地一塌糊涂,那铁柱一下子扛不住了,“嗷嗷”喊了两声松了劲,也不顾小十一这边,握掌成钵状就向我抡过来! 我没想到他动作居然会那么敏捷,加之身体此刻失血又迟钝,根本来不及躲闪。臥槽,这次真要玩完了!正在这个时候梁十一一掌突然从下往上打来,猛地推在铁柱的下巴上,我就听“咯哒”一声脆响,脸上一热,溅上了点血,那大个子的脑袋被打得往后直仰,连喊痛也一时无能了。 梁独一一得喘息的机会,马上从地上翻纵而起,拽了我拉到自己背后,一边抹嘴角的血迹一边问我道:“三姐,这什么情况啊?他谁啊?是敌是友啊?” 我气得给了他一个头磕:“你个二货!他妈的都差点被掐死还问是敌是友!是朋友会这么打你么!” “倒也是。”他侧首看了我一眼,顿时眉梢挑了挑,“小三,怎么回事?你胸口怎么那么多血,还有个窟窿!” 艾玛,原来平时“三姐”什么的都是假的,一紧张起来他妈的人人都叫我“小三”啊! “他,他……”我一时间无从说起,顿时想到免去一切麻烦的解释,“是他!他前面拿刀子捅我!”我刚说完就觉得不对,被这么个捅法我还能活蹦乱跳么,好像有个巨大的逻辑漏洞在里面。我还在想着怎么圆下去会比较好,就听梁十一愤怒地喊道:“什么!他连女人都打!真是太下作了!” 哎哎,我怎么忘了这丫的是个二货,骗他要什么逻辑。另外——你他妈的愤怒点是因为我是女人,不是因为我是你堂妹啊!我怎么听了很不爽呢! “那你楞在这里干什么!上啊!干掉他!” “哦,小三你退后。”他边说,边把外衣夹克脱了往我身上一甩,握紧双拳看向对面慢慢站起的大个子。 铁柱摸了摸自己的脱臼的下巴,往上一托,就听咔擦一下,复原了。我看他往边上吐出一口的血,神色狰狞的盯着梁独一,觉得心里直发毛,心说,还好十一是个二逼,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只是个图像,没什么恐怖点可言。 铁柱吼了一声,极其敏捷的往前跨了两步,转眼就到了梁独一的眼前。我还没看清这个左勾拳是怎么过来的,梁独一身子就往下一矮,接着一刀劈向对方的喉管,就在我想喝彩的时候,那铁柱以鬼神莫测的速度一下抓住了梁独一的手腕往反方向扳去。这一下要是被扳实了,绝对会骨折的! 梁独一做了个叫我直呼牛逼的动作。 他一下子跳起,拿自己的脑袋朝对方猛地撞过去——“咚”!! 次奥…… 这梁独一一米八八的身高,八十几公斤的体重,一下子跳起来,又拿脑袋狠敲过去,我觉得要是一般人就被他这么“头杀”了,就算是铁柱,这下子也实在太狠了,直被他敲得往后退了两三步——不过,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他……不疼吗? 我看得暗自摸额头的时候,就见梁独一趁铁柱没站稳,一下子冲他扑过去,身子往下一倾,右肩“咚”地顶在铁柱的腹部,双手抱住他一条腿,把他整个人掀翻在地上,接着绕道他背后,一条手臂掐住他的脖子,一手以极快的速度抽出腰间皮带,往他脖子上结结实实缠了两圈。这下大个子就算再厉害,被梁十一勒紧了脖子,也完全动弹不得了。梁十一举手成刀往他脖子一砍,铁柱就完全软瘫在地上了。 我小心翼翼地用脚尖踢了踢大个子,见他一动不动,迟疑地问:“十一君,你看他……这下算是老实了么?” 梁独一捂着自己的额头对我道:“放心,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哎哟,疼死我了,三姐,你给我看看,破皮没?会不会毁容啊?” 我看了他一眼,本想狂吐槽三千句,但见他那副逗逼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起来:“那么怕毁容你干什么拿头敲啊。头低下来我看看。没事,有点红,没破皮。” 他接过自己的外衣,细心拍了拍,心疼地道:“唉,沾上炭黑了,真倒霉,这件衣服我都没穿几天啊,洗起来估计挺麻烦的。” “下斗穿什么新衣服。是你自己没常识好不好。” “三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对自己外表不负责等同于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一点舒服一点有什么不对。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被姐夫看见,万一不要你怎么办?” 你放心,你姐夫现在是想甩也甩不掉我了。 我白了他一眼:“所以说,处女座就是矫情。” 梁独一这下不干了,马上龟毛起来:“我靠,处女座有什么不好,怎么又拿星座说事呢。过年的时候是这样,清明节也这样,中秋节也说什么处女座和五仁月饼,我们到底是做了什么啊,什么时候开始全民黑处女啊。再说了,摩羯就了不起啊,要说像大当家这样的还差不多,三姐你就算了,前提是你要先像个女人啊。你平时连裙子都不穿,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女孩子么。” 我这下有点动气了,刚想反击几句,却看到梁独一嘴角还淌着血才惊觉其实他真是之前被打得够呛的。 说起来从小时候起,十一君就没为大家少打架的,尤其是我。他是家族中唯一把我当成名副其实的女孩子来看的,虽然我大哥二哥也教育我女孩子不能说脏话,女孩子吃饭要斯文,等等等等,却只有梁独一才会在我生日的时候送朵花,买瓶香水什么的。 他是真心觉得,打架这种事情,不仅仅是看实力,还要看性别的,所以他总是冲在我前面。 我将毒舌小心收起,冲梁独一笑了笑:“是是,是我不对了。我这次出去就买条裙子来穿,你到时候就算说不好看也晚了。” 似乎是对我这样的反应有点意外,梁独一愣了愣才点头道:“真的假的?你觉悟就好,说话要算话的啊。我觉得应该不会太难看,记得别骂脏话就行。” 我嘿嘿笑了笑,想起平日的作风,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对了,就你一个人么?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呢?”我问出之前憋在心里的困惑。 梁十一顿时也露出不解的神态对我道:“说起来,还真是怪了。我原本应该是跟五哥他们在一起走得好好的,可谁知道我才转过一个弯,手电筒突然暗了,等我回过神,就出现在这里了。” “啊?你,你说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你确定自己没做梦吧。” 我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个黑影陡然从我背后掠过,我只觉一道阴风从脸颊擦过,接着就见眼前白光掠过——梁独一拔刀了! 我擦啊,十一君,你原来带着开·山·/刀的哦,为什么前面对铁柱的时候不拿出来啊嗷! 在我惊吓到惊呆的时候,就觉两条手臂俱是一沉,两边都被人拉住了。接着就有刀光,请注意,是名副其实的刀,又长又沉,绝对不是匕首之类的小巫,在我眼前“呼呼呼”又“潇潇潇”地划来划去,一时间黑白相间,间或还伴随一些铿锵相击声,吓得我连动都不敢动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出现在我背后的那个黑影是谁啊! 接着,好像武侠片一样,长刀落定,人影浮现,我只觉心脏已经随着刀尖跳了一串踢踏舞,然后向两边左右一看,顿时心跳略缓又狂跳起来。 我先看右边,顿时激动的要热泪盈眶了! 张妈张妈!你总算来了!总算来了!这下我的人生有保障了啊! 就见小哥一把拉着我的右臂,神色极度冷淡,一双深黑入夜的眸子紧盯着……咦?紧盯着梁十一?而且那手上擎着的不是黑古金刀么?这完全是战斗状态的小哥嘛。 然后小哥神色凛凛地对梁十一道:“你把吴邪怎么样了?” 我靠,这满满得CP感……不对啊!我在乱想些什么啊,现在情况很诡异啊,这完全与梁独一对立的局面算是什么。 接着梁独一是这么接腔的:“我倒是还想问问他躲到哪里去了,扔下小三管也不管。对了,那时候就是你吧,一下子敲在我肩上,到现在还疼呢。” 我这才幡然醒悟,这盯梢组晚上搞监视的时候是被小哥发现的啊,敢情他们俩从那时候开始就杠上了啊。 我赶紧道:“喂喂,大家冷静一点啊,这个事情要慢慢说,不要动粗。” 梁十一说道:“好,我听三姐的,但你先放开她。” 谁知道小哥理也不理他,似乎是觉察到我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他反而抓来我的手翻过,捏在我手腕脉搏的地方,拇指往下用力按。他这一番动作非常快速,力气也有点大,弄得我疼地轻呼了一声。这一下梁十一完全误会了,也不管他到底什么情况,抡起开/山/`刀就向他砍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张妈张妈终于粗线了,二逼的梁十一同学今后也会带来欢乐多多啊~ 于是下一章继续无节操~这下怎么也要挨到张妈来个无节操段子了! 第106章 常识 一时间,我只觉头皮发麻,发根直至发梢都能完全竖立起来! 乖乖,梁独一的开·山·/刀可不是拿来玩的啊!这货足足有他小臂一般的长,还是我家的特制品,在刀刃连接手柄的地方给特别打造成了锯齿状,专门用来切断坚硬的东西,比如,骨头。我见他大刀在空中挥舞,呼呼有声,毫不留情,直把我的寒毛根根都刮了起来。迎之而上的,是小哥的那把赫赫古刀,挥在空中绝对那个叫气势滂沱势大力沉,每一下击打在开·山·/刀上都会飞溅出一些火星子。悲惨的我被夹在当中,完全不敢挪动一毫一厘,就怕冷不丁被古刀什么切下自己的鼻子或者割下耳朵。 我的姥姥,这两人怎么会变成这种对立局面的!到底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这怎么一见面就以命相搏——也别把我夹在中间啊! “别,别打啊!你们俩别打!” 卧槽,男人要是固执起来貌似一切都可以当做耳边风,就连张妈也是这个样子,我真想给跪了。 在我急得要变成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张妈突然就飞起来了! 也不是真的飞起来,而是他单脚点地,往边上跳开,一条腿向侧踏在石壁上整个人瞬间就窜得好高,只见他半空跃出了一个弧度就从斜上方越过我的脑袋,然后一手往我肩膀一搭,向梁十一飞踢而去。我的脑袋突然闪现出海猴子那张恐怖的脸,心中猛得一沉,张嘴待喊,就见一边的梁十一竟也是往我另外一边如法炮制地一跳,模仿着小哥得样子,蹬着石壁从我身侧飞纵而过,一手高举大刀半空中向小哥劈砍过去! 这两人绕着我腾空换了个位置,又成对峙状态。还未落地就是一连串快到我都看不清楚的丁零当啷。 我张口结舌,不能言语。 梁独一,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能跟小哥这样过招,原来你也是辣么牛逼的存在! 不过他仍然是输了一筹,就见他无比珍惜的皮夹外衣胸口上被拉下一道口子。看得我心情一阵紧张:这要是拉到了皮肉还不开膛破肚了啊! 我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下腹部传来一阵纠结的疼。 我靠…… 似乎是身体对我之前不负责任自残的报复,也或者是神经太紧张,接连不断的在受刺激,腹部一阵痉挛地抽痛让我呼吸都为之一窒——我的天,居然挑在这个时候……大姨妈,你这个时候能别来搅局吗?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啊…… 即使我平时再怎么能忍硬伤,这大姨妈的痛绝对不是外伤能比拟的。我当下就直冒虚汗,也顾不上周围刀光剑影,捂着下腹部,疼得直不起腰了。 完蛋了,这次真的是完蛋了! 我从来没有痛经的经验,也不知道这般的疼痛到底最后会怎么样啊,是不是会活活疼死啊,尼玛原来世上有些妹子每个月都会生不如死的来一回,我真是要膜拜了! 在我疼得什么都顾不上的时候,耳边喧杂的铿锵声不知何时停止了。 首先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梁独一紧张的脸,他手足无措地按在我背上,都有些害怕的表情混在脸上了:“小,小三姐,你怎么了?碰着你了?哪里受伤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满头大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咬牙,沉默。 你们打呀,再打呀,他妈的叫你们打,弄得我现在神经紧张姨妈痛了,唉…… 接着是张妈。 我一下子抱着肚子蹲下来,估计他也有点懵,见小十一匆匆忙忙放下刀具,他就从另外一边凑过来,一手按在我额头,又伸手拉出我的手搭我脉搏,再接着上下打量我全身,似乎想要找到一些受伤的蛛丝马迹,片刻未果,终于开了金口问道:“你哪里受伤?” 我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咬牙,沉默。 错了,继续猜。反正正确答案我是死也说不出口的。 姨妈痛真是好厉害,我这会儿充分理解晓晓每个月那几天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了,唉……可能我的神情确实很吓人,这会儿估计是脸色苍白的都冒上青气了,这下身边的两个人把恩怨情仇丢在一边开始关注我的情况了。 梁独一首先道:“三姐,你别吓我啊,到底怎么了啊?我,我扶你去火边上暖和暖和?”说完就要搭我的肩膀,却被小哥一把按住了,就见他一脸面无表情地像观察明器一般仔细端详了我片刻说道:“梁进可能受了内伤,这个时候恐怕不能动。” 内伤……就算是这样吧。 我苍白着脸,努力深呼吸,虚弱道:“有热水吗?我想喝点……热水。” “哦,我去弄。”梁独一一下子窜起来,慌张地去张罗了。 小哥扶着我坐下,让我靠在他背包上面。我一副濒死的样子抓住他的手腕,说道:“小哥,这……我家小十一,他要是之前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我,我请你原谅……我待会好好问他,如果真是他不对,我替他道歉,反正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被莫名其妙绑到这里来……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他按着我肩膀,让我躺下,片刻淡淡道:“你先休息。” 我见他不表态,心里还是有点没着落,拽住他道:“小十一他这个人不坏……真的……他没干坏事的智商。” 他看了我一眼,才道:“我知道了。” 我略感宽慰,手掌一松,捂住肚子做熟龙虾状蜷缩起来。 这剧情真狗血啊。 不过大家谁都没受伤,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吧。 而我的磨难在继续。 小十一紧张兮兮地递给我保温杯,我小心啜了一口,热流就顺着喉管而下,总算身体暖和了一些。 这个时候回过神来的凉师爷小小声地在远处说了一句:“那个……梁姑娘没事吧?” 小哥和十一同时回头。 凉师爷消音。 我抱住双膝,把头埋在双腿间,恹恹地说:“小哥他不是坏人,小十一你别对他随便动刀子。” “三姐,不是我要告状,是他出手太狠了,差点把文靖哥打懵了。再说爷爷吩咐过,他们这些跟着陈瓢把子混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不牢靠。” 唉,小十一你这口风也够紧的了,真是有什么说什么啊。我暗自长叹一口气。 “陈皮阿四什么情况我不清楚,反正小哥就是很牢靠,不管你们怎么说我相信他。另外,谁让你们半夜搞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被发现了挨打不也很正常……唉,不过要怪还是怪我,我给大家都添麻烦了。”我暗自咬着下唇,“反正,现在不要再打了……算我求你们了。” 梁独一忐忑地“哦哦”了两句。 我见这两人暂时没有拔刀的趋势,终于松了一口气靠在小哥软软的双肩包上,对两人说道:“吴邪那边,我想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 我就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下,避而不谈轮回蛊,重点说了王老板的事情,又将自己关于胖子的猜测跟这两个人说了一下,整个过程凉师爷都躲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梁十一听完,评价道:“他总算还是个男人,没把你这么扔下。不过这么说来,姐夫是跟着王老板去上面了,现在过去了那么久,应该也爬了挺高的,还是得上去看看。” 小哥却很反常的并未有要行动的意思,而是思索了片刻,对我道:“梁进,你是不是中了蛊毒?” 我这一下子颇有点意外。果然小哥是瞒不过的。我对轮回蛊绝口不提,倒也不是要瞒着小哥,只是不想让梁十一知道,否则这事情一抖到我们家,吴邪真是分分钟要被逼婚的节奏,我可不想闹成这个样子。因此小哥这么一问,我就有点为难了。是说真话好呢,还是不说呢?他倒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在我左右摇摆的时候,我只觉小腹猛然一抽。一股热流沿着下腹部流向了我的双腿间。 我现在才想起,之前发生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时间一长,都忘记换姨妈巾了。 我低头去看。 果然…… 老实说,这么接二连三的,我也觉得这种事情早晚要发生的。 我,大概是把这辈子能丢人的……在今天都丢光了吧…… 四周安静。 男人们沉默了。 我从梁独一“呃”了一下的神情中读出了“原来不是内伤”之类的内心OS。 小哥却连眉梢也没抬一抬的,这个时候也能保持平淡表情,果然只有小哥这样的神级人物才能做到。那种俯瞰芸芸众生的距离感,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嗷。 就在我暗自点头强装镇定的时候,小哥问了一句话:“伤口在腹部?要尽快包扎。” 四周再度安静。 十一君骇然了,喃喃道:“喂喂,你……真的假的啊。” 我默然无语,呆愣地看着张妈。 卧槽,貌似真的是不知道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啊!小哥你不看电视也要有常识,就算没交过女朋友,也不应该没这点知识啊喂!敢情你斗内是专家斗外生活认知九级残障啊——不,不,以他这种冷淡的性子,外加漠视生活细节的作风,还真可能是不知道的……吴爸你怎么回事啊,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不搞科普的么? 当下我内心澎湃了。 小哥也不管我丰富的表情,在自己的背包里面翻找起来,很快就取出了脱脂棉和一卷绷带,看得我两眼都发直了。我赶紧抓住他的手,斩钉截铁道:“小哥,我没事!” 张妈拉开我的手,顺溜地从包里掏出一瓶白酒:“开放式伤口必须消毒。”然后看向梁十一道:“你按住她。” 下一秒我惊悚地发现梁十一开始露出动摇表情,糟糕,这丫的从小就没脑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哥表现的那么确定,他竟然不自信起来了——Oh my god!开玩笑得吧。 我冷冷瞪向梁十一:“你丫的,有没有脑子啊!你要是敢碰我,我,我就告诉大哥!” 梁独一被我喝地退缩了一下:“三姐,你,你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受伤,还是……别的什么?” 我死命地拽住自己的破汗衫,无力地看向小十一,咬牙道:“你说呢!” 梁十一也不淡定了:“我就是不清楚才问你的啊!小三你到底是受伤还是来大……” 小哥你别那么行动派好吗,梁十一他快说出正确答案了啊!我长那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拉住汗衫往上扯的,在你眼里我果然跟男人没什么两样的是吧! 接着他的手定住了。 唉,都说没伤口了啊。 梁十一欠揍的呢喃一句:“这一次居然我是对的?” 我拉下被翻起的汗衫,一手按住张妈肩膀,一手扶额,轻声道:“小哥,我真的没受伤……也不会有事的。我……最近一紧张就会这样了,过个四五天就会好的,真的,骗你我死全家!” “喂喂,三姐,”十一君无奈道,“你别把我们大家都搭上好吗。” 小哥并未再追问,只是扫了一眼我的腹部,才道:“不要太勉强。” 没错,姨妈这种东西是完全不能勉强的存在。 然后现实告诉我,到底要不要勉强并不是由我说了算的。 我只觉头一晕,还在诧异是不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后遗症,头顶就开始下起稀稀落落的“石雨”了。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梁十一皱起眉头,扶住石壁,“整个石洞在晃动。” 凉师爷这个时候缓上了一口气,连忙手脚并用的向我们这边爬过来,哆哆嗦嗦冲我们道:“不是地震,是,是在外面。”他颤抖地指向洞外,“树,树在动!” 我们三人顿时向他手指的方向打手电看去,微弱的暗光之下,那枝桠的颤动影影绰绰,显得更加诡异怪诞,好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怪兽,在大树的根部猛烈摇晃整个青铜树干,连大地都不住震动起来。 一刹那的时间,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闪现:树食人! 我的心猛地一揪。 “吴邪……”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话说小哥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呢?对于生活常识到底是知道多少呢?我真的好好奇啊!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107章 栈道惊魂 二哥曾经说过,女孩子绝对不适合下斗,无论她姓梁还是姓别的什么,反正女人就是不应该做这一行。 我捂着肚子,顺着小哥的食指看向头顶上方20多米处的栈道,森森地认同二哥的说法。 要我扛着姨妈痛攀岩,臣妾,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可身后的石洞晃动地越发厉害,已经有几处脆弱的地方开始坍塌,看这势头,如果再继续下去个十几分钟,绝对是会团灭的。 我看着小哥一脸深不可测的表情,心说反正无论如何都要往上爬了,能少拖累大家一点是一点吧。何况吴邪还在上面不知是什么情况,我这边至少还有小哥和十一,得赶紧上去接应他一下。 我喝了一点热水,又在大家回避的时候迅速换上姨妈巾,咬了咬牙,开爬。 这真是非常非常煎熬的一个过程哟! 明明看着挺近的栈道,我足足爬了有一个多小时,期间山体的抖动呈不规则间或性的状态,有几次我非常惊险地一脚踩空,不是小哥一把揪住我,就是十一揽住我的腰。至于凉师爷,他基本在我们后面呈自生自灭的状态,估计这两个人又要背装备,又要注意周围的情况,还要小心我这一边,也没心思去管这人的死活了。 别说,人在逆境中还是能发挥百分之一百多的力量的,我居然撑着一口气,最后惊险地爬上了栈道。这个时候,山体的震动很突兀的停歇了下来,在诡异的平静中,我们依稀听见上面有人在大喊,当下也不敢耽误,又立即沿着栈道向上而去。 由于栈道上面又会断裂一截,所以为了保持我的体力,两人达成共识决定先背着我走一段,梁独一不由分说地把我背上,对小哥说:“张哥,我看你还是别背了,你别看三姐这样,其实她挺沉的,一百十斤肯定有,你不一定能背多远。” 我内心感动的浪潮就被这一句完全湮灭,勉强扯了扯嘴角才忍住没掐这小子的脖子。他奶奶的,我一米七多的身高,一百多斤又不算是太重,是匀称好吗,匀称! 梁独一背着我上路。 他现在满头大汗,把外衣脱下,随手就塞进背包里,让小哥拿着。 趴在他背上,我良心发现地问了一下:“十一,你的皮夹外衣哪里买的?”等出去了,我给你买一件一样的。 他想也没想,干脆道:“哦,恒隆。” 我:“……” 那……就上淘X,买一件看上去差不多的吧。 这一段的栈道保存的比较完好,外面还有一层竹子类的东西搭成的脚架,梁独一背着我逼近一百四十公斤的分量,踩在上面只是咯吱咯吱的响,并未有不堪重负的感觉,非常有韧性。 也许是刚才山体震动的原因,栈道上不时会滚落下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头,而由于离地面很近了,一些树木的根系就从上面搭落下来,垂在我们的身前与周围。小哥用我的英吉沙在前面为大家开路,梁独一边走边要小心别让我被树根缠住,所以前行速度非常慢。我侧耳去听,上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响动,想要喊喊看,又怕惊动上面某些未知的危险。这一程大家都走得很慢很闷,足足半个小时的光景才貌似走了栈道的一半。 不过这两个人的体力不是一般的好,半路抛下了气喘吁吁的凉师爷,我们继续一路前行也没停下,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缺口。原来这些从上面垂下的树根经年累月地往下延长,终于毁坏了一些石壁,造成小范围的山壁崩裂,而这处的栈道就是因为山体凹陷而断裂了,时间一久裂口越来越大,造成了足足三四米左右的断口。 小哥打量了一下,将英吉沙叼在嘴里,一蹬栈道,一手抓上垂下的根须,沿着山壁几个轻松的纵越,最后一个半空翻,稳稳当当落在对面栈道上,看得梁十一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我却脸色煞白地吞了一口口水,心想,我怎么办呢? 两个男人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梁十一把我放下,利索地从背包里掏出绳索,也不跟我解释什么,就结结实实在我腰部缠了两圈。 “喂喂,你,你要做什么?”我捏紧他肩膀,惊恐道,“你,你要背着我爬过去?” 梁十一冲我笑笑:“怎么可能,我再厉害,要背你也背不动啊。” 你到底是有多嫌弃我的体重啊,你够了啊喂! 我眼睁睁看着梁十一最后拉了拉我腰际的绳索,确定捆绑结实了以后,把活动搭扣塞到我手里对我道:“三姐,你抓紧这边的搭扣,万一不小心掉下去,绳子不会一下子勒紧,否则恐怕你够呛。” 我拽得他更紧了,结结巴巴道:“你,你要做什么?难道你打算把我推下去,再让小哥拉上来?” 这梁二逼居然完全没察觉我的惊慌,仍然一副轻松的表情,拍拍我后背:“这样不是太麻烦了。好了,我看差不多了。”他自顾自说完,冲对面小哥挥了挥手,我见小哥专注地看着我们这边,然后点了点头,心里很没底,还想再问几句,突然觉得自己后领一紧,接着腰部被人往上提了起来——喂喂,梁十一,你他妈的该不是想把我扔…… 半秒之后,我一路尖叫地腾空而起。 放克,还真是扔啊! 飞入半空的一刹那,我真是觉得心脏完全停跳了,到下落的一瞬间,简直让我头晕目眩,差点背过气去,慌乱中我腰部一紧,等我喘着气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小哥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我怨念地看着梁十一最后利索地跳落在我身边,很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你他妈的跟我解释一下会死啊! 不过二逼的人生必然是简单无压力的,他只是冲我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咧嘴一笑。 OK你个鬼啊! 我抑制住吐槽他的冲动,对自己洗脑“他确实是在一路照顾你所以你要感恩啊梁进”一万遍,才压下刚才的惊恐心情。 我从背包里取出保温瓶,又喝下几口热水,这一次自己撑着站了起来,我甩了甩腿,对小哥十一点头道:“我看前面一段的路就是树根多了一些,这栈道很稳应该不难走,我现在恢复一些了,就不劳烦你们了。”说着取出了从铁柱那边抢来的战术头灯戴上,示意两人继续前进。 我们又沿着栈道盘旋向上了几层,前面的小哥突然停下脚步,从栈道的护栏上抓住了一件事物,我们凑到灯光下一看,原来是一段绳索。 我们追溯绳索的源头看去,绳索一直连到几乎与栈道平行的地方,是整棵青铜树的顶端部位,这一段临近地面,大树的根须越发繁盛,巨蟒一般的攀附在青铜树上的任意一段枝桠,缠绕纠葛,几乎将能触及的一切都包裹了起来。在树冠位于中心的地方,隐约能分辨出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貌似是一个青铜的平台,然而它隐藏在根须织就的迷宫里,很难辨认究竟是什么。不过在平台的一角,依稀能看出立着一尊人形的雕像,小哥据此猜测这平台应该是做祭祀用的场所,很可能凉师爷他们说的“重要宝物”就被供奉在祭祀台上。 “不管是什么,反正他们应该是冲那个地方去了。”梁十一说着一拉绳索,判断它还算结实之后,打算也沿着绳索攀爬到青铜树上。我赶紧拽住他前襟道:“慢点,这树顶上很可能有什么埋伏。”我之前就跟他们讲过面具男拿枪逼迫我们的事情,只是其中的蛊毒一节被我加工成了他威胁未果,被我和吴邪击退(凉师爷在一边安静听着并不敢反驳),现在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两个人,再怎么牛逼,要是对面有人端着枪候着你自投罗网也是很不妙的。 小哥听罢按住我的肩膀:“你留在这里。” 什么?结论就是这个? 这话要是别人说倒也罢了,可不知为何,小哥一说我就特别感冒,当下急着拉住他的手说道:“你又要丢下我啊!我前面还没问你呢,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就这样把我和吴邪扔下来了。不行,这次我要去!” 梁十一按住我另外一边肩膀:“三姐,你就别凑热闹了,这个时候撒什么娇,前面万一真有埋伏,我们怎么照顾你啊。” 撒,撒娇?我有吗?我被他这一说噎了个半死,又见小哥正看着我,只能尴尬地收了手:“好吧,我就不拖累你们了……不过万一有什么事情叫我哦。”我也知道,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这些人未必会叫我,可留我一个人在栈道上就安全了么?我要跟着小哥他们也是怕自己一个人落单会有危险啊。 没错,我就是害怕一个人留下来。 这个时候我才充分领悟自己半调子属性的局限,什么鲁王墓啦海底墓啦,根本不能和这里相提并论,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这种大神级别的斗,根本就不是我来的地方,离开这些人说不定分分钟就会被秒杀(而且我已经死了一次了)。 怀着复杂的情绪,我抱着梁十一的双肩包,目送两位离去,心里纠结万分,费了好大的劲才没难看地抱着小哥或者十一的大腿哭喊“别把我一个人留下啊张妈十一君,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啊喂”。 但名为自尊心的家伙还是让我忍住了。 人影很快消失。 我抱着双肩包,背靠栈道,抹了一把顺着鬓角淌下的冷汗,坐下。伸手,我小心地把小蛇从口袋里面取出来,发现它还是一动也不动,只能将它捧在怀里,寄希望于用体温能让它苏醒,几秒之后我才迟钝的想起蛇是冷血动物,大概这一招没用吧。 不知为何悲从中来。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学校打架输了,也是这样背靠床头抱着枕头坐着发呆,那时很想找人聊聊,可徐娘子总是不在,大哥也没心思听我这些芝麻绿豆的事情,我就只能一个人静静坐着。很想流泪,但又觉得没必要,就算哭了也没人哄,挺多余的。 虽然我有兄弟,但还是会常常觉得孤单。 这是为什么呢? 唉…… 我突然想起那一天比试的时候解小九看我的眼神,明明跟我一样也是小孩子,却一点也没小孩子的样子。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孤立的眼神,没有对陌生人的好奇或者害羞,好像大人一样。 其实我故意输给他倒也不是完全因为同情。 我只是想和他做个朋友,问问他没有父亲的感受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其实我常常觉得自己连母亲也没有……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呢? 我把小蛇放在双肩包上,手指轻轻在它脊背上抚过。 “小蛇啊小蛇,你到底怎么才会醒过来呢?现在就连你也不想陪我了啊。我还没给你取名字呢,唉。” 我的身子晃悠了一下。 我定在原地。 我又晃了一下。 不,不是我的身体,是栈道在轻摇。就在我呼吸为之一窒的时候,黑暗中想起了嘎吱地响声。 有什么在栈道上正在向我靠近! 我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慌忙把小蛇装进口袋,深吸一口气,将头灯往栈道一头突然照过去。 接下来的画面绝对是叫我连隔夜饭也能惊吓地呕吐出来了!就见一张狰狞布满血污的脸猛地出现在灯光之下,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先是被突兀的光源弄得一僵,一张大手往眼前挡了挡,接着他露出暴怒的神情,低吼了一嗓子,竟是吱吱吱地踩着栈道就向我这边飞速奔过来! 我擦,是那个巨人铁柱啊! 我当下抛开刚才的文艺心情,想也不想的拽着绳索就往青铜树上爬。尼玛,叫你们丢下我,叫你们丢!这下我就算是变作鬼也不放过你们,天天跟着你们吃饭上厕所睡觉打粽子(以下省略思路混乱吐槽一万句)! 事实证明,姨妈这种东西在真正危急关头是可以被忽略的。当我手脚并用,生不如死地爬在绳索上,谁他妈的管姨妈还是姨夫啊!我边爬边回头看,顿时吓得倒抽一口凉气,这铁柱一定是在昏迷的时候被落下的石头砸得不轻,这满脸满嘴的血啊,暴起的青筋啊,破烂衣衫下露出的发达肌肉——狂狞,这他妈的才是真正的狂狞! 当我爬了三分之二的时候,那家伙终于爬到了,我看他拽住绳索,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巨大的身躯向外一翻,我只觉绳索猛地往下绷紧,这他丫的小巨人也追着我爬过来了! 喂喂,冤有头债有主,你妹的,我可没打过你一拳啊,为啥都报复在我头上了!另外这绳子吃得住分量吗?会不会就这样断了? 我当即下了吃奶的力气,强撑着绳索勒进手掌的痛,拼命往青铜树上爬。 这铁柱爬得相当快,不是我这个妇女能比拟的,眼看着我们两人的距离在急速缩短,我头皮直发炸。正当我抓住垂在眼前的根须的时候,突然脚掌一紧,整条左腿被往后猛拽,我吓得用力一缩,幸好这铁柱没抓紧,叫我挣脱开了,然而这一下他更是发了疯地向我扑过来。我把心一横,想着死就死了!立即松开绳索,只凭着单手拽住根须,向着青铜树荡过去! 可我毕竟单臂乏力,身子一到了空中,就无法阻挡手掌往下滑落,那皮肤摩擦着粗糙根须向下,整个手掌都火辣辣地疼,就当我觉得这下真是要摔死无疑的时候,手掌一空,在我还没来得及尖叫的时候,我就咚地一下摔在了几根被根须围成网的青铜枝上,直把一些不知名的灰虫都惊吓了出来,纷纷沿着根须四散开去。 尽管这一下疼得我死去活来,我也不敢挺尸,赶紧□□着拉住根须站起。转头一看,那绳索就在我头顶斜上方不远处,铁柱依然不依不挠地一路沿着绳索攀过来,还好我落在了树冠密集处,他一时间似乎失去了目标,正四处打探,我怕自己马上被找到,赶紧关上头灯,打开我家特制手电,将光亮调整到最暗,朝树冠更密集处的青铜台爬过去。 神啊,佛祖啊,赶紧让我找到小哥和十一吧,胖子和吴邪也行啊,可千万别叫我被这小巨人发现,否则我真是死得太冤枉了! 我边暗念着,边猫着腰,抑制住内心翻腾的恐惧,撩开根须,战战兢兢地前进。 也不知道走了几步,突然我的余光中有黑影闪过,才一转头待仔细看,就觉自己的腰部一紧,还想尖叫,一只手快速的从后捂住了我的嘴。 “别出声,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三真是不容易~于是我也到了要收尾的阶段了!自己先为自己加油!嗯 第108章 六角青铜台 捂着我的手并不是很用力,没有恶意的样子,我仍然处于一片迷茫,这声音我确实有点印象,但一时难以和什么人联系起来。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心说如果他要害我,恐怕我现在已经在阎王爷面前报到了,所以无论如何先不能慌乱。 “跟我来,小进。” 那人以为我认出了自己,所以放开了钳制我的手,不由分说的拉住我的胳膊就往未知的黑暗前行。这人对青铜树里的状况非常熟悉,也没有打灯,行进毫无障碍。 我越发困惑,搜肠刮肚地回忆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这般夜视能力的,总之会叫我“小进”的绝对不是小哥,这人嗓音不低沉,也绝对不是我大哥那个年龄层的,但又没有吴邪那么有磁性……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一路地黑暗穿行,我竟没有想过要动手里的刀子,这人给我一种奇怪的相识感觉,叫我生不起歹念。 “小心头。”那人把我的脑袋按下,我们矮着身子钻入了某个地方,接着我眼前亮起微弱的一豆橘光。 我眨了眨眼睛,渐渐清晰的光晕里,勾勒出一张熟悉的脸。 “白涛!”我低呼。 是白涛! 陡然间,关于这个人的所有记忆全部涌现在我的脑际,柔和的颈部线条,莹润的双眸,他是白涛,和吴邪长得非常相似,但又完全不一样的那个男人。 一时间我有点恍惚,眼前模糊的手电光,周围树根盘绕的一切,都仿若梦境般不真实。尤其是我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完全是人为搭建的一座六角形的青铜台,被四平八稳地融在六根青铜树枝上面,而平台的周围都是垂下的树根,它们如此密集,直接将整个青铜台都围盖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极为隐秘的空间。 我拧亮自己的手电,小心靠近青铜台的一边,打量对面的那个人。 乍一看,他真的是很像吴邪,但仔细端详,那感觉完全就不对了。 他比我印象中的更加女性化,过耳的发,垂到眉际的留海,白涛比吴邪矮了半个脑袋,整体线条看上去更加纤细消瘦,一时间我的脑袋开始不合时宜的蹦出类似于“现在我知道谁攻谁受”之类的问题了。 他薄唇轻启,淡淡一笑:“我是不是和吴邪很有差别?” 我愣了愣,不知要如何回答,却听他苦笑着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我真是个失败的复制品。” “你……你怎么知道吴邪?你究竟想对我做什么?”我很想装出冷漠的样子,却在他温和的目光下软下来,他仍然和我记忆中的白涛哥哥一模一样,让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这不是一个三言两句能说明白的局面,我们还是从头开始吧。” 白涛在我面前盘腿坐下,丝毫不设防备。我发现他穿着的衣服已经有些破旧了,有点眼熟,猛然间才发现这居然是很久之前,我大哥送给他的一件外套。 这家伙有点不对劲啊。 他哪里不对劲我一时说不上来,说不定他就是太正常才让我觉得不对劲的? 我心说,坏了,怎么一到这个地方来,人人都变得有点不对劲了。胖子之前都长出三只手来,明显是个怪物假扮的,现在该不会是又扮成白涛来害我吧。这样下去我这“斗内被迫害妄想症”不是会越来越严重了? 在我内心嘀嘀咕咕的时候,白涛开始了自己的话题。 他的第一句话是:“小进,我的时间不多了。” 来了来了,这他妈的想装玄乎的第一句都是这种没头没脑的开场白。 我回了一句:“既然没有时间,那就长话短说吧。” 他浅褐色的眸子看了我一眼,笑道:“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一点也不喜欢我。” “你让我大哥丢了工作,我能喜欢你吗?” 他神色黯淡了下来,让我的小心肝都抽了一抽,尼玛,有些人真是男女通吃一点也没办法,吴邪要是这个样子说不定真会被我大哥推到,还好他不是,还好…… 我清了清嗓子,尴尬的道:“反正过去的事情也不适合摆到现在来谈了,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或者你有什么更加安全的地方可以让我们再躲一躲?”我有点担忧地往树根外看去,“这边有个大个子非常野蛮,如果我们被他找到,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潜在的危机,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比起这个来,你一点也不介意我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你眼前?我以为你再次看见我,会以为一切都是我的安排。” 我叹了一口气:“你长得实在太讨好,我一看见你什么念头都打消了。实话告诉你,我觉得你很有问题,但是我不相信你会害我。你出现在这里是很奇怪,不过……”我又叹了一口气,“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大哥,我想,让他伤心的事情你是不会做的。” 他看着我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所以说,‘它’选择了你,并不是一点也没有道理。” “他?谁?我大哥?” 他摇了摇头,然后轻声地问了我一句。 “小进,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啊?这个啊……好像是我初中的时候?”那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好像至少有六七年了。 接着我就回味出一丝诡异来了。 我骇然地再一次打量白涛。 六七年前我认识的那个白涛哥哥貌似也是大学生,二十出头的样子,年轻白净,长相清秀细致,六七年后,在我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变! 六七年的时间,怎么说也会在人的脸上刻下一点印记的吧!至少我大哥变化了不少的。 “你……你倒是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年轻……” 他看着我继续苦笑:“那是因为,我这个身体一直停留在了二十岁的那年,一直都没有变化过。” “这,这怎么……可能!”我想喊,想起了外面游荡的铁柱,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冲我点了点头:“事实就是如此。” 他说着,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我接过一看,那是一张与我大哥的合影,上面的白涛笑得略有羞涩,和现在的这个人几乎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照片的右下角印着拍摄的日期,正是七年前的某个国庆节。 “天……” 我手腕一抖,没捏紧,就让它这么飘然而落。白涛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照片,珍视地掸去上面沾染的尘埃,再度纳入自己怀里。 “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喃喃着,觉得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议,甚至让我毛骨悚然。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有个号称自己青春永驻的人出现在你眼前,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愿景,倒有点像僵尸崛起这类的恐怖剧情。 白涛比我表现的镇定很多,还是用慢条斯理的语气道:“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说实在的,如果事情不是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根本不想跟你解释。不过局势已经完全改变,这一场的博弈也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我们原本以为一切都能按计划进行下去,却没有想到‘它’开辟出了新的战场,把你和吴邪都拉入了进来。” “呃……我已经完全糊涂了。你能稍微说得简单亲民一些吗?比如说‘它’是谁?又比如说我和吴邪拉进了什么事情里?事情到底向什么地方发展了啊?” 白涛看着我,敛起之前的温和笑容,又问了我一个问题:“小进,你有没有想过是谁把你引入鲁王墓的?” 白涛不愧是殷宗恺的得意学生,他妈的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辣么犀利,给人一剑封喉的感觉。 我不得不承认:“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大哥说去查了,可能没查出个端倪来吧。” “是查不到还是不用查?” “你什么意思?”我心中冒出一丝凉意,“你是说我大哥其实知道,只是不告诉我?” 他并未回答,而是又问道:“那么海底墓呢?为何不会游泳的你,却要勉强下到那个海斗里面?” “那是因为我大哥突然失踪……” “就算如此,怎么不让你家的其他人去找,非要找上你呢?在梁家,身手好,经验丰富的人多的是,怎么就直接让你上阵了?” “可能……我那时正好在西沙……”仔细想来确实是这个道理,就算我再接近事发地点,要找其他人不过是一天的时间,还真是没有一定要我去的理由。 “原本是告诉你会有潜水师带你下斗的吧。后来为何又没有来?” “据说风浪很大……” “风浪很大,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停止所有行动,不存在潜水师不能来,而你们却要下斗这样的安排。” 我靠,仔细一推敲还真是很有问题的啊! “让我们换另外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比如说,关于你大哥的失踪,是引诱你下斗的最好借口。” “可这有什么必要?” 白涛无视我的疑问,继续道:“又比如说,潜水师没有来,因为他没有来的必要,换言之,你的安全并不在‘它’考虑范畴之内。” “你是说有人要害我?”我摇摇头,“这个可能性我也想过,不过我们家那么多男孩子,就算干掉我,又没有什么意思。” “不,‘它’并不是要干掉你,只是想测试看看,掌握秘密的究竟是在你还是吴邪的身上。”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只觉一股子寒气正顺着我的脊椎往上爬,让我全身的毛孔都凉得缩了起来。 “刚才就说什么‘它’,‘它’是什么东西?到底引诱我和吴邪下斗有什么好处?我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秘密可以值得人那么做的。” 白涛又是一番苦笑:“所以向你解释或许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过……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是我最喜欢的解谜部分了。希望能写得有条理一些。当然我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写解谜部分的,如果没有参透原著的地方,请各位指出。三叔的那些谜题一直都是我非常喜欢的地方,嗯! 第109章 家史 我警惕地在白涛对面坐下,准备好他开始跟我长篇大论一番,没有想到他开口却对我念出了一首诗句。 “黔首石城漠水边,赤面父冢白高河,” 高弥药国在彼方…… 我跟着他轻轻念着。 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没上学的时候,到爷爷家玩,我见邻居家阿姨儿子会念什么“床前明月光”,于是也缠着爷爷教我念诗,要在那小样儿面前露一手。没想到缠来缠去的他貌似只会念这一首诗。 黔首石城漠水边, 赤面父冢白高河, 高弥药国在彼方……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呀?好难记啊,有点长,有没有简单一点的? 不想学就算了,哪里那么多借口。 记忆中那个老头只是对我笑,很没意思的什么都不跟我解释。 为了争一口气,我还是勉强记下来了,“黔首石城漠水边,赤面父冢白高河……”当我一口童音顺溜地在爷爷面前念完这一句,不知为何,从来都对我笑嘻嘻的爷爷,眼里居然有什么在闪烁。 这一段的记忆是如此深刻,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都让我历历在目。 那一天的事情,我谁都不敢说,怕无论是谁知道了的都会打我屁股。 我把梁老大惹哭了啊,那绝对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情啊! “你是什么意思?”我收回思绪,皱眉看着白涛,“背诗什么的我也会,这首诗我可以把它整首背下来,你是想说什么啊?” “你知道这首诗的来历吗?” “不好意思,我上学后背了那么多诗,现在能记起来的都少,还要知道背景,你当我是状元吗?” 他无奈地垂首:“一个连自己家族来历都不清楚的孩子,不知道你当着你爷爷背这首诗的时候他会怎么想。” 这句话完全击打在我的心坎,刹那间那日的情景越发的鲜明,爷爷看着我的样子似乎也染上了一些悲凉的味道,他当时是用什么口气来念这首诗的呢?“黔首石城漠水边……”这几句诗句好像是在描述一个地方,有着石城河水的地方。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黔首的石城在沙漠里的水边,赤面祖先的陵墓在白水河畔,那地方就是高弥药国的国土。”白涛不厌其烦地向我解释道,“这几句是曾经建立西夏的党项人描绘自己家乡的诗句。近一千年前,他们受到吐蕃的威胁,被迫离开自己的故土,这几句诗其实是一首歌谣,充满了他们对故乡的眷恋。之后,历经数百年的经营,他们建立了兴盛强大的大夏国,这首歌谣依然流传了下来了,当最后蒙古人的铁蹄踏过他们的兴庆府,他们也是吟唱着这首歌重新离开了自己世代居住的故土。根据你们家族中的一段记载,那一段的路途漫长而困苦,不少人死在旅途中,剩下的人就继续漫无目的地向远方逃亡,‘悲苦哀鸣,不绝于途,忽做高声,黔首石城,一人歌,百者应,低咽胡笳,漫漫远行’,这是关于那段旅途的描述。” 西夏?党项人?那大概是多久前的事情啦?好像是公元1100年左右的事情了吧? 我猛然想起海斗里面的一块壁画,壁画上描绘的送葬人群里面,确实有一人所执旗帜上有我们家族的标志……难道不是蒙古,是党项人? “等等等等,我有点糊涂,怎么突然跑到西夏去了?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确实,一切的起源并不是西夏,而是更早以前。你们家族正式与一切扯上关系的时间,应该追溯到北魏,也就是这棵青铜树被发现的时候。” 这一下我连一句“啊”都叫不出来了。 “说起来,这倒也不是一件太复杂的故事。”白涛看到我的反应似乎觉得有趣,也没等我回神问十万个为什么,继续了自己的叙述。 先前我就听陆不正经说过,北魏的时候在这棵青铜树下曾经挖到过一个小盒子。但精巧归精巧,打开一看,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了这个盒子的小工,还是决定上交要紧,于是皇帝的面前就出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小盒子。就算里面什么也没有,这个小盒子也实在是精巧的让人叫绝,其上的图案既不是鸟兽花卉也不算虫草池鱼,但其雕刻繁杂,让所有人都见所未见,皇帝新鲜劲正旺,总会把它拿出来在大臣妃子们面前显摆一下。 终于有一天,一个受宠的妃子接过盒子把玩一番的时候,也不知是碰触到了什么地方令这个盒子一下子就好像开花一般的散开了。起先这个妃子吓了一大跳,等到大家定睛一看的时候,个个都惊呆了。原来这个盒子好像俄罗斯套娃一样,里面还套着一个更小更加精巧的手掌般小匣子。所有人一边啧啧称奇一边都想打开这个盒子一探究竟。只是这一次,这个小匣子如何也无法打开了。 孝文帝开始捉耳挠腮,夜不成眠。 这好奇心超强的皇帝叫来了自己最为得力的一位匠人,命令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这个匣子打开,这个匠人,姓张。 说是什么办法都行,但还真是什么办法都行不通。张姓的匠人耗费心思,足足用了三个月,连这个匣子的缺口都没有开出一个。而用手去摇,匣子里又会发出一些轻微的脆响,说明里面是有东西的。 其实孝文帝给了他四个月的时间去探索这个盒子也算是很宽裕了,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倾一国之力居然会连个盒子也打不开。这个时候每段历史上都会出现的小人开始向皇帝进谗言,归结起来应该是说姓张的根本就没用心云云。 孝文帝想想也是,这么久了,居然连个盒子也打不开,要他有什么用?于是下令,最后一个月要是再打不开,就让张家吃不了兜着走。 张家开始火烧眉毛,四处寻求开盒之法。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方士打扮的人叩开了张姓匠人的门。姓张的匠人一看,原来是很久前自己救下的遇难人。大约是几年之前,天下大旱,流民四起,饿死的,病死的,不绝于途,这个方士就是差点要死在半路上,还好被张姓匠人发现,用了身上仅剩下的一点干粮救了他的性命。不想这个方士竟是个感恩之人,几年后得知了张匠人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特意登门拜访,帮助他开启这个坑爹的匣子。 在最后期限来临以前,他们终于共同寻找到了开启盒子的办法。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会是一个魔咒的开始。 盒子里一共有两件东西,这两件东西互相对立,又密切不可分,在叙述中直译过来为“世界的终极”。 共同发现这个秘密的匠人和方士产生了分歧。 孝文帝对匠人的家族有很大的恩情,所以自张姓匠人出生以来,效忠皇帝就是他人生的最大任务。可是云游四海的方士却与他完全不同,他看到盒中之物后连声叹气,只道‘国将不宁’。 方士劝说张姓匠人未果之后,就对他道,既然我没有办法说服你,那么你就把终极的其中一半交给我吧。你带着另外一半去见皇帝也就足够了,我这一部分,相信皇帝也不稀罕的。 张姓匠人原本就非常尊重方士,还在担心忠义难两全,现在既然方士提出了这个方案,他也觉得能接受,就把另外一半的秘密交给了方士。 方士离去的那一天下起了乌云盖顶的雷雨,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的见面,临别之际,匠人与方士达成了一个牵扯了几个世纪的承诺。 带着这个秘密去见皇帝吧,但他日倘若改朝换代,你所效忠的皇室已经不再,我的子孙会再回来,让我们的后代共同将这两个秘密重新埋回到它们原来应该属于的地方。 说完方士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作为与张家他日再见的信物,两人作别之后,方士踏入雨中,从此音信全无。 我等白涛说完,抹了一把不知何时渗出鬓角的汗水:“你该不会是说这个方士姓梁,是我们的祖先吧。” “确实是你的祖先,不过你们家的记载里并没有他的姓名,据族谱与一些地方野史和流传的故事推测,这位方士原本应姓乔。” “乔……河上架梁,不就是桥的谐音?” 白涛点了点头:“思奇总说你聪明,看来是没错的了。” 我一听他喊我大哥那么亲昵,不免觉得不舒服。 喂喂,别以为你长得像吴邪,还这样夸我我就会开心啊,我现在脑子有点乱,顾不上你的讨好呢。 我摆摆手:“不对,不对,你说的更像是一个故事,我怎么听怎么奇怪。北魏后来不是灭亡了?那个方士的子孙怎么就没有出现并且埋葬你说的秘密呢?况且终极是个什么玩意?我听着很玄幻啊。” “你还记得北魏是怎么灭亡的么?” “这个,考古又不是我的专业……” “那是个逐渐分裂的过程,其间伴随着痛苦的迁徙……” 自高欢决定迁都邺城,40多万户洛阳居民被迫迁徙,繁荣了三百年的锦绣都城逐渐化为一片废墟。当方士的孙子再回到那个地方,已然举目空空,哪里还有张姓匠人后代的踪迹。接着改朝换代,几方并起,乱世流离,张家与方士完全失去了联系。自此之后的几百年间,张姓家族在动荡中逐渐的壮大,而方士的家族经过了几场盛大的浩劫却越来越式微,最后向北一路迁徙,直到大夏国建立的初始,都一直处于动荡中,无法全然安居乐业。 西夏建国时,方士的子孙已经几次易姓,其中的一支改姓为梁,终于在西夏腥风血雨的政权斗争中发展成长。 梁氏一族真正的振兴是在西夏中期。 公元一千年左右,夏毅宗诛杀预谋造反的没藏讹庞,之后娶协助他夺回执政的梁氏之女为后,并任用梁乙埋为相,从此曾经一蹶不振的梁氏家族终于凭借着梁太后真正踏入了历史舞台。 我“嗯”了几下:“这个我有在书上读到过,夏毅宗死后,夏主貌似还非常的小,梁太后与梁乙埋开始了一段母党专政的时期。不过梁太后这个人貌似不怎么样。” 白涛也颇为赞同,点头道:“梁太后的野心实在太过强大,也就是在这一段时期,梁氏家族开始对太后的这一支失去了控制力,从而从内部开始分裂。当然也不仅仅是太后独断的原因。” 经历了百年动荡的梁氏家族里有了不同的声音,很多人已经把大夏当做了自己真正的故乡,至于久远以前的诺言早就与远在天边的那个张姓家族同样湮灭在每一个向往平和生活的人们的心里。张家?他们在哪里?在我们历经磨难的时候,他们可曾苟活了下来? 我们掌握的这个秘密似乎并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好处,那就让它去吧。 随着梁太后一族的强盛,鸡犬升天,更多的人倾向过富足的生活,于是曾经的承诺被当做传说故事,形式化的传承下来。只有很少的梁氏族人坚信家族被赋予了重要的使命,他们还有一个未完成的承诺要去兑现。 西夏表面的安逸下是潜藏着各种不安的暗涌,梁太后与梁乙埋的专政从一开始就内忧外患,随着时间的推移,民众的不满在加深,连年的战争耗费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即使在梁氏一族内部,也有人不满她对家族的干涉□□,以及对自己汉人身份的排斥,开始与一些仍存使命感的族人聚集到了一起,这些人日渐壮大,终于从梁氏家族中分离了出来,在某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他们开始踏上完成承诺的路途。 再一次踏入中原,他们面临的是一片茫然的广阔天空,他们曾经是汉人,但却早就习惯了党项人的生活方式,中原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充满敌意的。这里有太多太多姓张的人,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仅凭着一件信物根本无法找到一丝线索。这些人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寻找,依然无果,于是只能踏着疲惫的步伐动身回去。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未完成使命的遗憾令他们并未再回归执政的外戚阵营,而是隐居起来将从中原带回的线索细心整理,希望能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为下一次探索做准备。 终于,经过不懈的努力与推测,他们掌握了与张家有关的一丝线索。 一些微弱的证据以及部分旅行商人的传言证实张姓家族的一些人曾经去过长白山,原因并不是很清楚,但貌似每隔几年这样的流言就会出现一次,传说雪山的深处,彩虹出现在山巅的时候,会从山里走出一个汉人,即使经过了几十年,这个人的样貌还无一点变化,部分的山人曾把他当做神灵参拜,并亲眼见过他的腰际隐约佩戴着半环水玉。 那正是古老承诺中的信物,双龙半环玉。 可是长白山的范围太大,他们还必须掌握更加确切的地点,为此很多人提出得亲自去一次。 没想到这个想法很快就实现了。 安逸的日子到头了。 梁太后的一生充满了血腥与杀戮,为了解决内外矛盾,政变,战争,是她生活中持续交替出现的主题。当她病逝之后,梁氏一族很快失去民心与政治立足之地,无法抑制地步向败落。 “尽管如此,西夏的那几百年的历史,可能是梁氏家族中最为平静的一段时期了。”白涛最后这样评价道,“在他们颠沛流离的过往中,只有在西夏生活的那两百多年里是最为安逸富足的。” 不过好景总是不长的。 最终蒙古人来了,西夏灭亡,梁家又开始了漫漫的逃亡之路。 黔首石城漠水边, 赤面父冢白高河, 高弥药国在彼方…… 又一次,他们踏上未知的路途。 我听着白涛平静的说着,回忆起很多次大哥对我说过的那段历史。 西夏灭亡了,蒙古铁骑侵入了原本故乡的每一寸土地,大肆□□,曾经的居民们无论是汉人、蕃人还是党项人变成了流离失所的难民,纷纷向境外逃走,中原,西方,也或许是更遥远的塞外,向不曾被蒙古铁骑踏破的土地逃走。 曾经隐居避世的梁氏那一支,开始踏上自己的使命之路,跟随流离的难民潜逃进入了长白山。这一路的艰险很难形容,总之存活下来的人不满三四十。 在这里他们再度蛰伏下来,等待着张姓族人的出现,等待着完成古老使命的那一天来临。 可他们并未想到,在千辛万苦打入东夏政权中心之后,他们会迎来一位比战祸更加可怕的终极对手——汪藏海。 这一次的浩劫,几乎让他们所有人无路可逃,以至于在接下来的近六百多年里,逃亡与灭族一直是笼罩在梁氏头顶上的那片乌云,挥散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乱的脑洞在这里开始大起来了~ 哎呀,以前在看盗笔的时候就想就着盗笔里面的谜团圆成一个故事,今天没想到就要实现了啊!于是我把小梁家族掺和进去了。西夏关于梁太后的历史也大致是真的。不过有关终极那些自然都是瞎编乱造,给大家看看我的脑洞能开多大就好,不要当真哈!话说要编这些故事真心辛苦啊!三叔实在太威武,我今天又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盗笔的时间轴跨度真的好大,如果再往上追溯的话可以到上古那会儿了!居然能把文写出这样的气象,真是让我受益匪浅啊! 写这个文真是意想不到的让我有了很多很多的心得呢。 所以小乱我就是辣么贪心,既想写BG又想恶搞BL,还想玩一下解谜,真是这次完全满足了。 第110章 争端初起 我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不耐烦地道:“所以说你是要告诉我,撇开近代发达的这段时期,一直以来我们家真的是那么逊的对吧。我看基本就快能媲美犹太人的悲惨史了。” 白涛笑道:“所以你们家的人也像犹太人一样,自西夏灭亡之后,梁氏们渐渐将古老的承诺当做了某种类似于宗教信仰的东西,奉作最重要的使命去完成。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一个生存下去的理由吧。” “那么后来呢?张姓族人去哪里了?我家那些人在长白山算是守株待兔了,这么几百年的等也没等来一个啊。他们到底是多没有时间观念,这不是逗我们玩么?” 白涛忍不住笑了:“你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我不小了好吗,我也有二十岁了。” 白涛笑笑不答。 别说他这个样子真是很讨人喜欢,叫我连吐槽都想不出词了。 唉,你说好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外一个同性,怪不得像我这种的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这年头他妈的竞争太激烈了! 我赶紧拉回扯远的思绪,继续道:“你说啊,这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老让我们空等呢?” “这不能怪他们,”白涛静静道,“换个角度看,也可以说梁氏在这几百年里,总是慢了人家一步。在万奴王之前,张家度过了相对平静的日子,出于某种目的,他们确实会隔几年就去一次长白山。然而,当万奴王迁入长白山建立政权,一切都变了。那里变成了一个无法轻易踏入的地方,成为东夏权利的核心区域。” “呃……” 我说不出话来。 如此看来,我们家和这张家特没缘分了。总是彼此错过,简直是不能再爱了。 我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些事情,我从来没听爷爷说过。” “我说过了,局势已经不同。即使你不能接受,我也必须要试试看。” “可你真的要追溯到那么久远的过去么?你就不能挑最近的简单说了?你要是把上下五千年都跟我说一遍,一天一夜都说不完了。” “我正是挑了对你们家族来说最重要的转折点去说的。事实上梁氏家族在东夏的经历可以说影响极其深远,不仅让整个家族意识理念经历了重大改变,也注定了接下来无休无止的一场角力。就是在长白山,梁氏一族才真正明白了张家所掌握的另外一半秘密究竟是什么,而自己所肩负的又是怎样的使命。” 我不得不耐着性子:“那么说,张家去长白山是与自己掌握的那一半秘密有关?然后我家那些人待久了,发现他们的去那里的原因了?” “不错,确切的说,最先发现这个秘密的是万奴王,他毕竟是政权的掌握着,所以当他在长白山立足的时候,很自然的就发现了这里的秘密。事实上长白山很有可能与很久之前的那个盒子有着深切的关系,是一切起源的根本。同样的,这颗青铜树的来源也与那里息息相关。我猜想,经过了几百年的琢磨,在梁氏忙着安居乐业与逃亡的时候,张家对手中秘密的理解更加深入了,并且探查出了它的来源。” 我暗叹一口气,相比之下我们家还真是不思进取。 但无论如何,就算是晚了几百年,梁氏家族也逐渐了解到张家掌握的秘密。 他们在长白山中看到了秘密的终结。 至于“终结”究竟是什么,记载中没有详细写明,也并不是白涛这个外人所能知晓的。 “总之,你的家族终于能松一口气了。既然秘密的终结在这个地方,而东夏又是一个非常封闭的政权,那么秘密的守护就不是什么难事。” 可现实和他们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在某一天,封闭被打破了。 万奴王的面前出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汪藏海。 我回忆了一下海底墓的情形,对白涛道:“汪藏海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朝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长白山附近?我们就算东夏国的传说是真的,那莫非这个汪藏海也像李时珍那样,四处云游,最后游荡到东夏国来了?他这人再厉害又怎么会迫害我家六百年?” “不要小看了汪藏海。你很快就会明白他是个怎样的对手了。”白涛正容道,“此人不仅是明初的建筑大师,更是一位集大成于一身的智者,他所在的时期大概是在明成祖当政的时候,也就是1400年左右,那个时候几乎是无人不知的大人物。究竟汪藏海是如何来到东夏国的,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不过据传他是在长白山附近勘探地脉的时候被东夏遗民抓回的。当时的东夏国正在进行一项非常巨大的工程,靠自己的力量与学识无法完成,只能求助于这位明朝的奇人。我想你应该在海底墓中见到过那项工程的模型吧。” “云顶天宫!”我不由脱口而出,“所以说壁画上面刻画的是长白山脉?那真的是东夏国的故土?”我不免激动了起来,有种发现了大东西的新鲜感,一时间很多疑问涌上我的脑际。 “云顶天宫……我看海斗里描绘的真是一件不得了的东西。吴邪说那是一座漂浮在天空的宫殿,下方云遮雾绕,非常宏伟。” 白涛点了点头:“云顶天宫是为东夏万奴王所建造的宫殿,是汪藏海一生中最为巅峰也最为遗憾的杰作,更是他生命的转折点。”他话锋一转问我道,“小进,你知道监督汪藏海工程的人是谁么?” “是我们家?” “不错。既对设计有所认识又了解风水,还通汉语的,放眼东夏国,也只有梁家才能担此重任。” “我看你这表情,好像结局不是很好的样子。不过最终云顶天宫不是建成了么。” 白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路,才接着说道:“出问题的不是工程的本身,而是长白山中秘密的终极。” “唉,听你说汪藏海那么聪明,自然是在造天宫的时候也知道了万奴王的秘密?” 白涛笑得有点苦:“保守秘密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想已经不会有人知道了。或者说汪藏海本身就是一个鬼才一般的人物,可能是从张家某个不谨慎的人,也或者在某个古墓里,他发现了‘世界终极’的存在,并掌握了一二线索,倾力调查之下才找到长白山。据最后幸存下来的梁氏族人推测,可能从他出现在长白山起就带着非常明确的目的。总之,和梁氏一样,他终于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一部分。” “一部分?” “先前说了,完整的秘密包含了相对的两部分,一半在梁家,一半张家。汪藏海看到的只是所谓的“秘密终极”,经过与梁氏一族的接触,他了解到要完全掌握,还是免不了从这两家人入手。” 我撇了撇嘴:“听上去我们家要倒霉了。” “我之前说过了,你们家在近几百年的历史里,都是反应比别人慢了一步。他们从未对汪藏海起疑心,还把他当做学者一般崇敬,并不知道大祸已经临头。”白涛舔了一下干涩的下唇继续道,“在一件皇帝关注的工程中捣鬼虽然不是易事,但也并不是不可能。何况凭借汪藏海的聪明才智,很快就取得了万奴王的信任,更是轻而易举地将事故嫁祸在梁家的身上。更惨的是,许多梁氏族人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奴王的愤怒令梁氏一族几乎灭门,只有一队在外巡查的骑兵得以幸免,他们仓皇的潜出东夏的势力,又开始了新的逃亡。” 唉,又逃啊…… “那么汪藏海呢?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秘密了么?” 白涛笑得有些狡黠:“这大概就是你们家厉害的一点。经过了太多场的浩劫,梁氏家族对于如何延续自己的秘密很有一套。即使把梁家的遗物老底都翻遍了,汪藏海最终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终极秘密。” 我叹了一口气:“老是这样逃啊逃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那后来呢?汪藏海就这么郁郁而终了?” “要是真这样也倒好了。” 白涛的眼中泛出一丝不寻常的波澜,原来浅褐色的眸子里也会有这般深邃的眸光,一时间他看上去没有这般年轻了,那双眼里闪动着的,竟是我爷爷这类人才有的沧桑。 一切远没有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逃出东夏的汪藏海将秘密也传承了下来,不仅如此,他的后人们介入了关于探寻“世界终极”的秘密。 不断的追寻,不断的探索,更多的诡计,在不停运行的历史齿轮里,汪家不断壮大,掌握更多的力量,于是活动越来越白热化,越来越不择手段。 在接下来时光里,梁氏与张氏一族再无安宁之日。 对于根基稳固的张家而言,这必然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攻防战,两股强大势力互相渗透,互相角力着。 而对于居无定所的梁氏,这更像是磨难。 梁氏的遭遇充分体现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精髓。在之后的漫长历史里,他们面对了更多莫名其妙的迫害,更多次的灭门浩劫,似乎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他们完成古老的承诺,好几次他们找到的张氏族人最后证明都是幌子。 更为悲剧的是,汪家人行动手段之高明,使得梁氏一族直到近现代的两百年前才弄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 我有点明白所谓的“总是慢了一步”是什么意思。 “不对头啊,”我说,“他们为何就猜不到呢?手中掌握了那么大的秘密,他们怎么就不怀疑会有人盯上自己?这心是有多宽啊。” 白涛也露出困惑的表情:“关于你们家的那一半‘终极’有个很奇怪的地方,除了真正的梁家继承人,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一件什么东西,但它似乎并不是个能带来现实利益的东西。从你们家族不重视的态度来看,它不过是挺吸引人的故事,还不如实现承诺来得紧要一点。‘终极’真正重要的那部分是在张家。更何况长达数百年与世隔绝的生活也令他们对外界的反应较为迟钝,所以他们从未想过会有人为了这个秘密来暗害自己。其实汪家对梁氏最大的顾虑,就是那个承诺,如果终极最终是要回归曾经起源的地方,那么他们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而你们家偏偏对这个承诺又像信仰一样的坚守着,所以才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 “是这样啊……”我想了想又道,“听上去我们家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与张家的承诺。那即是说无论是张家还是梁家与汪家的拉锯战还没结束,并且落到了我们这辈人的身上。不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我哥什么都跟你说了啊,他还真是……” 我还没说完,只见对面的男人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原本柔和的脸部线条僵了一僵,连身子都摇晃起来。 “喂喂,你怎么了?” 我怕他晕倒,快步到他身前想扶他一把,一晃之间,他勃然变色,向我一甩手,相当粗暴地把我挥退:“别碰我,离我远点!” 我被他突然的一下弄得连退两步,差点绊到地上的树根摔倒,尴尬之余还有点火大。卧槽,好疼啊!我捂住自己的手,狠狠瞪着他。他妈的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要吃你豆腐,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只见他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喘着粗气靠向身边的一根粗壮根须。 “对,对不起。”片刻后,他气喘吁吁道,仍然捂住自己半边脸庞,“我,我有点不舒服。” 我向后挪了半步,警惕起来。 刚才的一瞬间白涛的脸色突然冒上一股子青气,相当诡异,更加奇怪的是,靠近他的时候我还闻到一股香气。 这香气挺浓烈的,类似于玫瑰那种,又偏甜,反正不像是极乐香,叫我松了一口气。不过一个大男人透着甜甜的香气也挺夸张的。 “我看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是不是先出去再说?万一你再有什么不舒服,也好有个照应。” “我不能离开这里,”白涛终于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对着我凄然一笑,“我永远都出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打算两章写完,偏偏三言两语讲不清啊~我要加油了! 第111章 张家人 此情此景此语,让我头皮一阵发炸。 喂喂,他接下来该不是会对我说:你也留下陪我吧。 虽然他长得也算是上等之类的啦,不过我还是喜欢吴邪这种偏阳光自带吐槽属性型,不是很喜欢柔美到比我还娴静的那种啊。 我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并没有在跟我开玩笑,也没有要吓唬我的意思,心里又不由自主地堵得慌。 好像真的没在说胡话啊。 “呃……白,白涛哥哥。”我这人就是心软,见不得人露出这种寂寞的表情,“你别那么悲观,这里多暗多孤单啊,我跟你说,其实我们家的人都来到这个斗里了,你跟着我出去应该是不难的。”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我了。”谁知他竟然只听了前面半句,还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小进一点也没有变,看上去再怎么像男孩子,其实还是很容易心软。” 我有点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吧,反正你跟着我出去就是了。我们得先避开铁柱才行。” 白涛竟然一点也不领情,反而很放松地靠在背后的根须上,静静道:“你还没问我,说了那么多,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陡然失语。 说实在的,刚才的那段往事,白涛说得越多,我的心就越往下沉,直到刚才,我已经生出很不好的预感来了。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我们家族的使命沉重又充满了危险,与张家的承诺好像是魔咒一般套在了家族每个人的身上,我已经不敢想象跟我相关的那一部分会是怎样可怕的局面。 我强装镇定地挥了挥手:“反正,你总会告诉我的吧。比起这个……白涛哥哥,我大哥会不会很危险?” 他看着我,眼中泛现一丝温柔:“你放心,他并没你想象中的危险,过往的历史让对手们了解到,刺杀或者囚禁梁家族长并没有用,他从来就不掌握核心秘密。” 他说到“过往的历史”让我不免胆寒了一下,不过不管过去怎么样,但愿这种认知能保存到现今。 大哥也算是安全了吧。 “可如果不是族长背负家族巨大的秘密,那他……” “不,其实思奇知道的并不比我多。”他很干脆的否定,“他的任务是完成与张家的约定,而不是传承有关‘终极’的秘密。我前面说了,梁家之所以能把秘密延续到今天,是因为他们有一种特殊的办法,确保没有人知道秘密究竟在谁的身上。在你家,当家是一回事,真正秘密的继承人是另外一回事。从古至今,他们的责任分明,从来就不会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啊,”我喃喃道,“莫非……是我二哥?” “自从他离开你们家之后,这个问题就自然解决了。” “那是谁?照你这套理论,肯定也不是我爷爷了?可我们家那么多人……”哦,我这下真是明白了。 没有人知道究竟谁才是秘密的继承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除了这个人之外,其他所有姓梁的都成为了蒙蔽敌人耳目的□□。 我们这一辈那么多的子孙,算上我那些叔叔们,还真难说秘密会在谁的身上。乖乖,我平日里相处的人里面还有一个那么牛逼的隐藏级人物啊! 是梁爽么?这小样儿看来挺能靠谱的。也或者是梁文靖?这人不太靠谱,但秘密绝对是能守住的,也或者是梁宏韬,不爱说话自然也就不会泄露秘密。 我思索了片刻才问道:“不过我们家这样一代一代的传递,难道从来没有一次找到过张家的人么?张家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不会是只有我们单方面在找吧。感觉特憋屈了。” “其实曾经有好几次是找到过的。可是时机却总是不对。” 第一次,时间是清朝康熙中期,地点江苏泗州古城。 当时梁氏的族长无意中探听到江苏泗州的张家很有可能身怀双龙半环玉。立即马不停蹄的奔赴泗州,然而快赶到的时候,遇见的却是一队又一队的奔丧队伍。一打听才知道,就在不日前,一场突如其来意外令得大坝开闸,顿时大水肆虐,一夜之间将泗州城淹没,城内的人们无一逃出,其中也包括张家的族长。 等梁家人赶到的时候,淤泥与大水已经将古城封得严严实实,整个古城就这样一夜消失。 地方也没有要重新挖掘的意思,反而打算围湖设堤,令之后的很多年,任何人都没法进入古城。 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就这样没有了下文。 然而梁家人并没有放弃希望。他们深知大丧期间并不合适跟人家谈什么古老约定,就在张家人附近挑了一处场所,静静等待开口的机会。 遗憾的是,这一次他仍然没有等到。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我扬了扬眉,“莫非张家反水了。” “倒真不是。”白涛无奈地叹了叹:“张家的族长死得太突然了,根本就没来得及把所有的一切交代给后人,连与梁家的信物都不知去向,同时,失去族长令张家内部混乱起来,再加上这个大氏族内部关系错杂,还非常排外,种种情况令得梁家族长还没开口,就等同于失败了。自此以后又是几个百年,张家不仅失去了发展的方向,还慢慢从内部分化。” 我也只能呵呵。 看来不仅仅是我们出状况了,人家那边问题也不少呢。 不过,从与张家不断的接触来看,泗州古城里的那位张家族长佩戴的很有可能就是梁家的半环水玉,这使得梁家坚信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找对人了! 自北魏以后,梁家终于找到了张氏家族,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突破了! 于是梁家人再度耐心等待,希望张家族人中有人能重回老宅,拾起那个失落的秘密。 “结果呢?又错过了?”罢了罢了,我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这就是没缘分啊没缘分,许仙和白娘子千年都等到一回了,我们家一千年都过去了,还没等到,这憋屈得,都要给憋坏了。 无论如何,梁家憋了一股牛逼哄哄的怨念,继续等待ing。 第二次,时间是确切的1860年,地点还是江苏泗州古城。 在过去的两百年里,张家已经分裂成了好几个分支,期间为了成为名正言顺的张家族长,几方人马都派出了族中高手,想要进入古宅取得族长信物重掌家族。结果是: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终于在旧世纪的末期,张家东北的一支,派出了一队高手,成功进入了古城的第二层,并带出了一个石碑残片。这个线索指向了久远以前的一位方士,一个承诺,还有一个大部族,他们姓梁。 东北张家凭着这些线索到处探访,最终找到了梁氏一族。这下我们族人激动了:这太对盘了!这些年,他们也终于找上门来了!这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张家人无疑了! 然后我们家又郁闷了。 此时的张家分为了好几派,而带出线索的东北张家对于秘密的核心还是一无所知,他们找上梁家门,也是为了进一步打探消息。 换言之,找上门的也好,闻讯而来的也好,谁都不是张家真正的继承人,谁都不知道家族的秘密,谁都说不清楚和梁家的约定是什么,而且他们还是互相敌对的。 经历了太多坑爹历史的梁家人们犯难了。 他们原本也只是想完成古老的承诺而已,绝没有想到会被卷入张家内部权力斗争,从那时的状况看,对任何一方吐露真言都会变成扶持他们成为真正的张家正溯,这要承担的后果太严重,也是梁家负担不起的。 于是经过讨论,梁族长找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你家的信物呢?当初约定的时候,是有那么一个东西的。我们只会对拥有信物的张家人吐露真言。 没有?那就没办法了,恕不奉陪。 梁家族长把嘴一闭,关门谢客。 你们想办法去争吧,最后得到信物的那个人,无论他是谁,我们都承认他是张家继承人,这么多年,真是不想再折腾了。 于是生活继续,折腾仍不止。 随之而来的几十年里,张家陷入了激烈纷争,等到民国初期的时候,演变成了族争,有的派系远走他乡,有的盘踞一隅,反而没有人再关心所谓的信物一事。此时通过经商发达起来的梁家开始担心失去族中重要根基的这个家族会完全遗忘掉曾经的诺言,于是他们再也坐不住了。 某一天,经过再三商议,名为梁锦程的这代族长做了一个决定:还是先想办法帮助张家人进入泗州古城再说。 梁家这个庞大的家族机器非常有效率的运作了起来。先是花重金找寻到了流散民间的泗州古城构造图,再聚集家族中所有精通机关设计与建筑结构的人,研究如何在古城中找到结构稳定的地方,打出洞穴而不坍塌,并在淤泥下开凿出入口,让人能安全进入古城。经过反复计算与推测,终于制定出了几个可行的方案。 接着梁锦程派出几位族中长老分别找到了各派张家族人。 把你们最得力的人找出来吧,我们来给你们制造一个公平决出胜负的机会。这里有我们描绘出的古宅图,还有几种能帮助你们进入古城的方案。如果你们相信我们的话,就去试试看看吧。在那里你们会找到族长的信物还有立族之初最重要的秘密。 不过古城被封闭了那么多年,潜下去之后究竟有没有机会再出来,只能看你们的实力了。 这一年是1895年,张家族人中的高手在时隔两百多年后又一次进入了泗州古城,并开始“淘宝”。 可惜他们还是没办法找到族长的尸首及其所携带的信物。 从一开始踏入泗州古城的时候,这些人就注定了死亡。他们根本无法深入到古城的内部。 他们发现几百年前被洪水淹没的古城外围不仅覆盖了遍布蚂蟥的致命淤泥,还有各类明显是人为的机关设计。 “当人跳入淤泥的时候蚂蟥就会钻入皮肤,拼命的吸食人血之后在人体里长大,并产卵。即使能进入古城,在靠近外围的地方也会有水银制造的机关,一旦中招即被毒死,此外……” 我胃液一阵翻腾,想象那些张家人是怎样逐渐被蚂蟥掏空,被汞蒸气毒死,臥槽,真是好恶心好恐怖…… “那个,你能别描述吗。我现在已经知道张家的‘淘宝’行动又黄了。” “不,事实并不是如此。虽然还是花了一些时间。”白涛轻叹了一声,“张家的族人里有一些人身负非常奇特的能力。其中一些人的血有驱虫的能力,百毒不侵,不过这类人在族中并不是很多,因此也……” “等等等等!”我猛地打断白涛,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这些人在张家族中不是很多。” “不是这句,再前面的。” “哦,就是有些人的血有驱虫的功能。” 我呆在原地。 姓张,而且自带驱虫神血……乖乖,这类人我好像身边就有一个。 喂喂,不会那么狗血的吧,不会是真的吧。可他真的是姓张欸,姓张! 千年等一回,臥槽,莫非叫我给等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这里小哥粗线了,哈哈哈~ 第112章 摔入泥地 我听到这里简直兴奋到坐立不安的地步。 小哥,莫非你真是我们家在等的张家人呀,这也太巧了。 “那,那后来呢?张家还是有人找到了信物对不对?这个人是谁?”我听得入神,几乎忘记了身在何处。 白涛的表情变得逐渐认真,斟酌了片刻之后,他才缓缓继续这个故事。 1920年,冬,张家与梁家再一次会面。 身体每况愈下的梁锦程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大约八、九岁的消瘦男孩子。 梁家做梦也没有想到,历经一千四百年,带来双龙半环玉消息的会是一个脸色苍白,全身瘀伤的张家孩子。 究竟在泗州古城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梁锦程无法过问,但从孩子冷淡的眼神里,他仿佛看到了一幅冷酷悲惨的炼狱图。然而他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近乎虔诚地从男孩手里取来一本略有肮脏的老旧簿子,这是一本张家记录家族藏宝的摘录本,在张家人的监视下,他看到了记载双龙玉的那一页。 没错,那正是失落的信物啊!历经那么多年的磨难,我们终于找到它的影踪! 祖先,做到这个地步,我已经能安息了。 是夜,梁锦程嘴角含笑梦中逝世。 那一夜雪不停的落下,好像要填平所有人的伤痛一般,让一切都消散无痕。月下,万物披上一片银白光芒,圣洁无暇。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梁家最接近约定的时刻。之后的很多年,他们会与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小男孩一再错过,从没等到达成约定的那一刻。 无论如何,在当时,梁家人们的心中是充满乐观的。 带回摘录本的小男孩获得了两大家族的极大重视。满怀希望的梁氏家族决定破例将自己对于机关、建筑结构的知识都传授给男孩,在跟张家达成一定协议之后,继任的梁家族长梁梓辛开始亲自培养这个孩子。 张家的族人对于外人的防范是很严格的,即使是不便得罪的梁氏族长也只能在张家人在场的情况下给小男孩上课。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个孩子的好感。梁梓辛本来就是梁家历代族长以来最为宽厚仁善的一位,何况男孩非常聪明,常常举一反三,还有着其他孩子没有的稳重与冷静,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乱世难得的善良,让他产生了怜悯之心。时间一长,他就把男孩当做了自己家族的后辈对待。每每发现男孩带伤上课,梁梓辛都会心生不忍,生出一些愧疚心来。 我们真的有必要为了一个约定来牺牲那么多人的幸福吗?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又得到了什么呢? 1925年,夏秋相接的时候,十三岁的男孩向梁梓辛道别。 梁大当家,我要去泗州了。 梁梓辛点了点,伸手迟疑了片刻,最后收回,从怀里取出了一包糖,把男孩子招来身边。 “这是你梁二叔的得意之作,留在路上吃。” 男孩子木讷地看向手心里红纸包裹的糖,露出困惑之色。 梁梓辛耐心地示意他取出一颗尝尝。男孩子咀嚼了几下,才了然:“甜的。” “是甜的。” 梁梓辛笑笑点了点头,心里却感到从未有过的苦涩。 1922年,梁氏书记抄,梁梓辛族中来往书信有云:……当明月绕江,衾寒于铁,枫叶尤红而风瑟瑟……伤哉!盖此少年,自幼孤苦,竟不知糖为何物,而负吾族几世之望。终极者,亦真亦幻,不得知,吾辈之一族累世求索无果,今得此一少年,如彼乞儿拾金一锭,虽轰雷盘旋其顶上,而两手犹紧抱其荷包,他事非所顾也,非所知也,非所闻也。以一人之不幸,求一族之圆满,有何不可?有何难办?吾每思及此,心寒至极,有愧,有愧,有愧! 是年,少年把糖往怀里装好,向梁梓辛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位梁家族长。 “少年离去的时候,国家的局势已经越来越糟糕,一年都不如一年,烽烟四起,梁氏一族又被迫面临自己流离的宿命。梁梓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不停的等待,据说他一直在盼望那个少年的回来,或许有没有拿到半环玉他已经不在介意,他只是想知道,那个孩子最后有没有活下来。” 我只觉喉咙好似被什么堵住了,哽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后来呢,他活下来了吗?梁梓辛如果死了,还有别的梁家人在,或许继任的那个谁可以再见到他呢?” 白涛摇了摇头:“接下来是你们家族一段黑暗的历史。” 少年走了以后的很多年,国家的动荡令张家与梁家自顾不暇,其中两家只互相联系了两次。一次是少年终于在泗州古城找到了族长的尸首,并取回族长信物,但遗憾的是张家的终极秘密与双龙半环玉并未在泗州古城中,而是在张家家族另外一处老宅里静静埋藏着。族长的信物是通向古宅的一把钥匙。他们还必须等待机会再去那个地方挖掘秘密。为此张家需向古宅的原址——广西,迁徙。 第二次联系的时间已是十年之后,张家的书信辗转了几次才送达到梁梓辛的手里,上面说张家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进入广西的古宅,一旦发现双龙半环玉将会让已长成人的少年带着信物过来见梁氏族长。 这一年,1933年,梁家正在忙着与商友联合发表《告全国工友书》,提出要团结一致,共赴国难,厉行抵货,加紧抗日。 “1933年9月21日,这是整个梁氏家族永远不会遗忘的日子,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吧。”白涛看着我的眼神里有一丝哀伤,令我也心情灰暗起来了。 1933年9月,我爷爷的周岁生日。 一场汹涌的大火在无尽的黑暗中燃起。 没有人说得清大火是怎样烧起来的,当在喝喜酒的人们醒悟过来的时候,整个宅子已经被大火包围起来了。 “我当然知道。”我轻轻说着,“就是因为这一件事,我爷爷从来都不过生日。那一场的大火几乎烧死了所有的人。” 白涛再度摇头:“那其实是一场有预谋的杀戮。大火只是一个□□。” “你说什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火,居然会围着梁家宅子突然的烧起,让所有人都没法及时逃出?又是什么样的大火,会在一些人的身上烧出弹孔?”白涛握紧了双拳,目光冷冽地看向我,“那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梁氏一族早就被人盯上了,然后挑选在你爷爷周岁生辰的日子,对所有人进行血洗。” 我一下子脑袋转不过弯,只能愣愣听着白涛将故事说完。 这是一场滔天的劫难。在这场劫难中,梁梓辛与他的妻子四个儿子都遇难,其他的人被堵死在大火里,最后一些老人扑向大火,做成人桥让其他人通过,却不想那些逃出去的人要面对的是黑暗中的一声声冷枪。一时间哭喊漫天,死难无数。最后只有梁梓辛的小儿子梁有道、大掌柜梁拓等等少数八个人逃出生天。 我呆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要害我们全家的是谁?” “这个问题,你们家族幸存下来的人问了自己很多年。直到四十年后,你爷爷梁有道重建家族之后才慢慢推测出一个巨大的可能。” 有人想要阻止约定的达成。 1933年9月15日,张家的那位少年成功地从张家古楼中走出,随他而出的,还有失落了近三百年的张家最终极的秘密,以及梁氏一族的双龙半环玉。 他带着古老的约定向梁氏一族启程! “梁梓辛离完成世代的约定真的只差了两天路程的时间。”白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直伺机而动的敌人终于无法任由事态继续下去了。” 9月24日,已成人的张家少年来到了曾经的梁氏大宅。 残垣断壁,一片焦土,昔日那个冲他微笑的慈祥老人已经不再。 这一年的梁家是如此之惨,活下来的人们知道自己被盯上,只能一路马不停蹄地逃难,甚至不敢为死去的人们收拾后事。曾经光鲜的人们成为了堆在码头上无人认领的百具焦尸,只有一些受过接济的穷人和商会凑集钱款为他们做了简单的掩埋。至于族长究竟是谁,已经没有人能辨认出来了。 “又一次你的家族被剥夺了一切,狠狠摔在泥地里。”白涛轻而柔地说着,“而继续活下来的人们,从来没有放弃抗争。” 首先要抛开的就是尊严。 其实就算他不说,对这一点我也是略有耳闻,年轻时的爷爷貌似给别人修过鞋,背过货(走私),最差的时候是要饭和偷钱,到了成年之后,就凭着家里对于中国古建筑的了解开始倒斗。 所有人在泥地里打滚,苦苦挣扎,被踩下,又忍着伤痛一寸一寸的往上爬。 几乎失去了一切的梁有道变得越来越老练,越来越狠辣,越来越适应生存的法则。 “你们家经历了一千多年的苦难,磨炼出了一种独特的特质,这种特质好像一根支柱,在整个家族形态被受到威胁的时候,它都会成为一种不屈的意志,让整个家族在毁灭中重生。这种上下同心、共存共荣的家族意识,让你们家族一次一次的挺过来。也是让梁氏一族自西夏以来就从未分裂过的根本原因。你爷爷真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长辈,他凭着自己的双手,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又将失去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夺回来。我从小就非常尊敬他。” 听到这里,我也知道白涛跟我们家真是渊源不浅的了,只是这层认识让我越发困惑了。 “我说白涛哥哥,你对我家这般熟悉,好像并不是因为我大哥那么简单吧。这听上去,你好像比他知道的还多啊。” 他看着我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 “那是因为,自我出生起,就被送到你家寄养了。” 什么寄养?童养媳么?——个鬼!我在想什么啊真是的。 我拍拍自己的脸颊把莫名其妙的想法驱散,上上下下打量他:“不对不对,我们家的那些人还有我不认识的么,我很肯定我从来没见过你。也没听说过一个叫白涛的人在我家的。” 白涛头靠石壁,陷入回忆里。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我。”他低头看着我一笑,“我被送到你家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如今算来,都是快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四十年!”我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开玩笑的吧!你看上去根本就跟我差不多。” 呵呵。白涛又笑了。 然而这一次,我却不由感到一丝寒意。 他苍白的脸上不知何时透了一股子青气,令他的五官漂亮的非常诡异,那感觉有点像恐怖片里的洋娃娃,明明是很可爱的外形,但却让人自心里冒上森森的凉意。 “我之前就说过了吧。我这个身体自二十年起就没有变化了。”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朦胧,“二十年啊,不知不觉,就已经这么多年了……对了,要跟你说明一下,二十年前的我还不叫白涛,我叫齐羽。” 第113章 白涛的过往 齐羽! 等等等等,这个名字我一定是听过的,肯定是听过,时间就在不久前,在,在——海底墓,鞭子,对了!就是在海斗那个时候,小哥跟我说过他记得二十年前的考古队里面有个人叫齐羽,还带着一根我们家的鞭子! 怪不得,怪不得!一切都对上了! 一时间我思绪万纷,指着白涛轻呼道:“你二十年前进过海斗对不对,还和小哥一起!对了,对了,那是汪藏海的墓。”我脑中灵光一现:“那么说你是因为我们家的关系进汪藏海的墓的?1933年的那场大火,如果真是要阻止张家找上我们的话那只能是汪藏海的后代干的了,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想掌握张家的秘密……对了,既然你是进了考古队,还是和小哥一起,那么是不是最后他还是找到了你们?为何约定到现在还没有达成,你明明离小哥都那么近了啊!” 我这一连串的跑火车让白涛几乎插不进任何话,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一副淡然的样子,也不认同。等我说完喘气的时候,他才用淡然的口气对我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的问题要问我。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跟你好好谈谈,只要我知道的,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可是时间已经不来不及了。所以我只能告诉你几点重要的事情。等我说完之后,你必须第一时间离开我,找到出口,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么?我这样说,你别觉得我嘴黑哦,不过,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了?”老实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早就不把白涛当外人了。其实小时候他对我一直也都挺客气的,要不是我哥,我对他的印象真心不坏。 白涛还是微笑着挥了挥手:“我说这么多不是来跟你探讨我的问题的。重要的是你必须记住我接下来说的那些事情。”他似乎有些疲惫了,闭上双眼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要跟你说的第一点是,你要注意约定达成的前提条件:张家的族人必须带有你家的双龙半环玉。在过去的近百年里,自称张家的,又叫张起灵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但最后都被证实是假冒的——你先别激动,我知道你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会惊讶的,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闭上嘴,把惊奇咽下肚皮。 “张起灵其实并不是个名字,他更加像是一个称号。历代的张家族长,都叫张起灵。” 我脑袋duang了一下。 “二十年前我之所以会加入海底墓的探索,就是因为梁家得知有一个叫张起灵的人进入了一支去西沙的考古队,立即想尽办法把我安插了进去,因为只有我这个外姓人最不会惹人怀疑。说实在的,在我接触到这个张起灵的时候,就相信他很有可能就是你家在找的张家人,只是你的家族在这些真真假假的事情上吃了太多太多的亏,你爷爷很谨慎,一直都不敢让我轻易的揭露身份,而是让我从各方面做试探,等一切确凿之后再行动。遗憾的是我从来没有得到任何的结果,这个叫做张起灵的年轻人对于过去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讳莫如深。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第二件事。”白涛顿了顿,非常严肃地沉声道,“你绝对不能在毫无把握得情况下轻易地提起有关约定的任何事情,除非你想给家族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之后你遇见的任何张起灵都可能只是让你暴露家族秘密的诱饵,这一点你必须牢记在心。” 我“呃”了一下,又只能闭口。 小哥……是诱惑我们家揭底牌的幌子?是汪家人想要安插到我们中去的一个棋子?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小哥……是不是不太称职的啊。 我回想了一下前几次下斗时候小哥的所作所为:张妈确实好像对我家有点了解,不过要说他会是什么敌人的伪装,那他真是太玩忽职守了,好几次玩失踪不说,从出场开始就可疑的叫人无法忽视,而且他老是一副“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少来烦我”的表情,直到海底墓我才知道他姓什么。 唉,怎么想怎么看,小哥都不像是阴谋家啊,他连人际来往都有点障碍的好不好。 “可是他们为何要那么做呢?有一点其实我觉得很奇怪,”我想了想对白涛道,“关于九二一这件事本身有点怪怪的。如果说要阻止承诺达成,那么汪家人为何不找那个找回了双龙半环玉的人下手?为何挑上了我们家?要知道我家那时候百来口的人,可张家的那个年轻人只是孤身一人而已,他不是更加容易下手吗?” 白涛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一点。张家人原本就很低调,自大家族分裂以后,各派的人都更加谨慎的行事且各自推选出了自己的族长,都自称为正溯叫‘张起灵’。那个少年的一支很早就在广西蛰居,几乎不与外界联系,要找到真正的张家族长又是谈何容易。可以说,自泗州城内的张家族长死去以后的几百年里,都没有一个名符其实的能被称为族长的‘张起灵’。而唯一能确认张家正统的竟然变成了梁氏一族。因为只有真正的张起灵才会拥有你家的双龙半环玉,而只有你家才知道真正的双龙半环玉究竟是什么样子。”白涛顿了顿又道,“更正一下,只有你家的继承人才能最终判定双龙半环玉的真假。” 我靠,这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啊。我家怎么老是莫名其妙给推到浪口风尖上啊!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就更加不应该灭了我们家啊!”我有点激动了,“如果姓梁的都死了,谁来确定真正的张起灵呢?他们脑残吗!” 白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九二一也可以说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悲剧。这是你们家的对手所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虽然你爷爷没有告诉我究竟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一些线索里我了解到,在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你家的对手误认为他们可以通过别的途径帮助另一位张家的继承人找回曾经的秘密。” “所以他们判断我们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并且我们的存在只会威胁到自己,就下了绝杀?” 白涛轻轻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你现在明白了吧,小进。”白涛的语调柔和了几分,“这是一场非常危险的博弈,敌人们只要一旦自认找到了真正的张起灵就会第一个拿你们家开刀。而讽刺的是,他们此刻却需要找到梁家人来确定真正的张起灵是谁。所以他们不断地试探你爷爷,为的就是要引发梁家的反应。” “所以就有很多很多假冒的张起灵出现了?”我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不管我家怎么想,可我真心觉得小哥不是坏人。” 没想到白涛很干脆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他半低下头,轻声道,“我一直有个猜想……或许……” “白涛……哥哥,”我边说边思忖着这人四十岁了,我是不是该叫他叔,“你都跟我说了那么多了,现在有什么就说吧。” 白涛冲我露齿一笑:“你倒是比我更加能接受现实了。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而已,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他揉了一下太阳穴,边思考边说道,“这几年,从你们家关于张家的文献以及梁家人的笔录来看,在一些地方存在奇怪的疑点。比如说,梁锦程曾经好几次写道,他几次拜访张家,接待的同一位张家族老竟几次都是“仿如初见,待若生客”,但“观其举止,斯文有礼,不似傲慢之辈;商之于事,条理分明,言简意达,不若年老愚钝”,令他非常困惑。类似这样的叙述还在一些别的梁家书记中看到过,甚至有一位张家族长,在梁家人说起旧事的时候,叫人拿来一本簿子,一一翻看,似在印证什么。而我在考古队这段日子里,我一直在观察那个张起灵,在我们到达的一些地方,他都露出一种类似回忆思索的样子。” 我隐隐猜到某个点,追问道:“所以你的结论是张家人的记性有问题?” “是失忆,并且是间歇性反复发作的。” 白涛盯着我的眼神很认真,叫我不得不收敛起不可思议的神情,转而道:“能做出这样的猜测,我想你应该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可以印证你的猜想。毕竟你说的失忆症看上去好像是张家族人□□有的特点,并不是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而已。” “没错。梁氏最后一位大掌柜梁拓的笔记里记录着张家是一个非常封闭的家族,一直以来都是族内通婚,从不接纳外姓人。所以我猜想张家人的失忆症,很有可能是近亲结婚留下的遗传缺陷。如果说张起灵真的有间或性的失忆症,很有可能他将过去的事情都忘记干净了。所以无论我怎么暗示,他都没有什么回应。” 我愣愣地看着白涛没搭话。 这人长得像吴邪,思路跳脱起来也挺像吴邪的么。 不过仔细想想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除了脑洞有点大,逻辑方面还真是无懈可击。最关键的是,在海底墓里,小哥确实承认自己失忆了,是真的不知道二十年前在海底墓里曾经发生过了什么事情。 等等,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 我早就该问这个问题的啊! “我突然想到海底墓里两个很大的疑点,”我抑制住激动的情绪,尽可能有条有理地道,“首先是你和小哥的年龄。你们都说二十年前去过汪藏海的海斗,可为何你们两个完全都没变样子。那可是二十年前啊,人过了二十年,再怎么保养,都不可能一点不变吧。第二个,是你和小哥到底在那里发生什么事情?据吴邪跟我说,整个考古队都在那个事件中失踪了。” 白涛,或者说曾经的齐羽面对这些问题反而反问了我一句:“我之前就说了那么多次‘世界的终极’,难道你没猜测出那究竟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啊。 我看着他觉得这样回答说不定会让他失望,于是只能静下心再好好考虑一下所谓的“终极”和那个一切为二的秘密。 对皇帝很有吸引力的,汪藏海知道之后也竭力在寻找的,然后张家人很久以来一直与这个秘密相伴,所以应该非常清楚终极究竟是什么……小哥自二十年前样貌就没什么变化。 小哥的样貌没有什么变化…… 我又仔细看了看眼前的齐羽。 白皙的皮肤,虽然有着不健康的颜色,但总体还是那么细致光洁,灰暗的环境让他的眼神变得深沉,但眼角无一丝皱纹,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年轻人, 二十出头,毫无衰老的迹象。 我靠。 我好像有点悟了。 “你,你是不是,莫非那个终极就是……我靠!”我一时有点难以冷静,心中惊涛骇浪,“那你和小哥岂不是长生不老了啊,你们,你们要成仙了啊!” 我估计我这表现是有点夸张好笑,白涛看着我忍不住笑出声。 然而那笑容的语音里浮现了一丝哀伤的味道。 “张起灵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并不清楚,不过我么……”他不禁又笑了,只是那神情带上了明确的悲戚,竟比哭还让人难受。 他笑了一会儿,然后擦去眼角的泪,对我说道:“其实连我也不知道在海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是突然晕倒,当我醒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变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很想安慰看上去很哀伤的他,又禁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变成什么样子了?你这个情况,难道不是长寿的表现么?” “与其说是长寿,还不如说是透支生命的表现。” 我注意到他似乎一直很在意自己右侧的脸庞,总是间或性的拿手捂住自己的右眼部位,不由担心地问道:“白涛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不舒服么?” 这话似乎触及到了什么紧要的地方,令他全身一震,看着我的眼神立即严厉起来:“你往后去!不要靠近我!” 我突然被他这么凶狠的呵斥,吓了一跳,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的身体一定是有问题了,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过,为了平复他的情绪,我还是乖乖地往后走了半步,同时小心察看他的情况。 渐渐地,我看出点异样来了。 白涛的右眼瞳孔比左眼更黑。 我记忆中的白涛双眸是很浅的褐色,丰润莹然,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可现在他的右眼渐渐呈一种灰黑色,如果不是手电光太暗,我应该早就能发现了,此刻一注意到就变得越发明显。 喂喂,好像传说中的那个终极不是很美好的事情啊。 我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抚着脸庞,苦笑着摇了摇头:“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和我一起的考古队员,除了张起灵和吴三省之外都意外的昏迷了,醒过来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只把这当做一场意外,没有想到之后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我们的样貌不仅过了几年都毫无变化,在一些人的身上都出现了奇怪的症状。然而无论这些症状如何表征,到了最后都会走向唯一的结局……”他越往下说,喘气地就越厉害,之后后面全身都抖动了起来。 “喂,你没事吧。”我很想靠前上去看看,被他伸手止住,只能站在一边透过他覆在脸上的指缝张望想判断他的状况。 片刻后,他的症状有了缓解,边喘边低语道:“我没事。” 不不,你看上去大有问题。 我看着一脸铁青的白涛,不太敢问到底最后会怎样了,只能抑制住心中的惶恐,强装镇定道:“你这个状况,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张起灵如果当时没有和你们在一起,那为何他也和你一样一点都没变老?”我现在知道白涛身上的永生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可一想到小哥也是因为某种原因不会变老,还是让我不寒而栗。 “所以我才认为他是名副其实的张家人。”白涛很干脆的道,“在过去的一千多年里,张家人都守着终极,或多或少地掌握了点秘密,所以他们的族人寿命总比一般人要长。在墓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年我一直想找到他问清当时的情况,然而……”他摇了摇头,不愿再说下去,转而又道,“我也想过发生在我和其他人身上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结论也差不多只有一个了。” 白涛闭上眼睛,叹道:“我们被人当做了实验品。” 我睁大眼睛,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你难道没有看到么?在汪藏海的海底墓里藏着一些似人非人的东西。” 我的脑海电光雷闪地出现了一张浮肿的白色脸庞——禁婆! 一时间,我只觉全身鸡皮疙瘩一个一个地起来了,惊讶到了极点:“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涛讽刺地笑了一声:“那个海斗里专门设有堆放珍奇异物的耳室,那里都是汪藏海试验的失败品。只不过那些都不是东西,而是活物而已。所以也不叫珍奇异物,而是珍奇异兽了。” 我还处在震惊之中,抓住一点道:“你是说,汪藏海一直在做实验,用自己在东夏国窃取的一些有关终极的信息,自己想要复制‘世界的终极’!” “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看,他确实可以算是个科学家了。”白涛耸了耸肩,“如果你走遍了那个海斗,你就会发现里面会有许多的不知名药物都是用来试验的半成品。我猜想,在我们昏迷的时候有人把其中的一些喂给我们吃了。”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又松开,“即使过了几百年,人类的欲望丝毫无改变,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让很多的人去送死。小进,你务必要注意,你们家的这些对手为了掌握你们手里的秘密,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你要非常小心。” 我想说些什么,又失语。这一切听来都太震撼了!二十年前,白涛作为我家的内应去试探小哥和探索汪藏海的海底墓,可却有人黄雀在后……这真是一环套一环,阴谋被埋到了很深的层面里,简直就是防不胜防,要我怎么小心啊! 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紧张起来:“你前面说吴三省和张起灵在你们昏迷的时候失踪了,莫非当时喂你们药的是吴三省?” 白涛看着我,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只推测是吴三省?为什么不能是张起灵?” “我说了,小哥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反正……他就是不可能。” “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危险。”白涛无奈地摇了摇头,“难道我之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还会那么容易地就轻信什么人?这些年来,你的家族就是因为警惕不足思谋不深才屡屡中招,以至于几次族灭。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从西沙考古失败后起,你的家族已经在很久前又被盯上了,所有的人都陷于一场极大的阴谋中,曾经有好几次,梁家都处在危机的边缘,都是被你爷爷拉了回来。现在,我们黑暗中的对手,无论他们是谁,又找到了对付梁家的新突破口,那就是你。” “我?” “就是你。”白涛斩钉截铁地强调,“我先前说了,梁家的秘密永远只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是谁,连族长都未必知道。而对‘它’,也就是我们的对手,还有一个头疼的地方,就是现在‘它’还很难判断你爷爷梁有道是不是就是当时几乎被灭族的梁家后人。换言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你家就是那个掌握终极另外一半秘密的梁家。这些年,这么多次的试探都被你爷爷含糊过去了,所以‘它’需要一个更加容易的突破口,于是‘它’把矛头指向了你。” “‘它’怀疑我是梁家的继承人?”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可这不可能,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你接下来该不会是说什么秘密就藏在我身上吧,这太鬼扯了!” “不,我也很肯定,你是什么都不知道。”白涛点了点头,“可是很不幸,你有一个特质,让‘它’很有理由怀疑到你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天啊噜,脑洞太大,貌似写了那么长,居然还得再写一章交代啊。我终于体会到三叔填坑会有多难了。这真是很难填上啊! 啊啊,现在回来看貌似有点地方漏写了,赶紧补上~ 第114章 继承人 “我,我怎么了?”我确定我绝对没有天生异能,身上也没有什么诡异的胎记,真没有啊! “你的容貌。”白涛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扔给我。 我从地上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张很老很老的黑白照片了,上面的女子穿着旗袍,细挑的眉毛,含笑的丹凤眼,属于美丽典雅型的那类民国女子。 “这一位是梁梓辛的妻子,你爷爷的母亲,她叫陆敏芝。” “呃……那就是,我的太奶奶了?”我仔细端详,心说我太奶奶原来是个美人,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哦。 “你再仔细看看。” “呃,好像这张脸有点似曾相识。” 白涛微微一笑:“你跟她长得很像。” 啊? 我定在原地,这一次拿着照片仔仔细细左看右看——我勒个去! “这种相似已经超过了巧合的界限。特别是你笑起来的时候与这张照片上的笑容简直一模一样。” 我听着白涛自顾自说下去,捏着照片死命地看。 哎哟我去,被他这一说,简直越看越像了啊喂! 脸型,眼睛,还有鼻子的轮廓,尼玛,原来我打扮一下还是可以提升颜值的啊!我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遗憾的是你爷爷这一次并没有及时注意到这种相似,祖宅惨案发生的时候你爷爷才满周岁,对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记忆。直到我们得知你和吴三省一起进入了鲁王墓,才隐隐觉得不对劲,仔细调查后发现了这个细节。” 唉,这个“它”还真是一点细节也不放过啊,而且掌握的资料说不定比我爷爷自己知道的还多。这点认识让我心里直发憷。阴谋诡计我是绝对不擅长的,这一下子被卷进去要如何是好啊。 我捏着照片吞了一口口水,问道:“不过他们要怎么突破呢?我除了长得像之外,其他的东西一点也不知道啊?那时我还没出生呢。” “我说了,梁家的秘密会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其余的人都是为了保护真正继承人的幌子。对‘它’来说,所有的梁家成员都有嫌疑,而你表现的越是一无所知,受到的怀疑反而会越大。因此只要你姓梁,是曾经徽州的梁家人,那么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否认的机会。而且在你身上还有一个更大的疑点。你的父亲梁镇卿,也就是‘它’在调查的重点对象,在失踪之前不久曾经带你出去旅行。从目前来看,你的父亲更像是秘密的继承人,如果是这样,在失踪前他把秘密传承给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爸失踪的时候我才三岁,三岁的孩子知道个鬼啊!就算他真的带走我,我也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不知为何,现在谈及我爸,让我有股子怨气,“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身上没有任何奇怪的记号或者纹身。” “这一点我相信,因为我们有理由确定,过去你做过的那么多次体检记录,都被‘它’调出仔细研究过了。你的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否则‘它’早就动手了,你也不会平安地活到现在。” 我的姥姥! 我低头扶额——这他妈的真坑爹。 梁镇卿,你他妈的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也罢了,何必要做那么容易引起误会的事情! “所以说,除了我家几个知情的人,其他人都是炮灰角色了。而如果被认为是继承者,那只有面临被绑架的结局了。”我摆了摆手,“我好像明白为什么最近我会那么倒霉了。你说了那么多,应该快到跟我有关的地方了吧,你索性给我来个痛快点的,把该说的都说了,一了百了。现在到底能不能承受,也不是我能选择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白涛看着我笑了笑。 哎哟,这笑容太坏了,集讽刺、调侃、狡黠、无奈于一体啊,真是叫我都不知要如何面对才好。我深吸一口气,又往后靠了靠,背部直蹭在后面的根须上。 没有想到,他竟是对我说了这一句话。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什么?” “因为设计把你带入海底墓,把你带入一切的人,是我。” “你说什么!” “前面说过了,我很确定二十年前和我一起进入海底墓的张起灵就是梁家长久以来在等待的那个人。可是这只是我自己的判断,我拿不出一点证据。而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再慢慢收集线索去说服你爷爷。我需要另想办法。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你爷爷非常愤怒,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被人诱导到了鲁王墓,而那次行动带队的人是吴三省,参与者还有张起灵。 “老九门里的所有人都不可靠,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被拉拢到‘它’的势力里面。从二十年前的西沙行动来看,队伍中的人几乎都来自于老九门的传人,其中也包括我,包括解家,和吴家。我不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人是被胁迫加入到行动中的,站队情况又是如何,但无论是怎样介入的,对梁家与张家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所有的人都与“它”脱不了干系。 而二十年后,一个姓梁的丫头却糊里糊涂的跟着吴三省下了地。 鲁王墓,汪藏海从东夏国逃出生天后第一个发掘的古墓。 对我爷爷来说,这一切都不可能只是巧合。当他得知我与吴三省下地之后,立即警惕起来。 于是整个家族力量都被调动起来,暗中调查与我有关的一切线索,才终于发现我手里的这张照片与我的密切联系。 我实在长得太像陆敏芝了! 我爷爷立即反应过来了,蛰伏这么多年“它”终于找到了新的方向又一次行动起来,而是这一次矛头转向了我。 一想到那个时候还有人在黑暗中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真好像全身都爬满了蚂蚁似的,让我浑身不舒服。 “你爷爷很清楚你不是真正继承人,对于秘密一无所知,所以非常明智地采取了按兵不动,只是让思奇去找你。‘它’这一次的试探没有带来任何的好处,你既没有和张起灵交流家族的过往,也没有作出任何暗示的举动,反而引起了梁家的警惕,这场行动可谓是失败的。原本这一切是可以平静的渡过去的……”白涛歉意地看着我,继续道,“小进,对不起。只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放过这个机会……” 一直跟我家族保持联系的白涛在这件事上看到一丝希望。 自鲁王墓事件之后,我成为了家族中唯一一个正式与张起灵有过接触的人。 “你跟他下过几次斗之后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这个男人具备很多神秘的力量,这些力量超出常人的能力范畴,他似乎肩负非常重要的使命,但却还在一直苦苦找寻。张起灵给我的就是这样的感觉。而他身上的一些特征,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 我打断道:“小哥身上的特征?什么特征?” 是麒麟纹身,白涛回答。 这种纹身平时不会显现,当体温达到一定的温度,就会渐次浮现出来。而这种纹身的颜料只有苗人才能调和出来,因此这是苗族特有的一种技艺。 “根据你家的记载,那位找到了族长信物的张家少年之后就随家族迁徙到了广西,那一带正是苗族的地域。此外还有他的手指,以及对于古代建筑与机关的了解,我很确定他懂得的一些知识只有当时的梁家人了解与掌握。另外他也具备长寿的特点,还有失忆等等一些症状,都非常符合张家人的特征。我甚至怀疑,他就是很多年前梁梓辛亲自教导的那个少年!” 白涛说到激动的时候忍不住握拳敲击了一下身边的地面,而我此刻也深受感染,让我也不禁内心澎湃起来。 我的天啊! 如果小哥真的能活那么长,那他岂不是认识我太爷爷了!那我是不是要管他叫爷爷了!——不不,这不是最重要的。而重要的是什么,让我一时间又实在难以形容!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些年来我们家族岂不是一再的与他错过了!直到现在,我们都还在玩着这种“你找我,我找你”的游戏吗?这感觉实在很有妖孽的坑爹感啊! “一千多年来,你的家族都在等待那个可以完成约定的张家人,可是当他明明就在身边的时候,大家却犹豫了。偏偏要死守着信物这样的东西不放。而我却根本不敢拿整个家族的生死去豪赌一场。”白涛手指深入自己的黑发,紧紧抓住,又一次他深深地叹息,“我真的拿不出一点证据……没有一点的证据,明明他就在身边了,却没有人敢相信,而他自己也将所有的事情忘记了。这些年我从小在梁家长大,早就把它当做了自己的家。我不能拿一切去冒险,万一我错了呢?万一一切都是陷阱呢?很多次我面对那个人几乎就要将一切说出口。可是最后都忍住了。在这种时刻,一个小小的错误都可能把所有人都断送,我真的不敢这么做——然而为了这个使命,我付出了那么多,如果放任一切不明不白的从眼前流走,我又怎么能安心……” 一时间,他开始喃喃自语,一边坚信着自己的判断,一边又自己将自己推翻,他苍白的双颊泛上一丝病态的红晕,让我只觉这个人脆弱的好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我突然领悟对于这个曾经的齐羽这是多么残酷的人生。很小的时候他就离开了父母被送到我家,然后被梁家人抚养长大,从心里他早已把自己当作了梁家人了吧。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我们家族的使命当成了自己的使命。 为了这个把自己抚养长大的家,他真是做了太多太多的牺牲。我爷爷不知有没有想过当时的一个决定竟会让一个人的生活轨迹就此改变。 我放柔了口气,轻轻对他说道:“白涛哥哥,你已经做了够多的了,就到此为止也可以了,我相信不会有任何人怨你的。” 白涛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 片刻,他苍白得脸上露出了个淡淡的笑:“不,我不能这样放弃。” 即使张起灵本身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即使梁家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与退怯,他还是相信,只要真相在那里,人还在那里,只要对手们还没有放弃,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被重新拾起,而那个拾起一切的人,绝对不能是我们的对手! “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个接班人,必须有人能代替我守住这个信念。” 然后他用一种非常严肃认真的表情看向我。 哎哎,我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我叹了一口气。 真是好妖孽…… 梁锦程、梁梓辛、白涛,貌似和张家有交集的人结局都很不妙啊喂……我看这白涛看我的眼神都有种交代遗言的意思了,突然让我压力山大欸。 “你为什么就确信我一定会继承你的想法呢?我甩手不干你拿我怎么办?” “没有可能。” 因为我已经被拖下水。 “刚才说了,鲁王墓之后,‘它’开始放松对你的关注,可是经过这一次的探索,你也和张起灵有了接触,所以我很快有了一个想法。” 他需要我更多的接触张起灵,更多的了解他,最好能让我对他有所信任,即使没有,这也会引起“它”与我家的重视。要知道,一个姓梁的探索与张起灵有关的任何事情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何况我还是在和小哥接触之后,又出现在了与他息息相关的海底墓里。这个举动本身会搅起的浑水,就可以将所有人想要旁观的人都打落河岸。 “我的设想是,先引起你和吴邪的兴趣,并对汪藏海墓里发生的事情产生疑问,从而再引导到张起灵的身上,让你对他有更多的兴趣。要达成这样的效果,自然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 于是在海底墓事件的最初,白涛,或者说曾经的齐羽又一次联系上了老“战友”吴三省。 在西沙这个充满了阴谋危险的地方,他们达成了一笔交易。 用他的话说:“我把你卖了。” 接下来的故事我听完之后,真他娘的想要给跪了! 原来西沙的故事是这样展开的啊嗷! 首先是我哥接到了阿宁那家公司的通知要去西沙,然后与我家一直保持联系的白涛自然会被征求意见了。何况他和我哥还有那层关系,那简直是一切都滴水不漏的跟他说了。他们很快判断这很有可能又会是一次试探,只是这一次利用了阿宁的这家公司来完成而已。当时我家有两个声音,一个是拒绝,一个是去看看会发生什么。不知道当时最后是谁拍板了,总之还是让我哥去了。在我哥出发之前白涛跟他提了个意见:小进不也是在放假么,就让她也一起去玩玩吧。 我,这个本来与一切毫无瓜葛的人,又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接着白涛找上了吴三省。 他是跟吴三叔这样说的:“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关于你侄子的计划吗?让我们再做一次吧。不过这一次,我们要做得更大,让‘它’完全失去方向。” 我不知道白涛指的有关吴邪的计划是什么,白涛也不愿跟我透露他与吴三省的关系,总之在这场交易里,吴三叔会把吴邪彻底拖下水,而作为交换我是梁家贡献出的那个牺牲品。 我们永远不会继承什么秘密,只是作为迷惑敌人的最危险的两颗棋子。 计划开始了。 吴三省首先在海斗里拖住我哥,造成失踪的假象。 而阿宁这边也被吴三省安排下了人手,他留下的所有资料都会指向一个“完美的后继者”——吴邪。另一方面白涛则想办法篡改我大哥手边的资料,造成大哥曾经与我研究过海斗的假象,让阿宁的公司自然而然的找到我。 我们按照他们的计划进入海斗。 这一次似乎老天爷也想助他一臂之力。就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小哥为了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竟然易容参与了进来!这已经不再是一场“梁家人单纯探索”的行为了,一个姓梁的两次与张起灵同时出现在墓地里,还有曾经的老九门中吴家的侄子,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信号! 历史总是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重演一遍,又一次这些人聚集在了一起,吴邪、我、小哥,组成了新的西沙探险队伍,向海底墓进发。 这样的汇合,简直让我们的对手坐立不安,达成了连白涛都想象不到的效果。 “你们将我们之前的路几乎重走了一遍。那样子好像你们探查出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这一次的行动可以说很成功。” “行动成功就意味着,我和吴邪被你们算计得很彻底了。”我也开始感到无奈,“可是我不明白,吴三省在这件事里面的状况很微妙啊?如果当初真的是他喂你吃下药的,你怎么还能相信他会与你合作?你不恨他么?” “恨他?为何?二十年前的吴三省也是被利用而已,他本身对我和其他人没有恶意,如果你总想纠缠在个人恩怨当中,那这个游戏就没法玩下去。你要记住,所有的一切都围绕抢夺和防守终极开展,其他的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在这个抢夺终极的游戏里,除了达成目的之外,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要摸透了规则和一些人的心思,那么合作就并不是不可能的。而这一次我和吴三省有着非常坚实的合作基础。” “什么合作基础?坚实到可以让他连自己的侄子都拖下水?吴家就吴邪一个独子,他也狠得下心,这又是为了哪出呢?”我真是被这一切的发展搞得晕头转向,这些人的玩法实在太高阶了,我真是没法领会这种尔虞我诈的高级游戏啊! 白涛犹豫了片刻,才对我道:“也罢,反正我已经跟你说了那么多了,现在我的状况还稳定,就跟你简单解释一下吧。” 老九门在这场争夺终极的角力里站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 最初介入进来,是因为几方势力需要他们的力量来挖掘古墓里藏着的一些线索。这些线索分为两块,一是与张家有关的终极的记载,张氏家族的历史非常长远,所以会有与他们有关的信息流散在各处的古墓里。另外一块就是与汪藏海有关。当他从东夏逃离之后就将自己的经历与手头掌握的终极部分秘密整理起来,并埋藏在不同的古代墓地里。 “我们并不清楚汪藏海为何要做这样的布置,不过你爷爷推测,他很可能在培养自己的后辈的同时引起了同时代的张家人注意。所以不得不把自己掌握的秘密也藏起来。无论如何,很多的线索都被埋在地下,老九门的力量在这方面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原本掌握古代建筑工程技艺最全面的,是梁家,可你们家族的个中学者高手又几乎都葬身于九二一惨案中。而现今的张家早就分崩离析,连一个正统的后人都很难找到。所以探索得任务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老九门的身上。 “由于最初介入时就是处于被利用的位置,再加上‘它’的势力非常强大,老九门的很多人都显得很被动。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行动,他们越发接近终极这个秘密,就越发陷入其中,等他们领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泥足深陷,再也无法脱身了。所以吴邪面临的局面实际上与你很像。吴家从被操纵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退出的机会了,只要他们与这个秘密有关,就必须继续为‘它’服务下去,一代又一代,不会终止。” “一代又一代?”我皱起眉,随即了然,“看来终极可真是有很大的诱惑力了,连围绕它的争夺都可以被不停的传承下来。” 白涛点了点头,苦笑道:“这就好比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所有与之有关的人都被瘟疫传染,除了死亡他们无法挣脱。”他沉吟了片刻,又道,“不过总会有人想要反抗。” “你是说吴三省是其中的一个?” 白涛反问道:“换了你,如果你胆识过人又能力出众,你会想试一试么?” 看来白涛对吴家三叔评价很高啊。 我边想边点头:“我还真会试试看看,否则难不成一辈子受人摆布——我明白了,所以其实吴邪进不进这个局也是时间问题,反正总得有人继承。吴三省之后估计就轮到他了。” “不错,”白涛轻轻地重复了一遍,“总得有人继承。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早早的让他涉入进来,并引导他,总比被动地等着被操纵要好很多,另外还能迷惑我们的对手。吴三省这个人非常不简单,我敢跟他合作也是看准了他有这样的魄力。” 话是这么说,可感觉这个三叔还是好坑爹呢。 听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曾经被捅刀的胸口,沉默无语。 吴邪,我跟你的孽缘还真是不浅。之后要是遇见你,我真是有很多很多的故事要跟你说了。而且我估计,你这辈子要娶别的妹子恐怕有难度了,你的人生那么坑爹,总不能毒害别人家的清白姑娘,是不是? 啊啊,我怎么还在想这种事情啊!原来爱情可以让人心理那么阴暗,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梁小三,你真是个悲哀的人啊! 我让自己再多想了想和吴邪有关的事情,才稍稍鼓起一点勇气,去问白涛。 “我现在知道吴邪的状况了。那么我呢?对你而言我的具体作用是什么?” 白涛再次露出狡黠的微笑。 “我需要你帮助张起灵恢复曾经的记忆,哪怕不能恢复,也要和他再走一遭,把过往重新探索一遍。这样,无论他是不是张起灵,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有答案。即使最后证明他不是张家的继承人,我也能死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居然还没有写完!填坑的过程真是痛并快乐着啊! 不过这下推进得还算快。这两章的信息有点大,里面也整理了一些我对盗笔的某些片段的看法,大家如果有别的想法的,欢迎探讨呀~ 第115章 齐羽 Oh my God! 我双手捂脸。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姓梁的总会落到这种田地?!一开始是无目的的等,然后四处找这些姓张的,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他们居然把自己的秘密一不小心丢了,完了出钱出力掏家底地教还给忘记了,最后的最后,我居然要跟着小哥来一遍“重回过去”艰险之旅——重新探索一遍?重新个毛啊,我改名叫霍比特·梁算了! 小哥,你给我等着,等到我再遇见你,我他妈的先咬死你一了百了再说! 仔细想想,我,貌似也并没这实力。 原本我想第一时间就拒绝,可嘴巴还没吐出第一个字就反应过来——拒绝是一件然并X的事情。 就像白涛说的,我已经陷入其中了,在海斗里,我不就跟小哥吴邪胖子他们认认真真地走了一遭?一个姓梁的人,两次与张起灵下斗,两次都出现在与汪藏海有关的斗里,臥槽,这对“它”来说,是不是太刺激了? 我把九二一事件脑补了一遍,感觉自己的血压一下子就高了。 “慢着慢着,白涛哥哥,”我艰难地舔了一下干涩的双唇,“你有没有想过,比如说,在帮助小哥,就是你说的张起灵回复记忆的这个过程中,我被‘它’干掉怎么办?” 白涛双手一摊:“那就是天意,我也只能听命上天的安排。” 臥槽!那么轻描淡写! “那这样我岂不是同样会连累家族?”我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我们梁家一直都是同进同退的,其他人肯定会被我连累。” “我不这么认为。如果‘它’认定你就是家族的继承人,并且和张起灵开始探寻曾经的过往,那么所有的压力一定会落到你和他的身上。其实你们家反而会因为这件事安全许多。何况在现在这个社会,要抹杀一个人比清空一个大家族简单得多,也少费力气很多了。” 言语,已经无法表达我内心满满的惆怅感,双唇,已经无法咆哮出我脑袋里塞满的超长OS。 “你,你……要是我爷爷知道了他一定会生气的!”结果,我居然就说了那么苍白无力的一句话。 “这样也好,”白涛淡淡地微笑,“如果这能引起他的足够重视,那么一切或许会有新的转机。” 我终于气短,一手扶着根须,虚弱地问他:“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给我点安慰吗?比如说,你有什么安全措施,或者锦囊妙计危机的时候可以施展一下。” 白涛干脆摇头:“没有。” 我指着他,怒道:“我靠,那你凭什么觉得我能胜任!” “我说了,首先想试探你的是‘它’,我只是抓住了这次机会,并没有挑谁。只是你去了而已。如果换了别人,比如你们家的梁爽或者梁文靖,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说起来,他们或许比你更加适合。” 什么!只是凑巧,我只是随机被选中的!我竟然连“只有你才能完成这件大事”的荣誉安慰奖都没有! “不过,你也不是一个帮手也没有,据我看,吴邪还有那个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的胖子,不是也陪着你走到了这里。” 我愣了一愣,点了点头,想到胖子,只能叹气:“我不觉得胖子适合这样的探索,他这个人虽然胆大心细,可是这种阴谋,这样的弯弯绕肠子的游戏,我怕把他搞晕了。而且胖子本来就没扯在这个里面,一旦陷入,他岂不是会变得与吴家一样再也不能脱离了。不行不行,胖子是个自由的人,要是被这些东西套住,他肯定要郁闷死了。” “那么吴邪呢?反正他现在也挣脱不开了,你可以利用他帮助你达成目的。” 我扬眉:“我?一个大学生忽悠古玩店奸商?你这次可真押错宝了,别看他叫‘吴邪’,可是一点也不天真。吴邪要是会被我忽悠,那肯定是别人假扮的。” 白涛摇了摇头:“我没让你骗他,我看他似乎很喜欢你,你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为你做些事情。” 我深深地看了白涛一眼。 我真要给你们跪了…… “白涛哥哥,你能严肃点吗,我们在说件很重要的事情,至少现在别拿吴邪调侃我。” 白涛也深深看了我一眼:“我没调侃你,我很认真的在说这些事。” “那你别听我大哥瞎掰,他总觉得人家多看我几眼就喜欢我。” “不,我是亲眼所见,他是真喜欢你。” 这白涛怎么回事,说这话表情还那么一本正经,拿我寻开心这种事情不是他的风格啊! “行了,你有完没完啊,我跟你说了……” “我看见了,在祭祀耳室里……那里发生的事情……” 白涛似乎有些疲惫,伸手抚住了一边的额头,连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你说什么?”我一路过来经过那么多地方,有点记忆模糊,于是追问道,“什么祭祀耳室?你说的是哪个耳室?” “就是那个特殊的六角形石室,每面墙上都有壁画,石壁上还有油灯的那间……对,你们曾经到过那个地方……” “等等,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我这才猛然惊觉,之前白涛说了那么多的事情,有些除非是跟我们一起下斗,否则是不会有人知道的啊!怎么他却能把细节也说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们几次下斗他都跟在我们身边? 这个念头马上勾起我千头万绪。如此想来,好几次我真是觉得斗里面还有别人存在——哎哟,我勒个去! 一瞬间,一个场景闪现在我脑海。 海斗里的一线天! 那时间突然闭合起来的所谓“生门”几乎让我们所有人都葬送在里面。而当我们跑到原本进口的时候,我很清楚的记得当时小哥说有人“从外面把门轴卡住了”! 我XX个仙人板板…… 我充满怀疑地看向白涛,心情一点一点往下沉。 而此刻白涛又一次伸手覆在了他的右眼之上,整个人都靠在背后巨蟒般的根须上,让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气氛变得越发阴郁。 “就是在那个石室里面……你们点燃油灯后开始变得古怪,是的……那是极乐香……” 我一听极乐香立即嘴角抽搐了,艾玛,我好像知道是哪间石室了!我靠,难不成白涛真是跟在我们后边,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事情?极乐香,极乐香……唉! “你,你果然是一路跟踪我们,你,你之前是不是在海底墓……” “那真是个危险的地方,极乐香的味道可以让意志力最强的人都失去理智,”白涛没有理会我,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中,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说起来,所有人都中了香毒,唯独吴邪没有中招,真奇怪……不过你也让他够呛的。他几次想要控制你都没有成功,最后不得不把你按在了墙上。” 什么?把我按在墙上?! 这一下我的脑子炸开了:“你说什么?他,他把我按在墙上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明明说是我自己贴上石壁的啊!我的天!这几句话到底有几个意思? 一瞬间我的脑子混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乱透了。 白涛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莫非之前的几次下斗他就在我们的身边?卡住门轴的人究竟是不是他?还有——怎么会是吴邪把我按在墙上,怎么会是吴邪把我按在墙上,怎么会是吴邪把我按在墙上…… “他不得不这么做,你中了极乐香之后就变得非常不安分,一下子抱住他,然后……”他抚住额头,也不管我已经震惊成木头一根,继续呢喃着,“然后——是了,你一下子抱住他,就吻上去了。接着他抱住你,把你按在墙上……” 轰轰轰! 我瞬间如遭雷击。 我对天发誓,吴邪当时告诉我的是,我除了贴着墙壁说了些胡话之外,并没有做任何别的事情!并、没、有! 可如果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觉,难道白涛有天大的本事还能出现在我的幻觉里?! 我的天…… 夭寿啦!吴小老板你竟敢骗我! “是的,你抱住他……他根本没有躲开,不,他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回避……是的是的……”白涛捂着脸,半侧着脑袋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思考,与其说是在向我叙述,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后他把你按在墙上,没错,那个时候我确实看见了,那种表情,没错没错,呵呵……呵呵……” 思绪混乱中我听见他笑了。 怎么回事?这很好笑吗?以至于要捂着脸笑? “呵呵……”他双肩微颤,又笑了起来。 这笑声冰冷充满了戏谑的味道,仿佛一盆兜头的冷水,让我白热化的大脑迅速降温。 看来吴小老板的问题要先放一放。 我现在才注意到,白涛的样子非常怪异。 他的脸庞几乎变成了铁一般的青色。 此刻他已经完全无视我的反应,只是双手交握在腹前,口中断断续续念叨着:“你要想办法,齐羽。好好想一想,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错,这个机会太好了,没想到吴邪会喜欢梁进……那么一切都很好办了,只要做成意外的样子……做成意外的样子。把它引过来,用极乐香把它引过来……” 黑暗中他慢慢地把头抬起,一双灰色朦胧的眸子出现在手电光晕与黑暗的交界处。 “真没想到,你们居然还能活着走出来啊。” 他眉眼微弯,向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对了,小进,你把思奇的书带来了么?”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漫上了我的脊背。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哦哦!终于剧情开始有大进展了!谁会先出来呢? 第116章 凄风不问 我下意识地握住腰边的长鞭,把腰放低一些,做了个颇具防御的姿态,同时又侧首仔细观察他的情况。 虽说我还不是很搞得清楚状况,不过看他这副样子也足够让我去摸鞭子了。然而要我下手抽他也实在狠不下心,因此还心存着侥幸,说不定他一时晃神,过一会儿就清醒了呢? 我绞尽脑汁纠结出了一句:“白涛哥哥,你的脸色很差,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找人接应。” 没错,我决定在他清醒前先跑路再说! 谁他妈的知道他什么状况,我反正鞭子也抽不下去,还是脚底抹油,执行三十六计最上一计找到吴爸张妈胖哥十一再说!这里那么多人,我他奶奶的运气该不会那么差,总能遇见一个吧。 想着我摸准了树根稀薄处,手电一打,掉头就走。 我才跨出一步,就听背后那低腻的声音道:“你再动一步,我就开枪了。” 我心一跳,转身去看。 不知何时,白涛已经从地上站起,他走动的时候,将地上的某个东西踢到了手电的光晕里,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防毒面具! 这一下我全身僵硬,几度张口结舌,不能言语。 这东西我不久前还见过! 一时间很多片段在我脑海里沸腾汹涌,防毒面具,枪,还有那个坑爹的轮回蛊——白涛!怎么可能是白涛!如果是白涛为何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我刚才和他面对面地交谈了那么久啊!我的智商真的有那么捉急么! 不,不是这样! 我看着向我一步一步逼近的白涛,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双眼是不是出问题了。 白涛的气质完全变了。 几秒之前坐在地上的他消瘦纤细,以至于颇具柔弱的样子,此刻他走到我眼前,却显得高大起来,原本消瘦的体态,因为挺直的脊梁而变得压迫慑人。而他的脸——我的天! “小进,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你长高了。” 我能感到他冰凉的手指落在我的腮旁,那轻柔低腻的声音滑入我的耳际,让我全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这是我认识的白涛么?是他变化太快,还是我瞬间穿越了? 我瞪大双眼,无法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分毫。 人的瞳孔颜色会变化么?白涛的双眼,我的天!他的双眼,竟然在以一种肉眼能分辨的速度渐渐地变深,原本褐色润泽的瞳色变为了浅灰,灰色,深灰。我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如被一只无形的手勒紧,说不出一句话。而他的脸,他的脸…… “你也该到读大学的年龄了吧,也算是成人了。”他兀自说着,手指在我脸上落下冰冷的轨迹,“可惜你还是太年轻。我早就跟白涛说过,他那种想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谁都不适合做那样的事情。可是他总是那么固执,还在坚信着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都不能放弃。可他也不想想,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改变什么,你,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孩子,又能做得了什么?不,没有人能改变一切,这就是一片泥潭,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这里。” 我简直惊骇到无可名状的地步了! 我的姥姥,这他妈的太诡异了!你到底在和谁说话啊,白涛不是你吗?“我们”指代的又是谁?我盯着眼前的枪管,神经绷成了一根线,就差一点要断掉了啊! 我颤颤巍巍地挣扎出了一句话:“白涛哥哥,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刚才我们不是还聊得好好的……” “白涛?”枪管在我眼前晃了晃,他摇了摇头,“这里不需要他,他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先让他回去了。” 他……让自己回去了?我一时间懵了,问道:“那,那你现在是谁?” “我?”他凑近了我一些,接着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我是齐羽啊。” 他一凑近,那右半边的脸颊完全落入了我的手电光晕里。只见他的右眼的瞳仁已经完全变成了炭黑色,暗淡地无一丝生气,好像只是个会反光的玻璃弹珠,而从眼睑周边延伸出许多细密的状若蛛网的青色细线,覆盖住他整个的右半脸,与左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的天! 这一下的视觉冲击直把我看呆了,不知不觉背部一凉,我“咚”地重重撞上了后背的根须,竟然也不觉得疼。 齐羽不就是白涛么!他刚才明明说白涛只是之后伪装下的假名字么?! 刹那间一个念头猛地在我脑海一现。 我的天…… 我好像悟出什么来了。 怪不得他之前总是捂住自己的右半边脸,老说什么来不及,还叫我别靠近他,他似乎是知道自己的状况的,白涛哥哥……一时间,我的心情说不出的沉重,我看着眼前的人,他笑得如此冷淡,仿佛脱胎换骨他完成变做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用枪管指着我,曾经要我吞下蛊毒的阴毒男人并不是白涛。 原来他不是得了什么绝症,竟然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那么齐羽和白涛是对立的两个存在么? 我贴在树根上,双眼无法从他的脸上移开分毫。 呵呵,他看着我又笑了。 这是一种低沉又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在如此昏暗晦涩的地方,这幽幽的笑声仿若恶意的手在我的心头撩拨,令我的鬓角渗出了冷汗。 他这般状况到底要持续多久?可就算是精神分裂,为何他的脸会有这种可怕的变化?这简直是一张阴阳脸,他右边的脸庞简直已经不似人类了啊! 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温和的口气对他道:“白涛哥哥,你现在生病了,你,你知道吗?” “不,我并没有生病,只是一点小状况而已,”他慢条斯理地回答:“有个影子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会偶尔冒出来做些愚蠢的事。现在没事了,我让他回去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挂上一缕阴柔的笑,“放心,他不会再打扰到我们的,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我的天!我现在真的只会感叹天了! 齐羽和白涛,到底哪个才是常态? 我头皮发麻,拳头不由自主地握住:“那么,你现在想要做什么?” “我说了,我们必须离开这片泥潭。”他展开双手,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我不管白涛跟你说了些什么,他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只会让所有人活得更加挣扎而已。离开才是唯一的办法。” 我鼓起勇气反驳道:“你说的这些难道就现实吗?白涛告诉我谁都没办法逃脱这个局。这是一场角力,外面的人只有陷入进来,里面的人除非死亡,否则如何也无法出去的。” 他冷冷一哂:“不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呢?吴三省是其中一个,而我只是这些人中的另外一个。”他逼近我的身旁,对着我柔媚一笑,“只要为了思奇,我什么都能做,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我的呼吸为之一窒,想要说的千万句辩驳都在听见那一声“思奇”之后湮灭在喉际。 无论是白涛还是齐羽,在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是那么温柔。 “你……真的很喜欢我大哥吗?”我忍不住轻声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对我展颜一笑。 一时间那个温文尔雅的白涛又回来了,我看见他的眸光里泛现出光彩,然后又渐渐暗淡。 他的笑容转而带上了讽刺的意味:“你是不会理解的,不是么?” 我不知如何回答。 一瞬间,几年前的那个黄昏又浮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幕是如此的深刻,至今想起都仿若昨日在目。我推开门,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那个人是我的大哥啊,他为什么会和另外一个男人抱在一起?我不明白,我不能理解,我实在没法接受…… 于是我选择转身逃跑,仿佛只要不停的跑就能脱离眼前的一切。 齐羽说得对,我不能接受也无法理解,甚至,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满了愤怒。 所以我狠狠甩开了大哥的手,也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我感觉自己被背叛,被欺骗,他是我的大哥,他是什么都懂的大哥啊!他那么完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跟另外的一个男人抱在一起?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你是不会想到,那一天对思奇而言是怎样的打击。四个月,整整四个月,我都没法见到他一眼。”齐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就算我可以为他做很多事,然而一旦涉及到你,他每次都会选择保护你。对他而言我是不可多得的情人,而你却是不容有失的家人。” 齐羽的话让我心中五味陈杂,小时候的很多场景都在我眼前一一浮现。我从来没有想到,那一次的转身离去会给大哥那么大的打击。一种愧疚感从我的心里生出来,这些年来第一次,我开始反思,或许当时有错的人并不是大哥。 我是那么孩子气地跟他赌气了那么多年,直到最近我都还避免单独进入他的房间,拒绝谈论和白涛有关的一切话题。仔细想想,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大哥变得夜不归宿,越来越不靠谱。 “你的家族从小就对思奇的期望很高,这种期望让他无时无刻不紧绷着,他的优秀更多是被这种期望逼迫出来的。可谁又关心他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呢?曾经不止一次,我劝他和我一起离开,我甚至规划好了方法,让所有人都没法追踪到我们。可是他的理由永远都只有一个:你。” 齐羽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诮,他的目光仿若一把尖锐的刺刀,落在我的身上。我看到他手里握着的枪管在不住颤抖。 只有你,他永远都没法放下。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瞒着你关于家族的这些事情,他甚至因为你是女孩子而感到安慰不已,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你早早嫁人,离开这个充满了是非的家族,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 “可是一切都白费了。” 齐羽又笑了,那笑容如针般扎在我的心头,让我隐隐作痛。 “它”的那一次试探让一切都改变。 “命运可真是讽刺,所有的人都好像被蛛网捆绑住了,根本没有办法逃脱。当我想要偷偷脱离你们家的控制,却让我爱上思奇;而当思奇想要把你尽快嫁出去的时候,却因为一张照片让一切都改变。恐怕连你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吧,鲁王墓是你恶梦的开始。我,你,永远都没办法再走出这张命运织就的网。”他笑地愈加放肆,双肩也耸动起来。 “这些年,那么多年,白涛要我原谅你,说你只是一个孩子,总有一天你会理解。可是我为何要得到你的理解?你懂什么,你只是一个躲在思奇背后无知的小丫头!可是上天永远不会让什么人一辈子是孩子,他们必须成长,如果不是早早领会生活的滋味,那就是在某一个时刻经历难以承受的变化。而我实在没有想到,白涛自己会成为这所有事的推手!” 他顿了顿,似乎非常满意我显露出的表情,然后敛起笑容,用先前阴柔的声音说道:“那一次的海底墓,对白涛而言是机会,对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深吸一口气:“你是什么意思?” 他嘴角上扬,讥诮一笑。 “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近四百年来,梁家成为了掌握张家秘密的关键。 继泗州之后,几乎所有人,包括张家自己都失去了正统后人的线索。这期间太多的张起灵出现,太多次暴力兼并,都没法使族内统一。这期间出现的最有名的人物,恐怕就是外号叫“张大佛爷”的张启山了。可即使是他,也没法掌握张家的真正秘密。 一切的关键在于梁家的双龙半环玉。 张家原本也是有族内的族长信物的,然而,这个信物也跟着泗州的族长埋藏于地下,简单说来,要伪造信物并不是不可能的,因为没人见过,自然也没人能判定。而张家族内的分裂已经非常严重,即使真正的族长信物出现,也不会被任何一派承认。 可梁氏的信物却大不一样了。 这是来自张家族中外部另外一个部族的信物,没有人可以伪造,也没有人可以分化这个庞大而团结的家族,梁氏一族将信物与承诺奉为一种信仰,而信仰是不能被任何假象与利益所玷污的。 梁氏的判定可以决定一切,找出真正的张家族长! 而这个唯一能下判定的人,是梁氏家族中历代“终极”的继承者。 “说起来梁家之所以会陷入这么多的纠纷就是因为当初的一个承诺而已,一旦完成承诺的基础被毁坏,那所有姓梁的就自由了。”齐羽话锋一转,沉声道,“换言之,要梁家摆脱一切很简单,那就是杀了继承者!” 白涛说,他需要一个继承人能找到达成承诺的张家后代。 齐羽说,他需要毁掉梁家的继承人,让所有人都自由。 此刻,我安静地听着他说着,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 这些年,我眼前这个人的内心到底经历了多少矛盾与痛苦,以至于让他精神分裂出了两个人格?时至如今,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自己的初心了吧。而我…… 如果当时的我不表现的那么激烈,如果我可以好好听大哥说话,这一切还会发生吗?或许就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他对一切都绝望了吧。 白涛安慰齐羽,齐羽否定白涛。 他一定非常痛苦。所以要让一切都划上句号。 “梁家的秘密历代只有一个人继承,如果他永远的消失,那所有人都自由了。” 是的,他要让一切都结束,让大哥自由。 我忍不住说道:“就算是这样,你并不知道谁才是秘密的继承者,你连人都没法找对。” “为什么我一定要找到那个继承人呢?”他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无论是什么样的秘密,我都不感兴趣,我只要让‘它’觉得梁家的继承人已死就可以了。换言之,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看上去很像’继承者的梁家人而已。而恰好有一个人引起了‘它’的注意,甚至让‘它’展开了行动,并把这个人引导到了鲁王墓。” 于是齐羽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原来“梁进的用法”还有很多种的。 我苦笑了笑:“所以,你打算将错就错,让‘它’将我误认为是梁家继承人。” 齐羽点了点头:“令我意外的是,白涛也想抓住这个机会,他想办法把你弄进了西沙那次探险,让你继续试探张起灵,于是我就顺水推舟,做了些手脚。” “所以当初卡住奇门遁甲那道门轴的是你!”我低呼道。 齐羽干脆地点了点头:“是的,可惜那次让你们逃脱了。另外,海斗里面的鞭子和小刀也是我留下的,为的就是让‘它’事后调查的时候能确认你就是梁家的继承人。” “那鞭子和小刀究竟是谁的?” “是你父亲的物品,我第一次西沙下斗的时候,你大哥怕我出事,就把你爸的鞭子和小刀给我防身。” 我低下头,嗫嚅道:“看来,你在我大哥心中的分量真的很重要。” “不,你根本就什么也不懂。”齐羽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又冲我冷冷一笑,“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是否也应该为他牺牲一回了?”他将枪管对准我的胸口,“既然该说的我都说完了,那么我也不亏欠白涛什么了。我知道你们梁家人跟其他人不一样,为了家族你们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选择死去。白涛告诉我,不该向你索要思奇的《易书》,我会把你逼死,你现在还站在这里,也说明了你不配做梁家人。对你,我也没有什么好怜悯的了。” “等一下!你,你要大哥的《易书》是为什么?”一片乱麻中,我问出这个问题。 他拨下保险,手指扣住扳机,漫不经心地对我道:“思奇告诉我,这本书里藏着梁家真正继承人的秘密。既然你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带着他的书了。这样也好,如果《易书》出现在你尸体周围,就有更加充分的理由证明你是继承人了。终于一切都能结束了。” 他看着我,眼里涌动出一丝悲哀:“思奇自由了。” 我看着齐羽手指拨动,扣下扳机,脑袋里一片空白。 “等等!” 什么地方不对劲!我没有带《易书》啊!——轮回蛊!——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对劲——啪! 然而我再也没有机会向齐羽解释什么,千万个念头之间,一道火光在我眼前泛现,我只觉胸口一凉,身子向后靠了一靠——“我中枪了!”一时间,我仅有这样一个念头,整个人都懵住了。 我捂住胸口,只觉自己慢慢慢慢地往下滑,齐羽却在我对面歇斯底里的笑了:“自由!所有人终于都自由了!哈哈哈!思奇,你自由了!”视野模糊中,他的身影在我眼前消失。扑通!我跪在地上,一手撑住地面,开始觉得撕心裂肺地疼痛,我的思绪变得无比呆滞,一时间脑袋里反反复复回想着奇怪的念头:不对,不对头,哪里不对……可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我捂住伤口,很想去抓就在不远处的手电筒,即使我要死,我也想死在光明里。可手指却不由控制地僵硬,好像就差了那么几厘米,我却够不着那渐渐模糊起来的手柄。 我要死了。 我再也支持不住身子往前一扑,就在我以为会摔到冰凉的青铜地面的时候,眼前陡得一黑,继而又是一亮,我的身体陷落在某个温暖的所在。我眯起眼睛,费了很大的力气看向眼前。 “小哥……” 我嗫嚅了一声,再没力气支撑,倒入他的怀里。 一片朦胧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他发出任何言语,只觉自己按在胸口的手被他抓住,移开。 一个念头猛然窜出我的脑海,可能是一时的回光返照让我突然又有了力气,积聚所有力量,我反握住他的手,鲜血顺着他和我的手掌缝隙不停地落下。 我就要死了,可我还可以做最后一次努力,最后一次,我们家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会做的努力! “小哥……张起灵……我,我要死了……求你别骗我……”我很费劲很费劲的用手握着他的,“你还记得……还记得有人跟你说过玉石的事……那是一块雕有两条龙的玉石……” 我感觉被握的手掌一紧,小哥的手似乎颤动了一下,他的声音模糊的落入我耳际:“你别说话,我带你出去。” “不,不……”我哪里也去不了,我自己很清楚!我死命拽住他的手腕,心中积聚了几千几万句的话,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这是个太漫长太漫长的故事了,我到底要如何跟他说才好!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不,没用的,我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连两句话都未必说得完整了…… 思绪一片迷茫间,我的心中充满了悲凉。 没用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黔首石城……漠水边……” 不知为何,我开始断断续续地默念很久前爷爷教我的诗句。 “赤面……父冢……白高河,高弥药国……在……” 我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好像能化入尘土,被风吹逝…… 然后,依稀间,我似乎听见有人在我耳边默默接道:“凄风不问贺兰阙,独留青冢向残阳。” 作者有话要说: 啊,卡文卡了好久,终于把这章该表达的表达了~希望大家看着还行。小哥终于粗现了! 第117章 恶梦 自那一天以后,齐羽的一句话永远留在了我的脑海。 上天永远不会让什么人一辈子是孩子,他们必须成长,如果不是早早领会生活的滋味,那就是在某一个时刻经历难以承受的变化。 我的转折点就是在那一天那一个时刻。 小哥把我抱起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对外的知觉。 黑暗又一次的降临,一种绝对的沉寂将我包围,我感觉自己很轻很轻,好像能随意地飘荡在天地的任何一隅,只是一切都是黑暗的,我什么也看不见。 小进,小进。 有人在叫我,那不是来自外界的呼喊,而是细微的仿佛埋藏在我脑海中很久之前的声音,熟悉而又陌生。 小进…… 黑暗中投来一束光亮,在模糊的光晕里,我依稀辨认出人的轮廓,是个男人,他的脸庞给我一种亲切的感觉,只是我如何也想不起他究竟是谁。 我还在纳闷的时候,四周的黑暗突然撤去,我的周围顿时涌起一片透明的蓝色,它们迅速向我扩张蔓延,没过了我的头顶。很快我的手臂双腿不由自主的浮动起来,我感到胸口一阵窒闷,想要张口呼吸,猛然灌入了一口的冰凉——我怎么了?我在海里么?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在不停的下沉下沉,我无法呼吸,无法呼吸…… 小进,小进……小进! 一阵猛烈急促的呼喊陡然将我惊醒,迷迷糊糊间,我在冰蓝中起起伏伏,那远处向我奔跑来的人成为了扭曲的怪影。小进,小进,他不停地急促地喊着我。 爸爸,爸爸…… 我听见自己虚弱地喊,急切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被自己剧烈的一串咳嗽阻挠,我惶恐地抓住手边一切能被抓住的东西,攫紧在怀里。 “爸……爸……” 我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抬不起眼皮,只能在心中不停地呼喊着,爸爸,爸爸! 一双手,从我的腋下穿过,一瞬间,我从冰蓝中挣脱,我的眼中灼入耀亮的光明。我听见有人喊我,小进,小进……我感觉自己扎入一个怀抱,这个胸膛不够宽阔,还不足以将我整个人抱住,但却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咳咳,咳咳,我不停地咳嗽,瑟缩在眼前人的怀里。 小进,没事了,没事了。 我的双眼蒙着一片雾气,让我什么也看不清,可我知道这个人不是我的爸爸,于是我惊慌地拽住他的胸襟哭起来:爸,爸爸,我要爸爸…… 没事没事,小进,没事,大伯,大伯他……他走了。 他走了。 这一句话仿佛触动了我心中某个最脆弱的地方。 他走了…… 对了,我终于想起来了,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走了的。 那是一年的夏天,在海边,他把我抱在一块礁石上,让我看蓝色的大海。小进,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有点事,等会儿就来接你。 他说他等一会儿就会回来的,他明明是这么说过的! 我等了很久很久,可是他都没有回来,突然远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想看看究竟是不是爸爸回来了,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想站高一些看看。没想到这时碰巧有一个海浪打过来,接下来我就只记得眼前一片蓝色,还有那一双将我从海水中捞上来的手。 然后,他把我搂在怀里,对我说,大伯走了。 即使我已经不记得当时父亲的脸庞,我也深深记得这一句:他走了。 之后的很多年,我都在问自己一个问题: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爸爸就这样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块礁石上?之后的更多年,我都害怕面对大片大片的水,就连游泳池也不敢下。 爸爸他就是那么简单地把我给丢了。 根本没有任何交代,也没有白涛说的什么秘密,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把我往海边一扔,自己走得无影无踪!而我差一点就淹死了! 而那个把我从水中救起的人又是谁? 大伯,他叫我爸大伯。可是我那么多的堂兄们,每个人都管我爸叫大伯。时至今日,我竟是如何也回想不起他的模样,只记得那双手将我抱在怀里,然后他不停笨拙地安慰我,没事没事…… 怎么会没事,我爸他不要我了啊! 那一刻恐惧将我完全占领,我在他的怀里挣扎得很凶,死命地想把他推开去找我爸,可我的力气实在太小,而他又下定决心让我哪里都去不成,结果变成我在他怀里胡乱撕扯扭打。终于我在他的胸口狠狠抓下了一道血痕,让他痛得退缩了一下,我才得以挣脱。 可是在我转过身的一刹那,我的眼前却是一片迷茫的沙滩。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爸爸,爸爸?我听见自己哑着嗓子,呆愣地叫了两声。 爸,你真的就这样丢下我了么? 我现在要怎么办呢? 我要怎么办呢…… “爸,爸爸……”我呢喃着,一遍一遍地□□。 爸,别丢下我啊,我到底是做错什么了啊! 我感觉自己的手掌一热,继而被什么人握紧了。 “小进,没事了,小进……” 怎么又没事了?怎么会没事!我他妈的被我爸丢了啊! 我试图甩开那只握住我的手,没想到他非但不依不饶,另外一只手还绕过我的背把我抱住了。一如很久之前那般,又有个笨拙的人把我抱住,在我耳边柔声地安慰:“没事了,小进,我在这里,没事。” 没事,为什么他们都说没事,这他妈的是在安慰谁呢?!究竟有没有事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不是么! “放开……你,放开我……”我胡乱地挣扎着,身体却说不出的沉重,好像真的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似的。可那双手臂非常的固执,好像铁圈一样牢牢地箍着我,让我动弹不得。 “小进,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你现在……” 不,我才不要听你们乱喷那些鬼话,是什么奇怪的理由可以让我爸就这么把我丢下的啊!都他妈的是鬼扯淡!愤怒与恐惧让力量在我体内很快的积聚,我挣扎地更加猛烈了:“你……放开我……”我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但微弱的光芒开始落入我的视野,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冰冷起来,是不是当我挣脱开眼前的这个人,当我转过身,我还是会面对一片迷茫的空白,我的身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谁都没有? 最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小进,你看,我在这里,没事了。” 没事? 我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不知为何心中陡然生出强烈的怒意。 “怎么……会没事?”我使尽全身的力气,半靠在他怀里,揪住他的衣襟,“爸……我爸……他妈的不要我了啊!” 我全身一僵,停止了所有动作,甚至是呼吸。 我被自己喊出的这句话惊愣了。 这就是一直潜藏在我心中的想法么?长久以来,我对自己说我不需要我爸,因为有他没他我不是一样能过得好好的,可是在我的心底,原来竟是一直压着这样的一句话:并不是我不需要他,而是他不要我了啊! 意识到这一点让我脑海大片空白,怎么也无法回神。 接着我整个身子一沉。 我被眼前的人整个拥进怀里。这突如其来压过来的另一个人的分量把我禁锢,让我无法动弹,在我意图挣扎的时候,听见他在我耳边说:“我不管他怎么了,可是我还在,我在这里,小进,我在这里……” 我软了下来。 我认出了这个声音。 吴邪…… 不知为何我的泪水顿时涌出了眼眶,就这么沿着双颊滚落下。 “吴邪……”我真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变得那么脆弱,好像风中的纸片在他怀里颤抖瑟缩着,哭得连个孩子都不如。这感觉不知是安慰,是痛苦,还是纯粹地发泄,好像有很多很多蓄积起来的东西被放了闸,顿时就争先恐后地汹涌而出,怎么也控制不住地向外宣泄着。 原来我是如此地在意。 十几年来,我都刻意地把它遗忘,却不想它根本就是我心里一道暗门,即使再怎样用黑暗将之隐蔽,它还是在那里,根本一点都没有淡化。 比起没有父亲来,被自己的父亲抛弃才是我心中最深刻的痛,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可这本身不需要任何原因就会带来让我无法承受的痛苦。 我根本就没有直面它的勇气。 而现在,在把一切喊出来之后,我只想哭,好像要把这些年都没流过的泪一次性补过,过了这么多年,其实我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再度面对,还是会像个三岁孩子那样的哭泣。 我真是好挫啊! 吴邪的安慰话语在我耳边模糊,我却根本不想去听。也罢,要挫就挫到底吧,反正我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尊严可言了,在他怀里哭也不是第一次了,就这么哭一回再哭一回,什么时候我竟然都习惯在他怀里哭了。 此刻我只想在他怀里好好哭一场。 吴爸,也真不是白叫的了。 就这么很挫的哭着哭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心情稍稍平复,理智也稍许恢复。这感觉好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恶梦中苏醒过来。全身出了一身的冷汗,还流了泪,却在清醒的时候感觉身心都轻松了很多,再回顾一下梦境,竟是能坦然的面对了。 我渐渐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抽泣声减弱。 依稀间,我听见有人在一边道:“我说,吴张二位家长,这丫头究竟怎么了?这么个哭法保不准会脱水,我看还是现在给她来一下,等她晕了我们好办事。” 我还在啜泣,嘴角却不由自主扯了扯。 胖哥,原来你也在,这什么破建议,说得像是要等我晕了好XXOO似得。唉,罢了罢了,邪胖闷永远是我今生最大的克星,丢一次人是丢,丢两次人也是丢,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吴爸这时候道:“你少出馊主意,没看见她现在情况不好么?小哥,小进是怎么了?这血是哪里来的?” 胖子又道:“这血呢是有点触目惊心,可我看梁小妹还能喘气,估计不是她的。小哥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估计也不是他的。那不就得了?谁管这些血是哪个衰人的。” 小哥开口了:“不,这血是梁进的。” “啊?”吴邪把我搂得紧了一些,他的手抓住我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哥还没回答,胖子就道:“天真,你这他妈的搂得再紧一点,再紧一点就直接勒死小三了。放开放开,让她喘口气。” “我,我怎么看不见了……”我却顾不得他们的你来我往,喘着粗气我胡乱抹了抹眼泪,又使劲揉眼睛,却被一只手阻止。“你失血过多,恐怕会有暂时性失明症状,先不要揉眼睛,揉了也没用。”这声音一听是小哥,我还没搭话就听胖子在一边道:“说起这个,我倒是要说道说道你了小哥,梁小三如果真是流那么多血,你他妈的怎么就让她一路淌过来的?这丫头是凡人,虽说没宝血震邪虫,但这血也挺珍贵的,要流多了闹出人命来那还得了,小心她天真哥哥跟你拼命。” 哎哎,这胖子真是什么时候都那么损,糟糕的是,我怎么一听胖子的瞎侃连脾气都没有,反而觉得特别亲切了呢,这可真完蛋了。难不成我早就把他当作亲人看了啊。 “这么说起来,这梁妹妹到底咋啦?怎么是被小哥你抱过来的?还一边喊爹的,这下哭得稀里哗啦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中邪了?喂喂,小哥,你平时看来也是个正经人,难不成趁我和天真不在的时候成狼了?” 吴邪骂道:“胡说什么呢!你也不看看情况。小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被胖子这么一侃,人也冷静下来,想起之前的一番哭闹,开始不好意思,向吴邪怀里又瑟缩了一下。 小哥看来是没有打算回答,朦朦胧胧间我只觉自己的手腕被他握住,翻来覆去了几回,接着我又觉得脑袋被他双手托住,左转右转,又放下。然后他干脆伏在我胸口,貌似在听我的心跳。估计他表现得非常严肃,连胖子都噤声在一边,没怎么发作。片刻后,他抛出一句重磅炸弹:“看来不是诈尸。” 四周死寂。 有那么一刹那我真的很想暴起挠人。小哥你什么意思?就没别的话可说了吗?你他妈的什么时候都那么冷静真的很叫人抓狂啊,抓—— “还好……”接着,他又说了这一句,很轻很轻,“还好没死……我以为来晚了。” 我拽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 虽然张妈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可不知为何这话听来让人很揪心。 我的抽泣也渐渐平复下来,轻咳了几声,才能言语:“我哪有那么容易死,我的命可硬了……”想了想,我又补充道,“还有,下一次,别再丢下我不管了,命再硬,我也经不起折腾。” 理智终于开始正常运作,我的脑袋总算可以处理目前的复杂情况了。 第一个冒上来的念头是:小哥说得没错,我应该早就死了。那一枪根本就是直击我的心脏,所以他才会觉得我必死无疑,所以把我一路抱着,也没顾及那留下的鲜血。 胖子一听完全不淡定,先是问谁冲我开得枪,见我不语之后,又问小哥究竟看没看清楚我的伤口,是不是他看岔了,要是真的是致命伤,怎么我现在就没事了,连血都不流了。 吴邪很快想到了答案:轮回蛊。 对啊!是轮回蛊!我这才转过弯。我当时就想着哪里不对头,齐羽开枪的那会儿我压根就把轮回蛊的事情给忘记了。说起来谁又会马上习惯自己刀枪不入啊?这事情可真他妈的太诡异了。 “轮回蛊?”胖子抓住了这个词,马上追问,“啥个东西?天真你解释一下。” 我心说,这下要瞒也瞒不住了,可让这胖子知道之后说不定真是没完没了了。吴邪可能也是跟我想法一样,他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才对胖子和小哥慢条斯理的解释。 且不说胖子听完是怎样的一番调侃,小哥才听罢凉师爷让吴邪给我喂血那一段就说了一声:“不好。” 吴邪愣了一下,马上又道:“小哥,有什么问题吗?” 小哥说道:“麒麟血确实是有克制蛊毒的作用,可是它也是有毒的。” “什么!”我哑着嗓子道,“有毒?什么毒?”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哎呀,终于把小进的那段过往写出来了,也是不容易啊~ 话说下一章终于可以开始各种纠结,各种剧情了!说起来这文写得真是好长好长好长了啊!我好像每次打定主意要好好描写一番都会无意识的拉长章节,这到底是为啥呢? 希望大家多多留评呀,这样我才会知道自己写得究竟怎么样。最近的几段是大段的回忆及故事介绍。不知大家对这样的设定还能接受否? 无论如何,能看到这里的同学都是真爱啊!谢谢大家捧场,我会继续坚持让这篇文完结的! 第118章 牢靠好男人 麒麟血有毒。 虽然小哥并不能详细说出血液产生作用的机制,但是有一点他很肯定,麒麟血,一旦入体就再也戒不掉了,哪怕最终他们找到了轮回蛊的解药为我解开蛊毒,我也摆脱不了麒麟血的作用。如果不定期服入麒麟血,那发作起来不比任何蛊毒来得差。 用麒麟血抑制轮回蛊,根本就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笨办法。 我一边扶额,一边想着倒也是,否则拥有麒麟血的人还不被当成解药榨干了。这凉师爷不知道是真的见识有限还是要害我们,反正有一点我也是肯定的,他妈的还真是负责任的神助攻。 就听吴邪轻咳了一声,用一种较为不自然的语调说:“那个,先不管麒麟血的事情,总之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想办法,总能解决的。” 唉,估计吴哥哥也郁闷到死了吧。 然后胖子又出了个馊主意,他竟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小哥和吴邪都有麒麟血,这叫“双保险”,可以让他们轮番定时抽点血先存起来,等要用的时候打开喝两口云云。一番话说得我眼皮直跳,无法言语。 “为什么这事情偏偏让我碰上了……”我继续扶额,体会到一种无可名状的苦涩,“看来,我真是没法再嫁人了……”我的人生和未来简直是一片黑暗,我突然想到了白涛和齐羽,眼前浮现出一片凄凉冷寂的景象。 然后我还得和吴邪捆绑在一起,不知道时间久了他会不会很快嫌弃我,那句话怎么说的?做一件好事容易,做一辈子好事很难。 一只微温的手掌按在我肩膀,然后是吴邪的声音:“小进,你别担心,那个……能不能嫁人也是未可知的。” “啊对,没错!”胖子接得极快,连给我考虑吐槽的机会都没给,“小三你甭担心,这麒麟毒是一回事,嫁人又是一回事,两码子的事情。是真爱还在乎这点狗屁事情么?话又说回来,男人么还是要找那个叫什么有战斗友谊同甘共苦型的,能理解你的那他妈才是真爱,才靠谱。” 战斗友谊?还同甘共苦?你要我搞基还是什么的。还真爱呢,眼前你们这三个人算是一路过来有战斗友谊了吧,我他妈的仔细想想还真一个个都不靠谱。 此刻我总算恢复了视力,视线无奈地从眼前三人身上扫过,拼命抿住嘴才没当场吐槽。 首先当然是看上去好像是青头但绝对不简单的天真老板——吴小老板,你丫的趁我中极乐香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你自己清楚!我现在就算是想起这回事我都觉得脸皮滚烫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怎么想的!难道正是印证了狐狸的那句话:男人么,自己找上门来的姑娘不要白不要啊——我靠,你不是那种禽兽吧,你应该不是吧!我真有点毁三观了,亏我对你那么有信心! 说实在我很想揪着领子狠劈他一顿,可这又叫我怎么开得了口? 接着是另外一边脸色依然淡定地小哥。张妈,我家是上辈子上上辈子盘古开天劈地的时候就欠了你什么了吧!这他妈的都是孽缘啊!白涛那么看好你,居然情愿把我搭上也要试探你,我这心情也好复杂。我现在一看见你满心憋着一箩筐一箩筐的OS,能编成故事,能组织槽点,简直就是千言万语尽在难言中啊!偏偏我现在根本不敢触及有关什么张梁两家的秘密。所以你到底靠不靠谱是不是那个张起灵啊,我真要憋出内伤了。 要说我眼前的这个胖子他应该是这里相对比较简单的存在吧,可你他丫的之前究竟是上哪里去了?那个三只手的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想到我大哥被划伤了手,到现在看见你心里还有点发憷呢。不过我现在看这体型身高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估计这次不是李鬼。 我盯着胖子看了好一会儿,挣扎着拉住他的领口,再把他拉进一些(“喂喂,梁妹妹,你做什么?”),仔细摸了摸他的脑袋,终于放心,才松了一口气,从吴邪怀里勉强振作起来,往胖子边上靠了靠。 我接下来决定全程跟紧胖子。 我深深看了一眼有点讶异的吴爸还有不置可否的张妈,内心狠狠地吐了一句:你俩他妈的都太不可靠!真要说战斗友谊那还是胖子比较来的纯粹一点。我算是想明白了,颜值啦体型啦神秘感啦什么的都不重要,还是胖爷这样的才是牢靠好男人!一根筋,没花花肠子,关键时刻一身神膘也算是一种依靠——所以说理想是一回事,现实就是另外一回事啊。有些人看看就好,一般女生不方便染指。至于麒麟血什么,之后再说好啦,我家梁老大见多识广,我才不相信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轻微摇了摇头,抒发一下内心的无奈与惆怅。 “胖子,你能扶我起来不?” 我现在急需躲开这两个人的光环,我需要静一静,静一静。 “举手之劳啊。”胖子抓了我手臂,一把把我拎起。 “哎,别。”我冲吴爸和张妈摆了摆手,继续抓紧胖子,“我自己能走。” 吴邪皱起眉头,无视我,一手搭上我手臂:“小进,之前发生什么事情了,究竟是谁冲你开得枪?” 我想不着痕迹地甩开他手臂没成功:“这个问题我不方便回答。” 我视线飘忽,不大愿意与任何人对视。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胖子也不自在起来:“我说梁妹妹,你怎么啦?平时不见你觉悟那么高的,有人给你一子弹,你还能保持沉默,你摸摸脑袋,还能正常不?”说着他就真要摸我脑袋了。我拍开他的手:“你别乱说。反正这些事情跟你们关系不大,我不说是为你们好。” “哟呵!”胖子瞪大眼睛,看了看我又看向小哥的方向,“怎么着怎么着,跟小哥一个调调啦,我看你改叫张进算了。你少给你胖哥来这一套!来来来,你给我好好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他很认真的样子,不像是能被轻易打发,于是将脑袋里面的思路滚了滚,打算胡乱给他扯一段有的没的,正想开口,突然眼前黄光一闪,我听见有人在不远处的黑暗处大喊:“快跑,有人来了!” 现在想来,秦岭那后半程,我又是姨妈,又是中毒,还中了一枪,整个状态都是清醒与恍惚,恍惚与清醒,来来回回的切换,到了最后都有点脑袋转不过来。所以当时我一听有人在喊,整个人还是很迷糊,也不知要如何处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胖子把我用力一推,然后张妈从腰边操起一个什么东西向黑暗里抡了过去。我被胖子突如其来的一下仰面推倒在地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再也站不起来,只能勉力翻身,才手肘支撑到地上,身前顿时砰地一震! 一个高大的影子压在我的头顶,我无力地抬头一看——竟然是铁柱! 这一下子接二连三的变故实在是太快太突然,我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铁柱大手一挥,一根黑色的事物就朝我兜头“呼呼”挥过来,就在我抱头等死的刹那,又是“邦”地一下,我感觉自己被人抓住后领往后拖。抬头一看,乖乖,张妈正一手用黑金古刀接住铁柱的青铜棒子一手拽着我的后领,卧槽,是青铜树上的棒子啊!那死铁柱怎么给掰下来的啊! 大敌当前,我顿时一秒清醒,力量涌现,在吴邪和胖子的帮助下,竟又能摇摇晃晃地站起,刚想问这小巨人怎么还没被你们搞定,就见不远处手电光里有冷金属一闪而过。这一次我经验丰富了许多:“有枪!”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两手把吴邪和胖子往左右一拨,自己低下脑袋,就听啪啪两下,我脸颊一热,估计有血流下。 妈的,这次运气倒是不错,没中! 虽说我现在死不掉,但死了活活了死,这他妈的也很煎熬,还是少来为妙。 “你们别跟过来!”我仗着自己一时半刻死不掉,扶着树枝掉头就往黑暗中跑。不用看清也知道那黑暗中举枪的人是谁,这他妈的齐羽对我真是变态的执着,不过也正是如此,我只要离开吴邪他们才会更加安全。 我刚才“死而复生”了一回腿脚很不利索,说是跑其实跟蹒跚没有太大区别,有好几次都差点再度滑到在地,还好我运气不错,几次都拉住了身旁的根须,才没一摔不起。周遭漆黑一片的环境像极了天然□□,起先的那几下枪响也不知道射在了哪一根青铜杆子上,当当地几下又消下去了,而我这一路跌跌撞撞竟没有被打中,看来□□在此充满障碍物与黑漆漆的环境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我只要小心找个地方躲起来,甩开此人不是难事。 我很快利用复杂的环境,闪出了背后的手电光束。 眼前是彻底的,无尽的,安静到死寂的黑暗。 它好像宇宙,虚无到什么也没有,而我只是一抹无形无质的意识在浩瀚中无目的的默默游走。 我潜行地极慢极慢,努力控制呼吸,摸索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间或在我搭住蒙尘的青铜也或者是根须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我手背爬过,多足的,轻盈的,细小的,还有一些如羽毛般扫过,让我好几次差点失声喊叫。 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阴柔而带着狠劲的戾气。 “小进,你这样躲是躲不了多久的。” 我咬着下唇靠在根须上,不出声,心说地上怎么就没个大洞洞什么的让他掉下去。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这个引发千年纷争的地方可隐藏着很大的秘密与故事。” 秘密故事你妹啊!我最近听了太多故事,听得都倒胃口了。 我心中默念:大洞大洞你在哪儿,快点出现让他掉下去。 “你这样躲躲藏藏地会很危险,这里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棺椁,它总是会在出其不意的地方出现。”他压低了声音,阴恻恻地轻笑一声,“那可是一具自己会异动的棺椁,神出鬼没……” 对对,还有哈利波特的密室也是这个属性,你怎么还没一脚踩空。 “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就大错特错了。它说不定就在附近,在你的脚边。”齐羽的声音顿了一顿,开始轻笑,那声音细而柔,好像化成无形地触手抚在我后颈,让我栗栗生寒。 我不由伸脚往边上点了点。是厚实成地毯的根须,没什么古怪的硬物。 我莫名所以地松了一口气,贴着根须一动也不敢动,继续诅咒他掉下树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清晰地看见离我大约十几米的方向有灯束微微闪过。我一个激灵赶紧低头,躲到一根粗壮的根须后。接着我听见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齐羽,你在这里搞什么,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有什么好浪费时间的?快走,还有别的要紧事做。” 我的呼吸顿时一滞:这是老痒的声音! 我顿时觉得脑细胞刹那烧尽,整个人恍恍惚惚地,不怎么能抓住状况了。齐羽和老痒?这是什么组合?齐羽拿着枪……铁柱操着青铜枝……齐羽X老痒X铁柱?这是什么鬼? 头好痛。 我从来都觉得自己不笨,可能待人接物上不够圆滑精明,但我、不、笨! 然而此时此刻,我竟然有一种自己完全是个白痴的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无法从如此诡异的关系中处理出什么明确的解释逻辑。 “我跟你的目的不同,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就分开各自去完成各自的使命吧。”齐羽打断了我的思绪,而我只能被迫思路混乱地听着。 “使命?杀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是你的使命?如此为何一开始你不杀她?”顿了顿,老痒“哦”了一下才结巴道,“又,又是那个白涛对吧,你这状况也是够麻烦的了。我就说我们说好了把尸体放那洞道里,怎么那丫头又竖着站,站到我面前了,原来我们一走,转眼你那个兄弟又他娘的把人放走了。这,这不是消遣兄弟们么。” 齐羽冷哼了一声,不知低语了几句什么。 “好好,既然这样,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今以后,希望我,我们后会无期。”老痒说得很是干脆,很快就听一阵轻微响动,也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我边听心里直冒冷汗。 这他妈的够狠的啊!一开始就打算把我弄死在这地方啊!我之所以没死是因为白涛一下子出现,才让我逃过一劫?我的天……我这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啊。 我下意识地往腰边一摸,才想起之前逃得太仓皇了,居然忘记带鞭子。 齐羽把手电关上了。 接着黑暗里传来轻柔的悉索声。 “小进,你还在吗?那么大了还想玩捉迷藏?” 我左手抓右手,心在胸腔砰砰地直炸。这家伙完全变态了啊,真是要不弄死我不罢休。我不由自主地伸脚往边上慢慢挪了挪,企图在无声无息间完成遁走。 突然我的脚侧碰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我一下子懵了。 不对啊,刚才我点地的时候那里还什么也没有啊。 呼呼呼呼,我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只觉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我又使了点力气右脚沿着那个硬物一路碰触,几秒之后我只觉汗水滑下了我的鬓角。 我的脚边有个长长的硬物,而且从小腿与膝盖给我的反馈来看,这个硬物高高的,很可能——我闭上眼睛,颤巍巍地伸手去摸…… 我手指一凉,心猛地一沉:居然高到了我的腰部!而且这有棱的坚硬金属触感…… “小进,原来你在这儿啊。”齐羽的声音突然在我身边不远处响起。 我顿时一个激灵吓得几乎尖叫,又在关键时刻被理智阻止了:他在诓我!这么黑他绝对不可能看见我,只是碰巧离我比较近而已,这个时候如果我一慌反而会自我暴露。 果然,他顿了片刻,似乎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又用低腻的声音唤道:“你这样躲也躲不了多久的。我有耐心陪你耗着。” 我咬着牙,第一次明白害怕到发抖是什么感觉。 我不敢动,但也不敢留在这里。 身边这个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莫非它真的是齐羽说的那个神出鬼没的棺椁?为毛这种事情要被我碰到,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啊! 正在这个时候,黑暗中亮起一道光束。 那道光束就在我的正前方,看它的范围还没法落在我的身上可我却辨认出了拿手电的人——是吴邪! 一时间我忘记了害怕,双手在身上疯狂的摸索,却没有摸到一件武器。吴邪,你疯了啊,为什么要打手电,齐羽他有枪啊!可吴邪却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而是在黑暗中飞快的移动,似乎是在奔跑。 他在找我。 我见他很快就要靠近我这里了,手掌里不断渗出冷汗,齐羽就在我身边,他这么无目的地跑估计很快就要进入他的射程了! 眼看手电光近了,而齐羽潜伏在黑暗中一声不发,我闭上双眼又睁开,没花太大功夫下定了决心:“吴邪,别过来!” 在我身近处传出一丝阴毒的轻笑,齐羽的手电光陡然落在我脸庞,我侧过脑袋想要避开光芒,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又要死了。 只听啪嗒一声。 我整个人为之一颤。 咦? 我从惊吓中反应过来,顿时领悟了一个真相:没有子弹了! 紧要关头我们两个人竟然都懵了一两秒,之后齐羽一脸恼怒地丢弃了□□向我扑过来。说实在的,要是平时这一扑实在不算什么,可我此刻实在太虚弱,根本没有任何力气躲闪,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他打死的时候,我的后背遽然一紧。 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见靠近我的齐羽脸上露出极度可怖的神情,他猛地停止了动作,呆立在原地。我顺着他的手电光往回一看。 一只苍白的手正抓在我的后背上。 我的视线追随手臂而去,看见的是一口及胸高的巨大青铜棺椁! 手!棺椁!一时间我整个人都吓傻了,根本没有做任何的抵抗任凭那只从棺椁里伸出的手抓住,将我整个人提起,往棺椁里面拽。 “啊!!!”直到我被拉起,直到我隐约看见一颗脑袋在棺椁里面显现,我才发出惊心动魄地一声高吼。接着我的下腰一下子敲在了冷硬的棺椁边缘,我一痛,没法再回头,只能头朝下的仰面被拖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最近一直都好忙,年底果然还是逃不了的事务~ 话说收尾真是很难的事情。现在反派们都齐聚一堂。又要开始新的一轮冒险了~ 希望接下来的故事能精彩一些。 第119章 患难与共 一股阴冷的感觉刹那将我包围。 我彷如堕入了冰水,全身肌肉猛地一抽,背后顿时一轻,那只手干脆地松开,而我整个人就扑通地仰面落在了地上。 一种更为厚重的黑暗压迫在我胸口,就连自己的喘息声都变得嘶哑飘渺。 这就是躺在棺材里面的感觉么?被埋葬掉的人都会躺在这样的死寂里面,直到天荒地老,直到化为骸骨……不,我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要冷静,我要冷静。 然而过了十几秒,我依然像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那般的躺着,竟是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恐惧完全将我压倒,我的脑中混乱一片,除了在地上等死之外,我什么也没勇气做。 四周仍无动静。 又过了片刻,我开始从崩溃中一点一点地自我复原,然后像乌龟一样,我翻了个身,四肢着地趴在地上。 地上是冷硬的金属触感。 那只手呢? 伴着自己的喘气声,我从地上慢慢爬起,尽管什么也看不见,我还是神经质地四处张望。稍缓之后,我按住自己的胸口,让心脏从嗓子眼落下,然后鼓起勇气去摸腰边的手电。 这一刻,我不确定光亮之后究竟自己会看见什么,可能是地狱,也可能是一群粽子,反正肯定会很恐怖,可如果不打手电,我就彻底疯了。 依稀身子不远处传来几声诡异的动静,我立即警觉,往相反方向跨开一步,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不管了,是骡子是马,是王八还是乌龟,反正是祸都躲不过! 我抓住手柄,用力一拧。 出乎我意料,眼前是一片混沌的灰茫雾气。 我抬头往四周看了看,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是落在一个相当大的空间里。我分明记得当时那棺椁才到我的胸口,落进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玩意够重,直陷入了青铜树里面。所以棺椁口露在外面的地方不足一米半,实则里面却非常的深。我所在的地方正好靠近一边的内壁,上面的浮雕跟之前经过的耳室风格相近,大约绘了些人物之类的场景,我心情一片慌乱,没心思细看,只想着吴邪在的话说不定有故事说了,就将它们忽略过去。 由于周围雾气浓重,手电照顾到的范围很小,令我完全看不清棺椁内部有多大,我小心翼翼伸手往前探了探,这雾气随着我的搅动也打旋了起来,但手掌却不怎么湿,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我悚然的将手抽回,心说也不知这东西有没有毒。 有毒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得面对。 不过我此刻惊恐未定,也绝不想再往中间探索的。要面对的,还是想法子怎么出去才好。 让我感兴趣的是那些从上面垂下来或依附或刺入棺椁内的密集树根,它们中的一些在历经岁月之后,终于战胜了坚硬的青铜,从棺椁的口部拖下,落入底部,又刺穿薄弱的地方,直往地底而去。我搓去手掌的冷汗,尝试着抓住其中一根想要往上爬。不想这根须上面非常滑腻,几乎像肥皂那样,我才攀上去半米不到就又滑了下来。 果然没那么方便的事情。 我脱下解小九的衣服包住双手,想再试试,还是失败了。这些根须在这里时间太久了,上面都长出了类似于青苔的东西,摸上去湿滑无比,一用力还能掐出一点水来,要想攀着这种东西爬上去,基本无望了。 既然根须不行那就看看边上有没有能加以利用的缝隙可以让我爬上去的。就在我小心翼翼贴近内壁去找能入手脚的缝隙时,背后极为突兀地想起了“得得”一声。 这一声在空空如也的棺椁里面简直如霹雷一般的炸在我的耳畔,让我整个人都害怕到僵硬了。我顿时停下所有动作,猛地一转身。手电光在灰茫的雾气里溜了一圈,什么也没有。 雾气浓重的在我眼前呈水波状的浮动,如果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我,它们一定也不会那么平静,难道是我一时错觉? 我神经质地用手电筒往身前甩了几下,把雾气搅乱成一片抽象画,才定了定心,刚想背转过身,“得……得……”这一次就在我的耳边异常清晰,好像是谁拿了一块木板凑到我耳边轻叩着“得得……得得……”。 在电光火石的一秒内,我已经忘记当时的心情,只记得自己近乎本能地一跳,拿了手电就朝身侧照去,还没等我看清,右肩一阵异样感袭来,我反射性地又往边上一让,腹部陡得一痛,一张人脸陡然闪入我的光圈。那一瞬间光与影在他脸上落下了狰狞的笔触,描绘出一张充满恶意的脸,直如噬人恶鬼一般——齐羽! 我对他的所有怜悯就在此刻消散殆尽。 他这一拳真他妈的好狠,如果不是被我让了一让,很可能把我直接打趴了!这混蛋原来一直藏在黑暗里面跟我装神弄鬼,我看他下手阴毒的风格真是不弄死我不罢休了。 那就看看谁先弄死谁了! 我把心一横,忍住小腹的痛感,反手拽住他的一边衣领抬腿就是一膝盖击打在他的侧腰。他显然是低估了我的武力值,当即吃痛闷哼了一声松开了抓住我的一只手。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左手一掌劈向他喉管,被他闪过,不过他近身战的经验貌似很差,很快让我瞅了个空档抓住他左手小臂,一肘子敲在他腹部,随后一个背转就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谁说只有解小九才会过肩摔,这个技能我也会,只是太壮的男人我架不起来,齐羽这人长得比较瘦,比吴邪矮了半个脑袋,我这一背果然能把他离地架起,然而他并没有被我摔实,竟是在我背上灵活地借力一踩棺椁的青铜内壁,就听“邦”地一下,他挣脱了我的钳制,又滚落入黑暗里。我怕他躲在暗处暴起发难,马上手电一关,向未知方向飞跨了几步,才停止。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我抓紧手电,恐惧感倒消去大半。 别怕梁进,这里没有鬼,只有一个要杀你的人。 但谁说人不比鬼可怕呢?我的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齐羽刚才的模样,只觉全身由内而外都冷飕飕的。 冷静,要先冷静下来。 刚才太紧张,害我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我嘴里涌上一股子血腥气,反而让我清醒不少。我很确定齐羽的身上没有刀,只是想徒手把我干掉,刚才一交手我就知道,齐羽不擅长肉搏,他的左右手力量不平衡,身形也压得不稳,想要干掉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小子估计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躲在黑暗里出其不意地对我发难。 可我现在也不比他好多少,周围一片漆黑,先前的那一番搏斗也不知叫我跑到了棺椁的哪里,我之前被拉进来的时候过于恐慌,没注意到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大来着。我自己又是个半调子,这个时候完全回忆不起棺椁内部大多是怎样的一种配置。正当我在踌躇要不要打开手电再打量打量的时候,猛然间我又听见一声“悉索”。 这一次我很确定那是布料摩擦的时候才会有的声音,当即把手指活动开,捏成拳头。 你小子真是太小看我了。 我一听微弱的悉索声就在我耳畔,立即手电一打,一个人的轮廓就浮现在我眼前,我上前就是一拳击打在他的腰侧,接着双手按住他肩膀抬腿又是一膝盖狠敲在他下腹,这一次我很确定周围应该没有能让这小子借力的地方,当即故伎重演,一脚猛踢在他一处膝盖,让他失去平衡之后,我背转身又要来个过肩摔。 为什么我非要用这个招式? 因为对方是男人,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大招可以放的了。要是一拳一拳的打我这要打多少拳踢多少腿才能把对方打趴下?在此之前我的体力早就耗损完了。 咦,这丫的怎么变重了? 这一次我竟没把人背起来! 我的脑际闪过三个烫金大字“大条了”!接着背后一沉,那人整个体重一下子压在我的身上,我哪里能承受得住,当即就“哎呀”一声趴倒在地上。 这一下真是傻X了!我竟然是被齐羽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我眼看着手电咕噜咕噜滚向远处,四周又黑暗了下来,心情一片惨淡。完蛋了,完蛋了,真是自掘坟墓,现在他只要一掐我脖子,我还有命活么? 他没掐我脖子。 黑暗里我听见略带痛苦的呻X·吟在我背后喘出。 这个声音我非常熟悉。 我可能是被他这一压压懵住了,也可能是被现下的这层认识惊到了,一时间无法动弹。 很静很静如永夜的黑暗里,我感觉他的手抚在我肩膀一路向上,经过我的锁骨,又探索到我的颈项,轻滑过我的脸颊。然后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来,离得我很近很近,碰触在我的耳垂。 他未语先让我听见了一声喘息。 似乎想要平复什么令之急促呼吸的情绪。 “小进,是我……” 在我背后,他小心撑起自己的体重,让我稍稍能喘口气。 接着他一只手摸索着环上我的小腹,抓住我的:“你他娘的,下手真黑。” 我的惶恐很快的平复下来。 是吴邪。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样迅速的放松下来,原本几乎惊慌到要泪流满面的地步,现在是激动到要泪流满面了!这不是做梦吧,吴爸难道是自己跳进这个棺材里的?是为了我?呜呜,竟然这么有良心,真是不枉费我一路暗恋你到这里了! 我扯住他的一角外衣,好像救命稻草一样地紧紧抓住再抓住,不知是想哭还是想要笑,总之在极短的时间里各路感情汇聚成海,汹涌澎湃到让我无法说出一句话。 我突然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的狠劲消散一空,只想躲进他怀里,把一切都关在外面。 然而我还是得记得现实究竟是怎样的,他不是我什么人,我没法躲在他的怀里,也没法把一切都关在外面。 默默地,我松开手。 吴邪也保持了一会儿沉默,见我没反应,他先试探着小心揽住我的腰,我没有挣扎,于是他更进一步使了力气把我从地上扶起,让我跪坐在地上。他摸索着双手抚上我的脸庞,拇指在我冰冷的脸颊上摩挲着:“你没事吧?”我低低“嗯”了一下,还是抑制不住地喘粗气,我感觉他的手环过我的肩膀,似乎是想查看我的情况,不由地回避了一下从他手下挣脱。 最近依赖他太多,万一养成习惯了,出去后怎么办呢? 我也要快点成长才行。 我缓过劲,看见自己的手电在浓重的雾气里隐约闪着光,慢慢站起想要去拿,却被吴邪拉住。 他凑近我,一手拢在我耳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那个枪手也在这里,不要去捡,危险。” 一听他这描述,我 这才想起,他其实并不知道我和齐羽之间的恩怨情仇,甚至还不知道拿□□的人叫做齐羽,只是凭借当时的情况判断那人要对我不利,就这样跟过来了,不由心里生出很多愧疚。这一次,我竟然又要拖累他了么? 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自己亏欠他的已经积累了很多很多,原本他根本不会遇见这么危险的事情,从我被绑入的这一刻起,他以及其他所有人都陷入了本该与自己无关的危机当中。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它”以及跟我家的种种恩怨纠葛把我也拖下了水,我不能让吴邪也卷入进来。 我想了想,现在倾我所有貌似只有我家的一只摸金符了。 我镇定一下心神,把摸金符掏出,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他的脑袋,把它挂在他的脖子上。 齐羽还在黑暗中伺机而动,我们两个人的对话进行得鬼鬼祟祟。 他按住我的手:“这是什么?” 我冷静道:“你别管。” 他的身子不安地动了动:“现在别搞这些,先想办法对付那人。” “把刀给我,我把他引出来。” 他没理会我。 我心说你不给我难道我就不知道你会放哪里么?吴爸你太小看我的智慧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迅猛地伸手往他怀里一摸,还在他惊讶的时候,就很顺溜的抽出了我的十字刀——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简直闭着眼睛都能掏了。吴爸你果然又藏在贴身内侧口袋里,你也不觉硌得慌。 我没等他反应,转身一滚,待离那手电近了猛地将之从地上操起。 “齐羽,我在这里,我们来做个了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稿写得太急,稍微做些小修改~ 第120章 悔恨 现在二对一,我作为诱饵最合适了,按照吴爸的个性未必会让我来冒险,所以我索性干脆一点,替他决定了。 我吼了一嗓子,就等着有人冲出向我发难,所以特别留意周围雾气的动向,捏紧拳头,想着等他冲过来我先是踢好,还是直接来个矮身下勾拳。 时间如静止,雾气幽幽地飘荡在半空,未见一丝紊乱,在我身边悠闲地变幻莫测。 他到哪儿去了?怎么不出现?莫非是之前我和吴邪搞出的动静太大,叫他识破这里还有第三个人?第三个人……对啊,那只手!我怎么忘记了,之前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是被一只奇怪的手拖进来的,这一番打斗怎么叫我忘记了这个最诡异的事实?! 我越想心中越悚然,不由自主向四周环视,心跳又加速,我是不是还是该把吴邪叫出来再商量个别的法子?我正犹豫着,突然视线里落入一根长长的东西。 这种时刻,我几乎是处于草木皆兵的状态,余光中的东西虽然没动,我自己却唬了一大跳,“啊”了一下匆忙向边上跨去一步。接着我就觉得身边有东西快速靠近,心中一凛想也不想地伸手就是一拳,随即小臂一痛被人抓住了,待我看清来人,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吴邪,你真是吓死我了。” 他眉梢扬了扬:“就算是受惊吓,也请做出惊吓的样子,你他娘每次第一反应都是攻击,我倒很好奇你进鬼屋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嘴角抽搐一下,不由回想了一下,不服气道:“罢了罢了,既然你都冲出来了,估计这戏也没法演了。”我转而面向黑暗喊道,“齐羽,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是两个人,你一个人斗不过我们的。你……有什么苦衷,我们,我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我不想跟你打。” 眼前一片迷茫的灰色,没有任何回应。 我和吴邪对望一眼,看来他也颇为困惑。齐羽现在一个人,莫非以为能徒手打过我们两个? 我想起身边那根把我吓得够呛的黑色事物,又忍不住往自己边上看去,这才恍然。我靠,原来是好几根粗粗的青铜锁链,它们从上面笔直地拖下来,就在我眼前五步远的地方,看上去挺沉的,在半空中保持了静止,雾气里忽隐忽现。 吴邪显然也注意到这个装置,在我迈开一步的时候伸手将我阻止:“你别动,我去看看,你注意周围的情况,他出来了喊我。”他的语气很严肃,让我不得不乖乖听话,当下止住脚步站在原地。吴邪冲我点了点头,低头去拔腰际的一把不知何时被他弄来的猎刀。接着,他突然顿了顿,循着手电光他捏起胸前荡着的摸金符,随即抬头看向我。 我瞬间愣住。 艾玛,真是太大意了,总觉得这里环境那么吃紧,他不会那么快注意到的,这他妈的怎么五分钟后就瞧见了。失策,极其失策! 我这下窘迫了,看着他“呃”了好多下,都没“呃”出什么解释来。我要怎么解释?告诉他我没什么好报答他的,如果我死了你就姑且收下这个玩意?告诉他我不觉得自己能走出来了,所以这个东西务必要交给我大哥?告诉他我预感分别在即,所以这个玩意就当诀别的礼物了?可是这都不是我最初的动机,我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塞给他似乎已经不是能合理解释的事情了,反正我只想给他,给他就是了。 或许,只因为这是我身上最重要的东西。 可我不能这么告诉他不是么? 正在我脑袋飞速运转试图想出一个合情合理又不会暴露自己单恋用心的解释的时候,他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放下了摸金符,很利索地拔出猎刀,向那几条锁链走去。 我愣了愣,才想起现在确实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 他要是有多残忍,这个时候再来给我发一次卡,而且之前我都表现得那么识时务了,他应该不会再来跟我纠缠这个事情。思及此,我莫名所以地呼出一口气。 是了,别说,这个时候什么也别说,这世上有些感情还是不明不白会比较好。 我忍不住地关注吴邪的动向。 他小心向那些锁链探去,并没有靠很近。我见他这边还算安全,也慢慢退到他的身边,跟他并肩站着,问道:“怎样?这是什么东西?” 吴邪打了手电朝锁链一一照出,思索片刻才道:“这地方看上去更像一个椁室。”他见我还是一脸雾水,又解释道,“一些考究的大墓里,在正式的棺椁外面还会再搭一间椁室,实力雄厚的,椁室内还要紧贴十几层木椁,一直贴到最里面的棺椁边上。所以我说这个地方更加像是椁室。” 我“哦”了一下:“既然如此那真正的棺椁呢,是不是就在这附近了?” “照理说这里就算没有棺椁也应该有个棺井才对,怎么是空的?而且这些锁链很古怪,出现在这里意图又是什么?我再去前面看看,你待在这里。”他说着又打着手电往锁链中间靠去。 这还没走出去几步,突然我眼前一空,吴邪整个人往下一陷——地上有缺口!这个念头闪现在我脑海的同时我已经伸手去拉。可我也才跨出一条腿,背后就陡得一沉。 有人狠狠推了我一把! 这他妈的齐羽…… 我顾不上诅咒,伸手一捞间,幸好这锁链离得我极近,叫我一把拉住了,可这锁链不知为何很滑腻,并没有让我马上止住落势,而是一路下滑,直滑下几米才止住。我喘着气,出了一身冷汗,全身紧绷地往周边身下打探,就见吴邪是拉住了另外一根锁链,在我腰际的地方止住了,才心情稍许放松。 我又随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就见雾气萦绕的缺口边缘蹲着一个人,那人正捧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低吟着。 黑暗中,响起他阴阳怪气的话语。 “不,不,别,你住手,齐羽!” “你别阻碍我!还差一步,就差一步,一切都结束了。” 我太阳穴立时一跳,不由又往下滑了半米。 “你疯了,你会毁了一切!她知道,她现在全知道了,只有梁进才能完成一切,她了解那个人,不,或许不了解,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有答案……” “答案?答案根本就不重要!就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每一个人都无法自由,还会有更多的人被卷入其中,只要梁家再也回想不起那些承诺,让一切在她这一代结束就自由了!思奇就自由了!” “思奇……自由?” 黑暗中,我听见这轻柔的一声,好像能刺穿我的心脏,让我一阵抽痛。白涛…… “没错,杀了她,思奇就自由了,难道你不希望一切都结束么?” 白涛惨然道:“那又怎么样?你觉得这样思奇会真的快乐么?最后我们都没有办法陪伴在他身边,至少让小进陪着他……这样我也满足了……” “陪着他又能怎样?这丫头根本不了解他,她什么也不懂,又能做得了什么?况且你让她活着又能做得了什么?一千多年,那么多年都没有人能改变一切,她凭什么做到?结果还不会是半调子?到最后这丫头没能找出答案,思奇也不会自由,如果她死得不明不白,思奇会快乐么?还是让她现在就死在这里,至少不会跟那些往事扯上瓜葛,就当一切是意外,思奇也能安宁了。” 我抓着锁链,心说这他妈的齐羽说得还真有道理,白涛那套逻辑反而听着有点理想化了。 “你不明白,齐羽,只要有一点希望,就要去争取。想想小进对他的重要性,你想毁了思奇么!” “不明白的是你,人最擅长的就是遗忘,再过几年思奇就会忘记我们,同样的再过几年他也会忘记梁进,有什么是割舍不下的!我从来不求他永远记得我们,只要他能自由我就安心了。滚回去滚回去!不要妨碍我!” “不,你才回去,我不会让你如意的!” 我看着蹲在缺口边缘的那个身子开始剧烈的摇晃,心头升上一阵不安,就见他一会儿挥舞手臂,一会儿左手抓住右手,一会儿低声诅咒,一会儿又急促喘息,突然他的身子猛烈的一晃,就听一个声音凄然道:“既然我们彼此无法说服,那就让我们一同回归安宁吧。” 那嗓音轻柔低缓,透着绝望,是白涛。 我抬头听见自己高喊了一声:“不要!停下!” 就见人影晃动,冲半空迈开一条腿。 “白涛,不要!” 我原谅你,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讨厌你,我不该那么对你和大哥! 我的心中从没有此刻一般地悔恨,我真的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孩子气的举动会造成这么严重的结果。如果一切能重来,我一定不会那么做,一定不会那么对我大哥,一定会心平气和地听他把话说完!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让所有人都那么痛苦,而我自己却心安理得的过了那么多年! 接着我的眼前黑影一晃。 他的身影很快就在离我一拳的距离间擦过,然后止住。 是吴邪!只见他一手抱住铁索,一手拉住白涛的衣领,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他拽住白涛的手不住颤抖。我忍住涌到眼眶的泪水,也向他伸出手,意图帮助他拉住这个可悲的男人。 灰暗中,我看见恢复样貌的白涛向我凄然一笑。 用一种非常温和眼光他看着我,轻声道:“你能没事,我就放心了。” 然后他一手抓住吴邪的手臂:“兄弟,行个方便。” “喂,你别,你……”我听见吴邪大声喊着,拼尽全力想要拉住他,我看见手电晦涩地将白涛苍白的脸庞映得朦朦胧胧,我感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炸开在自己的胸腔。 最后白涛冲我淡淡一笑,掰开吴邪的手指。 “不要!” 我喊得非常绝望,几乎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为什么这一切还没有停止,为什么还在进行,这难道不是一场最可怕的恶梦么?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我的眼前闪现一道光芒。 一刹那间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很慢,几乎要静止了。 吴邪松开了抱住锁链的那只手。 他双手并用一把拽住往下落去的白涛,同时一道细长黑影从我眼前掠过,啪地一下脆响,它快速地缠在了吴邪的腰上,把他与锁链绑在一起。然后白涛的胸口出现了第三只手,那只手的手指纤长超出了凡人,不费吹灰之力地,他将之往上一提,白涛的整个人就被吴邪和他牢牢抓紧了。 我抬头,对上一双平静的眸子,双唇嗫嚅了几下,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小哥…… 他冲我点了点头,帮助吴邪稳住后,去解先前缠住他的那根皮鞭。 而这跟鞭子却是我最熟悉不过的了。 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我的肩头一热,刹那涌现的暖意好像能顺着血液回流到我的心脏。 我机械地向身侧望去。 然后我听见自己木讷地对他喊了一声:“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小进从此走向腐女之路,哈哈哈! 第121章 豁然开朗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被人拉上来的,双腿着地的时候,我如何也站不起来,只是瘫坐在地上脑袋一片混沌。推开了向我迎来的几条手臂,我嘴里不停喃喃着“我没事我没事”,似乎是在回应其他人,其实更多地是在说服我自己。这种心理暗示的确有用,不出片刻之后,我回过神,手也止住了颤抖。 我才发现大哥还抱着昏迷的白涛,视线正落在我身上。 他的神情非常的平静,平静到令我害怕的地步,这种感觉充满了压迫感,与沉默站在一边的小哥完全不同,它让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紧绷的,连空气都负荷了难以承受的重量,铅块一般地压迫在我胸口。 在他的眼神里,我看不到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是平静,超越了一切。 我以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再怎么沉默再怎么内敛,他情绪中总会有一部分是能让我捕捉到的,他是我大哥,从小带我长大的男人,好像父亲一样的……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变得陌生让我无法捉摸。 用一种很温柔的姿态,他将白涛搂在怀里,那个男人此刻陷于昏迷,可神情却很安然,与吴邪相似却更加柔和的容貌,让他看似单纯无害,谁能想到就在几分钟之前,他曾一脸狰狞地差点害死我?直到现在大哥也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想他应该是多少知道一些的,然而这个怀里的人是他的爱人,即使我差点为之丧命,他也不愿意伤害他的吧。 他的爱人…… 仅仅是这个想法,就让我心头涌现了敌意。我叹了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从白涛的身上移开视线。 如果我真的就被齐羽害死了呢,大哥会怎么做?如果现在躺在他怀里的是我冰冷的尸体,而看着他的人是齐羽,他又会怎么做呢?莫非会上演相爱相杀的场面? 现在如果我坚持要他与齐羽分开,他打算怎么办?此刻他这样的看着我是不是就在等我的一个答案? 喂喂,大哥,如果你妹我和白涛都落到水里,你打算救哪一个? 人生真他妈的操X。 我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将之诅咒一万遍一千遍,双唇却还是紧闭着。 大哥看着我,我却没办法与他对视。 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呢?为什么是和你一样的男人呢!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我比你更加需要答案啊,大哥!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我真是不知道啊! 有些话太过残酷还是永远不说的好,尽管它将会成为你心中一辈子的疑问。 “大哥……”我嘴唇轻颤了一下,抬眼看他,在接触到他眼神的瞬间,就不自觉地蹦出了答案。 “你和白涛我真他妈的实在是不能理解……不过,”我深吸一口气,抓住他一片衣角扯得很用力,“不过,我想我能接受了。你和他,或许也会挺好的……” 我终于豁然开朗。 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什么人,多年前在大哥眼前夺门而出的我不会理解,现在劫后余生的我还是不会理解。仔细想想,就连我自己都没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喜欢上吴邪,谈何完全理解别人。 我不知道白涛和他到底是怎么会搞成这样,我只知道他是我大哥,我不能因为自己无法理解的事而让他伤心。这世间最残酷的就是要你在爱人与亲人中做抉择,我不会再让他来一遍了。 我见大哥依然很平静地看着我,不自在起来:“喂……你别这样看着我好么,感觉怪吓人的。” 我见他仍没有反应,心里很没底:“我都说接受你和他在一起了,你……给点反馈好么。”我想了想,赶忙又补充道:“不过我没说我会怎么喜欢……” 突然我的背后一沉。 在我反应过来以前,我已经靠在大哥的肩膀上了。 “呃,大哥,我背上有伤,疼……”我手抵在他的胸膛,很想坐正。可他一手按在我的背上把我死死地压在他的肩膀,几乎让我呼吸都有点困难。 “真的很疼的啊,梁思奇,你,你按在我的淤青上了哦。”我嘴角疼得抽搐了一下,还想抱怨几句消去一些严肃气氛,却感觉自己的肩膀沾上了什么湿润的东西。 “呃……大哥……” 我闭上嘴巴,不再挣扎。 笨拙地伸出一只手,我小心地按在大哥靠在我肩膀的脑袋上。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地有些颤抖,我伸出了另外一条手绕过他的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一整个人的分量就这么压在我的肩头。 梁当家,你真是个傻瓜,怎么那么在乎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想法。 不,不再是个小丫头片子了,她现在偶尔也能给你靠一靠,不是么? 不知不觉我居然对着空气傻傻笑开了。 虽然我们不能彼此理解,但你永远是我的大哥。 时间在无言中宁静流淌。 过了片刻,我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与我相对而坐。 我见他开始观察白涛的状况有点泛酸,扯扯他衣袖,很犯傻地问他:“喂喂,梁思奇,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之后会不会不管我了呀?”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说什么傻话。” 我还是有点不甘心,继续扯他:“不完全是傻话啊。你家小白之前变身齐羽差点把我干掉,你回去要想想怎么看住他,别让齐羽再出来祸害我。” 沉默之后,我听见他叹了一口气,随后“嗯”了一下。 唉,看来的确是真爱,换了别人梁当家怎么会才“嗯”一声,那早就会跳起来把人吊着抽了。 我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哥,你知道他……他要害我么?” 大哥放在白涛脸庞的手顿了顿,低叹一声,才闷闷地回答:“这些年我从未去见过他。直到你进入了那个海底墓后,我才开始怀疑是他的动作……我警告他的时候,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没想到竟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又叹了一口气,“白涛平时……很温和。” 温和?你刚才那是不在啊,白涛后妈差点虐死我你造不?不过那句“从未见过他”让我心理平衡了一点,怪不得齐羽对我那么怨毒……估计许多后妈变成毒皇后就是这个原因了。 多多少少,我也有责任。 “哥,那天……对不起。我太不懂事……”我轻轻嗫嚅了一声。 我感到大哥的手掌在我脑袋上轻轻一拍:“过去的就别提了。” “哦。” 心里的某个地方终于释然了。 在我的记忆中那一页也照入了一线阳光,不再灰暗。生命中总有些事情是那样神奇,你换一个角度再看看,就全然不一样了。白涛和我大哥,撇开性别不谈,或许在一起过得会很不错。虽然看白涛这个样子他们以后也不会很美满,可是能和爱人在一起,哪怕再短暂也是值得的。这种深刻的见识在不久前我自己也体会过一遍。在我以为自己要离世的那一刻,当吴邪的脸庞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即使那时很痛苦,却也觉得无憾了。 将来那么无常,谁管那些,还是现在有什么就是什么吧。 只可惜我想象中的大嫂应该是不会有的了,不过我还有二嫂,这点只能寄希望于梁奇伟了。 我神游天外了一会儿才回神,看着依然昏睡不醒的白涛,问他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带他回家吗?” 大哥摸了摸我的脑袋:“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哦。” 我突然想起了小哥和吴邪,回头看了看周围,发现他们竟不在附近,不由慌神道:“小哥和吴邪呢?他们去哪里了?” 我大哥指了指边上的深井:“下去查探了。” 我才松了一口气,不由放下捏紧大哥衣角的拳头。 “小进。” “怎么了?” “你喜欢吴邪么?” 我顿了一秒后赶紧伸手按住大哥的嘴,然后鬼头鬼脑往深井看去,就见那里黑漆漆一片,没有反应,才松手,鬼鬼祟祟对大哥道:“哥,你,你别说那么大声,会,会被听见的。” 我大哥摇了摇头,配合我轻声道:“看来是喜欢的了。” 我嘴角抽动了几下,最终也没想出什么强力的说辞来反对。唉,罢了罢了,大哥我是怎么也瞒不过的。我自暴自弃地抿抿嘴:“你,你可别到处去说。” “到这个地步说不说没区别了。” 我太阳穴跳了一下,明白他在说最近我家杀到吴家的事情,当即说道:“哥,你别误会,我对吴邪,没像你和白涛那样的……我们认识才几个月而已,说是喜欢还算严重了,就是有点好感。而且吴邪他把我当朋友的,我们家这么个逼法,我们以后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另外刚才如果不是吴邪,我和白涛早就同归于尽了。看在这个份上,你就想办法放过他吧。” 大哥沉思了一会儿:“不错,刚才我以为来晚了……你的吴邪倒是比我想象中要牢靠。” “什么我的!不是说了人家,人家不喜欢我。”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喜欢他就得了,吴家那边你别担心,只要我们快点把事办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敢说什么。” 我靠,梁当家,你看看我啊,仔细看看你妹啊,我们家是占山头的么?你以为把人抢过来我就能把人家给办了,你他妈的真的有把我当女孩子养吗? 我忍住冲到舌尖的话,深吸一口气道:“哥,打个比方,如果你喜欢白涛,他不喜欢你,你会把他给办了么?” 他想也不想:“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错了,换个例子换个例子。”我咬着牙,“这个……比如,梁文靖,哦不,比如,梁爽,他妈的也不对……哎呀,反正就是不行,不行就对了!不喜欢我的人,我才不稀罕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呢。世界上男人都死绝了么,反正将来还有机会遇见别人的么!”我他妈的都有点烦躁了啊喂! 梁思奇摇了摇头:“你最好想想清楚,算上吴邪,你这被人拒绝第几次了?人家都说事不过三,你都过五了。” “我靠!算上他才三个好么!其他那两个人我连话都没说上的,人家是看我家履历连夜改名出逃好么!你别赖我。谁让你名声那么不好的嗷。” “他妈的我们家能看上他们是他们运气好,让我以后逮到,看我不弄死他们。” 艾玛,大哥你看看这口气这表情,你是军阀啊…… “反,反正你别乱来就是了。” “你真希望这么做?”大哥很严肃地看着我。 “嗯。”我把头点得斩钉截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跟你一起向爷爷解释去。” “这倒不必。”梁思奇又恢复了一贯的利落风格,非常明确地冲我摆了摆手,“如果这是你的意愿,老头子那里我会摆平的。” 我看他这副下定决断的样子心里很没底:“哥,你可千万别跟梁老大吵架哦……我不想连累你。” 我哥点了点头,捏捏我脸蛋:“你放心,老头子没你想得那么不讲道理。”我被他说中心事,讪讪一笑,又听他道:“不过……” “不过什么?” “梁老头我能搞定,徐老头那边我就说不上话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外公?外公现在什么立场?他也打算强逼啊?可徐长公平日里老说着和气生财的,怎么也会做那么流氓的事情?” 我哥冲我一笑:“这个么,对了,秦岭这边正好是他的地头,你出去了就会亲身体会到了。”说罢,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梁小进,我能帮你的就是姓梁那边的事情了,你家外公你就自己摆平吧,给你个建议,你可以去找阿姨求情,这样成功的几率可能会大一些,前提是你得先说服她你和吴邪真没发生什么事情。” 梁文靖……薄荷糖……避X套……艾玛…… 我悲哀的低下头。 之前是没有,现在还真有了。 我正踌躇着要不要告诉大哥轮回蛊和麒麟血的操X故事,就听大哥怀里一阵低吟,白涛醒了。 我一看他的脸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暗自松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点笑容:“白涛哥哥,你总算醒了。” 白涛的神情还很恍惚,似乎没明白我说得是什么意思,但也有可能根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因为他的视线马上就聚焦在我哥的身上,双唇轻颤了几下,似乎要说话,但又失语。那种激动外加感慨万千的样子,让我自动隐形在一边。 “你什么都别说,我等一下就带你出去。” 白涛微微点了点头,躺在我哥怀里。 唉唉,我怎么还是有种要狠狠把他从我哥怀里扯出来的冲动。 强忍心中不爽,我只能深明大义地冲大哥点点头:“哥,我看白涛哥哥的样子不是很好,你先带他上去,我在这里等一会儿,这里有小哥和吴邪,应该没事了。” 我大哥一手按在我肩膀安抚我道:“别担心,十一就在上面,我让他下来接应你们,你好好听吴邪的话,别犯傻。” 怎么还要我听吴邪的话啊:“哥,你记得吴邪他……” “知道了,我帮你搞定。” 说完他把自己的长鞭塞给我防身,然后抱起白涛消失在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梁妹妹她还是很为人着想的,嗯! 第122章 张妈的鉴别法 又一次,就剩下我一个。 大哥一走,黑暗好像被拉上的幕帘,让一切陷入沉寂,我抓起他的长鞭,对自己催眠说梁十一很快就来了别害怕,一边打着手电,摸索着爬向刚才的深井。 我的心头始终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什么不应该被忽视的事情,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盘绕在我的心头,忽隐忽现,它应该很重要,但因为之前发生了接二连三的事情占据了我的所有注意,反而被淡化了,此刻我静下心,当一切又陷于沉寂,它又浮在我的心坎。 我试图在记忆里面搜索,却怎么也没法捕捉到这种幽灵一般的感觉,也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是神经过敏。当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关心。 比如,吴邪和小哥。 这两个人从深井下去那么久也不知道怎样了?刚才还有一些轻响传上来,此刻怎么安静了? 我扶住身边的一根青铜链,小心探出脑袋往下看。这深井出乎意料地深,正位于青铜树杆的中心部分。 不过这样也不奇怪,那么大的一棵青铜树如果是实心的那要耗费多少的材料,要有多重啊。 不过这么中空法,也不知道青铜的链子通下去多少了,我看到垂下的几根青铜链略有晃动,说明下面还有动静,于是一边小心翼翼扶住井边,一边伸手去照。手电光不足以将下面的情况完全照亮,我只依稀能分辨出两个人的轮廓,他们似乎站在某个突出的地方,很有可能青铜链子下面吊了个平台,那平台隐隐反射我手电的光,看来并不是青铜质地。吴邪和小哥此刻正面对面的站着,我半俯下井口想听听他们嘀嘀咕咕到底在说什么,可隔着至少十几米的距离,又有回音,叫我怎样也听不清。我不由纳闷:这两个人怎么回事?隔着挺远的样子面对面说话么?为什么不走近一些呢? 突然我的肩膀一沉,吓得我差点倒栽下去,我稳住身形,恨恨转身:“梁十一你这二逼……” 我愣在原地。 只见一条赤//裸的手臂正搭在我的肩膀。 我呆呆地顺着手掌视线往前追溯。 一条泛着幽暗苍蓝光泽的,赤uy裸yu裸的,其上不断有粘滑液体滴下的手臂,从黑暗里探出来正搭在我的肩上。 啪嗒啪嗒……粘液不断顺着小臂流下,部分濡湿了我的肩膀。 我勒个乖乖! 这一下绝对是我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恐怖的时刻!一刹那的瞬间,我惊吓到忘记了喊叫,只记得自己双眼直愣愣地瞪着那手臂的大臂根部。就见那段与雾气、黑暗融合的地方慢慢地伸展出同样苍蓝地,滴着琥珀色液体的肩膀,从那结实的线条来看,这是属于年轻男人的宽阔肩膀,一寸一寸地,它从黑暗中慢慢挣脱出来,不出一刻,便露出了锁骨,那是真正意义上的锁骨啊!当我看清一条青铜的锁链穿过这只锁骨的血肉又隐于黑暗中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就要掉下深井了! 这只手捏住了我的肩膀,我能感觉尖锐的指甲陷入我的皮肉,自己好像中了邪被死死地钉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黑暗中传来不祥的悉悉索索声还有锁链摩擦地面发出的轻微金属声。 突然,我的眼前闪出一双诡异色泽的眼睛,紧紧锁定在我的脸上,与我对视着。 我的姥姥,这鬼东西还是竖瞳的啊!我脑袋里面有千万只钟鼓在疯狂敲打,哐当哐当从头皮一路震撼到了脚底心。 这玩意他妈的还是人类吗! 动啊,梁进,你他妈的倒是动啊!可我的手脚好像是被粘在了地上,一寸也挪动不了,就在我急到快发狂的时候,那只手顺着我的肩膀,缓缓移向了我的颈,我的脸颊。紫色的眼睛还在不断的向我靠近,自黑暗里挪向手电的光晕边际,依稀我能听见几许急促的呼吸,然后,似乎是人的声音,它发出一个古怪的嘶声——“信……信……” 呼!猛然间从我的背后有个硬物擦着我耳畔掠过,我只看清一道银光向鬼影冲去——扑!——一声极度尖锐的叫声随之而起,我肩膀上的手陡然松开了。一得自由我赶忙掉头,手脚并用的发了疯般沿着井口猛爬。 这时候我完全忘记除了膝盖其实下面还有两条腿,只是一味不分东南西北地在地上爬行。直到一只手一把提住我的后领将我从地上拎起,我才踢了一腿出去,可惜被很利索地拍住,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梁进,是我。” 我大喘气着眯起眼睛,拿手电一照,哆嗦了半天才把人认出,是小哥! “张妈张妈!”我喉咙一松,终于能喊了,这下好像失散多年的亲人初见一般扑到小哥身上,“张妈,蛇!怪物!紫色的眼睛!可怕!”一时间各类蹦词,语言无能。 “别喊,他还在附近。”小哥按住我的嘴,想把我推开,我又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推开,我又扑上去,结果他不得不像撕不干胶一样拉住我后领将我撕开,把我往他身后拨了一拨,用一个眼神阻止了我的企图。 我这时候惊魂未定,就算被撕开了,还是拽住他外衣的一片衣角死不放手,这个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小哥平时与人的区间界限,令他不适地眉头微蹙了一下,不过估计我的神情很给力,他很人道主义的没把我再拉开,而是对我吩咐了一声:“跟我走,小心脚下。” 我“哦”了一下,紧跟张妈一公分也不敢落下。 这样走了四五步步,我开始冷静下来,一个念头慢慢浮现上来: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是刚才的蛇怪?不对,这是一种不协调感,不是恐怖感,是哪里呢? 不妙啊,连番失血让我脑袋也卡壳了,怎么想也没个答案。 我还在思索的时候,就见小哥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把猎刀,看来刚才是他掷出了猎刀才把那怪物吓退的。我惊悚地看见银白色的刀刃上沾着琥珀色的粘液,见小哥伸手去碰,赶忙拉住他:“小哥,这个……会不会有毒?” 他抓开我的手平静道:“这是药液,没毒。” “药液?什么药液?”我颇感意外,“刚才那个……是什么东西?” 小哥没有回答,将手电往地上打了一打,我不禁眼皮一跳。只见地上显出一条湿滑的琥珀色轨迹,我跟着他沿之前行,没想到这轨迹又长又蜿蜒,我们走了十几步,直走到了棺壁处,就见那里的地上一角有破裂的大洞,我估摸着能过一个人。 “我靠……这东西,这东西……”我指着破口处滴滴往下落的琥珀液体,“它钻下去了么?” 小哥点了点头:“他回去了。” “回哪里去?”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猎刀在树根上擦了擦又插回了腰际。我不甘心地还想追问几句,眼光扫到了猎刀,猛然间脑袋里灵光一现——我的英吉沙呢? 这下我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是那把猎刀。 我从小练刀,记性也很好,见过的刀子是不会忘记了,所以很肯定小哥腰上的这把猎刀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立即松开拽住他的手:“小哥,我的英吉沙呢?你把它弄丢了?” 他看向我,平淡的重复了一遍:“英吉沙?” 他这一半转身,我又愣住了,是了,刚才小哥不是爬下深井了么?那青铜上长满了怪异的真菌,让每一个攀住青铜锁链的人胸前都粘脏了一大片,可他的胸前怎么那么干净? 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一阵翻腾:臥槽!这么想来他前面还在深井下的,又是怎么突然爬上来的!那十几米的高度是说爬就能马上爬上来的? 可能是我一瞬间表现得太震惊,引起了眼前人注意,小哥转而看我问道:“怎么了?” 我退后一步,死命抓住鞭子:“小哥……吴邪没跟你上来?”这是什么情况?这人是不是小哥?莫非我已经疯了?莫非刚才那个怪物会七十二变?可他披着小哥的皮,我能下手抽他吗! 就见眼前人向我迈出一步,逼近到我身前:“我没看见吴邪,你知道他在哪里?” bug,赤·裸·、裸的bug,这家伙绝对是西贝货了! “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就抽你了!” 我果然对他没有威胁,他反而跨出的步子更大了:“梁进……” “我叫你别过来,你听不懂吗?” “你要做什么?”就见他眼神一冷,手臂一展向我抓来。 “妈呀!” 我最后的一根神经终于崩断了。 我全力一挣,挥开他的手臂,马上开抽! 这鞭子外号“乌藤老鞭”,是梁家众多鞭子中的重兵器,我一心认定此人必定是恶鬼,简直是下了拼命的力气,这一抽击,跟我轻巧的长鞭完全不在一个等级,呼啸声凶狠异常,完全不留任何余地——恶灵退散,恶灵退散啊! 第一鞭被他轻巧闪过,我心中一凛更加慌乱,又全力横扫一鞭子,力求扩大打击面——丫的就算抽不到也别靠近我啊,我真快要歇斯底里了!就见他瞅准鞭梢掷出猎刀,我只觉手臂一颤,长鞭缠住了猎刀,立即软了下来,鞭子废了,完蛋了!我眼看着眼前人目光一冷向我冲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当下一个转身落荒而逃。才迈出两步就觉肩膀一沉,竟是被抓住了!“妈呀!”我心头惨然,抱头蹲下,整个人缩成一团。 “梁进。” “你,你别过来!”我靠啊,怎么又是这种等死的节奏啊!我要崩溃了啊! “你怎么了?” “哇啊!别拍我背!”我两手抱头,双眼死闭:老娘有轮回蛊,老娘什么都不怕…… “……” 我装死了一会儿,发现身边没有动静,于是小心睁开眼睛往边上看看。就见一张脸出现在我视线等高的位置,凑得我极近——“啊!”要死了啊!那么近莫非是要咬我一口?我心脏要崩掉了嗷!我以手捂脸,眼皮死死合在一起。 突然我的双肩一痛,我整个人被一股大力硬生生的扳开来,我不得不面向眼前人。 “梁进,这个地方有一些特质非常不寻常,现在有人正利用这种超常的力量队对他人下手,他们要达成什么目的我不清楚,”他顿了一顿,“但我绝对不是动手害你的那一个。” 我喘着气,哆哆嗦嗦地与他对视了十几秒钟。臥槽,你真是张妈吗,这一口气居然说了那么多字,快超二十了,这个bug很大啊! 可他看着我的样子一点也不做作,而且确实没有要攻击我的样子。我的脑袋里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他的那句话:他绝对不是动手害我的那一个。 是了,如果张妈要害我,我还能走到这一步吗? 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真是混乱透了啊! 理智电路重新给焊上,我继续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会儿。 这个人是小哥么? 仔细看看,其实小哥的脸还是比较有特点的,不是我这种路人风格。虽然看上去有点清瘦,但认识他的人都了解他的力量,那双稳如泰山的手正按在我的肩上,让我寸步难移。他的脸一如既往的无什表情,连皮肤都好像为了衬托这一点,干净的不像话。 他的眸子一点也不像年轻人那样的有神采,灰黑淡漠,好像对一切都见怪不怪,不感兴趣。 是了,这是小哥才会有的气象,别的人学不会。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傻傻道:“张妈,你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你觉得合适吗?” 他见我正常了一点,稍稍放松了力气,过了几秒才接我的话:“你为什么叫我张妈?” 我去。 我嘴巴张开又并拢,并拢又张开,“呃”了几下,最后清了清嗓子无耻道:“你,你听错了吧,谁,谁他妈的叫你张妈了,我妈姓徐好么。另外你怎么爬上来的啊?吴邪一个人在下面不要紧吧?” 没想到他反问我道:“吴邪在哪里?” 我手指一指边上:“前面不是你和他一起爬下去的么?” 小哥才张开口,猛然,地面轰轰地一震颤抖。 “怎么了?” 我神经质的第一时间重新拽住他的衣角。发现不远处的青铜链子也开始摇晃起来。接着从深井处传来人的呼声,回声与距离让这声音传得相当不真切,但我很肯定,那是两个不同人的声音。 两个人? 我还在犯浑,就见小哥甩开我的手,飞快地向锁链跑去。我不敢落下,紧跟其后,大跨了几步就到了深井边缘,就见深井中的那八条青铜链子晃动地非常厉害,我顺着小哥的手电往下看,之前的方正大平台正随着青铜链子而摆动晃悠着,这东西看上去相当沉重,当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的时候,它碰撞到青铜树的中空内壁发出很怪异的沉闷“咚咚”响声,说明这玩意应该不是金属质地的。 我还在纳闷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棺材的时候,陡然注意到那吊着的东西上居然还是站着两个人的身影。 这一下我的头皮炸开了! 怎么可能是两个人?下面还有一个小哥么! 我看向身边的张起灵,没错啊,完全是张妈的样貌,眼神表情360度无穿帮无死角啊!那下面这个又是谁啊?说起来之前太混乱没看仔细,现在回想也没觉得有违和的地方啊喂! 我打着手电,哆哆嗦嗦地往下照,心里轰动轰动地跑火车一般震响——这不可能!两个小哥!那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我一片混乱地时候,下面的两个人动起来了。他们原先是一人分站一头的架势,这一次,似乎注意力被平台下面的东西牵扯,同时转过头向身边看。我的手电光芒还不足以照出那平台下黑暗的地方究竟有些什么,只觉得光晕的边际有什么东西很快的一闪而灭,过了一两秒又泛起淡淡的光晕,歇下,又朦胧亮起,随后弱下。 下面有东西,而且是在动! 这个念头在我脑袋一闪而过的时候身边的小哥行动了!就见他一把拉住青铜链子,身子腾空而起——“小哥,锁链滑,小心!”我才喊了一声,他就嗖地一下子往下落了好几米:“别跟来。”只是这么吩咐了一句,他的身影也搅合在了下面的半灰半明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要收尾了要收尾了!太好了! 第123章 紫瞳 我缓过劲来的第一个反应是掐自己的脸,没做梦,然后转而为拍:梁进振作一点,你不能再掉链子了。你要记住,刚才下去的那个小哥可能是真货,虽说他没带黑金古刀也没带英吉沙,但一看吴爸要出事能义无反顾地往下爬的,全天下除了胖子,潘子,估计也只有他了。 就在我碎碎念着小哥大法的时候,肩膀猛然又是一沉。 又来啊。 我把眼一闭,心下一横,来吧,他妈的来吧!老娘现在连咋呼的力气都没了。 就听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三姐,你趴在地上做什么啊,我差点就踩到你了。” 我顿了三秒钟。 接着我回头,手电一照,看清是梁二逼,举手就是一个头板拍过去。 “你妹啊梁独一,走路他妈的像猫一样想吓死我啊!叫你拍我肩膀,叫你拍我肩膀!”我之前被吓得不行,这下找到了发泄口,对他一顿拍。这丫的对我脾气实在是好,我连拍他脑门三下都没还手,也实在是拍不下去了。 “三姐,你缓过来没?” “怎么,你想被我打吗?刚才也不还手?” 梁十一用极其就事论事的口气对我道:“哦,我不打女人。况且你力气小,打了也不疼。” 卧槽,这森森的被藐视感是什么情况。 “比起这个来,下面那个东西好像才是大麻烦。”他伸手一指我身边的缺口,困惑道,“三姐,这是什么玩意?感觉好像是活的啊。” 我困惑地顺着他的手臂往下照去,就见小哥快要爬到那平台上了:“废话,那是小哥,当然是活的。” “不是这边。”他握住我的手,把手电光调整了一下照射方向,“是这个,在平台下面的这个东西。哟,还发光呢,好像真是活的。” 我定睛一看,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眼睛:“十一君,我貌似近视加深了,下面那东西……” “看着挺像一只眼睛。” 臥槽。 我半侧过身,又瞄了一眼。 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平台之下的黑暗里,烟雾缭绕中,它散发着紫色的暗光,像猫一样的竖瞳在被我照到的瞬间遽然收缩,窄成了一线。 梁二逼随口道:“你看这像不像是蛇瞳?还挺漂亮的。” “漂亮你个头啊!我靠……鞭子鞭子!”乖乖,这玩意简直就是超出地球常识了,敢情他妈的穿越到科幻片去了啊!我很不利索地从他腰边把鞭子掏出来(“三姐,裤子,裤子要扯下来了!”),在梁十一的帮助下飞快取下鞭柄的脱卸扣子,将两条鞭子接在一起(我家专利设计),就成了一条几米长的绳子。 在这个过程中,青铜树开始异常剧烈的摇晃,耳边是声声破胆的哐当哐当声,我竟然hold住了没有歇斯底里。“十一,你可要和我抓紧了,这时候手滑你姐夫就没了!”我一拍他肩膀,反手甩下鞭子冲下面大喊:“抓鞭子,抓鞭子!”下面的三个人影原本都在锁链上奋战着,结果很快有一人攀上了长鞭。我一看又有人要拽鞭子急起来:“不行,一个个来!太沉了会断!”可下面不知什么情况,有人红急了眼,不管不顾地去夺鞭子了。 “我下去接应。” “不要,锁链滑你抓不住的!”我手臂突然一紧,往下一看,妈的,果然是爬了两个人在鞭子上。梁十一和我大哥的鞭子都很粗硬,不过能撑住两个成年人的分量么!在我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梁十一大喊一声“快爬”,随即是轰地一下子,只见一块石碑那么大的青铜内壁就倒在我的身边,让我整个人都一震。 糟糕了,这震动太厉害,开始坍塌了! 我往深井一望还想催促,就见那下面的竖瞳好像被上了发条似的,升起得相当快,一路激起的哐当哐当声直能把人耳膜也击碎了。手电光此刻已经能将它的本体照出一部分,而周围的雾气很诡异的在迅速消散——尼玛,果然是蛇!光眼睛就有一个圆桌那么大,我他妈的就算是做梦也未必有这么夸张的想象力嗷! 估计从下面看去景象更加震撼,就见那三人发急了地往上爬,要不是梁独一帮我把着鞭子,我估计也被拉下去了。 “小三,往上拉往上拉。”我现在没心情跟二逼计较称谓问题,也鼓起劲往上拉,我们往后拉出两米开外,青铜的链子猛地发出铿锵声,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深井里遽然冲出,随之而起的,还有一些树根青铜之类的残骸。那类似触手一般的东西往上直冲了三四米,又转而为横扫,梁十一赶忙把我往地上一拍,自己贴住地面死守住鞭子。我只觉头顶呼呼寒风硬生生拉过,周围“邦邦邦”的一顿乱奏,一切都摧枯拉朽般的片片粉碎四散。 突然手中一轻,我听见梁十一大喊,知道是鞭子断了,就在我失魂落魄地在想吴邪究竟有没有事情的时候,他居然出现在我眼前。 “吴……” “快走!” 我正想伸手去拉吴邪的手,谁知梁十一一把将我拦腰抱起,扛在肩头掉头就跑。 梁十一,在你心中,其实我就是个不能打也跑不快的废物吧…… 不过确实,我已经没什么残留的力气了。 这时候整个棺椁都已经炸开了锅,我倒趴在梁十一的后背,眼看着卷起的触手到处肆虐,途经的任何东西都在崩坍破碎,什么东西溅在我脸上,滑腻腻的,凉凉的,我伸手一抹,一股药味就弥散看来。这琥珀色的东西我有点印象,看来那个怪物的日子也到头了。不知它现在有没有被拍死,还是会像我们一样仓皇出逃?管他呢,让他去吧。 颠簸中我的视野里冲入三个人影都很正常,我一一辨认过去,吴邪,小哥……还有老痒? 不是有两个小哥么?怎么多了一个老痒? 我想,我大概真是脑子被玩坏了。 爬离青铜棺椁的时候,那触手几乎是紧贴着我的后背扫出去的,一下子就把我和梁十一掀翻在地上,等我一个前滚翻站起的时候,青铜的巨大棺椁已经被顶到了半空,那触手串着它四处敲打,很多粗壮的气根被轻而易举的击碎或是连根拔起。青铜棺椁被连砸了三四下终于抵挡不住四散瓦解——“小心!”不知谁喊了一下,我眼前一黑,接着身子被人搂住往边上一滚——轰!一块青铜厚板就落在我的脑袋边上,还差那么几公分我就变成“梁瘪”了。 “天……”我傻乎乎地呢喃了一句又被人粗暴的打破,“别天还是地了,快走!” 原来刚才朝我扑过来的是吴邪,还没说上谢谢,就被他拉扯着扶起来,他做了一个伏下的姿势,我目测他原本是想像十一那样把我扛在肩头,但非常明智的止住了,转而抓住我手臂:“走走,快走!你跟着我跑就是了,可千万别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我边跑边问,“比如说……什么?” “我靠!是我不好!”他把我一拉,躲到一根树枝后,避过铺天盖地的一阵乱石雨,猛地两手一拍我双颊,“别别,别乱想!管住脑子千万别乱想!” “喂,泥箱干麻……”我被他一阵揉搓话也说不利索了,扯下他的手,“你疯了啊!你……” 话音未落,我们的眼前陡然落下一颗青铜人头,我很快认出是那祭祀台边上雕像的其中一个。 我们相视一看,当即闭上嘴巴转身就跑。 十几步后吴邪一拍我后背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那边,有根登山绳看到没!”我没来得及回答,又是一下“嘣”压过了所有微不足道的碎裂与回响,气势磅礴地在我们背后响起。 我们不约而同的回头一看,整个青铜树的中间部分再往上膨胀,一团浓重的黑雾从原本棺椁的地方拱起,鼓胀,越发越大。“吴邪……”我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能感觉到他手心里全是冷汗。 一只巨大的蛇头终于顶了出来。 “我的天……它……它只有一只眼睛……” 好像能听见我的话般,它猛地一甩脑袋,紫色的竖瞳转向了我们这边。 “别发愣,跑啊!”吴邪一扯我的手臂,拉着我就往绳索边跑。这时我听见“啪”地一声枪响,估计是谁开始攻击了,那响声居然离我们有点距离,我一听就知道糟糕了。 “吴邪吴邪,我们落单了!” “落他娘的单,一共就四个!这蛇倒是冲我们来了!” 和小哥走散还不算落单怎样才算啊!我内心嗷嗷了一句,也不敢影响吴邪情绪,跟着他闷头往他带的方向跑。 尼玛原来刚才那个触手是蛇尾巴啊! 我抱着头,等一阵噼啪扫过,又从蹲着的地方站起,大跨几步,终于到了绳索边上,回头一看,双腿开始发软。 独眼貌似一点也不影响这丫的行进速度,巨蛇一扭一扭地推倒一切阻挡在眼前的东西,长尾间或乱甩几下,还差十米就要到我们这里了啊! “不行了,它太快了!”在我自暴自弃的时候,吴邪一手搭在我的腰上,把我和他用绳索绑在一起,一手抓了我腰间的搭扣,用另外一只连了绳子扣在登山绳上。 “我们滑下去,你抱紧我。” 话音刚落,他就抱住我朝青铜树枝用力一蹬。我只觉身子被半空吊起,飞速往下滑。我猛得灌了一口满满的凉风,赶紧闭嘴靠在他肩膀上,紧紧抱住他。这一路滑下的非常煎熬,那勒住我腰的登山绳被绷得很紧,让我觉得腰部隐隐作痛,而吴邪一手抓着搭扣,一手抱住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巨蛇在以眨眼的速度靠近,越到近处,那身影越显得巨大如山。半途中我闭上双眼以克制心里的恐惧感,可耳边依然充斥着浩大的震动与声响还有不断的啪啪枪声,登山绳在左右剧烈地摇晃,很快我俩就边往下滑边打起旋来,这感觉有点像游乐园里的“旋转咖啡杯”,让我头晕得只想吐。突然吴邪低呼了一声:“抱紧!”我耳边划过一丝“啪”的清响——登山绳断了。 半空猿人泰山般的一荡后,我和吴邪被狠狠甩在栈道上,激起了一阵的噼里啪啦,那栈道也抵挡不住我们的冲力,破开了大口子,我们接连撞破两层才止住落势,这个时候我已经晕得七荤八素,吴邪貌似比我好一些,我站起后基本靠他拉住才站稳。我们跌跌撞撞地连跑带跳,而背后那巨大的轰鸣声在靠近,我甚至能感到一块巨大的阴影从背后快速的压上来了,接着吴邪突然打住,很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臂:“我操,是断口!”我一看心都要冻成冰块了,这他妈的不是刚才梁独一把我丢过来的栈道缺口么。 现在再抱怨也没有用了,我咬咬牙做了一个去拉悬挂树根的动作。没想到中途被吴邪一把拉住后领:“爬怎么来得及,他娘的,跳,跳下去!” 虽然是这么说,吴邪看着我的时候也充满了犹豫,我知道他担心我熬不过去,只能强打起精神对他道:“我能行!你先跳下去,接应我一下。”说完我一推他肩膀:“快点跳啊!” “你自己小心!”他坚定地点了点头,高喊一声往下一跳,没想到下一层的栈道居然如此脆弱,他一落下去就撞开了一个大口子,竟又直直落下了一层——这下不但没人接应,老娘还要跳两层栈道了嗷! 我他妈的真是个蠢货! 我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就见大蛇的一半身子绕在青铜树上,上半部落在我背后的栈道,压得一阵吱吱响,正抬起脑袋侧首盯着我看,我陡然注意到它的眼睛长得非常不寻常,并不是对称长在一边,而是稍稍偏上一些靠近头顶,正在我诧异的时候,巨蛇猛然把头一低,我没想到它头顶还有一只闭上的眼睛,吓得本能往后一缩,这一退让我一条腿落在了断口外面,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落了下去。 下落之前一道红光在我眼前划过,我似乎看见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狠狠地瞪着我。 然而坠落太快,它只是一晃而过便成了虚影。 作者有话要说: 快啦,快啦,小进终于要爬出来了,小乱的超长秦岭篇就要告一段落了,哈哈哈~ 第124章 半调子的成长 下落中,我本能一抓,指甲划过栈道断边生生的疼——啪!竹片断了,紧接着后背一痛,我反手一捞,竟被我拉住了栈道护栏猛地止住了落势。我咬牙,死命抓住护栏,欲图用一条腿先勾到护栏上,却怎么也使不了力。就在我手臂越来越无力,心中一片绝望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一股大力把我往上一提,我重新跪倒在栈道上,还没站稳,就被人一拉:“快走!这里撑不了多久!”我一听这声音,顿时力气猛増了几分,赶紧站起跟在他后头跑。 胖爷,你他妈的总算散完步出现了啊!你前面上哪儿去了啊! 我内心一番咆哮也没空喊出来,跟在胖子后头拼尽了全力沿着栈道跑。期间终于与先前落下的吴邪跑到了一起。 唉,遇难组终于汇合,我们仨的“遇难属性”最大限度地发挥,让那大蛇不离不弃一路跟着我们撞山腰拱栈道地飞速爬行。在临近栈道平台处吴邪大喊一声:“跳!”我们三个整齐划一蓄力嗷嗷地往下一跳,就见那最后一段栈道被巨蛇长尾一扫分崩离析,残片形成地巨浪在我们后面涌起,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好莱坞特效。 我落地一个完美的前滚翻站起,和吴邪拉了胖子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地跑。“我操,你俩想把我给撕了啊!”胖子一边开骂一边甩开膀子将我俩抖开,伸手一指某处:“咱这十一路再开也开不快,还是想法子到洞里躲一躲!”吴邪附议道:“找小点的!” 当下吴邪拉着我往下爬,我跟随他钻进一个直径不足一米的小洞,胖子跟在我后头,我们才往下爬了几米,背后就传来凶猛地一震。大蛇果然还不想死心,竟是在洞外开撞了,每撞一下,整个山体都跟着抖动,我眼前不断有小石子落下,随着撞击程度的加大,落下的石子变为了石块,我不得不护着头,跟着吴邪往洞底部退。突然,一阵沉闷的轰鸣在我的头顶响起,就听胖子大喊一声“不好”,一时间大地颤动,沙石如瀑,什么重物“乓”地一声坠地,震耳欲聋,吴邪一把将我拉下,自己伏在我的身上,就听轰隆与哗啦交织并起,山洞开始塌陷了。 等我们缓过神再去看来时的地方,就见一块巨石将出口堵得严严实实,完全出不去了。外面的震响却还没有停息,大蛇不懈地撞击洞外的山体,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我眼看头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裂开几处缝隙,心说这次估计是要玩完了,纠结着要不要临死来个告白或者强吻。这时吴邪似乎有了什么发现,一扯我手臂打开手电指向一处:“这边有个裂缝通到另外的洞穴,我们爬过去再说。” 我还要跟着吴邪走,突然手臂被胖子拽住:“慢着慢着,那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马上过去有点莽撞,我们等等再说。” 我“咦”了一声:“胖爷,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谨慎的啊?” 我才问了这一句,没想到吴邪猛地把我往他身后一拉,用力之大害得我一头狠敲在石壁上,还想问问他怎么回事,就见他居然把我的梭子鹞□□威胁地横在胖子眼前。这场景一下子把我所有的槽点都按下了肚子,我捂着脑袋,思路开始混乱。 “这,这什么情况?”我站在吴邪身后,想要把他的手臂拉下又觉得不妥,“吴邪,你要做什么?” “你别动。”他侧首吩咐了一下,开口对胖子问了一句,“你是谁?” 胖子瞪着眼睛开骂:“你他妈的是什么意思,你瞎了眼了,连我是谁都看不出!” 吴邪丝毫不恼怒,而是用一种非常冷静的语调继续道:“我之前是瞎了眼,所以一些细节就没来得及注意。”他伸手一指胖子腰边的匕首道:“这个多功能匕首是梁家统一采购给我们所有人的工具,不过在出发前,胖子嫌这个东西手柄太小巧,是‘专门给娘们用的’,所以没有带在身上,他腰边插的,是自己用惯的猎刀。” 我心说这什么情况,莫非这胖子又是假冒的? 胖子脸色一点也没变,只是“嘿”了一声:“怎么着?你是侦探小说看多了,还是闲着没事干成天瞎琢磨?实话跟你说吧,前面就在我们洞道遇袭的那会儿,胖爷我把自己的猎刀弄丢了,这刀是我从地上顺手捡来的。” 吴邪摇了摇头:“你的态度也很有问题,刚才梁进已经问过你了,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谨慎的?” “我这叫胆大心细,难道你要我跳油锅我真得去跳?”他话锋一转看着我道:“什么也甭多说,梁妹妹就听你一句话,你是信他还是信我?” 他这一问我倒是有点为难了,我定睛看了看那把刀,也没看出什么蹊跷,不过刀套没在,还真有可能是捡来的,接着我的脑海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想到一件事情:“胖子,你那把刀编号多少?” 我原本对这个胖子的虚伪性存有百分之五十的怀疑,然而当这一问问出口,我知道自己问到点子上了。 眼前的胖子脸色变了。 吴邪也看出了点端倪,接着我话道:“问你编号是多少,怎么不回答了?” 胖子拍了拍腰间的匕首,突然露出一个与之相当违和的淡然微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小进你也会有这样机智的时候。”言语间,他鼓起的肚子慢慢瘪了下来向均称修长发展,脸庞上的肉也在不断缩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我张口结舌,几度不能言语。 “LNG 000306,激光编号,梁家每人一个,抹不掉擦不去,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他将匕首从腰间取下放在手中把玩,“平衡感和设计都属一流,能砍断5公分杂木,割1公分的绳索,锯断与刺穿8毫米低碳钢筋,配有磨刀与五种规格多功能螺丝刀——这样的东西就算是我也很不舍得说丢就丢掉的。06这个编号,恐怕是我一辈子都抹不掉的印记了。” 说完,梁爽冲我微微一笑:“小进,你真是长大了,能看清一些事情了。” 此时此刻,看着梁爽的笑脸,我依然无法言语,甚至不知要如何面对,这一刻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梁爽!为什么梁爽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变回原来的样子!他为什么要假扮成胖子! 就在我一片混乱的时候,他身形遽然一矮向吴邪窜了过来。我心道不妙的时候吴邪已经被他一把拗住了手腕,糟糕了!我想也不想地一手刀向梁爽劈过去,他很轻松的侧首避过,一脚勾住吴邪的左腿,就要把他给撂倒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夺过吴邪手里摇摇欲坠的梭子鹞向梁爽背后捅过去,他不想我会那么狠,有点狼狈地向边上一让,吴邪一得脱,一拳就向梁爽面门打去,被他避过打在他肩上,他一个趔趄要倒未倒,我见有机可乘去踢他的膝盖想把他给一举踢倒,没想到这时候大地一阵猛烈的震动,我自己反而站立不稳,蹒跚了几步。梁爽顿时揪准了时机,一拳把吴邪打得狠狠撞在石壁上,还待再打的时候,终于整个山洞的崩裂到了极度剧烈的地步,我才及抬头,就见一块大石迎面落下,顿时吓得往边上一让,大石几乎是擦着我的手臂落下,激起一阵碎石呛得我直咳嗽。 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整块的岩石已然横在我们原先所处洞穴的中间。外面的震动渐渐消下去,最终归于平静。我探头往大石的缝隙处看去,依稀分辨出人影的轮廓,显然有人被隔在了另外的一面。我感到背后有动静,心跳不由加快,如果此刻梁爽在我背后的话…… “小进,你没事吧。” 我一听,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回头果然看见吴邪正揉着自己的手腕向我走来,看来梁爽下手没有留情,他半个脸都肿肿地,待会儿等完全充血了,估计就是半个猪头状。 我又回神检查了一下大石块的状况,这东西完全是从上面塌落下来的,非常坚硬,把洞穴硬生生地截成两边,我只能从侧边小小的缝隙里依稀看到梁爽坐在地上。 “梁爽,你,你没事吧。”我心情复杂地喊了一句,不知道自己期望是有回应还是没有回应。那边沉默了几秒之后,终于听见他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竟然还带着一点笑意:“没事倒是没事,不过看你刚才那么狠的给我一刀子,你真的是希望我没事吗?” 我心情说不出的沉重,闷闷地道:“你也是知道我的,一紧张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轻声一笑:“也对,这才是梁家的风格,对谁都狠。但愿以后你也能这样。” 这句话勾起我心里万分纠结,很想问问梁爽为何要如此对我,却又害怕自己无法承受他的解释。 谈话陷入僵局。 我只得把注意力放在目前的处境上。和吴邪先用力推了推眼前的巨石,纹丝不动,又转身去检查吴邪先前探到的那个洞穴,结果非常令人失望,那一头也是一条死路。我此刻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满脑子想着梁爽的事情,看着吴邪还在一边毫不放弃的东看西摸,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一股子怨气。 探什么探,再探也没用了啊!我们要死了啊,要被堵死在这个地方了啊!而且在我死之前,竟然还被我发现了一个家族背叛者!这人是梁爽啊,我二叔的亲生儿子啊,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可从小他也是和大哥一起照顾我的,为什么要扮作别人来算计我呢! 现在想来,海底墓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他,让我回家找爷爷的人是他,让殷悦来接我的人也是他,如此说来,梁爽是从一开始就在我身边盘算着什么了吗?那他是不是也和齐羽、老痒是一派的?齐羽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再把所有人引向这里,梁爽与他里应外合到底要做什么呢?莫非是与白涛说的试探我们家有关?这么说来还真是能解决一大票的问题了!连解小九也说了,我们家的人里面有些问题…… 我捧着脑袋,只觉得自己去想所有的问题实在是太辛苦了! “梁进,你别站在那儿,过来,帮我接应一下,这边的石头好像能搬得动。” 被吴邪这一催促,我的烦躁感被挑弄起来,只觉心中堵了一万个念头怎么也剪不断理还乱。 搬石头,搬石头有什么用啊!再搬也搬不出一条路的吧!而且就算出去了又怎么样!我怎么跟我大哥说呢?说梁爽正计划着一个大阴谋要算计我们全家吗?!然后梁老大会是什么反应,我从来没见过他处理自家人啊,不知道会不会被活活气死啊! 我正努力控制炸在胸口的怨气,吴邪又催促了我几句,终于让我爆发了。 “搬什么搬,搬了也没用啊!反正我们是出不去的吧!”我见他停下手里的事情,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火气就又上来了。 说起来都是小三爷你不好,你为什么要怀疑啊,为什么要识破他啊,反正我都要死的,你让我死得不明不白多好啊!现在我可是要带着怨气下地狱了啊!我真的是好不甘心,好难受啊!齐羽要杀我,梁爽也来算计我,说起来好像我就是那么讨人嫌似的!哦哦,对了对了,他妈的,你还不是给我发卡!现在全世界都说好了要来讨厌我吗! “你,你……” 梁进,快打住,你知道这跟他完全没关系的吧,他其实也是受害者啊。 “你……” 我伸手指着他,手指在颤抖,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往腰边一摸,对了,大哥的鞭子被我弄丢了。 这又是一个可气可泣外加可凄的发现! “我靠,我又做错什么啊,你这次想抽我是为了什么?”吴邪一看我是要摸鞭子,脸上就警惕起来了。 这小子倒是深有觉悟的哈。 我终于长叹一口气,手软下,靠着石壁坐好。 他试探地观察了我一会儿,然后向我这边走来:“你……怎么了?” 我摆摆手:“女人都是这么莫名其妙,你少管我。” 我感觉他在我边上坐下,伸手勾住我肩膀,我有点无力的把他推开,向一边挪了挪:“别这样,感觉怪怪的。”我看见他有点尴尬地收手,又觉愧疚:“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唉。” 他很顺口接了一句:“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我看了他一眼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之类很小女生的话,但还是忍住了,问了有什么用,得到肯定的答案还不如让我去死,否定的话只是一种安慰罢了。 我又叹了一口气,隔了好一会儿才怨念地道:“吴邪,如果没有轮回蛊的话就好了。” “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头顶一条条的裂缝:“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出去至少可以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你……不会那么不待见我吧。”我听他说得有点吃力,估计也不知道怎样说会比较好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就是个麻烦,眼看着我就要成为麻烦的源泉了。我不想拖累你。”我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你可能会觉得我假惺惺,不过,如果是麒麟竭能抑制这个蛊毒的话,我们家也未必找不到这味中药,可我也不想给家里添麻烦,我爷爷,我妈还有我哥这下都得为我操碎心了,唉……现在想来,还不如当初死个痛快的好。啊,你别激动,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能活下来我不该抱怨的。”我见他拉了我的手有点激动,不免失笑道:“你放心,一般老把死啊活啊的挂在嘴边的人不大容易挂掉,我大哥对我这么说过的。” “梁进,你听我说。” 我觉得双肩一沉,就见吴邪非常严肃地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看着我道:“我从来没觉得你有多大的麻烦,自从你失踪之后,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跟着你出去,如果我跟着你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不,你不明白,你跟不跟出去都一样的。”这是个阴谋,逃掉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你现在听我说!” 他很认真的打断我的话,令我不得不也重视起来,于是转而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然后他就“呃”了。 “怎么了?”我这才注意他有点不同寻常,似乎憋了什么重要的话要跟我讲,于是也很认真追问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对我说吗?”我心一沉:“你可别说你也在打什么主意啊,我会崩溃的。” 他一听变色道:“没,不是这个!” 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说吧,还有别的什么要紧事情?”我想了想又道:“如果是什么会让我发火的,你就别说吧,我现在觉得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好一点。你就当我原谅你了。” 他一听发愣了一会儿,似乎在想这是不是一件会惹恼我的事情,我这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了:我倒是还真想到一件事可能会让我光火——极乐香X六角石室X被壁咚! 乖乖,吴邪这事情你不是装作没发生过了么,现在要找我坦白,你他妈的是不是死到临头想搞忏悔啊! 我神色有点不自然,清了清嗓子:“那个……行了,反正如果是过去的事情那就当过去好了,反正也没造成什么伤害,大家就当没发生过。” “不,这事情……恐怕没法当没发生过。”我看他态度很坚决,想着这一页估计没那么容易翻过去了,吴小奸商在某些事情上真是固执得可怕啊。 也罢,事到如今应该没什么好顾忌的,我苦笑了笑:“那你说吧。” “小进,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吞吞吐吐地道,“反正就是不知不觉的时候,不,也不能说是不知不觉,特别是在你失踪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变得非常鲜明……然后后来在那个石室的地方,那个,其实……当时……总之事后我跟你说的不完全是事实……我应该那个时候就跟你说清楚的,可我一直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另外我也怕说了,会惹你不高兴……” 我看他东绕西绕前言不搭后语,终于说到了关键的地方,知道他真是非常忐忑的了,实在不忍心看他为难,就接口道:“你不用太担心,这个事情后来我知道了。” “什么?你知道了!”他这一问非常大声有点吓到我,我还在发愣的时候,就见他几乎是惶恐地看着我,“那你什么想法?” 我见他肿着个脸还紧张的样子,觉得有意思,忍不住笑道:“算啦,还能有什么想法,我那个时候也是有点不受控制么。说起来那个时候好像也是我主动那个……把你按在墙上的。”我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虽然我是个女孩子,不过从小这样的生长环境,对男生还是有点了解的,梁文靖就常说了,男人么,比较难拒绝主动的,有时候纯粹是好奇心,有时候是一时冲动,也有时候是不忍拒绝,这个事情可能我没法完全理解,不过那么些年看着梁文靖,我哥、小九还有十一,好像也多多少少能领悟一些什么了,总之看问题的角度和女孩子不太一样的吧。原本我想说你当做没发生过那就让一切过去吧,现在你又说起来,那我就告诉你,算了,那个时候大家都有点身不由己的。” 现在想来我当初能说出那样的话简直是不忍直视啊喂,几年后我才明白我从小树立的标杆在某些地方完全是不对的啊喂!说起来为什么我就对我大哥、狐狸、解小九还有十一君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那么有信心呢?我简直就是被他们玩坏掉了! 总之我一番话说完直让吴邪呆愣当场无言以对。 过了半天他才缓过劲来,竟然好像有点火大的样子:“靠!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怎么了?” “我不是你想的那类人!” “什么人?你冲我吼什么啊?”我开始觉得不爽。 “我……总之我跟你大哥不是一类人,我这个人是有最起码的责任感与道德感的!” “什么!”我最恼别人说我大哥这一点,虽然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但别人说就是不行,“你说我大哥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我这一吼让他整个人冷静下来了,似乎是知道自己失言,他有点疲惫地长叹一口气,闷哼一声不说话了。 我心说你凶我还说我大哥倒有理了哈,我他妈的宽宏大量原谅你了你居然一点也不感激我,真是白眼狼。 我也悻悻地转过身,生起闷气。 过了片刻,大石的另外一头传来一声轻笑。 “小进果然还有一半没有长大,还有一些事情没有看清啊。” 梁爽说着,言语带笑。 第125章 安全性 这个时候并不是冷战的绝佳时机。 为了表现我的诚意与合作,我还是和吴邪一起搬石头,间或,他帮我,我帮他,气氛就又回归和谐,我呼出一口气,对他道:“对不起,我不该吼你的,我只是没法接受别人这么说我大哥。” “不,我也是跑题了,我当时并不是想说那些,”他接过我的橄榄枝,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也罢,革命还未成功,同志们还需努力!” “啊?”我满含疑问想等他解释,他也不理会我,埋头挖了一会儿,惊喜道:“你看我前面说什么?这里果然通到另外一个石洞。”我问他是怎么判断的,他跟我讲了一堆的石头与建筑知识,什么裂缝这边是稳定结构啦,从坍塌来看这边是之前就有的裂口啦云云,总之据吴邪判断这种的地貌结构非常不稳定,我们新挖出的这个石道是早前的一次震动裂开后被掩埋的,现在挖出来,通向的地方会更加稳固一些,按照这种地貌,有出路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这么一说我就来劲了,顿时掳了袖子跟他一起埋头苦干。然而这项工程比我想象中要艰难很多,我们弄了半天,只是挖出一个供猫爬的洞洞,吴邪比划了一下,对我道:“我看还是不要逞强,我们先休息一会儿,等养足精神再开工,这个口子已经被打开了,再弄大点不是问题。你看这里,是不是有点微光,说明那一头应该有出去的路。”我听他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心情也略微放松,于是点头赞同,在原地坐下。 生存问题一旦缓和,我的脑袋又开始充斥关于梁爽的千万个问题。 现在深入想来,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与这个家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首先我去鲁王墓的时候,那个大哥留给我的字条极有可能就是梁爽搞得鬼。这字条是直接出现在我的书桌上的,字迹和大哥一模一样,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绝对是我们家的一员才能办到。而和我大哥走得相对较近的人之一就有梁爽,他一直都跟在我妈身边做事,来我家简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的正常,伪造字条什么的,只要他想根本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接着是海底墓,我出来之后,是他告诉我吴邪跑去我家“送遗物”了,这件事上梁老大和我妈的心思倒是出奇的一致,都想瞒着我,可偏偏这个梁爽就把一切都透露给我了,说起来那个时候鼓励我去找吴邪的也是他。 是了,我越想越对盘,梁爽跟所有的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他让我回家见爷爷,甚至之后还借车给殷悦让她来接我们,当时那丫头怎么说来着——“梁爽表哥叫我把你们带到他那里去,谁也别管”——卧槽,要是当时真的被带到他那边去了会怎样?这他妈的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不,不仅仅是我。 梁思宇又是怎么来的? “你以为小宇是怎么知道我有追踪器的,还不是小六给他出的主意”——狐狸貌似是这样说的。 一股冷飕飕的风刮过我的心间。 这丫的连我弟也没放过啊。 解小九说我们家有人别有用心,看来一点没说错。他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吧,只是更加没有立场说什么。这男人够精乖的。 说起来白涛能第一时间在杭州找到我也是太奇怪了,就好像他一直跟在我后头似的。 经过这一轮推敲,我的心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很不祥的推测。 白涛不可能神通广大到凭借自己的力量把我带走,何况我模糊的记忆中被带上的商务车里不止是一个人。他需要一个合作伙伴,既对梁家熟悉,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还能实时跟进一切的发展,不断修正随之引发的结果,让一切跟着拟定的剧本落实——我XX个仙人板板! 我不由握紧拳头,心中充满了一种叫做悲愤的罕有情绪。 好你个混蛋梁爽,居然帮着别人搞自家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还要把我弟牵扯进来,简直可恶至极! 难道他想借这个机会把所有第三代都赶尽杀绝,自己称老大? 不,这不可能,梁爽应该不是那么幼稚的人。 在家里指挥一切的只有我哥和梁老大,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家族共识,其他人很难撼动这种心理认同,就连我妈也很难介入一些非生意上的事情。更何况那么多的梁数字里面,梁爽并不是最有势力的一个,狐狸绝对在他之上,我就不相信他会那么轻易地被梁爽的小手段干掉。 一句话,我们家那么大,梁爽是一口吃不下来的。 那他究竟要干什么?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浮现之前与白涛的种种对话,心中的推测向不祥的方向迈出了大大的一步。 我靠,梁爽莫非知道我们家那“跨越千年的恩怨情仇”…… 如果他真的和白涛是一条船上的,那这一切还真完全跟终极那篮子狗屁事情挂上钩了!可不对啊,白涛是想让我去做“小哥发现之旅”,齐羽是想干掉我一了百了,他又想做什么呢?算计我目的何在? 话说回来,白涛那么分裂,他到底是跟白涛合计的呢,还是跟齐羽合计的呢?貌似说他站在白涛这边还是过于乐观了,刚才被吴邪看破的时候这丫的还不是向我们动手,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 喂喂,不要吧,事情真他妈的像白涛说的那样越来越复杂了。莫非我还是要去问他?可这小子从小就精明得很,我一无所知地去问他,说不定会被他连消带打的绕回去。得想个很有力量的开场白在心理上压制住他才行…… 我捧着脑袋思前想后只觉分外地头疼,还纠结要不要跟吴爸商量。这事情太高阶,我情商智商都不够用,吴爸在这类世故上显然比我能干一些。但要是告诉吴邪他就彻底被我给扯进去了,这下估计是他就算不娶我,我也要想办法把他死死拴在身边,否则让他把我家的秘密带在身边四处乱走还了得啊。 还是别告诉他吧。 哎哟喂,想这些问题真是好累,我他妈的在演官斗剧吗?我扶住额直起腰想往背后墙上靠靠,这一靠脑袋就碰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顿时吓得我转头去看。 呃…… 吴爸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背后去的啊,靠在石头上也能睡着,你真是筋疲力尽了吧。 我看他斜靠在我背后的碎落大石上睡得很沉,略长的发散落在他额头有些凌乱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呼吸。我半侧过身,小心理顺他的发,指间露出一张非常沉静清俊的侧脸。 唉,你说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这吴哥哥真是有那么帅的,我这视线怎么落在他的脸上就有点挪不开了? 一时间白涛呀梁爽呀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反正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的吧,说不定我把一切丢给我哥就没事了呢?还是落实眼前的事情最重要了哈。 不对不对,什么叫做落实眼前的事情,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转过身,继续捧着自己的脑袋。 哎呀,那个时候在浴室怎么也就没有好好把握机会,你说多可惜,不是有句话叫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这个——你看,怎么这个店又出现了啊。 我有点心虚地再度侧首确认这小子睡得果然很死——不过,睡得很死也不代表不会马上醒来吧,这个和醉酒还是有本质性差别的——又不过,这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他真的就累得世界毁灭也不会醒过来了? 喂喂,梁进,你好像又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啊。 不,我什么也不做,我就看看,我就看看…… 于是,我又凑近了一些。 话说回来吴爸的唇形也是很好看的,柔柔软软的好像羽毛,也很温暖——咦,这好像不是光靠视觉就能得到的结论吧……而且你怎么知道柔柔软软好像羽毛了,那时候你根本就中了极乐香什么都糊里糊涂的吧,说不定羽毛啦温暖啦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觉呢? 要不……我再确认一下? 我以手按心,狠狠压制住,这下跳那么猛还不把人给吵醒了? “吴……邪……你还醒着吗?”我拖长音调,小小声极小声地凑近他问道。 他的呼吸匀长稳定,扑在我脸上滚烫滚烫的……也可能滚烫滚烫的不是来自他的…… 话音落下,没有回应。 我又小心翼翼戳了戳他的肩膀,果然睡得很沉,没有回应+1。 我大起胆子俯下身,离他只有那么那么近的两三公分,思路混乱地想着,这样的环境我到底该不该做这种事啊……我这算是心理素质好呢还是神经够粗呢。但哥也说了,喜欢的话就抢来有什么不对,况且我就碰他嘴唇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胡乱想着,我向他一寸一寸的移去。 哇,贴近了看看这家伙的睫毛真是长,好像姑娘似的,还有这个皮肤也出乎意料的好,就是粘上了灰有点脏。哦哦,这鼻梁也很英挺,就是了,否则会像白涛那样很阴柔了吧,还是这样好,很俊秀…… 我微微侧过脑袋一些,眼看就要碰到了。 扑通扑通,喂喂,这样跳不会引发什么心脏问题吧。 就在我想低头来个蜻蜓点水的时候,突然吴邪哼了一声。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出乎我意料的挪了挪身子,脸庞一动碰上了我的脸颊。 这一下我感到他身子一颤,明显是被惊动了! 卧槽! 我他妈的这辈子都没发现自己原来有那么强的应变力,就在他将醒未醒的时候,我赶紧往下一趴,把眼一闭,假装睡着在他身边。 吾为什么会落到如此悲催的田地! 可我总不能被抓现行吧,那样的话我还能有脸见他么! 梁进,还是装死吧! 我能明显感到身边的人整个活动起来。这小子果然醒了,似乎是觉察到我“睡”在他身边,他有意识的放缓了动作,让我感觉身边的动静很小,然后便没了动静。他大概是坐起了吧。唉,换我要是醒来之后发现有人面对面贴着自己睡下也绝对会不自在的。 我以一个相当难受的姿势趴在石头上,想象自己是一株一点也不引人注意的蘑菇,一动不动,然后再过一会儿就以一个自然的方式“醒过来”。 看来我也是有点心机婊的天分的,嗯。 哎哎,背后凉飕飕的真不舒服, 腿也开始麻了,差不多该“醒”过来了吧。我正想着动动腿脚,来个预热,突然觉得肩膀略沉。 吴邪把外衣盖在了我身上。 衣服还带着一点他的体温,落在肩头暖暖的,他很细心的为我掖好后背,似乎想让我再睡得舒服一些。 好像就这样起身有点可惜了。我正这么想着,什么东西落到了我的脸颊,是了,先前我匆忙躺下没顾及凌乱的头发,看来这家伙也在做先前我为他做的事情。他很轻柔的拨开落在我鼻梁上的发,指尖落到我的鼻端痒痒的。 突然间我心里有个念头:现在他醒来看见我睡在他身边会有什么反应? 我傻傻侧躺在石头堆上等了几秒,没有什么状况。 我到底在自作多情个什么啊真是。 就在我打算伸个懒腰“醒过来”的时候,忽而听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语气,他轻道:“你……可真难办啊。” 我缓缓睁开眼睛:“那你说说,我倒是怎么难办了?” 如果知道吴邪的脸贴得我那么近,我是没法那么冷静地接这一句的。可天晓得他为什么这般靠近我,鼻尖都要碰到我的一侧脸颊了。这一下子真是让我惊得够呛,吓得尖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往后靠坐起来。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弄也颇为无措尴尬:“我……不,不是……” “你想吓死我啊。”我喘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靠,凑那么近,我要是刀在身边早就一下子捅过去了,你找死啊。” 他切换了几个混合复杂情绪的表情,最后在我边上坐下叹了一口气:“一般女孩子的一般反应应该不是这样的吧。”说的时候在“一般”上加重了语气,一次比一次严肃。 我不在意地嘿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家从小就这么教的。你有意见问我哥去。” 我这一说似乎触及了某个开关,他正容侧身对我道:“小进,有件事我……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说一下的好。” “什么?” “那个,就是你哥他之前跟我说过……让我照顾你。”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不自然,不为意地拍了拍他肩膀:“吴哥哥别在意,我们落到这个田地说明你也没法胜任了,放弃吧。况且他自己还不是把我丢在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立场对你说这个啊真是的。”被他一说我也想起一件事,有点得意又有点心塞:“说起这个,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对你来说绝对是天大好事。” 他不敢兴趣地耸耸肩:“以你对‘好事’的判断,我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喂喂,不带这样的啊,你要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没想到他更加不屑了,冲我一哂:“就你这情商?”他摇了摇头:“好不了。” “不跟你开玩笑,我用事实说话。穿好,别着凉。”我一扯他袖子,把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给他,“之前你不是救了白涛嘛……” “也不完全算是我救的。” “哎哎,别打断我,真是的。反正这件事让我哥对你有个不错的印象。” “所以呢?”他似乎有了兴趣,看向我,“你哥怎么说?” “不是我哥说,是我跟我哥说。我抓住这个机会跟他讲,你这个人是个好人,而且一路都有照顾我,我们家可不能恩将仇报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哥就答应我,那个……不会强迫你怎样的,不管我爷爷对你说些什么,他都会搞定的。你放心吧,我哥说话一直都是说到做到的。”我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虽然不知道我们家是怎么找到你家的,估计不会场面很好看,不过这个……我哥做事从来没放软过的,我就先替他道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我说完,气氛有点冷。 先前说那段话我都避免看吴邪,实在有点不太好意思,要不是我喜欢他我才不会老向他道歉呢。可就算是我家有点过头,我这都态度那么好那么低姿态地给你处理,吴哥哥你多少给我个积极点回应行不? 气氛诡异地冷,超乎想象地冷。 我看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地也看我。 “呃……”我把握不好他是什么想法,清了清嗓子道,“反,反正不管你怎么想,我言至此处,就这样了。你要我家道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见他依然不言不语,心里很没底,到底还是不希望他对我家印象太差,又道:“吴邪,你……你好歹说个话啊,你在想什么呢,其实我也不希望你对我家看法太深,毕竟他们是我家人,我也把你当朋友,我这样很难办的。” “你想知道我怎么想的?” 我“呃”了一下才道:“当然你不想说的话……” “倒没有。” “啊?”喂喂,你能别这么不动声色吗,我他妈的心更虚了。 “我在想两件事。” “哪两件?”我忐忑问。 他想了想,一只手绕过我肩膀勾住我,我挣了挣:“喂喂,不是跟你说了别那么随便。” 他随口道:“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么,干什么那么生分。” 我被他一说,咽住了,不知如何分辩,只能任由他勾住我脑袋凑到我脸颊边。我很不自在地皱了皱眉,不经意间看见他竟然在笑,不满道:“你笑什么?” 他没理会我,只是道:“我在想的第一件事么,是你大哥把你养成这个样子也不错,神经够粗,领悟性稳定,不容易被什么人轻易拐走,很安全。” “我靠,怎么这话听来怪怪的,你不是在讽刺我吧?”这话应该是在损我,可我有点不明白到底是在针对哪一点,心里略感不爽,但也没足够理由发飙就是了。 吴邪也没打算向我具体解释,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道:“第二件事么,你其实没必要太担心你家做了些什么事情,你失踪之后你妈没有心思在这个事情上面,我们的事情搞得那么沸沸扬扬,有一部分原因是你爷爷想要稳住你外公,所以才放了这个□□,并没有真的怎么闹过。这个事情,你爷爷私下里找我谈过。” “外公?” 吴邪点点头:“他还不知道你走丢了,只当你和我在一起,而梁家也做出为了我们的事四处奔走的样子。好像你爷爷和你外公关系不太好,我们走的时候,正巧你外公派人找过来,场面比较紧张。” 我摇了摇头:“所以梁老大这次是留在上海稳住徐长公了?唉,他能瞒多久啊,徐老大也不是那么简单可以被忽悠过去的。” “你爷爷说‘老徐要摆一摆身价,不会自己先过来,毛头小子应付起来还不简单,等他反应过来最快也要过一个月了’。他说这事情不宜动静太大,你外公要是介入进来,势必会弄得局面太大,不易控制。我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外公那边的人,你爷爷不太放心。” 我点点头:“你看得没错,梁家和徐家的恩怨情仇那可精彩了。总结性说,如果不是有了我,我妈根本不可能嫁进梁家,徐长公也不会让她嫁过去,而不是因为我是女孩子,梁老大也不会跟徐长公闹得更僵。” “你是女孩子怎么了?” “关系大了。先前我娘怀孕了之后,徐长公就跟梁老大达成共识,孩子不会留在梁家,还是给徐家养,他不稀罕梁家那些家当,梁家也不想接纳半个徐家人。结果没想到我娘生了一个女孩子。你也知道梁老大那么多儿子,儿子又生了儿子,家里是一个女孩子都没有的,我听我哥说,梁老大一看是个女孩子,立即就很欢喜,也不管是不是徐家的半个骨肉,立马毫不犹豫地单方面撕毁跟我外公的约定。死活不肯把我送过去。” 吴邪看着我,眉毛抖了抖。 “唉,姓梁的在一些自认为不伤及原则的事情上还是比较讲究公道的,但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底线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我爷爷生于旧时代的人,这种不讲人情的做事方式也很另类了。我外公是老式生意人,最讲人情信义礼数规矩什么的,跟梁老大完全是先天不合。他这么一反悔,就把徐长公彻彻底底得罪了。要知道,我娘当时的立场非常尴尬,而且已经嫁给我爸了,外公也没法子硬把我抢过去。不过这口气肯定是咽不下的,据说外公还在给我想名字的时候,梁老大和我爸私自就把我名字给取了,直接上了出生证。” 吴邪点了点头,认同道:“你爷爷确实很像做这种事情的人。不过你爸也是这种风格?” 我干笑两声:“姓梁的都是一脉相承,你知道就好了。”我双手一摊:“所以了,吴哥哥,你觉得这样的家庭关系,你搞得定吗?” 没想到他不以为意地又冲我微微一笑,再度轻拍我肩膀:“我前面说什么来着,梁妹妹,你的安全性真的很高啊。” 第126章 转折 稍事休息之后,我们继续搬石头,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挖出一个能供人爬出的洞。吴邪自己先咬着手电筒爬过去,探了一会儿,欣喜道:“跟我想得差不多,这边有路,地貌跟我们来时差不多,有很多石洞通过来,要出去还是有希望的。我扶你过来。” 我伸手握住他手掌有点犹豫:“梁爽……怎么办?” 梁爽仍然是出奇的安静。其间我几次小心打手电从缝隙看过去,发现他只是靠在石头上面休息。他那边是死路,用眼看也知道根本挖不出去。就算我们俩能出去,再带人进来帮他也要好几天了,他的情况可谓非常不妙。 吴邪苦笑了笑:“现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眼前的路只有一条,只有尽快出去再做打算了。” 我想了想倒也是,于是松开吴邪的手再折回去,贴着大石对梁爽道:“喂,喂,我们挖出一条出去的路了。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们出去后马上就来找你。可能……不会太快,但是我会回来的。” 我看这小子没回应,转身欲走,听见背后人声响起:“那我就等你回来了。另外,我给你一个建议,出去的时候往前看,别往脚下看。” 我听他说这话的口气里带着惯常的笑意,也搞不清楚他是故意调侃还是说真的,只能用冷哼作为回应,自己返回去,就着小洞钻出去。 吴邪说得没错,我们果然又站在一个四通八达迷宫一般的洞道环境里。看来要出去,也得凭借一些运气了。不过吴爸对这类的地貌也不是一无所知,凭借着自己大学那几年的知识,一路领着我往前走。 我把梁爽的话告诉他之后颇有些后悔。跟吴爸相处久了,我就慢慢掌握一些他的脾气。这家伙虽然胆子不是很大,但好奇心绝对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强的。我都说梁爽叫我们别往脚下看,谁知道他竟然开始在意起这件事,打着手电边走边间或往脚下看看。 渐渐我也被他带动起来,神经质的往脚下看。 最后我们两人打着手电,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关注脚下了。我边走边说:“吴邪,你看梁爽这小子是不是在耍我们啊?这脚下都是碎石什么也没有啊。” 吴邪往左看看又往右瞧瞧:“你自家堂兄倒还来问我了。我原本以为这些人里他最靠谱,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被他算计了。” 我“唉”了一下:“我也跟你一样啊。天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哎呀,对了!你说他扮作胖子的样子会不会……胖子不要紧吧?” “我先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你放心。就像我前面说的,胖子腰上的是一把猎刀,如果他真的对胖子动手,为了模仿得更像肯定会把他的猎刀带在身边麻痹我们的。现在没有,极大可能是他没对胖子动手。” “哦,”我觉得挺有道理,稍感欣慰,“不过前面我也纳闷了,他怎么变妆的居然能跟胖子那么像,不,不是变妆了,简直像是整容,我们家可没解小九那种本事,他到底是怎么弄的啊?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非常的诡异,前面太惊险我一直忘记说了。刚才在棺椁里面,我,我好像遇见了两个小哥。” 我当下就一五一十的把这些事情说给他听,出乎我意料,他倒也没有露出太大惊讶的神情,平静地等我说完之后,吴爸奇怪地叹了一口气。 “我原本是不想跟你说这些,免得你听了害怕。不过这件事既然扯到你家里了,我想还是应该跟你解释一下。小进,我说了你别害怕,不过这个地方藏着一个非常大的秘密。” 我一听他这话,顿时心里百感交集。秘密,是的,这个地方肯定有秘密,而且不止是这里,就连来这里的人里也带着各自的秘密。 “你不说我也能感觉到了,你说吧,到底是什么?”这个时候想把一切都推给大哥也不可能的了,我只能拿出直面一切的勇气,好在吴爸还在我身边。 他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整理思绪:“其实……咦?”我见吴邪一下子停止了脚步,手电有意识地打向某个地方,当下也朝光线聚焦点看过去,不免也“咦”了一下。 “这怎么有壁画?” 我和他靠近了那一片石壁,蹲下,打了手电仔细看。 “哟,不是壁画啊,你看吴邪,这墙上画的好像是一架飞机耶。你看下面,这石头堆里埋着什么东西。”我说着伸手想拨开一些碎石,被吴邪拉住。“让我来。”他把手电交给我,自己去清理遮住石壁涂鸦下部的石头,才丢开几块,就露出一截破烂的布料。 我不自在地往后靠了一靠,就见他把掩埋在上面的石头拨开了一些, 一扯那块布头,赫然露出一截腐烂得只剩白骨的人手。我倒吸一口凉气,别过脑袋,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又回头面对。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和吴邪观察了一阵,发现此人应该是被压在了大石之下,想努力爬出去,终于力竭而亡。我看看我们所处的这段走道,又看看这个骷髅人,不免唏嘘,他就差了这几米的路啊,真的只差一点就能出去了。 我在边上长吁短叹的时候,吴邪已经动手利索地搬开周围的碎石,很快一具尸体就呈现在我俩的眼前。这具尸体的腐烂程度相当高了,应该是几年前遇难的,从他的服饰来看,应该是个男人,脖子上还挂了一串护身符,据吴爸说基本也是个倒斗的。我突然想起梁爽的那句话,拍了吴邪的肩膀,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看来,我家梁爽知道的东西不少。” 喂喂,这小子看着一脸无害的,不会是还害过人吧。不过看他刚才那样子,要说他真的会杀人可能性也不小。不过丫的什么时候堕落到这种程度的啊!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莫非看到的都是假象?可我二叔这样刻板严肃的人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儿子? “梁进……” 我一把抓住吴邪的手腕颤声道:“梁爽不可能杀人的!” 吴邪一愣,接着安慰地拍着我后背:“小进,先别乱想,我看这人不像是被谁害死的,他应该是被这些落石砸死的。可能梁爽只是知道这里埋着一个人而已。我们找找周围有没有什么线索,看看他是谁。” 我听他这么说觉得很有道理,稍稍冷静下来,跟着吴邪在周围翻找了一遍。很快我们挖出一只破破烂烂的背包,里面的东西基本都成了渣滓。吴邪在背包里掏摸了一会儿,从夹层里找到了一本笔记本。 吴邪小心翼翼捧着快要散架的笔记本,翻开烂成糊状的不知什么质地的封面,里面露出蓝色的圆珠笔字迹,我一看原来是一本日记本。我们相视一望,很有默契地凑到一起由吴邪翻着看。 笔记本的纸张很给力,看出质量不坏,上面的字迹整齐与潦草不一,但显然是一个人的笔迹,有点幼稚,看来不是经常习惯写字记录的人,最早的那一篇日期写得是三年前。 “今天我们拿到了那份病例的复印件……” 开头是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 吴邪比我有耐心,他也不着急往后浏览,而是就着第一页仔细地看,我不想催他,只能靠在他身边坐下,和他一起看。 日记的主人似乎很在意一份病历,我们看下去几行才知道,原来那是一份类似于精神鉴定的东西。 “……是否为应激性精神障碍当时没法定论,好像有什么特殊情况在里面。当时发生的事情只在档案上带过了几笔,更多的只是描述患者的情况。从当时的反应看,比较严重,应该是受过很大的刺激,所以她表现出了努力逃避促使回忆的一切活动、地点包括人物的情况……”后面应该是他摘抄了一些病例上的判定,读起来相当枯燥。 “疏远他人并伴有轻度情感限制(例如,无法感知他人关心,无法表达恐惧)与中度反应性意识障碍(例如,茫然或呈“情感休克”状态),受某些未知刺激后,引起骤发性躁狂伴随攻击性举动……经过一段时间治疗与少量药物控制病情得到控制……” 我边看边说:“这人是什么情况?倒斗界的精神病医生?还有写的这个家伙看来病得不轻呢。” 吴邪也颇为困惑,跳过大段的病例描述往后翻了几页:“奇怪了,怎么净写这些东西。抄那么多他耐心倒不差。可跟这个斗有半毛钱关系吗?” 接着他翻到了一页,停下了手。 笔记本的这一页贴了一张小孩子的照片,用蓝色圆珠笔在照片边上备注了两行小字。 “患者,梁进,四周岁,应激性精神障碍未能定论。” “事发时状况未知,没法从梁进处得到梁镇卿的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比我想象中要写得东西还多啊~ 第127章 日记本 吴邪捧着日记本视线转移到我的身上。小孩子的照片被他的手电筒照得忽明忽暗,我认出那张表情单板的脸,应该是我无疑。 “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我与吴邪的视线相迎,说不清此时的心情如何,只觉这日记本上描述的人很陌生,她明明是我,却总觉得又与我毫无关系。 吴邪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了。” “明白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被他握住的手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小进,这几天经过与你家的接触,我总觉得有哪里别扭,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周围的人对你表现出的关心超常了。从表面看你几个叔叔,那么多的堂兄,还有你大哥和你的关系都很亲密,可仔细想一想,这样的关心带着一点保护与迁就的成分在里面。这种感觉在我跟他们接触的字里行间都有透露,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协调,现在看了这个才明白。” 我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所以你也觉得我是有神经病大家都在让着我?”最后那三个字被我咬着牙说出来的,有种老底被揭穿出来的极度窘迫感。 说实在的,自看到日记本下的那两行字起,我就没怀疑过这个玩意的真实性。这东西很好的解释了我大哥忽悠我的什么“控制危机”,见他妈鬼的控制危机!这不就是小时候落下的后遗症么。 中度反应性意识障碍,引起骤发性躁狂伴随攻击性举动…… 原来比试的时候梁爽让着我,梁文靖老拿我能力不足说事不让我下地,梁十一打架老冲在最前面……这些家伙都知道我有问题经不起刺激啊! 原来大家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臥槽! “怎么不回答了?”我看向吴邪,“你也觉得我不正常吧。” 我那么严肃认真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只是不当一回事的拍拍我肩膀:“你放心,我从一开始就没觉得你是正常女孩子,一般的小姑娘会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在地下爬来爬去吗?” “你……” 他突然一只手按在我脑袋上,安抚地拍了拍:“小进,别摆出这样的表情。”他把我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你知道,大家都想保护你……包括我。” 我僵硬的脖子软下来,埋在他肩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的身子动了动,似乎在笑:“大恩不言谢,这样吧,你想想出去怎么报答我。”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油腔滑调了,真是的。”我不满地哼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道,“吴邪,你真是好人,我,我其实……” “其实什么?” “那个……”我盘算了一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我觉得,你挺像我大哥的,那个,谢谢你照顾我。” 他的笑容明显一僵:“这事情,以后再说吧。” “没以后了,我说完了。” 他双唇嗫嚅了一下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清了清嗓子,指着日记本:“现在比较重要的是研究这个东西。” 我点了点头,苦笑了下:“看来我被绑到这个地方是很有文章的事情了。” 在往下看之前,我和吴邪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并达成共识:这个精神鉴定的文件十有八九是在我差点淹死的海边事件之后做的。而我爸失踪就是在那次事件之后,笔记本的主人翻出了我的精神鉴定文件是想要找寻梁爸失踪的相关线索。 对于那一段的记忆我一直很模糊,至今再怎么仔细回忆,脑子里能蹦出来的是蓝色、蓝色、还是蓝色(果然我不会游泳也是有原因可以追溯的)。 “看来这个人很可能与你家有关系。” 吴爸边说边翻下去。 笔记本里继续着关于梁镇卿失踪的一些推测,从这里我才了解到,原来我爸在把我带出去之后就基本进入了失联状态,我被一个人留在临近海边的派出所,直到我家派人找来才被领回去。等我到家的时候整个人都痴痴呆呆的,任凭我妈问我什么都不知道。而梁镇卿这个人除了之后陆续打过两三个电话询问我的状况外,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我恨恨地拍了拍笔记本:“看到没,他妈的真是负责任的好爸爸!” 吴邪安慰了我几句,又道:“我看你爸好像有什么事急着要走,这个事情的重要性非常高,以至于他……呃……” “就算他有天大的重要事情去做,他可以自己去做啊,把我带着又半途把我扔下算什么鬼?” 吴邪沉吟道:“或许那是一次突发事件,让他来不及顾得上你。” 我们继续看迷之笔记本。 之后的几段都是有关我爸失踪的猜测,部分与吴邪说得差不多,又接着,笔记本的叙述开始到了秦岭部分,并第一次出现了一个人名。 吴邪念道:“乔四?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我冷笑了一下:“有,这丫的是梁爽。” 吴邪扬眉:“他用假名?” 我看着他:“夹喇嘛的谁老用正经名字,小哥是哑巴张,胖子就是胖子,你做久了都叫天真。我们家如果是想避人眼目的都会用个假名字,还有□□搭配,天衣无缝。梁爽老跟在我妈身边,属于商务派,很少下地,除了我家几个人外,没人知道他还有乔四这个身份。” “看来你这位堂兄瞒着你们所有人几年前就来过这里了。” 不仅来过,而且非常深入。 这一次的探索在前期经过了精心的筹备,参与的人不少,目的只有一个:找到梁镇卿。这些人似乎掌握了一些什么情报并认为在秦岭能获得一些线索。 乔四是他们临时找到的专家,他具备一种相当相当小众的知识——精通古墓里使用的各类药物,包括葬用、随葬、陪葬等会使用到的物品。不知为何他们认为这个角色相当重要,总之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么一个专家。 “吴邪,你有没有觉得奇怪?这个精神鉴定是他们买通院方里面的人得到的档案,并不是梁爽提供给他们的。说明这小子完全是以与梁家无关的身份混进这群人里,可他同时还瞒着我们全家,他打算做什么?” 吴邪也困惑了,我和他继续翻着日记本,希望能在下面的叙述中找出一点头绪。 他们下来的路径与我们的不同,在青铜树的正上方是一大片榕树林,他们找到一个被气生根包裹的入口钻到下面来,没想到这个入口根本就是个死门,是专为盗墓贼量身订造的陷阱,他们一路能爬到青铜树上,简直可以说是开了外挂,种种凶险,让日记本主人都不愿仔细叙述。但其中很多次提及了“乔四说”“乔四猜测”看来这个过程里梁爽做了几次英明的决定,才让一些人活着落到青铜树上。 这个煎熬的过程,让十八人的队伍最后留下了六人。 六人在青铜树顶上检查了一圈,找到一个青铜的祭祀台,就在这里乔四有了发现,并做了一个极其古怪的举动——“他绕着祭祀台走了一圈,并在地上捡起了一个黑色的事物不声不响地收进包里。” 对于梁爽这个举动,当时的人们有疑问但也没问出口。在这场冒险中,梁爽不知不觉成为了领导者,其他五人都担心惹恼他对自己不利,对他较为顺服。 在青铜树顶他们找了一圈,希冀能找到一些与我爸有关的线索,期间日记本的主人对乔四有所怀疑,几次试探想要问他收进背包里的那个黑色东西是什么,都没问出结果。梁爽忽悠人的功力很高,加之日记主人很怕与他闹僵,只能暂时按捺住心里的疑问,跟他一路顺着四周栈道往下走。 “不对头,”我道,“他们没发现那个古怪的棺椁室?那么大一个玩意——我去,齐羽说它会移动,莫非还真的会动?” “关于这些我有个猜想,不过让我先看下去再说。” 吴邪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死缠烂打,只能与日记本主人一样按捺住心中的疑问,继续往下看。 他们平安下到栈道底部,发现下面是一片绿油油的水,从上面看不到底部,应该有些深度。就在五人商讨要如何潜下去看看的时候,乔四突然说:不会有结果了,我们走吧。 他的话引发了一场争执。 确切的说只是单方面的责难,从日记主人的叙述看,一路来梁爽对人“爱理不理”的态度引发了一些人的不满,并且在一个凶险关口,他非常果断的割断绳索舍弃了两个人的性命,才保全其余人,这个杀伐果断的决定也让人对他心怀疑惧。 总之,群体间积累的压力在这个时刻一下子爆发出来。有两人激动的表示现在打退堂鼓其他人牺牲的价值何在。而梁爽应对的方式只是恼人的沉默。这些人最后对他失去了耐心,并且表示没有他,他们也会继续探险路程。 日记本的主人怀着忧虑也跟着其余四人下到了水里。 他们一入水后才发现下面真的深不可测,带的潜水设备不够用,于是只能折返,想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探索水下。然而上浮之后才发现,水面在他们探险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往下落了七八米,原先的栈道已经悬在了头顶,乔四也不知所踪。 在所有人发懵的时候,水位依然在下降,迫于无奈,这些人只能各找生路,一些人爬上青铜树,一些人跑进岩壁上的洞孔里面。日记本里的“我”选择了岩洞,当他才钻进一个成人大小的洞穴时,身下的水面就躁动起来。等他转身去看的时候,只见一条粗壮仿若“巨龙般”的大蛇从水里直窜而上,尾端敲打着岩壁,盘着青铜树而上。他吓得惊慌失措直往洞里钻,一路上他听见同伴们的嚎叫与惨呼,头也不敢回。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炸响,洞穴乃至整个岩壁都颤抖起来,他猜测一定是其中的某个亡命同伴眼看要不活了,狠心启动炸药,打算与大蛇同归于尽。这炸药原本预备开山用的,威力非常强大,这一爆撼动了整个山体脆弱的内部结构,他所在的这处地方也连带着开始坍塌,连带他被落下的巨石砸晕了。 等他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被困住,而外面早无响动,估计伙伴们无一能生还,乔四尽管很可能活着也不会来救他。想到这层,他顿时心如死灰,绝望无比。 看到这里的时候吴邪的手电渐渐暗了下来,被照亮的地方越来越少,我不得不凑近一些去看,不由贴到他脸颊上。“不好意思。”我轻轻念叨一下打算挪开,不想他很顺手的勾住我:“无妨,你近视,再过来一点,我把手电调暗,省着点用,否则过会儿就全没电了。”我被他这一勾都快到他怀里去了,极度不自在:“也,也不是全都会没电,我这还有一支,而且背包里面有备用的电池……”“有备用也不能乱用,等下回来不是还要找你堂兄,省着点好。”“等,等等,别凑那么近……”我这一说他反而手臂揽到我腰上了:“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呃……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很认真地盯着日记本,心说是我想太多还是怎样?这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可这招兄弟大法让我很难深挖,否认吧怕碰触敏感话题,承认吧又觉得自己在给自己挖坑往里跳。 “接下来这段比较平淡。”吴邪不再搭理我,继续往下看。 大概我想太多了。 吴邪的鼻息落在我脖颈热热的,我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想起此时不该抱怨讨人嫌,只能凑近光源往下看。 如吴邪说的,“我”进入了等死的阶段,在这个无水,无食最后也无光的地方,“我”陷入了绝望的境地,足足熬了七天。期间他的神智慢慢恍惚,开始回想很多过去的事情,想到自己老娘无人照顾,又心生不甘,悲从中来。日记本的叙述也越来越凌乱,东一点,西一点。他诅咒那个让他们来此找寻梁镇卿的“组织人”,他开出的丰厚价码最后变成了所有人的送葬费。这个诡异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生还?梁家人自己不去找他其他人倒是关心起来了。而他们被给到的只是一副人物画像连照片都没有。 从他的日记看,组织人对于自己的真正目的掩藏很深,他们也不过是临时凑到一起,凭借梁镇卿笔记本里夹着的地图找到这里而已。 在诅咒了我爸我们全家千次万次之后,这个人终于大限将至。 饥渴交迫让他开始精神恍惚,时间早已在他的意识中渐渐模糊。在某一个时刻,他预感自己将不久人世,于是打开手边早就干涸的水壶,对着黑暗中某个方向敬了一敬:娘,我他妈的不孝,让你无人照顾了。说完,他假装里面还有水,凑到唇边喝了一口。 这一下让他极度惊讶,因为从里面倾倒出来的甘洌清水让他几乎呛得无法呼吸。 一时间他以为自己离死不远,产生了幻觉,索性大口大口的喝起来。又想到既然是幻觉那也一并幻出食物好了,于是他伸手往背包一掏,竟然摸出一只苹果。就这样,他大口吃大口喝,吃饱喝足后,就躺下来等死,没一会儿睡了过去。 黑暗中他浑浑噩噩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冷静之后细想,一切竟然不是梦。逐渐地,他开始适应新出现的这种状况,并为此做出了一些解释,比如是佛祖显灵,也或者是自己已经死了,只是不自知。又过了几天,他开始理智分析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并有了发现:凭空出现的水也好,食物也好,都与他当时的思想有联系,当他急切想要吃一样东西的时候,那东西并不会直接出现在他眼前,然而好几次他伸手去摸背包,就会摸到心中所想的东西。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他马上想到自己的境遇可能因此而转变,立即迫不及待地挖掘这项新技能的潜力。接着日记本里涌出了大量的相关实验笔记,并且在洞壁上也留有他临时想到的只言片语,几乎都是关于如何实现将自己思维物质化的方法。我随着吴邪一页一页翻看,有种在见证一个怪物是如何逐渐产生的感觉。一个人将所有精力都专注在一件事上是可怕的,这人物质化的能力在加强,甚至还物质化出一只猫。然而最后他得出结论还是无法完全掌握这种能力,“有时灵,有时不灵”。 就在这个地方,日记本走到了最后一页,不知为何,那页好像曾经被打湿过,部分字迹变得很模糊,比较难分辨。 “‘今天我打算做最后一次尝试,这个想法已经酝酿了很久,有些疯狂,但值得一试……’吴邪,你看看后面写得是什么?太潦草了。”我转过头才发现这小子什么时候几乎是把脸贴在我脸颊边上了,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往边上挪了挪,“你,我靠,你……” 这小子居然很淡定,只是把脸转向我:“怎么?”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在捉弄我吧。” “我捉弄你什么了?” “呃……”我张口,发现无话可说。 他一拍我的肩膀又把我揽过来:“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从刚才开始就挺奇怪的。你有话要对我说么?” “我……呃,我……” 这不对啊,明明是他表现地很奇怪才是,怎么还倒打我一杷?可真要我说什么,我要是说他对我表现太亲密是不是又有点自作多情了?我看着他一脸无辜外加无奈的表情,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皮薄什么也说不出来。 后来时隔几年,我想起当时这个情境内心还是会有草泥马蹦跳而出,小三爷,你丫的够狠,完全把我玩得团团转。 总之当时无知的我被险恶用心的小奸商继续揽住肩膀,看完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 “看来最终他所谓的尝试还是失败了。”我看着他的尸体,摇摇头感叹道,“唉,又一个被梁镇卿拖累的无辜者。我爸真是害人不浅。” 吴邪合上日记本,沉默了片刻,才对我道:“这本日记本很重要,为我们解开了之前遇到的几个谜团。” 我见他神情严肃也认真起来:“什么谜团?” “你之前在青铜棺椁室里不是说遇见了两个小哥?” “哦,对对!没错,你想明白什么了?——我去!”我低呼一声,“你是说,莫非,你的意思是?我的天!难道那个时候其中的一个小哥就是靠着这个能力变出来的?” “不是变出来,而是易容。刚才我就想告诉你。其实在那个青铜棺椁室里,和我一起进入深井的并不是小哥,而是老痒。” “你是说那时是老痒扮作了小哥的样貌?” “没错。” “这……还真有可能。”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将青铜树上逃亡时听见的老痒与齐羽对话跟吴邪复述了一遍,“老痒和齐羽绝对是一伙的,” “说起这个,我前面就想问了。齐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和白涛……是什么关系?还有,为什么你说他要杀你?” 直到吴邪的话直白问出,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失误,不知不觉我早就把他当作一边的盟友,竟然忘记了还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能透露给他的。 我看着他,打算含糊过去:“那个……白涛和齐羽其实是一个人,他……经过一些事情后变得人格分裂了,所以其实白涛应该是好的那一面,杀我的是齐羽的人格。” 吴邪点了点头:“那就说得通了,当时齐羽自言自语的时候我就感到有蹊跷。这样说来他和老痒一开始就做了计划把你弄到这里来,并且各自的目的不尽相同。齐羽是想害你,老痒似乎有别的想法,你们家的梁爽也很可能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老痒和齐羽先把我带到这里,然后梁爽与他们里应外合,把我家人引导到这里面来。他们的目的,我猜测,很有可能与我爸的去向有关。其中梁爽应该是来过这里的。”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齐羽、梁爽和老痒都很清楚这个地方具有让人物质化的能力。所以他们利用这个方法,来迫使我们就范或者引导我们,比如在青铜树上留下你和小宇的字迹,比如假扮成胖子制造混乱然后把你带走,那个时候梁爽是在场的,所以能扮成胖子的应该是老痒,而把你带走喂下轮回蛊的是齐羽。之后我们遇上了王老板,他胁迫我去爬栈道。其实这段历程也有很多诡异的地方。老实说那个青铜棺椁在你之前我就和王老板一起落进去过。后来小哥出现才把我救出去的。但现在想来也有很奇怪的地方,那个棺椁的位置跟后来你落进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莫非那么大个东西也是被物质化出来的?另外就是王老板自从我落入棺椁后就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棺椁是什么情况我也有点糊涂。当时齐羽跟我说什么‘会移动的棺椁’,莫非是让我心里有了这样的暗示才出现的?唉,我真不清楚。不过王老板我估计这下是够呛了,因为当时我们在洞里被控制之后胖子其实偷偷摸摸地躲在洞外。你和王老板出去探险的时候他就跟着你们出去了。如果那个时候的胖子也是老痒假扮的话,很可能在你被小哥救出去的时候,王老板已经被他干掉了。他们这群人下手很狠,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对了,后来老痒假扮小哥跟你一起下到深井,你是怎么识破他的?” “是小哥的户外衣。当时我们来的路上,半夜遇袭之后,小哥的户外衣口袋那处其实有刀伤,拉了一道不怎么明显的口子。而在深井的时候我注意到那口子不见了,就起了疑心。于是故意引导他说话。你也是知道小哥的脾气,他话一多也就露了马脚。” “怪不得我往深井下看的时候你们一人站在一端成对峙状态,原来当时是这样的情况啊。” 吴邪点头继续道:“现在还有一些疑点我们要问梁爽。第一、如果齐羽是纯粹要来杀你,那么他和老痒来这里的具体目的又是什么?他们为何要针对你?第二、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看这日记本,当时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了,所以说他一定知道从这岩洞出去的办法。我们先再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再回去问他。” 我们继续掏摸那只破烂背包,很快又找到一个皮夹,打开一看里面还夹了几张百元大钞。吴邪从里面捏出一张身份证,凑到手电光下细看。只见里面的人脸已经糊成了抽象画,下面的名字倒是可以依稀分辨。 “解子扬。”我边念叨边回忆,“这人我没听说过,应该不是我们家伙计的。姓解的,你说会不会跟解小九——吴邪你怎么了?” 我一下子看他的表情变得惨白惨白的,直勾勾盯着我手里身份证看,又见他仔细去看下面的号码,捏着证件的手就不由颤抖起来。 “你……认识这个人?” 他冲我露出很苦的一笑:“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愣了愣:“谁啊?” “老痒。”他说,深吸了一口气。 第128章 是敌是友? 我听他说完,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抓住他的手。 我们彼此沉默了片刻,吴邪才缓缓道:“这的确很吓人,不过你也别怕,就算是靠物质化出来的,我想老痒还是老痒,当时在深井里,他也并没有要刻意害我,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伤害你。” “我刚才乍一听是有点吓到,不过倒也没有你想象中这么害怕的,”我一手抵在他胸口,“所以……你能别这样抱着我吗。我要被你闷死了。”我被他说话间安慰的一抱,一下子压在他怀里,刚才涌起的惊吓都被某种吊诡的情绪瞬间淹没。 他居然很有谴责意味地看了我一眼,才放下手。我嘴角牵动一下终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抬杠。说起来我最近表现得实在很白花式女配,倒在他怀里哭都快变成寻常事了,他怕我崩溃也不奇怪——我要振作啊! 思及此,我以手按他肩膀,清了清嗓子:“吴邪,你放心,我真没事,接下来也能扛过去的,不要担心。还有小哥他们都在这里,说不定马上就能遇见,你不要觉得非得照顾我,感觉压力大。我没那么弱的。” 他按住我的手,忽然变得激动,脱口而出:“你他娘的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明白什么?”他如此激动让我顿觉紧张,当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 “怎么了?” “你……” 我感觉他按住我的手掌里渗出一点冷汗,心脏呯呯跳得快了。莫非现在就要开始?传说中令人震惊的真相揭露?我擦,瞧他这个样子,肯定是有一件事憋在心里很久,想说又犹豫着没有说。我上次见他这般看我,好像是在鲁王墓里,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后来由胖子向我揭示,是因为他认识到我是女人的方式令他难以启齿。 这一次又是什么,这表情如此严肃,好像不仅仅是难以启齿那么简单啊喂。 他不会是要告诉我他是被我物质化出来的吧?或者他其实早就知道我爸在哪里? 我紧张地一塌糊涂,好像在等待他对我揭露某种审判。不想他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还是等我们出去的时候再说吧。” “你妹啊!”我一锤他胸口声调不自觉地上扬,“你小子玩弄我感情是不是?你他妈的刚才表情那么严肃,知道我有多紧张吗?” 他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说谁在玩弄谁的感情,比起你来我绝对甘拜下风。”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本来是不想跟你抬杠,不过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看你是憋了一路了吧。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你别担心,我受得住。”你丫就算再给我来一张卡又怎样,我单恋碍着你了吗。 不知道我这话触动了他哪一根神经,他反而把头摇得更加坚定:“说话也要看环境,现在这情形不明朗,没法好好讨论。况且最近有很多的事情带给你困扰,我不想再给你增加负担。还是等出去后,大家的心情都轻松的时候说比较好。我也不至于自掘坟墓……” “自掘坟墓?”我重复了两遍,怎么也想不明白,“我说吴邪啊,你这样说弄得我更加不安了,完全没给我一丁点的安慰啊。你,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干脆说个痛快,我有负担也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完全不用担心,说吧。” “我靠,怎么跟我没关系了。”他不满地哼哼了两声,随即话峰一转试探道,“你确定自己现在够冷静,可以处理任何状况?” 我原本想说不太行,不过看他有种跃跃欲试的表情,我立即改口:“我现在很冷静,你放心。”我最近都克制自己不要动不动就抽人,况且鞭子也没了。 他似乎被我说动,看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气:“那个……其实,我……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过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变成这样了,梁进,我……” 我瞪大眼睛,右手拽紧他的衣袖:“吴邪,别说了。” “是你叫我说的啊,你他娘的……” 我另外一只手也握紧他的,自己也尽量保持静止,语调却极为颤抖:“什么事情以后再说,拜托你现在真的别动!” 我不知道它是怎样出现在这里的,也不明白这么大的身躯究竟如何挤在狭小的通道里。 一条全身漆黑,双瞳如铃的大蛇正从吴邪背后冉冉而起,那巨大的三角头颅在狭小的甬道里以45度微扬地面之上,吐出的蛇信正缓缓移向吴邪的肩膀。 估计我这表情也能说明问题了,吴邪进入警惕状态,看我的眼神倒还冷静:“我背后是什么?” 我一动也不敢动地盯着他后背:“蛇。”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怎么他娘的又是蛇。” “吴邪,它很大……” “看你这表情也猜到了。” “吴邪……” “小进,别慌,可千万别一吓就出手。” “是啊,现在没有到出手的时候。” 我一听这声音几乎是近在眼前,头皮一阵发麻。我的视线终于搜寻到了他的所在,他竟就这般的站在蛇首后侧,亮起的手电光芒揭出他的脸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带着笑意。 尼玛,这梁爽简直像透了美剧里人面兽心的杀人狂魔,叫我快要应景的尖叫了。 “小三这次进步不少,我以为这一次,你怎样也要冲我丢刀子。” 不,是你丫出场画面太惊悚,我惊吓到手发软,否则老娘我早出手了。 “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听见自己强压惊恐的语气。 他指了指我们身边的日记本:“这里说了,这个地方可以用思维冥想出一些东西来。曾经运用过的人不仅仅是小解,还有我。” 我睁大眼睛看了看他身前的巨蛇,它果然是安稳地半伏半仰在原地一副被驯服的样子。吴邪听了我们的对话,以很缓慢的速度转过身,大蛇并未攻击,只是荧黄色的竖瞳紧紧盯着他看,随着他的转身而转动着脑袋。 吴邪貌似比我淡定一些,平静问道:“看来你比老痒进步更多,你掌握了怎样操纵物质化后的东西。” “勉勉强强吧。” 吴邪继续道:“你先前告诉我们不要看脚下,就是为了让我们找到这本日记本?” “你们前面那么激动,如果我不想别的法子让你们稍微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你们是没办法好好听我解释的吧。” 我冷冷一笑:“听你解释?如果你真的想解释,为何要扮作胖子的样子,又为何被我们戳穿后马上攻击吴邪?” 梁爽无奈双手一摊:“那还不是因为他老粘着你,我想找你私下谈谈的机会一丁点也没有,所以才想要想办法把他支开。我原本以为你落下栈道后就会跟他分开,没想到他见你落下还往后跑来跟你汇合。我最后耐不住攻击他,也是想把他打懵再找你谈话,可小进你那一刀差点就让我交代在这里了。我还算是你堂兄么?你竟然胳膊肘往外弯,差点要我的命。” “我去,你他妈的倒还有理了啊,”我气不过原本想指着他骂,但视线落在蛇首上又退缩,只能悻悻道,“当时明明是你攻击在先,如果不是外面的那个独眼引起坍塌,谁知道你要对吴邪做什么。” 梁爽继续无奈地苦笑:“拜托三小姐,我腰边就是多攻能特种兵刀,我要真干掉他放着刀会不用吗?况且你和吴邪那点三脚猫的功夫,那位张家小哥不在,你们两个人就像嫩豆腐一样,一切就碎了。如果我一开始就打着算盘要对你们动手,何必要扮演成胖兄的样子。” 呃……我语塞。 吴邪看了我一眼,也叹气道:“既然你不会动我们,现在又要做什么?” 我看这梁爽是无奈透顶了,还在摇头叹气:“也罢了,我原本是想跟小进说的,结果你们两个怎么也拆不开,我还是一并说了吧。况且这件事也和你那个老朋友解子扬有点关系,你也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出去吧。” 我心情复杂地看了吴邪一眼,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也不好做太多要求他回避的建议,只能把心稳了稳听梁爽说。 他的叙述基本还夹杂着我们不断的问话,我事后整理了一下,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如老痒的日记本里记载的,他们几年之前就来过这个地方,目的只有一个:寻找我爸梁镇卿。原来那一次的探险的幕后组织者是我妈。对于我爸的失踪,整个家族持不同的观点,我爷爷那一派在梁爸失踪后的两三年里搜寻未果之后就不想再浪费人力物力,就此作罢。可我妈却从来未曾放弃过。在她不懈的调查之后终于抓住了一丝线索,秦岭。 秦岭的这个地方是我爸遗留下的笔记本里唯一没有探过的墓地。她很坚持要去搜寻,但却被我爷爷拒绝了,因为时隔几年再为一个不知生死的人惊动全家,实在没有意义。况且之前为了找我爸,梁文靖的爸爸还死在一个斗里,一直让我爷爷耿耿于怀。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让派人去了。 我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瞒着我爷爷自己暗中找人帮忙组织探险队,意图进入秦岭探寻。梁爽就是其中的一个。在他准备要出发的时候,齐羽找到了他,告诉他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梁爽知道他是大哥的人,于是便让他加入进来。 他们的探寻如日记本中记叙的一样,是从地上的一片榕树林里找到下面来的。一路上惊险异常,有不少人死于非命,齐羽也在半路上失踪了。 在他们终于落到青铜树上部的时候,他有了发现。在一座祭祀台的地方他找到了一块缠着黑纱的石头。这种黑纱被特殊药物浸润过不易腐烂,上有梁家特制的图案,“青鬼”鬼符。这是个糟糕的信号,“青鬼啖人”意味着这个地方存在巨大的危险,梁家人一旦见“青鬼”就必须马上撤退。 梁爽当时判断这是我爸留下的东西,他感到情况不妙,而身边的这些人经过几次艰险早就成惊弓之鸟,不宜再受惊吓。于是他收好鬼符,开始不动声色的编一些故事,想让这些人跟他一样知难而退。可是当初这些人来这里的驱动力是倒斗挖明器,对他们来说找到我爸的相关线索是捎带的,最有吸引力的却是那句“除了和梁镇卿有关的线索,其他明器,要是你们找到了,就自己收着”。这些人至今两手空空要劝他们走又谈何容易。 同时梁爽自己心里也怀着深刻的好奇,既然找到了我爸的一些线索,下面是不是会有更多呢?于是他并未马上撤退,而是跟着这些人又向下走了一段。终于他们来到了栈道的尽头,下面是一片绿油油的水不知深浅,梁爽这才完全打消了要继续走下去的想法,这怎么看都深藏危险,而他自己对于这个斗的认识也不足,于是他态度坚决的要求所有人回去。然而他并不是名义上的带队人,而剩下来的这些人不死心地想要再往下看看。他看没法劝阻,只能自己跑路。 当他在树上爬回到顶的时候,忽听身下一阵巨响,一条巨蛇从水中浮现,吓得他几乎又落下去。就见水面一阵疯狂响动,整个青铜树乃至山壁都在震动。终于不知是谁死到临头启动了炸药,整个巨洞顿时炸开了锅。青铜树摇晃得相当厉害,原本通往地面的路也被掩埋掉了。他不得已只能爬到岩壁上,自己寻找出路。 原来被困在这个地方的人不仅仅有当初的老痒,梁爽也是被困了好一阵子。不过他比老痒幸运,首先他只是在山岩的洞道里迷路,并未被堵住,其次他的背包里有不少干粮可以维持他几天的生计。另外,他比老痒更早领悟到这个地方的神秘力量。梁爽这小子的脑袋素来好使,他用了大概一天的时间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又运气极好的通过对这种力量的摸索找到了出去的办法。 但等他出去的时候问题就出来了。 他发现这个能力无法消除,变得非常麻烦。 “你原先以为自己可以做一个半调子的上帝,但情况却并非如此。就像这本日记本上写着的,这种能力更多与人的潜意识有关系,你没法子完全控制它。”梁爽说着轻轻抚摸了一下身边巨大如狮般的蛇首,“我刚才被困在里面的时候想着要出去,是希望堵在洞口的大石能自行碎成石子,结果石头却变成了这么一个东西。虽然目的是一样的。”他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我都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免得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家里的很多动手事情我都很少参与了,表面上看是不想介入其中,实则是怕出什么乱子。我连车都不敢开。” 我心说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让殷悦开,他妈的这不是更加害人么。 “好在一旦出现这样的状况,我还可以努力集中精神控制住局面,但仅仅是控制而已,我没法子让它们消失。”他看着蛇首,大蛇也望着他,“我现在也没法子让这家伙消失。” 我和吴邪相视一看,彼此摇头。 “于是你和老痒一样,起了要重新回来的念头?”吴邪沉默片刻说道,“他和你一样,也希望能消去这种麻烦的能力,但稍稍还有一点不同。他……希望自己死去的母亲能干净的活下去。” “什么?这个能力还能让人死而复生?”我不免心跳加速,“你,你是说老痒他……我的天!他先复活了自己,又复活了他的母亲?” “不,确切的说,他是复制了自己。”梁爽更正道,“其实,后来我又回来过一次,并在这里发现了这具尸体。看了这本日记本后再加上我自己的体会,我想他最后做的这个实验是在洞外复制出一个自己,让这个人代替他活下去。” 我的天! 这算是有创意呢,还是疯狂呢? “可他为什么不像你一样,想别的办法让自己出去呢?”我看向大蛇,声音都变调了。 梁爽轻哼一声:“我当时能出去完全是凭着自己运气好,倒不是因为我比他厉害。说起来把自己复制一个出来,这样的想法真是让人心生敬畏。” 这简直就是癫狂好么,我现在都心里发毛呢! 吴邪说:“那么你们两个人回来的理由就是针对这种力量而来?” “等等,”我打断道,“梁爽想消去这种能力我大概能理解了。你家老痒什么情况?他把自己老妈复制出一个来,然后回来是做什么?他又不想要他妈了?” 吴邪否定道:“不是。他母亲……他母亲死的时候状况很惨。这个画面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脑海里面,我想也一定印入了潜意识的层面。所以他那个复活的母亲状况很不稳定。有时候突然就会变回……你知道……就是那个样子。” 我的天! 我惊悚地看着他,简直不能想象那会是怎样的场景! 过了一会儿,吴邪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既然你和老痒是为了这里的神秘力量而来,那么这和小进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何要把她带过来?” 这时候梁爽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他走到我身边,盘腿坐在我们的对面。 “我也是一时间鬼迷心窍了。” 我被牵扯进来是因为齐羽。 这三人逃出生天之后,再一次聚集在了一起。老痒的目的是要找到对自己母亲有干净印象的人,梁爽是希望能消去自己凭空出现的不稳定能力,而齐羽是唯一一个没有放弃寻找我爸下落的人。 似乎是得到了老痒的启示,齐羽也有了疯狂的想法。 他希望能借着梁爽对我爸的印象,重新复制一个梁镇卿出来。 听到这里我不由激动起来:“你们都有病是不是?我爸万一还没死呢?你们,你们万一复制出来,这世界上莫非是要有两个梁镇卿不成,你们疯了啊!” 梁爽耷拉着脑袋:“所以我说,我那个时候也是鬼迷心窍了。你爸爸……其实从小我就非常崇拜他。比起我爸来,我更加想成为像他一样的男人。”他无力地笑了笑,“所以,我也跟你妈一样,希望他回来。” 我愣了愣,脾气因为他的颓废样子瞬间抽空,唉……梁镇卿,你他妈的果然是害人不浅! “不,比起我爸来,我更加希望有二叔这样朝九晚五的爸爸。” 吴邪安慰地拍拍我肩膀:“好了,两位爸爸都不错,有时候我也觉得我们家老吴很没劲,先别说这个了。总之你们是失败了对吧。” 梁爽点了点头:“这种力量本来就不稳定,也或者我并没有在小解这样极端的情况下磨练心力。无论如何,我没法大变活人。” “于是你们就想到了我?” “是的,”梁爽叹了口气:“原本齐羽提议把你带去秦岭我并不同意,当时的你只是一个孩子,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齐羽却借着潜意识这个借口说服了我。他的观点是,就算当时你还小,在潜意识里还是会有关于父亲的线索,只要把你带到这里来,加以循循善诱说不定就会有效果。而复制一个人出来在梁家任谁都不会支持这个想法。以他的主张,你才是最好的突破口。” 而就在梁爽左右摇摆的时候,我在南海那边出事了。 梁爽和我妈一起到了西沙来看我,之后事态发生急剧的变化。他原本有点想在西沙就把我绑走,没想到爷爷派人递过来了小刀和皮鞭,他知道没机会下手了,只能把我带回家。没想到却发生了个小插曲。 吴邪来了。 接着又是一连串狗血剧情,期间发生的一切变故让他又看到了希望。 他还是对我下手了。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梁爽以温和一笑作为总结,“总之,这一次我算是捅了大篓子了。直到我失去齐羽的下落的时候才回味出问题来。说实在的我也是相当惶恐。如果你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可真是全家的罪人了,还好你没有事。而这个时候梁文靖也开始怀疑我,我们出发的时候这小子派了小八看住我,结果被我甩掉了。说起来这位兄弟也很有问题。”他拍了拍吴邪的肩膀,“他一定要跟着我们来找你,连爷爷都没法说服他,倒是吸引了梁文靖的注意,才不至于让我露马脚。” 我嘴角抽搐一下:“你们这些道德败坏的家伙不要拿自己的标准审视别人,人家跟你们不一样,是讲原则讲道义的人。所以狐狸这小子就紧盯着人家不放,以为吴邪对我有什么企图?” 梁爽嘿嘿一笑:“是啊,这小子盯着可紧了,好像半夜还和吴兄弟的人起了冲突。” 我看着他也嘿嘿一笑:“梁小六,你也别太开心,你就等着我出去在老头子面前参你一本吧。你丫的死定了!” 他倒是神色淡定:“所以我才急着先找到你跟你说明情况。这个事情小进妹妹跟老爷子说比谁说都强,你一定不会让我死得太难看的。” “你少来这一套,我这次真是要你好看!差点害死我和吴邪了!”我不由来气,不是大蛇还在真想给他一个头磕。 “这次确实是我不对。我也愚蠢透顶了,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被别人利用。说实在的发现你被齐羽带走我也很震惊,我以为他弱不禁风是不会拿你怎样的,没想到他还在打别的主意。我发现他和小解私自带走你可能会对你不利,真是懵了好一阵子,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想尽办法把大家往秦岭引导。如果你出什么事情的话,我也无颜回家了。” 唉,我这人怎么可以心那么软,这小子露个颓废表情难不成就真的原谅他?我可是差点丧命欸。 “你等等,我要考虑一下,现在发生那么多事情,你又那么会说,我也不知道你说得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我要消化一下。”我还是往吴奸商这边靠了靠。 “是,你说的没错。我现在说什么也不足取信了。不过我只求你念念旧情,可别让五哥在爷爷面前添油加醋。你知道他和我面和心不合。” 我看着梁爽低眉垂眼的模样,不由感叹这小子的忧郁表情做得可真到位,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质问下去。最后他还像曾经那般摸着我的脑袋,温和地对我苦笑:“我只求你相信,自小起,我为你做的那些事情的确是出于真心的,并不是什么都是你哥交代的。我是真心觉得二哥的饭做得太难吃,才暑假寒假都做饭给你吃,你在学校里打架输了,我也知道你不敢跟当家说,才帮你搞定,你不好意思去超市买姨妈……” “行了,别说了!”卧槽,越来越不着调了啊,这话一说吴邪怎么看我俩的关系啊,“我知道了,只要你确实没打什么坏算盘,我不会帮着狐狸搞垮你的,你别乱喷有的没的。” 梁爽只是看着我微笑,也不反驳。 唉,这丫的也是把我的脾气吃得死死的。小六啊小六,你真的有在好好反省吗?我以前真的觉得你对我好,现在我什么都不敢相信了啊! “那么现在……” 我还没把话说完,一道黑影突然向我这边扑过来。 “闪开!” 似乎是梁爽这么高喊了一声,我心生警觉,往边上猛地一滚,那道黑影一下子在我身侧落下,直把周围的地面都击成了几块。 我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竖瞳,寒气从脊椎汹涌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默念结尾大法~我要结尾,我要结尾 第129章 急转直下 直到那一刻我才深刻体会到,为何梁爽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回到这个地方削去他的怪异力量。 被他物质化后的那条蛇几乎是毫无预兆的就开始了进攻。起初我以为又是他设下的陷阱,直到那大家伙一番无差别的连番击打,弄得地动山摇,让我们在狭小的空间里满地翻滚乱爬,我才真明白,这次梁爽恐怕是搞了个大乌龙。 “你他妈的快想想办法!”我万分惊悚险之又险地侧身躲过大蛇血盆大口,“把它变没了,把它变没了!” “我说了,办不到!” 结果那地龙在我眼前倏忽一扭,腰中段向我碾压过来,梁爽拽住我的领子,把我死命地往边上拉才逃过一劫,只是我差点就被自己的衣领勒死了。 我们继续连滚带爬地在甬道里艰难前进。这一块是山壁较为脆弱的地方,浴桶般粗壮的大蛇在里面连番捣弄翻腾,实在令山岩不堪重负。我们的头顶不断有流星雨般的石头坠落,不被砸破脑袋全凭运气,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你赶紧想点别的什么的!”吴邪一拽梁爽的衣领,也发老急了,“想点小猫小狗之类的!” 我赶紧在边上应和:“对对!小猫小狗,龙猫什么的!快想想!” “龙?什么龙?” 梁爽话音还没落下,我就觉背后动静不对头,刚才的死缠烂打突然就安静下来,我们三人聚到一起往背后一看,就见那黑漆漆的大蛇不知何时低着脑袋一动不动了。 “这……什么情况?” 我就听边上的吴邪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大蛇的脑袋:“快看!” 三秒之后我瞪大眼睛,在狂颤的手电光下,我依稀看见大蛇的表皮开始长出一些奇怪的突起,原本就很粗壮的身子变得更加粗糙。顺着吴邪的手指,我终于看清它额头上突起的那两个萤绿色的东西——那是两只角啊! 就听梁爽在一边悠悠地道:“哎哟,还真成龙了。” 吴邪:“你他妈的都在想些什么啊!” 我一拍梁爽的脑门:“我要是在爷爷面前为你解释我梁字就倒着写!” 我们继续转身逃命。 然而这死梁爽不知平日里对龙的理解是怎样的。我们背后的动静比之前闹得更大了,我耳边很快就充斥着某种轰隆轰隆的坍塌声,也不敢回头,只能迈腿半崩溃状态地往前跑。就在这时候,我的眼前突然一空,手电光一下子散入了无焦点的黑暗中,在一瞬间,我的脚下陡然一滑,我还没喊出声,整个人就突然往下落! 原来这山洞里有很多的洞孔不仅仅是在四壁上,而且还是开在地上,先前我跟着小哥就差点落下去,没想到这时候慌忙之间又重蹈覆辙。我们三人相继从断裂的洞道里落下,我眼前一阵晕眩,脑袋好像被落石敲了一下,一疼之间手电脱手,紧接着我狠狠撞在硬物上面,开始往下滚落。 这个状态可能持续了一阵,也可能仅仅两三秒,总之等我从晕眩中清醒,自己已经仰面倒在地上了。 “小三,你在哪?” 我听出是梁爽,含含糊糊应道:“我,我在这里。”头顶上的轰隆声忽远忽近,我想这次真是不行了。可梁爽这货生命力真是顽强的可以,他几乎是很粗暴地把我从地上拖起,架了我肩膀就走。 我哼哼唧唧,呸出一口沙子:“吴,吴……大蛇……吴邪在哪里……” “没事没事,”梁爽头也不回,“吴邪肯定自有办法,我们管好自己就行。” “不行,得回去……回去……”我想要挣脱他的铁臂,“放手……” “别闹,现在回去就死定了。况且我们落下了那么长的距离,你回哪里去?那蛇还在上面发疯呢。我们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时候这会儿不走就晚了。” 我一抽腰边的刀:“你不放手我捅刀了!” 这一句相当管用,这小子猛地把手一缩,害得我差点因为惯性而跌倒,只是他还不想放弃,我踉跄了半步,转身就被他拉住。 “你真的不能回去!刚才那蛇攻击得那么突然又是冲他去的,我看见吴邪是迎面被它击中落下来的,肯定现在已经死了!” “你胡说!吴邪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我脚步有点蹒跚,刀子拽得很紧,眼前一片黑暗,我从晕眩中恢复,冲梁爽伸手:“手电给我,你有备用的吧。” 他拗不过我,只能边给我手电边说:“小三,你听我一句。生死有命,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办法了,你现在回去就变成陪葬的不划算。” 我真不想跟他瞎掰转身看向他:“我就一句话,你帮不帮我?” 我眼前灰头土脸的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也就问一句话,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生死攸关,我也不想掩饰什么,干脆道:“是,我很喜欢他,所以我不能让他死,你现在帮我还是不帮?” “既然妹夫落难,那也没办法。”梁爽长叹一口气。 女人的身体果然在体力上有天然的劣势,就算我再怎么心急火燎的要回去还是力不从心,结果是靠着梁爽拖着我提速,我们才很快的来到滚落的断口。半路上我看不见任何人的踪迹,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头顶的震响还在继续,但有远去的迹象,我开始焦虑担心这蛇怪莫非已经把吴邪给吞了? 我举着手电往周边照了一圈 ,还是没看见有人的迹象,于是把心一横,对梁爽道:“帮我一把,我爬上去。” 死梁爽这次说什么也不干了:“不行,我不能让你送死。” 我狠狠给他一个头磕:“你干不干?” 他居然就这么挨了我一下也不反驳,坚决地一塌糊涂:“就算他是我妹夫也不行,你看天下男人多得是,这个就放弃吧。” 我一看头顶的断口足足有四五米高,他不帮我绝对是不行的,顿时急得眼都红了。我他妈的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但暴揍对梁爽这种软硬都不吃的人是没有用的。看来我只能祭出最后的武器试试看了。 “梁爽你知道轮回蛊吧。” “听说过,怎么?” “我中了轮回蛊,因为齐羽。”我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什么?”梁爽果然脸色大变。 “目前只有麒麟血才可以抑制轮回蛊的发作。”我再度抛出第二个重磅,“吴邪的血是麒麟血,如果他死在这里,我回去也没用。如果我死了你就等同于间接害死我。你打算怎么跟爷爷解释?就算你能有命回去,这辈子都没法翻身了吧。”我一抬手腕,那上面的青脉又隐约的出现,很给力的说明了问题。 看来我这个打击对他相当必杀,直让他呆愣当场。 “怎样?帮不帮我?快点啊!”我催促了好几句,他最后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现在有点领会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好吧好吧。” 就在我要踩上他肩膀的时候,我的口袋里一阵悉悉索索地颤抖。我低头看去,就见一边的口袋里撕裂出一道口子,一只花花的脑袋探了出来,是我的小蛇! 它在这个时候醒来了。 就见它从我的口袋逶迤而出,噗咚地落在地上,以很快的速度向一堆落石边爬去。我心中百感交集,却也怎样都高兴不起来:“梁爽,照顾一下我的宠物。”说完我就想找能踮脚的石头爬上去,正在这个时候,我听见非常怪异的一声哇哇叫。 这个叫声很诡异,直让梁爽也跳开一大步。我顿时慌张地打了手电循声去看,就见我的小蛇盘旋在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上,正张嘴叫着。 梁爽瞪大眼睛:“小进,这东西……什么物种?真是你宠物?” 我却没法顾及这些,紧盯手电光心中一阵激动。 “吴邪,吴邪!”就见那乱石堆下露出一只人手,看这衣料绝对是吴邪的。原来他是被埋起来了!我和梁爽赶紧匆忙地跑去,把那些乱石扒开,将他从里面挖出来。梁爽拉开他衣服,贴着他胸口听了一阵,才道:“还好,没被大石头打到,只是一时昏过去了。”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把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忍回去,收刀入鞘,又摸了摸脸振作:“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小六,你背一下你妹夫。我们想办法出去。” 梁爽看了我一眼,嘴角抽动两下还是忍住了,转而冲我温和一笑:“好,妹夫我背了。爷爷那边你记得多为我担待一些。” 我眉毛一挑,才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当即拽了他衣领道:“小六,你可千万别在吴邪面前多嘴,那个……就是那个……我刚才说的喜欢什么……他其实不知道。” 他很能会意,点头道:“你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不过,我觉得他对你的态度还是不错的,你试着告白说不定能成。” 我眉毛抖了一抖:“这里是地下合适么?你可千万别自作主张。” “就算不告白,你中了轮回蛊也和他分不开,有什么好矜持的。还是抓住机会把事情给办了的好。” 嗯,不愧是我梁家人,想法真是惊人的一致——把谁给办了啊,我他妈的也要有这能耐啊! 我脸皮滚烫:“你少出馊主意。我告诉你,轮回蛊这个事情我还得跟爷爷慢慢解释,你也得给我保密。还有我大哥也不知道,你也别瞎搀和,听明白么?” “这是自然,我也不想自掘坟墓不是。不过纸包不了火,你又能藏得了多久?还是得想个办法善后。” 我看这小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很清楚他脑子里有什么想法在成形。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想听听他的意见,不过这一次梁爽在我心中的形象算是“飞流直下三千尺”了,我实在没心思听他的话。 “行了行了,无需你操心。” 我催促梁爽赶紧背人跑路。 根据梁爽的记忆,这里的洞道大多互相打通,四通八达,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到尽头。我们经过前面的一番折腾已经完全在里面迷失了方向,梁爽让我一路刻下记号,然后全凭着他的记忆挑了一个方向走。 我们走了不知多久,忽然梁爽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前面有动静?”我马上警惕起来。 “吴邪好像醒了。” 梁爽这么说着把背上的人轻轻放下,由我扶着,让他半躺在地上。“吴邪,吴邪。”我听到他果然在哼哼,赶紧半俯下身轻拍他脸颊,“喂喂,醒醒,吴邪,吴邪?” 可小奸商□□了几下,突然眉头皱起,呼吸变得有点急促,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做了什么恶梦。我与梁爽对视一眼,心说他该不会是哪里受了内伤,或者脑子敲坏了吧。我不敢再用力拍打,而是轻轻晃他双肩。“吴邪,吴邪,你怎样?醒醒,醒醒。” 没想到他的身子开始不安扭动起来,嘴里嗫嚅着什么。“他说什么?”我焦虑地看向梁爽,后者也是摸不着头脑地摇摇脑袋。“我靠,你别光看着啊,你想想办法啊?” “你看他是不是透不过气,要不我们把他的领子拉开点,让他透个气?” “可他穿着汗衫……” “你不是有刀么?划开不就好了。” 哦哦,也是。 我顺手往腰边一探拔出梭子鹞,对着梁爽道:“你抱住他上半身,别让他乱动。” 梁爽点点头,把他上身半抱起来。我拉开他的外衣,抓住他的领口,手起刀落,先拉开一个缺口,然后双手拽住他的领口两边,用力一拽,撕拉一下——“你要做什么!” 我动作一顿。 我抬眼,对上另外一双眼。 我一看小奸商居然醒了,心中一片狂喜,可还没说话,视线不自觉的顺着对方的弯到自己双手上。 尼玛这破衣服,居然叫我一拉给拉到了胸口,露出一片红果果的胸膛。 第130章 他们的计划 我头皮发麻地迎向吴邪惊恐的目光,松开双手,拍拍手,冲他嘿嘿笑笑:“那个……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样子……” 梁爽在一边叹道:“你别这样笑,看上去更猥琐……” 我用视线对他加以精神攻击——死梁爽,我他妈的下次再听你的有鬼了! 我以手扶额,对吴邪沉痛道:“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真没有企图,我真是想帮你透气。我,从过去,现在,到未来,对你没有别的想法。” 吴邪没有回答,梁爽这死人倒是发出一声讥诮的笑。 我继续用眼神对小六报以鞭挞。是,没错,老娘就是撒谎又怎样,老娘我他妈的就是皮薄怕被人拒绝又怎样!你知道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是什么心情么!我是女孩子,我比男人更怕被人拒绝好么! “好了,你也别说了。”死小六总算是来给我打圆场了,他边扶吴邪边道,“你也别这副表情,我家小三是女孩子能拿你怎样。这个馊主意是我出的,我们是怕你透不过气。倒是你哪里有受伤?自己能走吗?” 这还差不多。我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吴邪。 可小奸商似乎脑袋瓜里又在转什么奇怪想法,他只是平静的拉好衣服用一种很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呃……吴邪,你脑袋哪里疼吗?” 他冲我招招手。我走近一点:“怎么?” “你刚才……说什么?” 其实刚才我非常混乱,一时间想不起具体说了什么:“呃……” “她刚才说,她从过去,现在,到未来,对你没有别的想法。”梁爽这丫的这种时候反应倒是快。 一时间,吴邪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很冷,让我心里毛毛的,我忽然意识到这个话确实有点重了,好像完全断了某种后续发展的可能,不由十分的后悔,哎呀,要说我真的没有想法完全是错的,我还是抱着某些小小,小小的心愿,说不定,之后他对我日久生情呢?我到底是为啥要说得那么绝对啊,真是! 可这话一说出口,对方的反应又那么冷淡,要我再收回去我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而且我这一番话也让吴邪很不舒服了。再怎么说都是拒绝的意思,我想到那时候他给我无端发卡时自己的心情,其实也是很郁闷的。 “那个……”我刚开口想挽回点什么,就见他伸手从外衣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把弯弯扭扭的东西,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我的十字匕首。 “这……” 用很冷的口气,他把刀塞给我:“你不是一直想要么?现在还给你。还有,我要谢谢你,刚才不是它挡在我胸前,我早就被蛇顶死了。” 虽说他在感谢我,但接触到他的眼神,我的心还是没来由一沉:“哦。”我伸手接的时候,吴邪的手往后缩了一缩。我见他抓住刀柄没有松手的意思,闷闷地说:“你现在可以放手了。” 他的手松开,我的手掌连同心往下一沉。 我不敢与他对视,只能尴尬地去看手里的刀。只见它的刀模样非常凄惨,现在不仅是一侧刀刃断了,另外一侧的侧刃也因为刀子的整体弯曲而卡在了刀身的凹槽里。我默默地看着它,心说这算是废了,而且吴邪对我之前可能抱有的好感也算是废了,没来由的发卡果然是很伤人的啊!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现在也算是与梁爽感同身受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之间有的又算是什么呢?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摆弄了几下自己的刀子:“真是完全废了啊。” 吴邪冷冷道:“回头我给你钱,十万对吧。” 我看了他一眼,不免失笑:“算啦,我之前也是跟你开个玩笑,哪里有那么贵的,你真当我抢钱么。” “你放心,这点钱我还赔得起。” 他这么说,我倒是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有点傻愣当场的样子。就在我彻底不知所措的时候,梁爽在一边突然道:“既然要赔,十万块哪里够。我这边还有精神损失费呢。” “什么精神损失?”我冲梁爽直皱眉,“你搞什么啊?” “怎么没有?”这小子还是一副好声好气的样子,冲我双手一摊,“他前面被埋起来,我都说别找他了,你差点就要冲我捅刀子,结果回去一看没找到他那时候,你还要爬回去,又是威胁我又是踩我肩膀,总算找到了还要我背他。我在刚才的一个多小时里面可是备受磨难啊。” 他一说完,吴邪脸上的霜有解冻的迹象,我也被他说得脸皮有点滚烫。我家小六果然情商很高,怪不得在哪个派系里都吃得开。一时间气氛缓和了很多,我想着趁此还是先上路再说吧,没想到梁爽一勾吴邪的脖子,对他道:“兄弟,借一步说话。” 我看着小六把吴邪带到一边,不知在他耳边悉悉索索说着些什么,间或还对他摆手比划什么,心头一阵纠结紧张。喂喂,小六,你丫可千万别乱说话,我这才没跟你真相多久,你就泄密去了,叫我之后怎么跟吴邪相处啊! 也不知他跟吴邪洗脑了些什么,总之回来的时候,吴邪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他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但眼神明显回复平日的样子。然后梁爽把我的十字刀又拿回去给到吴邪:“这个呢,还是让小吴收着,等出去后修好再还给你。” “啊?不用吧,他哪里能找到修……”我说了一半,就接收到梁爽的震慑性眼神,立马识相的噤声。 他拍拍我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现在大家都没意见了,我们还是上路吧。我看小吴走路还不太利索,小进你来扶扶他。” “啊,你是男人,怎么你不……”我这还没吐槽完,吴邪就一手搭上我肩膀:“那就先麻烦你一程了。” 呃……我看了他一眼,就见他满身的灰尘样子极端狼狈,又想到他是为了我才会变成这样,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抱怨的话。只能点了点头,勾住他的胳膊。 虽说现在有正当理由可以这么贴近吴邪,但这感觉并不是很好,有些东西明明不是你的,却还塞给你,最后你还得还回去,能不心塞么。 我刚想让梁爽来换,结果这小子却抢在我前面道:“前面似乎有凉风吹过来,很可能有出口,你和吴邪慢慢走,我先去探探路。” “等……”梁小六你丫的是猴子啊,窜得也太快了。 我只能小心翼翼陪着吴邪前行。 要说我真的有好好扶吴邪,其实不然,他并没有太依赖我,而是避免让自己的重量压靠在我身上。我安慰地拍拍他:“你不要强撑着,先靠着我走一段吧,你别看我这样,我力气也不小的。” 他用一种研究意味颇重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我看还是算了。万一把你压扁了,你堂兄一个人就完蛋了。” “少看不起人了。我……我在家也是排行第三的好吗。” “哦?莫非你家是按照力气来排名的?”他用一种觉得好笑的眼神看我:“先跟你提个醒,我分量可不轻。” 我“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我看他唇角又往上弯了几度:“那就劳烦你了,小三姐。”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我还没回味出什么来,肩膀就猛地一沉。“喂,等一下,你可别全——哎哟!”尼玛这小奸商绝对是故意的,他妈的全身的分量一下子压在我身上,我哪能承受得住啊!我还没坚持到两秒,脚下就一个趔趄,腰怎么也没法挺直。“你他妈的别一下子压上来啊,要,要跌倒了!——啊!” 唉,这次算是彻底颜面扫地了。 我原本想向他报以恶狠狠的眼神凌迟,但当我看清他几乎是伏在我身上,脸庞离得我那样那样的近,我几乎是瞬间失语。 “小进,怎么样?有没有摔疼?” 喂喂,别用这么温柔的眼神和语调对我说话,万一我勾住你脖子咬你一口怎么办? “我还真当你能扶得住,就想试试,没想我自己一松劲就再也站不稳了。看来你也累得不轻。对不起。” 你对不起管对不起,但别这样勾着我的腰啊,这是什么时候勾上来的,怎么我之前一点也没警觉到啊。我,我真的不习惯这个动作,有种任人鱼肉的无助感。 他一手撑在我肩边,似乎是想试着站起,但一副使不上力的样子,不一会儿就喘得很厉害了。 “是我,呃,自掘坟墓,怪不得你……”我向一边侧过脸,脸皮滚烫得估计能煮生鸡蛋,还好手电没对着我的脸,否则真是司马昭之心啊,“你别逞强,还是先躺下休息一下吧。我来帮你。” 咳咳,神说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节操什么的,碎了还是可以重新拼的么,所以—— 我狼爪一伸,伸到他背后,回忆小十一是怎样把大铁柱掀翻在地上的动作(但对吴哥哥我还是非常温柔的),抱住他(别说他可真是热乎乎的),使劲一发力,身子一扭,一个侧滚就把他掀成仰面躺着的姿势,自己翻到他身上。 扑通扑通,我的心跳得可真快,就快直接跳出胸腔了啊! 这,这个姿势…… 我……那个……在他身上,一手按在他的胸口,另外一只手不知要往哪里搁——对了,我得赶紧站起来,我,我要站起来,我…… 吴邪抓住我没着落的那只手,轻轻放在自己另外半边胸口上,按住,一手把我拉近,轻轻道:“小进,我不知道现在说是不是合适,不过我真的……” “两位,我打扰一下,不过那边有紧急情况,我需要我家小进跟我过去。” 我们两人同时一顿。 梁爽,你丫的这气氛正好着呢,说不定人家要跟我告白呢,然后我就马上从了——但生活必然是要折磨我的,不管吴邪是要给我发卡还是告白看来都没那么顺利的了——我头一回,出乎意料的看见的是两个人影。 我木讷地盯着一人走到我面前,利索地抓住我手腕把我拉起,顺手理了理我毛糙的发:“哎呀,还好我来得及时,差点就叫人占了我媳妇的便宜。” 我把眼睛睁得再大一点。 “陆兄,现在不是说俏皮话的时候,事态紧急,我们赶紧过去与他们汇合。”梁爽边说边把吴邪扶起来。 我基本仍然处于失语状态,瞪大眼睛盯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陆明远看。 “可以,不过就像之前我们说好的,让小进和我过去,你,我信不过。” 我挣脱陆明远的手:“等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你们到底要我去干什么?” 陆不正经现在用很正经的语气对我道:“你五哥还有那个胖兄弟被困在不远处的一个洞穴里,情况非常危急,你必须现在跟我过去帮忙。” “什么!”我不由低呼,“那我们赶紧一起去!” 陆明远点头:“你跟我走,梁爽在这里等。” 我急道:“你糊涂啊,梁爽当然要跟我们一起去,人多力量大!” 没想到陆明远素来友善的脸庞浮现一丝冷笑:“梁爽我不相信,这里我只信你。” 一时间我的脑袋里灵光一现:“陆明远,你好像对我家很熟悉,看你说话的口气,你认识梁文靖和梁爽?” 这一次他回答的直截了当:“没错,事情比较复杂,我们边走边说,现在先去梁文靖那边,他们随时会遇上危险。”他催促我很急,却让我心里更加不踏实,这万一又是个陷阱,我跟他这么一走岂不糟糕。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梁爽却在一边道:“小进,他没诓你,你就快点跟他过去吧。” “等一等,我也去。”吴邪突然道。 陆明远挥了挥手:“我看你这个样子也是泥菩萨过河,别添乱。”说着就一拉我胳膊:“我们赶快走。” 我见吴邪神色阴霾,只能安慰他道:“别担心,我去去就回来,你先好好休息。” 我把心沉一沉就随着他沿着洞道一路疾走。我见他开始小跑并且额角有冷汗淌下,心情也跟着紧张。 “陆不……陆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上哪里去了?怎么现在突然出现?梁文靖到底怎么了?” “他发生什么事情等你到了就知道。” 我加快速度跟着他步伐。 “你和小五什么关系?” “合作关系。”他想也不想道,“不过我是你外公这边的。我对姓梁的大多都没好感,不过你除外,怎么说你也是半个徐家人。”他冲我不正经地笑笑:“那些姓梁的就想着瞒着徐长公,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臥槽,这丫的原来是我外公的探子!所以徐长公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都混乱了啊! “可你怎么会和小五走到一块去的?”狐狸是什么情况?跟解小九一样也是无间道? “我说了是合作关系。他知道那李老板有《河木集》,所以想办法把我安□□去,我一方面了解更多《河木集》的信息,一方面在所有姓梁的进来之后,要帮助他找出家里的内鬼。” 高阶,这群人他妈的都是高阶玩法,怎么都不去做特工呢! 原来这个陆妹妹,陆不正经,陆思远是梁文靖从外面搬来的探子,用来盯梢自己人。后来出去后我才知道,梁文靖这只狐狸早就怀疑梁爽有问题,他一方面做出盯紧吴邪一行人的样子,一方面跟我外公搞配合,叫陆明远混到李老板这伙人里面,要他想办法中途偷出《河木集》,一方面在梁爽进斗之后对他进行“特别关注”。 照这两人的合计,梁爽对我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企图”,所以陆明远的计划是找到我之后,就紧紧跟着,看梁爽耍什么手段。 可这个诡异的地方让什么计划都落空了。 陆明远不紧没能时刻跟着我,梁爽也趁乱开始自由行动。 我听他这么跟我解释了一路,真是心里不是滋味。真想狠狠抽什么人,可现在小五自己都落难了,我找谁抱怨去?这群人里面,大多数的目的都极度不单纯,就连我大哥都因为齐羽的事情而瞒着我,看来单纯来找我的人只有吴邪、胖子、小哥他们了。 但愿这一次陆明远不是在撒谎把我骗到梁小五这边。 仔细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 正在我纠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听见耳边陆明远对我道:“我们到了。” 第131章 伴随着痛 我和陆明远顺着黑暗的洞道一路小跑,终于眼前出现了黑色的出口。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我的眼前再度出现那根笔直向上的青铜树。 我抬头一看,心中哀叹了一声:果然我们又下来了。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梁爽竟就是选择了错的那个,这条路并未通向山外,而是山内的青铜树。我踩在洞道边打量周围,发现我们之前跳下来的栈道底部就在我们的头顶十米处,现在一副残破的样子悬空摇晃,看来被大蛇摧残地特别厉害。 我的脚下传来哗哗哗的声音。 我低头看去,只能苦笑。 没错,梁进,水是你永远的宿命。哪怕你来时没有,你回来了,它就蓄了一池在这里等着你! “这是山洪引起的,这个季节常有的事情。”陆明远简单解释,“这片洞道四通八达,外面一下大雨,河水水位一高就倒灌进来,现在还在不停的上升,所以我说了情况非常紧急。如果山洪继续往上升最后灌进这些洞道里,那梁文靖他们就要被淹死了。” 好,很好,恐怖度还在不停加大。 我看这水流在下面大约二十几米处不停的湍急流转,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抓住陆明远:“他们在哪里?” 他指向我们洞外一边的山壁:“就在边上,我们要翻出去沿着岩壁攀几步。” 遇难的概率又上升了。 我一看外面黑漆漆的,根本不知道那个洞口在哪里,脚下又是哗哗的水流,心脏开始蹦迪。我狠狠咬紧牙关,好让它们不要发出咯哒咯哒很怂的声音:“陆哥,你先走,我跟着你。” 梁文靖啊梁文靖,你爸为我爸死在斗里,这次父债女偿我他妈的也给你陪葬来了。就是最后倘若是被淹死的,这个死法不太理想。 我胡思乱想着,一会儿告诉自己还有希望,一会儿又在想如果我交代在这里,梁爽是不是就果断带着吴邪出去了。不不,说不定最后他会跟过来想办法帮助我们呢?可他和狐狸弄得那么僵,还会来吗? 我这边还在神游天外,陆明远这厮不知何时已经在我腰上绑了登山绳和自己系在一起,接着他利索的伸手一捞,攀住洞外一块突起的石头向外面迈出一脚:“老婆大人,你跟着我一脚一脚踩过去,就算踏空了也别害怕,有我呢。” 我看着脚下的哗哗水流,眼皮一跳一跳的,根本没心思和他调侃,也没觉得有绳子跟他绑着能安全一点。真是危急时刻他解开绳索搭扣还不是几秒钟的事情。 我努力克制心头的恐惧,一点一点往外挪。 梁进梁进你别怕,游泳你是不行,爬山技能你是过关的,别看下面,你只管爬只管爬。别去想梁文靖现在怎样,接下来看到的场景会不会很惊悚——不要想象! 这个煎熬的过程里面,我尽力不去想身处的环境,而是让脑袋占满各种胡思乱。我想着梁文靖和梁爽间的问题,想着他们什么时候私下里弄成这个样子,想着爷爷知不知道这些,我妈呢,还有我哥呢?想着吴邪这小子还真没跟过来啊,可见胖子是得有多不靠谱,什么同甘共苦有缘分,我跟小奸商同甘共苦了那么多回了,我他妈的以后索性跟陆不正经交往算了。 右脚掌着地的时候,我的心跳因为乱糟糟的思想转移恢复了平时的心跳。 这一关我算是过了。 可我还来不及喘息太久,手电光照亮的这一幕简直让我的心脏也停跳了。 在这个逼仄的洞穴里,我看见梁文靖半坐半跪在地上,他的脸色极度苍白,而胖子灰头土脸,靠墙坐着。 “哎哟,还真搬来救兵了。”胖子抹了一把脸,看着我摇了摇头,“除了梁小妹没别人了?这丫头来也只能做个围观的。” “不……这个时候她来对了。” 半明半暗里,我听见梁文靖的声音,还是带着半调侃的语气,只是现在虚弱了很多。我一步步走到他身边,在他边上跪下。 陆明远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除了她还有梁爽和吴邪,不过我信不过梁爽,没让他来。” 胖子嗓门大起来:“我操!小吴在怎么不让他来,这时候他来也是顶用的!你说你带梁妹妹来,这怎么,怎么操作?” 陆明远轻描淡写地挥挥手:“不行不行,我看他样子也很虚弱,根本走不了几步路,他说不定连这里都到不了就掉下去了。” 之后他们扯了些什么我已没法听进去了,只是整个人盯着梁文靖的右臂,没法移开。 我的呆愣样子没带给他什么触动,梁家小五只是无奈地耸了一下左肩,脸上露出一个戏谑的笑:“运气不好。” 这个时候我才回神,深吸一口气,看他道:“文靖,你的手臂……” “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山体震动,洞道坍塌的时候给大石头压住了,就成……这个样子了。”他眉头耸动了一下,显然忍住了一波疼痛,才舒出一口气把话说完。 我尽力让自己冷静,举起手电对着他的右臂照去,就见他的小臂一大半都被压在巨石下面,他显然已经简单用衬衣包扎过,但还是有血液在石缝与他的手臂间涌现滴落。 “小五!”我沉声低喊,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这石头……” “移不开,他妈的!”胖子在一边挫败地道,“这压的太严实了!”我看他光着膀子,显然已经尽过全力了。 梁文靖却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即忍着痛,冲我调侃的一笑:“现在就看我的运气是不是背到极点了。梁家小三,你最喜欢的那把刀还在吧。” 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心往下沉:“小五,我们再一起推推看,或许……” “多余的话就免了,都压瘪了,拉出来也没用。”梁文靖哂了一声,冲我伸出那条自由的手,“刀。” 我下意识地抓紧腰际的刀柄,这时候脑袋却空白一片。胖子一拍我肩膀,把我的手拽开,刷地一下抽出我的梭子鹞,还不忘冲梁文靖竖了个拇指:“兄弟,够果断,是男人!胖爷我佩服!小陆,你把绷带什么的准备好,爷要动手了。” 梁文靖嘴角竟还能挂上讥诮的笑,冲胖子摇了摇手:“胖兄,你不是行家,做不了这事。”我见他向自己看过来,顿时头皮一阵发麻。他嘴角竟翘得更高了,似乎觉得我这模样非常有趣:“三姐,这下就看你的了。” 我看着他直发愣,耳边飘来胖子充满怀疑的话:“梁妹妹,你行不行啊?都面无人色了。这水很快就漫上来了,你还磨磨唧唧地,到时候我们一起交代在这里。我看还是我来吧。” 我眼见他膀子一甩,就要挥刀的样子,立即受了刺激,整个人打了鸡血一样地冲上去:“别乱来!”我这一声叫得非常尖锐,直把胖子镇住了。我怕他真的乱来,赶紧夺下刀子抢到梁文靖的身边。双手还有点颤抖,我迎向梁文靖平静的眼睛,告诉自己要冷静。 我咬着牙对他道:“文靖哥,梭子鹞太薄了,刀刃也太窄……没法,没法一下子断骨头的,要,要一刀一刀的割……这个过程快不了的!” 他握住我的手背,捏了一捏让我的手稳住,有生以来第一次,我看见狐狸对我展颜温和一笑:“我知道,所以让你来。不用担心,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只是你动作务必要快,这水位……可等不及你做精细活了。最多半小时,你得把它弄断。陆兄,胖兄,劳烦你们按住我。”说完,他从身边背包里取出一块毛巾,往嘴里一咬,冲我点点头。 我看着手中的梭子鹞,脑海里突然浮现齐羽的那句话。 上天永远不会让什么人一辈子是孩子,他们必须成长,如果不是早早领会生活的滋味,那就是在某一个时刻经历难以承受的变化。 如果不是早早成长,那就在某一个时刻…… 我抬起握着刀的手,听见自己的语气变得冷静。 “胖子,你跟文靖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可别让他晕过去。” 撕开他的衬衣,我仔细观察,发现手肘部位还没有被压迫到,只是大部分的小臂被压住,梁文靖说的没错,他的右小臂已经完全被压碎,就算把石头推开也没用了。 梁奇伟,但愿你教我的这些都还管用。 我一翻背包,稍稍找到一些安慰,总体说来装备还算齐全,不愧是我梁家准备的背包,把各种问题都考虑进去了:脱脂棉,消毒酒精,还有干净纱布,甚至我还在备用药品盒里找到了止血钳。可惜没有止血带。 “陆哥,皮带借用一下。” 我接过皮带,在中段缠上一圈纱布,然后把它在小五的上臂缠上三圈,扣上扣子,扣紧。 第一步,捆扎以阻断血液流动。 接着,在下刀之前你要保持足够的镇静,因为切开动脉的时候,血液会一下子涌出来,突然的血腥气以及溅出的血液会让不熟悉的人产生恶心与不适,所以在此之前,你可以找东西掩住自己的口鼻。 二哥,我从没想过这些事情也会有实践的一天。 我从包里翻找出梁文靖的一件汗衫,抱住鼻口,握紧手里的小刀。 梁进,你要冷静,你能做到的。 这里只有你最了解刀子,只有你清楚怎样一刀一刀的把骨头卸下来,就好像你二哥教你的那样。 从小你在家族就很弱,大家笑你鞭子使得好像甩水袖,那时候不就下定决心了么?鞭子使不好的话,就学用刀好了,女孩子体力拼不过,可以用巧力么。 二哥,你教我的时候,可曾想到你家妹子的刀子会用在这个地方? 梁文靖啊梁文靖,你和你爸肯定是上辈子欠了我和我爸一笔深海血债,否则怎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你可千万别死,我还得给你还债不是。 我手起刀落。 时间好像一辈子那样漫长。 开始的时候,听见梁文靖嘶哑吼声,我的心头还会忍不住抽痛,接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手渐渐利索,神经却渐渐麻木。 胖子罗里吧嗦的在一边瞎扯淡着以分散他注意力,一会儿是他长白山的故事,一会儿又是鲁王墓的冒险,说着说着,他的喉咙似乎也开始嘶哑了。 “兄弟,兄弟,撑着点,这,这快好了,快好了,喂喂!”梁文靖实在挣扎得厉害,胖子按住他肩膀让他靠上墙,“我去你大爷的,梁妹妹,你动作快点,实在不行一刀切了!” 你倒是变给我一把锯子啊?那样就省事多了。 梭子鹞只是一把臂长的刀,刀刃薄,骨头的强韧度不是这种刀能承受的,我一刀下去,十有八九刀刃就断在肉骨中。而胖子的猎刀用来杀人差不多,那么一刀下去,骨头是断了,神经也坏地差不多,风险性更大。所以梁文靖一看我带着这把精细的梭子鹞才能笑得出来。 可我不是专业的外科大夫啊! 就在我打算再割一刀的时候,梁文靖的一阵剧烈挣扎让夹住动脉的止血钳脱落了,一下子涌出的血液瞬间把我的衣服染红一片,我心一沉,匆忙想把它再夹上,却手忙脚乱了好几秒才重新找到位置,慌乱间我根本无法判断自己有没有伤到周围的神经,也不知道它又染上了多少未知细菌。 看着梁文靖的挣扎渐渐无力,而血液温热在我的怀间,我几乎想放弃失声痛哭。 放弃吧,梁进,你根本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你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就算你把他的手臂切断,他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存疑——这里是什么也没有的地下啊! 我握住刀,只觉自己走在悬崖间的钢索上,前进也不是,后退更不能。 上天永远不会让什么人一辈子是孩子,他们必须成长。 他们必须成长…… 上天,你为何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让我成长!为什么要让小五变成这个样子?! 而我,没用的我,为何还在这里没用的继续怨天尤人! 抱怨也好,大哭也好,发怒也好,所有这一切,都他妈的没用到透顶了啊! 除了我自己,谁都没法帮我。只有我自己! 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会掉下去,我也只有孤注一掷了。 如果这就是上天为我选择的路,那么不管前路如何,唯有走下去一途而已。这几乎已经无关乎勇气。 唯有走下去! 我沉下心,又继续手上的活儿。 “小五,还有几分钟就好,你要撑住了,”我听见自己对他说,“可不能让那么多的女朋友为你一个人流泪。” 他沉寂了一会儿,才虚弱地回了一句,带着疲惫的笑意:“那是自然的。” 上天永远不会让什么人一辈子是孩子。 他们必须成长。伴随着痛。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这一章会不会,会不会太……那个了…… 向《127小时》致敬。那是真的勇士~ 另外,不喜欢看的同学,可以跳过后面的那大段的什么。但愿这章不要被封…… 第132章 挣扎 我撩起一片衣角把刀上的血擦干,入鞘。 “文靖哥,我们要走了。” 我鼓起勇气去看靠在石壁上的人,发现他并未有我想象中那般糟糕,被紧紧勒住的心脏不由松了松。 他看着我,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冲我露出一个笑,然后虚弱道:“我渴了。” 陆明远从背包里抽出水壶递到他口边,他却摇了摇头。我会意,从他的背包里翻找出一瓶白酒,刚想要喂他,却被他一手夺过往,往身边的一块大石上狠狠一敲,那未开封的白酒就流出了一地,他抓住余下的部分凑到嘴边灌了两大口。 “好!痛快!兄弟们喝了好上路!”胖子似乎受了感染,也热血地接过酒瓶吞了几口,又甩给陆明远。他有点犹豫,但还是接过喝了,然后随手抛出洞外。 我听那一声“扑通”落水声不久后就传上来,料想水位应该已经很靠近我们的洞口了。 梁文靖用自己的独臂拽住胖子,咬牙低呼而起,一抹额上的汗水,冲我淡淡一笑:“上路了。” “小五,”我见他回头看我,想了几秒才憋出一句话,“你小心些。” 没想到这厮根本不领情,白酒下去后就有精力跟我插科打诨:“不小心又怎样?左右不过是一条命,”他又露出了惯常的可恶狐狸笑容,“小三啊小三,早跟你说了,做人不能太认真,会少掉很多乐趣。” “现在不小心是会没命的,难道这也不能太认真么!”我只觉血压攀升,“梁文靖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正视一下现在的情况啊!” 他不过冲我戏谑一笑:“唠嗑够了吧?走了。” 他一转身,我不由呆了一呆。 原来他背后的衬衣早就被汗水打湿。 梁小五,你他妈的根本就忍得很痛苦吧!你到底是太能装呢,还是真的不当一回事呢?可换了任何人都不会不当一回事的吧。 你丢了一条手臂啊! 可恶! 我脱下解小九的血腥外衣,披在他的身上。 “是是是,做人不要认真,也只有你才能这样,所以……”我躲开周围的手电光,让泪水在黑暗中落下,努力稳住自己的语气,“你也不要矫情,穿上这件外套。固定好你的这只手臂,那些纱布还有棉线不一定能把血水控制住,你爬上去的时候要小心别让它再二度耗损了。” 我以一种不容忤逆的态度帮他穿上衣服,又用衣袖缠好他的断肢。接着将陆明远绑在我腰上的绳索解下,为狐狸绑好,这才稍感安心。后面这个动作显然让梁文靖很不适,一手按在腰间,他眯起眼睛看我:“你的绳子呢?” 我刚想说我就这一根了,却被陆明远打断:“我这儿还有呢,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梁姑娘的。胖兄,你先带他上去。” “没错,现在革命形势一片严峻,还是跑路要紧。”胖子扶起梁文靖,帮助他抓稳石壁上的凸起,自己慢慢帮着他翻出洞壁。 脱去外衣后,一下子变凉的体感让我清醒振作了不少,也镇静了一下我略有沸腾的情绪。不过我也没凉快多久,就觉得肩膀一软,低头一看,原来是陆明远将自己的外衣披在我身上——不,这外衣原来就是我的。 他冲我一笑:“现在陆小姐要把梁小姐的衣服还给她了,不过就是脏了一点。等出去后,我给你买件新的。另外,要跟你坦白一下,其实我已经没有绳索了,我就刚才的那一根。不过我看你的身手,没有绳索应该不成问题,所以不想多生事,就先瞒着你这位堂兄了。” 我点头:“我明白。我不会有问题的。” “我想也是。说起来,我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姑娘。”他做了个切割的动作,“这几下使得真漂亮,换了别人你这把刀早就断了。梁妹妹,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等出去了,我们好好交往吧。” 我叹口气,实在没有心情跟他多费口舌:“这些以后再说,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 我收拾心情,上路。 胖子、梁文靖在上,我紧随他们,陆明远在我腰侧不远的地方。此时漫上的山洪还在不停地上升,我能听到河水灌入无数洞穴的隆隆声,好像千万条的蛟龙在我们的身下穿梭,连所在的山体都颤抖不已。石壁上凸起的石块因此也变得不安分,而周围是黑暗一片的环境,很难看清哪一块牢固哪一块松脱,我们只能凭着个人的经验与运气来判定,又影响了我们的速度。 令我稍感宽慰的是,梁文靖远比我想象中的硬气,在胖子的帮助下,他并未成为很大的拖累。而水位上升的速度在渐渐变慢,据陆明远的推测,极可能是下面的一些洞穴分流了河水,可见在我们身下的这些洞穴里,一定有一些是通向地下河或者是通向外面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我们爬到一定的高度,说不定河水就会停止漫上来了。 想到吴邪他们所在的地方更高,我不由暗自庆幸,说不定河水不会倒灌入他们所在的地方呢?但愿现在他们已经找到了出路。梁爽你这小子一定要给力啊。 我看到了一线希望,打起精神,继续往上。 但愿我也能出去…… 黑暗中,我摸索着乱石往上一步一步的爬。 但愿,我还能再见吴邪一面。 我果然还是希望他能在我身边的啊!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不停萦绕着,甚至给了我足够的勇气,让我能保持速度不停向上攀爬。向上,向上,只有坚持下来,我才有机会见到他不是么? 就这样我爬过了破碎的栈道,爬到了气生根垂下的最底端,快了,快了,青铜树的树冠已经能看到了。 身下的山洪似乎因为有了足够的渠道分流,而暂时停住了上升的势头,现在它更像是一条湍急的地下河,在开通的洞道里四处奔流。我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缓解,这下我们总算有喘息的时候了。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方传出惊雷一般的震响,我惊恐地顺着臂上的手电光向上看,发现临近的青铜树上有一团黑灰斑驳的东西在扭动着。 这下又怎么了?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一团扭动的东西竟是一路压着青铜树枝在往下快速滑落! 我的姥姥,那是什么玩意啊?这他妈的下落速度那么快,简直不出几分钟就要落到我们头上了! 在胖子的咒骂声中,那团巨物终于落到我们头顶上方几米处,在这个距离,即使我这个近视眼也看得非常真切了:那居然是两条缠斗在一起的巨蛇! 确切的说,是之前出现在青铜上的独眼巨蛇与被梁爽物质化出现的那只半龙半蛇怪物在做殊死搏斗! 对啊,我怎么把它们给忘记了?! 只见它们在树冠上扭打在一起,互相撕咬翻腾着,那巨大的躯体不断敲击青铜树,扫下或者刮落无数青铜巨枝,又一起扭成一团滑落而下。一路上两条甩动的巨尾抽打在山岩壁上,震落无数的石块与钟乳石,这些四溅的碎石好像子弹一样从我们身边身侧嗖嗖嗖地飞过,还有一些小碎石打到我的后背,激起阵阵刺痛。 臥槽,我刚才一定是太集中于梁文靖的手臂,连间或性的山体震动也被忽略了。现在想来从我下刀的那时起整个山洞就有间或性的抖动,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去那里,我们躲一躲!” 我听见陆明远在身边大喊,连忙看向他指的地方,发现那里有个供一人站直的洞口。 胖子的反应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快的。就见他连身上的背包都甩掉了,一把拎住梁文靖往那个方向拼死挣扎。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蓄足力气往边上的一块凸石抓去,突然一根钟乳石从天而降,我一下缩回手的时候,眼见那大腿粗细的东西就从我手边擦过,竟连带我脚踩的那块凸出岩石也砸碎了。 我一半的身子瞬间失去支撑,另一只手抓住乱石往下滑了几寸,火辣辣的痛感告诉我,估计是所有的指甲都断了。我挣扎着去抓在身边荡落的一根树根。可它的上面遍布湿滑的苔藓,根本没法让我使力! 糟糕,我要撑不住了! 我张开口想要喊,视线里一闪而现的是死命抓住梁文靖自己也摇摇欲坠的胖子,伏在岩壁上抱住头淋着石头雨的陆明远——不,现在没有人能帮我! 这犹豫的两秒钟审判了我的命运。 我的手一空,脚下失去支撑,落下石壁。 扑通!——瞬间的死寂与没顶的冰冷水流将我吞没,接着——哗!我双手乱舞地浮上水面,接着又被盖上来的水流淹没。 对,没错,就是这种节奏,差点被淹死的人很熟悉这种落水的感觉。 我被彻骨的恐惧吞没。 思维在沉浮中几度混乱,我似乎永远也搞不清楚浮上来要吸气,沉下去要屏气的道理,只是不停喝水,不停喝水,下沉,又在惶恐中莫名地浮上来。 突然我只觉身侧传来一股大力的水流,它们推着我往一个方向去,一下子把我推出了水面。这一刻的感觉无比神奇,我感觉自己似乎暂时摆脱了地球引力,只是身下的水流拱着我不停往上,在浮出水面的一刻,我的视线里一片光影乱闪,手电居然奇迹般的还在亮着,一道光打在离我不远处,我看见扭曲的庞然大物竟然就在我眼前不远处! 两条巨蛇终于从青铜树上落入了水中!原来是激起的水流一下子把我拱了出来! 一瞥之后,手电随着我在水流中打旋,和我一起被推向某个未知的方向。我幸存不多的理智告诉我,如果水流带着我一下子冲到石壁之上,看这劲道,我基本就是必死无疑! 可它甚至都没有给我惊慌的时间,一瞬之间,就是“轰”的一下! 包围我的水流发出龙吟一样的啸声! 手电乱闪,我只觉自己的身体在飞速的向某个方向前进,一时间眼前闪现无数钟乳石,以及碎落的石块。我被推入了某个洞穴里! 认识到这一层后,我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手脚并用的开始努力自救,好让自己不要在这个地方沉下去溺毙,在这个狭窄的洞穴里,要抓住什么凸起物并不是不可能的! 那冲入的水流因为惯性一路飞速前进把我推向洞穴的深处,让我意图抓住什么的打算不停落空,我的手掌从凸起石块、气生根、钟乳石上一一脱落,那奔涌的水流好像有无尽力量,挟持我一路不停往前。 在这个过程里,我似乎开了窍,慢慢掌握了在水流里抬头的技巧,我这才发现,只要不太慌乱的话,在水里屏住呼吸就不会沉太快。然后在恰当的时候双手往前划一下,让自己抬头呼吸,一时半会儿不会死得太快。好在这里并不需要我游泳,水流会推着我走。 渐渐地,我已没有太多力气了,也放弃去抓什么东西,而是跟着水流看它会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同时,我感觉身边的水位开始降低,涌动的力量明显弱下了。又过了片刻,我被最后一波水流一顶,冲上了某片地面。 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水流退去得很快,几乎是片刻的功夫它们已经落下我的脚尖,不知去向。 模模糊糊间,我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但都没法成片段,它们可能只是一些不连贯的梦,在我的脑海里登场片刻又落幕,也有可能我还清醒着,只是仅余维持片段思考的力气。 总之,在这个迷糊的状态里,我度过了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这不能说是不幸运的。后来我曾想过,如果当时我还能正常思索,四肢还能活动,那我势必会被种种可怕的猜想吓破胆。要知道,我被未知水流推到的地方可能是山体里的任何一处,如果不幸被推向了地下河,或者更深的地方,恐怕这辈子都要注定在黑暗里度过了。 可当我重新回复神智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的却是一束光芒。 有那么一会儿我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眼前才会出现那么奇幻的景象。 等我蹒跚地一步一步向那光芒走去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靠近地面,而光线从头顶的石缝间落下来,越是向前走,落下的光束就越多。于是我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本能地追逐着光线往前走。记忆中那似乎是一个缓缓向上的斜坡,随着我一步一步的连走带爬,爬爬又停停,我的身边出现了一些向阴生长的植物,而往上的坡度越来越陡,阳光形成片洒落在我的肩膀,暖洋洋的。 天已经亮了么? 我脱去了一切的情绪与忧虑,脑袋里仅有一个残存的念头不停地萦绕,一遍又一遍浮现:天已经亮了,太阳出来了。 最后的那一段颇为陡峭,需要用爬的,但这并未给我太多的挫折感,几乎是靠着本能地,我拔出腰间的刀,连鞘插入湿润的泥土,慢慢慢慢往上爬。 我的脑子里仅有一个念头,我要出去,到有阳光的地方,到有阳光的地方。 于是我拿出所有的力量,握紧手中的刀,用手肘用膝盖一寸一寸拼尽全力地往上,虽然其中因为土壤的湿滑也落下几次,但最后,我还是爬了出来。 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被掩藏的很好的地下入口边,它应该是很久前为了古代先民所准备的,那残破的青铜封石上还有模糊的蛇的轮廓。而这一切已经被成片的榕树气生根包住,不仔细寻找便很难辨认出。 然而我现在已经无法思考关于古迹的种种,只是站在一片树林里,沐浴在穿过树叶缝隙的阳光里,抬头傻傻看着绿意虚掩的蓝天。 我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 呵呵,呵呵…… 我像个傻子一样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梁妹妹一个人出来啦~ 第133章 入梦 爬出来的时候,我仿若行尸走肉,已经跳脱出了意识之外,只是随着本能挣扎前进。 照理说,这样的状态还能走出秦岭这片森林根本就是小概率事件,然而谢天谢地我还是出来了。 梁小三又是怎么走出去的呢?是我运气特别好么?还是我开了金手指? 都不是。 让我们把时间往后倒退,倒退,退到梁思宇小朋友出现的那一刻。 他是怎么会找到这个斗里的? 答案是一只追踪器。 作为一个标准的熊孩子,梁思宇小朋友把追踪器的信号端按在了他姐夫的身上,哦不,确切的说,是吴邪的背包里。 当时吴邪带着两只包,一只是放他自己装备的小挎包,还有一只装着为我准备的衣服外加一些寻常工具。在那一次半夜的冲突时,由于我家采购的包长得非常相像,混乱中吴邪的背包阴差阳错间被小哥带走了。 所以之后我们凭着小宇的追踪器找去的并不是吴邪,而是错拿了吴邪小包的小哥,那一只包里放着我的衣物。 在六角石室里我很幸运的与小哥相遇之后,终于与自己的衣物相遇了。悲剧的是我心爱的外套还没上身就给“陆妹妹”披在身上了。 最后它落在我身上的时候,陆妹妹已经变成了陆哥哥,因为我将解小九的血腥外套给了梁文靖固定断肢,陆明远便把我的外套重新披在了我的身上给我保暖。 不过这跟我走出秦岭一事有什么关系? 答案还是追踪器。 因为我那熊弟弟的信号端正是被他藏在我外衣的内侧拉链口袋里,他满以为吴邪会带着装有我衣服的背包找到我,然后就能凭着追踪器找到我身边。没想到我的背包历经磨难,最后还跟衣服分了家。而我的外套经过别人的手,鬼使神差地又一次回到了我的身边。 是以当所有人出去之后,当他们发现我并没有跟着出来,当经过了种种回忆拼凑与推测,当陆明远无意间提到他把我的外衣还给我的时候,我这个熊弟弟几乎是从原地跳出了三丈高。 “追踪器,追踪器!”我弟扯着嗓子道,“我姐衣兜里有信号端!” 话音刚落我哥几乎是第一时间抢过我弟弟的追踪器,却发现追踪不到信号。正在所有人的心情乘了一趟过山车的时候,梁爽突然想起什么劈手抢过追踪器拨弄起来:“设置不对,关了节制档。” 啪嗒一声,他关了追踪器又重启。 所有人屏住呼吸。 据胖子当时的描述是“他妈的连自个儿的心跳声都能听见,轰轰轰地像雷劈地响”。 嘟,嘟,嘟,信号亮起。 当时每个人的反应是怎样我无从知道,因为胖子只记得自己跟了梁爽就走。除了梁爽谁都不敢动这个已经有点信号不良的追踪装置,深怕它会再度失去信号,但即使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最后它还是非常不给面子的没电了。 在信号消失之前,他们离我只有两三公里的距离了。所以我哥当机立断让所有人分散找我。当时大家的心绪都比较乱,竟是连集合地点与时间都没协商好,我哥更是谁都没顾,宣布了各自解散后,自己就朝一个方向去了。 所以在我扶着大树,整个人处于半崩溃边缘的时候,实则一部分人已经在向我这个方向迈进了。 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我还略有印象。 可笑的是,当所有人急火攻心在找我的时候,我却因为神志不清,反而很害怕晃动的未知光影。 后来我也想过当时究竟是不是老毛病犯了,还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总之糟糕的身体状况让我视野模糊,脑袋犯浑。在我的眼前只有光与影组成的未知东西,对于移动的物体,我显得非常害怕排斥,总觉得它们是潜在的威胁,都选择本能的避开。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促使我躲入某个树根纠缠形成的天然地表凹洞里。 记忆中,我瑟缩在里面一动不敢动。 然后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遍一遍,他喊着我的名字,梁进,梁进……有点嘶哑,非常急促。 这个声音我很熟悉。 不知为何,一时间我突然热泪盈眶。 这个声音离得我很近了,很近了,他很快就接近我,我能听见仓促的脚步声。 我在这里,我很想张开口回应他,却发现嗓音嘶哑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站起身朝他过去,却发现自己竟是虚弱得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无法爬出这个地面的凹洞。 那个声音从我的身边经过,要渐渐远去了。 我用尽了所有残留的理智捏紧了手里的刀冲声源处丢过去。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看到了么? 之后,我终于完全失去了意识。 我醒转过来的时候,只觉口干舌燥,全身发热。 坚硬的背后触感告诉我,我正躺在地上,不甚平整的地面硌着的我的背,让我不太舒服。头顶罩着淡绿色的布料告诉我,此刻我应该身处一张简易的帐篷内。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记忆空白一片,令我没来由的感到不安与烦躁。 什么东西湿湿软软地贴在我的额头上,稍给我带来一丝清凉。额前的发落入我的眼,我很想将它拨开,却发现什么东西压住了我。 我转动脑袋,额上的东西滑落,原来是一条毛巾。然后我看见他侧躺在我的身边。 吴邪…… 似乎是累得很了,他竟然就这样睡在我的边上,散落额间的发遮住他的双眼。他睡得很沉很沉,呼吸匀长,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安详沉静。 我无端烦躁的心安定下来。 无论是真还是幻,能再见你一面,就算是梦也是好的。 于是我慢慢靠近,再靠近,依偎进他的怀里,闭上双眼,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美满的结尾啊!小三与小三爷也算是相会了~这文我也算是有一个好的ending了啊!不容易不容易!接着就是最后的尾声了。 第三卷 新月饭店 第134章 徐长公 我外公原名徐诚江,徐家的伙计们出于尊重都称他一声“长公”,久而久之徐长公这个称呼就被大家叫习惯了。 从小到大因为我爷爷和外公几度不和,好了坏,坏了又好的关系,我对徐家的接触远没有梁家那么深,只大致知道我外公是开当铺的,名字叫做“知沅社”,经营地应该不错。当然这“经营不错”也不是随意说说的,因为我看解小九在搞站队的时候,似乎犹豫了好一阵子,是拉拢我外公好呢?还是站在我爷爷这边好呢?最后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出决定的。反正他是上了梁家的贼船,从此姓徐的都是路人。 所以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我外公虽然老是自称“卖点旧货的小本生意人”,但可能经营的真是不错,否则不会对老九门的人有吸引力。 以上是我对徐家生意的所有认识。 可我从来没有想到徐家的生意也是会落到秦岭这样偏远的地方。或者说,秦岭在陕西的区域,根本就是四处遍布了知沅社的星子盘(为古物做初步估价的小盘口,有时只是集市上的一个小摊子),附近乡里发生个什么事情,要聚集起几十人是没有问题的事情。 在我昏迷期间,梁文靖的情况急速恶化,已经神志不清。我大哥当机立断做了一系列的英明决定:第一,联系知沅社陕西路的大盘头请他帮忙救人;第二,请我妈马上找到徐家的少当家,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妥当后续事宜。 于是在我醒来之后,梁文靖已经被一路从村子送到县城,当状况稍有稳定,又被从县医院移送到市医院,接着再从陕西一路南下到湖北——知沅社在武汉的总社。 在这个过程中,据说徐家发挥了变态的组织能力,每个步骤都衔接的非常流畅,基本没有浪费任何的时间,就连梁文靖动手术要输的血也被考虑进去,人还没到医院,就一切准备妥当了。 我听到这里有点感动,虽说徐长公跟我爷爷不合,但对于一个小辈能这样不遗余力的照顾,说明我家外公还是颇有气量的。不过又从他没有接我哥的电话,只是让徐少当家(我表哥徐仲麟)安排一切事宜来看,他应该还没原谅我爷爷把我硬抢过去这件事。 我捧着脑袋想了想: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将所有事情布置妥当,还能把昏迷中的我送到一处相对干净的小县级招待所,并请了城里的大夫风尘仆仆地下到乡里,这徐长公的生意到底是多接地气? 初步检查的结果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我奇迹般的只是有点外伤,并少许脱水。 听到这里,我不自觉地盯着手腕看了看,轮回蛊这个逆天的金手指果然很给力的。 在这个过程中,梁家人被我大哥相继送回,小七陪着他五哥一起去了武汉,梁爽据说思想问题严重,直接被我二叔带走去见我爷爷。其他的数字们带着我弟回家,回家前我弟拉着我的手一副欲言又止泪眼氤氲的样子:“姐,姐,看在我追踪器找到你的份上,你跟妈还有大哥说说情吧。”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也没法指责他乱来,但这小子演技太好,我看着心都痛了。见大哥一把拎着他的后领就要把他丢给梁小八,我积聚力气扯了扯我哥的衣袖:“大哥……” 我哥温和的把我手放回被单里,冲我安慰一笑:“你放心,男孩子都挺贱的,打不坏。” 好吧,小四,我尽力了,你自求多福吧。 醒来后的第二天,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吴邪现在在干什么?应该没事吧? 我醒来的时候,吴邪已经不见了。 我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失落的心情简直难以描述,第一个反应是:他不可能就这么丢下我的吧?以吴爸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在我还没醒的时候就不说一声再见跑路了呢?可我看我哥的样子又不像是他把人给赶走的。 “十一,吴邪他到底去哪里了?”我终于耐不住性子,躺在床上缠着身边的人问。 梁十一是除了我哥之外唯一没有被送回去的人,一来我哥有许多事情要处理,需要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看着我,二来这边是徐家的地界,梁十一在我外公这边也有着不错的印象,是以这个姓梁的留下来也不会让徐仲麟不舒服。 此刻他正坐在我的床头,削着苹果。那把小刀在他手上无比灵巧,削的苹果皮又薄又长,直拖到垃圾桶里。 “三姐,我说了多少遍了,当家觉得我口风不紧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就算再问我一万遍我也是这个回答。” “他走之前没跟你说?这几天你们没有联系过?说不定他说漏过嘴呢?” “不可能,当家又不是我,怎么会自己说漏嘴。” 你倒是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 “那,那胖子呢?还有张家小哥?” “胖爷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估计也跟着去了,不过哑巴张好像有什么别的事情先走了。” “我靠,小哥他没问我到底有没有事情啊?” “没问,他就是过来看了你一眼,然后把当家叫出去说了什么话就走了。” “什么什么?小哥跟我哥说话了?”我竖起耳朵,“说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都说是把人叫出去说话的。你也别追着我问了。反正知道你醒过来,他们已经在路上了,这边的路再不好走,他们今晚也该到了。你自己问他们吧。” “梁十一,你真的好没用啊。” “没用就没用,比起躺在病床上的人来,好歹我不需要人照顾。” 我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心情黯然。说到病床…… “十一,梁文靖他……真的没事么?” 梁独一削苹果的手顿了顿,才继续道:“没死是肯定的。不过五哥的手恐怕还要适应一阵子了。”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把头转向窗外掩饰一下渐渐热起来的眼眶。 视野里出现了一只苹果。 我抬头看见梁十一抓住我的手,把削好的水果塞到我的手里,在我床边坐下:“三姐,五哥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别太内疚了。况且如果当时你不在,说不定现在他人都没了。” 我忍着泪望向天花板自嘲地笑笑:“你倒真会安慰人。” “我说得都是事实,反正我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梁十一拍了拍我的肩膀,“三姐,其实,五哥他从没怪过你的,你也别想太多。” 我听了不由一愣:“他怪我?”随即嘴角拉出一个苦笑,“如果你指的是他爸的事情,你就错了。梁镇卿自己都把我给丢掉了,我还会为了他愧疚么?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 没想到梁十一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心里有愧,从很久前就是了。” 我听罢没有反驳,默默地低下头。 如果说其他人来找我因为我是他们的堂妹的话,梁文靖却不一样。 我爸一共有四个孩子,我二叔只有一个独子梁爽。梁文靖的辈分却直接排在了我弟弟之后,把梁爽挤到了小六的位置。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的父亲为我父亲而死。 他本和我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他的父亲在一次找寻我爸的探险中陷入险境最后致死,我爷爷看他孤苦伶仃,又是因我父亲的原因失去了依靠才把他接到梁家视如己出的抚养。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每次我看见小五总觉得很有隔阂。我从来弄不懂他到底在想着什么,会不会因为我爸的缘故而心里一直暗暗诅咒着我们全家? 毕竟梁文靖是那么给人距离感的人。 每次遇见他,他老爱拿我寻开心,虽然嘴角也常常带着笑,但这笑容和跟在他身后的梁十一完全不同,总有一些戏谑调侃的味道在里面。我一点也不明白他说的哪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可我看我哥还有我爷爷对他都信任有加,家里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打点,又觉得人家应该不会对我抱有什么厌恶感,是我自己多心了。 而现在…… 梁文靖你为何要来呢,其实你不来,没有人会怪你的。你更加不用为了这件事去跟我外公做什么交易,盯紧梁爽这样的事情由你来做比家族中的其他人麻烦很多,我爷爷那么讨厌家里互相猜忌和内斗,你居然还去跟我外公那边勾结,唉,你真是胆子够大的。 况且你的身份本来就很敏感,又怎么不会知道这样做的风险? 毕竟在梁家你没有一点根基,所有一切都来自于爷爷的支持不是么? 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的心思果然是很难理解的啊! 我头靠床头,盯着自己手里慢慢锈了的苹果,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无论他是为了争夺在家族更多的话语权还是为了赢取我哥的好感…… “十一,你说得没错,是我多心了。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喂喂,三姐,我说这些不是这个意思。我俩不是说好不掺和家里的啰嗦事情的么?” “没关系,我欠他一条手臂,”我拿起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应该的。” 有些事情即使不想介入,却还是不得不被卷入进去。就好像你站在漩涡边上,一个失足就足以让你完全陷落进去。已经没法像解小九说得那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啊。 只是吴邪……唉,吴邪…… 我反过手掌,手腕里的青脉越发的清晰了。 看来很快就会发作了吧? 这下不连累吴哥哥也不现实了。 你究竟去哪里了呢,吴邪? 第135章 你的回答呢 如梁十一所说这天晚上,他们回来了。 我还坐在病床上思索着梁文靖的情况究竟如何,徐娘子为何到现在都没出现是不是还在路上这类乱七八糟的事情,房门突然开了。 所以说家里如果只有一个女孩子就是有这点不方便,这些男人都不知道进门前要敲门的吗? 我把槽点咽回去往门口一看。 吴邪回来了。 我从未想到我们的再度见面会如此突然,没有人预告也没有什么预兆,他就这么出现在门口,仿佛已经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从第一次鲁王墓里的险中偶遇,到第二次的码头见面,之后的很多次我们的遇见都未曾如此刻一般的自然,自然到让我有那么一点点不适应——我们从地下开始的友谊已经延伸到地面以上了呀。 我捏着床单看着他走进来,关上房门,拉了一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他似乎赶了很久的路,显得风尘仆仆,额前的发有些散乱。 “要喝水么?”我从床边的热水瓶里倒了一杯给他。他不客气的接过喝了一口。 我朝枕后靠了靠,让自己做得放松一些,然后开门见山问:“你去哪里了?” “我去见了你外公。” 我一听愣了愣:“徐老爷子本人?你……去了一次上海?” “他听到你的消息,从上海赶到了武汉……” “啊?”我更加惊讶了。 我外公徐长公上了年纪之后从来就是深居简出。平日里到他手中的红白请帖他一律不接,只是根据事情的重要性派合适的人代替他。徐家的后辈里面,大儿子死得比较早,其他的那些据说没有得他真传,唯一有点本事的女儿,也就是我娘又嫁到他最不待见的梁家,那些孙子辈里,只有徐仲麟最得他心,继承他衣钵是早就默认的事情了。所以一般天大的事情,都是我这个徐家大表哥去顶着的。可这一次却不简单,徐长公快八十岁的人了,还老远从上海跑到武汉,莫非只是为了见吴邪? 当然不是。 答案是,梁家老大也去了。 同理,梁家的老头子这几年也是呈半出家状态了,除了家庭聚会,其他事情一般不露脸,一切由我哥代劳。但这一次事情闹得那么大,竟敢有人动他孙女,而参与绑架事件的还有家里的小辈,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我摇了摇头,为梁爽的前途默哀:“他们都知道梁爽的事情了啊?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个陆明远是你外公的人,他原来很早就跟你们家的梁文靖合作了,所以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你外公就知道。你们家的情况可够复杂的了。” 我嘴角扯了扯,梁爽这次你的算盘可落空了,结果我还是没法自己跑去跟爷爷解释,或者说在遇上这样的大事的时候,我在家里的话语权根本几近于零的。谁让我是个排不上号的小三姐呢?另外,梁文靖你这次也是脑抽了,竟然倒戈自家一记,估计这笔账梁老头子也给你算上了。 “那么他见你说了什么?”关键点来了,我有点忐忑。 吴邪冲我无奈一笑:“直截了当的说,这次我把你外公给得罪了。” 我见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感叹道:“吴邪啊吴邪,我怎么不记得你是那种血性男儿呢?要说胖子我还真信了。你确定是我外公不是我爷爷吗?”我见他点头,又追问,“可你怎么会得罪我外公,徐老头子外号‘笑面财神’,他一般不动怒的啊,你到底说什么?” 吴邪摸了摸脑袋:“这事情,恐怕还牵扯到我爷爷那一辈……” 我困惑了:“你爷爷?” 原来吴家也有个让人头疼的老头子。 吴邪他爷爷,外号吴老狗在五十年代的时候摊上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著名的“战国帛书案”。这件事干土夫子的大多都略有耳闻,可我真不知道原来始作俑者之一是吴邪他家老头子! 由于我对徐老头的家世真不太了解,因此就追问了吴邪几句,这才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件看来很久远的事情,牵连之广、涉案之大令得当时长沙的土夫子全部洗牌,老九门从此没落。而此大案对于已失去一切才在上海站稳脚跟的屌丝梁有道没有任何影响,但对世代经营“万胜行”的江城徐诚江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解放前徐家就是江城一带最大的典商,且已经开始经营钱庄的生意,最辉煌的时候能与徽商比肩“家资数百万,典铺数十处”,生意也一路做到了湘江也就是湖南一带。之后,经过历史的动荡江城徐家日益落寞渐渐失去了曾经的辉煌,但近一世纪的积累还是留给了徐家后人丰厚的知识财富,即使不再大富大贵,徐家仍能靠给人“掌眼看货”过上富足日子。在这期间自然也不免要接触土夫子,何况湖南一带是老九门的地盘,徐家靠着给土夫子看货,积累了不少人脉。 可以想见吴老狗这个案子不仅仅是牵扯出了众多的土夫子,还把整个生意链里牵涉到的人都捎带了。况且吴家爷爷的战国帛书出土了没多久就拿给徐家当时的“徐二叔公”(当铺估价的人)掌眼了解情况,那是有直接涉案关系的,已不算牵连级别的了。徐家在那时的成分本来就不好,可想而知被摊上这样的事情日子会有多难过。 据吴邪说,才提及他爷爷,我外公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而这个时候本来就看亲家不顺眼的梁老头子来劲了,还在一边说风凉话:“小吴,这事情也不怪你,我们这些走江湖的,讲的是恩怨分明,上一代人的问题,牵扯不到小的。”摆明了是拿话激他。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外公和爷爷谁都没让他坐下,一副没把他当客人的样子,又加之吴哥哥见我外公谈到他家吴老狗的口气好像是在说罪人一般,他就开始不爽了。 我扶着额,简直能想象到我外公说话的口气。 我这个外公和有点匪气的梁老大不一样,在小辈面前很有点戏谑的脾气,一听吴邪是吴老狗的孙子估计更是要拿辈分来压他了。梁老大呢,肯定是觉得这场面有意思,他懒得要给谁收场,正坐在一边看热闹呢。 老头子们的内心世界也是很丰富啊。 “那敢情你就一直这么站着啊?”我有点担心了,思忖着这结果势必不好看,得罪一说看来没夸大。 吴哥哥接下来的话向我证实他也是有脾气的。 他把脸皮一横,给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往上一坐,直接和我外公和爷爷面对面坐了。 我外公脸上还带着笑,但说得却是翻脸的话:“年轻人的腿脚也不如我们这些老头子?你看这里谁是像你这样随便坐下的。还是你回去让你老子教教你做人的规矩?” 吴少爷判断反正今天这一页不会翻得太好看了,于是索性也豁出去了,他这么对我外公说:“徐爷爷您是长辈,自然比我更懂做人的规矩,刚才梁老大也说了,老一辈的恩怨不能算在小辈身上,何况我爷爷也是受害者之一,您也别为这件事为难我。今天我来是为了梁进,也不想得罪到她外公。” 我一听不由笑了出来:“为了我?吴老板,你还真敢说。这句话真是漂亮的全垒打,那是在方方面面把我外公得罪个外焦里嫩啊!” “现在想想我也觉得那话说了重了点。但我自打进你外公的门这气氛就不对,不给我倒杯水也算了,还拿辈分压我,又老拿我爷爷说事,我也是忍不住了。不过这句话一说,我就知道是有点严重了,没想到你外公当场翻脸,就要人把我拉出去。” 我摇头道:“那是当然,第一,徐老爷子最讨厌别人站在梁老大那边应和他。你却把梁老头的话搬出来甩他一脸;第二你也真是没给他一点面子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坐下还顶回去;最后呢,你在徐老头面前叫我小进,这不是勾起他伤心事情了么,他原本可不打算让我姓梁的,这二十年谁都不敢在他面前喊我梁进的。” “我哪里想到还有那么多要点要规避。”吴邪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反正我当时坐也坐了,赖也耍了,只能硬着头皮到底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你狠,不过你也别太在意了,这是新社会,我外公就算不喜欢你也不至于对你太不利。何况这个样子,一定让梁老大在一边暗爽吧。说起来,外公把你叫过去到底是要做什么啊?总不见得只是摆摆谱吧。” “谁知道。一开始就闹得那么不愉快,后面也没法好好谈了。如果不是你爷爷也带了人去,我估计早就被徐外公轰出去了。总之我这么一说,他就甩给我一个冷笑,站起来走掉了。整个会面过程不过就五分钟,什么也没说。”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我不由笑开了,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吴哥哥,我给你点赞呀,怎么说呢,你这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啊,哈哈。” 可没想到吴邪却没笑:“你外公那么不喜欢我,你倒觉得有趣?” “那有什么关系,我外公只是个开当铺的,又不干我们梁家的勾当,不喜欢你难不成还叫人打你一顿不成?” 他依然没笑,还是认真地看着我:“只是个开当铺的?梁小进,你知道你家外公经营的不仅仅是当铺吗?” “啊?那是什么啊?”我倒是第一次听见这个事情了,“反正不可能是倒斗的吧。”我没等他开口,就一手拍在他肩膀上:“还好还好,我真是怕我外公正正经经地跟你谈什么,呃,那个(娶我的事情)……哎呀,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徐长公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我爷爷一直在他那里名列第一,从未被超越,其他姓梁的要列一下的话都能打印一张A4纸了,你是排不上号的。而且我怎么说都是他外孙女,他就算宝贝我,也轮不到我染指他家的生意一分一厘。他的外孙女婿不需要讨他喜欢。” 我刚说完就想狠狠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最后那一句话是怎么回事啊,臥槽!直到说出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他妈内心是这么想的嗷! 我避开吴邪微妙的视线,默默转身将他喝了一半的水杯满上:“吴邪,你好像很渴的样子,多喝点水。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你刚才最后一句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徐老头最讨厌的一个,别介意。” “不是这一句。后面一句。” “他就算再宝贝我,也轮不到我染指他家半毛钱的生意。” “也不是这一句,就是最后一句。” “哦哦,我说了,我的朋友不需要讨他喜欢。” 吴邪把头往边上一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哦?我怎么觉得刚才不是这么说来着。” 我无耻地再度避开他的视线,再度默默转身这一次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搪瓷杯子的水,咕嘟咕嘟地喝。 “梁进?” “啊?” “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视线从杯口侧移偷瞄了他一眼,心道不妙,吴小三爷这种不动泰山一般的姿势,还有这副平静表情,那是打算跟我耗下去的节奏啊。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的经验告诉我,吴小奸商要是打定主意可不是一般的沉得住气,我,绝逼不是他的对手。 我差不多快把搪瓷杯子喝干净了,他还坐在边上平静地看着我,既不催促,脸上也没什么多变的表情。我慢慢放下杯子,只觉得肚子涨坏了。 “那个,我上个厕所。”行,我尿遁。 “好,我等你回来。” 我抬出被单的腿又重新缩回去。 算你狠。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要发脾气,好像没有充足的理由;想要打哈哈混过去,好像不大可能忽悠过逻辑比我清晰缜密的吴哥哥。 唉,罢了,罢了。 我郁闷地低声道:“我就说错一句,你何必抓住我不放,是想寻我开心么?其实我……我本来推测,之前我和你的事情闹成那个样子,还有什么订婚的谣言,我外公找你是想看看未来的外孙女婿是什么样子。不过现在看来情形不坏,既然我外公没有拿这个事情为难你不是很好么?我,我那样说是叫你别把徐老头当一回事。反正外孙女婿也好,朋友也好,只要我认可就是了,才不需要他批准,我是这个意思。我也就是嘴快,多说了这么一句。” 他听我说完,想了想问:“那什么样的人是你认可的?” 我扯着被单,烦躁地道:“不知道,我这人要求不高,反正别把我当男人就行。” 他似乎向我靠近了一些,夕阳在被我盯着的被单上勾勒出一个人的阴影。 “你这个要求倒也真是不高。具体来说呢?” 我闷哼一声,心道:没法子,被发一次卡就矫正一次心中男友的形象,三次一过,我已经脱离“外貌协会”与“绅士协会”了,只要人实诚,对我够好就成。于是我想了想,又想了想,谨慎的道:“人要简单,有什么说什么,偶尔讲些混话欢乐一下气氛,只要不是太恶俗的就好了,比如像胖子那般……” 吴邪喝了一半的水,差点就要当着我的面喷出来,还好他自己捂住了嘴,但也不免一阵的猛呛。 “你干什么那么夸张?”我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 他边咳边说:“那么,小哥呢?比起胖子来他不是可靠得多?” 我摇摇头:“小哥是高人,我这种世俗子弟无法染指啊。” “你说真的?” 我点头:“我说真的。其实如果我有爸的话,我希望是他这样的。话不多也没关系啊,但关键时刻多可靠啊!不像我那个老爹,把我一个人撇下在海边,简直可恶透顶!” “那陆明远呢?” 我摆摆手:“不行不行,都说要诚实了,一开始就扮小白花骗我。”我那时多心塞啊我! “他说他当时迫不得已。” “我反正不喜欢那种油腔滑调的。”小三我驾驭不住这种类型啊,太有挑战了。我瞥了一眼吴邪,心说:吴哥哥你我也驾驭不了,“外貌协会”的都不要,我还是找个良家妇男比较好。 “好了,这下我回答够彻底了不?吴兄你满意否?” 我见自己说完他没有答话,不免有些失望,切,还抱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会向我表白,结果就沉默了,那你问什么问啊真是。我小夹子气的撇撇嘴:“那你呢?现在轮到你了吧,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你。” “我什么啊我,我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没所谓什么类型,就是你。” “卧……”臥槽,还真来了!我一边忍住不雅吐槽,一边下意识地摸向腰边。 “你鞭子在抽屉里。” 这丫的倒是够淡定。我有点尴尬地放下手,脸开始涨红:“哦,你也知道我要抽你啊。敢情你前面对我步步紧逼,就是想逗我玩是吧,你真当我不会抽你是吧。” “我没开玩笑,你既然问我喜欢什么人,我就老实回答了,你。” 我眉头一皱,眯起眼睛,视线瞥向床边的抽屉又收回。 “那敢情还是我不对了?”不能发脾气,对吴邪发脾气就输了,这小子本质上很能沉住气,才不会被什么轻易挑衅,“行,行,小三爷你够狠,小三我甘拜下风,我活该多嘴真是。”这些社会人士口才个个那么好,真是让人郁闷,不想说就不说呗,消遣我个什么劲啊,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女孩子,我内心也很脆弱的好吧! 我边想边狠狠拍身后的枕头,把它拍得蓬松了,就倒头躺下:“好了好了,我要休息了。反正徐老头也没拿你怎样,你也累了,回去……嗷嗷,你干什么?” 我背才落到床上,整个人就被他重新半抱半拉起来。 “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嘴角抽搐一下,发现他居然还看着我,一副等待回答的样子。我忍着火气,想着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啊,冲他双手一摊:“你要我回答什么?” 不知何时,这小子直接坐到了我的床边,一字一句地问我:“我说了,我喜欢你,你呢?” 你消遣我,我就不会消遣回去么?我内心大大冷哼了一下,脸露笑容:“那当然也很喜欢了。好,那就这……” 后来时隔几年,我想起当年的场景问吴邪当时我这么回答你的,你是看出来我在消遣你呢,还是当真的了?他回给我一个笑,我当然看出你在敷衍,不过,谁让你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耍我呢,所以—— 我才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就朝我兜头罩过来,在我还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就觉双唇一热。 一瞬间一股熟悉又灼热的感觉蜂拥而上,好像潮水将我淹没了,我能感觉到他的鼻息落在我的脸颊,他的双手拥在我的腰际。这双唇的温度与柔软好像羽毛…… “那就太好了。” 我呆愣地坐在床上,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脑海一片空白。这是做梦么?我现在做一个很真实的梦吗? 我很呆地让他抱在怀里,很呆地让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又很呆地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轻说:“放心,你外公的话我没放在心上,毕竟他外孙女婿是谁,只要他外孙女认可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终于告白了啊~邪帝就是辣么有手法!嗯 第136章 劫 后来吴邪告诉我,他一下子抱住我,其实是怕我反应过来抽他。还好我只是呆住了,还好,还好。我心说吴小三爷,你真不懂女人心。一开始那两秒间我是呆住了,但谁发呆能发那么久的,况且我真想抽你的话,还怕被你抱着施展不开么? 我这些小心机自然是不会跟他说的,我只是任由他静静地抱着,脑袋靠在他的肩膀,我说什么来着,小奸商的怀抱还是很暖和的,肩膀的高度也正好让我靠得很舒服。其实我俩说不定还很配呢? 我神游天外胡思乱想,好像闻了极乐香一般的开心。不过说起极乐香…… “吴邪,我有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我靠在他怀里含含糊糊地说。 “怎么?” “那个六角石室,极乐香的时候,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唉,果然他“嗯”的这一声很不确定了。 “是真的?” “不……完全是。” 我坐正抬头看他。 第一次,他在我面前露出不知所措的样子, 把头侧了侧,估计是想躲避我的视线。我把他脸拨正:“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没想到这小子实在狡猾,反问我一句:“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被他一问也噎住了,就算是事实,真要我说,我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啊。这小奸商好像很能把握我的心态,不知所措那副样子才闪现了几秒钟现在又是一副心平气和看着我的样子了,真是可恶。 我郁闷的把他推开:“你做男人要有担当啊。” 他冲我莞尔一笑:“我现在不正在担当么。” 我愣了愣:“我靠,说实在的,你是知道那时候的事情被我识破了吧。” 他还是笑:“既然你知我知,那就更加没说出来的必要了。”说完又来抱我。 “不,不行,你什么时候那么油腔滑调,我总觉得,总觉得那时被你占便宜不划算。”这满满的无力感到底是什么啊。我怎么有种被吃得死死的不祥预感。 “被我占便宜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自己人。” “你……” 突然我只觉太阳穴一跳。 “吴邪……”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 吴邪的声音在我耳边模糊,同样模糊的还有我的视野,这一番变化来得如此之快,直让我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还是脱水? 我抬手重新按在吴邪的肋侧想把他推开,告诉他自己状况有问题。可我的手才按在他的身体我就没法移开了。 这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好像是鼻端,也好像是皮肤的触觉,也或者根本只是我自己的想象——我突然觉得吴邪很好闻。不,不是香气的那种好闻,而是,而是饭菜的那种可口的香味! 我是不是疯了? 不对劲,这感觉邪乎透了,我想要警告他点什么,嗓子里却好像堵了个铅块没法发声,接着,我惶恐的意识到:我很饿。 这个时候吴邪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异常,他坐正身子,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问了什么话。 可现在我的耳边都是一些缥缈的声音,完全不想理会他在跟我说什么,双眼里也只是看到一个人模糊的影子,唯有包围自己的那股香气越来越浓烈了。一个古怪的念头钻出我的脑海:吴邪看上去很好吃。 我一定是疯了。 小进,你……有事……不……我依稀听见吴邪对我说着什么。 我却没法集中精神,或者说我的所有注意力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吴邪的脖子上,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成了混沌的背景,唯有他的脖子,皮肤光洁细腻的……真是很不错的样子。 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冲上去咬一个人的脖子。 但那个时候简直就是鬼迷心窍了,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据吴邪说那一下真是狠,都给咬出血来了,还好我没吸血鬼的尖牙,否则这力气谋杀亲夫是分分钟的时间。 更糟糕的是,他把我按在床上的时候我还有印象,我记得自己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吴爸,跟他说:“吴邪,你怎么那么好闻,给我吃一口吧。” “你当我是提拉米苏啊,吃一口你个头……”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他好像试图将我按在床上控制住——可惜没那么容易。说实在的,要说单挑的话,我在家从小接受系统训练长大的,更何况现在还好像中邪一样的一心一意要咬他一口,这吴爸不会是我的对手。总之我还是反客为主将他掀翻到床下,“扑咙通”的一声闷响,我压在吴邪的身上,薄被枕头纷纷从床上落下,部分落在我们的身上。 据吴爸说,当时的动静也惊动了外面的人。可惜开门的是梁十一这二逼。 让吴邪吐血的是,梁十一进来一看这情形,好像还冲吴爸比了个OK的手势,又把门关上了。吴邪气得大叫,他才一脸惊讶的重新进来问这种事他要怎么帮。 我边听边掩面,想死的心都有了。 麒麟血发作了。 我终于深刻的明白了小哥说的“如果不定期服入麒麟血,那发作起来不比任何蛊毒来得差”是什么意思。吴邪告诉我,这个发作的机制是以轮回蛊的发作作为触发的,当蛊毒激发的时候,我体内的麒麟血就会产生反应,在抑制蛊毒的同时,会有耗损,因此就会觉得饿,产生继续喝血的强烈欲望。 当时小哥把我哥叫出去就是为了说明这件事,但他并不知道,其实我不打算告诉我哥。 事后我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想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真是太有内涵。 你以为很多的事情都可以由自己掌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就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如果你和这个世界有联系的话,你就不可能随心所欲掌握自己的命运。你会像一片随波逐流的浮萍一样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就算你再努力,也不过是从浮萍变为气球,只知道大致会朝某个方向飘过去,但离最终的目的地会有多远又有谁知道呢? 就连跟其他人都没什么关系的小哥现在看来跟我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有时候我想,就算他真是张起灵,他还是什么都别记起的好,好不容易有出世的机会,又为何回来搅这一锅子浑水呢?可是很多年以后,当吴邪经常跟我回忆小哥,当我们亲眼看着他步入那扇门,我们却生出“多难识君迟”的复杂感情。 人生真是迷茫啊…… 是夜,我在床上辗转往复,无法入睡。 “吴邪,你睡了么?” “要是睡了,你这么问也醒了。” 我当天发作,吴邪不得不跟我一起过夜,免得我半夜又出状况。所以我哥让招待所给他临时搭了个折叠床,他就直接睡在了我边上。我们间的距离很近,不过一两米,然而小城的灯熄得早,就算面向他我也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你……还疼吗?” “有牙印,你要不摸摸?”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后来你的手……不过咬你的事也对不起。” “我逗你呢,别那么郁闷,被咬的人是我吧。” “那你伤口还疼么?” “不疼是骗你的,不过真没大碍,现在想想每次都拿刀划也不行,看来还得跟胖子说的那样,用针管抽才好,否则每个月都要割掌自残一次,会留刀疤的。” “对不起……” “行了,我们能别这么对话吗。都说没关系了,比起丧命来,这个方案还能接受。”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貌似他朝我这边挪动了一下,“小进,有件事我本想过阵子跟你说的,不过可能我们马上就要去北京了,所以还是先跟你说一下。” “北京?为什么是北京?我不回家吗?我还没见到我妈呢。说起来她怎么都没有来见我,是生我气了么?”我小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吴邪的声音停了一停,“你妈其实病了。” “啊?什么?怎么会病了?严重吗?” “别担心,已经稳定了,是胃出血。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听完沉默不语。 用我三表哥(徐济海,医生)的话说,胃病大多跟人的情绪有关,这一次我妈肯定为我操碎了心,才会生这场病。我捏紧床单,小心擦擦眼角的泪。 “我妈现在在哪里住院啊,我想明天就出发去看她。” 吴邪沉默了片刻,才道:“杭州。” “杭……” 我心一沉,才想起我妈当时去杭州的理由,不免心情更加复杂难受。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就听吴邪又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你妈原本是想去杭州找我爸妈的。不过才刚见面又被通知到你出事了。所以才在回酒店的路上才一下子爆发出来。” “你意思是说我妈当时吐血了?”我这一下子从床上坐起。 “确实有,但不多,现在已经稳定住了快好了。”吴邪听到异响也坐起,安慰地摸索着拍了拍我手臂,“别担心,没事的了。为了稳定你妈的情绪,你二哥就一直陪在她身边,还骗她说你早就被找到了,只不过是受了惊吓在做心理治疗。所以没法去杭州看她。” 原来梁奇伟现在还没出现是这个原因!我猜来猜去只顾想着自己,却从来没想到过周围人为了我操了那么多心! 一时间,我坐在床上心头千万纠结,又是自责又是悔恨,难受极了。 吴邪温和地保持了沉默,也陪着我坐了一会儿,才摸索着把灯打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想掩饰一下自己的窘迫,又被他拉转到面前。 “梁小进啊梁小进,你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哭成个大花脸。”他边说边给我擦眼泪,“你看我没手绢,再哭,床单要湿光了。” 我拍开他手:“你别理我。” 他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个姑娘么?一点也不会撒娇。”说着摸了摸我脑袋以示我小孩子气。 “撒不撒娇都没用吧,反正我一点也不可爱,你后悔喜欢我了吧。”我说完这句自己就先后悔了,刚还说自己只顾自己呢,怎么总想着要去怪别人呢? 一时间复杂的情绪将我淹没,我既觉得自己不应该,又不知要怎么道歉,一想到我妈和二哥只觉得自己没用透顶,感觉越来越糟糕。 “谁说你不可爱了?” 我不想他冷不丁来那么一句,泪眼朦胧中看着他。就见吴邪换了一只手给我抹眼泪,边抹边说:“我打个比方,你可别抽我,我对女孩子不是很会说话。” “什么?”我呜咽地问他,竖起耳朵听。 “怎么说呢?我觉得小进你呢,让我想起我爷爷的狗。” 唉,我为什么要对他有期待感…… “我爷爷是个狗痴,养了不少的狗,他去世的时候还留了几条下来。我很小的时候他送给我一直博美犬,这么小的一个,白白胖胖的,毛很长,非常可爱,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白毛。”白毛……吴邪,你知道你越来越不着调了么?这情境我倒也没法落泪了,所以就坐着听他讲故事。 “白毛和别的狗不一样,它不爱跟人撒娇,不会粘着你要你扔球和它玩。可它非常警惕,对什么都很好奇,跑起来也很轻快活泼。最重要的是它还很聪明,很多时候都明白我在想什么。我还在上学的时候,每次它看见我穿鞋,就会一拱一拱的把我的包推过来。那样子很逗人非常可爱。” 他看着我,把我双手抓在手心里:“小进,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凉师爷要害我们么?其实我当时也很惶恐。看到你一刀没击中他的时候,我郁闷地要吐血,之后脑袋又灵光一现的想到可以用假动作来骗他。可即使是想出这个办法,我也很绝望,因为我根本没把握你能领会我的意思。可是我还是冲你吼了那么一句。” 发什么呆,补刀啊! 原来当时他竟是带了那么复杂的心情喊出来的。 “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能想都不想的付诸实施。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世界上能那么了解我想法的人应该不多,既然遇到了,就不要让她跑了。”说完他把我搂进怀里,“小进,我爷爷说,人这一辈子肯定会做让自己自责后悔的事,但也会做引以为豪,无怨无悔的事情。虽然你妈因为你的事情病倒了,我们大家都有责任,但在地下,你那一刻的准确理解不也救了我们的命?重要的是你和我都活下来了,才有机会补救之前那些后悔的事情。” 这一番话非常有道理,也让我冷静下来了。 我“嗯”了一声,顿觉心情开朗许多。 “吴爸你不愧是吴爸,说话真是一套一套的,挺厉害的。” “景仰我可以,但你还是别爸、爸的叫我,挺奇怪的。” 谁要景仰你啊,真是…… “那我们明天先去杭州吧,我想看看我妈。” “好,我先跟我妈打个招呼。” “谁是你妈啊?”我脸皮有点发烫,“还,还没……怎样呢。” “我说的真是我妈。” “啊?” 吴邪看着我笑笑:“我前面没跟你说过么?你妈在杭州突然发病,是我爸妈把她送到医院去的。这几天,好像我妈也会去看看她。毕竟你出事也跟我有关,他们觉得有必要给你家人个交代。这次既然要去,那就见见面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赶紧收尾赶紧收尾~ 第137章 放下 早上醒来,窗外鸟儿叫得婉转清脆,我迷迷糊糊间想到了今天是要去杭州看我妈的日子,很快就清醒过来。“吴……”我往边上的折叠床一搭才发现人已经不在了,大概是吃早饭了吧。凭借透过窗洒进来的阳光,我凑近手表一看,七点半超过,这小子起得倒是早。 我揉揉眼睛,也从床上起身,想着也好,早点坐车去郑州,就能搭飞机去杭州了,路程大概是一个半小时,再从萧山机场到医院,算上杭州那可怕的堵车状况,要是晚上到就过了探视时间,还得等到第二天。要不先打个电话吧。 我边想边往房间的一头走,我所住的这套房间是整个招待所唯一一间带独立卫生间的,所以我想也不想的推门进去了。 我抓住门把手的整条胳膊颤抖了一下。 就算我是近视,他也离我太近了,这他妈的真是叫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呃”了一下。 吴哥哥,你丫有早上淋浴的习惯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一声?另外,我怎么连一点响动都没听见,莫非我刚才真是心事想得太投入了? 还有,就算是独立浴室,张个浴帘会死啊,会死啊。 现在他可是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无遮无拦地站在我面前的嗷! 当我的视线随着落在他胸膛上水珠的滴落而低落的时候,我只觉脑袋“轰”地一下,完全定住了。原来清醒的吴邪是这个样子的啊。清晨,浴室小窗,阳光斜照进来,细腻皮肤上的滴落水珠,他整个人还冒着热气——梁进你要振作啊,这个时候流鼻血会丢人致死的啊!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这个时候我猛然听见吴邪这么跟我说。 我如梦初醒,“嗷嗷”了两下,赶紧想把门关上。没想到这门太蹊跷了,竟然是被靠在墙边的拖把布料卡住在门下沿与地砖之间。恁是叫我憋红了脸还越拉越卡。 然后我又听见吴邪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关不上就关是不上吧,你也是可以退出去的。” 对啊,我他妈的智商怎么那么捉急! “是是,我出去!” 我猛地一百八十度转身,仓皇想要往外面走,却没注意此时地上蒙了薄薄一层的水汽,平底的拖鞋走在上面出乎意料的滑,我这才转过身迈了一步就觉重心失衡——糟糕! 在浴室摔跤可不是开玩笑的哦,那是有一定骨折几率的啊。就算我这么想,还是稳不住身形,一下子就倒下去。“小心!”我就听吴邪在我背后喊了一句,接着就摔下去了。 我惊魂未定地一手撑地,心说:小三爷大概是在斗里训练出师了,没想到他还能接住我。 下一秒,我就觉得囧了。 “你走路能看着点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点慌。”我听他语调很焦躁也跟着紧张起来,有一种窘迫到无地自容的感觉,“我,我现在出去,现在出去。” 我在他怀里想挣扎地坐起,却因为地滑一时半会儿怎么也站不稳。反而被他紧紧从背后搂住:“你,你别乱折腾!” “对不起,对不起,我先站起来。” “你别动,别,别乱蹭我……” “谁要乱蹭……” 我猛然噤声。 吴邪热热的身子贴在我的后背上,把我的汗衫都染湿了,我只觉他的胸膛起伏地厉害,围在我腰间的手也箍得很紧。他呼在我耳边的气息很急促。然后就是,我感觉臀部碰上了某个……我的天。 怪不得他会那么焦躁了。 “你,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糟糕,听着他的急促呼吸,我也口干舌燥起来。 “这,这能怨我么,谁让你那么突然……又一下子摔倒,一下子坐上来。” 艾玛,我的脸简直能用来烘山芋了:“谁,谁一下子坐上来,我,我也是不小心。”我越说越窘迫,越说越小声。 他在我耳边轻叹一声。 “我……不想在这里。” “我也不想在这里摔倒,这是真的。”我发誓,这次我真的没有内心小剧场,非常非常真诚。 他烦躁地低哼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什么意思,反正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急急道。 他竟然在我耳边笑了出来,听来非常无奈:“你的情商到底有多低,笨丫头,唉。”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他一弄我也非常焦躁的了,我回过头,还想好好问他,却突然被狠狠按住后脑勺。 “你真是个笨丫头。” 我几乎没法呼吸。 你这个笨丫头……他在我耳边低语着,我只觉得全身都很热,不知什么时候被他压在地上。“我不想在这里,我真的不想……”他边呢喃着,边吻着我,这份热情一时间让我不知作何反应,要应和还是要拒绝呢,可根本容不得我细想,他已伏在我的身上,我所有的触觉刹那被唤醒,只觉周身都很热,很热,很热,然后我的思绪就变得很缥缈,缥缈,缥缈…… 要应和还是要拒绝呢? 我搂住他的脖子。 “我也不想……嗯……” 他吻着我,柔软又细密,好像羽毛划过我的每一寸肌肤。 冰凉的瓷砖变得柔软,我觉得全身都湿透了,好像变作了一条会游泳的鱼,可以在深海里恣意的呼吸,也可以随着波涛翻滚自由自在。这一刻,我被一片温柔的海洋包围,很安全,也很快乐。 然后,很突然的,体表的温度一下被抽离,我感觉到一丝凉意,然后是他看着我的双眼,在晨曦下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剔透的金褐色,也或者这只存在我缥缈的思绪中,接下来的一刻,我感觉凌乱,混乱,还有痛楚,那是模糊的思绪中最尖锐清晰的东西,狠狠咬住了我,怎么也无法摆脱的…… 我不知所措,好像应该是要接纳,可这份陌生的痛感却让我害怕,我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深陷。我想要拒绝,却没法撤退,似乎与我一样的不安焦躁,他有些粗鲁地紧紧攫住我,把我压制住,然后更加贴近深入。我终于忍不住低呼出来,或许并没有我以为的那样疼,但身体传来的异样感却让我惊慌不知所措。最初的疼痛在我的不安中好像流光般的逝去,在凌乱中,他捧住我的脸庞,擦去我脸颊上的濡湿,然后,吻。 我从未和谁如此的贴近。 身体的每一寸都与他紧紧相依,没有一丝缝隙,他把我围住,我哪里都去不了。 我十指用力,抓住他,也被他抓住。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彼此的不安平复下来,他的呼吸在加深,而我开始依循着某种节奏与他一起呼吸、一起律动,然后加快。 他是如此的热情有力,我只是攀附在他的身上,跟着他起起伏伏。 我的手抚过他的胸口,慢慢爬上他的双眼,覆在上面。 别看,吴邪,别看。 我们闭上眼睛。 大海变得澎湃,掀起了滔天的浪潮,惊涛骇浪之下我感觉到了某种颤栗,皮肤的每一寸都非常紧绷,好像正压抑着由内而外的紧张感,一切都蓄势待发,我没法控制,只能让它越来越沸腾,沸腾,沸腾…… 天知道,我也不想在这里! 这一切真是疯狂,我无法抽离,无法回头,仿佛沉浮于一片暴风雨的海洋,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彻底淹没,也不知道掀起的浪头会把我带到哪里去。 这一片燃烧的火海把周围的一切都烧成一片模糊,我只是记得他抱住我,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我曾经几度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劫后余生后都没法安宁,神经时时刻刻的绷紧着,不停地想着这个想着那个,又因为放不下对吴邪的感情,而纠结无奈着。 我搞不清楚现在的一切究竟怎么开始又是怎么发展,总之它燃起了我心中压抑着的无数火苗,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我只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已经没法再背负过重的行囊再走下去了。我很需要有人能帮我把一切都卸下,一切都卸下。 不用想那些沉重的东西,我只想放下一切,只感受眼前的一切。哪怕是痛也好,要爆发也好,我都想体会这种强烈的存在感,在他的怀里。 意识凌乱中他好像喊了我的名字,我似乎拉伤了他的背——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阳光越过窗,我从未见过如此蔚蓝的天空,蓝得如此绚烂艳丽,没有一片云彩,没有一羽飞鸟,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个梦真是太真实绮丽,简直比梦境都更加梦境。 一片凌乱之中,他把我抱起,彻底丢弃了我落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汗衫,而是找了一件自己的干净衬衫披在我身上。用毛巾给我擦湿了的发。 我摇摇头,只是定定看着他,然后不知要作何反应,把脑袋埋在双膝间。 他从背后抱住我。 而我觉得安宁。 这一份轻松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所有被压抑的东西都宣泄了出来,被阳光晒得熨熨贴贴。 “吴邪,我很累,快要透不过气了。”我轻轻呢喃。 他把脑袋靠在我的肩膀。 “嗯,我知道。” 我闭上眼睛,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表示里面的内容有点颠覆小三爷形象,好歹小乱写了那么久的文,也要突破一下清水的界限的么~ 于是大家若不能接受还是不要看,要往下的还是能衔接无碍的哦~另外,以免被禁or被喷,我还是先放上来一阵子,再锁起来会比较妥当。满足一下自己的突破需求就好了~ 话说这只是一篇同人,CP如果不让大家满意的,轻拍哈,咱就图个乐子,不影响小三爷在原著中的形象哈~ 第138章 杭州、杭州 这一觉直睡到了中午,我迷迷糊糊醒来,推开盖了一层的薄被,发现身上还披着吴邪的衬衫。 他正坐在我床边,翻看一张报纸,见我醒了,冲我一笑:“饿吗?”这一刻阳光染入他的眉眼,俊逸干净,安静温和。 我不由呆了一会儿,随即点头,趁他给我出去拿吃的,把自己的衣服换上——还是汗衫牛仔裤真是好没新意。十一说要我穿裙子,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洗漱的时候我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血色还不错,短发长长了些,之前子弹在我脸上拉下的伤痕经过了几天也基本消失。我望着镜子里面的这张脸,比对刚才阳光下的吴邪,思索着有没有可能通过化妆让自己再好看一些,至少走在吴邪边上能般配一点——我拉了拉落在耳垂的发,觉得大致可以改善,可惜我不会。 我的视线不自觉落在锁骨上,把自己的衣领往上提一提遮住某处。吴爸看着温和,咬起人也一点都不含糊,得藏藏好,免得被谁看见惹麻烦。 吴邪给我端了一碗面,我夹起筷子才塞了一口,突然在意起自己的吃相来。说来之前都没怎么注意,像我这样大口吃面的,好像女孩子里面不常见的吧。 “怎么?不好吃么?” 我摸摸鼻子,心说,算了,反正我就是这个样子,他也不是认识我一天,要装秀气也晚了。 “没,挺好的。” 我沉默地吃着吴邪给我端来的面,还没从早上的事件中缓过神,整个人处于一种懵懵的状态。吴邪似乎想跟我说些什么,可惜我才吃几口的时候,他就被我哥叫出去了,直到我吃完他都没出现。 不多久梁十一就告诉我车已经准备好,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跨上车不免感叹我外公这陕西路真是到位,还能给我们弄到辆奥德赛,原本以为要坐长途车的。不过我刚坐上差点就被一股呛鼻的烟味击倒了。我不得不跑下车透气,对走来的梁十一道:“我哥是不是又抽烟了?他想抽死啊,还在车里抽毒害我们。熏死人了。” 梁十一边把行李装上车,边随口道:“你还不知道他,心里一郁闷就猛抽烟了,跟我们家老的那个一副德性。边抽还边开那么快,差点把我给吓死了。要发泄也不带那么害自家兄弟的。” “他郁闷什么了?”我有点担心,莫不是家里趁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烦心事? 梁十一看了我一眼,不语。 我冲他一哂:“你少跟我玩沉默,到底什么事情?” “三姐,你问这个干什么来的,我一说大家都尴尬。” “你这么说我更要问了,尴尬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梁独一可疑地叹了口气,打开了“二逼直白模式之绝杀技”:“三姐,就算要做以后也在床上做,就算没床也不要那么靠近门口,还搞得那么大声,我看到老大下意识的去摸鞭子,冷汗都下来了。再说这里都是徐公公的人,他虽说不喜欢吴邪,你们要在他地头示威也不带那么搞的啊。吴哥胆子也是够大,这么不把徐梁两家放在眼里我也是见识到了。” 我懵逼了一会儿,然后无数匹草泥马从远方冲我奔腾而来。 我一手扶车,一手按胸,迷茫的大脑里反复回旋着——很大声么?真的很大声么?那么说梁十一和我哥在外面听现场?可当时那么乱我怎么觉得时间根本就不长可以忽略不计的呢? 我都能想象梁十一把我哥半拉半推出去,然后我哥猛抽香烟外面飙车的情景了。 “这……这个……”我看着梁十一还在冲击的余波中,就听见自己傻傻地问,“十一君,我大哥之前好像没怎么反对我们啊……他,他不是一心一意要把我嫁出去的么?怎么要打人了?”怎么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呢?其实我还在做梦吧。 “话是这么说……”梁十一迟疑地回看我一眼,好像在衡量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不过他素来很难藏些什么东西,很快就又切换直白模式了,“三姐,我这么说你别不好意思,你那是一开始是还好,不过过了一阵好像真的一副很痛的样子,老大当然很紧张的了,还是我劝他说应该没事的了,女孩子都这样,我们再听听,要是真有什么再进去也不迟。你也知道我们老大对女人没经验,搞不清楚自愿与被强……” “明,明白了!”我当机立断制止了他。 新的一波草泥马向我奔腾过来中。 我的大脑开始进入激活状态。 我勒个去的啊—— 你们两个人到底听了多久,难不成从开始,后来,接着,然后,最后都来了一遍全套的?!梁十一你拉住我哥我是要感谢你呢还是要抽你呢?这也不代表你们要必须听下去好么!话说回来,我当时到底是怎样啊,为什么这种事情会落到我的身上,不久前我还是生活单调乏味除了下斗就是两点一线的女大学生啊! 我腿脚虚浮地坐上车。 吴邪和我大哥一起出现让我顿觉情况很诡异,这两人神情没什么特别异常,不知道私下交流了些什么。我哥嘴里叼了一根烟,见到我摸了摸我的脑袋什么也没说坐上了驾驶座,看来是他自己开了。副驾驶坐的是徐公河南社派来跟陕西交接外带给我们指路的伙计,名叫赵平,二十刚出头,待人接物却很成熟,江湖气十足。对我哥尤其尊重,一直“当家当家”的叫他。后来把吴邪介绍给他的时候更是两眼放光(梁十一:“这位是吴小三爷,老九门吴家的。”),又是递香烟又是发名片的,看来吴邪惹怒徐长公的事情还没那么快传到这边。 汽车发动,我和吴邪坐在中间排,梁十一一人坐在最后,因为有个外人在,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谈私事,一时间气氛安静得过分。 我头靠窗,望着倒带般一路向后的风景,不得不严肃思考自己的处境。 脑海一片混乱。 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于从身边的人得到答案,学习要是不懂问老师,倒斗不懂问双胞胎,报考什么学校,念哪个专业都是我妈说了算,就连要不要跟男孩子表白都问得晓晓。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解小九要我提防家里人,白涛要我替他看住小哥,最后梁文靖还递给我一把刀子,叫我为他了断。 一切都变了。 梁爽再也不是那个温和的梁爽,我妈也会因为病痛倒下,大哥的恋人成了自己的最大弱点,就连我素来敬畏的爷爷看上去也并非那么无所不能,这个世界还平白多出一波无时无刻不想着算计我们家的人们。如果说我的生活还不够失控的话,今天早上也算是达到了一个新高度了——我终于明白那些失足少女是怎么回事了,有些时候你真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感情,尤其是大家都不理智的时候。 我他妈怎么会那么大方,根本没怎么矜持,连半推半就都没有就就范了——人家只说了喜欢我而已啊! 现在想来就是因为那些乱糟糟的事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才一不小心失控没管住自己。 怎么办?就在一起了?可我的处境很微妙,难道也要把吴邪拖下水?要把关于我家的事情还有关于张家的秘密里里外外都跟他交代一遍?我会不会拿全家的安危在冒险?他听了会有什么反应?还会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我靠,这些所有的问题都还没想清楚,我怎么就出事了呢。 我忍不住伸手扶额,懵逼之后仔细想想真是越来越乱。 叫你贪图一时的轻松快乐,叫你一下子头脑发热放纵自己,现在可好,事后可能导致的结果都要把我想崩溃了!而且现在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是没可能的,我哥这都知道了啊! 我的手被人握紧,转头看去,原来是吴邪。 “怎么了?你的手很凉。”他看着我,眼神关切。 一时间我很有种冲动,想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问他“你小子到底有没有打算对我负责,你到底想过会有什么后果么”!然后我又马上回想起来他当时不是还反复在我耳边呢喃么,“我真的不想在这里”什么的。 看着他我问了自己一个严肃的问题:我是就此赖着他呢,还是独立自强有尊严一点? 唉,真他妈的烦! 我心烦意乱地抽出手,含糊地道了一声“没什么”又朝窗外看。没想到他又一次抓住我的手,我再想抽出,他反而握得更紧。 我索性把眼睛合上,闭目养神。 到郑州的时候已是傍晚,这一路比我想象中要长,看来就算我今晚到杭州了也没法见我妈。我坐在候机大厅看着不停刷新的航班信息,忽然就非常想念她。我很想问问她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她遇见我爸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患得患失的。明明人就在身边,却还是无端心生很多的不确定来,想要确认又害怕知道结果。 等待的时候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一听是我语调马上就激动起来,连连问我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也不知道二哥是怎么跟她说得,徐娘子一个劲的叫我不要心理负担太重,回到家里就安全了,谁也不会伤到我。 素来坚强的她这一次也叫我听出了慌乱。 于是原本想要跟她交谈一下混乱处境的我也把话头掐住在喉咙口,仔细想来,就算我再混乱,她也没法代替我承受,何况我娘已经为我那么操心了,我又何必让她更担心。 我坐上飞机,还在想着“果然是要赖着吴邪会比较好吧,否则也太便宜他了”之类的事情,猛然眼前黑影一晃,梁十一长腿一伸,几乎是有点蛮横地把吴邪挤到一边在我边上坐下。我有点茫然地看着二逼青年,就听他对我道:“三姐,我有话对你说,跟你坐一起。” “你他妈的有什么屁好放,滚滚,一边去。”我哥好像也挺烦躁的,上了飞机没有地方给他抽烟,他就更加烦躁了。 梁十一不当一回事的被他拍了两下头磕,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冲吴邪一笑:“吴哥,我就跟三姐谈点家事,你有什么要跟她说,下飞机就好说了,不差这点时候。” 事实上,我一路蔫不拉几的跟谁都没话可说,尤其是吴邪,我还没想好接下来的基调是什么,果然还是要赖着他的吧,我靠,我这是在向怨妇发展啊。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梁十一不停扯着我袖管,我终于被他扯烦,焦躁地道:“你是狗啊,扯个没完的。要不要我扔个球给你?” 他见我注意到自己,冲我咧嘴一笑:“三姐,还在回味呢?” 卧槽,这里有什么板砖么,谁给我拍死他! 我这表情估计很到位,结果他马上笑容一敛,口气正经了许多:“我……没说错什么吧。” 我摆摆手:“说重点,你不是有话跟我讲么?” 这小子马上鬼鬼祟祟起来了,还朝后排我哥和吴邪的位置瞄了一眼,凑近我道:“三姐,你自己照过镜子没?” “怎样?” “你看你这头发,还有衣服,风尘仆仆,形象不大好。” “我,我很憔悴?”我靠,不会吧,我觉得自己气色还好啊。 “憔悴不至于。不过你看着精神面貌不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咦?这小子难道说想找我谈心开解我?丫的什么时候那么犀利,成妇女之友了? “哦,我就是想说,等下去杭州,我们去给你买点好看的衣服,你不能这样去大伯母那边,我感觉她见你这样会哭的。” 我的心沉了沉:“我妈……还好吧?” 梁十一鬼头鬼脑瞥了我大哥一眼:“怎么会好,我出发的时候去医院看过她一次,一提你就哭。我从没见大伯母那么伤心的。” “这个事情为什么之前……”我还没发作梁十一赶紧捂住我的嘴巴。 “拜托别那么大声。整个事情老大不让人跟你说谁敢提,他最怕他小进难过伤心,告诉你这不找死么。可我觉得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什么都不让你知道,见大伯母前还是有个心理准备的好。唉,老大总是把你当小孩子看是不行的。” 我低下头,闷闷地去扯自己的衣袖。十一虽然人二逼,可说得是不错。大概是照顾我太久,大哥确实总把我当小孩子看,而我又何尝把自己当个有担待的大人看了呢。结果身体在长,心还没长大,唉。 “哦,我知道了。”我挺了挺胸,打足精神,“我们下了飞机就去买点像样的衣服。”说实在的,我现在穿的还是下地前我妈给我准备的衣服,一路上都被吴邪弄得皱巴巴的了,有点落魄相。要是我妈看见我这样一定也会难过的,我确实得养足精神别叫她担心。 “三姐,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表现出来,否则我死得很难看的了。” “你反正从小到大都被打惯的了,也不差这一顿吧。” “就算再习惯也是会痛的。而且最近老大心情特别差,我不想撞枪口。” 我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想笑,结果“噗嗤”一下,终于没忍住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哪里好笑的了。” “啊,能跟你坐在一起也不错呢,十一君有时候也是能帮人排解烦恼的啊。” 他还是认真的表情,摇了摇头:“你的快乐为何总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哎哎,你别对我动手动脚好么,别揉我头发,我的发型乱了。” 我笑得更开心了,一手抓住他手臂,一手揉得更起劲了,说起来这梁十一的头发软软的,揉起来指缝间非常舒服。 “喂喂,你看你看,那两个男人抱在一起。那高的长的挺帅的呢。” 我抓着梁十一的手抖了抖。 “嘘,轻点,别那么大声。另外那个是女的吧。” “不会吧,衣服是男版的啊。” “谁知道,现在男生长得像女生的也很多的。” 卧槽…… 我默默放下自己的手,视线偏移,就见斜对面邻近的两排女生把四个脑袋凑在一起,起劲讨论着。 果然是有买衣服的必要了。 抵达杭州的时候已是晚上近七点,梁十一伸了一个懒腰,好像没注意到斜对座那四个女生诡异的目光。我下意识的挺挺胸,心说,你们眼瞎啊,我他妈的还是有胸的啊有胸的。在我犯二的时候,吴邪走上来挽住我的手,我又听见若有若无的抽气声。然后我哥走上来,捏捏我脸:“别发呆了,堵住后面人的路了。” 很好,我们在人家心里已经建立起小剧场了。 我“哦”一下,在走过女孩子的座位时,突然恶作剧兴起,一下拉住我哥亲了他一口。然后在惊呼讶异声中拉着吴邪扬长而去。 我爽了。 到了杭州就有我家的人了。这边的大盘头说会亲自开车过来接我们,梁十一一听要去吃饭,立即精神百倍,马上拉着吴邪问哪里的菜好吃,哪边的酒好喝,所以说二逼的人生真是零负担零压力。我真该向他学习。 我们在停车场等着车来,我没想到,来的会是车队。 清一色的黑色轿车,打头的是一辆黑色大众,我摇了摇头,对我哥说:“我们就四个人,开辆商务车就好了,至于么?” 我哥好像也有点意外:“谁通知的,不是说了叫小段来接一下么。怎么来的是老钱的车?” 梁十一看了一会儿:“小段也来了,只不过最前头的好像是老钱的车,后面那个是赵哥的,哟,连殷家的也来了,不知道是殷文还是殷武。” 这些人名在我一听顿觉莫名其妙,来的都是我家江浙一带大堂口的盘头啊,搞什么啊这是。这里是杭州,小段来不就好了,就算是我哥都不见他们平日跑得那么积极的,而且赵叔和殷家的生意都不在杭州,应该是在宁波和温州那些地方,怎么也来了? 车队在我们这边停下,老钱放下车窗,这个中年大叔还是一脸的福相,头顶的地中海比之前见过时又扩张了不少,一见我哥就笑开了:“少东家带人做客怎么特地往杭州跑,也不跟我们这些个打一声招呼,害得我们大家急急忙忙都没好好带见面礼。” 我一时有点懵,心说自己什么时候有这天大的面子,叫你江苏的大盘头一路苏州过来,尼玛,以前不是见到我也是小三小三的随意叫的么。 “哎呀,蛮久不见的,小三也长那么大了。”你看你看,这还不是小三小三的随便叫。 然后,他的视线很快扫过我落在我的身边:“这位就是吴小三爷吧,幸会幸会。我以前在无锡的时候,也耳闻过一些吴家的事情,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吴少东家。真是有缘有缘,不知道我老钱有没有这个面子,给小三爷开趟车……” “这不行啊,不行!老大是点名了要我来接,我的地头老钱你就给点面子别瞎搞。”我们身边跳出个人,我一看,就是小段没错了。哎哟,还西装外套的,今天有点人模狗样哈。不过明明也是个快要中年的大叔了,不知道为啥老钱叫老钱,他就叫小段了。就见他很热情的拍拍我大哥肩膀道:“东家,我这都定好了,西湖边上那些都是游客吃的地方,不清净,吴小三爷长在杭州,我们去吃地道杭州菜,还有十一最喜欢的龙井虾仁,个大,有弹性,用的都是狮峰龙井,保准打嘴巴也不放。”喂喂,我呢,还有我呢?我他妈的是背景墙么? 接着又跑上来一个人,是殷武。 “当家,你到了我们就放心了,还以为会误点呢。”然后“鹦鹉”叔就直接抓了吴邪的手,热情地好像是遇见失散多年的兄弟那样,语气眼神简直到位的一塌糊涂,“是吴家的三爷吧。”这次把“小”也省了,直接升级,还是一口夹杂宁波口音的普通话。“你好你好!欢迎欢迎!”——好你妹,你怎么不准备鲜花队呢。“你看这是我名片,阿拉堂口在宁波,侬想到了就随便来阿拉这边缺茶,莫客气(别客气)。”我感觉一边的吴邪听得也挺费劲的,只是接过名片点头客气的应着,估计他也被这阵仗搞得摸不着头脑了吧。 接着是不甘寂寞在后面的赵东,他是一路小跑上来的,竟然也是西装,还蛮潇洒的。这边就属他年龄最小(也快四十了)所以排在了靠后的地方,看来是觉得自己落后了,所以跑得很急。 “这不是我们梁进么,”他倒是最先叫的我,“哎呀,给你赵哥看看,怎么还是短发啊,短头发也好,有精神。”你哪只眼睛看着我有精神啊,唉——“来来,让那些叔叔伯伯们去谈什么无聊生意,你跟我走,坐我车,赵哥这次弄了个好东西,也给你看看。” 我还没搞明白他什么时候跟我那么熟,还自称赵哥赵哥的,倒是吴邪见我被人热情的拉着走,也跟在我身边,一边口头很客气的应付其他人。我这才顿悟,敢情“赵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一招够厉害。 就在我们众人来来回回之际,后面的车子开始急了,猛按喇叭催促我们快走。我哥这才把所有人都摆平,叫小段跟着老钱在前头带路,自己开小段的车跟在后面。 我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原先的计划完全被这波人打乱了,懊恼不已。 “哥,这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来了,还是各地的大盘头?” 我大哥没回答我先冲十一骂道:“你他妈的叫你联系个人,你是怎么说的!” 十一也有点懵:“这……我也奇怪,我真是只给小段打了电话,叫他来接下我们,我也搞不懂啊。” “你跟他说我们是去杭州玩玩没别的事情么?” “说了啊,然后小段就问要不要找个地陪,好带我们四处走。” “不是跟你说别叫人陪么,弄辆车你他妈给我惹出多少事情来。” “我说了啊,我说就要一辆车,其他人别来,我这边有个人很熟悉杭州不用陪。小段就问是谁那么有面子,我说是吴家的小三爷吴邪。小段就问哪个吴家的,什么小三爷,是圈子里面的么?我就说还有哪家姓吴的不就是长沙那边老九门……”接着十一自己顿悟了,“哦哟,还真是说漏嘴了!” 我哥用一种非常深刻的眼神狠狠剜了十一一眼。 梁二逼瑟缩了一下。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吴邪终于插上话了,“我没那么大的面子吧。” 我哥冷哼一声:“怎么没有,一个个都想来看看未来三姑爷是什么样子呢!梁十一,叫你他妈的提老九门,看回去我不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梁家都是铺垫,都是铺垫,各位忍耐着看哈 第139章 造谣 我哥的手机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热闹非凡。一来是因为江浙一带我们的分店尤其多,吴邪的消息一扩散,各地的盘头貌似都想来拜码头,就算不是拜也想凑个热闹,二来消息实在传太快,我们的屁股还没坐热,接到的电话已经是从安徽打过来的了。 车队越来越壮实。来的大多是靠近杭州周边的一些盘头,我咋舌地看着他们从边上的主路辅路汇聚过来,渐渐的越来越多的车跟在我们的后面,说实在,我长那么大也没见过如此大的场面,手心里都不由冒出一点冷汗来。除了震惊,完全感觉不到一丝的欣喜。 这么多的人过来是要开堂会么?莫不是江南十八家分店都来了? 终于在南京的五叔也坐不住了,先打了一个电话问我哥情况,当知道是自己儿子捅了篓子之后,我从梁独一的手机里听见一声声的咆哮。我那么多的叔叔里面,五叔的脾气是最暴躁的,这一下绝对是被气惨了,一顿劈头盖脸地骂令梁十一只有一个劲低头承认错误的份,不敢回一句嘴。电话搁下以后,二逼青年不住地揉着耳朵,冲我苦笑:“这下惨了,我爸要来。而且四叔也在来的路上了。” 四叔?四叔是上海这边最重要的代理人之一,这真是十八家分店开堂会的节奏啊! 我想着大哥说的话心都凉了——喂喂,还真是都来看什么“三姑爷”的啊,坑爹啊,我是想过我家有可能把事情搞大,可这么牛逼的场面我他妈的实在是想不到! “哥,”我有点着急了,拍着我哥肩膀,“有没有搞错,我是来看我妈的啊!他们搞什么飞机?我还是家里那个靠边站的小三么?他们真的都是来看吴邪的?”吴家真的那么有影响力? 我哥烦躁地伸手取出香烟,大概想起我还在车里,又更烦躁地塞入口袋:“这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总之,待会儿到了地方你先和梁独一出去,我会和吴邪处理。” “处理什么?”吴邪也很纳闷。 “今天来的这些人是宿水堂在江浙的最重要分堂主人或者二把手,一共有十八家,其中部分是我们梁家在管理,但为了扩张,也会有一些外姓的人掌局,其中的派系差异很大,有来加盟的新派,我爷爷的旧派,梁家的嫡系与外戚为主的旁系。整个宿水堂本部的运作体系大概就是分了这几大派系。” 完蛋了,哥开始向吴邪介绍我家那些啰嗦事情了,这是必然被拉下水的节奏惹,虽说我想好好赖着小奸商,可我没想通过这种方式赖着他啊,唉…… “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宿水堂内的一切都是利益关系。对这群人来说,新人的进入,会造成目前局面的变化,而了解并掌握动向是有必要的。毕竟华东的生意竞争激烈,地方又就这么一块,他们需要知道梁有道未来的孙女婿是什么样子,吴邪跟长沙那边是什么关系,家族有没有给小进备嫁妆,这份嫁妆会不会动到自己的生意,新来的人能不能被拉拢。” “慢着慢着,”我紧张地扯了扯我哥,“什么孙女婿?这事情难道爷爷已经跟大家说过了?” 我哥不屑地扫了我一眼:“就算老头子没宣扬过,只要他稍许提到一句,还怕这些人不知道么。更不用说吴邪是在你失踪之后亲自跑到老头子面前解释的。吴邪说过,你被绑架他是负有直接责任的,所以他不会逃避。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句话很合老头子的胃口,令他当场就放下了话,说要是小进真的对吴邪有意思,他绝不阻拦。” 这些人啊,居然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擅自决定了! 不过这么说老头子是同意了?哎呀,这,这也不错的么。一时间涌上来的窃喜暂时冲淡了我心中的犹疑。可惜也只是暂时而已。 这么说,现在是一票反对 VS 一票赞成?梁老头子和徐老头子又成功站在对立面了啊。这两人简直都对立出宿命感了,我也只能呵呵。 我有些犹豫地偷看了吴邪一眼,盘算着要不要问他当时听了我爷爷的话作何感想,但终于没好意思当着我哥和十一的面正大光明的问,现在这个问题还是放到后面的好。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扯回话题,“他们要对吴邪做什么?哥,你让他们随便跟吴邪说两句就回去吧,我们先安安静静看好我妈再说行吗?”我妈病倒的消息被我哥进行了全面的封锁,一来是让她能好好养病,二来也防止她从别的途径那里知道其实我还身处危险。如果大家都知道徐娘子病了,那就更加热闹了,而且容易让一些人动点别的心思。 “你以为那么好打发?这些人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把场面做得好看做得到位,要甩没那么容易,所以你和十一不要掺和,让我和吴邪来搞定。” “这怎么行,吴邪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不是强……” “小进,你放松一些,没那么夸张。你太紧张了。”吴邪拉来我的手握住,“我想能做到分店的大盘头,这些人在道上应该都是有些名号的,很多人又从周边较远的地方过来,随便打发未免不给人面子,到时候大家都很难下台,说不定场面会很难看。只是吃个饭而已又有你大哥在没有问题,等结束了我就回来陪你。” 我脑袋“当”了一下。 他说回来陪我?他说陪我哦。 我嘴角抑制不住要上扬的冲动。 哎哟,你说这真是,我怎么就为了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高兴起来了呢,我真是没救了。 我装作低头思考掩饰一下窃喜的表情,然后才道:“那,那好吧。反正我是不想和这些人一张桌子,肯定又是喝酒什么的。哥你可别让吴邪喝太多了。”否则他怎么回来陪我啊——靠,怎么还在想这个,我果然是很缺爱。 梁十一这个二逼是最失望的一个,他一听没好菜吃也没好酒喝,不太满意地哼哼了几声,接触到我大哥视线之后立马打足精神:“三姐,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出乎我意料,小段安排的吃饭地方并不是什么豪华大饭店,而是在个居民小区里,据说他在小区有几套房子,专门用来招待客户,可以畅所欲言,想吃多晚就吃多晚,还带过夜。我们刚下车小段就掏出一把钥匙交给我,说是“小三妹妹你可以先把行李摆上去,等会儿下来和我们喝酒”,我哪里有什么行李啊,摆明了是想赶我走——我稀罕你们这一屋子的烟味酒味还有迎面而来的江湖气息啊。我摆出笑脸推辞了一句“我想去逛逛西湖”,他就马上顺水推舟地给我安排了交通,也不问问我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于是晚上七点过半,我和十一再度站在了车外,我哥正跟送我们的司机小付交代一些东西。 “三姐,你看着吧,这么多人,估计是要弄到很晚了。”十一看着小区里停的十几辆车评价道。 是啊,估计陪我什么的也是不可能的,那些人能放过吴邪? 我闷闷道:“有什么办法。至少这边就是居民区,喝醉了不需要人来抬。” “是啊,总比去夜总会好。” 嗯? 我把头一歪看向十一:“你说什么?” 这小子反应倒是很快,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我哥平时谈生意也去夜总会?”我他妈的居然没想到还有这层。 “三姐,你饶了我吧,今天我闯的祸还不多么?” “哥真的还去夜总会啊。” 十一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只能叹息。 最近我了解到的东西,还真多。 “十一,你们要是敢带吴邪去夜总会,我打断你的腿。” “当然当然,不会的。”二逼青年笑得很不自信。 我们上车,梁二逼的手机铃声又大作。 “这次又是谁?” “哟,是大米。” “大米”是梁小十在我们几个第三代里的外号,谁让他排第十,梁十梁十叫多了,跟粮食几乎无差,于是他干脆就变成大米了。就像梁十一,阿一阿一叫多,变成了阿姨,据说我小时候牙牙学语,就学着我五叔一个劲的跟在他后头叫“阿姨”。 现在梁阿姨把手机凑到耳边,听到的还是抱怨。 “这次是怪我,但不能完全怪我。哎哟,谁叫你们把我一个人留在陕西的啊,叫我办事本来就不牢靠,你怪我有什么用——什么,你跟你爸(四叔)一起来?那好啊,赶紧,我们现在去西湖那边吃饭逛街,”喂喂,我现在没心情逛街,你心里到底描绘了怎样的行程蓝图啊。“对,三姐在,你来不来啊——什么,要陪着你爸啊,哦,那算了。对了,反正你挺能喝的,记得给姐夫挡点酒。” 我看梁十一把手机挂了,就道:“四叔叫他一起去跟那些江湖人士吃饭啊?” “嗯,好像最近让他管一小部分的生意,四叔觉得这次是机会,可以带他一次见几个大盘头。”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问:“十一,你陪着我真的没关系么?你不管家里生意啊,你爸不是也来了。” “你还不知道我,比起倒斗生意什么的,还是画图纸更加适合我,一是一二是二,不用动那些鬼脑筋。我爸虽然暴躁,不过在这块想得比较开明。说到底,爷爷不是说了?建筑设计才是我们梁家的老本行,倒斗算是什么正经工作。” 听完我倒是有点发愣,没想到那么有见地的话会从梁十一的口中说出来,看来二逼青年的思想还是有一点深刻的东西在里面的,让人刮目相看哈。 不过梁十一确实就和别人不太一样,我们家,就连我也老把脏话挂在嘴边,可十一却不会,他可能看上去不够斯文,不过待人接物是很有礼貌的,尤其对女性。 我不由暗自为晓晓惋惜:“十一,我那发小要是喜欢你就好了,说不定你是个好老公人选。” 某人不为意的耸耸肩:“你的发小我哪里敢染指,哪天把人家惹哭了你还不剥我的皮。” 我嘿嘿一笑,不语。跟十一说话果然能让人轻松,这人虽然挺二逼的,但极罕见的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我开始有点理解那些给他写情书女孩子的心情了。 我们到了西湖边,小付师傅说什么也不跟我们一起上桌自行到外面溜达去了,只叫我们吃足逛完了给他个电话。 我原本想先逛逛西湖,可是十一君这个时候已经满脑子都是食物了,路过的饭店对他而言个个都是黑洞,粘住他的双眼就不松开,害得门口迎宾叫号的小姐都脸红起来。 我们兜了一圈,发现心仪的店门口都占满了排队等待的人,令人好不泄气,我拍拍十一的肩膀垂头丧气道:“十一君,我们还是肯德基吧,至少那边会比较快。” “你在那边都被绑过一次了,还想再去呢。” 我心说倒也是,可一看周围的环境也不由摇头,我指着身边一家叫“绿茶”的餐馆:“你看啊,这人都排得老远去了,这么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啊?莫非你想插队不成。” 我伸出的手还没放下,就听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进宝!十一哥!” 咦? 这世界上会喊我进宝的一个是梁大米,还有一个是……我脑袋偏转四十五度,双眼聚焦的地方出现一颗红棕色脑袋,视线猛地一烫,赶紧把头回过来。“我最近脑子好像不太好,怎么产生幻觉了呢。” “确实我也大概幻听,刚才听见奇怪的声音了。”看来十一君对此人的心理阴影面积也很大。 “十一,我们去找下一家店吧。” “好,三姐,我们走,马上走。” “进宝,进宝,我们在这里!” 我头皮发麻的抓起梁十一的手:“你看,肯德基就在那里,我们去……” “进宝,我快排到啦,跟我一起不用等位。” 梁阿姨身子陡然一沉,随即一个一百八十度,反拽我的手,挂上阳光般的笑脸,冲某处喊道:“悦悦表妹,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悦悦你个鬼啊,你个叛徒!你之前被她耍得还不够么,你脑子里除了食物还有别的东西吗!你要振作啊,不要向自己的欲望屈服啊十一君!——然而这并没有什么X用。 梁阿姨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了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准确性,就见他毫不费力的把我拖到殷悦的面前,摆上最亲切帅气的笑容:“好巧啊,你也来杭州玩?你几号啊,有没有在排队的时候点餐?”潜台词:我进去就可以吃了么? 女王冲我们神秘一笑:“当然啦,跟我来就有饭吃,来吧。”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只能跟着他们进了店。 我入座一看,不意外的发现满座都是与殷悦同班的女生,加上悦悦一共六个,之前化学系的顾小曼也在,只是她那读物理的男朋友不在了。听了殷悦说完,我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一段时间她一直隔三差五地陪在我妈的身边,陪她说说话什么的,而这些女孩子听说她在杭州就专程调整了旅行目的地也到杭州来,边玩也能陪陪殷悦。 我心里一时有些愧疚,觉得之前对殷悦的看法太片面了,她虽然有不靠谱的地方,但却是愿意为家人付出的——用她的话说,我没妈妈,小时候放暑假经常来你家玩,一直就把徐阿姨当做妈妈了。想到这层,我顿觉心中漫上一片暖意,最近我看了太多太多的人间冷漠与自私自利,感受到这样的温情突然让我很珍惜。 谢谢你殷悦。我不太好意思说,但心里已经暗自觉得将来要为这个表妹做点什么了。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小感动中,那边的梁十一欢欢喜喜的开吃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他已成为了姑娘们的焦点。 要说我那些堂兄当中,撩妹能力最强的是梁文靖,其次是嘴很甜的梁大米,接着就是眼前的十一君了。我家十一君光从身材上来看就很惹眼了,一米八八,体态修长,而且还挺注意打扮,属于颜值高人帅气很讨喜的那种类型。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外表掩盖了他二逼的实质,他要是缺心眼起来真能叫周围的人欲哭无泪。我怀疑无论是什么颜值的姑娘在他眼里都是个图像,就好像下斗看见了粽子也是一副图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所以他才能如此彻底的一视同仁。许多女孩子都看不透这一点,尤其是那些美女级别的,见他那副对人不冷不热的礼貌样子就激起了好胜心,往往都是被十一君一句“我对你没兴趣”秒杀。 在如今这样的场面,我自然又成了背景人物,殷悦的那些同学都是爱打扮挺漂亮的女生,跟我的宅女圈没半分交集,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就见姑娘们围着梁十一莺莺燕语。梁独一,这个名字好特别哦(没错,所以我小时候叫他阿姨),为什么殷悦叫你十一哥啊,我们能不能叫啊(谁都可以叫,他现在除了吃饭其他根本不关心),你也是来杭州旅游的吗(我狠狠桌下踢了他一脚,梁十一,你丫的再多嘴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梁独一同志很认真的埋头吃饭,殷悦那边他连看都不敢看。 我在一边懒得和谁说话,反正有饭吃又不用等位也不错,我想着等吃完了就想先乖乖回房间躲着看书,把十一这小子丢给姑娘们就行。 不知道吴邪会吃到多晚,唉。 神游天外后,我举起筷子才吃一口,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小三!” 乖乖!这一叫把整个饭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我打了个寒噤,筷子夹的烤鸡啪嗒落在碗里。 “借过借过——喂,小三!我在这里!” 次奥! 我捏着手里的筷子,很不淡定的发现周围无数道八卦的视线聚焦在我这个“小三”的身上,尼玛那些拿出手机的人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一个黑色影子从我背后兜头罩下来。 我听见周围明显的一片吸气声。不远处一位穿套装的服务员已经在向我们这边靠近了。 “我说你他妈的可够局器的,你胖哥外面这么叫你都不理我呢。”胖子排开拥挤的人群终于到我眼前,一身的白衬衫透着点汗水,好像比分别的时候又胖了点,这一道影子盖下来罩住了我们的大半个桌子。 我见周围连同殷悦她同学们都怔怔望着我一副震惊的样子,实在是尴尬到要冒火,回给他一个眼刀:“谁是小三啊!别一口一个小三小三的叫,你有没有口德啊。”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哟,还真是。倒是胖哥我失言了……”胖子先一愣,似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双手叉腰一脸觉得有趣,还待再说,就听殷悦怒视胖子道:“你别瞎说!进宝怎么会是小三!” “悦,悦悦……”胖哥他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你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好吗?!我郁闷地几乎是要吐血的时候,梁十一突然把筷子拍在桌上,脸色很不好看:“你谁啊!怎么说话的!”我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十一君一下子就站起来,他这个身高非常扎眼,站起的时候,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周围的女孩子们也紧张起来,开始往后靠,我见身边有人真掏出手机摄像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看小剧场看得有多爽啊!这个时候黑套装服务员终于到位了,是位很有气场的大姐:“两位先生,不好意思,麻烦两位有什么事情可以外面去协商,您看,我们这边是用餐的地方。” “听到没有,这里是吃饭的地方,谁是小三,你认错人了。” 我见梁十一这个反应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不认识胖子。——靠,还真有可能,单号组那时候派去跟踪胖子他们的,相遇的时候又是半夜,他还真可能不一定认出胖子! “你丫什么意思?”胖子不当一回事地把服务员大姐挥到一边去,袖子一挽,“我说你又算哪根葱,在这里咋呼什么?我他妈的找我兄弟碍着你什么了?说话客气点。” 你妹啊,谁是你兄弟啊! “谁是你兄弟,你别胡说八道!”看到没啊,梁二逼他根本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这位小姐……”服务员大姐用眼神向我寻求帮助。 “别闹了,是误会是误会。”我挡在梁十一身前,别看他平日一副平和的样子,但凡是姓梁的,要动手起来根本就不需要犹豫的时间:“你们搞什么的啊,都是认识的,十一,这位是胖哥,就是吴邪那边的……” “就算是吴邪姐夫那边的,也不能这么侮辱人!”我呆愣地转头看向殷悦,被她这副义正言辞美少女姿态惊呆了。就见她躲在梁十一背后,探出一只脑袋,指着胖子道:“你别再瞎说我们家进宝了。告诉你,就算她被男孩子拒绝过几次,还不至于沦落到做小三的地步!” 殷悦,你他妈的真是有正义感的好表妹。 我扶额,开始衡量这个时候捂脸泪奔会不会更好一点。 “什么?谁说谁是小三了?我操。”胖爷还算思路清晰,一拍大腿,“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这些人怎么那么能扯,都扯哪儿去了。梁小妹不是跟你们说了,我是吴邪这边的。” “什么!”殷悦奇异地睁大水汪汪的眼睛,“你是说,你是说吴邪女朋友这边的?那你是帮着谁来抓包呢?进宝怎么会,怎么会……” “我靠,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都要出离愤怒了,要不是殷悦长得太娇小,我真想给她一头磕,“拜托你别造谣好么,吴邪他根本就没……” 咦?不对。 “他应该没……” 说起来他有没有女朋友这件事我倒是还真没有问过的说。 这一瞬间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思路一下子就被带远。 我的天!他原本应该是没有女朋友的吧?我看他那样子是没有的吧。——未必,这小子长得挺帅的,而且脾气又那么好,更关键的是,我为什么没想起来问问他呢! 我这一沉默事态就变得很诡异了。 我看见殷悦一脸担心地看着我:“进宝,你想说什么?莫非他还真的有女朋友啊?” “我……我……”我不知道,我没问啊。 她小心从梁十一背后伸手拍拍我肩膀:“那,那你要不要考虑是否要交往下去啊?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吧。” 周围瞬间安静。 所有人向我抛来怀疑的目光。 然后我听梁十一冷冷说了一句:“他找死!”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梁独一已经掠过我的身边,朝门口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大家都是来搞笑的。 第140章 堂会 “十一,你干什么,慢点!”我边小跑出饭店,边扯某人衣袖,“你别乱来,冷静点。” “你放心,我很冷静,我就问吴邪几句话。”那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没看见有人拿着账单追你啊。 殷悦跑到梁独一另一边冲我看过来:“进宝,你放心,要是他真的脚踏两条船,我,哦不,十一哥一定不会放过他。” “你他妈的少给我火上浇油!谁让你们这些人多事了,吴邪他不是这种人!”不是我又饿又累真想狠狠揍殷悦一顿。 见我发怒,梁十一顿了一顿,看我一眼:“三姐,你确定?有时候我觉得你挺后知后觉的,不是那种细心的女生。” “我确定,我很确定!”就算我现在不确定,难道还让你杀过去啊。 殷悦从梁独一的另外一边钻出来:“进宝你别那么确定,我跟你说,现在这种不靠谱的人可多了,我爸就说找男朋友家庭背景还有交友情况都要搞清楚,你连杭州都是第一次来,你对吴邪了解多少啊?” 尼玛死殷悦,殷宗恺还跟你说过不要四处胡言乱语唯恐天下不乱,你怎么没听进去。我牙一咬:“我怎么不了解了?我们都生死好多回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么?” “那你说他什么星座的?” 我:“……” “什么血型?” 我:“……” “生辰八字?” 我:“……” “交过几个女朋友?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菜?最喜欢的运动明星是谁?” 我:“你妹啊,这些都是什么鬼,谁管这些啊!你们能别那么肤浅么?” 我这不靠谱的表妹双手往腰上一插:“你看,十一哥,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对进宝说么?他这是欺负我们家进宝是没爹的孩子没人疼呢!” 乖乖,殷悦祖宗,你这话他妈的简直戳中了所有姓梁的痛点啊,我爸是能随便提的么?你要死了啊!果然梁十一的双眼危险的眯起来,似乎在思考某些不善问题,我顿时紧张的头皮发麻。 “独一,你别听她乱抽风,她一直都不靠谱,你不是知道的么?” 我本来还想狠狠骂殷悦几句,可没想到她竟然双眼含上了泪花,异常动情地抓住我的手臂:“进宝,你可别随便被人骗了还给人数钱的,你那么迟钝又那么单纯,万一受伤太深想不开,你妈一个人怎么办呢?” 你丫的演苦情戏啊,都细化出剧情来了,你怎么不上导演系呢?可偏偏我看她这般可怜模样,我居然还不能说狠话,我他妈的真的很想往边上的西湖跳啊! “哎,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说话的呢?”胖子这时候也赶上了,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我们天真是这样的人么,我胖爷认识吴兄弟那么久,就没见他亏待过梁小妹的,你们不识好人也算了,少他妈的没事瞎白霍(说话没边)!况且,小吴也早明说了,就把你家妹子当兄弟,还能对她怎样,别污蔑好人!” 一瞬间,我有种被KO的即死感——我勒个乖乖! “你说什么?” 我发誓,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梁独一会露出如此严肃如此认真如此愤怒的表情。就见他一下子拉住胖子的衣领,一字一顿问他:“他真的是跟你那么说的?” “不……不是……”我只觉自己气息奄奄,就这么被牛逼哄哄的胖子甩退,就见他也一把揪住十一君的衣领,一字一顿道:“胖爷我要是骗你,爷我他妈的跟龟孙子一个姓!” “好,很好,我信了。” 十一君一松胖子的衣领,拍开他的手,投给我冷冽的一瞥:“三姐,你今晚就先别回去了,我估计场面不会太好看。”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拦了别人刚下的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我双手捂脸面颊凹陷,惊悚地腿都犯软了! 就见胖子走到我边上,指着远去的出租车冷冷一哂:“这兄弟怎么回事,都说信了还他妈的急个屁,跟赶着投胎似的。梁小妹,你堂兄都这个德性么?” 我一拉胖子的衣领:“胖哥,快,快,要出事了!我们赶紧走,赶紧!” 梁十一,你想干什么啊,那边在开堂会你打算杀进去吗,你真的要当着十八家头人的面杀进去吗?我严肃思考吴邪的武力值,再度双手捂脸面颊凹陷,这下大条了…… 我边想边心往下沉,十一君你到底想怎样啊?要说你真有胆量去闹堂会,我现在还把握不准,再怎么说梁当家还在,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会牛逼到无视他的存在。 我抢过胖子的手机(喂喂,你个丫头急什么?),深吸一口气,拨我哥的电话——“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谢特——我一拉胖子衣袖:“吴邪电话多少?你有么?” “进宝,你居然连他手机也没有啊?” 我向殷悦投去“梁式凶狠眼神”,闯祸精终于噤声。 “喏,就这个,不是,梁妹妹,你这是怎么回事?瞎闹腾个啥,能给个说法不?”我没心情理会胖子:“现在我没法解释(你倒是要我怎么跟你解释啊),等会儿我们到了,要是我家十一抓着吴邪打,胖哥你得给帮忙拉一拉。” “我去,你家那什么十一为什么要找天真晦气,他不是都信我了么?” 是是,他就是因为信了你,才要杀过去,哎呀,我真没法跟你解释,我当初为什么要告诉你发卡的事情,我这张嘴以后真该缝起来。 接啊,吴邪,莫非我又要给你冲移动卡啊。 一分钟以后我在心中暗自诅咒,吴邪,你他妈的手机可以扔西湖去了,紧要关头怎么从来都不接,真是急死我了。没法子,还是先过去吧。我无奈的拨通小付电话,一拉胖子,和他跳上了车。“殷悦,你先下去,别添乱!”拜托,我的祖宗你就别再给我补刀了,难道我还不够背的么? 可殷悦女王是什么人?谁都无法阻止她心要到达的地方,于是她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进宝,不要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的。” 这个时候倒是顾小曼及一干众同学拉住了她,企图放我一条生路:“小悦,你还是别去了,这……好像是你表姐的家事……”顾小曼,就冲你这一句话,你要是真失恋了,我给你找男朋友。“是啊,那边好像挺乱的,你先让你表姐处理吧。”你叫乐莺对吧,我欠你个人情。 殷悦的表情动摇了一下,又道:“进宝,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喂喂,不要吧,现在这个时候……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的神啊,现在这个局面哭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吧,你丫的眼眶里含什么泪水啊,弄得我对不起你似的。 “我说,梁妹妹,这厢个演得又是哪出?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堵在这里也快要把后面的司机都惹毛了,到底走还是不走?” 我暗叹一声:“悦悦,你别哭了,我……我没怪你(我更想抽你)。——小曼还有莺莺,”我无比真诚地拉住两位美少女的手,“我有个不情之请。” “知道了,我们会看住小悦的。”小曼冲我认真点头,“不好意思啊,我虽然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你好像挺无辜的。” 这是何等的明事理! 我他妈的怎么就没这么一个又温顺又体贴又知书达理的表妹呢! 我终于把殷悦赶下车了,阿门。 一路上我忐忑不安,好几次胖子都问我十一究竟误会什么了这是要到哪里去,我心里一片混乱,就应付他道是去见我哥,还有我们宿水堂的那些江浙大盘头都在,又说了大哥带吴邪去见这些十八家堂主的事情。胖子一听马上兴奋起来,搓着手问我,是不是要谈生意上的事情?他从海斗里挖出来的“夜明珠”(鱼眼石)都没好好处理,能不能让宿水堂想想办法,弄个好价钱脱手?之后还说了什么我没心思听进去,只是随口应着。胖子见我紧张地不行,粗糙地大力一拍我的肩膀:“梁妹妹啊梁妹妹,你他妈的魂丢哪里去了?还在担心你天真哥哥呢?怕什么!我和你一块去他那边,就算小哥不在,我们三个人也顶三分之二的天了,莫非你家那什么十一还比粽子厉害?真是。”他不当一回事的再度拍我肩膀:“不是我说你,你也最近变得扭扭捏捏的了,那么危险的斗都下了几次的了,这种事有什么好怕的,而且还是自家人。” 我起先有些烦躁,后来听他口气随意轻松,又听他提到最近几次的下斗,不由觉得很有道理,心说也是,误会一场的,能严重到哪里去。我才稍稍放松表情,冲胖子勉强一笑:“胖爷,您说的是,希望到时候别大家弄得太僵就好。” 胖子不屑地哼了声:“弄僵又怎么的?反正我和你没僵就成了。” 车子开了大约二十分钟到达。 我跳下车,深吸一口气,胖子整了整自己的衬衫问我:“梁小妹,我看上去怎么样?你胖哥这形象够不够看的,你家那十八堂主真的都在呢?这南北交流我可不能丢了北派的面子。” “管什么南派北派的,我们家十八堂的都是些散发铜臭气的生意人。你等下见到就知道了,没那么大的排场,还南北交流,你逗谁呢。” 我打开门的一刹那就后悔了。 从小到大,其实家里的堂会我只参加过两次,一次是小学,一次是初中,自我高中上寄宿制学校之后就再也没怎么参与过。所以当我往门里一看的时候,手就没出息的抖了三抖。 里面的情景跟我想象中的吃饭完全不一样,饭桌早就被撤走了,宽敞的客厅里,红木雕花的十几把大椅子以一种散乱中隐含规律的姿态分布四周。老派的那几个堂主或者年轻的代理人,包括我哥和吴邪都是坐北朝南,其他人我数了数至少来了二十几个,算得上号的按照各自的位置新派与梁系分坐两边,长幼有序,先后有别,排不上份的就客厅角落的沙发坐着。 最扎眼的就是站在屋子正中间的梁十一了。他似乎也是刚到的样子,还来不及坐下,从他面向我哥的位置看,绝对是要脱口就语出惊人的节奏。不过他应该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因为小段才吩咐人给他端来一把黑酸枝的椅子,场面总体说来不算紧张。 此刻,我的手还是搭在门上,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怯场的。说实在的,我没想过这门没关严实,我本来是想拍门的,可能是心情太焦急,这力气用得有点过了,于是“乒”地一下,门被我老实不客气的推开,接着迎面而来的就是十八堂的那五个老派爷爷辈的大堂主,外加左右两侧累计那几十号的人,刹那间语声顿歇,视线齐聚,都压在我身上。这些个都是江湖走久的,哪个不是眼神锐利气场逼人的,我这一下子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站在门口就懵了。 吴邪第一个站起来,他冲我微微一笑,就要向我走来,突然梁十一拦到他的身前,那动作非常蛮横,绝对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 一瞬间,屋内的气氛变了。 “你还是先坐回去的好。”梁独一一拉给自己的椅子,搬到我哥的边上,冲我道,“三姐,既然来了就坐吧。” 气氛越发的诡异。 “是啊,快进来坐。吴小三爷也别客气,我这边椅子多得是。”小段这个东道主反应真是奇快,马上就冲边上伙计使了个眼色。我不安地踏进屋子,吴邪被小段殷勤地拉着坐回去。很快就有人递来两杯龙井。 小段极为自然冲我呵呵一笑:“小三姑娘,来杭州就得喝喝我们这边的名产西湖龙井,明前的。”小段亲自给我端上,给胖子端了一杯,“哟,这位兄弟一看就气派不俗,三姑娘带来的肯定是个人物,不说别的,也尝尝小段我这个狮峰龙井,都是一芽一叶的。” “哎呀,西湖龙井也就这个味道了,要说清香还是我们太湖的碧螺春更好一点。要说狮峰龙井也不比我们那边的洞庭碧螺,小三姐你以后来我们苏州吃吃看,那‘吓煞人香’的名号不是白叫的。”老钱边摇着头边悠悠地接过话头。 小段笑骂了一声:“老钱你他妈的今天是专门来拆我台的对吧。你那茶佝头缩颈(蜷缩在一起)的,难看死了,哪里像我们这龙井看上去那么漂亮。” 这两人又半真半假地嘻哈了几句,气氛又缓和下来。 梁十一没喝送到手里的茶,只是往身边的桌子上一放,说道:“茶可以改天再喝,我有事情要说。” “对,我也有事情要说。”我赶紧接上,茶杯一放故作镇静地冲小段道:“段叔叔不是问我这位朋友是谁么?要说我这个朋友确实不是凡人,是吴邪的兄弟,我大哥也是认识的。”我边说边向我哥移动,拉住他胳膊笑嘻嘻道,“哥,呵呵……”梁当家很给我面子的接过我话头跟大家引荐了一下胖子,说是北派的那谁谁谁,之前机缘巧合在斗里对我照顾有加。貌似胖子还真有点名气,我哥这一说,一些人就反应过来,纷纷跟他寒暄。宿水堂这十八堂的叔伯们都是生意人,最会察言观色,一见当家似乎挺看重此人,就专挑好话讲。胖子这一下得瑟了,也得意洋洋地跟周围的人吹牛起来,气氛轻松起来。 殷武听胖子侃得很认真:“没想到吴兄弟下斗还能请得动北派那边的人物,那真是……” “请得动北派的什么人都不稀奇,钱到位就好了。”梁十一还真没给谁面子,一下子把插话进来还那么不客气,好不容易缓和起来的气氛又被他往低温拉去。 “哎!”胖子第一时间就要呛声,却被我五叔打断了话头:“独一,怎么说话的,长辈在讲话你插什么嘴。把嘴闭紧,要么坐着听,要么就出去!” 我见我这叔的表情,又看了看他手里还握着平日里带的折扇,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不是一次看见五叔说着他儿子就抡扇子的。以前他带的是木制的折扇,因为老打断,结果就特制了一把金属的。哎哎,梁镇宁,你儿子那么大你不会还说打就打吧,毕竟十一这个堂兄我还是很喜欢的啊! 我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推坐在我哥边上的梁小十,你小子不是最会说的么,讲话啊。 梁宗汉同志很领会我精神,当下笑嘻嘻地站起来,一勾十一的脖子:“我说十一啊,你到哪里去晃的,西湖好不好玩,漂亮的姑娘多不?我也是第一次到杭州来,我们聊聊去。” 十一君一甩他的手:“十哥,你也别来打圆场了,今天我来就要把该说的事情说清楚了,否则我哪里也不去。” 梁宗汉一见我五叔在桌子上敲他那把扇子,马上道:“有什么事情非得今天要说啊,你明天说不也一样?我们明天也是在的,不差这一天的吧。” “我想,可能十一是有事要对我说吧。” 周围突然安静。 所有人将视线投注在吴邪的身上。 他走过我的身边的时候,我一下子拽住他的衣袖,思忖着一个眼神能承载多少的信息,随后很无奈地被他轻轻抓住我的手腕,放下。 他走到梁独一的身前:“我在这里,洗耳恭听。”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疯了~ 感谢大家支持!可能没法按时留言,请大家见谅。 第141章 掌眼 “慢着慢着,谁都不要急。”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坐北朝南的五位老堂主里有人发话了,原来是司徒老头,他身体往前倾了倾,对我招招手,我见空空老头叫我,只能乖乖跑到他边上站着,等他吩咐。 老头子全名叫司徒空,除了我之外,大家一般都敬称他为大堂主。大堂主不仅管着江苏浙江的几个大堂子,更厉害的是还压着皖南的大部分堂口,是我爷爷最早对天盟誓过的把兄弟,就连我哥都敬他三分。 “梁小大姐(小姑娘),来来,跟你司徒爷爷说说,是这小子欺负你了么?”他看向吴邪。 “没有,没有。” “那是十一吃吴邪的亏了?” “谁能让十一吃亏啊。也没有。”我急忙道。 老头子头一点,不再提问,视线转向十一。 所有人顿时关注起我们这边。 梁十一不免迟疑了一下,不过也就一下而已,接着单刀直入地冲老头子道:“大堂主有什么吩咐?要圆场的话就免了,我今天一定要跟吴邪说个明白。” 话音刚落,连先前表情平淡的我哥都在椅子里动了动。 厉害,梁十一你强,你没看到你爸手里那把扇子已经不耐烦地在半空挥舞了?哎哟,梁镇宁同志你不会当着大堂主的面飞扇子吧…… “司徒爷爷,”我摆上无赖笑脸被老头子挥手阻止。 他一副见十一好玩的样子,笑着指向吴邪:“我看你也没话跟他讲,你是对这小子不服气,想揍他一顿再说。”老头讲话夹杂着皖南方言特有的口音,一些人并未有听懂,可在场听懂的神色都一凛。 “大堂主……”十一他爸马上站起,又被司徒老头摆摆手,只能坐下。 “你今天当着十八堂的面挑事情,要想想清楚,不是说挑就挑起来的。” “我没什么不清楚的,大堂主你说得没错,我是对他不服气。我是没见他哪里好的,老九门的后人又怎么样?老九门早就是历史了。我们姓梁的还有那么多宿水堂的兄弟都是靠着自己一点一滴闯出来的,也不靠什么老九门老八门的。我家三姐又不是嫁不出去,干什么弄得那么大的排场。再说他们老九门以前给过我们面子吗?我们梁家在山东的时候碰到多少事情,他们那些姓霍的姓解的又是怎样想方设法排挤我们的。” 这一说似乎戳中所有人的心事,在场诸人的神色顿时有了变化,气氛走向凝重。 我没想到梁十一心里一直压着这样的想法,如此看来,他原本就对吴邪抱有一定的怀疑吧。我回想之前的一切,才意识到他果然也对吴邪表现一般,坐飞机的时候不是还把他挤到一边去了。说来也是,我家搞成倒贴的样子,确实也挺猴急的。这群人估计是早就想挟着吴家在长沙的底子捞点好处的了。 胖子不服气地站起来:“你自己都说是姓霍的还有姓解的,跟我们这边姓吴的有屁个关系。再说我们小吴在杭州开个店的,你们宿水堂给过他面子么,就他妈的在斜对面开了一家,你们照顾过他生意么?我们天……哦不,小吴那家西、西……社也他妈的没傍着谁,还不是一天一天撑到现在。” 胖子这口才倒也还过得去,不过后面怎么越听越觉得吴邪这店真心凄惨,距离倒闭就半步之遥了呢。 胖子把手往腰两边一插,冲着梁独一道:“我说你这人今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说梁小三要嫁吴邪的嫁吴邪的,真让人搓火儿,都说了是兄弟了还想怎么着,烦不烦啊!还没完没了了!” “胖子!”我简直是失声尖叫,但被我哥眼神制止。 “你别插嘴,让他说。” 我的妈呀,我看着我哥平静的表情下眯了眯眼,心脏都要停跳了。胖子你啥意思,你他妈的要当着十八堂的面踢我们梁家的馆吗?! 胖子貌似进入状态了,一拍吴邪:“你说是不是这回事儿,那一次给你的摸金符不是都还给梁小进了?后来不是又把话都跟人家姑娘说清楚了。怎么这事情又把你赖上了呢。” 到了这个时候吴邪也无奈到了极点,周围人的眼神都开始带上了危险的味道,估计也让他不自在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一扯自己的领子。 就见他脖子上露出一根朴素的黑色皮绳。把挂在脖子上的摸金符掏出来,吴邪道:“摸金符我确实还回去一次,那是梁进她二哥给我的,不是小进心甘情愿的,我不能要。不过第二次是小进亲自挂在我脖子上的……我想,”他冲我一笑,“我自然要收好。”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啊?”胖子发愣,扫了我一眼,又对吴邪道,“你小子啥意思,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斗里,那时候你不知流窜到哪里去了。” “我说,你他妈的可真把我当兄弟啊!这事情怎么不早跟我说?我可大部分时候跟你在一起,怎么没发现你还跟小三妹妹眉来眼去的。” “什么眉来眼去,”唉,我脸红得快扛不住了,“你,你别乱说的……” “眉来眼去什么也好,反正我们现在不是兄弟了,是男女朋友关系。” “慢着,”梁十一不耐烦地打断,“你没听到我前面说的,我说了你凭什么?” 胖子马上换了轻松脸:“这位兄弟,对不住,前面我是没搞清楚状况,说了些多余的话,这不是两人都承认了么?你就当我的话是个屁,放了吧。” 呵呵。 这时候司徒老头突然一笑。 周围的人都看向他。 “哎呀,这位小朋友,你没听懂他的意思。”老头子伸手一指梁独一对胖子道,“十一是对吴邪不服气,非要跟他斗上一斗呢。” 我带有疑问地看向梁独一:“十一,你……到底怎么回事?” 梁十一的视线从我的脸上划过,落在吴邪的脸庞,接着露出一个没有热度的笑。 “这一次就算是我搞错了。我承认我鲁莽。”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也确实没什么好后悔的。吴邪,我对你不熟,不过看你的身手,也确实没什么很大的本事。要说倒斗这活儿,我听说你也只做过二三次的。我不知道三姐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 一边小十马上揽上他肩膀,笑嘻嘻道:“这个就叫萝卜青菜各有所好了,管你梁独一什么事了?又不是你嫁给吴邪,还要你看上呢。好了好了,误会一场,我们继续……” “既然没什么好的,为什么非得是他?他要是特别有本事也算了,可这么一般的人大街上随便找一个都跟他差不多的。要不是爷爷反对,他这点本事怎能跟五……” “梁独一!” 我五叔这雷霆一吼吓得我全身都打了一个寒噤。 一道金光划过我眼睛,被梁独一随手接住。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我五叔的那把金属折扇! “胡说八道个什么!错了就错了,今天丢得人还不多么!给我出去!滚出去!” 五叔这反应太突然,简直是瞬间暴怒,我一下子懵了,定定看着脸色发红的梁独一,耳朵里还回想着他后半句话:他这点本事怎能跟……五?什么?跟谁比呢?爷爷反对?反对什么? 这背后好像有点故事啊。 “好了好了,老五,你别动气。”我四叔也跟着站起劝五叔,他皱眉冲十一责备地看了一眼,“小孩子乱讲话,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犯不着气成这个样子。宗汉,你把弟弟带出去让他反省一下。” “等一等。”司徒老头饶有兴趣地摆摆手,“先前就说了,要在堂会里挑起事情,不是说过去就过去那么简单的。否则以后三天两头都有人挑事怎么行。我们可不能坏了规矩。小当家怎么看?”老头子悠悠地看向我哥。这番话说完,老派其余四个也纷纷点头应和。 我一看梁思奇的表情,不免暗自叹息,我哥果然很介意“小当家”这个称呼,这境况,来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嘉庆即使当了皇帝,上头还有个乾隆,下面的一干大臣们时不时的就要搬出太上皇说事,估计这感受是不好的。老派的这些堂主们哪一个不是仗着自己“辅政大臣”的身份,要压一下幼主的气焰。 我哥黑着脸看向梁十一,语气很干脆:“不错。事情挑起来就得有个说法。十一说他不服气,那就得让他服气。” 五叔一听气得往椅子上一坐,四叔在一边劝他。梁小十冲我叹了一口气,拍拍十一肩膀自己也坐回去。 我的心往下沉。 梁思奇继续道:“文斗还是武斗,十一我给你挑一个,不过无论哪一个,若是你输了,那便要心服口服,以后再也不提这事。若是你赢了……”他看着吴邪道,“那吴邪从此以后跟我们宿水堂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把摸金符还给我。小进你自己想想好,要是还要跟他一起,你的嫁妆就没有了。” “那嫁妆我不要了。也别什么文斗武斗了,我们弃权,弃权。”我无耻地把手一举,心说,嫁妆有啥了不起的,又饿不死。 我的话顿时激起周围人们一阵的窃窃私语。我哥很深刻地看了我一眼,我缩了缩脖子,摸着脑袋对他讪讪一笑。 “梁妹妹,你他妈的对我们天真可真有信心啊!难道我们就是怕事的?”胖子居然也不干了,这要是凑什么热闹啊真是,就见他一拍吴邪后背,慷慨陈词道,“吴小三爷,你他妈的也算是九门的传人,我王胖子在北派也是响当当的,今儿个咱可不能在姓梁的人跟前跌份(丢面子),要是被这些个南派的小看了,我胖子以后也别混了!甭管文斗还是武斗,我们奉陪到底。” 胖爷,我真想给你个头磕:你他妈的说来简单啊,你兄弟要是跟我家十一武斗怎么办啊?梁独一这浑球打架就没怎么输过,斗里都能跟小哥一来二去的,你他妈的不是坑你家兄弟么! 吴邪这小子果然很能沉住气,现在都没怎么激动,但我看出他也有些紧张。就见他转向我哥道:“梁当家,反正今天我来了,本来也是光明正大没什么好退缩的。要切磋也没有问题。不过事情既然是十一兄弟挑起的,我们也接了,那形式就得由我们来挑,也算公平,怎么样?” “我看小三爷这话上路,”小段应和着对我哥道,“大当家不妨答应他,好让这位北派的王胖爷知道我们宿水堂也是讲理的。” 小段和我大哥一样是新派的人,平日都叫他东家的,但看司徒老头叫他“小当家”估计心里也不爽,这次就改称“大当家”了,明显是帮着吴邪他们跟老派唱反调。他话一说老钱这干新派的就在一边摇旗赞同。——派系斗争,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被遗忘。 我哥点点头:“好。你挑吧,文斗还是武斗。” 吴邪道:“我挑文的。” 我瞥了吴邪一眼,心说:你小子知道文斗是什么么?那么气定神闲。不过至少不会被十一胖揍了,我也松了口气。 我哥点了点头,问道:“你挑哪样?” 我见吴邪发愣,知道小奸商果然是没弄清文斗到底是什么,赶忙道:“我们挑掌眼。” 我哥瞪我一眼:“我问吴邪,没问你。你要是再多嘴,我就叫人把你带出去。” “哦。”我乖乖闭嘴。 吴邪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笑,说道:“就掌眼吧。” 我家文斗分“掌眼”和“覆射”。掌眼就是“看古识物”要把自己看出来的尽可能说得详尽,来比试自己的眼光,有时候也会丢给你个高仿的赝品,要是一开始就走眼了,那基本失败。而覆射就是叫人用块黑布把古董蒙起来,各自去猜布头下面是什么东西,也是越详尽越好。不过我看吴邪这年纪,覆射未必能行,这都是我外公那种老头子玩得转的东西,经验、眼光、审美、气魄一样都不能少。这些个十八堂的,各类物品经手多了,哪一个不是对古物有一番造诣的,要是吴邪覆射猜出个笑话,叫他们小看了吴邪可不好。还是掌眼比较安全。就算讲不全的,也不会走太远。 至于谁输谁赢就讲不清楚了,梁十一虽说是有点二,但掌眼这本事却是在小辈里水平相当高的。在我爷爷和外公没彻底决裂的时候,他还屁颠屁颠地跟着徐老头那边的薛二掌柜学了三年,不知道吴邪他三叔谁的有没有好好教过他。 司徒老头听吴邪这么说,对我哥点头:“小当家怎么安排?” 我哥把殷武叫来对他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屋子的正中黑酸枝圆桌上就多了一只精细的深红木头盒子。殷武打开盒子,我探头一看,是一只半米不到的青花瓷的瓶子,瓶口很小,上面比较丰满圆润,下部收敛,上面画了稀拉的树枝,上立几只鸟,是一只漂亮的花瓶。 我完全看不懂这花瓶是哪朝哪代的东西,有点紧张地看吴邪,我见他凝神仔细看瓶子,也没什么特别表示,心说,小奸商你要是想要嫁妆可千万要认得这瓶子啊,最重要的是你可别叫宿水堂的这些人小看了。 殷武的伙计戴了手套小心把瓶子托起,捧到吴邪和梁十一面前停留了片刻,边上有人计时确保两人各看瓶子胎身一分钟。胖子在一边抓耳挠腮想再多看几眼,被伙计摇了摇手,示意他退后,兜了一圈把瓶子放在木桌上。 我哥掏出一枚硬币,两人各挑了正反两面,我哥把硬币一掷:反面,吴邪先。 “吴三爷,规则是这样的,”殷武很上道的给吴邪解释,态度友好,“每个人在说前还可以想个五分钟,我伙计会给你计时。五分钟一过说不上来的就算失败了。一般先说的,必须要断明掌物的朝代,之后可随意发挥。可以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一次把知道的东西都说了。那下一个人若是没的说就算先说的赢了。不过这方法很冒险,你把知道的都说完了,人家还有别的可以补充,又轮到你,你反而没的说了。这便算是你输。第二种呢,自然是每次说一点两点的,看最后轮到谁说不下去或者说错了,就算输了。先声明一点,我们宿水堂不收赝品,所以这东西不是假货。另外,谁都知道梁家爱收藏明代的东西,所以为保证公平,这次的这个瓶子不是明代的。” 胖子瞪大眼睛:“什么?这玩意不是明代的?我操!” 我见吴邪也露出一丝诧异,心说,这下糟糕,莫不是还没猜小奸商就搞错了啊! 我哥一打响指:“开始吧。老规矩,先断朝代。” 吴邪盯着瓶子看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是一只梅瓶。梅瓶始于唐代,不过那个时候的瓶子都做得比较粗糙,没有这么精细。所以这个瓶子不是唐代的。”侧首想了想,他又道:“接下来就是宋、元、明、清、民国,既然前面说了这不会是明代的瓶子,那剩下就是宋、元、清、民国的了。这个稀稀拉拉的画法有点像晚清民国的风格……” “所以说这是民国的东西?”胖子在一边道。 “我说……可能,”接着吴邪又马上摇头,“我觉得可能也不是。主要是,如果这东西是民国的,那十有八九是出自民窑。而民国的民窑最出名的好像是‘珠山八友’的粉彩,这种青花瓷在当时充其量是个精美的仿品。”他冲殷武笑笑,“我想宿水堂应该会收藏些更值钱的东西。” 唉,吴爸,我真为你捏把汗。 你他妈的说来说去,其实根本没看出来这是什么玩意,在搞排除法啊喂!那现在怎么办?还剩下宋、元、清,你现在咋办啊? 胖子在一边也着急:“天真,你到底看出什么门道来没有?哪朝哪代你来个痛快点的!” “那就清代。” “什么叫‘那就清代’,你他妈的是猜的啊,胖爷我一世英名五分钟不到就要被你给毁了。你再好好看看,仔细看看!” “再看也没用,我觉得是清代就清代了。”吴邪摆摆手,“有句话不说了么,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吴邪你真敢说,从某种角度看你算是有气度的了,也罢,反正我没想着要靠宿水堂什么的,没嫁妆就没嫁妆,我老公还要别人来认可的么。 小段“哈哈”也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我们今夜吃了饭,喝了酒,讲了那么多话,就吴小三爷这句话是说得最有趣的!怎么样,殷二,这瓶子怎么说?” 殷武还没开口,梁十一就抢在他前面:“这是一件清朝康熙初期的青花梅瓶,画的是枯梅花鸟。” 他话音一落,殷武脸上笑容一僵,看来完全被说中了。 “为什么说是康熙初期的,主要是看这梅瓶上的画风。这原本是一枝梅花,而花叶凋零,栖于树枝上的鸟翻着白眼,跟‘八大山人’的朱耷画的那些鹿、鱼、鸟是一样的风格,它们都翻着白眼。朱耷是明朝皇室后裔,明亡清兴,他的内心是充满了不平衡的,与他处同时代的文人内心都有这样的痛苦,他们将心情寄予在创作上,把国家比喻成枯死的梅枝,把自己比喻成无处藏身的惊鸟,有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寓意。要说明末清初这一时代,还有顺治时期,为什么说这不是顺治的青花瓷?是因为当时社会动荡,百废待兴,御窑厂没有完全恢复,瓷业萧条,青花的器型较少,以生活用瓷为主,市面上还没见过这种观赏用的梅瓶。而且顺治青花的绘画笔调没有这般的严谨细腻。所以这是一件康熙初期的青花梅瓶。”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 过了片刻,司徒老头拍起手来。 “精彩,很精彩。”老头子又“呵呵”地笑起来,“十一跟着薛二学了三年,看来没给人白干。” 这一次连胖子都无语了,只能“哟呵”了一句,盯着梁十一看。 我哥看向吴邪问道:“你有什么补充的吗?” 吴邪干脆道:“没有了,十一说得很精彩,我甘拜下风。”他向我笑道:“小进,你哥看来要省下嫁妆钱了。” 我不当一回事地挥手道:“行啦行啦,反正瓷器不是你强项,你看那些字画与铭文都还挺靠谱的。十一,这下也算是比试过了,这事就算结了吧。你要再纠缠我可要发火了。” 我这一句貌似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发愣了一会儿才叹气道:“三姐,你真的想明白了?我实在不明白……” 胖子估计是那么快输了,心里也有不爽当下就嗓门大起来:“我说你这兄弟怎么管得那么宽。这小三和小三爷两个人看上眼就行,用得着你多事么,我谢谢您啊!” 吴邪拦住胖子,想了想,说:“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些事情我也得解释一下。” 哦哦,我看吴邪那么认真的表情,有点期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喂喂,该不会是爱的告白吧,哎呀,那我怎么好意思,真是。 出乎我意料,他从带着的背包里取出一把歪歪扭扭的东西。我一看,居然是我那变得面目全非的十字刀。 “既然是掌眼,我这里也有件东西给大家掌掌眼看看。”吴邪说着把变成了破铜烂铁的十字刀残骸举过头让大家看,“谁能说清这原本是件什么东西?” 这一下四座又悉悉索索起来。梁十一皱紧眉头似乎在想吴邪打着什么算盘。 “怎么样?这是什么东西你能认出来么?”吴邪把东西递到梁十一眼前。 梁十一不得不承认:“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是小进大哥给她做的十字匕首。”吴邪边说,边指点,“匕首的这一端原本是连着一条锁链,现在只剩一点残余。是在一次行动的时候被弄断的。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我就不介绍了,以免有吹嘘的嫌疑。”我想起那是第一次遇见吴邪的时候,我的十字匕首被□□了血尸的头颅,费了我好大的劲头才取出来。“这一边的刀柄有被灼烧的痕迹,是因为我们很不幸弄死了一只蟞王,才不得已烧东西驱赶围上来的大量尸蟞。” 吴邪话音刚落,在座就有人问起:“吴小三爷说得可是那种青黑大尸蟞,能吃人肉的?” “是。” 他这一肯定,周围的人都不同程度表现出了诧异。要说宿水堂在座的堂主和盘头哪些都没有一两次的倒斗经历,自己没遇见也听人说过有蟞王的地方就有啖肉的大尸蟞,往往遇见就难以幸免。吴邪这话一说,有人就向我哥抛去怀疑的目光,得到的是他的点头确认。 有人脸上露出敬畏神情。 吴邪继续说。 “这匕首其实还被海水浸泡了一些时候,侧边的机括凹槽里有点锈迹,那是小进在西沙的时候不小心落到了海里。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问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拉住她。如果上天给我另外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放手。幸好,我这个人运气还是不错的。”他朝我眨了眨眼。 他翻过刀身:“这边原本有一把侧刃的,不过为了救小进,被我给捅坏了。那条蛇很大,我费了很大功夫才让小进自由,可惜侧刃完全断了。”是了,那一次大蛇把我缠成了粽子,是吴邪把蛇身给捣烂掉才没让我窒息,他一定是全力以赴了,所以才把刀刃都弄断了。 “它不仅救了小进,也有一次救了我,现在它变成这个扭曲的样子,是因为意外发生的时候,它正巧挡在我胸前。”说起来梁爽物质化出来的怪物差点把我们都弄死,还好它是顶在我的小刀身上,否则吴邪还能活吗? 吴邪对着一脸茫然的梁十一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它损毁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它每一次承受耗损的时候,我都在小进身边。她经历过的所有危险我都是和她一起度过的。为什么它变成这个样子,我还把它带在身边?是因为它很多次的救过我们两个人的性命,所以即使它变成这个样子,我都不会将它丢弃。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他转头看向我哥,“小进说过,这刀是她大哥给特制的,纯手工活,她很珍视,过段时间就磨一磨。” 吴邪收起刀重新放回背包。 “有些东西人不知道的,可以通过学习经验来做弥补。有些东西是生在人心里面的,做不做得到凭的是心意与勇气。掌眼确实是我输了,我无话可说,所以小进的嫁妆我没法要,但嫁妆之外的,我可以带走吧。” 说完他把摸金符取下往红木桌上一放,拉着我的手:“胖子,这里应该没我们什么事,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马上见家长去了~ 第142章 新月饭店 我们一路畅行无阻,走到小区门口不见有人来拦,吴邪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长气:“他娘的总算能吸一口清新空气了,真爽!” 我不由好笑:“我看你前面那么淡定,莫非心里很气闷?” 吴邪按住我的双肩:“梁小三妹妹,就你家那牛X的江湖帮会气场,换你你能吃痛快么?我连敬酒都怕认错了脸搞错了顺序。实话跟你说吧,我都没吃饱呢。胖子你来得正好,我们走下一顿,重新吃过。” 说来也是,被梁十一这么一闹,都没顾上吃饭,我正饿着呢。 于是三人由吴邪带着上小馆子。 我们坐下,点了啤酒先开喝。胖子说:“你说这世界可真小,我原本是吃了晚饭再去你古董店找你的,没想到路上就遇见了梁小妹和她的坦克妹妹。” “坦克妹妹?” 于是我忍着心塞把殷悦的事情跟吴邪说了。小三爷听罢失笑道:“小进,你们家是不是一直都这么乱哄哄的?老有人生出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实在是拿殷悦没有办法了。不过她来照看我妈的,我也不想太怪她。至于我们家就是这样的德性,人多事杂,你理解一下。不过就刚才那个场面估计你以后会清净很多了。我哥说了没有瓜葛就不会有瓜葛。你放心好啦。不过可惜了我的那些嫁妆,唉。” 胖子一听嫁妆劲头就上来了:“梁小妹,你哥说那什么嫁妆到底是什么?钱?还是值钱货啊?大概多少?” “我怎么知道。我是今天才听我哥提起的,之前都没嫁妆一说。我爷爷梁老大一直都说我一个女孩子做不了家里生意,所以我当是自己半毛钱都没有的。” “得得,没有就没有,我们天真自己斗里顺的好东西多了去了,还稀罕那玩意,梁妹妹你要出嫁,我家那夜明珠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去了。” 我眉毛一抖:“胖哥,你那不叫夜明珠吧,应该叫鱼眼石吧,连猫眼都不算。再说你本来就应该让我随便挑,你忘记我的眼镜了?你说过要让我挑一件的啊。还有我那十二把小刀你还没赔我呢,五万九,我收现金,谢谢!” “你个小丫头片子,胖爷我亲自都来救你,你倒还要问我要刀钱。你知道你胖哥我的出场费是多少么?在斗下遛那么一圈就够买颗夜明珠了。还有你那十二把刀不是收回来六把?有一把英吉沙我见小哥正揣着呢,你他妈的坑你胖爷,还早一百年了。” “你别胖爷胖爷的在我家人面前乱叫哦,要让梁老大知道有人在我面前自称‘爷’,说不定会把你吊起来打,你想试试看么?” 胖子不当一回事的切了一声,又道:“这下天真算是和宿水堂撇清关系了。不过梁小妹你不是还有个挺牛逼的外公嘛。我可真没想到你这样子居然还有个‘笑面判官’的外公。天真跟我说要去见他,我真还有点懵。” “笑面判官你个头啊,”我翻了他一个白眼,“是笑面财神好么?我外公是本分生意人,你别把他说得像黑社会似的。” “这你就不懂了。南边的人叫他财神,我们北派大多叫他判官,是因为这老爷子的眼神毒的很,一件东西到他眼前真假立现,不是判官是什么?先不说这个,就说你外公,听天真说之前要去见他,后来怎样了?结果如何?” 我嘿嘿一笑:“吴哥哥,你告诉他,徐老头跟你怎么说的?” “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拉出去。”吴邪正咬着筷子开罐头啤酒。 “嗯,就是这么回事。” “我靠,”胖子沉痛地摇了摇头,“吴邪你他妈的真是招人喜欢的好孙女婿。” 吴邪对空气比了个V字。 胖子也开了罐啤酒喝了两大口。 “不过说实在的,今天的青花瓶是个好东西。我看瓶胎上的画风和色彩应该值不少钱。我倒过个宋朝的斗,里边也有画法挺精美的青花跟这个差不多的颜色,不过没这么大,只是个手掌大小的瓷碗。之前那个明器给胖爷我卖了三万块大洋,这次的这个说不定十万不止。” 吴邪听罢笑出了声。 “天真,你笑什么?在后悔小三的嫁妆了?” “胖子啊胖子,”吴邪好笑地看他,“你之前要真是倒到跟今天笔法颜色一样的瓷碗,那你卖给人家三万是亏到家里去了。” 胖子把酒往桌上一搁:“怎么个说法?” 吴邪喝了一口啤酒:“今天的梅瓶上用了两种笔法,枯梅用的叫做勾勒,而鸟雀则是双勾渲染,所谓的双勾渲染是用浓度大些的青料勾好鸟的外形,羽毛,眼睛,再用浓度小些的青料加以渲染。这样烧出来的成品上,鸟的身体线条流畅,而身上的羽毛则呈不同色调的层次感。这种笔法是明末清初青花分水的雏形,且其对于青料的使用要求颇高,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宋朝的墓里。就连明前期的洪武、永乐、宣德的青花,受制于青料本身的特质都烧不出这样大面积的填色和渲染。” 我和胖子听得一愣一愣。 吴邪似乎来了兴致,继续说下去:“要说这个梅瓶做得最漂亮的一点,是画师不仅笔法高超,构画的艺术水平也很高超。一般的花瓶都是富贵如牡丹,吉祥如麒麟,要么是一些人物画。而这个梅瓶却很脱俗。首先它确实很有朱耷的作画风格,最突出的特点是‘少’。所谓的少,一是描绘的对象少,只有枯梅和鸟雀;二是用笔少,那梅枝不过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来了,而鸟雀看似随意站在枝头,羽毛形态随手拾掇,其实干湿浓淡,疏密虚实地恰到好处,所以即使整个梅瓶大量留白,也不让人觉得单调寂寞。能透过这样的‘少’给人一种无限的思想空间,打破中国画二维构图局限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是前人所谓的‘以少少许胜多多许’。” “天真同志,瞎掰够了没?要照你说得那么玄乎,这个花瓶子简直就是稀世珍宝了,十万块根本打不掉。” 吴邪抬出三根手指:“稀世珍宝倒不至于,不过我看开价会在三百万以上。”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奸商,然后拿来胖子的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梁小十,是我梁进。你帮我问问今天晚上那个青花瓷,不是哥叫殷武拿来的那个吗,对,大概值多少钱啊?你给我打听一下,发个消息给我。” 电话挂上。片刻胖子收到一条消息,看了一眼就是一句“我操”。 短信上写:三百万。 胖子搁下手机,一拍吴邪的肩膀:“兄弟,神了啊!” “承让承让。” 我困惑地对吴邪道:“可是,既然你知道那么多,为什么先前不说?你这番话一说,我保准十八堂那些老老少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尊称你一声三爷的了。” 胖子眼珠一转,就“哈哈”大笑起来,勾着吴邪脖子道:“梁小妹,你还没明白呐,你天真哥哥是不想跟你家宿水堂有太多瓜葛。你说万一你的嫁妆要是家里的几个堂子,你让天真接还是不接?人家好好的一个吴家少当家的,难不成要入赘到姓梁那边改字号叫宿水堂?” “宿水堂有什么不好……”我哼哼。 吴邪笑握住我的手:“宿水堂是没什么不好。可惜我不太适应在这样的大堂子里面混。太多的人际社交会占掉很多的时间,而我还是想要花一点时间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你知道我那些拓片铭文的都是需要花时间来整理的。还有呢,就是我看你自己也不是很想牵涉宿水堂的事情,老说‘我家的那些啰嗦事’所以我想你应该不会反对。” 这倒也是,我确实不希望吴邪真的到我家的堂子里做事,万一搞成我哥和徐娘子这样三年两头看不见人,那我多寂寞,更别提去什么夜总会谈生意了。 “好吧,这个解释能接受。” “其实我也要谢谢你大哥,要不是他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也没法用这么温和的手法来摆明我的态度。” “他给你机会?” “你没发觉?他不知不觉中偷换了你家十一的概念,并利用这个契机给了我选择。” “偷换概念?” “你好好想想,十一当时强调的是什么,是不是说以我的本事配不上你?可你哥最后说的又是什么,他说要是十一赢了,我就把摸金符还回去从此跟宿水堂没有关系,而你的嫁妆就没有了。他说的是宿水堂和嫁妆,跟我配不配得上你完全是两件事。要是他真的按照十一的言论制定规则,应该是:如果我输了,梁家就不赞同你和我在一起才对。你看我这样牵着你手出去,他都没放一句狠话。况且嫁妆这个概念也很好绕过去。你要真出嫁了,只要他想,完全可以不以嫁妆的名义给你任何他想给的东西。”吴邪摸了摸我脑袋,“梁小进,你大哥真是很宝贝你,知道你不希望我牵扯进家里的事情,才给了我一次选择的机会。一个人要赢不容易,但要想输,还有难度么。” 一瞬间,我豁然开朗。 回想起之前在斗下对大哥说的话,我确实是跟他反复强调了不希望把吴邪与宿水堂牵扯到一起。 这么说来之前大哥还为我操了多少心我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我这个人真的是很后知后觉吧。思及此,我的鼻尖隐隐有点泛酸。 胖子露出敬佩神色:“照这么说,梁大当家还算是个讲理的。这一手他妈的够高明,不愧是掌管大堂子的一家之主,有点本事。” 而我果然是太嫩了吧。 刚才我明明是在场的,眼前过了那么多的事情,我看见的却仅仅是表面一层。以前我爷爷老说什么“看问题看本质”其实我连他这话什么意思都没领悟的吧。 我真是太挫了。 “小进,你怎么了?” 小奸商你可真敏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像水一样透明简单啊。 “没什么。”我闷闷地说,“别管我家这些事情了,反正过去就好。倒是胖子你啊,我前面听你那样说好像是专程到这边找吴邪的。我在生病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还有小哥呢,就这么回家了?” 胖子一拍大腿:“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天真你还没跟你家媳妇说呢?我们什么时候去北京?” 北京?怎么又是北京?这谁给安排的啊。还有什么媳妇,多不好意思……“什么北京。我们去北京干什么,我还没回家呢。” 吴邪说:“原本也是想陪你先回家一次,不过时间不等人,我们又换了行程来杭州,恐怕没空给你回家了。” 我们得明天就启程到北京,这样才能赶上后天晚上七点的一场拍卖会。 为何要如此匆忙的参加这场拍卖会? 因为那一天的拍品里有一件对我而言无比重要的东西——麒麟竭。 我一听这名字就马上顿悟,原来是与我身上的蛊毒有关。 据吴邪说,自打我脱离危险之后,还在昏迷的阶段,他和胖子曾就我中毒的状况与小哥讨论过。据小哥分析,目前我身体中的状况比较复杂,比起轮回蛊来,麒麟血的上瘾症才是最大问题。因为我的体质本身不带麒麟血,一旦蛊毒发作麒麟血耗损,我的身体就会想要自动补充,进而发生噬血上瘾的迹象。因此解决问题的第一步,是改造自己的体质能自行生产麒麟血。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吃麒麟竭。 麒麟竭原本就是非常罕见的药材,而药性能强到对抗轮回蛊的,这一块麒麟竭势必是精品中的精品,足足要历经几百年的生长与妥善的存放才能办到。要找到这种玩意,绝非容易。我哥动用了宿水堂的所有关系最后得到的答案却不怎么令人满意:目前仅存的一块麒麟竭将出现在一场拍卖会上。这场拍卖会的地点是北京,一个叫新月饭店的地方。 “怪不得要那么急着去北京,”我边思索边说,“这拍卖的地方也够绝的了,怎么会是一家饭店。” 胖子不屑地瞥我一眼:“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那地方是北京城文玩清供最高端的地方,跟它一比,香港佳士得就是一地摊。那儿都是一些大宗的东西,一般市面上见不到,能搁那里面拍的,开出的价码那后面的零掰手指都不一定数得过来。” 我也不屑地回看他一眼:“你少吓唬我。要说什么市面上见不到的东西我也是看过几样的。你上我外公武汉的知沅总社看看去。也有个什么笔筒之类的东西,看着不起眼,但也能卖个好几百万的。” 胖子哂道:“就你这水平,拉倒吧。说不定那就是一个笔筒。行了,你胖哥说话别打岔,好好听着。总之这块麒麟竭要放在新月饭店拍卖,起拍价真可得是七位数以上了。所以我跟天真还有小哥商量好了,先去探探路子。你哥筹备一下就来。” “你等等,等等,”我低头掰着手指头,“个十百千万……我靠,七位数那就是几百万了!我们去还有用么?难道真去参加拍卖会啊,钱哪里来?” “梁小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唬你胖哥呢?你家里拿出个瓶子随随便便就值三百万,你他妈的还跟我说没钱?” “你以为那瓶子随便变出来的啊?那也是问别人收来再倒卖出去的,还有我家的伙计那些运营成本,剩下的利润很薄的。” 说话间宋嫂鱼羹端了上来,吴邪边给我盛汤边道:“我要给你更正一下,凭你哥跟我说的来判断,你家宿水堂的利润应该挺高的。” “啊?吴邪,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哥一直都说这年头生意难做,要养家糊口不容易。” 吴邪把汤递到我胸前,笑道:“养家糊口还开那么好的车。” “什么车啊,哦,我家徐娘子那辆啊,帕萨特也算是好车?” 吴邪喝了一口汤差点就喷出来:“帕萨特?那是一辆进口辉腾!” 第143章 错误的初始 我看了吴邪一眼,又瞄到胖子在边上挤眉弄眼的笑,忍住了冲到舌尖的话。 好吧,辉腾什么的暂且不说,我要先解决心里的好奇:“吴邪,你老实跟我说我家宿水堂利润真的高吗?我听你自己说你那个古董店状况不是很好的样子。后来我问过梁爽。他说古董店都是小本经营,没法跑量的,能吃饱就不错了,一般都是三年不开张的。” 我话还没说完,胖子就先道:“梁小进,我看你才要改叫天真才对。倒腾那些个古玩的是一般三年不开张,但他妈的后面还有半句是‘开张吃三年’。你自己去问问你家那什么鹦鹉白鸽的,刚才的青花瓶子他们收来多少钱?要超过两百万的,我‘王’字倒过来写。” 什么!有一百万的利润?!就一个瓶子? 我难以置信的用眼神向吴邪求证,就见他点头对我道:“弄古玩的,一个是渠道,一个是眼光。你家的宿水堂要说鉴宝的实力可能没你外公老字号强,不过渠道是很宽的。我的古董店是没法跟你家联网式铺开的比。” 好像是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照这么说我家是很有钱的了?可我们明明住的是弄堂小房子,都没花园豪宅,而且我看我同学那男朋友开的帕萨特也是基本家轿款。哦不,现在是说辉腾。 我不爽地夺过胖子的手机,再度打给梁小十。 “梁宗汉,你他妈的要给我讲真话。我问你,那个……那个殷武的花瓶,他收来多少钱你给我问问。我警告你哦,你别骗我,等下我再找我哥求证去。”说完我想起还有一件事,压低声音回避了胖子和吴邪问道,“对了,我妈开的那车,那车是什么来的?是帕萨特吗?” 我一听电话那头传来“噗”的轻笑声就知道自己八成又出了一次洋相。我忍着不爽小小声问:“梁小十,你老实跟我说,那车……是叫辉腾么?买来多少钱啊?” 五秒以后我不淡定地把手机还给胖子,心头一阵澎湃。 正交接的时候,手机上传来一条短信:花瓶收来200元。 我又不淡定的回了一条:是200元还是200万元? 回曰:200元。 卧槽!收来200元,卖出去300万,我勒个乖乖,这利润是要上天吗! 吴邪看了一眼,也颇为意外:“厉害!估计是你家的谁捡了个漏,古玩市场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了。” 我还一愣一愣的没缓过来,心说:我去你妈的小本经营啊,我去你妈的养家糊口啊!梁思奇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这么多年我都觉得我家宿水堂就是一般的胭脂杂货铺什么的,就够维持个营生,养活一些伙计。那江南十八堂的门面我也是见过几家的,都是那种东西堆得杂七杂八不足三十平的小店,一看就不是敞亮辉煌的有钱样子。那些堂主们也不穿金戴银,个别的就弄几块玉在身上,每年堂会结算的时候,全堂子那三十二家堂主每人都是一脸愁苦相说什么生意难做,竞争激烈,勉勉强强养家糊口,当家的你就别为难我们了云云,没想到大家都他妈的在玩低调呢!这演技都他妈的不是盖的! “吴邪,你老实跟我说,我们家这种铺子,一年的销售额大概多少啊?”我强烈感觉自己被家人背叛了,简直是可恶!就算我从来不关心,分家当都没份儿的,你们也不能骗我呀,真是。 “你可为难我了。”吴邪摇摇头,“你家里华东加华南一共三十二家大铺子,其余的小店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一年是多少销售额。况且古董店就像胖子说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起起伏伏很厉害。” 我想了想又道:“那么……刚才说的那个麒麟竭,我,我哥跟你说要拿多少钱来拍?” 胖子夹了一块鱼肉道:“你哥说了,不要拍卖,所以让我想路子提前找人跟卖主说了,他以底价的五倍来收。” 我倒抽一口凉气:“五倍!” 胖子动了动身子,貌似也挺激动:“要说你哥,那确实够豪气,我他妈的老听人说梁思奇是个铁公鸡,没想到一扯到他妹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就跟天真说了,不管多少钱,都想办法收回来。”说到这里胖子语调一变,一副光火的样子拍着桌道,“要说北京是我胖爷的地盘,圈子里哪个见了我不给几分面子的!本来胖爷我出马这事情就成了七七八八了,没想到倒让我他妈的多嘴了一句弄坏了!” 我问:“怎么了?” 吴邪也在一边叹气:“要说这个也不怪胖子,我们只当你爷爷的生意都集中在华东华南两块,在北京也不过是有个名号在那边,没有想到也会有熟人认识他。” 坏了——我听了第一个反应就是:仇家。 果然,接下来胖子和吴邪的解释完整了我的猜测。 与胖子接头的并不是真正的卖家。据说这个卖家很厉害,轻易不见人,所以请了个代理跟他谈买卖。这个买卖的难度倒也不大,一方面麒麟竭更像是个传说,真假很难判定,大多数人抱着点怀疑的成分,正常人也不用什么百虫不侵的体质,又不能延年益寿的;二来,胖子开出的价码很阔气,用他的话说自己也“得瑟了一下”,一下甩手就翻了五倍的。可最后,就在要成交的时候,那代理人老头子问了这样一句话:这年头,愿意开如此之高价码来买麒麟竭的倒不是一般人。王先生愿不愿意透露下买家是谁。 胖子心头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把手一摇说不方便透露。 老代理人摸摸胡须就道:可否透露个姓氏让他回去交个差? 胖子想全天下姓梁的海了去了,就道个姓算什么?于是也没想很多,随口道:你就告诉你老板,是姓梁的。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前面谈的所有事情都黄了。那老代理人拿起皮包甩了一句“对不住,这货不卖了”,竟是干脆的走了。胖子一下就给“闹懵了”,用他的话说“他妈的那么多姓都念梁的,什么凉粉的凉,良家妇女的良,他怎么一听就知道是哪个梁”。他原本想追出去,又想到这家老板来头不小,据说跟老九门也有很深的渊源,因此当即推测可能是跟我家结了仇了,再谈也谈不出结果。于是心里就想着,也罢,咱就拍卖会见,梁当家开的这个价码还愁拍不到么。 我眉毛抖了抖,心说:乖乖,要当场拍啊,这万一拍出个天价不会因为我把家给败了吧?说到底我哥能拿出多少钱我到现在都没底呢。 吴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道:“你放心,就像胖子说的,这块麒麟竭也就图个罕见,不会真有买家弄来吃的。估计会有价无市。胖子之前跟人开的价码是两百万(我眉梢抖了抖),你哥说这笔钱他能打掉。我们也讨论过,就算去拍,起拍价不会超过一百万,说不定还拍不到两百万呢。” 哦,两百万原来我哥能打掉啊,那我他妈的以前被人偷了个一千五百块的手机,他把我念地都要被口水淹死了,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梁思奇你真是我亲哥哦! “不过,既然我们要去拍卖就得悠着点,”我听见吴邪道,“这老板不喜欢姓梁的,我们就不能透露梁家的事情,以免节外生枝。我推测这位老板肯定在姓梁的面前吃过大亏,否则不会那么不认人头的转身就跑。怎么,梁进,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扶额。 我,貌似,能猜到的。 北京、老九门,跟我们梁家有关的,就两家,一家姓解,现任当家小九爷正被我爷爷和大哥生意绑架卧薪尝胆中,还有一家姓霍,是白沙井的霍婆子,长沙老九门唯一一个女人,她的三女儿是现任霍家的当家叫霍仙姑,比我爷爷还大了很多岁,据说跟她母亲一样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我说到这里,胖子一拍大腿:“哟,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可能。这个霍老太太好古董,丈夫算是北京城一人物了。麒麟竭在她那边也不稀奇。不过要是真结了仇,那我们得悠着点,别撞人家枪口上。现在吴哥哥你和梁妹妹是一家人也就算了,我王胖子给你们家堵枪口这算什么事?梁进你说说,你们梁家又怎么祸害到霍仙姑头上来的。” 我摸着脑袋冲胖子讪讪一笑:“这种事情……不大方便说吧。” 我确实说不出口。 难道我要告诉胖子和吴邪,差不多五十年前我爷爷为了霍家的财产,勾引人家五小姐,弄得人家庭破裂,姐妹不合,最后还散尽了大半的钱财?更糟糕的是霍五小姐好像真心喜欢梁有道这个无良青年,结果只身一人来上海才发现他有家有室,悲愤之下直接跳了黄浦江——这种颜面无光至极的事情,我是能拿来在饭桌上跟他们讲的么? 还是算了吧。 我很诚挚的分别拉住胖子和吴邪的衣袖说道:“呃……那个……要真是霍仙姑的话,咱们还是低调点,去拍卖的时候也别说跟姓梁的有任何瓜葛。呵呵,呵呵。” 胖子见了我的表情摇了摇头,转向吴邪道:“天真,幸好你刚才没赢那个青花瓶,照你媳妇儿家这种仇人遍地开花的路数,要是真入赘了她梁家门,就真踏上一不归路了。我都为你捏把汗。” “喂喂,别这么说好吗?这一次的情况是比较特殊,其他没闹成那么僵的……”我噘嘴。 “哦,僵。”胖子戏谑地看着我,“就一个僵字能把人家闹得全国姓梁的都拉倒不见。” 我厚着脸皮继续“呵呵”:“哎呀,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要解决眼前现实的问题才对,反正我们这不是要去北京么,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心虚地越说越小声,“还是注意别提我家的事情比较保险哦……” 吴邪也在一边摇头:“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哥比你更清楚形势的严峻,他再三叮嘱我们几个在北京以低调为主。” “等等等等,我们几个?是我们哪几个呀?”我问。 吴邪答:“我,胖子,你还有小哥。” “啊?就我们几个呀,我家那些数字们还有我叔他们都不去?我哥居然也不去啊?” “这事情你大哥说得比较模糊,就说要筹备一下。我估计他自己已经有了打算,只是不方便告诉我。” 唉,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这个诡异的想法突然冒上来,竟让我紧张的心情得到一丝缓解。 吴邪看我沉默,又安慰我几句:“你放心,这个麒麟竭我们是必得的,我想除了我们,谁都不会对它太执着的。又没有什么艺术欣赏价值,也不会开花,只有我们才会对它有兴趣。” “天真说的是,”胖子敲了敲桌子,“梁小三你就放宽了心当是见市面,到时候看你胖爷和吴哥哥的发挥了。” 我嘴角一抽:“还见市面呢,你要是拍出个天价,我大哥肯定第一时间跟你撇清关系你信不信?” “得,那也行,不过你他妈的以后就跟我胖子的姓了,排名都能靠前一位,叫王二也挺顺口。” 我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心情放松了大半:“王二你个大头鬼!要我跟你姓,你给我嫁妆么?” 胖子道:“嫁妆算什么,我多倒几个斗,什么都有了。” “我靠,谁结婚送明器陪嫁的。你是要诅咒我吧。” “你懂什么,咱这叫行业特色。况且就咱们仨的体质来说,能倒出什么来还不是都用命换来的。比什么都金贵。” 说话间,菜一道一道端了上来,我夹起一筷子西湖醋鱼塞到嘴里,“我靠,这鱼怎么也那么酸?” 吴邪摇了摇头:“都说是醋鱼了难道还是甜的。这是你自己吵着要吃的菜,你可别怪我。”他指了指:“西湖醋鱼,宋嫂鱼羹,还有松子桂鱼,这三样菜都是酸的,我当时就说不合适,谁让你非要吃。” 胖子喝了一口汤,马上道:“不行不行,再点别的,他妈的个个都是酸的要我怎么吃啊,梁小三你这是怀胎几月?都整得啥玩意。” 我和吴邪的筷子抖了抖。 这死胖子眼睛真是贼尖,筷子一捏看了看吴邪又再看我:“哟哟。”他把筷子往碗上一搁,抱着手臂看着我们,悠悠的吐了一句:“看来此间有故事啊。你们两个……” “胖爷,”吴邪马上按住胖子的肩膀,“您老有什么想吃的,就随便点吧,今天我都请了。” “哟,还挺害羞的。”这死胖子一听倒还乐了,拍着吴邪的背边大笑边说:“既然你这么说,胖爷我可要甩开膀子吃了。”说罢吆喝来了服务员,立马点了好几个小菜,外加几瓶白酒。我一看他一口气点了四瓶白酒有点担心,按住菜单道:“胖子,你点那么多做什么?我不会喝白酒。” 胖子不当一回事的冲我摆摆手:“怎么着,还没过门就管起来了。梁小妹你别扫兴,都说天真不入你家门了,你这是嫁到吴家,听你天真哥哥的。” 我懒得跟他掰扯:“你看看环境啊,你等会儿和吴邪都喝醉了,难不成指望我把你们带回去啊。这里是杭州我不熟悉啊,说起来,等下我们去哪里啊?” 吴邪道:“是啊,还是先少喝一些,等回到我的铺子再继续喝。” “对了吴邪,”我听他说起铺子,来了兴趣,“我听人说你的铺子在杭州还挺有名的,叫西泠印社是不是?我问过我家伙计,说西泠印社还是很有历史的,百年老店。” 吴邪冲我笑笑:“西泠印社是百年老店,不过不是我家开的,也不是卖古董的,是一个著名的印学社团的大本营。我的铺子在西泠的边上,具体情况如何,你到了就知道了。” 胖子根本没理会我们两个的话,趁这个时候已经开了一瓶白酒,拿了玻璃大酒杯就给吴邪满上:“来来,我们先走一个。” 我见那么满的一杯,眼皮跳了跳:“胖爷,你真想一醉方休啊,刚才我们的话有没有听进去啊。” 胖子呵呵一笑:“你放心,我们就喝一杯,完了带回去跟小哥一起接着喝。” “啊,小哥也来了啊!你怎么不早说。” “我们这位小哥有一个拜把子兄弟,名叫天花板,”胖子咪了一口酒,“他要是与这位小伙伴对上眼,雷都打不动。所以我就让小哥看家,自己来找天真了。” 小哥看家,这话怎么那么有喜感。 我一听小哥也在顿觉心里宽慰些,放松了警惕,事实证明,这,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判断。 第144章 社会经验不足 作为一个女大学生,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社会经验还不足,哦不,应该是说,极其匮乏。 当我发现胖子和吴邪自灌他灌醉成烂泥一样趴在桌上,而服务员抽搐着脸庞告诉我说,他们要关门歇业了,我的表情也是一样抽搐的。 在这件事中,我学到几个要点: 第一、杭州的饭店怎么他妈的关得那么早——才十点就要赶人! 第二、我以后再也不要相信男人们所谓的“就喝一杯”了——全TM的是套路! 第三、我绝对不能听胖子瞎忽悠我什么小哥会帮着善后——我他妈的现在要通过什么方式联系他啊! 我抑制住内心的澎湃槽海,面上一脸讪笑地跟服务员拖延时间,一边开始掏胖子的手机——我几小时前那么潇洒的被吴爸从堂会接出来,可不能几小时后又傻呵呵的回去了,那还不成笑话了! 拜托啊,小哥请你务必临幸一下高科技,请你务必要有手机,务必! 一分钟后我的眼前闪现一个标注为“小哥”的手机号码,立即的兴奋一拨。 “喂喂,小哥,是你吗?”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之后——“哟,你是胖子他谁?胖子娶媳妇儿了?” 我愣了一秒,这沙哑的嗓音好像不是小哥…… “正好,你要是他媳妇儿,给我问问他欠我的钱什么……” 我果断按下通话键。 我就说,几分钟就能找到小哥我的运气未免太好。 我继续查找。 眼前滑过成片的“爷”“哥”“弟”“嫂”,胖爷你的人际关系还真江湖气十足啊。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词:“地花板”。顿时我脑中有一道闪电劈过——天花板他兄弟,就是他了! 我一边暗唱着哈利路亚,一边拨了这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令人郁闷的嘟嘟声。接啊小哥,快接,我靠,莫非又是我搞错?我不死心地又拨了一次,心说拨三次要是他还不接我只能编个故事找110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竟然接通了。 然后是一片沉默。 “喂喂,喂喂!”我喂到后来都有点气急败坏的味道了,这他丫的肯定是小哥了,接通了不说话也不挂断,他想干什么呢?随即,我的脑袋第二道闪电劈过:莫非他……不会用手机? 我深呼吸,气沉丹田,然后对着手机大吼:“小哥,是我,梁进!把、耳、朵、贴、着、手、机!” 过了三四秒,我打算再气沉一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声点。很吵。” 我靠! 你丫的在听电话怎么不说话,他妈的真的在逗我玩吗?我把这句话咽下去,放缓语气道:“小哥我遇见麻烦了,胖子和吴邪喝酒喝醉了,现在回不来了。你,你能不能来接我们一下?” “在哪?” 我问店员要了地址报给他,不想他“嗯”了一下就挂断电话。我心潮澎湃地望着胖子的手机,心说小哥你真的能找到我们这边吗?看你这样子,平日地面以上生活能好好自理吗?不,不,我要相信小哥,他在斗里不是很牢靠的吗? 我回到位置上,看了一眼安静睡在桌面上的吴邪,又拍了拍靠椅背鼾声大作的胖子,很好,都他妈的醉得很彻底,吴邪我让你以后跟着胖子喝酒有鬼了,你明天就等着我怎么收拾你。 我气势很足的往椅子上一坐,拿出我家堂会时大哥的聛睨一切的眼神,下巴上抬四十五度,斜眼看人,那服务员小姑娘极不自在地坐在离我不远处低头默默玩手机,连老板娘也不想惹我,就在一边不耐烦的看着手表干等着。 大约过了半小时的光景,张妈总算驾到了。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这一区的街灯有些暗淡,靠近饭店的那一盏还是坏的,只有模糊的橘色光晕落在小店门外,我还在玩手机数独的时候,就听得服务员小姑娘发出诡异的一声低吟,顿时充满希望地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黑色,请注意,是从头到脚完全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外。这个身影比较高大,远远的街灯在他背后打出一种奇诡的气氛,还是悄无声息的,小饭店的玻璃门被推开,黑影就在饭店的瓷砖地板上拉出长长的一道。老板娘和小姑娘一下子都站起来不由自主往后退。 我也有那么一点呆愣,心想着,张妈你那么晚了还把兜帽罩在头上,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接着他走近我们,向前把手一伸:“给我钱。” 我感觉身边的老板娘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当机立断伸手按住服务员小姑娘的手:“姐姐,我们真是吃饭的,不是来抢劫的,别报警!”我这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女孩子惨叫了一下,推开我夺门而逃。 隐隐感觉一阵凉风从我背后刮过。 我又看了看老板娘,唉…… “小哥,你搞什么呢,”我拉下张妈的连衣帽,“你演恐怖片啊,那么晚把帽子拉上来做什么。” 他很平静的看着我:“出租车司机很吵。” 呃……我语塞。 “给我钱。” “要钱做什么?” “车钱。” 原来如此,小哥也挺机智的么,是打车过来的啊。“多少啊?”胖子的钱包目前被我掌控中,我打开抽出一张红色毛爷爷,“够吗?” 他不置可否地接过,向门口走去,又很快折回来:“开走了。” 我很深刻的看了他一眼:所以说继人家很吵之后,你对人家做了什么。 不过那么晚了,不适合跟张妈细化这些有的没的。 “你帮我带上胖子和吴邪,我们差不多叫辆车就走吧。” 我回头望了望睁大眼睛看着我们的老板娘,想了想,说:“老板娘,我们真不是坏人,你看这不没抢你钱么。”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小哥从背后抽出他的黑金古刀,咣当一下放在桌子上。接着又卸下腰侧我送给他的英吉沙递到我面前,侧首冲我吩咐:“你替我带着刀。” 我:“……” 老板娘:“……” 张妈,我他妈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管制刀具不要带上街,你丫的还带两把,有好好听女儿的话么?!你他妈的刀柄好歹包一包啊,那上面还张牙舞爪地雕着厉鬼呢,放桌上太瘆人了。 就在我瞪眼睛的时候,张妈一把拎住胖子衣领,肩膀在他圆滚滚的肚子上一顶,下一个瞬间竟是将胖子扛上了肩膀。乖乖,胖子这家伙体重目测至少一百公斤啊,张妈居然像扛大米一般的把他扛在肩头上了啊!我还在一边懵逼的时候,就见张大爷又顺手,请注意,是顺手,用另外一只手把吴邪夹在腰边,接着回头,冲我淡淡说一句:“走了。” 我“嗷嗷”应了两下,回头再冲老板娘一笑:“我们是好人,真是好人。” 一出饭店,我就听见背后锵呤哐啷的锁门声,背后有冷风应景的刮过。我抱着黑金古刀(太重,单手无能),顿悟到“世界若是多一份理解,必将成为美好的人间”这一句话的深刻含义。 我们叫了一辆车,由于吴邪那小店没标门牌,我们只能在西泠印社附近停下。我一看周围的环境非常幽静,西泠印社更像是一个江南小园林,被白色的围墙与栅栏围起来。我借着路边的灯光,能看到从铁栏杆里探出的粉嫩小花,里面隐约有亭台楼阁的剪影。看来果真不会是吴邪的小店了。 小哥继续扛着胖子夹着吴邪走着,胖子间或呢喃抱怨几句说什么要吐了的话,吴邪是一声不出。我跟着小哥围着西泠印社附近走了半圈,就拐到一个宅宅的巷子里。要说平日我一个人,是不太敢走这种照明晦涩又深又绕的江南巷子的,一来是怕迷路,二来是怕遇见坏人逃都没法逃。不过现在有小哥傍身我怕什么? 我转过了一个弯,过了几道小黑门,又到了下一个弯曲的小插口,于是我跟着小哥就这么绕啊绕啊,绕啊绕啊,绕啊…… “小哥,你等等,”我终于忍不住拽住他的衣角,“我怎么觉得这个地方前面我们就走过了。你……确定是走这边吗?” 他很给我面子的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摇头。 呃…… “小哥,所以说,我们现在是……迷路了?” 他又很给我面子的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头。 我靠。 “小哥,你在斗里方向感也不差,怎么反而叫你找个铺子就找不到了呢?你要不再想想?” 张妈很有逻辑地回答我:“吴邪开的是店不是墓室。” 我又靠。 “行吧行吧,小哥你扛了两个人不方便走冤枉路,你先在这里把人放下休息一会儿,我去前头打探一下。”我迈了两步,又转头怨念地看向不省人事的吴邪,对小哥道,“另外,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天真哥哥揍醒,我他妈的叫他喝。” 于是我无奈地凭着印象挑从未走过的巷子前进。刚没走多久,拐了个弯,就见两个男子一个倚在白墙上,另外一个与他面对面正抽烟聊天。我有点犹豫要不要问他们路,总觉得这两人一人黄毛一人红毛,形象上不太牢靠。算了,还是少生是非的好。 我正想无声无息地再退回去,就忽听背后人声叫道:“哟,那边的,谁啊,借个火行么?” 借火你个头啊,不正抽着么,来者不善啊。我没有理会,反而想加快脚步回到小哥那边。没想到这背后两人动作着实快,不一会儿一个黑影就拦到我身前了。 定睛一看,两人年纪都不大,跟十一差不多,比较瘦,个子也比我高不了多少。 他们见我就一个人,不由嬉笑道:“哎哟,原来是个小姑娘,那么晚一个人啊。” “没,我和我妈在这里找人。”我随口道,心里衡量着是黄毛好搞定一点还是红毛?他们现在一人在我身侧,一人在我面前,隐隐把我围住了,不撂倒其中一个要逃不是很容易。 “哦哦,是跟妈妈一起来的啊,”黄毛大概觉得我在虚张声势地骗他,高声笑起来,然后装作叫人的样子,“妈妈,妈妈在哪里啊?妈妈,有个小孩子迷路了啊。” 我回应他一个笑:“对了,我妈姓张,叫张起灵,要不你再帮我喊喊。” 红毛这个时候也乐开了,一手撑在我肩侧,对黄毛道:“兄弟,帮我们的小妹妹再喊喊,叫她张妈妈过来找她。”然后他把我的的刘海拨到耳边:“小妹妹,你仔细看看也长得挺清秀的么。” 要说被男生弄头发这个事情,我实在是一点也不陌生,我大哥二哥给我扎过辫子,梁爽给我剪过头发,梁十一帮我夹过发卡,以及其他等等。我只是惊奇于除了我那些数字堂兄亲哥之外,竟然也会有男生要弄我头发调戏我,我,莫非也挺有点魅力的? 莫名其妙地感觉宽慰中…… 黄毛还在一边喊着“张起灵妈妈”一边观察我的表情。 或许我应该入戏地装出一些害怕的表情来麻痹一下眼前的人,可我实在太专注于思考第一下是砍黄毛还是踢红毛,是直接来阴招往下踢,还是稍微给点情面先劈喉咙,以至于我没心情陪着他们玩。 “小姑娘,你妈妈看来不在啊,要不然还是让哥哥们先照看照看你?” 说实在的红毛其实长得不是那么猥琐,至少比起我家的一些堂会兄弟来,形象上要优良一点,不过他这样贴过来,都要把我压在墙上让我心里很不爽。就在我要决定来阴招的时候——嗖! 这一声呼啸在沉寂的夜里非常清晰,然后就是“噗”地闷沉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清晰地看到红毛的脸颊上拉出一道红色细线。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不适,伸手往自己的脸颊摸了摸,于是那红线就被他抹开了——血。 一时间,他站在原地,口张开,却发声无能。 “你,你是什么人?”黄毛最先叫起来,嗓音很颤抖。 我和红毛同时向侧面一看。 就见有限的月光下,一个古怪高大不成样子的黑影伫立在我们的面前,离红毛不远处,我那把被掷出的英吉沙还在墙上左右摇晃着。 张妈,你居然那么快就出现了啊!乖乖,这场面拉风的!不过—— 你还扛着胖子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要腾出手来掷长刀,不过吴爸被你这么撂在地上也太难看了,好像挺尸一样…… 我轻松地从红毛身边跳开,拔下墙上的刀,跑到小哥身边,冲他们眨了眨眼睛:“这是我家张妈。” 黄毛的烟从嘴巴掉到地上。 小哥看了我一眼。 我看他们用一种很惊悚的眼神看着躺在地上的吴邪,就学着我大哥冷讽的口吻,对小哥道:“张妈,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尸体不要随便扔地上,之后警察取证就容易了。” 小哥看了地上吴邪一眼,然后,他很风轻云淡地道:“尸体烧掉就是了。” 小哥V5,够配合! 哎哟,真是要憋笑到内伤了。 我一见红毛开始迈出颤抖的腿,立即喊道:“别让他跑了!”我这一喊刺激了他的神经,就见他尖叫一声,向往巷外跑。 接着就是黑色的事物在我眼前一晃——带鞘的黑金古刀。 张妈管制刀具一出手,梅开二度把红毛击倒在地上。此刻黄毛很乖地吓得软瘫在地上,也不敢跑了。我走到红毛边上,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问他:“小哥哥,问个路哈,你知道这里附近有没有一家古董店?它开在宿水堂斜对面。”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原谅我这段剧情有点拖~但我还是想写写小哥有木有~!有时候觉得小哥也有种别样的萌感 第145章 曾经的过往 红毛凭着宿水堂这条线索带我们找到了吴邪的门面,之后就和黄毛连滚带爬地夺命而逃。 打开小店的门,里面比我想象中清爽很多。不大的店面内里两边陈列着古朴的摆物架,另外一面通往里屋,还靠着一张木制贵妃椅,貌似倒是货真价实的红木,看心材的颜色应该是红酸枝。贵妃椅上悬挂着两幅漂亮的字画,我看不出它们算不算古董,一个上书“清凉”二字,一个上面大写一个“佛”字,看着挺有禅意的。 里屋比外面那间更小了几个平方,在一边堆放着很多的拓片,总体说来并不是很乱,一张书桌上也只是电脑一台,上置搪瓷杯一只,台历一本,非常简洁。 看来吴邪是个整洁爽利型的男人。 很好,姐夫有必要好好教育我家梁小四怎样整理房间,这小子的屋子乱得简直像是台风离境。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以及吴邪放置古董的物架,不由纳闷。我外公说老店“宜精不贪多”,吴邪这东西堆得满满的,而且放得都很随意,估计真正值钱的东西不多。他爷爷老九门出身的,难道没什么镇店之宝么。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我抑制住想要翻找的冲动,继续往里屋看。 里屋又有一道扶梯通向楼上,原来吴哥哥的店铺上面就是居室,方便他打理生意。我按下楼梯边上的灯,招呼小哥跟我一同上去。小哥扛着胖子,带着吴邪,我在边上扶着,才走了几步,突然胖子一声呢喃,还没等我听清他说了什么就啊呜的一下,全吐在小哥的身上。连带吴邪的后背也糟了殃。 我去…… 我先看了看地上那一滩,又看看小哥的后背,这胖子,果然有甩开膀子吃。 “他妈的深更半夜还让不让人消停了。”我愤恨地道,“张妈,等这两人醒过来你就把他们给我绑起来,我去借我哥鞭子吊起来抽。哎哎,你,你小心点别踩这边,滑倒怎么办。”我郁闷得想,看来善后还得我来处理,按照张家妈妈的作风应该不会管“清理”那么人间烟火气的事情。 我很无奈地爬到扶梯顶,很欣慰地看到浴室就在边上,推开门后里面出乎意料的干净,居然还有一点花露水的香味,至少吴哥哥还挺注意卫生的。 小哥把胖子卸在浴缸里面,让吴邪靠着浴缸边上坐好,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一只……我眯起眼睛——HelloKitty粉色手机? 我看看小哥,又看看台盆上的那个粉色小猫造型。 “小哥,你的?” 他指了指胖子:“给我联系用的。” 臥槽,胖子你有多损,还是儿童款。我拿起一看就全明白了,怪不得这胖子那么笃定,原来是一款儿童手机,自带开机功能,没有“家长”密码,谁都别想关机。胖爷,小妹我佩服…… 我还在自我感叹,头一抬正看见小哥毫不犹豫地拉住上衣下摆,当着我面开脱了。 “喂……” 小哥,你果然一点也没烟火气嗷。 虽然之前不是没见过,但这么近距离,没有血污也没有破烂布片遮掩,在如此闷骚的橘黄灯光下,我,确实是第一次看得那么仔细。果然如白涛说的,麒麟纹身没有显现,只有胸口光洁细腻的皮肤。看来纹身的显现果然是跟人的体温有关系的了。等等,这么说小奸商还比小哥厚实点,你看人家这肌肉线条,真鲜明,还有这有型的肩膀锁骨——小哥你要多补充点蛋白质啊,好像有点瘦啊。 我就这样定定的,呆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脱下上衣往洗脸盆里一丢,然后去抽皮带…… “你干嘛!”我一下按住他的手,“这……不合适吧。” 他把我的手抓开,利索地抽出皮带,打开龙头冲去上面的污物又继续缠回腰上。 我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中。 接着张妈发话了:“为什么叫我张妈?” 嗷? 我呆愣了一下。 “你叫我张妈,为什么?” 小哥面无表情地看我。 糟糕!前面玩得太高兴,不知什么时候就说漏嘴了。 天地可鉴,我其实是真的真的真的想要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只是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可不知道为什么脱出口的话就变成了:“是吴邪这么叫的,我就跟着喊了……” 吴邪哥哥,对不起!都怪我哥把我教成这样。 小哥接着问:“吴邪为什么叫我张妈?” “因为你姓张啊。”我学梁爽装糊涂。 小哥继续看着我。 “那个,叫妈……不也挺好,妈妈多可靠啊,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嘿嘿。”我赔笑地看着他,“小哥,吴邪就开个玩笑,没恶意的,你,你可别怪他。他人就是那么天真。”不知道天真大法有没有用啊? 他想了想:“这不像吴邪。”然后又看着我。 卧槽,小哥话虽不多,不过脑子还挺精明的么。 “你怎么知道吴邪是怎样的,他,他还叫你闷油瓶呢。”罢了罢了,要死一起死,吴哥哥你别怪我不仗义。 “闷……” 这一次小哥竟是不由自主沉吟出了一个字,看来总算是有点信了。 “这不能怪他啊,谁,谁让你老不说话对我们大家都爱理不理的。”我看他没表现出天大的反感,赶紧无赖一样的拉住他的手,就好像小时候我做错事情讨好我哥那样,拽着他的小臂摇来摇去摇来摇去。 “小哥,别管张妈还是闷油瓶了,反正都是玩笑,玩笑,哈哈,你别放心上啊。” 他后退一步想把我甩开,可我跟我哥演习太多次,太了解深沉男人的这种伎俩了,牛皮糖一样继续拉住他:“你别放心上哈,别放心上。”他甩了我几次都没成功,最后一把拉住我的手臂企图将我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我“哇”地一叫,令他不得不缩回手,于是又拽住他嘿嘿地笑:“你别……” “够了。” 他简洁地斩断我不停洗脑式的碎碎念,估计已经被我烦到某种极限,我竟罕见地听他轻叹了一声。 “其实你看张妈这称呼也挺不错的么,张妈多亲切。就好像一家人一样。” 我刚说完,就听他口气很冷地道:“我跟你们没有关系。” 这话要是对吴邪胖子或者其他男人说,保不定气氛就要落下冰点,可对我没用。除非面对吴邪,其他人我可是相当能耍无赖的,谁要是有那么多堂兄弟,又像我一样时不时地闯点祸要人背的,估计也会成我这副德性。我还是笑嘻嘻地拽住他:“谁说你和我们没关系啦。你救过我们好多次了。就说最近你还不是在秦岭为救我弟弟打头阵了。所以张妈好,张妈多亲切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务必想办法洗脑成功,免得明天小哥去问吴邪——乖乖,吴爸会轻易放过我么。 他大概被我烦得不行了,又要来抓我。我高喊一声:“慢!你要硬来我就抱着你,你信么!” 他果然被我震住,打量了我一下,似乎得出“这他丫的还真可能会”的结论,最后只能看着我道:“你想怎么样?” “没怎样啊,你看张妈这个称呼真挺好的……” 小哥:“……” “而且我们又没有恶意。” 小哥:“……” “母亲这形象多光辉啊。” 小哥:“……” “我看着你一股亲切的……” 他无奈地低头四十五度:“随你。” 噢耶! 我立马放下他:“张妈,那就这样了哈,你保证不生气,也不生吴邪的气哈。” 他的眼神脱离了淡漠,很深刻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吴邪,最后摇了摇头。 我见他转身就要走,赶忙又拉住他:“你别走啊,得把这两个人弄到房间里去。” 结果他很平淡的对我来了一句:“就这样。” “就这样是要闹哪样啊,张妈你这话几个意思,你是让他们在浴缸里自生自灭是吧。这样睡一晚会生病的吧。”这一刻我绝对是吴邪附体,不知道为什么罗里吧嗦起来。可他这次对我非常警觉,我几次想拉他都被他巧妙的躲掉,没能得逞。可我可不能让我家吴哥哥胖哥哥睡浴缸里,这画风多不和谐啊。 “张妈你帮我个忙就好,至少把吴邪和胖子扛到屋子地上也行啊,浴缸真的挺凉的。” 他不理会我,自己走进一间卧室,在床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拉了床上的毯子盖在身上。 “小哥,帮我个忙呗。”我拉下毯子。 他又拉上毯子,在太师椅上转身闭眼。 臥槽,你倒还真是睡得着的哦,睡在椅子上你他妈的也不怕冷么。这里还有一位女士在向你求援呢。 “小哥,你不理我我就真的生气了。” 厉害,我从没见过那么能沉得住气的家伙。可这里清醒的就只有我和他了,他不帮我,我能靠谁呢?我双手叉腰,正思忖着要不要就这么把那两人扔在浴缸里了,反正就一晚上也不打紧。何况这里就我和小哥也没外人,不影响观瞻,就我和小哥……? 突然我脑门里闪过一道金光。 这是个好机会啊! 我是不是可以试探一下白涛跟我说的那些东西呢?要……说吗? 可是从哪里说起呢? 小哥,你好,你还记得大明湖畔一直在等着你们张家人的梁雨荷么——呃,想想就有点傻叉。 到底要说怎么起头好呢? 我突然想起我爷爷的那首诗。 “小哥你睡了没?”我大声的在他边上用确保就算他睡着了也把他闹醒的音量道,“你要是没睡着我给你念个催眠诗怎样啊。我念了啊。”我清了清嗓子,说起来念诗这么文绉绉的事情果然还是让我不怎么适应。 “黔首石城漠水边,赤面父冢白高河,高弥药国……”我还没念完就见他一双淡漠幽黑的眸子睁开看着我,我冲他嘿嘿一笑,“高弥药国在彼方,凄风不问……” 他在我身边坐了起来,然后平静道:“后面两句不是凄风不问。” 我点点头:“我知道。后面的诗更长,不过我们汉人不喜欢原文那种原始露骨的神话描述。只是把它改作了一首纪念家乡的诗句。” 家乡这个词似乎对他触动很大,他非常罕见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茫然,然后看着我问:“你知道这首诗的来历?” “知道啊,我们梁家的杰作么。”我试图让自己语气轻快一点,但一出口就能听出自己的紧张,“那个时候我中枪倒地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你怎么会念我们家的这首诗。”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毫无波澜的眼睛看着我:“这是西夏党项人的诗。你从哪里听来的。” “从我爷爷那里。” 我话音刚落,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不想他会突然动真格,一下子有点懵,惊讶地回看他:“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从我爷爷那里听来的!小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过激举动,卸下了手里的力气,平淡道:“不要再追问了,这跟你无关。” 我见他又要躺下去,连忙道:“你不问问我们家跟一千多年前的西夏国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 不知为何,我的心情也变得异常紧绷,白涛说过我不应该透露很多,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所有人的性命都悬在一个秘密上面,如果太早——管他妈的小心翼翼!我都死过两次了,知道那感觉也不算是太坏。 “小哥。”我有些神经质地回顾四周一番,凑近他,小心道,“小哥,你,你是不是真的叫张起灵?” 他看着我沉默不答。 “你,你不会诓我对不对?”这个问题真心问得傻叉,不过是在自我说服罢了。 “我,我也不是都很清楚,可是,可是,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我,我听人跟我说,呃……如果你真的是那个张家的人,可能记性会不好,可能会忘记一些过去的事情,这个是真的吗?” 我靠,我到底在说什么?我的语文表达能力还真是捉急。 可从小哥的反应上,我似乎抓住了要点。 “你知道什么?”他眯起眼睛看着我。 与其说我知道什么还不如说我们姓梁的真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家他妈的是专业陪玩陪练一千四百年了啊,你丫的倒还来问我! “我,呃,我其实什么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们家跟你可能有点渊源,也可能没有。”艾玛,我真是混乱,双手无意义地跟他比划着,“比如说,我知道我们家在找一个叫张起灵的人,可我只知道你叫张起灵,我不清楚你是不是那个张起灵。”嗷嗷,我懂了,我他妈真的懂那个信物的重要性了——“其实如果你知道一个有关张家和梁家的故事的话,这事情也好说,可我又听说真正的张家人记性,那个,好像有点问题,所以我想就这么问你是不是问不出个所以然呢。” 他一下子握住我混乱挥舞的手掌:“你们家在找一个叫张起灵的人?” “是是,”我点头点得像捣蒜似的,“一直在找,很久很久,你简直不能想象多久……”不知为何,看着他专注起来的模样,我有些烦躁的心情也随之平静。 “我们家很久以前跟那个张家有个约定。那个约定是什么我没法告诉你,因为我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家唯一知道的是,要找到那个叫张起灵的人,那个真正叫做张起灵的人,然后完成很久以前的约定。” 时间真是太久了。 结果约定究竟是什么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而寻找却成了某种信念一般的东西。 “我比其他人幸运的是,这种寻找没有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变为一种枷锁,我只是在最近的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小哥,你能想象么?你一直在等一个人,你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长什么样,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你,有没有忘记当初的约定。你做了很多的猜测,有一千个理由可以放弃,不过你还是决定坚持等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能稍稍体谅那些心怀信念的人们了,他们曾经背井离乡孤独地踏上陌生的旅途,然后历经艰险毫无所得,他们蛰伏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地猜测着,等待着…… “小哥,你,你听说梁锦程这个名字吗?” 他只是侧首了几秒钟,然后摇了摇头。 “那么,梁梓辛呢?”就是那个和蔼的给你糖吃的老人啊,他一直在等着你,直到生命最后的一刻,都还在打探着你的消息。 他还是淡然如水的样子,摇了摇头。 我的心慢慢地下沉。 “你都不记得了吗?还是你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我听见自己越说越轻,“还是说,根本就是我搞错……” 他用一种令我心冷的无波无澜语气道:“我不知道。” 我突然心头火起,按住他的肩膀不由高声道:“那你还知道什么?倒斗么?还是所有那些地下的机关设计?你也不问问你那些倒斗的知识都哪里来的,都他妈是你张家遗传的么,你丫生下来就会倒斗么!” 然后我整个人愣在原地。 从我按在他的肩膀手掌处有什么东西渐渐渗透出来。 起先只是黑黑的几条印记,接着它们伸展,加深,慢慢地勾勒。我不由松开手,看着他胸口的麒麟纹身慢慢地浮现,首先是一双鹿角,然后就是兽首,最后一幅完整的麒麟踏火图显现在我眼前。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只是用一种非常有力量的沉静眼神看着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些东西。我对各种文明都有一定了解,而且也知道很多失传的墓室设计。人不会生而知之,如果没有人教我,我是不会这些东西的。” 我呆愣地看着他,从没想到他会跟我说那么多话。 “是谁教给我这些东西,我身上的纹身怎么来有什么用,为什么我知道你念的那首诗,这些我都不记得了。”他顿了顿,重复了一遍,“我都不记得了。”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即使你在找寻,也不过是一个拥有张起灵这个代号的人,并不是我。” 一时间,我只觉悲凉。 即使是我,也没法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我们家世代寻找的那个人就是他,即使我心中是如此的确定,我却拿不出任何值得人信服的证据。 说到底,这事情过了一千多年都还没下文呢。 而小哥又成为另外一个迷。 所有芸芸众生该折腾的还是折腾着。 怒气烟消云散,我重新在他边上坐下。 “至少,我和吴邪,还有胖子都会知道。”我扯着毯子嗫嚅道,“不是向你强调了很多次了,别什么都不说就搞失踪。那次你就这么走了,差点害死我和吴邪你知道么。” 他什么也没回答。 我和他都沉默了片刻,然后我不死心地道:“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么?” 他伸手按住一边的太阳穴。 “行吧,我也不想勉强你。不管你是谁,你是我家张妈就是了。张妈总不会是个代号了吧。”我冲他呵呵一笑,只觉心头压着的那些东西轻松了很多。 他不语。 我们又沉默了片刻,接着他说:“你曾说你们梁家对古代墓室的设计很熟悉。” 我耸耸肩:“你要跟我对这个啊。那就免了,一来我是没得家族真传,还有就是我最近听说我家的那些大部分精英和知识都被一次大清洗埋葬了。就算你知道的真是当年梁梓辛的真传,那也只能变成绝响了,我们家早就被抢劫一空了。” 唉,就算是问他信物,估计也是悲剧,我看他这个样子就算真有,现在估计连那玩意是什么也记不清楚了。 于是我随口一问:“对了,其实我家用来认定张家人的,还凭一件信物,这个东西我不知道什么样子,不过名字叫‘双龙半环玉’。” 然后小哥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玉器一样的东西,给我:“是这个么?” 我接过:“不知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这玩意虽然刻成双,不是龙的样子哦。而且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雕地挺难看的。”说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的。 “这是九螭,龙的一种。元代以前龙的样子跟现在很不同,更加像是兽,或者长兽足的蛇。这是魏晋时期的东西,很古老。” 魏晋? 我记得白涛说我们家的故事是从北魏开始的。 “北魏这个时代是魏晋时期吗?” “不,北魏更晚一些。” 那么久啊。 我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突然,我在龙首处发现了一个非常精细而又熟悉的标记——河上架梁。 这一下我背脊猛然绷紧。 臥槽,不会那么巧合的吧!这下我把它凑近在我眼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又掏出我的英吉沙把上面刻着的标志比对着玉石看。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我倒抽一口凉气。 “小哥,你这个东西哪里来的?”我激动地语气颤抖。 “不知道。” 他妈的还真是你的典型回答。 “你怎么会不知道,总有个说法吧。” 小哥果断摇头:“从我有记忆以来它就在我的身上。” 我睁大眼睛,双手不由颤抖起来:“你是说,你是说……它一直在你身边的?”这个回答也挺让人满意的了。 双兽,还是半环的,又是北魏以前的东西,还有我家的标志,这个可能性极大哦!——咦? “张妈张妈,”我拉住他指着环玉上一条龙身,“这边怎么有道细纹?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断开过似得。” “嗯。” “‘嗯’是什么意思?”我有个不好的预感,“莫非这东西真的是断过的。仔细看看这边好像还有个小金环才与另外一条对称吧。这边的金环呢?” 小哥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我醒来的时候很饿。” “啊?我是问你金环呢?” “跟人换了吃的。”他指了指一边的金环。 “你妹啊!这说不定是我家世代传下的宝物啊!”我实在没忍住给了他一个头磕,“你丫的忘得倒是干干净净啊!那这个呢!裂口怎么给拼上去的。” 小哥看了一下我的脸色,然后往后靠了靠远离我一些,嘴里吐出一个词:“502胶水。” 第146章 笑容 我一把抢过小哥的玉捧在手里心疼地盯着那个裂纹看,真希望把它看没了,当下一通的碎碎念:“张妈这是玉器啊,那么值钱的东西,就算不是我家的你也不能那么对付啊。还502胶水,他妈的谁想出来的馊主意?拿胶水粘玉器!” 在我陆续追问下,小哥才说出整个经过。貌似他刚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偏远的山村。身边什么都没有,只带着这件玉器。好在这玉器看着不是特别精美,发现他的人只当是块雕刻过的石头,没从他身边拿走。等他自己把石块洗干净了才看出是件玉器,上面还装饰了两片金环。他那个时候对自己的身世已然没了记忆,不知这东西的来历,当下又觉得饿,不吃一点东西恐怕走不出原始森林,于是就砸开玉石的一块取下金环跟路过的猎人换了吃的。 他觉得这块玉石可能与自己的身世有关,就带在身边并未丢弃,只是碎片没地方安置很不方便。后来他到了城里,见人拿一种胶水黏脱胶的鞋底,弄完还剩了一点就丢垃圾桶里了,于是他就从那垃圾桶里…… 我抑制住想给他一个爆栗的冲动。 梁家列祖列宗们啊,你们托付的张家人真的靠谱吗! 我默念玉器是身外之物一百遍,用眼神狠狠剜了小哥一眼:“这东西你要好好保管啊,万一要是再丢了。我家那些祖祖辈辈都白死了啊。”我手按小哥肩膀,非常沉痛的说:“张起灵同志,玉石坏了我再怎么埋怨你都没用了,也不能复原,但你要记住,深深的记住,你欠我还有我们梁家很大很大的人情,远的不说,就说我家那个梁锦程,他花了大价钱买了图纸给你家挖祖宅,还有梁梓辛,这个非常非常慈祥的老爷爷教给你很多倒斗,哦不,是中国古代建筑设计的知识,你就算忘记了,但这个情你务必记得,你看要不要我给你写个条你给带在身上,忘记的时候也好有个提醒?或者说我给你背后刺字吧,就像岳飞他娘给刺的那种。” 我发现今天小哥已经很多次用如此深刻的眼神看我了。 然后他给我来了个长句:“你不是说这个东西是否是你们家的还不能确定?” 所以说我凭什么以为小哥是可以用口舌占便宜的角色? “是我们家的可能性很大啊!你看,你看,这有我家标识。” 他视线一扫,拿过英吉沙,收回腰边:“我不给梁思奇卖命。” 我靠,那你倒是把刀还给我啊,这是梁思奇给造的刀吧。就算你那么面无表情的样子,我都看出你是很喜欢这把刀吧,走到哪里都要带着。 “好好,咱不给梁思奇卖命,那帮帮他妹妹总行吧?”我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此刻背负家族很大的秘密啊,据白涛说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且最近我不就是在你眼皮底下被人劫走的么。差一点就死在秦岭了啊。”我见他看着我沉默不语,不过也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抗拒,继续道:“张妈,我当时一个人被扔在斗里面害怕得不得了,我还是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啊。还有那一次我追着你跑,你倒是几个空翻跳过那个大缺口了,可我差点跟在你后头摔死啊,如果不是吴邪拉住我,我真是去见我家列祖列宗了。另外,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栈道上面?你知道后来铁柱追过来我差一点就死在他手里么?还有还有那次在青铜棺椁里面……” 他打断我的碎碎念:“你要我怎么做?” “你教我点防身术和倒斗的知识吧。” 我看他视线开始转移,连忙拉住他手臂:“你,你可不能这样啊,老是拒绝我。而且说不定我能带你找到你想知道的答案呢?至少比你自己在斗里瞎找一通要来得靠谱点吧。而且我都冒着危险跟你讲了我家那么多事情。” “你为什么会有危险?” “你先答应教我防身术还有倒斗。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告诉你。” 他总算是打量了我一下,然后摇头:“你不行。”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了,我肯定没法像你那样的,只要比原来强就好了,比方说,比方说可以像我家十一那样的。” “你不行。” “那好吧,像胖子这样彪悍也行。” “你不行。” “次奥,你别老说我不行,你倒是教不教啊。你还想知道我家和张家有什么具体关联吗?” 这句话总算击中了要点,他侧首,似乎是在思考,于是想了想,又想了想,还是想了想…… 小哥,原来你也是会有内心戏的哦——但你他妈的要不要那么挣扎,叫你教我有那么为难么,我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啊! 就在我打算再烦他一轮的时候,他终于从入定中苏醒,轻轻说:“好吧。” 噢耶! “张妈,你,你答应我的哦,君子一诺值千金哦!你记得哦!”我心情一时激动,估计形象有点疯癫,弄得他往后靠了靠,似乎是怕我又来抓他。 我定了定心,开始跟他讲述白涛跟我讲的那些故事。 现在想来,我当时并未有对小哥任何的隐瞒足以说明我的安全意识相当差。可能是因为打心底里我相信小哥,这已经不是在理智层面上的事情了,而是从情感方面我就倾向于相信他,即使他不是那个张起灵,他也不会害我,相反还救了我好多次。另外一方面,我毕竟还未经历过白涛说到的那些家族磨难,很难感同身受到问题的严重性。 总之,当时的我还未充分意识到,这一份“轻慢”已经默默地改变了很多的事情。 “其实说来说去我还是没弄明白当初给皇帝的盒子里究竟是什么。终极到底是一种象征还是确有其物——小哥?小哥,怎么了?你想起什么来了?” 小哥的眼神突然变了。然后用平板的语调,他重复了一遍:“终极……” “对,终极,你有什么印象?” 他低头,过了片刻,突然脸色变了,眼神也变得涣散没有焦点。 “有一件事……要去完成。”他轻声呢喃,视线越过我看向更远的地方。 “诶?什么事情,是不是跟姓梁的人有关系?” “长白山……” “长白山怎么了?” 我急急地企图从他的沉默中找出任何蛛丝马迹但失败。 “小哥,长白山怎么了啊?” 我推了推他,可他竟然就像呆住似的没有任何反应,一时间我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只能陪着他呆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才回神。 我看见他动了动身子,赶紧问他:“你想起什么没?” “长白山……” “是是,我前面听你说了,长白山怎么了?” “不知道。”他俯首,一手按住额头。 我头一次看见他这样,有点担心了:“呃,小哥,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我本来想拍拍他肩膀安慰一下,突然被他抓住手,然后就见他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 “你……我哪里……见过。” 我一愣没明白,但他抓我的手很紧,看来很激动。 就这样我定定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接着口中吐出一个词:“大夫人。” 我心中一片茫然,更没方向了,还是傻瓜一样回看他:“诶?” 说实话被张妈这样认真打量着看我真是第一次,不,这世界上大概我是第一人了。可他到底要从我的脸上挖出什么东西来?这个时候我也不敢出声打扰他,只能心急火燎地让自己保持平静等小哥回魂。 又过了片刻,我听见他轻喘一声,抓住我的手松懈下来了。 我见他一语不发,又坐了片刻,直到坐不住了才小心翼翼轻声问他:“小哥,你还好吧?” 他对我的问话完全没有反应,我开始担心是不是做了什么傻×的事情刺激到小哥了,这要如何是好啊。正在我打算用冷水把吴邪泼醒之际,忽听小哥开口了:“我想起一些事情。” “哦……”我不确定要不要鼓励他,有点怕他回忆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有一个亮堂的地方……” 小哥开始描述他回忆中的这个片段。 当时的他还未成年,某一天,被一些人带到一个亮堂的大宅子里面。宅子里聚集了很多的人,那些人穿着老式的长衫,似乎都是出来迎接他们一行人的。而他由一个黑衫满面笑容的人带着,人们管他叫“大当家”。当他们走到一间阳光满溢的大客厅里,从阳光里走出一个旗装的女人。 他背后的人轻推了他一下,嘱咐他:这位是大夫人,快叫人。 大当家温和一笑:哪里那么多讲究。且跟我们家这些小的一样,就叫一声大伯母好了。 后来他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吃了一顿饭。据他说印象里这顿饭很好吃,但具体吃了什么他也想不起来了。 在吃饭的时候他听见大当家问了他和身边人一些话。是有关于长白山的话题,期间还提起过终极的事情。大当家说了一些细节。但他已然不记得具体说了什么,唯一记得的只有吃饭的这个片段以及那个充满阳光的屋子。 那位大夫人离开的时候还送了他一双自己亲手做的布鞋。 孩子,你行得路终究是要长一些的,愿这双鞋能为你载一程坦途。 我长得和那个女人很像。 “小哥,我好像知道大夫人是谁。” 他很认真看我。 我咽下一口口水:“我听说我跟我太奶奶长得很像……”我回忆了一下那张照片里面的形象,于是把自己的刘海往后捋起,“怎样是不是很像?” 他观察了片刻,点头。 我心里次奥了几次,心情复杂道:“小哥,看来你或许真的就是梁梓辛教的那个少年。可这样算下来你真是比我爷爷年纪还大了。我是不是也该叫你张爷爷?” 他沉默不语。 其实自从听了白涛的讲述后我就认定小哥是我家苦苦找寻的张家人了,此刻并未有太大的惊讶。可这层认识被细化之后不知为何让我生出一种上天冥冥有安排的宿命感。这份感觉相当震撼,以至于让我一时讲出的俏皮话听来也是干干的。 我沉寂了片刻,嘴角勉强挂上笑容:“不管那些了,反正你答应我叫你张妈,你还是张妈就是了。” 他没理会我,而是问:“你说的那个梁家族长,后来怎样了?” “呃,后来……不怎么好。” “你不是说他们在等我?” “嗯。” “后来呢?” 我叹了口气:“差不多都被杀了。” 我看他并无太大表示,又补充道:“基本都被杀了。梁大当家梁梓辛,还有给你做鞋的那位大夫人,她叫陆敏芝,他们的四个儿子都死了,只有我爷爷活下来。所以有关这段秘密,并不是所有姓梁的知道。我先前就跟你说了,有个敌人非常强大,想要把我们大家一网打尽。那时我家就是因为太大意,所以一百多口人几乎全军覆没。” “是么。” 他只是很平淡的说了一句。 麒麟纹身渐渐的暗淡下去。 我一下子愣住。 就是那么平淡的一句“是么”?没有感叹没有任何的情绪?我突然很想冲他大吼“你丫的多少能表现出一丝遗憾么”,但很快又被另一层新的领悟湮灭这股冲动。 小哥的问题并不仅仅是不记得而已。人不会仅仅是回忆的结合体,也不会只靠着记忆与世界联系。 人与人的关系,难道不是建立在情感上的么? 可我眼前这样的一个人,没有言语,似乎不会开心,也没有悲伤,好像被细致雕刻出来的一件类人的工艺品,所有的事情无论是大是小在他的眼里不过就是一道流光。再大的事情到了他的眼前不过是一句“是么”。说实在他能回一句“是么”已经给予了很大的重视了。 然而他又是那么理所当然地站在你的身边。 理所当然的为大家排除危险,理所当然的划开手掌驱逐邪虫。他站在你身边,虽然还是一样的不言不语,但却让你感到安心。你向他道谢,他不会对你有什么反馈,反而变得多余。 你无法用单纯的冷漠来形容这样的一个人。 是什么把他磨练成这般? 我回想梁梓辛的那封信里,少年也是这般不言不语的肩负起两个家族的重任,即使明知自己是被人推出的牺牲品,也没有任何反对与逃避,显得如此的理所当然。 他只是淡淡地道:梁大当家,我要走了。 所有人知道他肩负的是什么,陆敏芝递给他鞋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心有愧疚,一双布鞋又能为他踏平几路的风尘呢?我能想象他不过是沉默地收下鞋子放好,就像他平静的收下梁梓辛的糖那样,然后再度踏上旅程。 他用平淡与沉默告诉着周围所有人,没关系,我去做。 这场旅程比所有人的都要长,没有人会陪着他走到最后,他只能自己一路地走,一路自己探索。经过的人们,旅程有开始也有结束,对他而言这些都没有关系,他只是背负着放在他身上的命运而已。 盖此少年,自幼孤苦,竟不知糖为何物,而负吾族几世之望…… 如此重负,他的心没有地方装下一路经过的太多人们。 这样无尽的人生或许还不如以死亡为终点的旅途。 我叹了几口气,才道:“反正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他们不是被人杀的,也活不到这个时代。重要的是现在的人。张妈,我觉得我有必要把我、吴邪还有胖子的名字刺在你身上,这样至少我们死的时候你不会来一句,是么,那么简单。” 他依然是无波无澜地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头。 就知道他是这个反应。 “好好,那你好好收着我的英吉沙,上面好歹也有我梁家的标志——不行,梁家的标志指向性太不精准。”我想到一个主意,“你这样,刀鞘这边的皮质看到没,你给我刻三个字‘梁进赠’。” 他看了我不语。 “我叫你刻你就刻,否则刀还给我。”我还真较真起来了。 我刚说完有点害怕他真的斩钉截铁地还给我,之后我还要死乞白赖地求他收下那多没面子。好在他貌似真的很待见这刀,当即抽出刀往那刀鞘上认真刻字去了。 我很满意地看见他用力在鞘上勾划,完了把鞘递给我看。 我一看太阳穴突突地跳。就见上书三个歪歪扭扭地大字:“梁静赠”。 失策,大大的失策! 我忍不住给他一个头磕:“你他妈的跟我下了那么多次斗都不知道我的‘进’是哪个‘进’,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安静的啊。你丫的讽刺我是吧,是吧!你给我好好记住,我爷爷是叫我要一路‘进步’到老,所以是‘进步’的‘进’,‘进步’的‘进’,你知道么。” 我一看这小子还真是没给我纠错的机会,这块皮面就这点尺寸,都给他的字给占满了,还刻得那么难看,我还是忍不住长吁短叹:“唉,张妈啊张妈,我怎么就会觉得你手指灵巧干什么都会呢,真是失策,这会怎么改啊,而且这个‘静’字笔画又那么多,要给划掉多难看,哎哟真是的,早知道就让你刻吴邪了,我看你是不是真的刻出个天真‘无邪’来。不管了,反正这也是你拿着,被人笑话的也是你,真是。” 我头一抬,正对上他的眼睛,只见那双常年如罩薄冰的眸子破开一丝涟漪,接着他的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丝笑容。 我心中的纠结就这样瞬间一扫而空。 “对对,张大仙,你就该这样多笑笑,偶尔回人世间看一眼,人间烟火也是有点看头的。” 他笑颜淡然,很快又逝去,我很意外地听见他对我说了一句: “吴邪说得没错,就你怪话最多。”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写了写我对小哥这个角色的理解~ 果然这是盗笔里最吸引人的角色!再次感到三叔的厉害之处~ 于是这里沾染了人间烟火的小哥大家能接受吗? 第147章 这个伙计叫王盟 长谈完毕,我跑到浴室开始为另外两位收拾残局。我边脱下两人的脏上衣边想我这算是贤妻良母呢,还是吴胖两位的好兄弟。怎么每次酒没喝痛快,收拾残局倒都是我呢?真倒霉。 在我的死缠烂打下,小哥总算是把两人给扛到了吴邪的床上。吴邪的床是一张单人床,而胖子的身躯实在太庞大,一躺下就把床占了四分之三,再要拼上吴邪这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这床真是不能承受之重。我指挥着小哥在一边优化来优化去,总算让胖子保持一个侧躺的动作,然后把吴邪就这么嵌入进他怀里。为了防止胖子睡觉不老实把吴邪踢下去,我把他的手放在吴邪腰际呈一个抱的姿态,这样他整个人就保持了一定的平衡,不会往后仰自己掉下去,也不会往前一扑把吴邪推下去。然后把薄被单往他们身上盖着以免他们着凉。不过…… 我双手叉腰抹了一把汗,看着床上背贴胸的两人,对小哥说:“张妈,你说这画风是不是不太对劲。” 小哥不置可否地转身,太师椅上一躺,拉来毯子,开睡。 那就这样吧。 我再去收拾扶梯上那堆需打马赛克的物体。半小时后,我拖着疲惫的步伐上楼,一拉房间的门,我定定站在门口,感觉有寒风从背后刮过。 我,睡哪里? 吴邪的房间只有一把太师椅,一张单人床,现在都已经客满,那么,我睡哪里? 我记得楼下还有一张贵妃椅,但我他妈的干什么要像看门狗一样睡在店铺里面啊?而且木头的贵妃椅睡着可不舒服了——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明明我才是这里唯一的女士好不好! 我有点想把胖子踢下床去,又有点想把吴邪踹下床去。最后我看了看小哥……我不敢。 放克! 我从壁橱里找来一条薄被,愤恨地往地上一丢,给自己简单的打了个地铺,简单的冲了个淋浴后,躺下入睡。 第二天,我被一阵异响闹醒,揉了揉眼睛一看挂钟,已经九点过半。 窗外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不落在床上也越过了太师椅,只冲着地上的我照,真是过分。 我这人一醒就精神了,从地上爬起,跑到浴室洗漱了一下,随后冲镜子里面的自己打量。唉,轮回蛊的力量果然不能小瞧,此刻我的双唇呈现一种非常艳丽的红色,在皮肤的衬照下非常明显。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我画了唇彩。我把自己的刘海往后捋了捋,对比印象中陆敏芝的形象,思忖着说不定我改变下发型也会好看一点。不过气质还是落了下成,我太奶奶是大家闺秀,到我这代就成了“梁匪”。造化弄人啊。 刚回房间,我听到楼下传来异响。 这谁啊,在楼下弄出那么大的响动,天都亮了,这贼是傻缺呢还是出奇招呢。不过吴邪的铺子有什么好偷的,我昨晚就看过,没啥值钱的。 我打着呵欠,依稀听见有蹬蹬蹬的脚步声从楼下上来了,判断可能是个闯空门的贼,心里有些烦躁,就顺手拔了小哥腰间的英吉沙往门口走。 我才走近,门猛地一下拉开了,一张陌生脸庞凑到我面前:“老板你回来啦!” 这人动作相当之突然,简直是冲我迎面而来,把我吓了一大跳。而我这人真心不能受惊吓,我一吓就要近乎本能的出手。一瞬之间手起刀落,英吉沙的刀刃不过离那人脸颊一两寸,把雪白的墙壁扎出一指宽的窟窿。 那人被我突如其来的“刀咚”在墙上,一瞬间脸都绿了。 我眯起眼睛,拖长语调恶狠狠地道:“你他妈谁啊,一下子冲进来想吓死人啊。” 那人继续看我,脸上的神态有点像表情包,惊惧地说不出话。 张妈估计早就被闹醒了,这时从太师椅上站起,我侧首一看,不由暗自“靠”了一把。你披一下上衣行吗?你这么红果果地站起来,阳光里又白得那么刺眼,好像有碍我这个女士的清白吧。 小哥沉默地经过我身边,顺手把英吉沙回收,插回腰际,然后无视我们走出房间。 我:“……” 闯空门:“……” 接着我看见面前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视线越过我的肩膀,用颤抖地语调说了一句:“老板……” 我循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 哎哟,床上的两位宝宝什么时候睡到一块去的? 就见胖子的脑袋靠在吴邪的肩膀,间或还啧吧几下嘴,一条手臂很自然的围在他腰际。那条薄被单很微妙地盖住了他们的下半身,于是露出的部位都是红果果的。 这画风果然很不对劲。 “老板……这,这不可能……”我把头转回来,发现闯空门的正满脸通红,傻愣愣地盯着床上看,说出的话有点气若游丝的感觉。 老板?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吴邪的店里好像还有个伙计,我看他手里拽着钥匙,心想原来是来开店的伙计,当下抓住他前襟的手就松了。我脸上憋出个尴尬的笑,道:“误会误会,我还以为是个闯空……” 突然他一下子狠狠抓住我的小臂,指着床上的人叫道:“你们对老板做了什么?这个人,这个人就是那家宿水堂的梁进吗?”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流着口水的胖子,在想:我是揍他一顿呢还是狠揍他一顿呢? 就在这个时候胖子慢慢醒转过来了,吴邪的身子也动了动,接着两人就光着膀子从床上迷迷糊糊陆续坐起。我边上的这个家伙好像有点想夺门而出,又有点没法将视线从床上移开。这个时候我想起昨晚的憋屈是该偿还了,于是跑到胖子身边,一拍他肩膀道:“梁进妹妹,你醒过来了啊。” “啊!”青年大受刺激,一边呼喊着一边转身夺门而出。 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赶紧冲门外大喊:“小哥,别让他跑了!” 话音刚落,我就见这人扑通倒在地上。原来小哥还没动手,他就自行慌张的摔倒了。 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直把眼泪都笑了出来,直到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梁妹妹,笑够了没有?” 我半转脑袋,对上一脸阴沉着脸的吴邪。 我很想忍住,但还是忍不住脸部表情抽搐。 胖子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坐在床上,摸着脑袋道:“我说三儿啊,你也够黑的,敢情昨晚我哥们俩喝醉了,你把我们在床上摆出这个造型消遣我们呢。现在还毒害人一伙计。啧啧。” “谁让你们这些人一喝就不省人事了,活该。”我边笑边走过去把人扶起,这才看清此人长相还不错,好像跟我一样最多不过大学毕业。 “不好意思,我刚才不过开个小玩笑。” 小年轻名字叫王盟,是吴邪店里唯一的伙计。当被介绍到我是梁进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抽搐了一下,估计是先前的那个电话给了他不小的心理压力。 王盟听完介绍来了一句:“老板,我们以后这店真的要改名成宿水堂了啊。” 吴邪一拍他脑袋:“放屁!谁跟你说的,我们这吴山居一百年都不改名。” 王盟又道:“你去问问斜对过的宿水堂,人家听说你会回来,连夜新的匾额都做好了,就差选个吉日挂上去了。” 我接收到吴邪的视线道:“不能怪我的哦,我什么都没做。”我们家这效率啊…… 吴邪:“你跟他们说,老子谁的匾额也不挂,叫他们死心吧。” 王盟缩了缩脑袋:“要去你去吧,那边一个个都纹身鼻环什么的像卖毒品的,根本不像是做古董生意的。” 我嘴角抽了抽:我家的调性果然都比较统一。 “咳咳,我看还是我去说吧。”我在边上讪讪道,“他们看上去形象是不好,不过人都不错的……” 这个时候无视众生的小哥从我们的身边走过,从背包里翻出一件深蓝色的卫衣往身上一套,就要出去。我怕他又瞬间蒸发,赶紧拽住他:“小哥,你去哪里啊?” 他沉默几秒才道:“吃饭。” 吴邪道:“那我们一起去,附近有一家店还挺不错。我们先吃了再去办事。”他刚要走,王盟一下子拉住他的手臂:“老板,你等等,还有没有什么话要交代的?” 吴邪:“你什么意思?” 王盟:“老板,之前也是这样,来了个陌生人,你就突然走了,通常都要过好久才回来,你得交代一下。” 吴邪拍了拍王盟道:“就算你被打死在店里,也不要让他们把宿水堂的匾额挂上去。切记!” 王盟无比坚定:“老板,你等等,我带上身份证跟你一起走。” 吴邪摇了摇头:“这孩子,真不堪大用。”他注意到小哥正看着自己,又道:“小哥,什么事?从刚才开始你就看着我。” 小哥的视线在他身上停驻片刻才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闷油瓶可以,张妈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为什么我要那么纠结日常!我果然还是那么啰里啰嗦。 可是我真的很想写写王盟啊! 第148章 打掉牙齿和血吞 我扛着吴邪的强大眼神压力吃锅贴。 胖子似乎在王盟小同学的身上找到了自尊感,一边吃一边吹他最近几次的经历。而王盟小朋友就当是听山海经,倒也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小哥依然无视众生,吃相倒是很斯文。我看着他手势稳定的夹起一只锅贴,先咬一小口,把汁水吸掉,再咬一口慢慢咀嚼,心说,肯定有人教过这家伙吃饭的规矩,会不会是我家呢?就在我神游天外的时候,吴邪一手肘敲了我下:“你想什么呢?” 我说:“吴爸,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咱家张妈吃相挺好看的。” “你少说点怪话,多吃东西,”吴邪嘴角一扯,“还有,谁让你叫人家张妈了,没听小哥说张妈不行么?” “是你不行,小哥说了我可以。对不对,张妈?”我讨好地看看小哥,对方继续吃饭没有反应。 “人家是懒得理你。你还当真了。” “胡说,不信你叫张妈试试。” 吴邪刚抬头开了一个口,就见小哥把锅贴留在碗里,举着筷子定定地看着他,他舔了下唇,瞪我一眼:“你小子少害人。” 就在这个时候胖子已经吹到了那个什么饭店,又是北京城最高阶的地方,又是一般人去不得,那拍品后边的零啊,blablabla……听得王盟都忘了吃。等胖爷告一段落喝豆浆的中插时间,王盟才呼出一口气道:“那么厉害的地方,恐怕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去不了吧。老板,你听说过这个新月饭店没?” 吴邪还没说话,胖子就得意洋洋地冲他勾勾手:“小兄弟,你以为你家老板为什么要叫我出山?不瞒你说,我们今天就要去那地方赶一场拍卖会。要是没我胖爷这个名头,你们这些个南派估计连门都进不了。”我心说你就吹吧,我们就算连门都进不了也是因为我爷爷的关系,要是我被认出姓“梁”,你一样也要被打出门。 可王盟这小子却是被挑起了兴致,一连地追问下,就连吴邪都阻止不了胖子那颗放荡不羁的心。结果他把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和盘托出。这下算是戳中王盟的痒处了,说什么都要吴邪带他一起去北京。 吴邪哭笑不得地骂了他几句,表示他就是一累赘,少给大家添麻烦。可王盟小同学居然表示自己支付路费,连之前吴邪拖欠他的工资也不要,权当带他开眼界的学费,还说请我们北京吃一段饭——于是小奸商的心动摇了。 吴小奸商,你拖欠人家的工资,应该不少吧。 最后吴邪不得不反复告诫他到了北京不许自己行动,一切都听他的。 我们的队伍里又加入一大学毕业生。 真是好诡异。 吃完早点,我们向医院出发。 期间我目测自己有点狼狈的形象又想到了梁十一的告诫,当下跟男人们指出我需要买一件合身的新衣服去见我妈。 胖子一脸不耐烦,王盟有点泄气,吴邪叫我最好快点,小哥继续面无表情。 我的鞭子在哪里,谁给这些男人们一人一鞭子? 我深吸一口气,站在商场外:“这样吧,买衣服呢,确实花点时间,你们先在外面逛逛,我大概,呃……”嗯,让那么多人等我一个确实不太好,“你们等我两个小时就好。” 胖子把眼一瞪:“两小时?你丫是整容还是买衣服。挑件合身的二十分钟就够了,十分钟看款式,五分钟挑大小,五分钟买单,绰绰有余。” 我他妈的为什么不带鞭子。 “二十分钟恐怕不够,这样吧,你看看半小时行不行?”吴邪大概是看出我脸色不快。不过多十分钟又怎样啊,那么多家店,我能逛多少家啊? 我正郁闷地想要回两句嘴,就见张妈长腿一跨,在商场大堂的沙发椅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算你们狠。 不过老娘就是慢慢腾腾的又怎样?你们有本事驾着我走么? 说实在的,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逛商场。那些路过的姑娘们或长裤英姿飒爽,或短裙活泼可爱,又或一袭长裙风姿妖娆,可我就完全穿什么都穿不出个风韵来,哦不,连风格竟然都穿不出来。也不是说看着老土,但就是没有什么凸出特点,就是汗衫牛仔裤那种路人甲的节奏,要真加个定语,大概就唯有清爽二字了。我看着镜子里穿牛仔A字裙的自己,上面一件朴素白衬衫,怎么说呢,就是无功无过,但要说好看,是不太够格的。其实我很想让周围的这些男人提点意见,男性眼中好看的女孩子是怎样的?可惜这些个除了还在大堂外面坐睡的小哥,都是满脸写着:怎样?买还是不买?快点决定——这类的内心OS。 终于我忍不住问了一嘴:“这条裙子怎样?看着还好吗?” 王盟如梦初醒一般地看着我:“什么,哪条裙子?” “就是我现在穿的!”你个呆子! 胖子:“这跟刚才那有什么分别?我说小三你就别折腾了,除非你三次发育,否则穿什么都是一麻杆,没多大区别,赶快买好走人,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我正要发飙吴邪就说:“胡说什么呢。梁进别听他乱喷,你穿什么都挺好的,真的,就这件吧,你看看标签多少钱?” 我擦,你丫的还不是跟他一个意思,还不是哄我赶紧买单?虽说是你掏钱,我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 唉,还不如和十一君去逛街呢,虽然他啰嗦了点,但还是很耐心陪我的啊。 算了,就这件吧。心好累。 “我买这件,多少钱啊?” 销售小姐满脸微笑:“好的,小姐,这件牛仔裙2999元,衬衫在打折折后1299元,一共是4298元,是现金支付还是刷卡。” 我回头看背后一字排开的三人:“是现金还是刷卡啊?”我自己是身无分文的。 男人们没有回应。 “喂,问你们是现金还是刷卡啊?” 胖子给了吴邪一手肘:“兄弟,现金还是刷卡?” 王盟赶紧附和道:“老板,问你呢。” 吴邪定定看着我。 我心说:喂喂,这不能怪我,谁让你们叫我快点做决定,30分钟我就只能就近看了啊,谁让大牌店都开在底楼呢。 然后吴爸拉着我的手:“不好意思,我们换一家店。” 我有点不忿:“是你让我快点啊,我都做决定了,你结果还不给我买单。” 王盟在一边道:“老板娘,你就死心吧,老板欠我的工资都不够4000块呢,你两件衣服就吃掉我一个多月的工资了。要是老板买给你,我就跟你拼命。” 我一听忍不住笑了,才道:“好吧好吧,我们上二楼看看去。” 我正想回绝这一单,就见背后一个影子压过来,我一回头,原来是小哥。 “还没好?” 大概石佛睡醒了,发现我们还在原地踏步,开始也觉得不耐烦了。别看小哥总是面无表情,我一直觉得他的耐心肯定不会比胖爷好多少,否则就不会老在斗里把我们抛下自己行动了。 我忍不住问他一句:“小哥,你觉得这衬衫和裙子好看吗?” 他眼神漂移了一下,随即问:“买吗?” 放克,男人们在逛街的态度上还真他妈的大致一样啊。 我压住脾气:“买啊,一共4298,小哥你给我现金还是刷卡?” 哼哼,我看你还能不能一脸淡…… 我伸手托住要掉下来的下巴。 就见他从怀里取出一叠板砖一样厚的毛爷爷。 然后,他抽出其中一刀,摆在柜台上面。 “现金。”他淡淡地说。 夭寿啦! 张妈是土,土豪啊! 销售小姐见惯大场面地笑着:“好的,谢谢。小姐,您看看还有别的需要的么?我们这里还有新款的棉麻连衣裙也很适合您。您口渴吗,要不要喝茶?我们这里有冰可乐、苏打水、咖啡还有茉莉花茶……” 这个虚伪拜金主义的社会啊! 当场有人为我熨平衬衫,我穿上新衣服,还沉浸在张妈是土豪的认知中,傻呵呵地步出商场。 吴爸有点不满意地看了我一眼,又对小哥道:“这钱先欠着,我稍后还给你。” “还什么还,小哥是我张妈,自己人没事。”我继续傻笑,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那么潇洒过。 胖子在一边啧啧嘴:“天真,你媳妇不好养啊。” 这时候小哥拉开拎包,就见从里面又掏了一叠“板砖”取出一部分揣在怀里。 我们四人在一边瞪大眼睛。 “小,小哥,你,”我指着他的背包,“敢情你这一个背包里面都是,都是……”我吞了口口水。 我勒个乖乖,我从那双肩包口里面看到满满的一叠一叠的红色“板砖”啊,除了那上面盖了一件薄薄的毯子外,其余什么也没有了! 我有点理解为什么你要随身携带管制刀具了。 片刻之后,吴邪道:“你带这些,是怎么过飞机安检的?” 王盟摩拳擦掌对我们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信心:“胖哥,我们这次真是能拍到好东西了!” 商场离医院并不是太远,我一路胆战心惊地看着小哥把包背上身,把包扔在地铁地上,又把包随意搁在医院座椅上,心说,那都是RMB啊,小哥,你真不担心一不小心弄丢吗? 小哥继续坐在医院大堂座椅上闭目养神,胖子带着王盟去周围瞎逛了,只留下吴邪陪我去病房区。 到了病房的外面,我的心情突然间的沉重。 里面正进行例行检查,护士把我们拦在外面说只有直系亲属可以探视。我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回头看了看吴邪,他冲我安抚地笑笑:“没事,你先进去,等检查完了,我再进去陪你。” 此时我的心情很混乱,下一刻要面对我妈的这个事实勾起我内心压抑着的很多事情:我们家过去的沉重历史、我被梁爽绑架、我中了轮回蛊,还有吴邪,吴邪,唉…… 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仔细想来居然没有一件可以跟我妈好好诉说的。反而,我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让她再紧张担心了,万一她为了我又病倒了怎么办呢?何况就算告诉她又怎样,她一件事情都帮不上我的忙,还会无端搅起很多风浪。 我突然想起我爷爷曾经跟我说过的话。 梁老大,我考进大学啦,我是不是也算是个大人了?你会不会带我去开堂会啊。 老头子对我笑笑:小鬼,你还差远了。拿个文凭算什么大人。 那你说怎么算啊? 很简单,也就几个字——老头子那时笑得有几分阴险,然后一字一顿对我道:打掉牙齿和血吞的,才叫大人。 打掉牙齿和血吞,唉。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推门而入。 一进入房间,床上躺的人就第一时间扎入我的眼睛。我的母亲徐凌飞在我的心中永远是干练、美丽且沉稳的。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如此消瘦地躺在床上面露苍白的病容,脸上的皱纹历历在目。 一时间,我觉得她老了很多。 “妈……我回来了。”我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哭,我不要再勾起她的伤心了。 “过来。”她冲我挥手。 我挤出笑容坐到她床边。 她仔细凝视我的脸庞,伸手摸摸我的面颊,又拉住我的手,半晌没有说话。我看着她脸上的泪水溢出顺着脸庞落下,顿时心中浮现出一幕一幕让我伤心痛彻的场景。 妈,其实我差一点就死掉了。要是我就这么死在了斗里,你要怎么办呢? 妈,你那么信任的梁爽居然也会布置了圈套来算计我,你知道了会不会很内疚? 妈,现在我中了轮回蛊,我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只能脚踩西瓜皮,你也没有什么办法帮我吧? 妈,我恐怕这辈子最内疚的事情就是砍断了梁文靖的手臂,你知不知道我最近天天做噩梦,没有吴邪在身边我就没法自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血腥的场景,他的叫声一旦回忆起,还是那么清晰。 我他妈的一刀一刀割断了自家兄弟的手臂啊! 可是就算是你也没法把它变回去的吧! 很多很多的事情,我都想和你倾诉,可是我不能。 我只是很小心很小心地把我变得虚弱的母亲拥在怀里,跟她说:“妈,没事了,我真的没事了,别担心。” 打掉牙齿和血吞。 梁老大,你可真是真知灼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最近真是太忙了,忙到我已经开始找新的工作了~小伙伴们!请祝福我吧。 我一回来发现这文大家还是不离不弃,非常欣慰。 新月饭店后面就是一些结尾,其实写这个本身就是为了满足我想写点小日常的心理,哈哈~ 虽然这文很有可能没法有个完整的结尾,大家就当看个有趣热闹就行了,毕竟我也写了那么多了。 第149章 徐家爷爷有安排 我陪着我妈坐了一会儿,避而不谈之前发生的事情,东拉西扯一些日常事。我这才知道,我二哥这几日一直陪着我妈稳定她的情绪,她见双胞胎中的一个一直陪着自己,谈话自若,也总算放下心来,就当我是受了点刺激,还在上海休养。 此刻她看我表现得比较正常,也完全放下心了。 我跟她说吴邪也来了,最近也陪着我,她的表现比较冷淡。从她的字里行间,我稍稍把握了一下她对吴家的看法。当时她一下子犯病的时候,其实吴家两位家长表现得非常上道,不仅把她送入了一家甲级医院,还预先支付了医药费,并且等我二哥到了都不提还钱的事情。 我妈似乎对吴邪他爸印象不错,说他是个地质工程师,是那种比较老派的知识分子样子,脾气不温不火,说话轻声细语。当我妈责难说他儿子跑到上海来“不跟长辈打一声招呼”就把我给“莫名其妙的骗走”,据说吴家老爸当场就是一个劲地点头赔不是,还边说“回去好好管教一下儿子”。 我对我娘的脾气还是有个全面的了解的,一旦她认准的事情绝对抓住不放,不管有理没理,不讨回个让她爽快的说法绝不松口,何况这次是牵扯到她的“宝贝女儿”,她更觉得自己占足了理,就算是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那也绝对不甘示弱,说得吴邪他爸有点无地自容的样子。 然后吴邪他妈就出现了。 我还原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可以很肯定的说,两个女人势均力敌。 吴邪之前就跟我大致说过,他妈出身在杭州当地的官宦世家,是千金级别,眼界高,有傲气。这一点跟我家徐娘子差不多。凭她老徐的家世也不是吃素的。于是两位颇有点傲气的妈妈就开始明刀暗枪的较起劲来。 我妈现在跟我说来,也还有几分激动。 “她说她家小邪是正经人家的孩子,绝对不会招惹什么邪路子的小姑娘,具体是什么情况她还要回去找他问问清楚。你说她是什么意思?我们家邪路子?”我妈冷哼了一声,“吴邪,吴邪,你说一般正经人家的孩子,会叫什么‘邪’不‘邪’的么。还说什么我们上海人精怪,我们家是什么家境,是要贪上他们家哪一分哪一厘?要不是你跟他跑了,我至于……”她说了一半就打住了,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才口气放缓道,“小进,这些天我也想通了,反正只要你喜欢的,我也不反对也不拦着你们。不过就是你要有这样的婆婆,日子肯定不好过,你们以后要是结婚了就叫吴邪把店关了,到上海这边来,我跟你大哥商量一下,就把卢湾的那家店给他管好了。” 我边听边暗自苦笑,别说别人,你这个丈母娘也不好惹啊,你随随便便让人把店关了,人家能接受吗。 我脸上赔笑:“好啦,妈,你说这个干什么来的?要结婚还差得远了,也要等我大学毕业再说。你现在养病要紧,反正我跟吴邪他妈少接触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你让我先安安心心读书好吗?” 我妈一听学习的事情,也点了点头,疲倦地靠向背后的松软枕头,来了一句:“小进,你也大了,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也搞不懂,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但你可要保护好自己,不要没结婚就先有了。” 我表情有点僵讪讪笑笑:“妈,你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她握住我的手,闭上眼睛,“只要你回来就好了。我也听思奇和阿伟说过,这个孩子人品还是比较牢靠的。只要人规规矩矩就好了,我也不用他有什么大出息,要真像你爸一样,最后落得的,也是苦。” 我听着心里觉得不好受,想安慰她几句,又找不出合适的话,只能轻轻道:“妈,你说什么呢,反正不管他怎么样,我在你身边不就好了?” 她安抚地拍拍我手背,然后睁开眼睛对我微微一笑:“还是生女孩子好啊,还知道要讨好我,你弟弟就没让我少操心。” 说起来,梁小四不知道有没有被我哥打残了。 她随即话锋一转,又回到我身上:“不过结婚这个事情倒是真没有那么容易应付过去的。”说着,她罕见地叹了一口气,“你外公这个心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开。” 我也顿感心情黯然。 自从名字事件之后,缓过神来的徐长公接着又跟我家老梁约定了,外孙女婿无论如何他肯定要给我好好挑挑,而且肯定不要他们梁家那边有关系的人——就是因为这样,我老哥才会听我娘的话四处为我张罗这件事,就是因为老徐觉得老梁实在不靠谱,这一次他要先下手为强。一边是通过我娘来施加压力,一边是靠他自己这边发掘。 这些年梁老头也算是给了徐长公面子,有关我的人生决定,基本都由我妈来做主。因此我在家里没有太大的派系归属,基本是个自由人。 可惜这局面又被打破了。徐长公又“被通知”我“订婚”的事情,这已足以让他跳脚。其实这事情梁老头估计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之后还越来越离谱。 现在我娘又跟我揭示了一个真相。 “你外公小时候因为战国帛书案子的牵连吃了不少苦,之后就一直很不喜欢那些跟倒斗有瓜葛的。吴邪又是老九门里面的,恐怕不容易在他面前过关。” 唉,不仅是因为吴邪是老九门,还因为他爷爷是战国帛书事件的罪魁祸首,这么想来,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真是说也说不完。吴邪这个孙女婿当不当得成还真未必。 “妈,我就巴望着你为他多说点好话了。”我讨好地拽拽徐娘子的衣袖。 “担心什么?有梁老大这个祖宗在呢。”提到我爷爷,我妈真是没什么好气,不过语气里也不免透着对我的安慰。“不过,”,我妈温柔地捏住我的手,“你还是主动去看看你外公,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其实他也很着急。况且你外公年纪大了,你不管嫁给谁,又有多少时日能陪在他身边?” 我点点头,眼睛又有些发热:“好的。”等我这次北京回来就马上去看他。 我妈点点头,脸上的忧虑缓和了些:“很好,很好。你呢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外公心里还是最喜欢你的,不要怕,好好陪他说说话。” 不要怕?怕什么? 我妈一脸平静地靠在背枕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可我总觉得好像有点古怪。 “哦,好的。” “我累了,先睡一会儿。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我见我娘又恢复了平日干脆的样子,心下放心了好大半。此时背后的护士对我道:“你是病人直系亲属对吧,你过来,跟我拿一下报告。” 我随着护士步出病房,门外吴邪站起要跟过来,我还没开口,就听那个带口罩的护士对他道:“现在陪亲属拿报告,不要太多人跟过来。” 我冲他笑笑:“你先等我一会儿,另外我妈睡了,你也别进去打扰她了。等我回来我们就走。” 吴邪点头又坐下。 我跟着护士步入了电梯。 出电梯,我随着那护士走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道:“不是去拿报告么?怎么走出楼了?” “化验室在前面那幢楼里。” 我心下纳闷,又随她进了一幢楼,一看那挂在房间上的门牌不由有点懵。“是这里么?怎么这边好像都是骨科门诊?”她不由我分说,直接拉开一扇门把我推进去。 门在我背后关上,我有点心慌,回头一看,一人穿着白大褂从桌子上抬起头。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冲我微微一笑。 我一听这声音非常熟悉,立即就认出了眼前人。 “小海哥!” 我万万没想到此刻坐在诊疗台对面的会是我徐家的三表哥,徐济海。怪不得是骨科了,他是骨科大夫啊。“你怎么会在这边啊!你不是在上海上班的么?”多年不见,这徐济海的笑容还像我记忆中一样的和蔼可亲。可惜和蔼的也不过是笑容而已,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这男人的心可硬了。特别是骗我打预防针的时候。 “这不是你妈生病了,爷爷让我想办法把她安排到我熟悉的医院好照看。这家医院和我所在的科室一直有合作关系。” “那我就放心了!”没想到徐长公真是细心到滴水不漏啊,就说怎么会让我妈一个人待在杭州呢,原来是有徐济海照顾着。 “不过你搞什么飞机啊,弄个小护士把我骗到这边来,还说拿什么报告,我还以为有人要绑架我呢,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现在要见你多不容易,过去那一阵子,你可谓是行踪飘忽不定啊,可让大家一阵好找。” 大家一阵好找?徐济海口中的大家应该不会是梁家……我突然想起徐家有个叫做陆明远的探子,估计过去那些时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好吧,果然这世上是没什么秘密可以隐瞒太久的。 “过去的事情就别多提啦,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的。” 徐医生摇了摇脑袋:“外公可急坏了一阵子。” “嗯,我知道,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子我就去看他。” 小海哥对我温和一笑:“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 “啊?” 我此时大概表现地一脸懵逼。 “我说就今天。”徐济海继续和蔼可亲的微笑,“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 我不由犹疑起来:“准备好什么?” 现在我觉得徐济海这表情有点充满阴谋的味道了:“你和吴邪他们不是买了今天的航班票飞北京的么?飞北京的航班一般不太靠谱,我给你买了火车票,在路上也可以休息地踏实。”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脑子一下就乱了,实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真的觉得凭吴邪的本事能拍下麒麟竭?” “我……” “拍卖这类的事情一定要专业的人去,否则不仅拍不到货真价实的好东西,还会赔进去。” “你们都知道?!”我呼吸急促,只觉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了。 震惊,无比的震惊! 徐长公,你果然不是吃素的啊! “这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他们梁家也并不是都上下一条心的。”这丫的不愧是医生,见惯生死,见我一脸震惊,一点也不妨碍他慢条斯理的继续叙述。 “何况梁家在北京真是没有什么好名声,连梁思奇都不愿意公开露面,指望几个倒斗的会有什么结果?” 我怒从心中起:“他们不是什么只会倒斗的,吴邪和小哥,还有胖子……” 徐济海挥挥手:“就算再有本事,能在拍卖会玩得转?” 我一下子被他呛住,遍寻言语,竟然无法反驳。 “其实我也不想卷入这种纷争当中,不过这是徐长公吩咐下来的事情,我不得不完成任务。一开始老爷子问我蛊毒能不能解,我就知道你遇见大麻烦了。”徐济海无力笑了笑,“就算我是医生,能力也是有限的呢。而如果真的是需要麒麟竭,从理性的角度上来看,你也是跟着爷爷去北京更好一些,不是吗?就我个人角度来看,你也应该接受这个安排。” 他这么一说让我平复下来。 确实,说起来,徐家在北京的声名绝对不坏,徐诚江这个大典行掌门人任凭谁都要卖他个面子。而且外公快八十的人居然为了我的事情会亲自跑一次北京,老人家都那么辛苦了,从感情上我也不能置之不理啊。 另外徐济海可不像我家那些梁数字们可以动之以情,我跟这个男人没什么深厚感情,根据他素来软硬不吃的作风,绝对会把徐长公的指示贯彻到底的。那脸上的和善笑容不过是一个医生的职业习惯。我现在对他说不,估计他也不会听的。 看来只能让步了:“至少让我跟吴邪打一声招呼……” 徐济海摇了摇头:“很抱歉,我得马上带你走。” “什么?”我有点冒肝火,“你这算什么?还当我是人么?说带我走就走?” 眼前人不过耸了耸肩:“既然他老梁说把人抢走就抢走,我们姓徐的就是好惹的?——爷爷跟我是这么说的。小进,别让我难办,我会替你跟吴邪打招呼的。不过现在你必须要走了。” “疯了,你们简直就是疯了!” “说起这个,你的吴邪才算胆子大,跟爷爷这么说话是会有后果的。”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不免有点慌:乖乖小三爷,你果然是捅了马蜂窝了!我外公这种老头子最讨厌后辈不卖他面子了——糟糕,情况不妙,看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当下也不想跟小海哥去扯了,立时一个转身,一拉门把手,打算夺命而逃。 我的眼前刷地出现一排黑压压的人。 就见一人站在最前面,见了我顿时嘴角上挑温柔微笑。 “哦,谈完了吗?那我们出发吧。” 他很自然的拉过我的手臂,牵住我的手。 “好久不见梁小姐,还记得我吗?鄙人姓陆,上明下远,叫我明远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于是小进要跟着外公逛拍卖会啦~多好的规划 第150章 在北京 陆明远向我证明了一个男人做起牛皮糖来也是丝毫不含糊。 我说要上厕所,他就在外蹲点,我说要吃东西,他有源源不断的人手给我买各种餐点,我说要买衣服,他对我微微一笑:“放心,在北京已经准备好了。” “我要见我妈。”我眯起眼睛,思忖有没有机会打过他。 “先见你外公吧。你不想见他吗?” 我咬牙切齿,眯着眼睛一字一顿对他道:“你给我等着,等我见了外公……”我冷哼两声。 他依然笑得一派自然。 我走上高铁,回头。陆明远就在我背后不远处,在他的背后,黑压压的三十几号人把整个车厢都占满了,我每走一步,后面的人就跟着我,这空空荡荡的车厢,竟是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徐家是怎么操作的。我忧伤地问了自己一句话:这徐诚江老爷子,真的是本分的生意人吗? 火车启动。 看着一路倒退地风景,我暗自思忖:发现我被带走之后吴邪会怎样,会想办法找我吗?徐济海说会跟他们打招呼,应该会做到的,估计吴邪现在已经知道我外公会去拍卖会的事情了吧,接下来他会怎么办呢?干坐等结果?好像不是他的风格啊。 他会怎么做呢? 嗯,无论他怎么做,现在已经没必要去参加拍卖会了,至少不会牵涉进什么大是非。拍卖会这类的事情,识点时务的都知道让徐长公去办最牢靠,看来麒麟竭这事情我就不用担心了。 说起来,我外公最近为我操了不少心。我妈说得对,我应该多陪陪他老人家说说话,这次见面绝对不顶一句嘴。 外公见了我会说什么呢?自从吴邪跟我说起他顶撞我外公的事情,我其实没当一回事,总觉得徐老爷子素来都很宠着我,没责骂过我一次,吴邪就算不礼貌也没说什么太过激的话,外公一直讲究大家风范,应该不会太为难他。可现在想来,我果然是把问题看得太简单,如果事情上升到与梁老大有关,徐长公心理阴影面积那么大,还真可能不会轻易含糊过去。 毕竟两老决裂的时候,我当时还小,不清楚具体情况。 我脑袋才偏了偏,陆明远这小子就很机灵地看向我,一副好整以暇回答我任何问题的样子。 别说,被一个年轻异性专注地看着,这样的情况对我而言并不多,何况这小子的颜值实在很讨好,叫我原先还想咄咄逼人一番的气焰都熄灭了下去。 我未语先叹了一口气。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说明我们很有缘分啊。”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脸皮真的很厚?” “那不也很好,脸皮厚的人,机会总是比别人多一些。特别是遇见喜欢的姑娘的时候。” 是我错了,为何要跟他纠结这些,他根本就不痛不痒,唉…… “看起来,你是徐长公的得力干将?他很器重你吗?” “哪里,我就是为薛二掌柜跑跑腿。不过与其被徐大掌柜器重,我更想被梁小姐看重。” “你能别老口头骚扰我么?”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哪里哪里,我都是出自真心。” 我无视他的油嘴滑舌,继续道:“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老薛手下还有去斗里跑腿的,他掌管的铺子都是实打实干掌眼的啊。” “我就给二掌柜收集收集情报,自己下斗单干不行,”他摆摆手,“我这不一直跟着别人下地么。要在墓道里窜来窜去,我还是没太多经验的。不过你别看我这样,我干掌眼也不错的,梁小姐要是跟我交往久了就知道了。” 这家伙还真是每句话都能和我挂钩啊! “那么薛二叔叫你把我带到北京去还有什么安排?我们现在到北京估计要半夜了,外公年纪那么大了,应该早就睡下了吧。” 陆明远冲我把手一摊:“我真是二掌柜手下当差的跑腿,他可没把后面的事情告诉我。我只负责把你带到酒店。不过你想找我的话……”他冲我一笑,凑近我耳语道,“我就住在你边上,什么时候来找我都行。我一定提前洗完澡,随时恭候光临。” 我顿时感觉一把火从脸颊烧到了脖子根。我X哦,这男人还有下限么。 不对,我已经有吴爸了,还脸红什么啊真是……糟糕,一想到吴邪怎么就勾起了那天的回忆,洗澡,浴室——我X,我已经没法淡定了啊! 无良的陆明远哈哈笑了起来。 我瞪他一眼,别过脸,假装睡觉。 肩头一软,原来他把西装脱下盖在我身上,顿时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气萦绕在我鼻端。我抓住衣领丢还给他。 这男人不当一回事的重新给我盖好,然后按住我的肩膀:“别闹,高铁上空调冷,我可不能让徐家小姐感冒了。” 我身子一僵,侧过脸看他:“你叫我什么?” “徐小姐。” “我姓梁。” “我知道,在上海你是梁小姐,可我们现在是去见你外公,我想了想还是叫你徐小姐更好,徐清濯小姐。” 这话一出口,让我颇感意外。 徐清濯,我外公原本想要给我的名字,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意思——我一直怀疑我外公取这名字时还有点讽刺梁家的意思,希望我能出梁家这个淤泥而不染。不过这个名字很少有人提起,只有少数能见到徐长公的家里人才会使用,因为我外公绝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叫我梁进的。 “看来老薛真的挺器重你,我家的事让你知道不少。” “哪里哪里,被二掌柜器重什么都没所谓,”他话锋一转,又握住我的手,“重要的是,无论你是徐小姐还是梁小姐,在我心中都是陆太太。” 我一听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真服了他了!三句不离题啊。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我无力:“我说,你能正经一点吗?我到底是哪里好了,让你如此念念不忘老要在言语上骚扰我?” 他想也不想道:“因为徐小姐你很特别。再说,我是实话实说,哪里有语言骚扰。” “特别什么?特别像男人么?”我戏谑地问。 “怎么会?”陆无良又细心地把西装给我掖好了,才道,“徐小姐你这样的女孩子,平时是比较不起眼,不过到了关键的时刻绝对能杀伐果断,可以为了别人逼迫自己做出最痛恨的事情。” “我怎么自己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伟大呢?” “怎么会?当时不是有你,文靖恐怕就没下半辈子好过了。” 我的喉咙一紧。 我能感觉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冷清。 过了片刻,我才鼓起勇气。 “五哥……他……好吗?” 陆明远还是一派轻松自然的语调:“他恢复地不错,还在武汉做康复训练。” 我捏紧裙摆:“情绪上……还能接受吗?” “这么说吧,我从没见过像他这么想得开的人。换做是我,怎么也要消沉一阵子了。可他一点也不介意,而且完全不是装出来的那种。” 我闷闷“哦”了一声,又忐忑问道:“他,呃,提起过我吗?” 陆明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观察了我片刻,才道:“你觉得他会怎样提起你?” 我苦笑:“我不知道。” “不,他没有明确提起你。除了昏迷的时候叫过你的名字。” “哦。”我听见自己嗫嚅。 “另外他还说过一句话,我想应该是说你。” “什么?” “让她一辈子记得欠我的也不错——他这么说。” 我继续捏紧裙摆。 他能这么想是最好的了。是最好的了…… 不知为何,眼泪竟然满溢出来。 最近我怎么老是无征兆的就激动流泪呢。梁老头不是都说了,要打掉牙齿和血吞么?可为什么一旦想起这些事情我还是突然间地无法承受,难过地要命。 我假装看向窗外,微微仰起头,让泪水消融在眼眶。还好,没有流下来。 一时间我感觉好孤独。 “徐小姐……” “我喜欢吴邪,你知道的吧。”我冷冷地打断他,“我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我闭上眼睛。 脑海里是梁文靖虚弱的笑容,还有他平静地对我说:“这下就看你的了。”他的血温热的流淌在我的手掌。 迷迷糊糊间,我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场细雨,他站在雨中,捧着父亲的骨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驻足。用一种非常沉静的眼神,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直到有人催促才重新迈开步子。 梁文靖,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唉,面对你,我真是好无力…… 午夜十二点,北京,保利大厦酒店。 服务员替我打开客房的时候陆不正经已经消失在我隔壁。看来他还是很识相的。 我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晨,我强大的生物钟让我准时在八点醒来。我茫然四顾周围才想起自己为什么在北京。眼光瞥到床边的电话,我突然想起可以给吴爸他们打个电话,更新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也好知道他们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电话拨通,我刚想说“替我转外线”,就听见一个充满睡意的男性嗓音问道:“喂,徐小姐,那么早就想见我么?” 次奥!“为什么是你接的电话,我打的是大堂内线!” “徐小姐你是特别客房服务,放心,我的服务更好……” 我果断挂线,干脆拔掉电话线。 尼玛,果然我是太天真了。 早上九点二十五分,我闲极无聊,抱着枕头狠狠□□。 “死吴邪!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多久啊!你丫的把我看看好啊!你他妈的怎么又不见了呢!你……”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我的碎碎念。 “里面的人已经死了!再敲也没用!”我冲门口大吼。 敲门声停了片刻,接着响起一个人声:“小进,是我,千帆。” 小帆哥?我从床上半坐起身,又坐下。 小帆哥又怎样,他们都他妈是一伙儿的,不见! “梁进已死!谁都不见!” 门外平静了一会儿,接着一个柔柔的声音飘进来:“小清,是我,你二舅妈。” 我还在□□枕头的手停下了。 二舅妈,也就是徐千帆他亲娘,是徐家所有人里对我特别亲切的一个长辈。我刚考入大学的时候,由于小帆哥家离我学校最近,我二舅妈就会隔几个礼拜做点好吃的东西带到学校来看我,见我洗床单不方便,她有时还会带回家洗晒好再给我送过来。在我的心中,我二舅妈就是一个贤妻良母的典范,在徐家我谁的账都可以不买,但二舅妈素来对我很好,我也没法对她甩脸色的。 好吧,既然是二舅妈来了,我还是乖乖开门吧。 我随手拉拉有点睡皱掉的衬衫把门打开,就见只有二舅妈和徐千帆两个人站在外面。舅妈关切地打量了我片刻,说道:“怎么没睡好?”边说边拉着我进门。“早饭吃了吗?”她随手从塑料袋里取出一块包装好看的蛋糕放在桌上,“先吃点垫垫饥,等下舅妈带你出去吃点小吃。” “舅妈,你也不问问我被外公绑过来心情怎么样吗?” “你外公有什么好说的,说风就是雨的,他要你三更来,你拖得过五更么?”我二舅妈不当一回事地指点徐千帆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放在酒店行李架上,满满当当足足有六大包之多,“你晚些时候见了他也不要犟头犟脑的,多说点好话,要不是赶什么拍卖会,他也不会那么急就把你叫过来。” 徐千帆在一边道:“妈,爷爷今天早上吩咐过的事情,还是稍微注意下的好。” “现在说晚点说有什么区别,反正晚上就要去了,总归是要知道的。”她捋了捋散落在耳边的发,那模样说不出的风情绰约,我私下觉得论韵味的话,二舅妈确实是我见过最有味道的女人,明明说的话那么爽利了当,但语气和动作却又那么柔媚。一时间连我也有点看呆了。 “好了,东西拎到就可以了,你出去出去,现在我们要说点女人家的事情。”她笑着对儿子挥挥手把他打发出门,然后拉着我在梳妆台边坐下。 “你这个小姑娘,二舅妈就几个月不见你,居然那么快就谈男朋友了。怎么样?卖相好不好?身高高吗?”她顺手从包里取出一把牛角梳,边说边给我梳一头乱糟糟的发。 “舅妈,你好牛逼,我刚才还在想被外公绑架到这里愤愤不平呢,怎么你一来我就觉得一切都没什么了。” “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你外公要见你,又不是坏人。” “可他怎么能不问我一声就把我带过来呢,他,他也太不尊重我的意愿了……” “不管你多大,在他心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老一辈的人难免把小辈当做自己的心头肉来保护,忘记孩子有自己的意志也是常有的事情。做小辈的呢能体谅的时候就体谅一点吧。”舅妈把我的刘海梳顺了,又问,“你还没回答我呢,吴邪怎么样啊?卖相好吗?” “你就关心人家长相啊?” “我又不和他相处,能关心关心的也就是个长相了。”她冲我嫣然一笑,“怎么样?长什么样的?有你家梁十一帅气吗?” “呃,人挺高的,一米八几吧,我是觉得他比十一脑子灵活点啦。”我有点不太好意思,心里补充道,我家吴哥哥是智慧型好不好,可比十一有灵气多了。 二舅妈不知为何笑了起来:“哎呀,梁独一哪里不聪明啦,我们家老薛都觉得教了这个徒弟脸上有光彩呢。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哪里都好。” 我脸上一片滚烫。 “舅妈,你带手机了吗?” “想打给吴邪?” “我就打一下,”我讨好地看着她,“跟他说几句话就好,免得他担心。” 我舅妈相当干脆:“我家老徐就是怕这个,所以出门前把我手机也收了。好了,起来,我看看。嗯,头发有点长长,倒是可以编个小辫子夹个头饰挺好看。闭眼,我给你修眉毛,也长得太乱了。” 我叹了口气,只能闭上眼睛。 我舅妈边给我刮眉边道:“你呀也别担心。说不定晚上拍卖会上就能见面了。” “啊?什么!” “闭眼,别动。小心我弄伤你。我是听我家老徐说的,济海已经把拍卖会的册子交给吴邪了,跟他说来不来看他的。” “那……他和我一起见外公?”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要真跟你一起去,就不会把你一个人带过来了。我看家里也没给他留座。估计你外公有意想看看他自己有没有本事进去。好了,嗯,这下眉毛好看多了。” “可是舅妈……” 我肩膀一沉,迎上一双漂亮的杏仁大眼。 “小姑娘啊,做女人呢,可不能那么沉不住气啊。你要是对他有信心,就别瞎操心了,让他去做他该担当的事情,你就等着看他能为你做什么,这也不挺好吗?你把他的事都担心进去,会提前长出白头发的。” “舅妈你说得简单啊,你是美女才那么有恃无恐……他,他又不欠我什么,我凭什么叫他做这个做那个啊,万一他觉得麻烦了呢?哎呀,你,你真的不懂……” “可谁让他喜欢你呢?” 我愣了一下。 “他要是喜欢你,必然是觉得你有可爱之处让他放不下,为你努力一点有什么关系。老婆是那么好娶的么?” “舅妈……那个,你觉得我……我有什么特别可爱的地方吗?”我左手捏右手,右手握左手,“其实,那个……我总觉得好像自己也没什么比别人特别好的……而且他原先也只说把我当朋友的。以前也有男生说只把我当兄弟……二舅妈你笑什么啊,我很严肃的在跟你讨论啊!” 真是的,居然还笑出眼泪了啊,我可真是很烦恼啊! “你到底哪里好你问他呀?我又不是你男朋友,我怎么讲得清楚。你这个小姑娘真是的。”她笑得相当轻柔,居然连嘲笑我的样子也漂亮地没法挑剔,唉。 “我看这个问题你也别真的问他。感情的事情要是能用理由一理由二说清楚,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分分合合,吵吵闹闹最后又在一起。他要是能说得清楚才怪了。你呀只要管自己做好自己就是了。首先呢,要好好地打理一下形象,不管怎么说什么心灵美,外在还是个讨人喜欢的重要因素,干干净净总比邋里邋遢要好。要是今晚吴邪真的来了呢,你更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了。” 好像说得确实很在理。 “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吴邪到时候究竟会怎样……” “放心吧。”舅妈安抚地拍拍我肩膀,“你外公怎么会跟个小辈斤斤计较,他顶多不过看看他几斤几两罢了。来来,我给你买了好多的衣服。快过来看看你穿哪件好看。我一直就想要个女儿可以好好给她打扮,现在可遂我心愿了。”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行李架上六大包的东西,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151章 入场 “背挺直,眼睛看着前面,别老盯着地上,又没钱给你捡。” “二舅妈,鞋跟太高了,不看我怕摔了。” “就五公分的跟摔不了,何况还有小陆扶着你。” 我看看边上笑得一脸殷勤的人,皱眉:“那我情愿摔死算了。” “说什么胡话呢。别动发卡,这样别着好看。” “这年头谁头上戴珠花啊,好奇怪的。” “小姑娘不懂别乱讲,正式场合发型很重要。这个紫荆花头饰那么别致,纯银拉丝的是精益坊的手艺,是外面买也买不到的好货。” “可我还是觉得头发上有个重东西难受。” “徐小姐你带着真的很好看,”陆不正经插嘴道,“不戴可惜了。” 我看了他一眼表示不屑,不过好歹也得到了异性夸奖那我就不拿下来了。 “步子迈小点,别走得火急火燎的,裙摆摆得太厉害就不柔美了。哦,对了,这条旗袍开叉到大腿,你坐着可千万别跷二郎腿,双腿并拢坐。” 我瞪一眼陆不正经:“你要是再盯着我腿看我就抽你,你信么?” 这小子反而靠近了我半步,觍着脸问:“你拿什么抽?” “二舅妈,外公哪里找来这么个不要脸的,你为什么不把他轰出去!” 没想到我二舅妈居然含笑摇了摇头:“小陆,你别老拿我们家小清开心。”接着她把我往自己身边拉拉,凑近我耳朵小声道,“你外公原来给你相中的人是他。” 我呆愣:“你,你说什么?” 二舅妈轻声一笑挽住我的手:“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一时间我只觉自己变得晕乎乎傻乎乎,半晌才回过神。 我靠,徐老头,我原本以为你会比梁老头靠谱的啊! 你丫什么眼神,大掌眼这名号到底有没有水分,我还以为你眼光有多高,敢情给你外孙女找这种无节操的孙女婿啊,真是!怪不得对我那么积极了,毕竟得到徐老头的重视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有利可图的。 我早就说什么时候我那么有魅力可以让帅哥对我青眼相看,原来都他妈是有原因的。 迈出门之前我又看了一眼陆明远,他对我报以微笑。 我摇了摇头,踩着高跟,随舅妈摇摇晃晃步出房间。 被北京的交通折腾到死去活来的一小时后,我步下小车,眼前一幢中式风格的建筑就矗立在我的眼前。 新月饭店的大体设计是很传统的飞檐斗拱,从前门往后看就见层层叠叠的屋角檐部向上翘起,若飞举之势,大气壮观中也有一种飞跃轻快的韵味。那铺在屋檐上的琉璃瓦在夕阳余晖下散着淡淡的黄清色泽,与蓝天相辉映,而底下的彩画色块艳丽,同地上的白石阶呈鲜明对比,更显得整个建筑物都金碧辉煌,气势不凡。 “这北京的饭店到底是不一样,有点故宫的样子。”我不由赞叹。 “比起故宫来可差远了!” 这声音沙哑有力一下子从我背后响起,吓了我一跳。 “外公!”我一回头,果然见人群簇拥中,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淡黄唐装的胖老头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老头子饶有兴致地举手指了指饭店飞檐:“这建筑的整体风格,还有飞檐斗拱是明朝的样式,受限于图样绘制,布局比较死板,与周围的景致只能说配合的恰到好处,尚能入眼。故宫那些个可就不一样了,标准的清官式皇家建筑。样式雷的图纸,讲究的是绘图精准,再复杂布局照样能反应地清清楚楚。这技艺水平的高超,比起一般平民建筑来,那是甩了不知多少条街了。所以你去故宫看,无论是局部还是大体,都能做到华美恢弘,布局与意境兼顾,建筑和环境紧密结合,达到了真正的天人合一。”他又指向建筑物上的彩画,“别的不说,就拿这个彩画装饰,这边用的是旋子彩画,还是明朝的彩画旧样式,只在花心旋眼部分用的贴金。其余部分就是些碾玉装的叠晕,要说优点,也就颜色明快大方。你去故宫的太和殿、乾清宫、养心殿看看,那上面是大面积的沥粉贴金,用的是金龙和玺彩画,那显示的可是真龙天子至高无上的皇权。”最后老头子嘿嘿一笑,总结道:“你这小丫头长那么大可好,现在是越来越不学无术,这点基本的东西都看不懂。” “我是什么水平,怎么跟外公你比啊。”我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无视身后众人给了他一个大大拥抱,“外公,外公,你为什么那么大的架子,把我绑到北京来不算,到现在我才见到你!” “怎么,我想见见我外孙女也不行?”徐老头刮了我一下鼻子,“穿旗袍就不要这么活蹦乱跳了,成何体统。” “我本来就不习惯穿旗袍嘛。二舅妈说场合正式不要给徐家丢脸,外公,我穿着还好看吧,不给我们徐家丢脸吧。” 我这一说,外公很是舒心,冲身边人道:“老薛,这丫头不得了,今天徐家徐家这么灌我迷魂汤,估计等下开口跟我提要求,我要受不住。” 就见边上一个西装严谨,带着金丝边老花眼镜的古板老头戏谑地回应:“你自己外孙女找我问什么。她是叫你外公,见到我是什么也没叫。” 我一听冲他笑道:“薛二叔,你是我二叔,按照辈分我总归要先叫我外公的。” 西装老头又冲我嘿嘿一笑:“薛二叔,薛二叔,你倒是叫得出来。我老薛是你外公的拜把子,仲麟他老爹才有资格叫我一声二叔,你小姑娘一个,辈分怎么排都是最后一个,也好意思叫我二叔。” “你现在反悔也晚啦,谁让我小时候跟着大舅他们这么叫的,你也没反对呀。要不,我叫你老薛?” 终于薛老头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好,你要是叫你外公老徐,叫我老薛也成啊。我算是服了你这个徐小姐了!” 看吧看吧,就算是我外公拜把子的老薛,在徐长公面前都谨慎的可以,绝对不叫我一声梁小进的。看来今天我注定要做好徐清濯这个角色了。 说笑间我把周围的人都扫了一圈,徐长公这一次带的班底相当实力派:脾气戏谑的薛二掌柜和他的“跑腿”陆明远,不想跟我多啰嗦的小杨总管,之后就是徐仲麟这个名正言顺的接班人,知沅社总法务董亟老师,及二舅妈和她儿子徐千帆。其他还有三人应该是知沅分社在华北或者北京附近排得上号的大典商。由于我对徐长公的生意极端陌生,因此这些人也只是听陆明远悄悄跟我嘤嘤嘤才明白大致谁是谁,但看他们说话谈笑间的气场,身份绝对不一般。 我外公这几年不出门,一出来果然排场很大。 徐长公和梁有道不一样,非常注重长幼有序,所以他一个人走在前头的时候,除了薛二跟他并肩走,所有人都是跟在他后头的。我大概是徐家唯一的特例,从小到大都是被外公牵着手,跟着他亦步亦趋地。现在,他依然让我挽着他走。 我对站在最后一排的陆明远使了个坏笑。 我们前脚才踏入店门,眼前就迎来一人,一看就是酒店高管级别,胸口别着一只非常精致的银色徽章,他后面跟着的五六位身着一样款式的黑西服,看名牌都是酒店高级接待经理。来人走到我外公面前,还没有开口,我就听徐长公呵呵一笑:“小柯,这么些年没有见到,你倒也有点主事人的样子了。” 那头发已经半白的高管脸上一扫而过某种激动的神情,随即微微一鞠躬,口气恭敬地道:“徐老,您也风采不减当年,自从我坐上主管之后,这些年我都在想,如果有一天徐长公会再度光临新月饭店,该是由我来接待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七年!” 我外公还是笑得温和:“没有让你白等就好。” 那人点了点头,用一种非常庄重的语气道:“我代表新月饭店,欢迎徐老先生大驾光临。” “好好。”我外公拍了下那人的肩膀一连说了几声的好,说得他眼眶竟是有些微微泛红,就连他背后的人都受到了感染,举手投足间个个都透露出某种虔诚的恭敬。 我扶着外公继续走,经过的人们自动分开为我们让出一条路,我感到很多双眼睛都落在我们的身上,还有一些跃跃欲试要上前打招呼的人,都被小柯带来的高级经理礼貌而不失强硬的引导到别处。 我现在才知道牛逼的气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就连平时随意散漫的我在这样庄重严肃的场合里都不得不放慢了脚步,挺直了腰板,摆正肩膀眼睛直视,不敢泄露出一丝平日的屌丝气息。一遍又一遍我对自己催眠“我是陆敏芝我是大家闺秀,我是陆敏芝我是大家闺秀”。 新月饭店的内部格局是中西混合的风格,既有中式的庄重典雅也有西式的舒适豪华。整个饭店分为两层,底层遍布着一些散座,一看就是雕工精良的好东西。最妙的是一眼望去大致相同的桌子,单独来看款式雕纹都略有差别,与周围的圆柱装饰相映成趣,使整个底厅布置风格一致的同时还能叫人细品出其中的精细艺术布局。 底厅的正中搭着一个台。一位高级经理见我眼神往那里一瞟就很善解人意的跟我介绍新月饭店原来是一家戏院改造的,这底层的正中是个戏台。平日里会安排一些曲艺节目供食客欣赏,一些老北京下午就会来这里点一份点心,听听戏曲。 我“哦”了一下,心道北京的地头就是不一样,这些个接待经理个个气场都那么强,这么周道的给你领路介绍,就让你整个人轻地要飘起来了。况且说话的人都是一口京味,极富感染力,这屋内的环境又是如此古朴,走在其间真让人觉得自己好像是当年京城里的皇亲国戚,连自己原本几斤几两都快要忘得干干净净了。等下拍卖会开始,被主持人也这般一抬一捧的,估计不想举手的,手自己也会举起来。 拍卖会果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玩的。 我们的目的地在楼上。我站在楼梯往上一看,只见二层都是雅座包厢,东南西北的四面由长廊连接,围着底下的戏台一圈,原来是旧时专给有钱人家的公子女眷看戏的高级包厢。 小柯主管把我们带到一间雕花镂空的木门前,对我外公道:“徐老,都是按照您的习惯布置的,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今天是赵普和嘉伟负责接待,他们就在外面。” 我扶着徐长公步入包厢。 这包厢内部的布置真是一绝,与其说是饭店这里的氛围更加像是一间布置精美的客房。宽敞的厅堂靠近戏台的一侧布置了玉屏风,将木质雕花饭桌与厅外敞向戏台的部分区隔开,这样如果不看戏的时候,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会有一定的私密空间。 所有人落座。 桌子一大一小,小桌上坐着外公、薛二、小杨三当家、徐仲麟还有我。其他人纷纷在稍靠外的一张大桌子上坐下,陆续有人挑起话题,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天, 我这个时候背已经挺了很久,觉得非常累,刚想跷二郎腿,就见徐仲麟看着我,于是只好又把腿搁下。唉,每次跟外公吃饭二舅妈他们都不能跟我一桌,害得我没法放松。 徐长公跟小杨总管吩咐了一些新开盘口的事情,杨绪瞻就沉默地听着,自始至终一语不发。我一直觉得小杨以而立不到的年纪能在论资排辈的知沅社做到第三把手的总管,一定是开了金手指。否则他跟小哥一样惜字如金的路数是怎么得到我外公垂青的?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我听见外公来了一句:“薛二,老梁看中的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薛二答:“叫吴邪。” “吴邪,”徐长公沉吟了一声,嘿嘿一笑,“是吴老狗的第几个孙子?” 薛二喝了一口清茶,慢悠悠道:“他们家就这一个,也算是家族里的长孙了。” “既然是长孙,那么也算是要承家业的了。” “我看这事情说不准,听说他也是最近几次下地的,从小接受的教育还算是正统。吴老狗那件事情(战国帛书)之后心灰意冷退隐到杭州,未必就希望自己的后人重操旧业。他三个儿子里面,就只有一个干这行的。吴邪是他大儿子那边的。” 我听我外公和薛二一人一句把吴邪的背景讨论了一番,心里不由地七上八下。看来外公也是调查地清清楚楚,不是随便过来参加个拍卖会就走人的。 “既然不是什么高手,梁有道看中他哪一点?” 我听外公这么一问,鼓起勇气小声地道:“外公,那个……其实不是爷爷看中他哪一点,是我,呃,喜欢人家,所以……爷爷他也就没反对。” “那么你又喜欢他哪一点?”说话的是薛二,“我看这小子呆头呆脑的,说话也很冲。” 我顶着外公极具压力的目光,定了定心,才道:“我原本也以为他呆头呆脑的,在斗里有时候搞不清楚状况,可是好几次都是他在关键时刻想出了办法救了我们大家。”我把海底墓里我们怎么逃出去的事情跟外公大概说了一遍,接着道,“不仅如此,他也好几次救了我,外公,你也知道下斗的人大多是亡命徒,只顾自己捞好处。但吴邪不一样,他总顾着其他人的安危。对我也很好,其中还有好几次都是舍命救我的。” “你怎么知道他对你好不是因为你是老徐的外孙女,还是梁有道他孙女。”薛二问了一句。 我笑了笑:“要说他会贪上这边谁的家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之前他还巧妙拒绝了我哥,说不想加入宿水堂。” 徐长公眯眼一笑:“不入宿水堂是最好的了,说明这小子还知道要走正道。” 我一见外公似乎心情不错,赶紧又道:“外公,他不是大场子里混的人,所以很多东西规矩什么的不太懂。上一次要是说了什么顶撞你的话,我替他道歉,其实他没那个意思。” 徐老头饶有兴致地道:“哦,他什么时候能轮到在我面前说话了?” 啊?我呆愣地舌头一僵。 就听薛二哈哈地笑了起来:“真是个愣头青!”他边笑边摇头,转而对我外公道:“老徐,这就不关我的事情了,是那小子一进门见了我就叫徐公公……” 我边听薛老头解释,心里无数匹草泥马首尾相接而来。 吴邪你个呆子!搞了老半天你连见的是谁都没分清楚啊!丫的你见得是薛二这个怪老头啊!我就说徐老头笑面虎的风格怎么会轻易跟小辈翻脸说狠话,你脑袋那么灵光怎么这件事上如此二逼呢! 我擦,梁老大你他妈的还真是当笑话在一边看着啊,怎么说也是你看中的孙女婿,让他在亲家面前如此失态真的合适吗?你他妈的还真是一点也没想过要帮他啊。 我心中惊涛骇浪,当下对我外公道:“外公,吴邪他这个人真的不坏,而且在斗里救过我好几次了,你,你一直都很疼爱我,所以也不会为难他对吗?” “女孩子家的成天把斗里斗外挂在嘴上。老梁那边的家教真是把人往歧路上带。”徐长公随即话峰一软,含笑拍拍我手背,“不要慌,不要慌。吴邪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我们且看看他今晚表现如何。” 原来真是要看他表现如何呀。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一个疑问又泛上来:徐长公亲自都来拍卖现场了,还轮得到吴邪的表现?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走到徐长公身边。我一看,应该是徐家带来在外面站岗的伙计其中之一。就见他对我外公耳语了两句。徐长公点点头,吩咐道:“把屏风移开吧。” 屏风撤去之后外面的场景就映入眼帘。我们的这一桌离得围栏很近,尤其是外公与老薛这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到楼下的情形。我听见外公问那个伙计:“哪个是霍仙姑?” 第152章 出阵 伙计伸手指向楼下一处:“徐公,就是那边刚入场的。” 我从位子上站起,走到栏杆边的靠椅上坐下想仔细把霍仙姑看个清楚。可惜他们离我们有些远,我只依稀看出是个身着古典旗袍,被人前拥后簇的老太太。也不知是刻意安排还是有什么讲究,这霍仙姑正好被安排在了二楼我们的对面,等她坐上了靠近栏杆的地方,我发现自己就在她的正对面,与她遥遥相望。 她似乎很意外自己的对面围栏边上坐着的是一个小姑娘,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这一看令她周围的人也好奇起来,纷纷向我们这边目视过来。其中一位少女肤白如雪,长得非常标致,即使我离得她远远的,也能看出她全身散发的一种灵气,在身边的人中显得极为突出。 她似乎发现我也在打量她,给了我一个甜甜的笑。我以我大哥标准的漫不经心梁家点头式寒暄作为应答。对于陌生人,姓梁的好像都是本能的怀着防备心,这也大概是家族遗传。 对面有人架着跟我们这边风格一致的玉屏风将围栏处拦了起来。看来霍家的人也需要一些私密空间。 我外公跟薛二相视一笑,好像完成了某种神秘的交流。也不知道两个老头子打着什么主意。 正两头互相打探张望的时候,一盘一盘的冷菜已经陆续端了上来,这些菜品做得非常漂亮,每上一道都会有服务员在一边用简洁的两三句话介绍做法特色。不一会儿整张桌子就塞满了。 “来,小东西,先吃点东西。” 我外公还是笑眯眯的,夹了一只醉虾给我。 我也从来不跟他客气,塞进嘴里就吃。说起来从小到大我就没在外公面前矜持过,胃口又比一般的孩子好,所以总是从饭前吃到饭后,而我外公似乎很喜欢给我夹菜,说我的吃相像我妈小时候,可爱得很。 就在我没吃几筷子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老薛随口道:“让他进来。” 我有些意外的看见进来的人就是之前随着霍仙姑一起进来的人,就见他穿着一身讲究的深蓝西服,很恭敬的走到我外公这边,取出一张名帖,说自己是霍家的谁,他家主也就是霍仙姑有要事想要请教,请我外公拍卖会后赏个脸留下片刻再喝喝茶。 “要是换了二十年前,霍家主母有事相邀,我敢不从。”徐长公笑笑道,“只是现在我年纪大了,虽有心却没那筋骨,今天就来凑凑热闹,凑完就回去休息了。改天我请我们家仲麟登门拜访吧。来来,小丫头,再吃点肉,你看看你瘦的,叫人看了倒要说我亏待自己外孙女了。” 这人被我外公和薛二一番连消带打,怎么也坚持不下去了,只能一脸无奈地告辞。 我内心无数小问号翻腾而上,你说人家自己找上门来又正好有事相求,我们还不趁这机会问问麒麟竭的事情,说不定不拍卖都能拿到手了呢?这里那么多人陆陆续续上了包厢,楼下也络绎不绝地悄悄坐满人,拍卖形势很严峻啊! 徐长公您老打什么算盘呢? 我正想寻着什么机会问问他打算花多少钱拍这个麒麟竭,接着又有敲门声传来。老薛还是用一样的调调叫人进来,我一看居然又是霍家的人,这一次好像级别有点上升,他自报了一下身份,接着还是那个意思,叫我外公留一下。 徐长公继续一脸好脾气地敷衍:“好,好。仲麟啊,你记得要好好准备一下,过几天就去。”徐仲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冲那人一笑,然后所有徐家人开始继续专心吃饭。 那人面对一片沉默实在也没有办法了,也只有乖乖回去。我心说霍家的人好像不太会赖皮啊,要是换了梁老大,那绝对是派十几个人在你面前坐成一排,你吃,他也跟你吃,你要是发怒,他继续笑嘻嘻地跟你死皮赖脸。我哥说了,这人啊,要是不要脸起来,谁都拿你没办法。 当然,这种场面闹成这样也太难看了。梁家的处事风格果然是邪路子吧。 我难得高大上一次,今天怎么说也要将牛逼进行到底。 那人走了以后,我问我外公:“徐长公,你说等下还会有人来吗?你这样拒绝人家好像不大好啊。咱们不是要拍什么麒麟竭吗?我听说麒麟竭就是霍仙姑拿出来的,咱们不用跟人套套近乎?” 徐长公看了我一眼,嘴角上翘,呵呵笑了起来,眼睛就眯成一条线,简直比狐狸还狐狸。 “谁说我今天是来拍麒麟竭的。” 我一下子懵了:“啊?这,这不是说你会来参加拍卖会吗?” “我是来参加,不过谁说非得要拍。” “可是可是……我以为……” 这时候许久都没发声的小杨总管突然道:“拍品里面没有麒麟竭。” “什么!”我手一抖红烧肉落在桌上。 我外公取来纸巾擦了擦溅到桌上的汁液:“好好吃饭,不要浪费食物。” 我把拍品的册子翻来覆去的看,发现一共两件拍品,一件是只古朴玉玺,还有一件上面清清楚楚地写了麒麟竭:“怎么会没有麒麟竭?这上面明明白白印着啊。” 薛二夹了一粒花生放入口中:“本来是有,不过谁让梁有道打草惊蛇了,居然私自派人询价想把麒麟竭提前吃下来,叫人家霍仙姑闻到了对头的味道,结果索性连拍都不拿出来拍了。” 臥槽…… 在我澎湃无语的时候,小杨总管黑着眼圈用他阴沉的语调继续解释道:“原本撤拍品这件事需有一定的时效的,过了时效就不能撤了,否则要承担高额的罚金,没想到这个霍家的婆婆不惜一切代价执意要撤。连拍卖手册都没来得及换,据说这在新月饭店还是头一次。看来霍婆婆跟饭店的主人关系不一般,另外,这个梁子真是结得很深。” 徐长公在一边嘿嘿地笑,而我嘴角抽搐。 这种老皇历的事情徐外公怎么会不清楚,唉…… 小杨总管继续道:“再补充一点,徐三少爷(徐济海)给到吴邪的手册应该也是跟你手上的一模一样。我是前天临时得到消息的,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不过今天所有接到邀请函的人应该都被通知到了。” 我傻乎乎问了一句:“那吴邪他们不是白来了?” “怎么会白来?”薛二嚼着花生,“机灵点的不会想点别的办法?反正霍老太人也来了,吴邪他有腿有嘴的不会自己去找她?”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要吴邪怎么问她啊,好像不管怎么问都会牵涉到梁家这个敏感问题上的吧。到时候不被轰出去已经不错了。 我不死心的继续问道:“既然如此,外公你今天来……岂不是也白来一遭了?”我外公居然也会被人晃点?这种事情简直让我做梦也想不到哦! “怎么会?你外公和薛二叔是什么人。”老薛冷冷一笑地望向对面包厢,“只要东西还在,你二叔我就有办法让她送出来。” 我好奇道:“怎么让她送出来?” 话音才刚落敲门声又起。 这一次进来的居然是刚才与我遥遥相望的女孩子。她大大方方地走到我们所有人面前,向我外公行了个礼,甜甜的叫道:“徐公公好,我是霍家霍奶奶的孙女,霍秀秀。” 到了近处我才发现这姑娘比我还小了几岁,头上戴了一支玉簪子,长相非常清纯,气质如玉,属于那种甜美型的女孩子。我边观察着她边暗想:看来霍老太挺重视自己这个孙女的,最后压轴出场,不知道被拒绝以后会不会亲自上马了。不过这霍小姐管霍仙姑叫奶奶,莫非是和徐家一个路数的,霍家是上门女婿?不对,我爸这种不能算上门女婿,只是徐梁两家不合而已…… 胡思乱想间,就听薛二这戏谑老头说道:“慢着慢着,谁是你徐公公?你先认认清楚,可别乱叫叫错了人。” 这霍秀秀听了老薛的话后,嘴角含上了笑,盯着我看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媚得惊人。 “这位的姐姐一看就是徐家的大小姐,自然是坐在长辈的身边,所以她边上的这一位肯定是徐公公徐大掌眼啦。”她又对我外公恭敬地欠了欠身子。接着对薛二道,“我奶奶说,能与徐长公并肩而坐的唯有薛二掌柜了,所以您老一定是薛二掌柜。”她视线又落在神情阴沉的小杨身上:“能坐主桌又如此年轻的,如果不是徐少当家,就一定是杨大总管。我猜徐少主是坐在姐姐边上的这位。所以坐在薛二掌柜身边的这位一定是杨大总管。” 哦哟,厉害哦,居然全中呢。 我不由对她刮目相看,就连我外公也饶有兴致地停下了筷子。 老薛挥了挥手:“阿伟,给小姑娘搬个凳子来。” 霍秀秀摆摆手道:“我就给我奶奶捎个信,就不劳烦阿伟哥哥了。我奶奶想请徐公公拍卖会后留下片刻,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给徐公公您沏茶呀。”她的语调轻柔而活泼,人又长得很漂亮,一身粉色的小礼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举手投足都很让人心生好感。 这次居然是小杨总管答的话:“霍小姐,徐公晚上还有事,茶就不喝了,要是霍婆婆方便的话,我明天就登门拜访。” 霍秀秀似乎早料到是这样的说辞,马上道:“我奶奶说了,如果徐大掌柜今晚真的有事,我们可以改日来拜访,不知道徐公公您会在北京逗留几天?” 回答的还是小杨:“霍小姐,这还真是不巧了,我们掌柜来北京原本是想拍一件东西,要是拍中了办理手续什么的大概会多待几天,不过这一次拍品撤下了,今天看完,明天就赶高铁回去。不多逗留。” “我听明白了,”霍秀秀脸上的笑容没有变,还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徐公公,我不打扰您吃饭了,不过这件拍品的事情我会告诉我奶奶的。一定不会让您白跑这一趟的。” 等霍秀秀离开,我忍不住问我外公:“哇,徐长公,莫非他们真是会把麒麟竭给我们送来不成?” 我见外公但笑不语,又转而问老薛:“薛二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霍家会那么坚持见外公?” “坚持要见那肯定就是有求于你外公了。”薛老头冲我招手,小声道,“你小杨总管这几天呕心沥血给你外公弄到一件霍老太太做梦都想要的珍品。” “是什么珍品?那么神秘啊。”我也压低声音。 薛二嘿嘿一笑:“你问小杨就知道。” 我看一眼黑眼圈浓重的杨总管,就见这个男子全身围绕着一层强大的怨念磁场,让我不得不当下打了退堂鼓。 无论如何,反正就是外公弄到一件霍老太很想要的东西,看这样子是要跟她换麒麟竭了。 “既然这样,那霍奶奶的麒麟竭到手就不难了吧?”我问外公。 外公给我夹了一筷子排骨,然后冲我笑笑:“所以今天我们什么也不用做,来看看就好。” “那吴邪知不知道这事情啊?” “让他知道做什么。”薛二在边上嘿嘿一声,“要是他知道了,我们今天岂不是没戏看了。” What?! “可是薛二叔,今天都没东西拍你们要他做什么呢?” 外公给我舀了一勺豆腐:“你薛二叔不是说了,他有腿有嘴,霍家的主母既然在场,我们就且看看他今晚表现如何。” 话音刚落就见阿伟再一次走近外公,这一次没有前几次那么从容,神情有点古怪。 薛二问:“怎么,这一次是谁?” 阿伟想了想才道:“徐公……来了个相识的。” 我外公“哦”了一下,道:“说吧,是哪号尴尬人物?” 阿伟视线往我身上瞟了瞟才迟疑道:“梁老堂主来了,还带了……不少人。” 就在我睁大眼睛的时候,就听得围栏下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老徐!原来你在这里,来得倒真是早,我正找你呢!” 就见我外公笑容一滞,薛二冷哼了一声,小杨总管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我心里一阵激动,赶紧把头往外一探,只见底楼的戏台边上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个个都是西服衬衫,没有一个带着女伴,其中一个一身灰黑色的西装手里抓着一根象牙柄的手杖,正对着我外公嘿嘿的笑。就见他见我探出脑袋,冲我招了招手,又把头一转冲我们对面喊了一句:“霍三小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咱们等下也叙叙旧,我先见见我亲家和宝贝孙女去!” 说罢就一边笑着一边带着众人大摇大摆地扶着楼梯拾级而上,也不管周围的酒店经理如何阻拦,径直往我们这边走。 我靠,我就说梁家这牛逼的风格到哪里都不动摇。 没有邀请函,没人引荐,不受众人待见又怎样,他梁有道只要想来照样敢带着众人杀将过来。我一看这势头可真不得了,名副其实的踢馆态势,怪不得酒店的安保什么都出动了。不仅梁数字们大多都过来了,还有我那几个叔叔外加老钱他们几个堂主。一群男人,大多都是高个子,黑压压的西装,个个走路都呼呼带风,途经的人迫不及待地靠边站就怕挡在他们的路上,简直就是黑社会上街——梁老头这气场真他妈的惊人。 我一见外公这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没料到梁老头能放得那么开。不仅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还上来就直截了当报了亲家和仇家的名号,认准了人头直冲着他就来了,告诉所有人——老子就在这里,老子也不等你们来找我,老子我亲自上来找你们! 唉,我前面说什么来着,看来这高大上的风格到底是没法走到底了。 梁老头和徐老头的恩怨在今天又有了新的篇章。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亲家门都到了,就差小三爷了! 第153章 亲家会 脚步声雷动一般“咚咚咚咚”由远及近,徐家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气氛陡然凝重。阿伟和外面站岗的七八人进入屋子,想要关上门。徐长公搁下筷子,一哂道:“瘟神来了挡得住么?把门都大大方方的打开了,我倒要看看那老东西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话音未落多久,脚步声逼近,所有人都跟着徐长公站起,目视门外。 就见我爷爷梁有道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口,满脸堆笑,手杖一提,拨开他面前的阿伟对我外公道:“老徐,咱们是多少年没见着了,你这排场倒是越来越大了。”说完就在梁十一给他搬来的椅子上气定神闲地坐下,椅子还是从小杨总管那里搬来的,弄得他脸色更加阴沉了。 小柯经理脸色铁青:“先生,这里不是您想来就能来的地方,请……” 徐长公对他摆了摆手,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不过一双眼睛里连我都能看出寒光来:“小柯,今天这事情要对不住了,过阵子我向你家主人亲自赔礼。”他指了指我爷爷:“这老小子是我的亲家,宿水堂的老堂主,你就卖我老徐一个面子,放他们进来吧。” 不知是因为老徐家的亲家还是宿水堂这个名号,小柯面色悚然,脸上阴晴不定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既然如此是徐老的贵客,我们也待之以礼。各位便请先谈着,我们就在外面,若是徐老您有什么吩咐,我们随时恭候听命。”他后半句是对着我爷爷说的,有种凌然的气势,很威严,叫我看出这家饭店的背景底气绝对不一般。 小柯的人撤走。 徐长公也不吃饭了,就在我爷爷对面坐下。梁十一屁颠屁颠地又给薛二端来一张大椅子,一脸殷情地道:“师父,您也坐。”薛二原本冷着一张老脸,视线一接触到梁独一,便柔和了几分,只是瞪了他一眼就坐下了。我心道梁二逼这小子真是两边都吃得开,薛老头那么臭的脾气居然也没冲他发作,可见真是很得意自己这个曾经的徒弟。 此时,徐外公眼神一转落在我弟弟身上,我弟立即展颜一笑,讨好道:“外公,你好。” 薛老头呵斥道:“好什么?你就这样来见你外公的?站在那边做什么,还不过来。” 来了来了,什么叫身份尴尬,什么叫进退不得——小四,我也很同情你啊!梁老头正看着我呢,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站队好。 谁知梁小四这小混蛋马上道:“薛爷爷,我先给我姐搬椅子过来。姐,你累不累,你看你想坐哪儿,我给你搬椅子。” 去你XX的梁思宇,把问题推给我哦!看我回去不揍你! 我马上也讨好地对我外公爷爷贼笑:“我就站在这边挺好的,消消食。”说着我赶紧往两个老头正中的位置挪了挪,目测两边距离差不多,应该问题不大。 梁老头笑开了:“好了好了,干什么为难小孩子,两个小家伙想坐哪里就是哪里,等人长大了,外公也好爷爷也好,我们谁都管不住。”他说完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不错不错,没想到我们小进穿旗袍也挺好看的,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一听心说坏了,梁老头你真会挑事,果然我外公慢悠悠的道:“好样貌就要配好名字,姑娘家文文静静的,小进小进,取一个男孩一样的名字到底是有些不伦不类。” “非也非也,现在是新社会跟我们以前不一样了。文静贤惠都过时了,姑娘们也要讲进步的,还像以前扮小姐摆清高,又能招多少人喜欢?你看我们小进多好,活泼可爱。” “活泼可爱?你叫我外孙女用鞭用刀这叫活泼可爱?算是哪门子进步,你要她进步到哪里去?”徐老头脸上含笑,一字一句话锋犀利,“老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自己要行的端坐得正,不要自己做人就做歪了,坏了孩子们的前程。” 梁老头也不生气,只是悠悠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前程如何,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老徐你也放宽心,我们两个现在不也挺好的么,况且道不同,最后也是殊途同归,到时候棺材板一盖,谁管他生前那许多!” 徐长公嘿嘿了两声,看来是懒得再跟他纠缠,话锋一转道:“既然来了,就开门见山地说吧,你今天来要做什么?” 梁老头看了我一眼,笑道:“我孙女婿参加拍卖会,我来看看。” 我外公眼睛眯了眯,用危险的轻声语调说道:“哦,就是吴老狗他家的孙子?你是要让他做哪个孙女的女婿啊。” “呵呵,你是越来越糊涂了,我就一个孙女,还会有哪个?” 这时候薛二发话了:“梁有道,你上了年纪,记性也差了,十年前是跟我们怎么说的?小清的事情你绝对不插手,现在倒是把手都伸到北京城里来了。” 不愧是薛二掌柜,居然如此开门见山的刁难上了啊。看来今天梁老头不耍无赖也不行啊。 我正盘算着梁有道要是和徐诚江翻脸,今天谁会落下风的时候,就听得我爷爷慢悠悠地道:“老薛你这话就差了。”他把手一摊,嘿嘿笑了几声:“不管是你老徐挑的,还是谁挑的,反正最后娶了我们小进丫头的,就是我梁有道的孙女婿。是这个理吧?我先前就说了,现在的丫头们心思一个比一个活络了,哪还由得着我这个老头子来安排。这一次是小进自己看上的,我也就没反对。” 话音落下,四周安静。 我眼巴巴地看着外公的眼睛,只觉有冷汗在手心慢慢积聚。 艾玛,梁有道,我还指望你为我做主,你丫的让我自己解决哦! “不过,”梁有道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吴邪这小子骨头还挺硬的,我要他入我宿水堂,被他回头(拒绝)掉了。还宁可故意把我们小进的嫁妆输掉,也要跟宿水堂撇清关系,我也是头一次见着把我们家摸金符又原原本本还回来的。要不是因为我们小进……嘿嘿……” 我一个激灵看向爷爷。 他注意到我震惊的视线,温声道:“怎么?你以为你大哥和我也像吴邪那样是个青头?既然来十八堂会吃饭,给几个老的把酒也敬了,我们就这样让他又大摇大摆的出去了?还带着我孙女?”他又看我外公:“老徐,这根骨头不好啃啊,不好啃。”他没把话说完,但分明已经透露了一个很明确的意思:我梁有道没法拉他入伙,你也别想。 徐诚江不过是淡淡一笑:“那我倒真是今天要见识见识,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了。” 诶?外公没表态?徐长公那么挑剔的老头子,居然没说吴邪一句不是?看来梁老头在小三爷这边受挫的事情让他很满意啊。不过梁老头今天来到底要干什么,他带了那么多人过来,不会真的参加拍卖会而已吧。 这一轮谈话以后,两个老的很有默契的结束了关于外孙女婿和孙女婿的探讨,天南海北地开聊了,气氛趋于缓和。谁也没透露接下来的拍卖会各自要做什么,我几次想挑起话题,提醒梁老大麒麟竭今天不会上场了,但在这样的场合,实在很难轮到我这种小朋友开口说话的——其实,我也不敢开口。 梁数字们以一种极为自在的姿态让酒店的服务员搬来桌椅,毫不客气地打开菜单自己给自己点菜,一点也没“见外”。我一看那菜单,一壶茶水最便宜的居然要一千八,骇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哥,你看,这菜单……怎么那么贵。”我去,原来刚才那么一般般的豆腐要两千九!外公给我夹的大虾一盘要两万块啊喂! 我哥“嗯”了一下,冲服务员招了招手,然后开点。 很快我盯着梁数字桌子上满满地菜品,咂舌道:“二哥,你也劝劝我大哥啊,那么多菜,要真吃完这价钱可不得了啊!你们打算是留下来给人刷盘子还是怎样?” 梁奇伟瞥了我一眼:“我们怎么把你养得那么出息?吃一顿饭你就那么慌张。”梁宗琪在一边应道:“就是就是,小进你穿个旗袍也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了,能别几秒钟就露穷酸相么。” “我靠!谁让你们从来不告诉我我们的家底,还他……”我见梁奇伟冲我眯起眼睛,赶紧把“妈”字咽回去,“还,还跟我哭穷。人家都说女儿要富养,你们都把我当男孩子穷养啊!” 我二哥看着我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我靠’试试。” 我吞了一口口水。 “二哥,你别这样,难得我都好久没见到姐姐了。”梁思宇像条哈巴狗一样靠过来,“姐,姐,我好想你。你今天真好看,我觉得根本就不像你了,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很清纯,腰又细,大长腿——啊!” “你他妈的对姐姐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想上天么!”梁思奇给了他一头磕,梁小四自动消音。 “二哥你看,大哥刚才骂人了,你怎么不说说他啊,他还说脏话呢。” 梁奇伟冷哼一声:“他已经没救了,别好的不学学坏的!” 梁十一也来凑热闹:“没错,小姑娘讲话注意点口气,小三姐你今天好不容易优雅一回,可不要露出马脚了。另外,你别跷二郎腿,快走光了。” 我靠!怎么不知不觉就又跷上了。 我双腿并拢作淑女状,一边道:“对了,你们今天怎么来那么多人,四叔二叔都到了,搞得好像来砸场子似的。” 梁宗汉说:“没办法,这里是霍家的地头,梁老爷子说我们自己兜不住,他要亲自出马,你说我们能不跟着他么。哦,对了,小金宝,我看你这样子不成,待会儿要真打起来,你记得不能踢腿,非走光不可。” 我去。 我感觉脸颊有点烫:“你们他……你们能别老走光走光的挂在嘴上么,脑子能清静一点么,能别联想一些奇怪的东西么!” 梁宗琪说:“不是我们要说你,你坐在这边,刚才还跷二郎腿,看得真他妈的闹心。赶紧拿块餐布遮一遮,这开衩怎么那么高啊……” 他这一说,我大哥马上威严的用视线扫过数字们的脸庞:“你们他妈的今天都想挨揍是不是?” 梁爽赶紧道:“我和宏韬没看,我们坐对桌看不见。”梁小七在一边猛点头。 我一看梁爽就有气,一点也不想跟他搭腔。 我听大哥说了,这次梁爽的错误导致他基本是被家里扫地出门了,所有的职权都交出来给了小五。他现在倒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得只对我温和微笑。真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 我收回目光又对我哥道:“撇开霍家不谈,那你们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来得。我告诉你们哦,我前面听小杨总管说了,今天根本就没麒麟竭拍的。” 二哥点了点头:“这点我们直到刚才进门才知道,估计先前是有人打草惊蛇,结果人家不卖了。”说完冷冷看向我大哥。 我大哥哼哼了一声:“霍老太婆真他妈的小家子气,一点点的事情耿耿于怀到现在,至于么!” 我心说这还算是“一点点事情”啊,之前人家欠我家账不还,都躲了快二十年了,结果一被你抓到你还不是让人吃不了兜着走啊。人家那时欠下债的时候,你还在念小学好不好。 “那你们怎么办啊?难不成去抢?” 梁思奇夹了块鸡肉:“老爷子说见机行事。他手里好像也是有点筹码可以跟老太太去谈的。” “啊?什么筹码呀?” “不知道,”我哥喝了口茶,“今天这场子老的几个都在,轮不到我去兜,等下你就看着吧。” “那吴邪怎么办?你之前打发他先来的,结果搞成这个样子,他也没东西拍啊。” 我哥耸耸肩:“都说先前没想到麒麟竭不出街了,估计也就让他白跑一次,你担心个什么。” 我不免焦躁了:“别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啊,吴邪他这人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指不定会有什么动作呢。你们没通知他啊。” 梁奇伟一拍梁十一:“不是你去通知的么,你怎么跟他说的?” 梁十一:“我跟他说麒麟竭不会拿来拍卖了,有本事你自己去找霍老太要吧。” “什么!”我低呼,“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梁十一闷哼一声:“我说错什么了?吴邪又不是我们宿水堂的。本来就是他有本事他去弄。” 我扫了众人一眼,见每个人的表情都写着无所谓,心说:这些个他妈的压根是没把这小三姑爷放在心里。说起来吴邪自己先前拒绝了宿水堂的邀请,好像要这些家族意识很重的男人们对他有多关照也是不可能。我大哥原本是想拿他做个掩护去拍霍老太的麒麟竭,结果被人家识破了,麒麟竭也不上拍卖会了,那吴邪他们的作用也就没了。就随他们自己去折腾好了,梁家这边才懒得管他们打算怎样呢。 唉,小三爷,看来你今天也算是白来了。 这段期间,对面的包厢都用玉屏风给严实地遮挡着。看来我爷爷的到来给霍仙姑不小的冲击,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此打道回府了,说不定现在正派人过来堵我爷爷,报一箭之仇。唉,不知道我爷爷刚才那番“叙旧”的话是不是真的,他到底要怎么个“叙旧”法? 正胡思乱想间,我看见阿伟走了过来有点不确定地看了梁家这边一眼,薛二道:“直接了当的说吧。” 阿伟点了点头:“徐老,梁老,吴邪来了。” 第154章 变数 我见徐仲麟和我哥都走到围栏边上去看,也赶忙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这围栏不宽,边上又有两把椅子面向外摆着,两个男人挡在我面前,我身高落了下风,就索性在其中一张坐下。谁知屁股还没坐严实,楼下的吴邪也没找到,就听我外公喊了一句:“小清,站起来,别胡闹!”这一声完全不似他平时语带笑意的样子,竟有些严厉。 我吓了一跳,赶紧站起。就见徐仲麟把我往边上拉了拉,放缓语气对我道:“这个地方不是给你坐的。要坐坐里面去。”我大哥好像也不太明白外公为什么突然对我发狠话,只是眼神很具威胁力地瞥了徐仲麟一眼,又把我拽到自己身边,吩咐道:“这地方不比我们堂子,摆谱的事情多,你自己注意点。” “你外公没说错。”我听得薛老头在一边悠悠道,“这个座位可不是一般人坐的。否则梁家的那点家底,可要给败完了。”说完看着我爷爷狡黠的坏笑。 “啊,那么夸张啊!”梁小四被勾起了好奇,很快踱到先前我屁股没做实的椅子边上,开始四处打探研究,这边摸摸,那里碰碰。“外公,这椅子有什么蹊跷?前面我姐怎么不能坐了?莫非有机关能把人弹出去啊。” 徐仲麟笑着拍了拍我弟的脑袋瓜:“胡思乱想什么呢。满脑子怪想法。”说起来徐仲麟虽然对我不冷不热的,对他这个表弟倒是从小喜欢。就见他指了指椅子边上的一根黑黝黝木头支架对我弟道:“你看这个木架子,是不是每个包厢上都有一根?这木架边上的椅子是不是也没有人坐?” 我环顾四周发现还真是,相邻的没玉屏遮挡的包厢里最靠近围栏的地方都有这么一把椅子,边上竖着一根黑黑的木架,椅子都是空的。 徐仲麟继续解释:“这木架是专门用来点天灯的。等一会儿拍卖会要是开始,如果有人坐在这张椅子上,那就是全场的掌灯人。简单说,在唱卖拍卖的时候,无论是谁出什么价格,掌灯人就自动加一票,意思就是说,无论你们出什么价,反正我都会跟着加价,这东西我要定了。” “哇哦,那么牛逼!”我弟弟咋舌道,“不过其他出价的人要是乱喊价,这人不是最后会以很高的价格成交?那不是很不合算?” “话也不能这么说。点天灯也是在一定的政治背景下产生的。在满清的时候其实很常见,那个时候,新月饭店常有王公贵族光顾,经常会为了一件稀世珍宝不惜重金买下。人家斗的就是家底就是场面,根本不看合理不合理。还有的王公公子为了向心仪的郡主或者世家小姐示好,也会做点天灯博美人欢心的事情。政治联姻只要能用钱来决定根本就不是问题,只要权利得到巩固增强,钱自然就会来。” 我弟追问道:“就算再有钱,最后价格要是高到离谱买不起怎么办?” “那就顺延由上一位出价者得。不过,”徐仲麟话峰一转,“那被点爆的人可就惨了。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薛二掌柜跟我说过,三十年前有人被点爆了灯,后来我们这一行的人就再也没见到过他。” 我弟一脸敬畏的“哦”了一下,表示震撼。 “所以这天灯不是一般人可以点的。一旦点了就非常残酷,一点上就得一路扛着,直到拍卖结束。而如果下面的人还拼命的叫价,你最后成交的价格就会变得非常庞大,甚至是天文数字。”徐仲麟拍了拍椅背,冲我笑笑,“你姐刚才那一坐,要是一直坐下去,说不定真会一把火连烧好几家宿水堂的堂子。不瞒你说,十年间我在新月饭店来去的几次都没见过谁敢掌这天灯。” 我一听,也觉心惊,心说,乖乖不得了,这地方坑好多,我之后除了饭桌哪里都要小心别坐岔了。这饭店真是各种花式摆谱啊。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先找到吴哥哥。 我小心翼翼倚靠在围栏的另外一边,用目光谨慎搜寻吴邪的身影。 只见吴邪他们果然是坐在楼下的散座,一行人四个,吴邪、胖子、小哥、王盟,人人都穿了西装。别说吴爸和张妈的造型真不错,一个斯文干净,一个潇洒高冷,经过的姑娘们都不免对他们多看两眼。胖哥这身西装就显得有些局促了,看来这哥们斗外生活过得很滋润啊。最学生气的就是王盟这小子,一副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有点拉低群体气场。眼见他们就落座在我们包厢斜下方不远处,我张口想气沉丹田来一嗓子,就见我哥在边上斜睨我一眼:“你要是在这种场合吵吵闹闹,我们两家的脸面就都被你丢尽了。”我嘿嘿不好意思笑笑,发现徐仲麟也一脸警惕地看着我,于是乖乖闭上嘴。 好吧,不叫就不叫。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一个服务生向四人走了过去,对吴邪说了什么,吴邪与她交流了几句后,四人纷纷站起,美女服务员做了个请的姿势,他们便跟随她往通向二楼的阶梯走去。我一看他们前往的方向正是与我们相对的二楼包厢,不免一个问号浮上心头。难不成不是上我们这边? 不对,我二舅妈说了,要是真带吴邪来就跟我一起来了,我外公应该是没想为他们指明路的样子。而梁老爷子也不可能,对他而言吴邪只是个做掩护的,现在被人识破了,自然没有必要特地带他来了。 难不成吴爸真有办法见着霍老太? 说不定还真是,毕竟吴家与霍家都是老九门出身的,应该是颇有渊源的。 但愿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我对外公讪讪一笑,试探地问:“外公,你看,吴邪好像上对面的楼去了哦,会不会是去见霍老太太了?” 我外公没有回答,只是抿了一口碧螺春,与薛二视线一碰,又嘴角上扬,就连表情总是严肃古板的薛二也露出一丝笑意。我不死心,又道:“看来他们也知道今天麒麟竭没得拍了。莫非是直接找了人家在谈交易?” 我大哥摇头:“就算是也不可能谈成。那胖子在,人家一见就知道这群人跟我们梁家有关系了。” 我又看向梁老头:“爷爷……” 我爷爷气定神闲地把徐老头的茶壶拿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评价道:“还不错。不过味淡了点。” 我靠,两老人家都在卖什么关子啊! 莫非吴邪真是自己去找人家要了?我很谴责地看了一眼梁十一,就见他也表现出了好奇,视线投向对面包厢的屏风,似乎想要穿透那玉质的页面看到里面的情况。 梁小四不知不觉走到我边上拉了拉我衣袖:“姐,你说人家霍奶奶怎么肯见姐夫那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莫非报了爷爷的名号?” 我讥诮地冲他一笑:除非你姐夫想送死,人家霍家前面看你爷爷的眼神你没看清么?如果眼神能杀人,我们全家现在都死无葬身之地了。报名号你妹啊! 我向对面凝视了一会儿,只见对面包厢围栏被屏风挡得严严实实,没什么大动静。一会儿心想吴爸不是粗人,应该不会跟人家动手,何况还是一个老太太;一会儿又想可能未必,吴爸也不是随随便便会被人打发的那种,要是急起来他身边有小哥在,会不会真下手? 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转身刚想尿遁,就听我爷爷喊了我一句:“小进,你别转来转去,沉着点气,出不了大事。”老头子喝了一口茶,又笑着对我外公道:“我这个孙女婿有点意思,倒替我先去会霍三小姐了。” 徐长公把茶壶拿回去,不紧不慢道:“老梁,话不要说得太满,新月饭店不是任何人能撒野的地方,霍三和这里的主人关系非同一般,你要真会了,我劝你以后就别北上了。” 梁老头摸摸鼻子,嘿嘿一笑:“既然老梁我来了,那就一起碰个面吧。反正今天咱们全家都来了,挺好,我也带着小的几个见见世面。” “哦,既然如此,你今天便坐着,我要看看你在这里能不能坐到最后。”我外公话音变得严厉,“不过你老梁怎么样,我是管不着,别拖累了我们小清小宇。” “徐长公,”我爷爷拖长音调,终于话语也带上了戏谑的味道,“这场子既然你不敢兜,等下也是我垫着。小进和思宇都是我们镇卿的孩子,也就是我梁家的人。我们梁家的事,你也就别插手了,坐在边上看看热闹喝喝茶就好。” 我外公一掌拍在桌子上,一双眼睛寒光隐现:“梁有道,二十几年前的账我都还没跟你算,你倒先跟我翻脸了!” 我爷爷不为所动的样子:“你少跟我耍狠。我看你今天也不过来这里吃个饭,看看人家吴小朋友的热闹,倒真像你能给小进摆平多少事情。”说完梁老大向徐老头倾了倾身子:“诚江,你什么都比我好,人也聪明没得说,但就是书读太多,书读得多了,做事就想得太多怕三怕四,到了关键时候,动也不敢动。场子要是真乱,我看你谁都不敢保。今天我就摊开跟你说,小进这孙女我一向最宝贝,既然她很喜欢吴家那个小子,无论今天发生什么事,我连他也一起保。” 我外公笑容一寒:“哦,你要保?人就在那边,你现在保给我看看。” 梁有道把视线转向我,冲我招手,待我忐忑地走到他身边,才道:“小进,你这外公每次到关键时刻都是甩手掌柜,外孙女婿也不管了。你别担心,有你爷爷我在,天还塌不了。” 我外公冷笑:“你少拿话激我。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管。我早说过了,这场子是老场子,四九城讲仁义的地方,不是让你这种人随心所欲的。梁有道,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地方我就保我外孙和外孙女,你也别激我,吴邪这小子今天无论是怎么样都看他自己造化。” 我站在边上一下子傻了眼。这两个老爷子是怎么争执起来的啊!怎么好像几句话就迸出火苗然后火光四溅了啊!仔细想来,小三爷还是跟我家撇清关系会比较好吧,要是烙上梁氏的印记,他今天绝对会被波及到的。我爷爷莫非真想坐实这层关系逼他入伙?! 极度有可能。 于是徐老头就乐得在一边看热闹,明确说,你们的事情别拖累我就行,我不跟你蹚浑水。 潜台词应该是这样解读的吧? 情况很不妙啊。与其说吴邪会惹出什么事端,倒不如说梁老头是给他惹点事端出来,我实在很熟悉我们梁家的手段。明争要是不行,就暗着来,想办法把人绑上贼船,反正目的达到了,怎样都ok。 果然吴爸还是没办法跟梁家撇清关系。 我越想心越沉,眼见着徐长公冷眼旁观的态度,看来吴邪根本就不是他中意的外孙女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没法指望外公。 别看这边两个老头子都说宝贝我,那也是用他们认为“正确”的方式来宝贝我,自打我有记忆一来,印象中的两老爷子都是软硬不吃的脾气,大概江湖走久的人,心肠都很硬,我深深地认识到,就算我死皮赖脸的求,呼天喊地的闹都不会有用处的。 吴邪,你他妈的又入套了,你造吗?! 我他妈的真是你的克星啊! 就在我内心暗潮狂涌,不知所措的时候,两个老头子又开始恢复了平常唠嗑的状况。就这一点,我真是对他们这种生意人模式叹为观止。前一刻你以为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就差掀桌走人了,后一刻他们居然又喝起茶闲聊家常了,好像一码归一码的事情就是能做到那么分明的。 这个时候,我弟跑到我边上,小小声问我:“姐,你说今天真的会出事吗?我看不过是吴邪哥哥去霍婆婆那边喝个茶而已。” 小子,你见风使舵很快啊,一看形势不明朗,摸不准外公的心思就马上变成“吴邪哥哥”不是姐夫了。 我摸到大哥身边,可怜兮兮地拽着他衣袖:“大哥,你……没吩咐吴邪做什么找死的事情吧?” 我大哥不当一回事地喝了口酒:“没。就十一对他说了那句。” “那他为什么自己找霍老太去了?” “我怎么知道他凭了什么道行。”我哥兴趣缺缺地道,“怕什么,出不了什么事情。他只要不报我们的名字,能掀起多大浪花来,而且那边都是女人多。”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 “既然来了,能一点准备都没么。”我哥道,“霍家也挺有意思,阴盛阳衰,家主是个女人,好像几个女婿也都是入赘的。” “哦……” 我定了定心。别慌别慌,吴爸能搅出什么事情来呢?我爷爷不是还说要兜着他么。实在实在不行,还有梁老大出马,虽说这结局吴邪未必能接受。 正想着,周围的灯一下子灭了。 场内的嘈杂突然间安静下来。就看见戏台的正中盈盈步入一位长发披肩的美女。她对着麦克风,嗓音悦耳沉稳:“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闲杂人等请退场,我们马上要关门了。服务人员请补发名册与登记号。” 我听见梁小四兴奋地问:“仲麟哥,要开始了吗?” 徐仲麟“嗯”了一声,看向戏台。 作者有话要说: 吴小三爷很快要震惊四座了! 第155章 点天灯 戏台周围的灯光基本全暗了,只留下包厢上以及底楼亮着的传统镂花灯笼,带着一点红色,勉强照亮周围的环境。戏台显得尤为明亮,长发司仪站在中间,一身明黄色的旗袍显得贵气逼人,有种民国时期世家女子的风范。台的中间立着一只玻璃柜,在接近司仪的肩膀高度位置,红色的底座上托着一件东西,从我这个距离只看出是个黑绿色的硬块,估计就是拍卖手册上展示的玉玺。 美女司仪用悦耳的嗓音清晰地解释:“各位贵宾,在拍卖会开始之前,请允许我代表新月饭店向各位在座致歉。因我们前期准备的失误,今天的一件拍品会被撤拍。我们已提前告知登记参加拍卖的客人,对于未能及时通知的贵宾,我们再次致歉,望各位海涵。” 台下没有太大动静,显然这家饭店做得非常到位。 并未有我料想中的讲话啦,表演啦的冗长开幕,就听司仪干脆道:“各位老板,今天只有一件拍品,为鬼钮龙鱼玉玺,出自湖南古文县百岩坪。请将登记号放置在桌几上,服务员将为您登记拍号。十分钟以后将会开始走货,您们瞧好了,拍不着可就没下回了。”说完把手利落的一伸,竟然是我们包厢的位置,就听她简洁道:“从东甲位,天字号走起。” 就在这个时候,场内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我注意到所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调转视线往我们的方向看过来。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外公从座位上站起,慢慢踱到围栏边,在与掌灯位并排的位置上坐下。薛老头负手站到他背后,有点像压阵的样子,很有威严气势。刹那间场内落针可闻的安静,几秒之后,响起一片掌声,连美女司仪都向我外公这边颔首致礼。 “奇怪了,”梁小四小声嘀咕,“他们怎么鼓起掌来了?” 我爷爷梁有道依然坐在他的椅子上,表情很是不屑:“怎么不鼓掌。财神爷来了。苍蝇闻到了腥气,都兴奋起来了。” 我弟思索片刻,轻声嘀咕:“可是……就算大家管外公叫财神爷,拍卖会难道不是自己掏钱买东西,我外公又不给他们买单,他们兴奋什么?” 徐仲麟笑道:“那件东西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名册上有。” “如果是你,你愿意出多少钱买?” “啊?这,这个,我哪里知道啊?”我弟摸着脑袋,继续呆懵。 “没错,就是这感觉。”徐仲麟继续解释道,“就那么一个东西摆在那边,给你看个几眼,接下来就是拍卖的时间了。至于那玩意到底是真是假,值几个钱,根本没个基准,都是你自己在这十几分钟里心里敲定的事情。待会儿出价几百万的上去,是好是坏都不确定,可能五百万买个赝品回去,也可能之后有人出一千万来找你收,什么事情都有,如果是你,你心跳不跳?除去这个,如今拍卖行里西贝货那么多,就算再识货的谁敢说自己没栽过几次的?既不想失去机会,又不想做冤大头,坐在这里的人心里纠结着呢。” 我弟弟恍然大悟,一脸受教直点头。 薛老头在一边喝了口清茶,接过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行家就显得尤为重要。你外公徐老爷子是什么人,典行里的大掌眼,几十年不出山的人,人家想请也请不来的。今天这枚玉玺还没出手,徐公在这里一坐,就给它先定了个调。待会儿看着吧,你外公不出手还好,一出手,这价格恐怕要上天咯。” 哦,原来还有这层意思。怪不得司仪示意伙计让我外公先看货了,够精明的。这是找徐长公打广告啊。意思是:我这绝对正经货,业界领袖都来了,你们还犹豫就亏大发了。所以那么好的包厢留给我们,绝对是有道理的啊! 要是他们知道徐老爷子其实也不是正儿八经来参加什么拍卖会,只是看他外孙女婿热闹的,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的视线不自觉向对面望去。 玉屏风不知什么时候被撤去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吴邪竟是正站在靠近围栏的地方,也往我外公这边看。胖子、小哥还有王盟就直接站在他背后,看着挺像马仔。 就见他看向我外公这边之后,神情就变了,似乎是有点困惑。我快步走到外公身后,心情异常复杂,虽有一肚子话要跟他说,无奈隔了这么一段距离,又怎么能传达到他那里? 吴邪呆了一呆,视线停留在我身上,看了很久。 直到身后的胖子轻推了他一把,他似才醒转过来,向我笑了一笑。 这一番交流时间很快,几乎是转瞬即逝,可也没逃过霍老太太的视线,她很快就注意到站在外公背后的我,以及不知什么时候也悠悠走到我边上的梁老大。我是从老太太僵硬的表情里面才解读出某些不良的信号,往自己背后一看,就见梁老头左手一伸,冲老太太隔空打了个招呼,满脸笑容:你好你好。接着他又伸手指了指她边上的吴邪,又拍拍我的肩膀,表情洋洋得意,还冲对面比了个口型,这次叫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外孙女婿。” 我了个去…… 梁老头,你他妈的被人恨无论从理性还是感性的角度看都是应该的好么! 你外孙女婿正被人包围呢!你丫对人家比什么口型,你特么的不是挑衅别人么!吴邪要给你害死了嗷! 对面的反应很形象的演绎了什么叫做“一石激起千层浪”。 霍老太干脆地把头一侧吩咐了一些什么,就见马上走来几个黑西装面色不善的人,开始不客气的拉人,一副意图驱逐的样子。现在想来,当时吴邪要是真被赶走说不定会是好事。可小三爷是什么人?他平时好像一副温和的样子,但火冒上来也是不管不顾的样子。就见他把靠近的人一推,自己跨前一步,离霍老太更近了。边上胖子大手一挥,把过来的人都喝退,小哥用眼神就退散了两个人,王盟有点无措,不过还没失控,就是紧紧抓住围栏边上的空椅椅背脸色煞白。 最令我担心的是吴邪的反应。 他根本没打算要走,反而表现地态度很强硬,似乎在跟老太太说着什么。可我爷爷这么一搞,算是捅了霍家这个大蚂蜂窝了,人家根本就没心思听他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说出的话一定很不中听。又有更多的人围上来,要拉他们走。 接着,吴哥哥做了件极为牛逼的事情。 他一屁股在霍老太边上的椅子坐下了。 “哟!”我听见小宇低呼了一声,指着对面包厢问我外公,“外公,你看,吴邪哥哥好像坐错地方了。” 这个举动在霍家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那些黑衣人又要上来拉扯吴邪,就见霍老太把手一抬,止住了那些人的行动。然后她看了吴邪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表情,片刻之后,她又将视线投向我爷爷。 然后我清晰的看见她的脸庞露出一抹玩味的笑,透着寒意。 嘴唇启动,我竟是从她的口型里悟出了话的意思:他要坐就让他坐! 霍家所有人退后,不再有人上来拉扯。 我心猛得一沉。 我外公“哦”了一下,在椅子里动了一动,兴致盎然的样子。连薛二也眯起眼睛,露出一丝玩味的笑:“老徐,咱们有大概三十年都没见着点灯的了吧。” 整个这一刻,我脑子都是一团乱麻,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我靠,这次要大条了,这次真要大条了。 吴爸,你他妈的坐的实在不是地方,你造不! 当下我也不想管什么场面了,张嘴就要喊。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司仪的声音:“各位老板,西甲位,地字号,掌灯。” 顿时所有的人声都肃静下来,人人再一次调整注意力望向我们对面的包厢。 一盏射灯打在了吴邪所在的座位,把他整个人照得极为分明,我见他整个人一僵,颇为意外的样子,恐怕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 整个场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如果之前给我外公的掌声是表示敬意因此而显得克制,这一次却绝对充满了狂热!甚至底楼还有人从座位上站起,对吴邪摇手致意!我这才领悟,来这种地方拍卖的都是绝对的赌徒,他们所有的热情已经完全被点天灯的局面点燃了,以至于这掌声久久不能停息。 此时我已不能言语…… 事到如今,恐怕,已经没圜转余地了吧…… 夭寿啦! 我紧紧捏住我外公的座椅后背,只觉空气也变得粘稠,难以入喉。 然后,我看见外公侧过身向我爷爷倾了倾身子,带着笑容悠悠地道:“梁有道,我记得刚才是你说要保这个孙女婿?” 我倒吸一口凉气,将目光落在我爷爷的身上。只见梁老大伸出手杖,敲了敲徐长公身边的桌几:“独一,把这东西撤了,给我搬把椅子过来。” 梁十一匆忙把桌几搬离,又弄来一张和我外公一样的太师椅。 梁老大拉挺衣领,将手杖往扶手上一勾,与徐长公并肩坐下。 “老徐,你给我听好了。”他对我外公嘿嘿一笑,“这个孙女婿我还真看上眼了,你今个就看看我到底保是保不住。” 话音刚落,我哥也走了上来,站到爷爷背后,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身边:“站过来点,梁家的人都在这边,你要站到哪里去。”我一下语塞,脑袋发胀间,听见我外公冷冷道:“好,好,好你们这些姓梁的!我也要看看,今天这灯最后爆还是不爆!” “外公……”我嗫嚅了一句,却被薛二挥手制止,连徐仲麟也冲我摇了摇头。 梁奇伟站到我另外一边,一手按在我的肩膀。 隐隐约约间,两家人都站在了一条看不见的分水岭两边成对峙状态,就连梁思宇犹豫了一会儿,也跑到我身后低头站好。 我闭上嘴。 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走货的流程在这个时刻启动。 从台上的一边走出一伙计,身板壮实地像一头牛,手里握着一根竹竿,足足有三米多长,竹竿的头上有个银钩。就见他用竹竿勾起玻璃柜上的银环,如钓鱼般将玻璃柜提了起来,随即手势极稳的叉到半空,径直走到吴邪他们那边往包厢里送。 既然有人掌灯,那他理应第一个看货。 然后再是我外公。 我注意到尽管形势剑拔弩张,徐长公那边还是很耐心的观察送来的物件,反而是我爷爷这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我心里很清楚,论掌眼,梁家这种以倒买倒卖发达的是没有外公专业的。既然吴邪点了灯,我爷爷又号称为他作保,看和不看都没有差别。 不久以后,有专人为吴邪那边送上了一盏灯,西瓜大小,蒙布是青色的,比较暗淡。胖子见那人是专送给吴邪的,就接过,经人指点,挂在了吴邪边上的黑架子上。 场内再一度的沸腾,掌声迭起。在一片哗然中,那先前挑起拍品的伙计又把一只只小铃铛叉起送到每一间包厢里。到我们这边的时候,小杨总管将铃铛接过交于薛二掌柜。 我看见霍老太也接过了铃铛,摆在自己身边的桌几上。其他的霍家人都围聚在老太太边上,与吴邪他们自然的形成了一定距离。吴邪还在观察着身边的灯笼,若有所思的样子,倒是胖子见了我很兴奋,一副不知大难临头的样子还冲我得瑟地招手。唉,胖爷,这次真是大条了啊…… 张妈这个世外高人完全不在意周围的异样气氛,自始至终,他都维持着冷面保镖的角色,视线更多的落在先前的拍品上,我很怀疑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直到胖子不停扯他衣角引导他注意,他才调整视线往我们这边看去。一时间,我内心又澎湃了。 张妈张妈,你今天真心要好好保护吴爸啊,这次他搞大了,如果我爷爷来兜,你们就真上了梁氏的贼船了,这下怎么也没法脱身了,要如何是好啊!我靠,你别那么面无表情好不好,你到底看没看到我啊!喂喂,把脸转过来,你他妈的玉玺还没看够,你丫的对那东西到底是多关注啊! 唉! 王盟的情况很难说得清,真形容的话,他的脸上有一种被高中生挟持干坏事的小学生的无助表情。王小弟,这次真是一次叫你把大场面都见一遍的了! 时间几乎一闪而过,很快每个包厢都接过了摇铃,一伙计拿着锣绕场敲了一圈,顿时哗声消去,场内鸦雀无声,第一轮叫卖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很喜欢原著点天灯的场景,写得真是很好很好!我实在很是喜欢啊! 第156章 玩大的 等底价开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玩大的”。 一枚小小的玉玺,居然底价一开就是八百万?八百万啊!我一下子蒙过了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场子里已经是一片摇铃声。那司仪的耳朵好像有神仙在指路,那么混乱的一片铃声,我都快怀疑自己耳鸣了,她却听得清清楚楚,谁先谁后一次都未搞错的样子。价格便如此这般的一路蹭蹭蹭地往上攀升,期间我外公只是冷眼旁观一次都未动手,霍老太摇过两次铃,之后也在观察形势。等快要破三千万的时候,场面有点冷却下来,我心里计算着说:估计这下就是两千九百万成交了。哎哟,梁老头不知要卖掉多少间铺子,我们家会不会因此让吴邪剁指谢罪之类的。 吴小三爷,你这次要扬名立万了!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我外公举起了手里的铃铛。 他对我爷爷点头,微笑,然后摇出一串清脆的铃声。 这下在逐渐冷下的场子里好比又浇上一桶汽油,很快又有人接着摇起来,接着又是三四声,霍老太加了码之后,整个场面又一次恢复热度,甚至升温。 三千万毫无悬念,三千五,四千……我的天,才几分钟,就要破五千万了,可竟然还是有人不停在加价! 每到场面渐渐变冷的时候,徐长公都会再度摇铃,只要他一摇就马上会有很多人跟进,随着价格不停的攀升,到七千万的时候,虽然有部分人默默放弃,跟着追价的,整个场内包括霍老太居然还有五六个之多。 我周围的人表情都比较凝重,等到了七千万的时候,我二叔和四叔也走到我的身边。四叔一手搭上我爷爷的椅背神情很是严肃,但所有人都没有出声,用一种静默的方式,表示坚定。 要破八千万的时候,场内一片宁静,最后叫价的人坐在与我们相邻的包厢,是个一身唐装的中年男人。司仪开始叫价了:“七千九百万一次。”这个时候,我看见外公的手放在摇铃上,微微提起。 我爷爷边摆弄手杖边道:“老徐,你想想清楚了。要是你一意如此,灯被点破,接下来要吃进去的人可是你。” 我外公把铃一摇,道:“不怕不怕,照你的家底,还能撑好一阵子。” 八千万! 我爷爷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本陈旧的黑皮本子,拍了拍:“我老梁的底子就在这里了。咱们看看撑到最后的会是我,还是老徐你,或者……”他的视线转移到对面的包厢:“霍三小姐,我可真是很久没见着了,不知拍卖会结束后,与她再见面会是怎样的光景,嘿嘿。” 徐长公脸色也阴沉下来:“小杨!” 小杨掌柜应了一声。 徐公的手里很快也出现一本老式的账本:“我是不会把留给孩子们的饭碗给砸了的。不过我们总社的这点家当倒是还没着落,今天也就看看你梁有道能跟我顶到什么时候。” “诚江兄,我早说过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本事的就算没家当也能白手起家赚得回来,没本事的就算金山银山也都给败光了。我今天就拿宿水堂跟你对赌又如何!也好让小进知道,她这辈子究竟是谁家的人!” 我外公冷哼一声,脸色铁青:“话不要说得太满,最后到底怎么样,我们走着瞧!” 我的姥姥,这是什么场面?难道以前两人断交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的?!我从来不觉得我爷爷或者外公是为了争一口气会拿家业来对赌的,现在搞到如此地步究竟是做做场面,还是真是意气之争啊! 我这个时候完全被眼前的场面牵动了,手心里都是冷汗,鼻尖也湿嗒嗒的。我很想问问大哥八千万对梁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又想试探一下仲麟兄,八千万对徐家要不要紧,只是此刻气氛一片紧绷的安静,我的舌头也像僵住了一样,怎么也问不出口。 最终上半场结束的时候,叫价几近一亿! 我再看对面的小三爷,依稀有点动摇的样子,不过他还是端坐在椅子上,双眼紧盯场内,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慌张。后来他告诉我,当时他已经想起有关天灯的事情了,心里慌得一塌糊涂,早就在叫价到八千万的时候喷了一口茶水在胖子身上了(当时我太紧张没注意)。只是他不想在霍家面前落了威风,所以一直装镇定,强撑到第一轮结束。后来他一听已经逼近一亿了,也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反正一千万他已经还不起,还在乎一亿吗? 胖子倒是完全融入到气氛里面,脸上的表情异常专注,拽了毛巾在手上,边看美女唱价,边擦汗。 第二轮,叫价从两百万一档起。 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休息了片刻之后,所有人反而没有冷静,都像杀红了眼一样继续摇铃追价。一亿五千万简直就是过眼云烟的事情,我最后不得不按住自己的心脏,心说,再这样下去真要得心肌梗塞了。 一亿八千万! 徐老头还在加码,霍老太有点犹豫,而梁老爷子巍然不动。 两亿! 这时我终于撑不住了,拉了我大哥衬衫衣袖,听见自己呢喃的声音都是抖的。 “大,大哥,两亿……我们家拿得出来么?大概……”我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大概是值我们家几个堂口?” 我哥轻拍我手背:“差不多,你一半的嫁妆吧。” 哦买糕的!是我嫁妆的一半啊!我勒个—— 我勒个……乖乖……? 我瞪大眼睛看向梁思奇。 Excuse me?! 我掰开手指头。 我嫁妆的一半是两亿,所以我的嫁妆等于二乘二……四亿?! 此时此刻,我震撼到无以复加。 真的假的!我有那么多嫁妆! 吴小三爷你要知道会不会狠抽自己耳光? “哦。”我嘴角抽了一抽,心脏平复了一下,“我们家……还挺有钱的哈。” 梁思奇拍拍我脑袋:“两亿也是够了。差不多我们所有堂口上半年白干了。我们家就你一个女孩子,爷爷的意思是绝对是要厚嫁的。另外,你也没那么容易就这么跟着吴邪。就算我愿意,老头子也不愿意。恐怕吴邪要娶你,就要放弃自己的一些坚持。” 我忐忑地问:“放弃什么?” 我哥拍拍我肩膀:“比如,入我们家。” 我眼皮一跳:“你这意思,不会是要人家入赘吧?” “嗯。” “这是不可能的。” “看出来了,不过梁老头很坚持,我已经劝过了,他听不进去,所以你求我也没用。” 我看出我哥的脸色微微透露愠色,转口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吴邪才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么容易受摆布。他乍看起来不是很出挑,实则有自己的想法,没那么容易屈服的,你接触久了就会知道的。” “不用接触太久,”我哥向对面看去,“我已经有点了解了。不过现在这个局面,我倒要看看不靠我们来摆平,他自己怎么搞定。” 我轻叹了一声:“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谈话间,价格突破了两亿三千万。 “两亿三千万一次,两亿三千万……两亿四千万!” 我木然地看着外公,就见他索性也不搁下铃铛了,一旦霍老太加价他就追加,一点也不犹豫,倒是小杨总管偷偷从怀里取出手帕去擦额头上的汗水。我看他双唇轻轻呢喃,估计也在算这价码要让知沅总社付出多大的代价。而我爷爷双手握住长杖的手柄,视线落在对面手持摇铃的霍仙姑身上,我依稀还能从他的嘴角看出一丝笑意。 曾经我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拿出过老照片给我看,年轻时候的爷爷照片不多,但却令我印象深刻,相片里的人嘴角上翘,仿佛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双眼莹莹有光,给人感觉如沐春风,很有魅力。 我的爷爷和外公不一样,大部分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是不苟言笑的,只有在拍照片的时候他才会露出笑容,此外,就是在要发威的时候。 比如,现在这个样子……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座位上站起,盯着霍家老太太凝视了片刻。随即,当着全场,他冲着长发司仪高声道:“小姑娘,今天你已经站得够久了,这样叮叮当当的摇来摇去,大家都别想回去睡觉了。”他从我外公手里老实不客气的抓过铃铛,当着全场的面摇得叮当作响:“我梁有道出三亿!”他伸手指向对面的吴邪:“闺女,这小子是我孙女婿,他今天的这盏灯就算在我梁家的头上。在场要追的就直接喊个价,我们速战速决!” 场内鸦雀无声。 我看见霍老太胸膛起伏了几下,脸色极其难看,可见这个价格开得她非常难过,既没法毫不犹豫地追加,放弃又咽不下这口气。美女司仪也相当意外,一时间不知要怎样串词,整个人傻傻站在台中间,手足无措。 场下所有人再度哗然,这次几乎是要到轰动的地步了!有些人冲我们这边探头探脑,似乎在定位梁有道的孙女是谁。我很不幸的成为了显眼的头号目标,一瞬间名人一样被人指指点点。 就在这个时候徐长公也从座位上站起,跟我爷爷面对面站着,我第一次见我外公如此动怒脸色都憋红了,笑容早就不知所踪。就见他一把把账本甩在我爷爷面前:“三亿五千万!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没有本事做我徐家的外孙女婿!” 我爷爷冷冽一笑,高声道:“吴邪,你给我好好坐着,没我的话不许起来!徐城江,你要跟我顶,我们就顶到底!” 我了个去啊…… 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啊! 就在我一脸懵逼不知所措,就在我以为形势已经恶劣到最坏不能更坏,就在我想双手掩面不忍直视的时候,场面居然向着更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简单来说,吴哥哥发话了。 “梁老大,我之前就说过了,宿水堂我不想入,现在也一样,您就多多包涵,别跟我这个小辈计较。” 我看见他又向我外公看去,微微一笑:“原来这一位才是徐长公,幸会幸会。有一句话一直想跟您说,我做不做得成您外孙女婿不是您说了算的,是小进说了算。”接着,他脸色陡然一变:“胖子,小哥,这饭店开的太久,老板当的□□稳,得有人给他点刺激了,咱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天,今天就给这儿的大佬刺激刺激!” 话音刚落,就见吴邪挥了一下手,众人还在震撼的时候,突然小哥从他背后闪了出来,竟是攀着二楼的围栏径直跳了下去。众人才惊呼出了第一声就见有保安冲进了他们的包厢要来抓吴邪,胖子猛地抄起身边的凳子一下狠砸了过去,一连砸翻了两个人。 场面直接乱了。 第157章 大闹天宫 后来我问吴邪,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这么不给我爷爷外公面子立马就开打了,简直就是弃我感受于不顾啊。 他对我把手一摊:没有办法,我这个脾气最讨厌受人摆布。看人脸色过日子,我是绝对做不到的。要真是那时候委曲求全了,入了宿水堂,说不定我日子过得不顺就天天跟你吵架,早晚要离婚,还不如当时就摆明态度的好。 我说,你爷爷不也是入赘的么,你应该不排斥啊。 他答,我奶奶是杭州当地的书本网,一家子都是读书人,你家是吗? 呃…… 反正无论当时他是作何感想,我是完全混乱了。 我真没想到这小子有这样的气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闹新月饭店。就连我爷爷和外公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懵了一会儿,然后梁老头就笑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老头子居然竟是笑了,还边笑边拍手:“哎呀,有意思,有意思!这小子不错啊!”随即又脸色一寒,“思奇,以后就别让这小子进我家的门了。他既然不想来,那就随他心意!” 我一听全身都发寒,心说,这下是捅了大篓子了,吴小三爷你他妈的算是扬名立万了。就算把你爷爷从祖坟里请出来,都摆不平今天的事情! 张妈你在干什么呢?怎么兄弟也不管只往台上冲,莫非是想让保安们兵分两路?我看围住吴邪和胖子的那群保安绝对不是一般的身手,更加像是退伍军人那类的,个个出手生猛。要不是顾及伤到霍老太和那个霍秀秀,恐怕吴邪早就要被撂倒。王盟这小子武力输出值比我想象中要强一点,不过这样十几个人拥上来的混战,他缺乏经验,抵挡了几下就绕着吴邪和胖子边打边跑,模样好不狼狈。 真正能震住场面的只有胖子了!他手里的凳子已经变成了凳子腿,加上那身高体型,状若煞神,围上来的人都是被他一顿狠揍,有几个甚至一下就被他敲晕了。然而他们被堵在二楼的包厢里,要出去的门只有一扇,很难突围,上来的保安却越来越多,就连霍家的几个伙计也加入了战阵。 我一看对面战况吃紧,心乱如麻,又看向我外公和爷爷,深知徐家人这种战阵完全hold不住,也不会蹚浑水,而梁家人是彻底和吴哥哥决裂了,我爷爷会帮他我梁字倒过来写。 可吴爸这一次完全是为了我一步步跌坑里去的,他要是不去找霍老太就什么事情也不会有啊! 求人不如求己,尼玛的,看来今天是注定要走光了,我就说旗袍不适合我! 我一转身,就见背后一排人站得笔挺。 “你们干什么,走开。” 梁宗汉道:“小金宝,你就别凑热闹了,那边那么多人,你这点三脚猫功夫会受伤的。”我不理他想绕过去,他哥梁宗琪就堵在我面前:“小三,真别乱来,这里不比家里,那些人出手那么狠,你被撩到一下也够意思的了。吴邪还是算了,那么倔的脾气你以后还不是都听他的了。在一起也没意思,我们都见不到你。” “去去去!”我烦躁至极,“我他妈的就算不嫁他你们也都太不仗义了!把人给骗过来,还要人给你们点灯,现在人家被害得那么惨,你们还袖手旁观都怎么想的啊!”我满肚子的牢骚不敢当着爷爷的面发,只能对着数字们指桑骂槐。 “梁进,说话注意点!”我一愣,知道大哥动了怒,但不想屈服,火气反而蹭蹭蹭地上窜。 “我说得哪里不对!本来就是这样!你们不帮,我帮!” 话虽如此,我心里先慌了:妈的,这下连我也捅篓子了!看梁思奇这表情绝对是光火要对我不客气了。视线又一斜就见梁宗汉,梁宗琪,梁独一,梁宏韬这些个数字们都站在不远处,呈合围的状态——次奥!别说梁二逼了,就算是身手垫底的梁小八,我他妈的也挨不过他几下啊! 不管了,先下手为强! 我心思转了一转,觉得还是梁宗琪(小八)最好突破,立马抬腿就往他膝盖踢,他似乎没料到我那么快就出手,不由自主往边上闪了一闪——有了!我刚想侧身从边上钻过去,就被梁十一猛然拉住上臂。我没料到他离我最远居然还能抓到我,又惊又疼之下低呼了一声。 “放开我姐!” 我忽觉手臂一轻,侧头看去,就见我弟这一拳正打在梁独一的肩膀上,让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显然用足了力气。 “你们敢打我姐试试看!” 我还在发愣,就见小宇一撩西装右衣角,瞬间抽出腰侧的鞭子(什么!鞭子?!),毫不犹豫得就往我边上的人狠抽。谁敢上来他就抽谁,一点也不留情面。一时间椅子被踢翻,一桌子的菜飞溅得到处都是,梁宗琪被他抽了一鞭子,不敢再靠近我,反而后退了好几步。 小宇,你他妈的可真生猛!不过还好那些言情片都是白看的,还好,还好。 我们这里也直接乱了。 外公气得大喊:“反了,反了!阿伟,来人,给我按住这个小兔崽子!” 我大哥也发怒了:“小宇,你他妈的想死吗!独一,宗汉宗琪,给我抓住他,看我不收拾你!” 数字们摆平我容易,要抓我弟就麻烦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带着鞭子的梁思宇小朋友。我看我弟这身法还有呼哧呼哧周围的鞭风声,不由暗自感叹,看来梁小四这次是真发飙,小坏蛋虽然年纪小但在家族数字里面武力值是可以排上号的。梁思奇一定很后悔亲自教他什么鞭法,现在抽起自己堂兄来真是毫不含糊,倒是梁十一他们不大好意思对他下狠手,结果所有人都被弄得连连后退,不敢上前。 “梁思宇,你到底住不住手!” 我一看爷爷的表情,只觉得头皮发麻。 我勒个乖乖,今天这个局面恐怕把我奶奶从祖坟里请出来都没法摆平梁有道的怒火了。 可不管谁冲他怒吼,小宇都当做耳边风,而且惊天动地的一翻猛抽后,打击面渐渐加大,只见他鞭梢有欺骗性的一扫,突然就甩向了徐仲麟小杨那一边。这徐家人根本谈不上什么武力输出,连防御值都很低,就见我大表哥往边上连番躲闪,小杨总管更是狼狈地趴在地上。徐家完全陷入了混乱。 乱局中梁小四一拉我手臂:“姐,你是不是今天真的要帮吴邪?”我干脆回答:“是!”“他以后真会是我姐夫?”“废话!” “OK!我明白了!”小四又一鞭子抽开围栏边的人群:“姐,从门口出去来不及了,我们跳过去!” 咦? 我还在纳闷的时候,小宇飞速跨前三四步,一鞭子抽到围栏外面,鞭梢直接缠住了屋顶水晶大吊灯的挂锁,就见他手臂一使力,整个吊灯被他拉到了靠近围栏处。 我也明白了…… 梁小四你他妈的测量过距离吗?我怎么感觉我跳不过去的嘞?你他妈的就没别的主意了吗?!你姐还穿着旗袍呢,腿根本迈不开嗷,放克!——我一把扯开大腿开衩处左右两边的盘扣,让自己能迈开步子,随即后退两步一个冲刺,蹬着小杨总管的后背踩上了围栏,接着就是当空的一跃! 我靠,差一点就掉下去了啊! 小宇松了鞭子,吊灯向另外一边做钟摆状地甩去,等到了最高点处我又是一跃,竟是运气极好地踩住了对面围栏,一个空翻就稳当地扑通落地了。没想到头一抬,霍老太正坐在我面前。 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地冲她一笑:“霍奶奶,您好……” “好你个头啊!”吴邪突然闪现在我身侧,目测并未受重伤,拉我的力气很大,“你怎么过来了,你凑什么热闹!你他妈穿得是裙子还跳那么高……”话没说完,我就见他瞪大了眼睛,回头一看,连我也倒抽一口凉气——梁小四竟然连吊灯都没有跳,凌空飞跃一般的冲出了围栏!半空中他一个甩手,飞鞭呼啸着拉住包厢里的雕花圆柱,整个人飞窜了进来。 梁小四,姐发现姐真的不太了解你啊! “姐夫,我来帮你!” 话音才刚落,漫天的鞭影就被甩了出去,我弟这长鞭是我家斗内标配——下斗用来抽粽子的你说够不够生猛——这一下子加入战阵绝对是增加了不少战力。那些带了长棍短杖的保安根本没来得及靠前就被他一顿狠抽,个别动作慢一点的简直是被抽得满地打滚。 吴邪看了我一眼:“你弟还带鞭子来参加拍卖会?” 我对他尴尬一笑:“小孩子不懂事,你跟他计较什么,况且他不是来帮你的么?要感恩啊!” 他叹了一口气把我拉到自己背后:“你来蹚什么浑水!跟在我后面,小心别被打到!王盟,你保护好老板娘,她要是受伤了,你他妈的这辈子都得给我干白工!” 说话之间更多的保安冲了上来,其中还有几个带上了电棍,包厢里一下又涌上十来人,个个呈暴怒状态。他们跨过瘫在地上的同僚们向我们打来。胖子一见这情形非但没有害怕,倒是越发的愤怒了:“我操他XX!真他妈的没出息还用起人海战术了!爷爷今天就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做风骨!梁小四,跟着你胖爷,咱们上!”这个时候胖子已经砸毁了三四把凳子,其中一把雕花的凳腿被他拍裂了,现在他干脆抡起手中的凳腿,左右开摆,有一人冲到他面前,简直就是被他秒杀,那拍出去的动静非常之大,那人直接是滚倒在地,一下就不动了! 我心说,乖乖,这不会闹出人命来吧?胖子你别带着我弟弟杀人啊! 连吴邪都在一边大喊:“下手轻点!”可胖子完全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地一路过关斩将,接连拍倒三四人。其他人想人海战术冲上来,却被我弟那呼呼的鞭子抽得四处躲闪,完全没法列好阵型。两人这般左杀右挡,竟然是叫吴邪出手的机会也不多。 一阵喧闹之后,这一轮保安全军覆没地倒在地上□□,场面一时安静下来。胖子喘着粗气侧首看向在一边静默的霍家人,吐出一口血水。 所有人往后倒退了几步,贴墙站好。 我弟空甩一下鞭子对吴邪道:“姐夫,这些人怎么办?要不要抓这个小姑娘做挡箭牌,我们出去方便一些?”说完对霍老太身边的霍秀秀一指。 胖子一拍他肩膀:“梁小弟,你听好了,你姐夫吴小太爷是老九门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跟你三爷混,就不能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说完他从地上拿起半瓶茅台,瓶子碎了,还有一点底没流完。他喝了一口,吐出一口混着玻璃碎渣的血水,又灌了两口,然后对我们摆手:“走了!” 胖子把凳子腿扛在肩上,王盟举着破碎啤酒瓶,我弟一脱西装扔在地上,长鞭对折紧握在手里,吴邪一手拉住我的手,一手抓着刚才用来挂天灯的木架(断成了半截),对霍老太太点头致意:“婆婆,我先走了,不过麒麟竭是一定要问你取的,我们改天再登门拜访。”说完踢开挡住我走路的人,走出包厢往楼下走去。 我原本以为战况会很惨烈,没想到现在还能那么拽地大摇大摆跟着吴邪出去,顿觉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是不用我出场了,真是…… 我还没想完整,脚才踩到底楼,从侧面又冲出一干黑衣保安,这一次显然是整装而来,手里拿的居然个个是钢棍,极个别的钢棍上还有刺。 我的妈啊,要下杀手了啊! 楼下众看客赶忙四处逃开,我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突围。吴邪冲上去加入了胖子和小宇的战队,王盟很老实地紧跟着我,履行他保镖的义务。然而论打架他也实在是太嫩了,很快他就沦为了我的肉盾,那些冲上来的保安很快识破我们这边的薄弱,反而都涌到我们这里。一时间王盟同时对三个人几乎是一边倒地被打。我见他连挨两下重击就快站不住了也还挡在我面前,心里不由冒火。 他妈的那么多人对一个大学生算什么鬼! 眼看一个保安对着王盟的脑门砸钢棍,我把王盟往边上一推,低头闪过钢棍,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腰侧上,他吃痛闷哼后退半步,我又一腿踢在他的后继者的膝盖上,直接把他踢倒。还好这些保安看着挺厉害,但应该没我家数字那么能打。我这一番左突右踢的,也连连撂倒两三个人。喘息间,我拉着王盟站起:“你怎么样?伤得严重吗?”他脸色红得像猪肝一样,给我来了一句:“老板娘,你的腿踢得可真高……”“啊?” 我还没回过神,余光中又觉有人冲过来,当下抬腿要踢,就见吴邪从边上冲出一棍打在那人背上,把他直接打趴在地上。我不由感叹:“哎?你现在进步不少么?”谁知他一下按在我半抬的腿上:“我靠!别踢了!别踢了!他妈的这裙子开衩怎么那么高啊!” 我次奥,这些男人都在关心哪里啊!敢情不是因为我功夫好啊! 我被他喊得心慌意乱间,又有人向我们围过来,这一次足足有五六个,吴邪冷不丁地背上也被挨了一下,钢棍敲得相当沉重,他一个趔趄差点就倒在地上。情势不对,我也顾不得走光不走光,正想抬腿要踢的时候,突然眼前飞出一截白色的东西,一看居然是我爷爷的手杖! 我抬头,只见二楼包厢里我二哥探出身子,半空中做了一个拧的动作。我捡起手杖,心里一阵感动,二哥果然还是向着我的,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做了。抓住手杖,我用力一拧,唰地居然叫我抽出一把半臂长的刺刀! 王盟吐了一口血,惊悚地看着我手里的刀:“老板娘,你们……你们带刀来吃饭的啊。” 哎哟,其实我也很吃惊啊,真的! 此时不及解释了,我有了刀胆子也陡增百倍,原先轻视我的保安们很快就知道了我的厉害,这把刺刀不用捅人,光是去刺那些抓着钢棍的手也够意思的了。吴邪替我在前开路,我见空就出手,一连刺伤了三个人。就在这个时候王盟不知为何绊倒在地上,我低身去拉的时候,吴邪正与人纠缠,突然一个黑影从我侧面冲出,我才来得及抬头就见一根长钢棍直冲我脑门下来! 完蛋了,这次非头破血流不可,非死即残啊!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我突然听见胖子一声怒吼—— “别打,她怀孕了!” 四周猛地安静。 我看到那人高举着钢棍,一时间就停滞在了半空。 刹那间,我有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接着,当空炸出一声爆喝:“梁进,站在那里别动!” 是我大哥。 我头一抬,乖乖,就见我大哥攀着围栏当空跳了下来,接二连三我二哥、梁独一、梁宗琪、梁宗汉、梁宏韬、梁爽都跟着跳了下来。 我大哥看向我们这一边,语气极端愤怒,抬手对我一指:“把人给我抢过来!”话音刚落,所有人一撩西装衣角,赫然显出腰间的长鞭,鞭影忽闪,直逼我们这边而来。 吴邪看了我一眼:“你们全家都是带鞭子来吃饭的吗?” “你还管这个啊,我靠!”我看向胖子,“你他妈的刚才不是还说风骨吗?怎么整出这种事情来!” 胖子吼回来:“这叫随机应变,你懂个屁啊!” “现在还有时间计较这个吗!快走!”吴邪拉住我掉头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机智的胖爷~ 第158章 是跑?是留? 不对,跑不了的! 我实在太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了,一个姓梁的是一条鞭子,两个姓梁的就不是两条鞭子那么简单的了,何况是七个! 几乎是呼吸的瞬息间,我就看见一道黑影从侧面冲出来,差点就刮到王盟的脸颊!接着是漫天的椅子、灯笼以及其他的木制装饰品!这些家伙人没有到,所有能被鞭子卷起的东西却像巨型冰雹一样的冲我们兜头下来——不,确切的说是冲吴邪他们,除了我,似乎所有人都能操纵鞭子精确的找到打击对象。 “我靠,别跑!转身转身!”我这一吼真是太及时了,吴爸才一个转身,迎上的就是从天而降的梁宗汉,要是躲不及时,绝对是被他一鞭子抽死! 我X,就知道小十最快,丫的铁索逆鳞鞭最适宜借力飞纵,鞭子随便卷了周围的柱子啦横梁啦嗖嗖几下就到了。所以面对这群人绝对不能背对而跑的,否则几秒钟就被秒杀了! 吴爸这一闪之间,梁十一从边上包抄过来,踏着一侧的木头雕龙柱子,当空挥鞭,胖子眼看接应不及,果断甩出桌腿,一下被他抽中,顿时木片飞溅,竟然被抽得粉碎! 我一看这边梁独一落地连看都不看又是一鞭子,那头梁宗汉卷起边上的一只太师椅横扫过来,吴邪简直是被夹击在中间,怎么跑都跳不出打击范围!糟糕了!我一咬牙:“梁宗汉,对不起了!”我举起刺刀对准了他的腹部掷过去,心说,小子你丫的赶紧保命要紧,躲开躲开,别抽你姐夫啊! 没想到刺刀当空就被斜冲而来的第三条鞭子扫落! 梁宗琪也到了。 他奶奶的,这两兄弟还真他妈的默契到让人崩溃,这下变成三人围攻,这些混蛋今天是要抽死吴邪还是怎样的!就见吴邪被围在交织的鞭网里面,躲得非常辛苦,周围的桌子椅子等等都被鞭子抽得支离破碎,眼看没躲的地方了。紧接着一声痛呼,吴邪果然中招,梁十一这一鞭子真狠,直把吴邪的西装都抽碎了,腹部处立马见红。看来是下了死手,一点都没留情啊! 我这下真急了,也管不了什么,一踩地上的破凳子冲梁独一飞踢过去。“三姐,你干什么!”他很惊险地躲过,却被我踩住了鞭子。“我叫你他妈的打,叫你打!”我火大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左腿踩着他鞭子就拿右腿踢,右腿踩住他鞭子就用左腿踢,他被我不依不饶地追着打,既不扔掉长鞭,只能左右躲闪我的高跟鞋,间或被我踢中几次,弄得他呼痛连连却不敢回手。 “三姐,别踢了,我靠!好疼!” “你打啊,我叫你打啊!你这个混蛋!” “你别这样!万一,万一孩子出事怎么办?!” 我愣了愣,腿在空中定住。 梁独一手臂挡在自己的脸前,小心翼翼看我。 我咬了咬牙:“他妈的,就算出事也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想杀了孩子他爹吗!”老娘不管了,只要吴邪他们能安全的出去,我他妈豁出去了! 就在这当口我见梁宗汉挥开胖子闪身到了吴邪的近前,与梁宗琪又呈包夹之势冲吴邪去了。我心猛得一沉:“小八小十!你们抽,你们敢再抽,我他妈的这辈子也不会放过你们!”然而此刻任何威胁的话都没有用了。我眼睁睁看到梁宗汉举起手里的逆鳞,灯光下那一根根细小的金属倒刃散发着阴寒光芒,这一鞭子当头下来,不把人抽个半死也能活生生拉下一块皮了! 逆鳞呼呼落下,啪地一声脆响,竟是抽在当空飞出的一块玉质屏风上,屏风顿时爆开,木块与玉石破碎飞溅,一片混乱中,一道黑影闪现在吴邪的身前,那人一拨西装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刃的刀,手掌翻动刀刃数转,瞬间就搅住了落下的长鞭,那人用力一抽刀柄,梁宗汉握力不稳,竟然就被他这样几秒之间把长鞭抽了去! 我认出了英吉沙!——小哥! 艾玛,张妈你总算出现了! 小哥一脚踢起地上的断腿桌面,挡开追击而来的梁独一蓄势的一鞭,一手卸下绕住刀身的逆鳞鞭,握住鞭柄,就朝梁宗汉抽过去。这下梁小十可狼狈了,反倒被自己的鞭子追着打,左支右闪了好几下才逃出打击范围。梁十一也很难讨得好,逆鳞的鞭身很长,横扫之间打击范围很大,连他也不得不躲其锋芒,一时间没法下手。 “张妈张妈!”我激动地往他身边跑,一边扶起吴邪。 小哥还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就见他极冷静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别踢腿。”就在我犯愣的时候,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孩子不好。” 喂…… 我和吴邪扶额。 这时候小宇料理了那些保安,过来帮忙,转眼间就和梁宗琪纠缠到了一起,长鞭与长鞭对决,黑影交缠,火花隐现。不远处胖子很费劲地跟梁宏韬对峙在一起,小七的鞭子被他一手抓着,两人拔河一样的一来一去,一时间不分上下。 我一口气到现在才吸了上来,趁着小哥与梁十一打在一起,连忙查看吴邪的伤口:“吴邪吴邪,你,你没事吧!”我看他腹部的衬衫都烂了,简直不敢想象下面的光景。他一按我的手,咬牙道:“没事,皮外伤而已。” 这时我突然想起怎么我大哥没有冲过来,四顾一看心里一阵揪紧。 二哥…… 梁奇伟竟然会为了我这一次又跟他的同胞兄弟打在一起! 可无疑的,这两人都心怀了巨大的怒意,这一下下的打击完全没有留任何余地,都是全力以赴的样子,看得我心情很不是滋味。 “梁进!”吴邪拉了我,看出了我的心思,“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要快点走!” 我脑中一片纠结的乱麻,走,要走到哪里?!我们全家都乱套了啊! 一刹那间我开始动摇了。 真的要这样吗?真的要完全置全家人的感受于不顾吗?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毕竟那些都是我的家人啊! 就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了我们的面前,吴邪按住我的肩让我靠后,自己挡在我胸前:“这一次你又要怎么样?” 梁爽温和一笑,甩开手里盘绕的错节雷霆鞭:“你看,我上一次犯了很大的错误,自那以后我当着家族所有人的面立誓绝对不会对自家人出手。”他甩开鞭子,雷霆呼地落在半空,击打出类似雷鸣的轰声。吴邪抽出我手里的长杖,没有躲避的意思:“那是最好的了,毕竟我们都不想让小进受伤。” “梁爽,别!”——这他妈的是我二叔一战成名的雷霆鞭啊!你真要抽死吴邪吗!长鞭破空直冲吴邪而去,在我低呼之际,忽地擦着吴邪的右肩而过,一下横扫而出,狠狠抽击在周围意图钻空突袭的保安身上,“啪”地一声,同时抽翻了两个人。 我愣愣看着梁爽,却听见他自言自语道:“最近手法有点生疏了,好像有点偏差。再来!”他又接二连三的一番狠抽,直将周围的人打得满地找牙。原本被堵住的出路现在又打开一个缺口。这时候梁宏韬甩开了胖子一鞭子已经冲吴邪过来了,梁爽的雷霆鞭空中抖开,还没挥出,居然落在宏韬的打击轨迹上,两条鞭子就这么缠到了一起。 “哎哟,怎么回事!”梁爽喊道,随即紧紧握住鞭与鞭相缠的地方,挡在梁宏韬面前,“我看看我看看,怎么就绕到一起了呢……” 吴邪轻语一声“谢了兄弟”,拉了我掉头就跑。 我靠,谢什么谢,之前绑我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这次就当是些许补偿了。 大门就在眼前,我简直难以相信我们居然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回头一看,我们家的人还有胖子、小哥、那些保安都缠斗到了一起,胖子他们是且战且退,而我家那些却是紧追不舍,那一鞭子一鞭子的攻击让人无法轻易转身,这样下去,大家都很难全身而退,我不敢想象,梁小四这一番回去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也不能想象我二哥这一次是不是要被完全逐出家门。即使我们逃出去了又能怎样?难道我要跟吴邪私奔不成?!我可从来没想到会这个样子的啊! 当即我把心一横:“吴邪,我不能跟你走了!这么一闹我全家都翻天覆地了!”我指了指大门:“快到出口了,你……” 我还没说完,有人竟是从我们斜前方冲过来的,一拳就朝吴邪面门打过去。还好吴邪此刻很警惕,身子一侧擦着拳头堪堪躲过,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陆明远! 看来这家伙知道我们要走大门,早就守在这里搞突袭! 他一击无功,后招迭起,接二连三地一顿猛击,虽说是赤手空拳,却招招凶狠,看这架势即使在梁家也不算弱的了。可吴邪似乎进步也很快,干起架来一点也不含糊,闪躲地非常干净利落,这么几番的争斗也没有落下风,一连和陆明远过了三四招,尽管被打中了几下,都没有被打趴下。 “你带着她根本哪里也去不了!”陆明远边打边说,“跟梁家做对到底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吴邪根本不理他,举起的拳头毫不犹豫,陆明远见谈判无效,也闭嘴不语,一招比一招凌厉。吴邪看自己近身战讨不到好处,立即改变策略,操起周围的东西就扔。一时间汤勺,瓷碗,骨碟漫天飞,陆明远一下躲闪不及,被一只铜制烟灰缸砸中大腿,当即怒吼了一声,冲上来,两个男人缠斗到一起。 我见他们彼此撕扯着对方的衣服,一会儿你抱着他的头,一会儿他拽住你的领带,又一会儿他把你扭过去,你再踢着圆柱转过来,一时间不知要怎么相帮。而周围的保安又追了上来,大有一拥而上的架势。 糟糕,拖延战对我们绝对不利,何况我已经看出吴邪有点体力不支。 就在这个时候,陆明远一拳打在吴邪的侧腰上,他一个趔趄往后撞到了饭店的雕花柱子上,吐出一口血。我见陆明远又要冲过来,赶紧挡在吴邪的面前:“别打了!你放他走,我跟你去见我外公!” 我暗骂自己优柔寡断,为什么到现在才下定决心,无端让吴邪吃了那么多苦,这个局面只要吴邪他们能出去就不错了,我留下才有机会平息我外公和爷爷的怒火不是吗? 对不起,吴邪,恐怕我没法跟你一起走了。能帮你到这里,我也算是安心了。 陆明远喘着粗气,擦了擦嘴角的血水,对我笑了笑:“徐小姐,你能这么说是最好的了。到我这边来吧。” “等,等一等。”我转身,看见吴邪扶着圆柱吃力地站起,“梁进,你想好了,要是你今天跟他走……”我从未见过吴邪露出这种眼神,隐隐透着犀利的寒光,非常可怕。 可是事到如今,再坚持又怎么样呢?我不能让梁小四变得无家可归,也不想让二哥和我大哥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化,我更不想让胖子,小哥,王盟还有你受到更大的伤害! 去他妈的麒麟竭!去他妈的这些算计!我全都不要!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对吴邪我无奈摇了摇头:“恐怕,我们真是没什么缘分……我早就说过我们家是一条贼船,上去的人怎么也没法下来了。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好!” 我没想到他能如此斩钉截铁,心里不由抽痛。 “你过来,我最后再说一句话。” 我低着头,默默走到他身边:“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对你,没有。” 啊? 话音刚落,就见他突然俯下身,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居然抱住我的腿,将我一下子扛在肩膀上。 “小哥,胖子垫后!看来麒麟竭今天是摸不到边了,但是老婆,老子他娘的就算是用抢的,也要带回去!” 说完,他扛着我掉头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吴爸发威了! 第159章 告白 “吴邪,把我放下,你是不是疯了啊!”我倒趴在他的背上又气又急,小奸商这他妈的还真是体力爆发了啊,可他扛着我又能跑多远呢! 然而他完全充耳不闻只是扛着我一路拼力前进。 我眼睁睁看着反应过来的陆明远飞速追上,刚要对吴邪下手,胖子及时赶到,操起手里抢来的钢棍朝陆明远身上抽,被他接住后,两人随即陷入激烈的打斗中,不一会儿就从我视野里消失了。 我的天!这要闹出人命来了啊! “吴邪,你别乱来,放我下来,只要我留下,就没人会出事!算我求你了!” 可吴小奸商完全铁了心,连话都懒得跟我讲,只是无畏地往前冲。 我头一抬就见后面小十、十一都已经追上来了,梁宏韬也摆脱了梁爽的纠缠也一路紧赶——我去,吴邪,你真心走不远,再带着我这个累赘很快就要歇菜了!此刻我手里也没了武器,心里又怕又急,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视野一黑,一道人影鬼魅一般的挡在我们面前——小哥! “你们先走。”他很平静地嘱咐了一句,就消失在我的视野。接着我又听见小宇的声音:“姐夫,你好好扛着我姐!我给你开路!”话音落下,“咚”地一声,背后猛然吹来夜风的凉,门被蛮横的打开了。王盟在一边喝道:“老板,钥匙给我!我去发动车子!” 我靠,还真冲出去了啊!小哥你想打死我家堂兄还是怎样!吴邪你丫的到底是想把我带去哪里啊! 据后来胖子说,吴邪是扛着我一脚踹开大门冲出去的,当下几乎是点燃全场,边上看客尽皆站起给他喝彩叫好!小哥更是用特技一样的身手力挫我家三个高手,把梁宗汉的鞭子都抽断了,引起周围的姑娘尖叫连连。总之整个场面热闹至极,可以说是“一个世纪来罕有”。自此以后新月饭店大事记中就留下了浓重的一笔,“吴小佛爷当年是在新月饭店把梁家三小姐从人眼皮底下抢出来的”这个话题在之后的几十年里都被人津津乐道着。 谁又知道,当时的我简直快要疯了! 结果我是高大上的来,完了被人扛着离开的嗷! 一路喧闹的打斗仍在进行,我头朝下时间久了脑袋已经有点晕乎,也看不全周围战局如何。大约半刻钟光景,就听胖子喊了一声“小哥,上车!”同时吴邪二话不说把我放下,毋庸置疑地将我塞入商务车,一直把我推到最后排。胖子随手又拍晕几个追到车边的保安,一拉侧门坐到驾驶座后。“吴邪吴邪,你听我说!不要冲动,让我跟爷爷和外公解释,这事情非常的严重……”我拉住吴邪的衣领还没把话说完,他就按住我肩膀,把我推在后座上。“老板,坐稳了,开车了嘿!”王盟一屁股坐上驾驶座,踹开拉住门的保安,急踩油门。吴邪喊道:“小哥,快跳上来!” 我倒抽一口凉气,看着小哥几乎是踏着梁宗汉的肩膀跃过十几颗围堵他的脑袋,又一下子踩在陆明远的背上,将他踢倒,几个跨步钻入了我们的商务车。“漂亮!”小宇在一边喝了声彩。 商务车全速前进,刺啦刺啦的匆忙打过一个大转弯驶上了大马路。 “我的天……”我趴在车后座,看向那些追出来的人们,也开始快速准备车辆来追我们,心又不住咚咚咚狂跳。我一锤吴邪肩膀,又急又气:“你真的疯了啊!为什么连我的话都……” 我靠,你个小奸商! 这小子居然突然一手按住我的颈,一下子就吻上来了! 我大脑轰地一下,完全当机! 我几乎被他压倒在后排座位上,腰都快断了,这一次的吻完全没有记忆中的温柔之处,非常的蛮横,一瞬间我只觉自己的唇似乎都要被他咬破了。 很痛啊……混蛋! 我一手按在他胸口,想把他推开,可他的力气非常之大,不仅无视我的抗拒,还索性更加贴近,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直接把我整个人压在后座之上无法动弹。他粗重的呼吸吹在我耳边,胸口的剧烈心跳仿若鼓点一般,在我的手心处“扑通扑通”…… 我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和焦躁。 吴邪…… 似乎是觉察到了我的放松,他也不再强硬,舌尖温柔地摩挲在我的唇,然后进入,交缠,深吻。 被他这么一来,我脑袋完全晕成了一摊浆糊,刚才还气急败坏,现在什么都被抛到脑后;刚才还有点要抗拒,现在软得像烂泥似的,完全丧失抵抗能力,吴哥哥要抱着我,我就让他抱,要把我压在后座上,我就乖乖瘫着,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原本按在他胸口的手也软下,搭到了他肩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喘息着彼此分开,他拇指摩挲过我的脸颊,对我微微一笑:“我刚才一直想说没有机会。你今天看上去真漂亮,这裙子很适合你。” 轰,我的脑袋再次当机。 我,我靠,你,你别想这么讨好我……我,我……你,你…… “哇啊,姐夫,你太牛逼了!我今天又学了一招!” 小坏蛋,你学个什么呢!哎哟,我可真没出息,这脸皮薄的,都快红到要烧起来了。你们到底要我怎样啊,真是! 我傻乎乎地看着他帮我把开叉处的纽扣扣好,边说道:“小进,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本来不想让你为难。不过现在再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我把你带出来,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麒麟竭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搞定。” 我的心绪也渐渐平静:“其实……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我看着他的腹部有血水渗出,心里难过,一时间口拙也不知要怎么接话,只是说:“你没事吧?十一的那鞭子抽得很重,很疼吗?”我想揭开他的衬衫看看,被他一下子握住手,他的神色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严肃:“小进,你要给我个回答。” “什,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 “今天局面弄成这个样子是很难弥补的了。”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对我道,“我要你告诉我,你还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 “不要,”他深吸一口气,“不要去想你外公还是你爷爷同意不同意,我们的感情与他们无关。你需要告诉我的是,你究竟喜不喜欢我,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能感觉他握住我的手心全是汗,握得很紧。 一时间,我突然想起我二舅妈的话。 你就等着看他能为你做什么,这也不挺好吗? 他能为我做什么? “如果,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你……打算怎么做?” 他很干脆的回答我:“我现在还不知道。” “啊?” “我确实还没想清楚,我不想骗你。”他很坚定地说,“我目前是什么也没有,我有的只有决心。” “我……” 这时候我们握住的手上多出第三只爪子。 我们转头一看,是小宇。“我跟你走。”这小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吴邪,“姐夫,我姐不跟你走,我跟你走!你今天真是帅呆了!”王盟在一边快速应和:“老板,我也跟着你。” 我和吴邪:“……” 胖子把小宇的手扯下:“小孩子懂个屁,一边玩儿去!开车的那个他妈的给我安心开车!”然后冲我俩把手一扬,“没事儿,小小插曲不足挂怀,你俩继续,你俩继续哈!” 继续你个鬼啊,我看你都把耳朵竖着呢。 气氛瞬间轻松下来。 我看着吴邪,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哎呀,吴爸,真是,你说你每次告白怎么都会被甲乙丙丁打断呢,真是百分百告白被打断技能啊!” “你笑,你笑个头啊!我很严肃地在跟你商量啊,”他边说边捏我的脸,“梁小进,你他娘的倒是给我个说法。” “哎呀,别捏了,脸给捏肿了啊!” “我叫你笑,我叫你那么不严肃。” 这一天,这一刻,神经紧绷的我终于能开怀大笑了。笑声中我纠结的心也释然了:“知道了知道了。你都把我绑出来了,我能去哪里啊。吴哥哥,你要庆幸我是梁家人啊,还好我们家的人做什么都不太计后果,换了别的姑娘恐怕现在就要挥泪跟你诀别了。” 吴邪紧绷地表情也放松了下来:“换了别的姑娘也不至于会有那么多堂兄追着我死追猛打的了。娶老婆果然不容易。” 这时候胖子见我们这边形势稳定也加入了话题:“这个先不说,你们有没有发觉后面这几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经他一指点,我们立时往后看去,果然有两辆商务车紧追着我们不放,其中一辆看着还不是饭店的黑色保安车。我不由奇道:“不对啊,我能理解新月饭店要找吴邪索赔,可另外一辆车是什么情况?这也不是我外公和爷爷的车呢。” “哟!”胖子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看那车子的挂符,是琉璃孙的人!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 我弟弟问:“琉璃孙是谁?” “一捣鼓琉璃石最后闹大发的主。今天的拍卖会他也有参加,对了,就是在你外公那包厢边上的。” 我又问:“他跟着我们干什么?敢情是跟新月饭店关系特别好,一起找我们晦气的么?” “大概是冲着鬼玺来的。” 我们所有人把视线投向小哥。 我弟问小哥:“这位西门吹雪大侠,这样的话他们就不该来追咱们啊,小吴哥哥就把我姐给带出来了,关鬼玺什么事情?” 小哥迎向我们的目光,最后落在吴邪身上,对他道:“那个鬼玺我似乎哪里见过。” 吴邪道:“所以呢?” “所以刚才混乱的时候,我就把它带出来了。” 小哥伸手入怀,我们冲他的手掌看去,就见他手心里面的不是鬼玺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哥最后亮了啊! 第160章 番外:幻痛1 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他醒来。 右边的小臂应该已经被截了干净,可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它还在那边,钻心的疼痛会打扰他的安眠,让他在半夜里醒来,然后发现疼痛的那个地方原来根本就什么也没有。 一切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原来什么也没有。 不知为何,这个想法让他很想发笑,可疼痛让他扬起的嘴角抽了几抽,终究是没有笑出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一切有为法,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觉而已啊。 呵呵。 他终于笑出来了,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夜,在这个只有他一个人的病房。 或许,也未必只是他一个人。 黑漆漆的屋子里传来一点动静。 “文靖,你,你醒了吗?”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月光照亮一张白净明艳的脸,她曾经看着他的时候笑得明媚可爱,将周围的那些姑娘们都比了下去。此刻这张脸上却挂着说不出的哀伤。 不好看,不好看,他不喜欢愁眉苦脸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那个人是不会露出这种哀容,她这个表情一点也不像她了。 他听见自己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叫你回去么?” “我,我想照顾你。”或许他的语气太过无情,让她的眼里有泪花在转动。 他冲她笑了笑,带了戏谑的语气:“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让你照顾啊。我都没法坐起来呢。” 她的泪水忍不住落下来,压抑着哭声道:“你,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从很久以前任何人的泪水都是没法再打动他。他反而暗自叹气:为什么打发这一个就那么难呢? “回去吧,以后都别来了。” “为什么?”她揪住他空落落的那截衣袖,“你现在这个样子,以后都不会方便的,我可以照顾你。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就当是做你的右手……” 他无奈道:“你知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这个事实并不会因为我丢了一条手臂改变。” 她整个人定住了,泪水如缺堤般落下。 看着她默默地站起,失魂落魄般在病房消失,他默默松了一口气。 梁文靖,你可真混账,那么好的女孩子,也让人家哭成个泪人儿。 这一次确实失策,怎么招惹上个那么认真正经的女孩子。关键是她爹还是宿水堂思南店的最大主顾,他让她如此伤心,恐怕今后的生意要缺掉一大块了。 当初只是为了讨好金主,他才那么积极地给姑娘介绍这个解释那个,天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就默默地对自己产生了好感。 若是平常的时候,他一定会将一切终止在萌芽阶段,毕竟正经人家的姑娘是要你承诺这个承诺那个,还得把将来摆出来和她分享的,这可不符合他的人生观。 要不是她笑起来太像那个人…… 他有些艰难地单手从枕头下抽出一张照片,刚才哭成泪人的姑娘在照片里对他微笑,那明亮的丹凤眼,还有不加浓妆的清爽眉宇,像极了那个人。当时徐仲麟见了他怀里的这张照片坚信此人必为他女友,于是就千里传信把人家给叫来了。 不过幸好他怀里放的不是正主。否则被谁看见都要天下大乱。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不是丢一条手臂那么简单的了。 呵呵,梁文靖,你真机智。 他循着月光,将照片拉远,自己眯起眼睛,让那笑意印入眼里。朦胧之间,记忆将那些真切的容颜修饰成那个人的样子,他轻轻对自己道,你看,她在对你笑呢。 小进在对你笑呢。 他闭上眼睛,将影像留在脑际。 是呢,他的小进无论遇见什么事情,都不会哭。就算想哭,她也会在面对你的时候拼命地忍住,她会对你喊,会对你发怒,会责备你,但是她不会对你哭。 她用行动告诉你,她不需要你的安慰,她一个人也会很勇敢。 这一份勇敢,曾经很多次给了他力量令他不至于自我放弃,陷入沉沦。 这份勇敢,在最后的关头又一次救了他。 断肢的地方不断传来难熬的痛。他仿佛依然能感受到梭子鹞在那上面一刀一刀的割划着,那痛曾经深入骨髓,刺激着大脑的每一个皮层,几度让他欲疯狂失控。可是当他看着她,所有的意志又瞬间回来了,她的脸庞专注而严肃,她似乎几度想哭,可忍住了,也或许落在他衣襟上的不过是她的汗水而已。 不知为何,看着如此专注的她,知道最后的关头上天居然还会把她送到自己的身边,他居然痛快地想要发笑。 如果真是听了胖子的话,实在迫不得已让他一刀切了,他会不会成为刀下冤死鬼? 可上天真是太厚待他了,居然把她送到了他的身边! “我的姥姥,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啊,你,你不会是疯了吧?不,不会吧,难道手臂神经会影响大脑?”她看着他,刀定在半空,语气都带着颤音,紧张的表情更加让他想发笑了。 他虚弱地回了一声:“不是我想笑,只是你身上的笑点太多了。” 呵呵,呵呵。 人生怎可如此讽刺,明明一切都是梦般的虚幻,却叫那个人把痛一刀一刀以最真切的方式刻在他的身上。 她和她最爱的刀。 他亲手送给她的刀。 他原本以为这把刀能保护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这般用他在身上留下最深的痛。 一二三四……他默默数着她落下的每一刀,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以分散注意力。可是痛感太过强烈终于超过了理性,偶尔也带给意志力极大的挑战,数着数着他的思绪就混乱了。到了后来,他只记得,那是一刀又一刀的煎熬。 然而,煎熬并不是那时候的全部。 在那短短的时光中,他终于占据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看着他,是真真切切地在看着,观察着,为他紧张着,焦虑着,害怕着,种种从来没有过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所能倾注的最大关心。 心中所有被压抑雪藏的东西在那一刻又一次被唤醒。她曾经看着他笑,曾经跟着他要他教给她大哥不愿意教的东西。曾经缠着他一定把梭子鹞送给她。 曾经,他以为,他与她会有许多的可能。 那些所有的曾经,他深深压抑住的,藏起来的…… 此刻它们也好似他备受煎熬的右臂一般,历经分离,又分而不离,一刀一刀割下去的都是痛。 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她似乎与他伸手可及,可他却被深深压制着,能与她碰触的地方一分一秒在失去知觉。 渐渐的他已无法再感受到她的碰触,渐渐的疼痛超越了所有的一切,渐渐的,连她的话语也变得缥缈而不真切。 可脑海却反而变得清明。 曾经以为割舍掉的一切又因为“如果”而抬头。 如果没有父亲的那场意外,他们的相遇是否终究是简单的萍水相逢? 如果没有受那样严重的伤,他与她之间是否还会有别的可能? 如果在最后的时刻,她根本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可惜没有如果。 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仿若上苍早已有了安排。 也或许一切的现实也像是如果般,不过是世间的一场过眼云烟,所有无常终究归于虚无。 是了,珈叶上师给予过他教导。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影,一切,都应做如是观。 真与幻间,不过参破二字。 而爱若能被参破,是否终究也是一场幻影? 可为何这幻竟是如此的痛,哪怕他已经失去了半条右臂,那痛竟还在,真切一如从未失去过。 即使被割舍,留下的仍有幻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留评好多,我好开心,于是拼命加更了(对我真不容易啊) 要看狐狸文的,来接吧~别说虐啊,是你们说要看的嗷! 于是狐狸的故事还有一些,看我啥时候完整一下~ 第161章 番外:幻痛2 他刚来的时候凌乱狼狈,全身散发着血腥气息,那失去的右臂状况更是骇人,简直像是被野兽啃过一般,血肉模糊,还隐隐散发臭气。 可谁又想到,从弥留期挣扎回来的这个人现在会成为整个护理室的热点人物。关于他有太多太多的传言,有人猜他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否则这样的单人单间舒适病房一般人怎么能消费得起,但也可能他被人包养,否则怎么会有开名车的小姑娘甘愿陪他那么多天? 自那天小姑娘被值班护士看见哭哭啼啼地离开了医院,整个科室更是炸开了锅。 照理说她才是负责701病床的责任护士,可每次她去的时候,活都已经被那些小护士们干完了。 于是只是例行公事的问一下身体状况再离开。 今天也是一样的吧。 任薇薇推开门,他就坐在床上侧首看向窗外,那脸色平静如常,不太像刚刚失去一条手臂的人应该有的神情。倒好像他不过是在这边疗养一段日子。 从侧面来看,这个男人确实很吸引人,鼻梁挺直,双眼沉静,整体气质很特别,一点也不给人年轻浮躁的感觉,很像一具比例完美的雕塑呈现在你眼前。你不需跟他交流,在一边欣赏也很好的了。 她敲了敲边上的门,他从沉默中醒来,目光落在她身上之后,脸上立时浮现出笑容。 唉,他还是不要笑会来得亲和一点。 其实她不是太喜欢这个人的态度,好像一见到人就进入了某种模式,立时就跟你很熟络似的笑,而且生冷不忌,来的人好像都是可以被勾引的对象。 “护士长好。”他坐直了身体,笑着看向她。 她尽量回避他过分刺眼的笑容,问过几句之后发现今天居然没有人给他量体温,也没有人给他检查伤口。这是怎么了?她问自己。边想着,边取来体温计,接着她很快发现了原因。 就在她要在他病床边上坐下的时候,突然一道小黑影窜了出来,吓了她一大跳,连同手里的体温计以及带着的医疗用品都掉在了地上。 蛇! 就见一条花斑纹的小蛇,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此刻正在他膝头盘成了两圈,尖尖的脑袋上两颗绿豆大的眼睛正望着她。 她失声大喊:“别动!冷静!我,我去找护工!”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神速地拉住她手臂,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别怕别怕,它是我的小伙伴。豆豆,给护士长姐姐打个招呼。” 她瞪大眼睛:“什么!你疯了吗!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蛇!快,快扔垃圾桶里!” 他根本不听,只是单手抓起小蛇凑近自己,语气微微戏谑地对它道:“豆豆,你真可怜,这里的姐姐都对你爹不疼娘不爱的。” 她控制住自己,冷静下来,一股怒意在慢慢生成:“梁先生,医院不许养宠物!何况还是蛇!” 他仿若未闻,逗弄着小蛇随口道:“别叫我梁先生,多生分,叫我文靖好了。” “你听到我在说什么吗?蛇不允许出现在病房!” “他不叫蛇,他叫豆豆。”他说得一本正经,“我昨晚想了很久,发现豆豆最适合它了,你说对不对豆豆。”他边说拇指边抚弄着小蛇的脑袋。小蛇居然也像是能听懂似的亲昵地绕着他的手指玩。 “你,你是怎么把它带进来的?”她很不满意他这种轻慢的态度,语气也变得强硬,“这是违反医院条例的!况且蛇是危险物种,更加不允许!” “这个我倒要问你了啊。”他看着她,笑得异常勾人,“这个小家伙又不是我带进来的,它是从我床底钻出来的,我倒还要问问你们医院里为什么会养蛇?”其实这小家伙是从梁进的衣服口袋里钻出来的,昨天他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小进给自己的衣服扔掉,这才发现口袋里还藏着一条活物,最奇怪的是这么多天了,这小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原本也是吓了一跳,不过看它对自己似乎还挺友好,又是爬在他手上玩,又用绿豆眼睛看着他,结果他就决定把它留下了。 话说回来,小进这丫头也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什么都敢捡。 任薇薇被他说得一愣,瞪大眼睛道:“怎,怎么可能,这里是医院,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我是被人抬着进来的,你说我怎么把豆豆带进来?” 还装无辜? 这间701室病房曾经接待过外国贵宾,也住过国家领导人,怎么可能会发生爬进一条蛇这样的事情!但是她现在无凭无据,要说他在生死之际带一条蛇进来,实在也很牵强。相反要是他赖给院方,情况就不妙了。 她语气不得不软下来:“梁先生,你知道这样做是不合适的,小蛇不管是怎么进来的,都必须处理掉,这也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叫我文靖。” 她无奈:“好吧……文靖,蛇还是要交给我们处理的,你现在把它扔到垃圾桶里面让我带走。” 他把小蛇单手捧在怀里:“行,有本事你就来抢吧。” 什么! 她看着他一脸无赖相地看着自己,正思忖到底要不要动用护工给他来点强硬的。又听见他对自己补充道:“不过我提醒你,你要是把我的豆豆扔了,我就把你也扔了,从这个窗口。” 他的眼睛冒着寒光,不禁让她不寒而栗。 这人……好像没在开玩笑。 她又想起之前听主治大夫说过,他的断臂显然是用利器一刀一刀刮肉去筋的割下来的,绝对不是一下子就断的,简直像是一种酷刑。当时医生就问他到底遇见了什么事情,是谁用那么残忍的手法把他的手臂卸下来的,需不需要报警。在边上的黑衣人当场耳语了一句,主治大夫脸色忽然一变,就再也不提一句话。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毛毛的。 这人的背景绝对不简单。光是出入病房的人对一切都保持沉默就能看出来。 别看他对自己在微笑,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对她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不得不松了口。 “要是这蛇有毒,把你咬伤了,在不知道它的种类的情况下,我们是没有办法救你的。” 他捧着小蛇低头摆弄它的小尾巴:“就不劳你费心了。” 一个问题浮上她心头:“今天来的小护士也看到你的蛇了?她们,她们居然没告发你?” 他扬起嘴角笑了,那眯起的眼睛让她联想到狐狸。 “我有办法叫她们守口如瓶。” “你,你做了什么?”不会是用什么威胁手段吧,这还得了吗!这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想知道吗?”他侧首看着她,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过来,我示范给你看。” 她看着他手里绕来绕去的小蛇,没敢动。 “哦。”他把小蛇收入桌上的一个搪瓷杯里,“好了,你过来吧。” “你,你要干嘛?” 他笑得更像狐狸了:“放心,我就一只手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她斗争了片刻,心说这里是医院他能拿我怎么样呢?于是就壮了胆子慢慢探过去。 他则好整以暇地盘腿坐在床上,一副无公害的样子,不过下一秒她就明白一切都是假象,只见他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按在了床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刻她全身都僵硬了! 混……混蛋! 她握紧拳头想要反击,可整个人被他压制在床上,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反而在挣扎中她被他捏住了下颚,舔开了抿紧的唇…… 顿时有一把火从她的脸颊烧便了全身。 无赖,流氓! 她走投无路毫无顾忌,狠着心一下捶在他断肢的创口。 他终于低呼了一身往后缩了缩,她赶紧把握机会翻下病床。 “你……你……” 她气得说不出话,恨不得操起手边的铁托盘就向他拍过去。可他居然没有一点自觉,竟还对着她放声大笑。那笑声没心没肺充满了戏谑挑逗的味道。 “护士长,你看我示范的还到位吗?”他边笑边问。 “无赖!”她又羞又气,想要骂他,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可恶! 她逃一般的离开了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番外完毕~哈哈 狐狸的番外还是蛮有意思哒 第162章 番外:幻痛3 “豆豆”很好的维持了小护士们的日常,然而没有人越俎代庖的日子反倒很难过。那一天的事情任薇薇谁都没说,也实在说不出口,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每天去检查那个人的日常。不过她警惕了很多,而且随身携带书写板,一旦他有任何诡异动作她都会毫不犹豫对他动手。 令她哭笑不得的是,他似乎改变了策略。 比如,像现在这样他非常规矩地坐在床上,用语言对她进行骚扰:“护士长,你来得正好。我背后痒得快难受死了,你给我挠挠吧。”她维持冷漠表情,例行公事后,理也不理他就往外走。可还没走出病房几步,就听见背后的701室传来一阵笑语。这声音她很熟悉,忍不住回去张望,竟然发现她的徒弟小玲跟那人抱在一起嬉笑打闹。 她干咳了几声小姑娘才反应过来,转头看见了她之后,嗫嚅了一声,赶紧红着脸整了衣衫逃一样往外走去。 她眉梢挑得老高:“梁先生,这里是医院,你到医院来是治病的,不是来勾引医护人员的。” 他报以微笑:“我说了,叫我文靖就好。” 她终于忍不住:“你知道吗,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他仍是笑,像极了狐狸:“护士长,这里是医院,我到医院是来治病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我不管你怎么样,请不要骚扰医护人员。”她恨恨剜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虽然那么说了,但他那样的人是根本不会听的吧,唉。 她摇了摇头把不必要的思绪从脑中清空,这个时候医生们结束了上午的查房工作,病历开始陆续传送到了她这边。没时间再胡思乱想,她带领着手下的护士们进行核对医嘱的工作。小玲是其中的一个。整个过程中她都红着脸偷偷观察护士长的表情,似乎很怕她会随时训斥她。只是和其他科室严厉的护士长不同,任薇薇并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下斥责什么人,除非是非常严重的违规操作或者事故。 还是挑个恰当的时间跟小姑娘好好谈谈吧,那种男人一看就是万花丛中过的,根本不可靠。 她边想边分出临时与长期医嘱,没过多久眼前就出现一个熟悉的名字:梁文靖。 她愣了愣,是今天才寄到的长期医嘱。 她翻开一看,更加惊讶了。 不仅是长期医嘱,竟然还是两份,由上海华山医院所开,起始日期一模一样,居然是四年前! 这样的医嘱在她的护士生涯里非常罕见,她实在意料不到看上去挺健康的一个人(虽然断了一条手臂),居然会有两份长期的医嘱,累计长达数十页,有效期还持续到了现在,并尾随他被寄到了武汉。 长期医嘱单的右上方是手写的备注:罕见病例,持续跟踪。 她抑制住心中的好奇仔细查看。 建档的时候他才21岁。 科室,心内科与心外科各有一份,与其说是医嘱,这更像是几名专家共同写下的会诊记录,似乎连医生都拿捏不准究竟是要保守治疗还是使用手术。但最后的结果还是不敢激进,只是采取定期随访与药物控制。 连同医嘱,还有一份治疗档案,以及当地医院加上的特别护理备注。她仔细看过后,终于恍然大悟! 4年之前,不知什么原因,这个男人受过一次非常严重的伤,直接导致的结果是:靠近他心脏极近的地方插了一根尖锐的金属物体。这个位置非常的微妙,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没有办法通过做手术的方式将之取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手术会造成心脏血管破裂导致病人失血过多死亡。而放任不管的结果就是,靠近心脏的这一根刺随时可能因为各种意外随着体内循环而最终扎入进去,最后的结果还是血管破裂导致大出血引发死亡。 简而言之,这个男人的胸口埋着一颗□□! 而这个局面无药可医,无法可治,谁都没法预测尖刺什么时候会穿透他的心脏,活一天就算赚一天。 所以留给她的特别护理备注是:避免病人过于劳累、激动、惊吓……等等等等,一切可能会刺激他心跳加快的事情。还需要特别注意避免进行以下活动:游泳,长跑……等等,等等…… 她将下面大段大段的特别护理备注看了三遍,然后默默合上,放入自己的抽屉。 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面对死亡,他会为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做怎样的打算? 会怎么做呢?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很快。 等她抬头看钟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查房的时候。 对了,按照701的特别医嘱,她还得去给他配一些有助他安神的药,但愿他吃完就真的能消停一点,不要再玩他的蛇,也不要去骚扰其他的小护士了。这样对他的心脏也好。 原本她挺讨厌他,现在也只剩下无奈。 她进屋的时候,他正把小蛇绕在脖子上玩。 “护士长好。”他还是笑得像只藏匿奸计的狐狸。 “好。”她应道,从托盘里取出他的药,“你该吃药了。把豆豆放搪瓷杯里。” “哦,”他听话把小蛇放到指定地点,接过药瞥了一眼,“哟,这玩意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她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淡:“我今天收到你的长期特别医嘱,这是里面交代的……你,你干什么!” 他随手把塑料杯里的药尽皆扔进垃圾桶里:“我不吃。” 好吧,其实她还算是有点心理准备,于是从口袋里把药瓶取出,再给他倒了一次:“梁先生,你生病了就要吃药。除了为难我,你还能做些别的事情吗?” “做些别的事情?”他侧首,双眼眯起笑,令她一时间思绪恍惚。 男人的笑也能被形容为“媚眼如丝”? “你想要我做些别的什么事?” 边说着,他边从床上站起走到她面前,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个子高挑,竟是高过了她半个脑袋,某种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你什么意思?”她后退半步,“梁先生,你,你还是先坐回床上,现在是……” 他伸手将她垂出帽檐的发捋到耳后,凑近她耳边柔声道:“我说过了,叫梁先生多生分,叫我文靖就好了。” 他的气息呼到她耳边,令她浑身一个激灵,想要后退,却小腿敲在了床腿上,她没站稳,一下子坐在病床边沿。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你,你别乱来,你要做什么?” 他一下子笑出来。 “护士长,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在她边上肩并肩坐下,抓过她手里的药瓶丢入垃圾桶:“除了为难你,我还真是找不到一点乐趣了。” “梁先……”她叹了一口气,“文靖,你知道你的心脏问题很严重,吃药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哦,你看过我的病历了。”他点点头,脸上还是挂着不正经的笑,“那你居然还让我吃药,你知道这药狗屁作用都没有,只会让我成天想睡觉。” “它可以让你精神安宁……” “然后变成一个傻子。” “话不能这么说,至少这个时候你需要静养。” “我已经快被这张床养成猪了。” “至少你现在还是一只活着的猪。” “但也不能改变哪个时候我突然就死掉的事实。”他用自己的独臂勾住她的脑袋,后者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护士长,你肯定没好好看过病历,那上面写着导致死亡的机制‘尚属未知’,所有的药都是给我心理安慰罢了。甚至一个叫李宗礼的心外科大夫这么写‘建议病人放弃治疗,享受人生’,嗯,说实在的,这个说法非常合我心意。” 她一时间被他说得语塞,只能不甘地望着他。 半晌,她只能回给他一句:“你对自己的病历倒还记得真清楚。” “哪里哪里,”他笑笑,“不瞒你说,那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背得出来。” 她扬眉,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是了,他一定会对自己的病历非常熟悉,毕竟,正是这份东西宣判了他的死刑……不,不是死刑,是死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行刑的死缓。 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竟是会用这么轻慢的口吻跟病人讨论他的绝症,这实在太不专业了!无论是从职务上,还是从医德上…… 可他还是这样轻松地看着她,一点也没有大期将至的紧张感。或许正是这样的态度也感染了她,令那一份病历看上去是那么不真实。 他这么一个活泼性格的人,怎么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她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他挥挥手:“好说好说。我现在没觉得不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爱……”他话语一顿。 “想爱什么人就爱什么人?” 他沉默了两三秒,随即嘴角含笑:“与其爱人,我更喜欢用做来表达。” 笨啊,这根本就是他的圈套!她不由脸颊烧了烧:“你能正经一点吗!” 他很诚恳的摇头:“我说的是真的,这里谁也不让进真是闷死了。我都没法找漂亮姑娘。” 她忍不住道:“前几天来的那个不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他干脆的否定,“她虽然挺漂亮,但太认真,我受不了认真地女人。她们会胁迫你,要求什么生生世世。你知道我这个人连明天后天也未必活得到。” 她原本想好的讽刺话语一下哽在喉咙口,心里有什么地方被堵住了,塞塞的。 “好吧,不说这些了”沉默过后,她拍了拍写字板:“如果你真的不想吃药,就需要签写一份声明,表示你自己放弃治疗。”想了想,她补充道,“这个,是医院的规定,并不是……” “没问题。”他不当一回事的挥手把一切挥走,又从怀里取出一张染了血迹的照片,“比起这个来,护士长,你给我看看……” “你也别叫我护士长了,我姓任,叫任薇薇,你叫我……” “好,薇薇姐。” “我没说你可以叫我姐吧,叫我任护士比较合适。” 他冲她迷人一笑:“薇薇姐多好听,就薇薇姐了。好了别闹别扭。”她还没来得及抗议,他就将一张照片拿到她眼前。“来,给你文靖弟看看,哎呀,这照片上的血迹那么多,我听说医院的护士比较有办法清理血迹对不对。你给我把上面的血迹弄得浅一点行不?” “我是护士,不是搞化学的,这边的血那么深,都把纸张染透了,我怎么给你清洗啊。”她定睛一看,不由多了一嘴,“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的照片,怎么都是男的?” “哦,这是我们小梁的全家福。” 她不免嘴角抽了抽,乖乖,这是全家福啊?这照片哪里有点红红的喜气,搞得像奔丧一样。仔细一看,她才发现了问题,照片里全都是男孩子,齐刷刷地站了两排,一色的黑西装白衬衫,活生生将彩色照拍出了黑白照的水平。 “你们家都是男孩子啊。” “有个女孩子,”他指着照片中的血迹掩盖的地方,“就是这里了,这他妈的不巧,偏偏给沾到这里。”循着他的指点,她才依稀看出第一排坐着的人中间有一缕明黄,似乎是一条裙子,可惜她还真被血迹盖了个严严实实,一点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她摇了摇头:“我觉得真的没什么办法了,这血迹太深了,我可以给你问问我做摄像的朋友,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看最靠谱的还是你再印一张吧。” 他干脆道:“不印。” “为什么?” “因为底片在禽兽那里。” “啊?”她意外地看着他,“禽兽?” 他指了照片第一排:“喏,这边这个。” 她仔细看了看,评价道:“这个人看着好像很温和,倒不太像你说的那样。另外,既然他在照片里还站在你的身边,难道不是你的亲戚吗?” “没错,是我堂兄。家里排行老六。” “既然是兄弟就好好相处吧。” 他敛起笑容看向她:“薇薇姐,你觉得我这个人怎样?能跟禽兽挂钩吗?” “不能完全挂钩,但从最近的表现来看,你已经不远了。” 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六这个人比我更加靠近禽兽,连家里人都会算计。所以他要是到这边来看我,你可一定要保护我,可不能把我交给他。” 她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我服了你了。你在开玩笑吧。” 他耸了耸肩:“唉,薇薇姐,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不过我真的不想跟这个人有太多瓜葛。” 她愣了愣:“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么?你和他关系不好。” 回应她的是片刻的沉默。 他看向照片的眼神变得冷漠萧杀。 手指落在那个笑得温和的人脸庞,她听见他一字一顿道:“有时候我会想,反正我早晚都会死,是不是也带他去那个世界得了。” 这样,就不会有人算计小进了。 只是可惜了十一给的这张照片,他怎么那么不小心,在最后的关头还想看看她的样子,结果却把血迹给染在上面了。看来是没法还给独一了。 “行了,自己家里还是以和为贵,别老想着奇怪的事情。照片的事情交给我去问,你也给我躺回床上去。跟你聊天都快忘记工作了。”她把他推回床上坐好。 给他盖上被子,她将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我提醒一下,你别再骚扰我们小玲了哦,她也是正经姑娘。” 他嘿嘿一笑:“薇薇姐,相信我,女人,我可比你了解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觉得多理解一点狐狸了呢~ 第163章 番外:幻痛4 日子继续在忙碌中飞速而过,701号病房的病人依然是整个科室的话题人物。 这一天,她又出现在了他的病房里面。 她抑制住心里的不满,平静对他道:“据说你的豆豆差点把我们的护工给咬了。” 他露出一脸难色:“这不怪我,谁让他突然要来脱我的衣服,可把我吓懵了。”说完还揪紧了自己的衣襟。 她叹气:“强词夺理!人家是为了给你清洁擦身,你却把豆豆藏在口袋里指使它咬人。” 他摇手:“我可没让他给我擦身,都说不要了,他还要硬来。都把豆豆的牙齿咬疼了。” “你还说,你的蛇把人咬了还有理了!” “你看看我的豆豆,它那么小,哪里可能把人咬伤,你看它的小牙齿,都还没长全呢。”说完轻拍自己的右胸口袋,豆豆从里面钻出来,把尖尖的小脑袋靠在他脖子处,吐出分叉小舌头。 她看着他拨开小蛇的嘴巴,寒毛都要竖起来,这小东西看着粗不过一只大号毛笔,可牙齿却尖尖的,况且蛇的牙齿本来就不多,哪里没长全的! “你别让它靠你那么近,万一它咬破你动脉怎么办!” 他笑嘻嘻地让小蛇绕在自己脖子上游走,对她道:“与其我自己心脏抽风,倒还不如让豆豆送我一程。这死法多特别,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她入行那么多年,能拿自己大限做调侃的病人,大概也只有他了。 也是他特别有本事,总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好,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你先把豆豆放好,我让护工给你擦身。” “我不要护工,我要小玲。” 她皱起眉头:“我跟你怎么说的,别骚扰人家小玲!尤其她还是我手下的护士。” “要不薇薇姐你换个小姑娘给我吧。我喜欢腰细腿长的。早上的护工大叔太凶了,我不喜欢。” 她双手叉腰:“梁文靖,你要惹我发火吗!” “我哪有,我就是想要个人对我温柔一点。我不要大叔在我身上乱摸。” “一个病人,能别老想着男女间的事情么?我说过多少遍了,你需要静养!” “薇薇姐,连死刑犯也有最后的大餐可以吃的,我就为什么不能找点乐子?你总不能老让我乖乖躺在床上等死吧。和姑娘们在一起我才能放松啊。她们能转移我的痛苦肯定比你那些瞌睡药有用多了。” 这个男人真是有本事!明明那么胡搅蛮缠地跟她耍无赖,她就是没法真的跟他发脾气。 “姑娘你就别想了,要真不给护工擦身,你就臭死算了。” 她冷哼一声掉头就要走。 “别,别!我想擦身啊!要不薇薇姐你给我擦吧。” 她长叹一口气:“我哪有时间,还有四床的病人等着我去查房呢。你别折腾我了好吗,我的祖宗!” “没关系啊,等你查完病房给我擦。”他暧昧一笑,“到时候我就让豆豆回避一下,就我们两个人。” “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足以让我告你性·骚·/扰么!” 他往枕上一躺,抱住被子看着她:“薇薇姐你怎么这么说。这里是医院,医护人员怎么会因为病人的性别区别对待。我看那边妇产科也有男护士的。你可不能因为我的性别歧视我。” 她真是哭笑不得。 “我算是怕了你了。”她只能勉强点头,然后奔赴下一个病床。 背后传来他带笑的声音:“薇薇姐,我等你啊,别忘记了。” 这一天的工作真是太疲惫了,等到空下来的时候,她抬表一看,已经是下午四点。 对了,还有个祖宗要她擦身。 还是别去了,拖他几天,看看他是不是屈服。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不下,只能哀叹自己心太软,向701走去。 进房一看,床是空的,她才想起,今天是这个家伙例行检查的时候,好像要给他按义肢,医生在跟他探讨方案与挑选义肢种类。话说起来,居然能请到全国三位顶级专家给他出谋划策,这男人的背景一定很不一般。 怎么办,难不成还要等他?她可是手里一堆事情要处理解决的啊! 就在她踌躇不定的时候,床上传来一声轻微的提示音。 原来是祖宗的手机,有微信消息传过来,是一张照片,署名居然是“禽兽”。她摇了摇头,心说,这个梁爽跟701到底是怎么会搞得关系恶劣,莫非曾经抢过他的女朋友么。思绪踊跃间,手机上的消息不断传来,都是一张一张的照片,一连传来了十几张的样子。 在最后,仿若总结一样的,传来一条文字信息:他最后还是带着小进走了。 她抓起手机的时候又传来了一条:对了,补充一下,我们可能都要做舅舅了,你是不是也充满期待呢? 她记得梁文靖跟她说过,他们是有个堂妹叫做梁进的。就是那张照片里面被血迹掩藏地严严实实的女孩子。这么说这些消息都是跟这个堂妹有关系的? 不免有点好奇。 被血迹掩盖的人长什么样子呢?要不要看看,反正都是图片,她就看一下。 她发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算了算了,看别人的私人信息算是什么鬼,已经有点违法的范畴了。她刚放下手机,背后突然传出一个深沉的男声:“怎么不看了?” 她几乎是要跳起来,仓皇回身后看见他正站在她背后。 “我没看,”她赶紧道,“我无意间听到声音……” “我知道,我站在你背后有一会儿了,你就是发呆而已。” 夕阳下,他的笑容不知为何没有了平日的张扬,变得非常柔和……压抑。 他从床上重新抓起手机,在她面前打开。 他的神情很平静:“哦,这不是小三妹妹么。对了,薇薇姐你还没见过我家小三的长相吧,喏,这是她。” 眼前的手机里出现一个女孩的照片。 她裹着一件素色淡雅右衽旗袍,上绘梅花栖鸟,银丝勾边的硬领拢住下巴,显得她脖子修长,气质清新。收紧的腰际一株寒梅含苞欲放,静态的图案设计不若常见旗袍的绚丽醒目,却显出她高挑修长的身形,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干净纤巧。 严格来说,这个女孩子并不是很漂亮,但是她身上有种非常特别的气质,那气质不是温柔、不是妩媚,甚至可以说缺少一些女性的风韵,她更像是一株寒雪里待开未开的梅花,不惧风雪,自顾自地暗自蕴着香气,让看见她的人感到一丝倔强的味道。 反正小鸟依人应该跟这个姑娘没有关系。 她不由评价道:“你堂妹看着挺特别的。” 一张一张的照片映入眼帘。 这个旗袍姑娘让她越来越惊讶。 原本安静坐着的人,开始向她展示别样的风采。当她看见她凌空跃起跳到一盏大挂灯上的时候,不由睁大了眼睛。不仅如此,那女孩子穿着如此高叉的旗袍,还能抬腿踢人!那动作干脆爽利,毫不犹豫,没有女孩子的一点扭捏和不好意思,而她不得不感叹,这小姑娘踢腿的动作确实够漂亮,那神情冷静甚至有点冷酷,踢出的腿又长又直,看被踢中人的表情就知道这几下够厉害的一定很疼。 “天……” 最后的那几张更是让她低呼出声。拍照的人可能手也有点发抖,总之,图片里的姑娘扶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他的腹部受了伤,有血水渗出,从模糊照片里人物的动作来判断,他们或许在说些诀别的话。可那个男人结果没给姑娘选择,而是在最后一张照片的时候将她整个人扛在肩膀上! “这,这不是在拍电视剧吧?” 她边低语边看着照片里面的人,然后就是“禽兽”最后的两条消息:他最后还是带着小进走了。 “难道这不是,这不算是绑架吗?你堂妹被人绑走了?”这一家人果然不简单,一般人会在饭店上演打斗戏码吗?可是这边最后一条消息是说:我们可能都要做舅舅了。 如果他们家只有梁进一个女孩子的话,那莫非是说她怀孕了? “到底算是怎么回事?这么说来你这个堂妹还怀孕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抬头去看。 夕阳已经从窗外斜斜落去。 他的脸庞失去了阳光,因为夜的降临而显得暗淡,静默。 他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看着,似乎与外界隔绝,不言不语。 一时间冷冽到冰点的气氛将她包围。 她默默将手机递到他面前,轻轻道:“对不起。我想这是你的家事,我不该评论。” 他仿若未闻,只是接过手机里的照片,视线定格在最后那一行字。 “梁小六,总有一天,我会带你上路的,”他的嘴角泛上一丝冷酷的笑,“你给我好好等着。” 褪去笑意,他看向窗外的眸光冷冽入骨。 她不敢评价,只是沉默地开始给他擦身。 褪下他的病号服,小心不碰触他失去的右臂,直到这一刻她才猛然意识到,他现在已经是个残障人士。 他总是很容易让人忘却了自己的问题,好像一个笑容,一番胡搅蛮缠就抹去了很多有关他的问题。无论这些问题是多么显而易见,多么不同寻常,他都能让这些异常看似平常。 “薇薇姐,你的手好柔软。”片刻后他又恢复了他平日戏谑调侃的样子。 她随口道:“行了,我不是小玲,别说胡话。” “今天给我打针的护士一点也不好,老在我屁股上摸来摸去,薇薇姐,下次你给我打吧。” 她眉梢忍不住抬了一抬:“你可真是走到哪里骚扰到哪里,人家是在找注射部位,谁要摸你。”边说边擦拭他的胸口。这个男人身材很不错,纤合有度,肌肉线条纤长有型,腹部肌肉对称明显,确实很难让人移开视线。 “其他人我不信,我最相信薇薇姐,只有薇薇姐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 她忍不住笑起来:“我真是怕了你了。” 他这一次居然没有笑:“我说得是真的。” 她的视线里闯入一件东西,是一支雕刻精细的玉簪子。 “这玉簪子你哪里来的?” “我们家开古董店的,有玉簪子有什么奇怪。” “那看来你家真的不差钱,”她停了手取过他手里的玉簪:“这东西真漂亮,看着很贵的吧。” 他摆摆手:“不贵不贵,不过就是个簪子而已。” 她不信地冲他笑笑:“你这个人老是半真半假,我都搞不清你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真假有什么关系,你相信真的就是真的,你觉得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你会信吗?” “我都给你绕糊涂了。好了,把簪子放边上,抬手,我给你擦手臂。” “薇薇姐,你怎么一点也不感谢我,我都送你那么好的东西。就算我以前交了那么多女朋友,除了花我可是什么都不送的。” 她扬眉:“你为什么就给姑娘们送花。” 他笑:“因为花最容易谢,花期一过就要扔了。没人会留枯花做纪念吧。”他转而道:“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我送你东西你怎么可以那么不感恩。” 她也笑:“因为我没想过要收啊。你这个东西万一要几万块很贵怎么办?我就变成收受贿赂了。” 他按捺住想要扬起的眉。几万块买得到这样的水玉啊,薇薇姐你也太不懂行了。人家曾经可是托人从知沅社正儿八经拍卖得来的欸。 只可惜他从没机会把它交给小进。 更可惜的是,他的小进怎么把一头长发给剪了。 这就是没缘分啊,没缘分。 呵呵。 夜色让他的笑蒙上了一丝迷离。 她不由看得有点呆。 他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然后把玉簪子塞到她的手里。 “薇薇姐你能不能别老那么刻板,总对我那么生分。这东西哪里值几万块,你留在手边戴着玩玩也好。我看你长头发老这么盘着太老气了,不好看。而且你看我在这里的情况,好像根本用不着行贿你吧。”他又继而补充道,“不过既然是我送的,你可要珍惜,绝对不能随便对待,最好天天戴在头上。” “就算你这么说……” 她看见他的神情,突然噤声。 不知为何,她感觉在这个时候,她不应该拒绝他。 那神情沉静,一点不若他之前活泼无谓的样子。 “文靖,你……还好吧?”怎么今天看着不太对劲。 “没什么,我好得很。” 他说着将玉簪子塞入她的护士口袋,然后拉过她,单手搂住她的腰,抱住。 将脑袋埋在她的胸口,他轻声呢喃。 “我很好……”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搂住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小心翼翼地,她伸手轻拍他的背:“好了好了,没事的。”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安慰着他什么。只是反复地,轻声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 他将她搂紧。 许久,他轻语了一句:“嗯,我知道。” 她离开病房的时候,他把豆豆取出搪瓷杯玩耍逗弄。 她提醒道:“你今天也挺累了,别光顾着玩宠物,早点休息吧。” 他冲她一笑,又恢复了狐狸的模样:“好的,知道了知道了。” 回到护理室,辛苦的一天又过去了,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笑容依然在她的脑海反复出现,无法挥去。还是冷静一下吧。 她洗了把冷水脸,开始整理一天的所有工作,并做总结。 今天还需要给隔壁科室的文慧顶班,恐怕又要到下半夜才能休息了。 最近她可真是少眠,特别是701病房这个问题——啊,对了,那玉簪子还在她口袋里呢。 她从口袋里把簪子拿出来仔细端详,不得不说这件玉器真是雕得太漂亮了,碧绿碧绿的玉通体剔透,用高超的技艺雕刻出飞凤的样子,就连凤凰头部的飞翎也雕得栩栩如生,仿若正在迎风展翅一般飞舞,充满了动态美。 这东西肯定不会便宜的。况且他还随身带在身边,说不定会是传家宝级别的。 之前他突然抱上来令她有点犯懵,现在想起来这东西还是不能收,太贵重了。 她站起,抬眼看钟才发现已经是半夜十二点。这个时候他大概是睡了吧。也好,就这样偷偷放回他的行李包里面,等他出院以后再发消息告诉他好了。 这样想着,趁着值班夜巡的时候,她向701室走去。 出乎她意料,在病房的门外,她竟是听到了一点响动。怎么回事?那么晚了他不睡觉在干什么? 她凑近门上的玻璃,朝里面看过去。 月光清亮而皎洁,照亮床上交缠的两个人。 她一眼就认出了小玲。 此时她正在他身下喘息连连。 他搂住怀里的女子与她亲昵相拥,月光将他微扬的嘴角勾勒,他的双眼沉静,没带一丝的笑意。 一时间她伫立门外,不知要进去呵斥,还是默然离开。 门里传来欢愉的□□。 她终于长叹一声,将玉簪重新塞入口袋,安静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说是写三章,这么简单的构思居然让我要写5章,我去! 今天要是大家给我凑到二十条评,我说不定还真能结尾了! 不过狐狸的故事如何呀?虽说他是个很配配配配配角的家伙,但是有没有人也会为他心痛呢? 其实他真是个不错的人啊,说不定他没有受伤会和小三天生一对呢——不,绝对不行!小三爷是我心中男生,绝对是男主担当! 第164章 番外:幻痛5 半个月后,他即将离去。 那一天她一如往常般进入他的房间检查他的日常。 “薇薇姐,我今天下午就走。” 她点头:“我知道。你自己保重。” 他侧首看着她,神情专注:“你好像自从那天以后就很少跟我说话了。是因为小玲的事情生我气?” 她愣了一下:“你……” 他点头:“那天我看见你站在门外,不过我看你不好意思,就没叫你。” 看我不好意思?她不知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表示无奈。 “既然你说起这个是事情,我倒要问你,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过分,多不合适吗?” “我没觉得不合适哦。她是自愿的,我又没有逼她。” 她还是忍不住要争辩几句:“如果不是你主动勾引她,她怎么会就范!还有,她才从学校毕业,二十才出头的女孩子,根本涉世不深……” 他打断她:“我不觉得她涉世不深。” “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啊,涉世深不深,只要一做就清楚了。”他还是笑,笑得让她很想狠狠打他一顿,“人家明明技术就很好。知道我一只手不方便还很照顾我。” “你……”她只觉心里犯堵,不由就抓紧了手里的写字板。 想起了什么,她从口袋抓出他的玉簪子:“好好,别的我不跟你争了,这个你还是收回去吧,这个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 “好。” 他二话不说地接过来,举手就往地上扔。 “你干什么!” 她边喊着边险之又险地在最后时刻将玉簪接住:“你疯了啊!这么摔肯定会碎的!”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目光冷冽:“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回来的道理,如果你不要,我也不要。既然没有人要,就干脆废了好了。” 她被他的语气震慑,过了片刻才叹出一口气。 “你可真任性。” “人生苦短,该任性时就任性,不挺好。” 他见她重新把玉簪收好,笑容再度回归:“你把它戴在头上给我看看吧。” “你别得寸进尺,我得走了。” “我也要走了,很快。”他道,“你要是现在就走,说不定等下就看不见我了。” “你放心,我要给你写报告的,你没报告出不去。” 他笑:“你可别这么想。我能不能出去跟你的报告关系是不大的。”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特殊,好似什么都能对他网开一例的。 “快快,戴给我看看。” 她向门外看了看,发现此刻正没有什么人经过,于是只能无奈的把护士帽拿下,放下一头黑色的长发。玉簪握在手里有点凉意,她将发重新盘起绕了几圈,将玉簪插入。玉质润滑钻入发中,有点沉沉的,很好的将一头青丝挽在脑后。 “哦,真不错。” 他赞叹,阳光里微笑。 “不错吗?总觉得现代人插着一根玉簪有点怪。” “我是说我的玉簪不错,没说你。确实配你有点不搭,你要稍微培养一下气质才能配得上。” 她哭笑不得:“你倒是会说话。我要不也把它丢掉算了,哪有你这样的,硬是送给别人东西,还说别人不配的。” 他笑得更开心了:“行吧,你想怎样就怎样,反正它是你的了。” 她也终于笑了。 笑着笑着,居然也有一丝寂寞浮上心头。 “文靖,你多多保重。”她站在门口,最后向他道别。 他挥一挥手:“保不保重不重要,你应该要祝我每天心情愉快。” 她点点头:“是是,祝你以后每天都开心。还有……”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也祝你遇见真心喜欢的人。” 他微微一笑,不做回答。 真心喜欢的人他已经遇见。只是,他不能让她喜欢上自己罢了。 他目送她的离去,伸手按在手臂断去的那个地方。 此刻,止痛药已经消去了作用,疼痛的感觉又犯上来。 有些东西,狠心的割舍后,终究残余尚在,执念遗存。 或许他应该丢了照片,碎了玉簪,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虚幻。 结果他依然留了照片,送了玉簪,告诉自己他不过是想让它们有个更好的归宿。 一切本该割舍,但他却心留执念,苦苦紧抓这虚幻的感觉,不让它们从自己的心间如流水浮尘般过去,于是遗痛隐作,不能离苦。 就好像右臂的痛,它明明已经不存在,却时时有火烧刺痛的感觉。 可真是愚痴啊,愚痴。 文靖,你要记得……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一切,应做如是观。 应做如是观。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完结~也算是填写了一段空白。大家有没有多了解文靖一点点呢? 第165章 绝望 我们集体沉默。 片刻,胖子来了一句:“这回真他妈的没白跑,天真媳妇儿也有了,小哥得一鬼玺,胖爷我北京城要扬名立万,小盟子也见过世面了。” 梁小四在一边道:“那我呢,我呢?” 胖子一拍他脑袋:“你还不简单,多一个天怨人怒的姐夫呗。” “好了,你别瞎扯。”吴邪又对小哥道,“小哥,照你这么说这件鬼玺跟你有点关系,你仔细想想你哪里……” 猛然间砰的一下,我只觉背后一股极大的冲力一下子把我拍在前座背上,差点让我鼻梁都折断了!车子剧烈晃动之间几乎是骤停,吴邪一边的窗玻璃都碎了。“过来!”吴邪一把把我拉进怀里,接着又是砰地一下,车子的后部几乎是离开了地面,上下弹了好几下。 “怎么回事!我去,他妈的,下车下车!”混乱之间,我见胖子边喊着边拉开车门跳了下去。这时候吴邪也拉住我下了车。我一看撞我们的是新月饭店的保安车,而车的侧面又被一辆皇冠撞得凹了进去。那皇冠车主原本想骂我们,但一见很多黑衣人陆续从保安车上下来,立马一语不发地重新坐回车上往后倒车避风头。 我一见后面的车也陆续跟上来了,心不住往下沉,就在这个时候,一辆罕见的七人座红旗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副驾驶上坐着的正是霍秀秀。 她冲我们做了一个鬼脸:“快上车,我带你们走。” 我心说有门,但下一秒才意识到我们这边人实在太多,吴邪,我,胖子,张妈,王盟,小四,一共六个人,好像有点局促。 显然胖子也立即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妈的,上车,我们挤挤!”在打翻第一批保安人马之后,趁后续车辆还没赶到,胖子自己一马当先就冲了上去,接着吴邪把我也推了上去,小哥随后,然后王盟也上去了。我上车后才发现胖子的身板绝对能顶两个人,我弟在下面根本挤不上来,当场就急了。 “小哥,你赶紧缩骨功用一下,胖子你他妈的吸气,让我弟上来啊!” 就在这个时候,边上突然窜出一群人,看打扮又不太像新月饭店的人。胖子骂了声娘,又从车上跳下去:“琉璃孙的人,看来这龟孙子今天想黑吃黑!” 小哥立时也跟着跳下去了。吴邪把手一拦:“你坐在车上不要下来!王盟你也别下,替我看着老板娘!”说着也跟了下去。我一看冲上来的有七八人,居然人人带了钢管,心说琉璃孙我记下了,等我回家了,叫你们这群人敢踏过长江一步我就不姓梁。不对,我又想到现在这么一闹,我还真不一定能见到我爷爷…… 胡思乱想间,胖子已经与对方狭路相逢。只见冲上来那人一钢管子就这样劈下来,下手之狠绝对不下我家的伙计们。看来他们黑吃黑的打算非常坚定啊!不过论干架胖爷确实是好样的,他屁股一扭灵活地躲开,反而一下手刀劈到他人喉咙,直让他捂着脖子连退好几步,胖子抢上去一下夺过他的棍子,邦邦邦的就朝涌上来的人一顿狠抽,简直状若暴徒。 而小哥面对钢管的方式更加简单,一棍子冲他下来的时候,他竟是单手就抓住了,一点也没缓冲的感觉,好像捏了一根空心塑料管子一样,接着他轻巧一踢,将还在犯傻的人踢开,直接把钢管抓到手里。后面的人一见同伴吃亏马上又涌上来,瞬间小哥就被包围其中,我揪紧了心地看着人群之中一堆火星迸溅,突然有人半空飞出,咚地一下直接撞在我们车上倒地不起! 尽管我们这边非常能打,可之后又跟来了两辆车,拿钢管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拿刀的。他们三四个人围攻一个,小哥这边还行,我弟渐渐也有点不支了,胖子和吴邪也抵挡得非常辛苦,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 我一拍座椅实在坐不住了,对霍家姑娘道:“霍小姐,你让人先发动起来,我去接应一下。” 话音未落,就听得胖子一阵高喊:“小哥,擒贼先擒王,我们先顶着,你杀过去,乱军之中取上将人头!” 我靠,胖爷,你看这十几条钢管阵在眼前呢,你丫的让小哥怎么操作啊!我屁股刚离开座位王盟还待要拦我,突然小哥做了一个让我们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动作。 我以为他会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地打出一条血路,然后直面主将来一击张氏绝杀。 但,他并没有! 现况是,他踢开冲上来的人,钢管横扫一轮,把周围的都支开,接着长臂一展,手里那染血的钢棍呼啸着就追风而去了! 只听“Bang”地一下! 乖乖,就算是四十米开外远,这一声Bang我也听得真真切切哦! 孙老板,你一定很疼的吧。 艾玛,还真是乱君之中取上将人头哦!小哥,你他妈的连打架都思路那么清晰,你也好机智! 钢管们军心大乱,所有人见老板倒下,失去了方向,纷纷后退去查看情况,不一会儿就上车匆忙离开。 “快,上车,饭店的那些王八蛋又追来了!”胖子一吼冲上汽车。 臥槽,先前的问题又来了!我焦虑的喊:“这还是不够坐啊!要不看看我们的商务车还能开吗?” 紧急关头,王盟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我低呼:“小宇,你干嘛!” 就见我弟一鞭子勾住王盟的脖子,极为凶残地把他从车上拖下来,然后一把拉开车门将司机从驾驶座上扯下来,在王盟几近断气的时候松开鞭子,将他往驾驶座一塞:“你过来开车。” 霍秀秀见自家司机受到这种残暴待遇不由双眉挑起,严厉地喝道:“你要做什么!” 我弟回头看了她一眼。 从我这个角度是看不到小宇看她的眼神啦,不过从小姑娘马上噤声的情形来看,那眼神应该不会太友好。 车门一拉,王盟继续负责开车。 “你往公主坟的方向开。” 霍秀秀吩咐完王盟怀带一丝愠怒,眯起眼睛看了我弟一眼,别说这小姑娘就连生气的时候都挺媚人的。谁知小宇这二百五根本不怜香惜玉,反而是看着吴邪道:“姐夫,这个小姑娘怎么办?刚才我犯糊涂了没把她第一时间踢下去,现在麻烦了。你说车子开的时候把她扔掉会不会闹出人命?” 我一见霍秀秀的脸色,赶紧一拍小宇的脑袋斥道:“你脑子进水了啊,平时怎么教你的,能那么对一个姑娘家吗?而且人家是来救我们的,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小宇捧着脑袋,对我道:“姐,霍家本来就跟我们有仇,你怎么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来救我们的?万一他们把我拉过去报仇怎么办?而且我不喜欢一个比你长得好看的女人离姐夫太近。还是直接扔掉好了。” 我X了个狗了你个小兔崽子,这一番话几个意思啊!关键是后面半句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要不是那么多人在场我真要狠狠抽你一顿! 吴邪也在边上哭笑不得,拍着小四的肩膀道:“小宇你能给我有点信心吗?像你姐姐说的,人家一个小姑娘,身为男人也不能这样对人家,你以后也注意点,不要对女人动手。” 小宇一脸不解:“为什么不?她就是一个麻烦,处理掉不对吗?” 胖子道:“小子,你看看人家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的,你他妈的也下得去手。” “可我姐看着也像是挺弱的,但抽起我来一点也不手软。” 胖子和吴邪“哦”了一下同时看向我。 我靠,这也怪我啊,我姓梁我是特殊案例啊。 正待我要分辩两句的时候,猛然间我双眼一花,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流入我的鼻端。 起先它只是淡淡的,很快就越发浓郁。这不是芬芳的香味,而是诱人的可口的味道…… 糟糕了!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视野迅速模糊。 我完全没料到这一次时间隔得那么近,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时间我仿如堕入冰水,手心里冒出的都是冷汗。“吴邪,”我拽住吴邪的衣领,把脸埋入他的怀里,凑近他耳朵,压抑地道,“我……轮回蛊要发作了……” 此时此刻我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很多糟糕的画面,最后都定格在一个令我恐慌至极的想法上:要是让小宇看见我去吸吴邪的血他会怎么想? 这一刻,我几近绝望。 与其让我弟弟看见我失去理智的样子,还不如让我死了!我紧紧拽住吴邪的衣领苦苦挣扎,抓得骨节都隐隐泛白。我不能松手,要控制自己,要控制…… 可怕的饥饿感好像在灼烧着我的胃,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体会到如此强烈的欲望,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双眼已经盯着吴邪的脖子没法移开了。 “姐,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小宇的话让我一个激灵,它勾起我内心的所有恐惧,让我如堕冰窟。别,求求你老天爷,别让我在我弟面前…… 突然间我碰触到一片柔软。 是吴邪把西装脱下覆在我身上。 他搂住我将我抱到车后座的一端,让我依偎在他怀里。贴住我耳朵他轻声安慰:“没事的,小宇看不见了,我替你挡住。” 一时间我只觉脸颊冰冷冰冷,把他的衣襟都弄湿了。捏住他衣领的手已经没法收紧,我的意志开始变得薄弱。吴邪的气息将我全面包围,那味道越发诱人,它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一分每一寸,让我没有一点抵抗力。 “吴邪……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充满了欲望……以及恳求…… 我终于明白那些毒瘾发作的人是怎样一步步失去理智然后丧失自尊,最后全面崩溃的了。 眼看自己堕落却无法自拔,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实在太难以形容!即使不是小宇,在吴邪面前我也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失控,这实在太难看,太没尊严,仿若走兽!可是我根本没有办法抗拒这可怕的欲望,当我的唇不自觉地碰触在他的肌肤,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吴邪……我想……要……”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 接着他轻轻“嗯”了一下,将西装盖没我的头顶。低头,他温柔地吻了吻我的耳垂,让我贴近他的脖子。 我只记得自己泪眼朦胧,望着他,很绝望。 他却笑了笑,用手拭去我滚下的泪,轻声对我说:“老婆,这里是车上,你可别咬得太狠,给我点面子。” 然后他将我搂住,为我挡去所有人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正文! 啊,这一章要写的东西真是太多太多,当然最帅的还是吴爸! 第166章 样式雷 我贴近他的脖子,脑海中划过一丝微弱的念头。这个位置……无论是动脉还是静脉,如果被咬破的话,他会不会死? 这个思绪仅仅在我脑海轻轻擦过。 我将全身贴近他。 他往后缩了缩。 我张开口,齿间细腻温热,淡淡诱惑的味道。 血腥气一刹那在我鼻端弥漫,带着一股子金属的味道。我很满意地闷哼了一声,手臂攫住他的双肩,将他抱得更紧。 吴邪,你的味道真好。 没所谓意志,也没所谓尊严,我只是感到巨大的饥饿,急需用他来填满。他的血是甜,是清醇,又是浓郁,我好像从没尝过那么好吃又耐人寻味的味道。我能感到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或许我把他弄疼了,他捏住我的手肘似想将我拉开一些。 这个行为让我极度惶恐。 不,我不能离开他! 我害怕的轻哼了一下。 似乎是感到我的不安,他又放松下来,捏住我的手松了劲。 于是我像个贪婪的孩子,又一次紧紧贴在他的怀里。 这一刻世界是安静的。 我感到安全,舒适,还有一股愉悦的感觉,随着满足感在加深,它们好像涓涓细流在我心间慢慢汇聚。 终于我松开手,喘息连连。饕餮过后,我感到无尽的疲惫。 朦胧之间,吴邪似乎托起我的下颚轻轻地吻了我。他的气息向我袭来,血液的金属味还在我的舌尖残留,这味道出奇的好,让我如堕梦中,流连徘徊…… 依稀中,有人抱起了我。 “小进,你能走吗?”吴邪的声音就在我耳边。 我很虚弱地点了点头。 可能是适应了这种变化,第二次,我的身体恢复地比较快,并没有像第一次那般要躺一会儿才能慢慢找到力量。我用力拽住吴邪,费劲地站起。看见小宇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冲他虚弱地点点头:“过来,你扶我一下。”他“哦”了一下,勤快地跑到我边上,让我靠在他的肩膀。 我这才发现,什么时候这小子已经比我高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姐,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劲……”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带着探究。 胖子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你姐刚才做了些运动,现在缓一口气儿。”说着看了吴邪一眼,还指了指自己的脸,对他比了个口型:你可真行,车后座啊,啧啧。 之后车后座的这个梗被他玩了很多年…… 我脸上一片火烧。 吴邪清了清嗓子,将领子往上拎了拎遮住被我留下的伤痕,在另外一边揽住我的腰,轻声问我:“你怎么样?顶得住吗?” 我“嗯”了一声,抑制住内心纷乱的思绪。 我的前进速度拖累了大伙。这个胡同居然叫我们走了十来分钟,等到眼前印入一个开阔的大院,我才知道原来胡同的尽头别有洞天。老太太坐在院子里面正喝着茶,看来这茶也是喝了三四杯了。 霍秀秀走到她身边,报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到司机的时候只是狠狠瞪了我弟一眼,然后跟老太太解释因为人数问题,她让司机下车了。 这小姑娘倒是挺大度的。 我弟却丝毫没感恩的意思,姑娘瞪过来的时候,他压根没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是目视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老太太听完总结性地跟我们说了一句:“还好秀秀没有受伤,否则我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我心情复杂地看了小宇一眼,很想教育他以后不要那么随心所欲,不想他也在认真地看着我,见我看过来,这小子倒是很快又将视线移开了。 唉,我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做姐姐的威严了吧。 霍老太端详了我片刻说道:“梁家三小姐的面色不太好,先坐吧。” 我还在迟疑,就听吴邪呵呵一笑对我道:“你先坐下,等下要是再点灯都算我的。” 老太太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霍老太同一招不玩两次,而且现在这境况也用不着我来收拾你们。找你们来,是趁你们脑袋还在脖子上把我们的事了了。” “好。”吴邪在我身边的石凳子上坐下,“霍婆婆,那我们开门见山。我要买您手头上的麒麟竭,您看要多少钱。” 霍老太冷哼一声:“你这脾气跟你爷爷倒是像。我还是那句话,麒麟竭你出多少我都不卖,我老婆子会缺你这些钱么。你要这麒麟竭也可以,不过有两个条件,第一,你告诉我要这个麒麟竭派什么用处;第二,你叫梁有道亲自来一趟,把他手上的一样东西捧来给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我心想老婆婆你这口气也太大了,要我爷爷来那是别想的了。 没想到吴邪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道:“好,第一件事,我今天就能解释,第二件事么,让梁老出马我办不到,但是你说的东西我会想办法,不过您要的是哪件东西?”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种说一不二的气势,双眼紧紧盯着霍老太,给人一种很强的压力感。 霍老太轻抿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看了吴邪一会儿,似乎在掂量这件事他究竟能不能做到。片刻她站起示意我们跟着她走:“这事要搁在别人身上,我必不会说,不过你也是老九门的后人,不算外人,其他几位请留在门外。”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梁家三小姐也来吧。” 吴邪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就扶起我跟着霍老太走。这时,梁小四从另外一边冒出来,对着霍老太一笑:“霍奶奶,您好,我也是梁家的,叫小宇,能跟你们一起进吗?” 霍秀秀当即皱起了两道新月般的眉,以示不满。小宇继续无视她,只是冲老太太讨好的笑:“霍奶奶,我姐是梁家的三小姐,我是她亲弟,徐老大也是我亲外公,所以是一家人,我陪我姐不过分吧。” 霍老太摆了摆手:“让这小子进来吧。他到底也是徐公的孩子。” 此时我已经从发作中渐渐缓和过来了,听小宇要跟着我们,我对他道:“梁思宇小朋友,你别乱折腾了,这是大人们的事情,乖乖在外面陪你胖哥说会儿话,我们很快就出来了。”我中轮回蛊这事情到底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况且知道了也没法帮我什么,徒增烦恼与麻烦。小坏蛋虽然在我面前一副听话的样子,但随着年龄增长这小子已经很难掌控,天晓得他会不会自说自话闯下什么祸。秦岭的那一次已经叫我见识到这小子的厉害了。 没想到他却很坚持:“姐,话不能那么说。”他伸手一指秀秀:“我看这个小姐姐年纪也不大,不也能进去吗?我怎么就不能了?” “谁是你小姐姐,”霍家姑娘终于忍不住反击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年纪比你大。” 我弟对她呵呵一笑:“哦,那就是这个小妹妹也能进去,我比她大,怎么就不能进去了。” 霍秀秀这下呛住了,一时说不出话,神色间已有愠色。 我暗叹一声:小宇,你跟狐狸久了,别的没学会,嘴皮子倒会翻了。 “你别在这边耍无赖,凑什么热闹啊,听话,别给你姐添乱了。” 小坏蛋倒是会见风使舵,马上又绕到吴邪这边:“姐夫,我都听你的。一句话,你说我能不能进?” 后来吴邪跟我说,我弟实在是精怪的很,当时他若是拒绝,那么多多少少都会得罪将来的这位小舅子,何况这小舅子还是冒着风险一路上出了不少力;反而若是答应,我就算有不满,却不会对他太多抱怨。就凭我弟这心机,让他知道了或许也不算坏事。 又后来,通过吴邪,我才明白我家那些堂兄啦哥哥啦弟弟啦什么的,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等,只是我自己太大条,看到的只是他们冰山一角。怪不得我爷爷最宠着我,觉得我天真可爱,我原来是真的天真啊! 这是题外话,当下不表。 最后小宇得偿所愿屁颠屁颠地跟着我们步入了四合院里面的一扇门。 一进门,一股老屋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的摆设跟我外公的知沅社有点相似,都是一排一排的木头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从吴邪充满兴趣的表情看应该是值钱货。我们在其间穿梭了片刻,霍老太带领我们走到一片空地,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大桌子边坐下,秀秀开了桌上的台灯。温暖的橘色灯光将巨大的桌面照亮,吴邪、我和小宇分别面对霍老太坐下,秀秀侍奉在她奶奶边上。 “那个就是麒麟竭。”霍老太向一边指去,一个玻璃的罩子印入我眼帘,远远看去里面摆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底座还有一些红绿的灯,似乎是用来控制玻璃罩里面的温度环境,以便保存。 “说吧,你们要麒麟竭做什么用?” 吴邪握住我的手,捏了捏,对霍老太道:“梁进得了一种病,需要麒麟竭医治。” 霍老太抬了抬下巴:“我霍老太这么多年,倒没听说过麒麟竭能治病的。” 我反握住吴邪的手,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这个事情还是由我解释的好。霍奶奶,我中了一种蛊毒,需要麒麟竭来抑制。” 话音刚落,小宇一脸错愕地看向我,嘴唇嗫嚅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四周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片刻后,霍老太才问道:“你中了什么蛊毒?” “轮回蛊。” 霍老太在椅子里动了动身子,她逼视着我一字一顿道:“你们……去过那个地方了?” 在我发愣的时候吴邪在一边道:“霍婆婆也知道轮回蛊的出处?”在霍老太奇怪的眼神里,吴邪把秦岭的事情跟她大致说了一遍,将搜寻我的事情简化成一个倒斗事件,尽量淡化了梁家的参与,又说到其中一个蒙面人为夺斗里面的宝藏逼我吃下了轮回蛊。 听到这里我弟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讯息,露出沉思的神情。我没法忽略当吴邪说到蒙面人时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阴戾之气,这表情很可怕,叫我越来越觉得,我弟正在“梁氏作风”这条康庄大道上昂首阔步着。 霍老太显然不是很相信他的一番说辞,但当我抬起手腕给她查看的时候,她的双瞳陡然扩张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了。 “婆婆,如果我懵你,也实在没有太大理由,区区一个麒麟竭照现在市场上的行情,最多不过两百多万了。我实在犯不着为了它闹出那么大的事端来,我今天点的天灯,恐怕十个麒麟竭都能买下来了。” 这番说辞,霍老太没发一句评论,转而道:“第一件事我大致知道了。接下来我们谈第二件事,我要梁有道的一件东西。”说完,她从抽屉里面取出了七份影印的图纸摊在桌子上给我们看。 吴邪扫了一眼,就道:“这是样式雷中的精品。”说着他取过图纸,一张接一张地看,片刻后又惊讶道:“这七张图纸是一座建筑的设计图,一座多层的楼。不,更像是一座塔,只不过是每一层都做成了楼宇的结构,所以下半部肯定比塔庞大了许多。而且……”他话语一顿,似是有了重大发现,又将七张图纸堆叠着来看,过了片刻,他低呼了一句:“这屋子设计的有问题!” 我被勾起了好奇心,也凑过去看,这一下还没仔细看清楚,就也低呼了起来:“这种图纸我认得,我们家有!” 吴邪似乎没听见我的话,指着手里的图纸对我道:“你看这屋子几纵几深,应该是民宅的样子。不过这边的屋檐,还有东西朝向,是不是都在刻意地规避光线?这不合常理,一般建房子只有尽可能的让光进来,哪里还有这样设计的道理?如果这屋子建成了,就算是白天,恐怕里面的每一个地方都不可能照入一丝阳光。” 我边听边觉得他真是天才,我怎么看都没觉得还有光线的问题,他怎么弄了几下子就指出其中的问题来了。 显然霍老太与他想法一致,点头道:“没错,不仅如此,这栋楼蹊跷的地方太多了。首先这是道光二十五年的图样,设计师应该是雷思起。样式雷的人居然会设计民用的住宅几乎是不可能的。其次这楼一共有八层,有一层是在地下的,很少会有民宅在地下建房,这也是一奇。我这里的七张图纸,是楼的地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层,最底下一层就在梁三小姐你爷爷那里。” 我说:“在不在我爷爷那里我不清楚,但我家确实有很多这样的图纸,都是毛笔绘制的,连风水、地貌,周围的气候环境都有介绍,非常详细工整。” 霍老太点了点头:“很多年前我开始收集这楼的图纸时才知道,市面上很多样式雷图纸都被梁家收藏着。这些年我费了很大的心思去收集这些图纸,整整收集了二十年才终于想方设法的收集了这七张,只是这最后一张却落在梁有道的手里。”她看向吴邪:“吴家孙子,我要的这样东西,就是梁有道手里这楼的最后一张图纸,你要是想办法能给我弄来,我就把麒麟竭奉送给你,不收你一分钱,你能办到吗?” 听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舔了舔干燥的唇对她道:“我爷爷很喜欢样式雷的图纸,我们家很多古董都是可以按照利益流进流出的。偏偏只有样式雷是只进不出的。” 霍老太一哂道:“以你爷爷的这点功力,就算是一张精品到了他手里,他也不懂欣赏。何况是样式雷。”她继而又道,“不过,你外公徐长公见多识广,关于这栋楼可能会给我一个答案,只是他已经几十年都不出门一步了。这一次听到徐长公到了北京,我原本想请他为这图纸掌眼。可惜发生了些状况,现在恐怕也不容易了。”说完她瞥了一眼吴邪。 哎哟,霍老太终于夸人了,不容易啊徐长公,你果然在业界是有一定号召力的。 在我神游天外的时候,又听吴邪道:“霍婆婆,这楼对您有什么重要的意义么?为何非收不可?目前来看它就是奇怪了一些。” “也罢,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都告诉你们吧。”老太太摆弄着这些图样:“这座楼的名字叫做张家楼,在20世纪70年代,这座楼的图样开始在国外陆续现世,被收购回国。当时我有一个女儿,在文化局工作,他们有一个项目和这座楼有关,1978年的年尾,他们在广西找到了这座楼……” 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因此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哇,一步一步的开始接近结尾啦~虽说可能会有一点未尽的样子,不过这也挺好~ 比较适合三叔的风格,哈哈哈~ 另外,新增一些小宇的内容,梁小四还是需要描述一下的。他毕竟也是小进身边最重要的人。啊,用他来逗逗秀秀也很好啊。于是默念“秀秀是小花的”一百遍。 第167章 你想知道吗? 张家楼,广西,老九门! 也许前一刻我还有些迷迷糊糊,当霍老太说到这个份上,我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按照齐羽之前跟我说的,我们家族曾经资助张家的少年去泗州古城探险,找到了族长信物之后,发现真正的双龙半环玉是在张家的古楼里面,而那个古楼就是在广西!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涌上无数的思绪,令我应接不暇。 梁家自九二一之后,几乎所有的精英都死伤殆尽。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们不得不寻求其他人来挖掘张家的秘密,所谓的“其他人”,就是老九门。 有关终极秘密的争夺,到了九门介入进来的时候,已经演变成了几方的僵持战。 欲抢夺张家秘密的汪藏海后人,想要寻回家族根基的张家人,半道被卷入进来被终极秘密吸引的其他势力,还有将千年约定奉为精神支柱的梁家人,这些人都需要通过各种方式来寻求张家的秘密——终极! 秘密的线索,大部分都埋在地下。它们分为主要的两块:一是与张家有关的终极的记载,张氏家族的历史非常长远,所以会有与他们有关的信息流散在各处的古墓里。另外一块就是与汪藏海有关。当他从东夏逃离之后就将自己的经历与手头掌握的部分线索整理起来,并埋藏在不同的古代墓地里。 线索的探索,让九门陷入了进来。 这是一个泥潭,一旦陷入进去,就很难自拔。 齐羽说:在这场争夺终极的角力里老九门站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 因为是被利用,他们显得非常被动,越是靠近终极,他们就越难以脱身,这种不由自主甚至代代相传,只要他们与这个秘密有关,就必须继续为‘它’服务下去,不会终止。 而现在有一方的势力,渗透进入了文化局,他们通过某种方式甚至找到了张家古楼! 听霍老太说,她的女儿在去了广西回来之后性情大变,变得整天神经兮兮,高度紧张的样子。就在她打算好好跟女儿谈一谈的时候这个叫霍玲的女儿突然失踪了。 等等,霍玲? 我边听边深吸了一口凉气。乖乖,张妈好像提过在海底墓的时候,有个考古队员也叫做霍玲的? 对了,我听齐羽说过,二十年前的西沙行动,队伍中的人几乎都来自于老九门的传人,看来这绝对不假。齐羽也是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作为我们家的内应加入进去的。 结果西沙考古队以神秘的消失来宣告行动的失败。 我听霍老太这么说,又结合齐羽的叙述来判断,她的女儿实在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黑暗中的那股势力,不惜屠杀我全家也要守住张家的终极,他们怎么会对一个女孩子高抬贵手? 不妙啊,实在很不妙。 然而我决定保持沉默。 吴邪并不知道我家跟张家的联系,我也不打算跟霍老太谈论这些,我坐在这里就当是听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故事,听完了,算是有个交代。我们要想的是怎么弄到麒麟竭。 可惜我却低估了吴邪的能耐。 他等霍老太的叙述告一段落,马上说道:“霍婆婆,您说的这些事情跟最近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似乎有点联系。我能否问您几个问题,若是有联系的话,就说明,发生在我身上和你女儿身上的事情有点关联。” 他这一说,霍老太颇为意外,非常认真的看着他:“你问吧。” “婆婆,您女儿的失踪是不是跟一次西沙的考古活动有关?” 他果然还是想到了小哥的那次探索! 我暗叹了一口气。 吴哥哥,有时候聪明人不一定就会有好结果,你何必跟一个老婆子扯这些有的没的呢。难道我们就不能把一切当一段怀旧的故事听一听吗…… 可是我太了解吴邪的性格,一旦他较真起来,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放弃。也就是这样的个性,他才会为了我跑去秦岭那么危险的地方不是吗?而现在的一切又与小哥在探索的事情有关,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跟我也有着切身的关系。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吧。当我打算瞒住一切,让吴邪置身事外,却总会发生些什么,鬼使神差地把他向这个方向引导。 霍老太果然脸色大变,追问他是如何知道。 吴邪想了想就把我们在西沙海斗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小哥谈起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时,霍老太的双唇翕合了几下,眼神也变了。 “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吴邪坚定地点头:“如假包换。” “他现在在哪里?” “就在院子里。” 她突然站了起来,以一个老人能做出如此敏捷的动作足以说明她内心的激动。 “我要见见他。” 小哥是和胖子一起进来的。 吴邪拍了拍小哥的肩膀,对霍老太道:“就是他。”他刚开口似乎想跟小哥解释什么,我就见霍老太在霍秀秀的搀扶下慢慢走向小哥。 她的脸上透露的表情很难形容,不能简单形容为震惊,那是一种比震惊的延续性更强,更为动容的表情。她的双眼紧紧盯住小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她伸出颤巍巍的手抓起他的,仔细观察他不寻常的手指。 之后,她做了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震惊的动作。 她在小哥面前跪下了! 在边上伺候着她的霍秀秀带着一脸的困惑与惊讶也不得不跟随着奶奶跪下。 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无声的震惊。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胖子,就见他眼睛一瞪,对我们道:“不好,这老太太是粽子!”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又摸了摸脑袋,对我和吴邪抬抬眉:“吴梁二位,你们这是用了什么邪术?这一招够管用,不战以屈人之兵啊!” 吴邪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无措的样子:“婆婆,您这是做什么?”他要去扶,但老太太似乎很坚定地跪在地上,连霍秀秀也不敢起身。 我也坐不下去了,站到小哥边上,对他道:“张……小哥,你们……认识?” 小哥的表现堪称淡定的典范,他仿若一座雕塑一样站着不为所动,听到我问他,才对我清淡地摇了摇头。 这情形真是一个大写的尴尬,还好吴邪和胖子都很机灵,他们同时上去几乎是强行把老太太扶了起来。扶她坐下以后,胖子试图用打趣来缓和气氛:“老太太您是没见过这么雄壮的手指吓得腿软还是干吗,21世纪了,咱不行旧礼了行不?您这么玩您不怕膝盖疼我们还怕折寿呢。” 霍老太仿若未闻,对小哥道:“你还记得我吗?” 小哥仍然很平静地看着她,没有给予任何回答。如果是平时他绝对不会这么对我们三个,如果他不打算理你,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可对这个老太太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这是一种防备的姿态。 他拒绝交流,但非常警惕。 “小哥……”我想说点什么也缓和一下气氛。可才叫了他一下,他却突然往前迈开一步,挡在我身前。 这个动作虽说不算很冒犯,但很说明问题。 这一下连吴邪都感觉不对劲了。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敌对,他走到小哥的身边,与他并肩站着,胖子站到另外一边,一时间,我的眼前多出了三人组成的人墙。 我看到小宇虽说是坐着,手已经不经意地摸在身侧的鞭子上。 怎么回事? 霍老太沉默地看了我们一会儿,忽而叹了一口气。 她仰面躺在木制的椅背上,眼中有泪光闪烁。 “你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也是,如果你还记得我,就不会对我如此客气了。” 吴邪忍不住问:“婆婆,难道你们认识?” 她闭上眼睛,任泪水缓缓地落下,才道:“何止是认识,我刚才一认出他,就明白我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她已经是个垂暮的老人,无助又无力。 “小玲,看来是阿妈害了你。报应,真是报应。时至今日,我们当时的所作所为都转为了业力报复到了小辈们的身上。” 她的悲戚让我看了很不忍,小哥却依然很平静地站着,不为所动。 霍秀秀在边上安慰着:“奶奶,老九门这么多年传下来了,很多都子孙兴旺,要说报应我觉得不太像,有些巧合应该是意外,您不用太过宿命。” 霍老太摇了摇头,仿佛在自言自语:“其实哪里还有什么老九门,时代变了,事情一波接着一波,一开始我们还幻想着用抱团来面对一切的问题,可是当抉择真正降临的时候,事实会让你知道所谓的忠诚和团结能经受住多大的考验。旧社会的时候还有道义,还有江湖,黑背老六一把刀就能保着一条街的,那几年就什么都没了,我们从来没想过人能坏到那种程度。所有人该分的分,该散得都散了。” 一股悲伤之情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伤的并不是霍老太口中的那些素未谋面的老九门。 我想到了我的家族。 经过了战乱,背叛,族灭,被暗算,被迫害以及无尽的长夜,曾经的那个梁家却依然苟延残喘着,甚至熬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一百年的时代巨变冲刷了整个九门,所有的人,已非当时人,所有的事,已非当时事。 可我们梁家呢?我们和张家熬过了漫长的一千年不是吗? 现在我终于明白齐羽所谓的“摔入泥地”,所谓的“失去了一切,又不得不一寸一寸地挣扎往上爬”是怎样的困境! 我看着霍老太的悲容,脑海中浮现出我爷爷听我念诗的那个午后。 在那一刻,他心里是否也充斥着无法倾诉的悲痛? 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张起灵,仿若已经被洗净了一切的表情,眼神里只留下了沉静。 或许一个看遍了太多太多的人,即使失忆也没法让他解脱,那些情感在他的心头留下了深深的刻痕,即使记忆不断被洗刷,感受却遗存。这种痕迹折磨着他,催动着他去寻找曾经的痛苦记忆,而后,再落下更多新的痕迹。 我默默低下头。 真是残酷的轮回。 我突然明白了我们家族那个承诺的重要性—— “带着这个秘密去见皇帝吧,他日倘若改朝换代……我的子孙会再回来,让我们的后代共同将这两个秘密重新埋回到它们原来应该属于的地方。” 完成曾经的约定,让一切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 直到此刻以前我还没意识到承诺的重要性,它更加偏向于一段传奇,一个谜题。而现在,它成为了一种使命。 方士说:国将不宁。 真是一语成谶! 当他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否已在自责自己播下了瘟疫的种子?所以不惜跟匠人许下这个搭入自己后辈的郑重誓言。要是他知道这个承诺好像魔咒一样折磨了自己的子孙一千多年,他还会那么做吗? 这一刻所有的念头纷至沓来折磨在我脑际。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仿佛都沉静在各自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过了很久,吴邪才说道:“霍婆婆,我知道这个时候提这些可能不太合适,可是我还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老太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小子,你对我很实诚,但你是吴老狗的后代,当年我们发过誓,这件事情我们都会烂在肚子里,当然,现在这个誓言也不那么重要了,但是我也不想说这件事情,除非他想知道,我才会说。” 吴邪看向小哥。 老太太也用复杂的神情看向小哥:“你想知道吗?” 小哥侧首向我看过来。 我有点惊讶他这个时候会来看我,一时间不知要作何反应。好在他只是扫了我一眼,也不知道确定了些什么,最后向霍老太摇了摇头。 吴邪吃惊地看着他,几乎是和霍老太同时问:“你不想知道?” 他很干脆地答:“我不相信你。”然后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玻璃罩:“吴邪,我们是来要麒麟竭的。” 说完,他如之前一样地看着霍老太,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这个时候的霍老太已经完全失去了来时给我们的威严感,她极度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片刻之后,道:“秀秀,把麒麟竭给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梁妹妹从逃避开始觉悟了啊! 第168章 落脚点 我们步出大院,霍秀秀也跟着我们出来。用很困惑的眼神看了一眼小哥之后,霍秀秀对吴邪说:“你们有什么地方可以落脚的?” 吴邪摇了摇头。 霍秀秀又道:“现在外面都是要找你们的人,很危险。我奶奶说,故人一场,她会帮你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她还没说完就被小宇打断:“不去不去,谁知道你们姓霍的什么想法,难不成看上我们西门大侠的玉玺了?” 这话一下就触及了秀秀的怒点,她杏眼一瞪:“你怎么那么没有礼貌,几次三番地呛人!我奶奶老九门出身,从来说一不二,要是真贪你们的东西,还能让你们安稳到现在吗?” 小宇哼了一声,不屑道:“别老是老九门老九门的,有什么了不起,我爷爷说了,不管老舅门还是老婶门,都是倒斗的而已,没什么好讲究的,况且倒斗有什么信誉好讲,你要跟我讲信誉,那我外公的当铺倒是金字号的招牌,童叟无欺,你家能跟我外公家比么。” 哎哟,小坏蛋你还真是牙尖嘴利哈,我怎么都没发现你还那么会呛人的。 “你,你……” 吴邪见霍秀秀被他气地有点要跺脚的样子赶忙道:“好了好了。小宇,你也少说一点。人家没有恶意。” “姐夫……” 就见吴邪对小宇耳语了几句,他才诡异地安静下来,撇撇嘴,侧首看着秀秀,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姑娘被他这一看估计也有点心里发毛,不动声色地向后挪移了一下。 我安抚她道:“霍姑娘,我弟他就是这个脾气,你听过就算了,别往心里去。”道歉我肯定是不会道歉的,说实在,我觉得小宇讲的那几句还真是深得我心。 吴邪继续发挥他高超情商:“好了好了,大家都心平气和一些。我觉得这位秀秀姑娘说得也有些道理。现在出去比较危险,我们就先看看霍家怎么安排吧。” 胖子用手肘碰了碰小哥,压着嗓子道:“小哥,你那东西收收好,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霍秀秀瞥了一眼胖子,又叹了一口气,有点哀怨的语调:“什么秀秀姑娘,吴邪哥哥,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想起我呀。” 嗯?吴邪哥哥? 我和小宇一起看向吴邪。 我弟一摸鞭子:“姐夫,什么情况?你们以前认识?” 吴邪倒没注意我弟,只是看我的表情有点慌张:“不是,你们别误会,我应该……不认识你吧?”他往这边挪了半步,表情很无辜。 “唉,亏得人家曾经还想过要嫁给你,你居然一点也没想起我来。” 我这还没把表情摆出来,吴邪赶忙拉住我手:“这说明我俩可真没缘分,过去的事情也就别提了。你看什么时候给我们安排?”说完,他对我笑笑。 我笑得有点勉强,其实我也知道姑娘这么说是故意气我弟弟,可心里总不是滋味。我见小宇的脸色不太好,很怕他出什么状况,于是道:“小宇,你也消停一些吧。人家也算是想要帮我们,别让梁家看着太小家子气了。” 我弟“哦”了一下,这才闭嘴。 霍秀秀给我们安排的地方远离公主坟,目测在东四的某个地方,就这么东绕西绕的,最后我们在一个胡同的一边看到一块汉白玉石墙,惹得胖子惊叹道:“这墙外头还有柱墩子,还不是外墙,咱这落脚点倒是够豪气的。” 结果到了里面就很快让人泄气了。这地方应该很久没有打理,大是非常的大,但院子也好,里面的屋子也好都是一派荒芜失修的景象,院子里有杂草,屋子里家徒四壁,除了墙上的裂缝和破败的窗,其他什么也没有。霍秀秀把我们指引到二楼的一间空屋子:“你们住这里,干净一些。” 胖子总结道:“大妹子,这地方好像是用来练胆,不像是用来住人的。” “我奶奶说,同一时间得罪新月饭店,梁家和知沅社的人还能有个地方睡个囫囵觉就不错了,好过你们睡大马路。”霍秀秀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袋东西,“这是牙膏、牙杯、毛巾,你们先用着,铺盖等下找人给你们送来。我是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儿就劳烦你们自己打扫了?” “等等。”我弟一把拉住小姑娘的手臂,让小丫头惊地轻呼了一声:“你干什么!” 我弟对我一指:“我姐前面不太舒服,这里通电没?有没有烧热水的东西?” 霍秀秀松了一口气,答道:“这屋子有电,不过时间很久了,你要烧热水,其他用电的恐怕就不能同时进行了。等下我会让人给你们送被子什么的时候也捎上热得快的。”说着她用力想甩开我弟的狼爪,可惜没成功。 “插座在哪边?” 我弟很好继承了梁家一不做二不休的特点,我看他这较真劲头,今天只要没找到插座,霍秀秀就别想出这个门了。 胖子见了有趣,对我挤眉弄眼,把两个拇指对了对:有戏吗? 我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胖爷,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八卦这个啊。 霍秀秀一副想要发怒又发怯的样子,一双眼眯了起来,好像含着一汪水,这样居然也很妩媚。梁小四这二百五一点也没关注的样子,拉着她径直要往一楼走。我怕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赶紧拦住他道:“我说小四啊,你是看中人家姑娘还是怎样?怎么老拉着人家啊。”我这么说是想激他放手。却没成想他马上对我道:“姐,你可别乱说,我有喜欢的女孩子,这种胸小的……” 我一个头板敲上去,完美堵住他的话头,但好像动作实在是有点晚了,姑娘这表情,唉……我这下冲姑娘笑得更干了:“霍姑娘,你别听我家小四乱喷,他成天口无遮拦,不学无术……”“姐我是全班第一啊。”我瞪他一眼,又对秀秀道,“反正我弟他就这样,说实在,就算我是他姐,我也管不了他了,你要是有本事就抽他几下,我绝对没二话,没本事的就请霍姑娘多多包涵吧。” 我一说完,顿觉这话术有点问题,怎么好像说着说着又回归我家的本性上来了。 秀秀却嘴角一扬,妩媚一笑:“我说这个话你别生气,不过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奶奶要管你们叫‘梁匪’啦,真是一点也没说错呀。梁姐姐,你也别霍姑娘霍姑娘的叫我,叫我秀秀就好了。”她看了吴邪一眼又道,“可惜吴哥哥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小时候其实我们还在一起玩过的。按理说我也可以叫你一声嫂子的。” 吴邪这才“哦”了一下:“原来是你!” 她又向我弟看过去,叹了一口气才道:“我真是服了你了。既然是梁姐姐不舒服,那我等一下也请人多准备一些保暖的衣物过来。你有女朋友的人了,不应该对别的姑娘动手动脚吧。” 我弟这才松了手,也对她咧嘴一笑:“那就有劳秀秀妹妹啦。记得再带点暖宝宝什么的。” 胖子又补充道:“还有吃的,这儿总不好意思叫KFC,外送的人肯定得吓死。另外,最好弄点白酒来,红星二锅头也行。这屋子不知道是以前哪个贝勒家的,咱们先给人祭一祭。” “KFC就别想了,我会送点泡面饼干过来。你们在这儿不能出去,窝个几天,我奶奶会帮你们想想办法。”说着她看了看小哥手里的玉玺,胖子立即缩起来:“丫头,这东西可是你四位哥哥加一位弟弟最后的底线,等于咱们的内裤,你要剥等你奶奶拿出个结果来,现在咱们还得穿着。”我弟在一边补充:“胖哥,我没穿内裤。” 所有人看着他,我张开口,又闭上。 霍秀秀冲胖子喷了一声:“恶心,谁要你们的内裤。”又看到了我弟,脸颊明显地一红,“总,总之……我现在去给你们准备铺盖了,酒我会带过来的,晚上见。” “那顺便你也给我带几条内裤呗,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睡的。我喜欢白色、蓝色还有黑色的,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七十二公斤,你可以问问销售是多大尺码。”梁小四不自知的笑得一派自然。 众人看我,我看向窗外找风景。 秀秀姑娘走得有点匆忙。这感觉,我多少有点体会。 可我已无力教育我弟。快十八岁的人了,现在碎碎念也晚了。 胖子和吴邪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认只有我们几个之后,才各自找了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吴邪脱下衣服披在我身上,问我觉得怎么样。我除了有点疲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倒是有点担心他脖子上的伤口,当时我究竟是怎么咬下去又吸出血来的呢?他居然现在还活蹦乱跳的,看来是没伤到什么要害吧。 经历接二连三的紧张之后,所有人原地呈一种瘫倒的样子。 过了片刻胖子才道:“你们说那老婆子怎么会那么好心惹上我们这个大麻烦?是不是耍我们?” 吴邪摇头:“不至于,这地方的确看着比较安全,我们在这里应该是明智的,大不了有什么不对,我们晚上商量好对策,明早开溜。”说着,又看向小哥道:“你刚才说不信任那老太婆,为什么?我觉得她不像在骗人。” 小哥站在外面爬满爬山虎的窗前,看着外面荒凉的院子,许久才回答道:“感觉。” 小宇马上追道:“没错没错,霍家都不靠谱,我最不喜欢!” 我眉头一扬:“我说小宇,你跟霍家有什么梁子么?似乎很针对人家啊?” “因为我们害过他们家啊。姐你忘啦,梁老大当初勾引人家霍五小姐,弄得人家跳黄浦江,这么大的梁子都结下了,他们能对我们好么。” 吴邪、胖子还有王盟长长的“哦”了一下。 我清咳了一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要解决眼前现实的问题对不对?” “反正今天我们的梁子也没少结,这些先搁下不说”胖子又回到小哥的话题,“其实你胖爷我也有这种感觉,老太婆看到小哥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真的,但是之后有点语无伦次,好像是在故意绕话题,想拖延时间思考什么。我一直以为小哥失忆了糊里糊涂的,没想到还是和我一样精明,果然是物以类聚。” 我和吴哥哥深刻地看了胖子一眼:他是失忆又不是变成白痴…… “老太婆是老江湖了,最后小哥要走,她一下子还是没有想出她的对策来,所以只好先冒险保我们一下,小哥这一招叫做激将法,小哥心眼还是挺毒的。”胖子对闷油瓶竖了竖大拇指。 吴邪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相信老太婆最后一定会拿出一个说法来,咱们也别耽误这好机会,好好想想,说不定明天老太婆想通就赶我们出去。”接着他话锋一转,突然道,“除此之外,我们自己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要好好理一理。” 胖子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邪看向我:“梁进,在秦岭我们分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宇弟弟的狼性显露出来惹~ 哈哈 第169章 死磕 胖子马上道:“小吴,现在这个境况,你来说这些合适不?” 咦? “梁妹妹,你真当我们是愣头青呢。”胖子摆摆手,把“愣头青”随风挥去,“记得秦岭那时有一段时间我们和你分开,再见面的时候是小哥抱着你,你浑身是血,据小哥说你是挨了一枪子儿。我们就觉得你一定遇见了什么。这事儿胖爷我早就想找你问问清楚了。要不是天真说让你休息再休息,我他妈的早就问了。还有小哥,我怎么感觉最近你俩简直就是一伙儿的,都藏着掖着点什么。我说小三啊,就算不跟我说,天真他可是你亲老公,总要给他个交代吧。” 我装傻充愣:“你说什么呢?我不明白” “那我就说得更加明白一点。” 我一看吴邪这表情就道糟糕了,这小子脑子严谨得很,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用这种表情来说话的。 他先环顾一下周围,然后对王盟道:“王盟,你先出去回避一下,我们这边有正事要谈。” 王盟睁大眼睛,一副受伤的样子:“老板,那么多人都可以听,怎么唯独我一个人要回避呢?而且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种气氛的地方。” “我要你出去是保护你。要不这样吧,小宇你也出去,陪一下王盟。” 我弟冲吴邪一笑:“姐夫,死人是不会害怕的,我带他出去处理一下。” 我估计王盟今天是把我弟最阴暗地一面都领教透了,于是几乎是语带哭音地挽住我的手:“老板娘,你,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啊!” 胖子不当一回事的道:“行了行了,别闹腾了。我看这小子还靠得住,我们多个帮手多个力。反正他已经被我们拖下水了。就这样吧。” 结果王盟戚戚然地留下。 吴邪盘膝坐在我的身边,替我掖好了西装,开始他的叙述。 “秦岭的起源后果,我先总体归纳一下: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很多年前梁进的爸爸失踪了,时间大概在梁进三岁的时候。” 我看到我弟身子向前倾了倾,表情变得认真,而且有点惊讶,显然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对于父亲,他比我更加没有印象了,现在提起也不知他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小宇…… “在这之后,相信梁家展开了很多次的搜索,而其中的一次就是在秦岭。梁家有人假扮成别的身份,进入了那个地方,而这个人就是梁爽,在这个队伍里面,还有我的发小老痒,原名解子扬。” 我看到小宇皱起眉头,露出沉思的样子不由担心。梁思宇小朋友跟梁爽的关系比较一般,不像狐狸那么亲近,不知道这事情会不会给他留下什么想法。 “那场探索让他们损兵折将,但并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他们发现了秦岭的大秘密,青铜树有能物质化的能力。”接着吴邪向我弟还有王盟介绍了一下物质化的事情,听得他们一脸讶然,不是很容易能接受的样子。 “梁爽和老痒同时得到了这个能力。借由这个能力老痒复活了他的母亲。可是这种复活是有缺陷的,老痒因为总是想起他母亲之前的死状,恐惧的幻想时常使他的母亲变得很狰狞。为此,他思索了很久,才下定决心要找一个了解他母亲模样,带有干净回忆的人,并把他带入秦岭,利用那里的能力,重塑他的母亲。另外一方面,梁爽发现这个能力非常不稳定,会带给他一些麻烦,所以,就有了想要重新回到这里消去能力的念头。” “现在我们来说第三个人,这个人的出现非常不自然,我现在都不明白他跟梁家到底有什么深切联系。”吴邪看了我一眼道,“他叫齐羽。” 我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齐羽这个名字不仅是在秦岭,在另一个地方也出现过,”吴邪又看了小哥一眼,“那就是汪藏海的海底墓。二十年前失踪的考古队里面,有个叫做齐羽的人,我记得当时小哥说过,他拿着一根梁家的鞭子。说明这个人与梁家有着很大的渊源。” 吴爸,你也太犀利了,说个不恰当的比喻,我真有种被你一件件把衣服剥开的感觉。 “正是这个齐羽在了解了秦岭青铜树的秘密之后,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他希望借由梁家人对梁进父亲的回忆,将他物质化出来。” “什么!”我听见我弟轻呼了一声,但忍住了,只是沉默地看着吴邪,脸色变得凝重。 吴邪点头道:“没错,这件事就是这样展开的。梁进被绑架的所有一切都是经过了精心的预谋。齐羽说服了梁爽作为内应,而把我拉进这个局则很符合老痒的需要。这是一个对几方都有利的安排。” “接着局面急转直下。也是这个齐羽发生了状况。老痒的目的是恢复他的母亲,因此在整件事里面,其实对小进不抱着很大的恶意。如果梁爽的话可信,那他不过也是为了除去自己的能力,并利用小进,把梁家的人吸引进来,找机会复活梁进的父亲,对此,他对小进应该也不会抱有恶意。但齐羽不一样,所谓要复制出梁进父亲,极可能根本是一个借口,他是一心一意要杀小进。不,也不能这么说”吴邪想了想又更正道,“我和梁进在那个棺椁里面遇见他的时候,他的状况不太好。我看那个样子,推测这个人很可能有双重人格。其中一重叫做齐羽,另外一个人,似乎是叫白涛。而白涛这个名字,我也听过。那是在海底墓第一次遇见小进二哥的时候,他把我误认为白涛了。因为我们两个长得很像。现在看来,我确实和白涛或者说齐羽长得十分相像。这一点也很奇怪。这似乎有点超出巧合的范围了。” 吴邪困惑地沉默了一会儿,但没有停留很久,又看着我说道:“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曾经问过你,白涛是谁,你当时的表情就有点不自然,跟我说是你大哥的一个朋友。看来这个朋友对你大哥而言很特殊,跟你们梁家很有渊源。我们当初也是通过白涛这条线索才找到秦岭的。据说他之前在首都博物馆的工作都是你哥引荐的。” 吴小奸商,你这推理能力要逆天了啊,不去FBI可惜了…… 我带着凝重的心情继续听着他为所有人抽丝剥茧。他能那么有条理的把一切复杂的事情叙述清楚,我就知道这些事情在他心里面一定回顾了一遍又一遍。 要瞒他恐怕是不容易的。 “到了这里,很多线索都能拼凑起来了。疑点聚集在一个人身上,齐羽和白涛。就我所知,双重人格的人,可以算是两个人共用了同一个人的身体,他们的想法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那时在棺椁里面,我和小进都命悬一线的时候,齐羽和白涛同时出现,他们互相争执的话很耐人寻味。齐羽要杀小进,原因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 “齐羽当时反反复复强调的是一个意思,杀了小进可以结束一件困扰梁家很多年的事情,杀了她,梁思奇就会自由。他的话语里提到了承诺,什么一千多年都没有人能结束的事情,以及找出什么答案。而白涛的意思则跟他完全相反。他的理由是让小进活下来或许会得到答案。他似乎在小进的身上发现了希望,从而觉得她很重要。这种重要是他不惜牺牲自己性命都要保护的。”说到这里吴邪用一种很严肃的眼神看向我。 “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当时他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小进知道了,小进全知道了。只有梁进才能完成一切,她了解那个人,不,或许不了解……” 说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看向小哥。 “小哥,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小哥用一种很淡然的眼神看着我,不回答。 “在秦岭的时候,是你先找到小进的,当时是什么情况,你能跟我们大家说一说吗?”吴邪继续问着,语气很冷静。 小哥保持沉默。 胖子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脑子里就清楚了。之前我就说小三丫头跟小哥气氛有点怪。” “我也是刚才才想到的。当霍老太婆问小哥是不是想知道过去的事,小哥看了一眼梁进。直觉上我就觉得,他们可能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秦岭的整个事件里面,最大疑团有两个,一个是齐羽和白涛与梁家的关系,以及绑架梁进的目的;第二个就是小哥把梁进带过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仔细回想,小哥一开始在行动的时候就消失了一会儿,说明这地方与小哥也有什么关系。” 我听完心里就开始叫苦。果然吴哥哥和胖哥哥是精明人,要瞒他们我这水平是不行的。 不过梁家的那些陈年麻烦事,一旦公开给他们会有怎样的结果呢?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我的心里始终存在着一个想法:如果是要拖累吴邪的,那么我情愿不说。 吴邪和小哥还有胖子都不一样。 他没有那么彪悍的自保能力。 几次下斗,我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没有小哥胖子一路维护帮持,他不一定能活着出来。最近秦岭的那一次,我永远都忘不了在乱石堆里找他是多么绝望的心情。而最后也是梁爽背着他才走出来的。 如果敌人真的像齐羽和白涛描述地那么可怕,那吴邪怎么能经受住这一切? 我回想起白涛捂着脸庞,与吴邪相似的面容上最后显露出狰狞,至今他还会在我的恶梦中出现,变成完全是吴邪的模样,一遍又一遍的对我说,自由,他要自由…… 今天我又了解到,霍老太的女儿也是因为对于张家的探索而十有八九落难。 齐羽说这是一个泥潭,一点也没错。一切与之有关的东西都会被这个巨大的泥潭拖入,然后,万劫不复。 我不应该直到现在还跟着吴邪的…… 理智上理应是如此吧。可我总是不愿放手,希望能多陪他一会儿,走一步就算一步。我又心怀侥幸,觉得只要跟着他什么也不说,他就永远不用知道,我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还像往常一样的过日子。 可现在,不可能了。 小哥沉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不管吴邪怎么问,小哥是绝对不会说一个字的,即使别人问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说:“知道了又能怎样?” 可我不是小哥,我无法像他那样平淡的回答。 “小进,说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许我可以帮你呢?” 我低下头。 片刻,我终于说出一句话:“你别问我,我不会告诉你。” 我无法去看吴邪的表情,也不能去看。我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一种凝重的气氛压在我的双肩,让我没法挺直脊梁。 然后我的手臂一紧。 我不得不正视他,而他的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阴沉。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想瞒我?”他看着我的眼睛非常深邃,好像渗入了夜一样。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吴邪,他无疑是发怒了,但没有爆发,我能从他眼底看到某种蓄势待发的力量,这力量非常危险。 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会面对这样的吴邪。他仿若变成另一个人,阴沉,凌厉,全身散发着压迫感。 然而这是一场重要的抉择,我必须坚定,一旦松口,我们大家就都输了。 我抿嘴,沉默。 “我说天真,丫的就算不够意思也是你媳妇儿……” “你们先出去一下。” 吴邪语气冷冽。 我被某种混杂着惶恐防备愠怒的复杂情绪网住了,我听见自己的语气也很冷:“怎么?你要逼供么?”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也能锐利如剑,把我逼到这样的地步,而一旦被刺激,我仍然会想要攻击,即使眼前的人是吴邪,也让我无法抑制这种冲动。 “喂喂,你俩算是一家人,可别现在搞家暴啊。”胖子有意劝解,却被小哥阻止。我有点意外地看到他竟然对我点了点头,就站起,毫不犹豫地走向门外。他的带头起了决定性作用,胖子冲王盟使了个眼色也站起走了出去。最后一个走的是我弟,他好像有点不太放心,看了我一眼,最后把鞭子取下,然后…… 他扔给了吴邪。 “姐夫,给你防身用。” 这吃里扒外的小混蛋! 破败的门被关上。 吴邪喊道:“都走远点,别听墙角!” 门外脚步声纷起,渐远。 吴邪靠近我与我面对面,在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严厉的话时,他竟然开始解自己的衬衣扣子。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你要做什么!” 他没理会我,一口气把到胸口以上的纽扣都解开了,一拉显露出锁骨来。他抓住我的手,按上他的脖子:“这里,刚才你咬我的地方。”我按上去的时候,他的眼睛眯了一下,显然有点疼。我绷紧的神经在见到他脖子上的伤口后立时柔软了下来。我靠近他一些去看,就见原本光滑的皮肤处有两道牙印,令我讶异的是这伤口似乎恢复地比我想象中快很多,伤口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疤,一些部位只留下了淡淡的青紫。 “这是……怎么回事?” “小哥告诉我说,吸了麒麟血的人体内会产生一种物质,这种物质会通过我身上的创口进入我的身体,它会让我的伤口恢复得很快,就算你咬破了我的动脉我都未必会死。”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咬他的脖子他都没事。 “但也是因为这样,它会慢慢影响我的免疫能力,长此以往下去,如果没有你,我一旦有伤口,哪怕是再小的伤口,都没法自己止血。我有可能会最终流血而亡。” “你说什么!” 在我惊讶到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吴邪靠上来一字一顿道:“梁小进,你现在听好了,我要你告诉我,在秦岭发生的一切事情。如果你不说……” “怎样?” 他双眼眯起,瞳孔骤然一缩:“我保证后果会非常严重。” 他说话的语气低腻而阴沉透着一种很偏执的气息,什么时候月光已经爬过了窗棂,惨白的光落入他的胸口,将他的侧脸勾勒地凌厉异常。 可我不是一个容易被轻易威胁的人——尤其当我坚信自己是对的时候。 于是我也扬起头,鼻尖几乎要贴上他的。我让自己听上去冷静。 “你想怎样?打我吗?” 他竟然笑了。 这笑也非常的阴沉,叫我看到原来天真吴邪也会有阴暗的一面。 “所以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很好。” 他突然在我眼前站起,我出于防备地往后缩了缩,没想到他向屋子的一角走过去,从背包里利索的取出一件东西,月光下那东西还是木炭一样的黑——麒麟竭! “你干什么!” 我叫着站起,却已经太晚了!就见他从口袋摸出打火机,一会儿的功夫,我眼睁睁地看着麒麟竭在他手里烧成了火团,片刻后,化为灰烬。 他向窗外拍了拍手,那珍贵的草药就化为了灰尘散落在荒芜的院子里。 “这下你说和不说都不重要了。”他走到我身边,贴近我的脸庞,他轻轻吻了吻我的眉,“反正现在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我们就这样死磕一辈子,也挺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哎呀~我心目中的邪帝就是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坏啦!(我究竟在兴奋什么) 一个跟人死磕到底的邪帝简直就是我心中的男神(反正小三爷就是我男神无论是天真还是邪帝,嗯!) 啊啊,大结局就快来了! 第170章 入局 “你混蛋!” 一瞬间我的胸口涌上了怒气,竟然连鞭子都忘记了拿,只知道要扑向他,想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 可我发作初愈身体十分虚弱,才双手搭住他的肩膀就反而被他抓住推倒在地上。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我被他按在地上,动也动不了,只能垂死挣扎,“你这个混蛋!混蛋!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烧掉!” “那你呢!你凭什么也这样对我!我为你做了多少事,到头来你也跟我三叔一样,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要不是那么在乎你,我会那么做吗!你为什么偏要知道呢!知道有什么好处呢!” “那么小哥呢!他就可以知道么!我跟他有什么两样,为什么偏偏我不能知道,为什么!” “你跟他不一样,你们家跟我们家没有瓜葛!” “怎么没有!” “怎么会有!” “就是有!” “你倒是证明给我……” 我还没说完他突然就吻过来。 原本我就被他紧紧按在地上,这一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一时无法抵抗,几乎要被他吻得窒息了。 混蛋,混蛋!我在气头上,就着他的唇狠狠咬下去,一瞬间血腥气在我们彼此的唇齿间弥漫开来,他居然一点也不退缩,反而一手压住我的手腕,一手捏住我的下颚,丝毫不放松。 可恶! 我极力挣扎,扭动之间似乎碰见了他腹部的伤口,疼得他整个人一缩。我抓住这个机会,双手用力把他推开,在地上滚了半圈,抓了小宇的鞭子,举手要抽。 “你敢打!” 我被他吼住,一愣之下又被他抓住——这下糟糕了!他蛮狠地夺过鞭子,在我双手上结结实实绕了好几圈。“你干嘛?!你,你要干什么!”我简直难以置信他会这样对我,急喊起来,“放开我,你疯了吗!”他根本充耳不闻,接着就把我按在地上。 散落的月光下,他被我咬破的嘴角上渗着红艳的血,好像噙在唇边的一朵花。 用深沉的眼神,他看着我,然后舔去唇角的血。 我被他压制住,双手又被束缚着,完全没法动弹。可恶!“你他妈的想死么!放开我!”几乎是垂死挣扎般,我撕扯着缠住双手的皮鞭,火辣辣的疼痛从我的手腕上传来,应该流血了。“别乱动!”他用力按住我的手腕,“你这犟丫头!我真该好好抽你一顿!” 他并没有。 相当粗暴地他全身压在我身上,用更加粗暴的方式,他吻上我的唇。 我转过脑袋意欲躲避,他就捧住我的脸庞,我想要咬他,才张开嘴他就粗鲁地咬噬我的唇,然后舔舐吸允。口腔里又充斥着血腥特有的金属味道,他吻着我,像是一场掠夺。 混蛋!混蛋!混……唉! 我实在舍不得真的咬下去啊!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自暴自弃,于是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按住我的手慢慢往下滑,滑过我的肩,似乎最后落在我的腰,也似乎落在我的胸口…… 唇舌交缠了几个回合,我就知道就算要死磕我也没什么底气。 本来僵硬绷紧的身体开始松懈。 我恨这样无力的自己! 胖子,小宇,小哥,为什么每个人都坚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我明明是下定决心什么都不说,不要拖累任何人,为何总是抵不过自己的软弱!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呢? 这一刻,在他的怀里,我感到既痛苦又快乐,那种贪恋温暖的懦弱,让我觉得自己还像一个依赖大人的孩子。 吴邪,吴邪,我轻轻叫着他,眼角有泪落下。 他便更温柔更疯狂地用吻回应我。不停地,他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拭干我脸庞的泪,然后一圈又一圈地松开我手上的鞭子。我抽泣着,报复性地撕扯他的衣服,他就帮我把裂口扯得更大,直到他的整片胸膛□□在月色下。那被我咬过的伤口此刻看上去如此鲜明,好似某种烙印一般,烙在我心头,令我伤心悔恨。 “别哭,别哭。”他哄着我,搂住我,让我去吻他颈上的伤口。“别哭……”他小心摘落我发上的珠花,一粒一粒解开我的盘扣直到腰际,褪下衣服后我感到一丝凉意,于是忙不迭地把他拥在怀里。他的手从我腰际抚到背后,手掌传来的热度化去我肌肤的微凉。于是我在他耳边呢喃:吴邪,我冷,抱紧我。 嗯。他含糊应着。 他将衬衫罩在我的身上,让我贴在他的胸膛。他的怀抱什么时候都是如此温暖。充斥心中的不安、苦涩、郁结开始消散,我知道一切都是暂时的假象,明天当太阳升起时它们又会回来重新折磨我……可是这一切我没法再顾及,我果然还是个凡人,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能多一秒,也想贪图。 双腿间传来的温热感让我既熟悉又颤栗。 他进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第一次那么凌乱,他抱着我躺在地上,让我慢慢适应,然后再加快。起先很温柔,之后却变得越来越用力,甚至有点粗暴。 好似也在释放着满溢的郁结与烦躁…… 我自甘堕落地紧紧抓住他的臂,完全放弃抵抗地顺应他,此时此刻身体占有了我所有的注意力,理智被灭顶的快感湮灭,我感觉思绪变得很轻很轻,好像能随着窗下的月光飘散。 恍惚间,夜色拢在他的眉眼,他的双眸好像一汪潭水,深深地,皱起波澜。 我的脑袋空白了一会儿,身体软瘫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自己靠在吴邪怀里,微微喘息。 他将我散乱的发理顺,拥紧我。 我叹了一口气。 “有必要为了我要那么死磕吗?”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或许是着了你的道了吧。” 我无力的笑笑:“我到底有什么道行来着。” 他也回应给我笑:“我要说得清还会着道了么。”顿了顿他又道:“这事情,大概只有梁山伯与祝英台才说得清楚。” “那我姓梁,我是梁山伯,你才是祝英台。” “好好,那我是祝英台。” “吴邪。” “怎么了?” “我很害怕。” “嗯,我知道。” “要是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因为我的关系倒霉怎么办?” “那你大概也要跟着倒霉了。” “那倒也没什么。”我说着,依偎在他怀里。 整理一下思绪,我要告诉他一个漫长的故事。 这个故事牵涉到两个古老家族,以及一段历时一千四百年的承诺…… 在这个过程里,我好像成为了故事里的那个方士,那个逃亡的西夏后裔,那个苦苦找寻张家族人的梁氏族长……他们在我的诉说中又似活过了一次,其中经历过的一切都是那么鲜明淋漓。或许我也跟他们一样,守着那个迷一样的男人,而不知要如何完成自己的使命。 压在我心头的分量也好似因为诉说而卸下一点负担。 吴邪默默听我说着,其中不发一语。我说完后,我们彼此又沉默了片刻,许久他才吻了吻我的脸颊轻轻哄道:“你累了,睡吧。” “就这样了?”我有点不安地看向他,“你……后悔吗?有什么想法吗?” 他看着我笑:“有一点让我放心了。” 我紧张地抓住他的衬衣,此刻它被我披在身上:“什么?” “除了你说的这些之外,你对小哥没别的想法。” “你,你胡说什么呢!别开玩笑了,你能说点正经的吗?你这个脑瓜子到底在想什么呢,总是这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我小声地抱怨。 他收敛笑容,很认真地对我道:“我在想,这下我总算知道要怎么保护你了。” 我愣了愣,撇撇嘴:“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了。” “可我知道你爱听啊。” “你……” “好了好了,”他拉住我的衬衣,把我搂紧,“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有精神了。” 他的话好似有魔力,我如着魔一般的,就这样沉沉在他怀里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哎呀,再突破啊,真是再突破! 于是,下一章应该是大结局,嗯!噢耶! 前面一章没有封,这章应该也不会被封吧,对吧~ 感觉小进和吴哥哥之间就是这种对抗的关系啊! 第171章 承嗣 难以置信,我们居然在这个堆满灰尘的屋子里过了一夜。现在想来,实在是不太健康。 更加令人尴尬的是,据说其实不久以后霍秀秀给我们送补给,被胖子他们拦在门口,硬是不让她进来。于是在这空荡荡毫无人气的大屋子里面,以诡异的喊叫与响动为背景,大家吃完了泡面,并且继续淡定地打扫卫生。期间我弟意图进入多次都被小哥阻止,他苦于没有鞭子,被小哥轻轻松松就制住,一夜过后,当下对他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当吴邪打开门的时候,晨曦照入进来,天微晗,柔软的光从老旧的窗棂里洒在长廊上,一只飞鸟落在洗去尘埃的地板,啾啾叫了几声,又飞去。窗外,天蓝无痕。 我跟在吴邪背后把头探出窗外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 隔壁有鼾声如雷。 我和吴邪对望一笑,他小心翼翼推开门,于是我们看到——小哥背靠墙壁在窗扉黑影的半掩下睡得平静;胖子呈一个大字睡在屋子正当中,一眼看去好似将睡袋睡破的样子;王盟被胖子逼迫到了墙边,脸靠墙睡得很沉静;我弟……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小子正看着霍秀秀。 只见他拉着姑娘家的衣袖,盘腿而坐,一手托腮,手肘支在膝盖上,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人家。 姑娘似是累了,也不管身边的小坏蛋,倚着大概是给我和吴邪准备的一叠睡袋,酣然梦中。 我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小宇,你醒得早敢情什么都没做,就盯着人家女孩子看了啊。” 他才醒悟一般的发现我,顿时一个激灵地从地上跳起,一下子紧紧抱着我:“姐,姐,你可出来啦!急死我了!”我没想到这小子动作会如此之大,几秒间把整屋子的人都惊醒了,而且他又是把我熊抱在怀里,令我实在很尴尬。 “好了,好了,你别这样,”我拍拍他的背安抚道,“给人看了多丢脸。” “姐,你怎么那么说,我为了你一夜都没睡啊。本来想守在门外等你出来,可西门大侠偏不让。姐,我好苦啊,只能听见你和姐夫在里面打架没法帮你,后来你赢了没?你没事吧?” 我太阳穴一突一突地抽疼,脸一下红透了。小子行啊,这是损我呢! “你别胡说八道!”我虚弱地把手搭在他肩上,“你个小兔崽子,放开我!” “我不放,姐,我错了,我下次一定跟你进去!我真的一夜没有睡,我长那么大第一次那么焦虑啊。” 我原本有点恼羞成怒,不过看他的精神真的有点萎靡,于是心又软了:“你真的一夜没有睡啊?怎么不睡觉呢?现在累不累?” 我刚说完就觉得要糟糕,我弟是那种你稍微关心他一下就立马能灿烂成小太阳的类型。果然这小子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我就说我姐对我最好了,就是关心我!” 我靠,你他妈的别越抱越紧,还拿脸蹭我你想怎样啊! “姐,你看,自从你们进屋到现在一共过了七个小时零三十分钟,现在是十四秒,十五秒,十六秒……我一点也没有合过眼睛哦,真的是一毫秒也没有合过眼睛哦,我真的乖乖在等你出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辛苦了,你先放开我再说。” “啊,为什么要我放开你,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啊,以前我在屋子里的时候你可是从来不会冷落我的啊,现在我们在一个屋子里面一共过了七个小时零三十分钟,现在是二十秒,二十一秒……” “行了,你饶了我吧。” “姐,你怎么这么说,现在有了姐夫全变了。小时候我怕黑,你都是陪我一起睡觉的,才不会不理我。” 结果事后我才知道你小子是故意装的,丫的从小就知道坑我。 “而且我最不喜欢吃大哥做的蛋炒饭,你也心疼我,把我的份也吃掉了,免得我被骂。” 我他妈的要是知道你已经吃了隔壁小娟家的蛋糕,我就不干那蠢事了! “我被人打伤,你也会帮我擦伤口,涂红药水……” 那个人是你大哥,谁让你小子老闯祸,我他妈的不照顾你还能怎样啊? 说这番话的时候这小子根本没放开我,虽说他是我弟,可已经比我高了,居然还抱着我旁若无人的撒娇,我看了一眼周围人的表情,最后停留在胖爷身上,真是有种尴尬致死的感觉。 我眼神扫到小哥:张妈救命。 果然我张妈为我保留了最后的体面,他拎住我弟的后衣领,撕强力胶一样地把他撕下来,用一个眼神让他乖乖站好。 我松了一口气。 胖子在一边冲我招手:“小三,我看这丫的不是你弟,是你前世冤家投胎,盯你盯得比追债地都紧,这小子没说错,他刚开始真要守在那门口,谁拉他,他就揍谁,啧啧,你们梁家这打人的狠劲儿。”他打了个呵欠,又道:“不过你老梁家这家教倒真奇特,你弟一听人家秀秀姑娘要找小吴和他姐,二话不说,就逼着人家跟我们先交代一遍,不说就不让人走。天真,说起这个,你可别怪我们结新梁子。人家秀秀姑娘过来送补给,是你家小舅不识好人,就要拉住她说清楚……” 霍秀秀这丫头也很倔。 她偏不肯告诉我弟,有点要跟小宇死磕的样子。于是以我家小四的脾气,这事儿就变得没完没了了。小坏蛋听了他姐夫的话是不碰人家姑娘一根汗毛了,但他会耍赖啊,就拉着人家不放手,陪她耗着。 听胖子说来,霍秀秀这一夜也够精彩的了,先是惊讶,然后发怒,继而威胁,向其他人问责(但既然“小哥已经睡死了,大家就想等着天真来把话说清楚,没想等着等着就都睡着了”),最终脾气发了狠话也说了,姑娘终于被我弟把脾气都磨走了,进入了倦怠期,不得已跟我弟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看谁先耗死谁。很不幸的,以一个姓梁的韧性,赖性,耐性来看,作为一个大家千金,她果然不是对手。于是姑娘也放开了,索性睡下,而我弟就这么盯着人家一夜无眠。 我听了也是纠结。心说这霍秀秀也真是的,干什么要那么倔强,害得我弟一夜没睡好,万一影响到他长身体怎么办。 我拉小宇坐下,好言好语对他道:“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别活蹦乱跳了,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他乖乖坐下:“姐,我不累,你饿不饿,我给你留了吃的。”说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盒泡面,我心里很感动,想到这一次真是连累他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我接过泡面,让他躺下,他枕在我大腿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我头一抬,发现所有人都看着我。 气氛诡异地沉静。 胖子眉梢挑了挑,又挑了挑,接着咽了咽,又咽了咽,好像要把大把尴尬的话硬生生咽下去。 吴邪的表情也显得纠结,但也忍住了,沉默了好多秒之后,他才慢慢地说:“小进,你看,小宇如果累了你让他去睡袋上睡一会儿?这样会着凉的。” “这样会不会把他弄醒啊?他好不容易睡得那么熟。”我看他一手捏着我的旗袍裙摆,睡得沉静。微微颤动的睫毛在透入的晨曦下染上一点金色,他鼓起的脸颊藏在凌乱的发里,气息起伏,好像还是我印象中那个爱赖着我的小思宇。 吵醒他终究还是有点不忍。 大家继续用诡异的目光看着我。 不知为何,我有点没法直视吴邪的眼神,只能轻轻放下小宇枕在我腿上的脑袋,为他披上睡袋。 整个过程霍秀秀都沉默地看着我们,经过了这一夜她大概也领教了我梁家的风格,实在也没法对我们吐槽了吧。 “霍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弟他这个脾气我也拿他没办法。你回去向你奶奶解释一下,有什么问题都算在我爷爷头上就是了。跟这边这些人没关系。” 不想她很大人样地对我点点头,来了一句:“我大致懂了。” 我去,你懂什么了,别拿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好么。 我们所有人围坐在一起,我还有点担心小宇乱踢睡袋着凉,就坐在他的边上。 吴邪对秀秀道:“现在人都在了,你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 她很神秘地说:“我有个秘密要跟你交换。” 我一听秘密心说这下头疼了,又是这种磨死人的东西。 吴邪道:“换什么秘密?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她笑道:“我来了当然做好了被验证的准备。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就知道我是有资格来跟你交换情报的。” “请说。” 她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份古旧的影印地图。 我们一看,除了王盟之外都动了动身子。 这是一副秦岭地底的地图,绘图的手法很现代,且边上有一些字样做标注,一些洞道通向哪里,甚至那个万人坑都有标出。 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她笑,媚眼如丝:“这是我从我姑姑的东西里面找到的。而就在不久前,小花哥哥还来问我奶奶要过这份地图。但因为这事情好像跟梁家有点关系,我奶奶没有把地图给他,只是让他看了几眼。” 怪不得这解小九能找到黄泉水下的机关了!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我姑姑失踪以前,还有几张不同古墓的档案地图,这张秦岭是其中的一张。我昨天听你们说要用麒麟竭抑制轮回蛊的毒我突然就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你们看这里。”她指着地图中的一个区域。原来在秦岭的地下,黄泉水下的另外一个机关又通向不同的地方,而其中的一间石室里面放着很多珍贵的东西,有点像是墓地里的珍宝室,只是这个地方是放着各种用来做巫术仪式的物品。边上有笔记备注着:储备螭蛊、极乐蛊、轮回蛊等蛊毒。 “我就猜一定是有梁家人进入了秦岭这个地方,然后中了轮回蛊。没想到会是梁进姐姐。” 她说到这里,我才真正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能如此快速地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还能有胆量跟我们来交换情报,这姑娘无论是从智商还是胆识上都很出众啊。 果然吴邪也重视起来了,表情严肃地问她:“那么你还想跟我交换什么情报?” “我主要也是想知道我姑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想了想,说道,“来的时候,我已经想过你跟我奶奶说的那些事情了,整件事情看来很复杂,本来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对一下,但是,你我之间的信息是交叉的,所以,也许我们可以从某件事情开始。不如我们就从秦岭这边开始,你们告诉我在秦岭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这边告诉你们更多情报,其中一些还是跟他有关系的。”她说着指了指小哥。 吴邪和胖子交换了眼色,胖子咳嗽了一声,道:“我们同意,那么,你先说?” 秀秀撇了撇嘴,转而看我:“梁姐姐,你说他们是不是男人啊,老是想占我的便宜。”接着又看向我弟。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又醒过来,正躺着冲小姑娘笑。 “好,那我先说秦岭的事情。” 秦岭的事情由吴邪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因为除了我之外,现在只有他是最了解所有事情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说,他都拿捏得很好。非常微妙地避开了梁家在整个事情中的参与因由,自然也不用介绍什么约定的事情。秦岭还是一场危机四伏的探索,没有绑架,没有阴谋,只是倒斗,危险,神秘的物质化能力。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吴邪的口才真是很不错,秀秀简直听了出神,整个过程一语不发。 “物质化……”她呢喃了几句,又对吴邪道,“那你能解释一下这件事跟你们在秦岭的发现有没有关系?” 她翻过地图,我们才发现地图的背面还印了一段话,我和吴邪马上认出这居然就是《河木集》上当初谁都没看懂的那段文字,而下面居然用笔记做了简单的翻译! 这一段的内容恰巧就是在那段有关张家武人的叙述下面。之前的故事大抵是说在青铜树那个大工程的时候,栈道修到一半总有人中途落下。有一天为了找出问题的症结,一名张姓的武人毛遂自荐,愿意在栈道上守夜,来找出为何总有人半夜坠下栈道的原因。后来这个武人第二天被发现时已奄奄一息,只呼了一句:“树食人。”就死了。而更加离奇的是,之后皇帝派人去张姓武人的家乡,听到传闻是说他早就回来过,还带走了妻儿,不知去向。 这个叙述之后就是那段未曾被人翻译过来的记叙,原本以为这段话随着李老板死去就再也无法翻译了,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吴邪一下被内容吸引了,拿过来仔细的看,我才看了头两行,就心说:坏了! 那一段文字果然是与张姓武人有关系! 皇帝得知武人远走他乡震怒异常。立即叫人把原本埋着武人的墓地刨开要看个究竟。没想到这墓地一挖发现尸体还在那里。且武人的手很特别,有两根手指特别的长,躺在墓地里的尸体正符合了武人的这个身体特征。这如假包换就是那个死去的武人尸体啊! 举国震惊。 武人事件后又过了几个朝代,这个秦岭的工程早就荒废下来。但《河木集》的记述者非常敬业的将相关的事情记录在了下面。大概是在几百年后,一位大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接管了秦岭的工程,这个大臣,姓梁。 梁大人在秦岭只做了一件事。 他想尽办法通过种种手段,将当时张姓武人埋葬的地点找到,又挖了一次墓地。 谁也不知道他在那个地方挖到了什么东西,记述里,他把能带走的关于武人的一切都带走了,紧接着便致仕返乡。这是个很奇怪的决定,因为这位梁大人辞官的时候才四十不到,身居内阁大学士,是开朝以来最年轻的内阁,权倾天下。 “在调查我姑姑的档案里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很多有关古墓,或者考古的记载里,都会有姓梁的人介入。这些人好像都不是很重要,起先我是这么认为,但我查得越多,他们出现的机会就越多,每次出现的场合和地方又都好像没有什么关联,其中最显赫的是西夏的梁太后。你继续查下去,就会发现这些姓梁的很难让人忽略,因为他们的出现总会带来更多的未解之谜。比如这位梁大人。虽然张姓武人很奇怪,这位梁学士不是更加奇怪吗?他只是挖了一具尸体,就辞官回家了,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偏好?” 胖子接腔道:“小丫头,大人的世界你不懂,这<河木集>应该被列为□□,小孩子看影响不好。” 吴邪握住我的手。 这小丫头真是很古灵精怪,说话的思路如此清晰,完全不像个黄毛丫头,倒有点成熟女人的性感魅力,我看了一眼我弟,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坐起来听了,表情很认真。 一个奇怪的念头冒上我心头:不知道梁小四是不是也会觉得姑娘挺特别? 他老说自己有女朋友,可我也从没见他跟什么女孩子在一起的。所以我总觉得他是随口说说的。 “现在听了你的故事,我的猜想是这样的:很可能那个梁大人多少知道一些秦岭能物质化的事情,听了张姓武人的事情所以想做一个印证。” 王盟问:“什么印证?” “比如,先把秦岭的尸体挖出来,再去找到远走他乡武人的尸体比对,看看是不是完全一样?” 这个推测确实非常合理,但又让我们所有人听了心头发毛。这小丫头,真是不得了。 “这事情跟你姑姑有什么关系?”我问。 “我这里有本笔记。”小姑娘又从随身包里掏出一本老旧笔记本,“我姑姑有记日记的习惯。” 胖子道:“我说,你们家还有隐私吗?你连你姑姑日记本也看。” 霍秀秀冲我们做了个鬼脸,将笔记本翻到某页道:“当时的这位梁大人官做得很大,而且很多史书里面都有他的记载,找张姓武人不容易,不过要找梁学士就容易很多了。” 我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喂喂,不会吧…… “我姑姑他们所在的文化局在二十几年前找到了这个梁学士的墓地。” 尼玛还真是去挖了啊!我梁家怎么那么惨! “那么你姑姑找到了什么?” “他们发现,在他们去之前,其实这位学士的墓已经被人动过了,里面被翻得很彻底。但是因为棺椁是没法抬走的,所以我姑姑的考古队也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他们在一个石碑上发现了这个,并且认为它很重要,就特别做了记录。”她取出夹着的一张印拓照片,上面写了一行字: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 我顿时一个激灵! 这不就是《易经》上的那句话吗? “我用了很多的方法来解释这句话,可是最后发现这句话有很多的意思,没法有什么明确的指向。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我姑姑特别在意这句话,因为这句话在他们发现的古墓里面并不是第一次出现。那些古代的人里面也有人在研究这句话的意思。吴邪哥哥,你们在秦岭的时候有没有也见过类似的东西?” 有,有人要抢我们家的《易经》…… 吴邪摇了摇头。 霍秀秀没有放弃,又将笔记翻过一页:“还有一件事。在梁学士的墓里面,我姑姑考古队里有人偶然发现了一个机关,从里面找出了这个东西。” 我们一看之后面面相觑,尤其是小哥,从秀秀的手里把笔记本的这一页仔细翻看。 云顶天空。 笔记本里非常详尽的叙述了在梁学士的墓穴里找出了有关于一项宏大工程的记载,原件经过分析上面染有人的血迹,并用绢来做记载,很脆弱。 我猛然顿悟,那一定是我家在给万奴王修建云顶天宫时候的记录,当时的梁家作为整个工程的监工一定会保有相关记录的!我的天!没想到这些珍贵的东西被他们挖到了! 我们家真是太大意了,这种东西为什么不一把火烧掉算了,还把它放在墓里,所以说梁家人在起初根本没把秘密当做一回事,这种做法真是后患无穷啊! 我越看笔记越是心惊,我们家这工程记录做得可真仔细,该写的写了,不该写的也写了,详详细细,严谨无缺:汪藏海来为万奴王设计天宫写了,推测长白山里埋着张家巨大的秘密也写了,梁家打算想办法找到张家人完成曾经的约定也写了,总算书写的人大概是觉得承诺这东西谁都知道,所以没废话描述承诺是什么——可见那么多年受到的迫害也有活该的成分在里面,这他妈的也太君子坦荡荡了! 我一抬头,就见霍秀秀也正认真的看着我。 “笔记本上还写了,这个梁学士在梁家有个特别的身份,好像是一种称号,叫承嗣,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又写了一章! 我的天啊! 但因为大家都想看看有关于继承人的事情,于是我就干脆写一写这方面的东西。 原谅我,我果然很难把握篇幅,反正不是下一章,就是再下一章,我一定会完结! 当然,故事会就停留在去云顶天空的路上,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啦,去看三叔的《云顶天宫》吧!我觉得这一本是三叔文里面最好看的一本了! 第172章 新的旅程 承嗣,这玩意一听就觉得是“继承人”的意思,而且此人又那么热衷于找姓张的人,这身份简直是呼之欲出。 听齐羽说,自万奴王降罪之后,梁家的人开始意识到自己所携的秘密可能会招致灾难,之后就越来越小心谨慎地维护继承之人。能被霍家的姑姑找到,这考古队绝对很厉害,背景肯定不是文化局那么简单。 霍秀秀说到这里有意的顿了一顿,在观察我。正在我被看得有些窘迫的时候,我弟在一边来了一句:“你看什么看,那人姓梁,就跟我家有关了?那霍元甲也姓霍,是你太爷爷吗?” 他这一说,立即就把姑娘说红了脸。我到了现在才突然发现,霍秀秀似乎见了谁都很自信的样子,唯独我弟能几次三番让她表情丰富,看来这两人算是冤家对头了。就好像每次我见到解小九也是心情波动比较大。 胖子一拍我弟:“小四小四,听你胖哥一句,人一姑娘家的,口气好点。”又对秀秀道:“话说到这里,我总算听明白了。你在档案里发现你姑这考古队除了在探索古墓的事情,还在根据一些线索追查什么。他们先从秦岭里面发现了梁学士的事情,又找到了梁学士的墓,接着又从里面发现了云顶天宫的工程记录。按照这么说下去,你姑姑下一站莫非就去找了云顶天宫。” 霍秀秀点了点头:“云顶天宫是他们去古楼前的最后一站,他们一定是在那里发现了线索才最后找到那八层怪楼的。看了这份日记本我推测,很可能我姑姑就是在找寻一个秘密。与这个秘密有关联的有两方人,一个姓张,一个姓梁,最早可以追溯到秦岭地下古迹那里。通过收集很多的线索他们终于找到了张家古楼。到底从那个地方最后找到了什么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我姑姑知道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我在内心咆哮,丫头你也太犀利了!连吴邪看上去都很郁闷,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没想到还有一个小姑娘靠自己也查得挺全面。 “我这里还有一张考古队的照片。是我姑姑在西沙照的。” 今天这霍秀秀算是让我开了眼界,她的这张照片里不就赫然立着小哥么? “我跟考古队的名单仔细对了一下,这张照片里面,缺少两个人,一个是吴三省、一个叫齐羽。” 齐羽要在照片里面还得了,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三爷的样子。 小姑娘放下日记本对着吴邪笑:“吴哥哥,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别有缘分啊。” 我原本以为我弟又会呛她,不想他这次一点也不着恼,乖乖又在我边上躺下,把我大腿当枕头,闭目养神。唉,这小坏蛋我也是拿他没辙了,只能随他,看来平日有点把他惯坏了。 秀秀反而不太能习惯被他无视,有点失神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回归到原来的话题,这一次她是对小哥说:“其实刚才在拍卖会的时候,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一切太蹊跷了,因为你和我姑姑的照片上的人几乎一模一样,可这是二十年前的老照片了啊!你和这照片里面的人……是什么关系?” 小哥这人本来就不爱说话,尤其霍家姑娘可以算是一个外人,因此秉持一贯拒人千里的理念,张妈看向窗外。 不过秀秀的这个暗示已经很明显,无论是从哪一头开始查,我们显然跟她查的是同一件事。她希望能从我们这边得到更多的情报,其中小哥尤其是最关键的一环。 小哥的冷淡并没有让她气馁。她很快转移话题又道:“其实对我姑的档案我还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就是梁学士的这份记录里面提及的约定。绢书里面写得不是太清楚,就说要在长白山等着张家的族人,来完成一个约定。这个约定又是什么呢?我想答案应该就在云顶天宫里面。下一步,长白山会是我们调查的重点。” “我们?”吴邪愣了愣。 “对啊,就是我们。”霍秀秀一本正经地道,“你看,我的情报其实对你们非常的关键,当然,你们的情报也非常的棒,所以,几位哥哥还有梁姐姐,咱们应该鼎立合作。” 胖子点起一根烟:“我X,天真我就不说了,他已经老了,你还小,你这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老天把你生出来不是让你们来做这个的。” 秀秀就没看胖子,而是看着吴邪:“不是我的同类,没法理解我们的心,对吧?”继而她又看向我:“梁姐姐难道也不想知道吗?” 我弟这时靠在我腿上闭目养神,来了一句:“你的同类是狐狸,这边没人跟你一类的。” “我是和吴哥哥他们合作,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吧。” 梁小四对她奸笑:“不需要,不需要,不过,一路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拍拍他脑袋:“你注意点,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谁会去长白山啊,去也不带你。” 秀秀对他妩媚一笑,又看看天色对我们道:“天都亮了,我得走了。你们先想一想我说的话。我稍晚一些再来。”说完她对我弟吐了吐舌头,步出门外。 我们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片刻,小哥出去又折返,对我们道:“她走远了,周围没有人。” 我弟一看大家神色都比较严肃,马上坐起来对吴邪道:“姐夫,你觉得那个丫头说话可信吗?” 吴邪沉思了片刻,先问胖子:“你怎么看?” 胖子吐了一口烟悠悠道:“这小丫头不简单,不过就算再机灵,单凭一个人的能力也不能查到这个地步。听小哥说那个考古队的背后有很大的来头,就算霍家在北京城能通天,要找出这些东西来,肯定要费工夫。” 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你的意思是?” 胖子道:“她说不定是霍婆子派过来探我们口风的。” “我也觉得,这后面的分析什么的实在太有条有理,有凭有据的了,很不正常。小哥你怎么看?” 小哥点头道:“她应该有备而来。曾经我调查过西沙的那支队伍,发现考古队的照片只印了两张,不可能人人都有。她这一张是通过一些手段得来的,霍玲不会有。” 吴邪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刚才仔细看过她的笔记本,应该是伪造的。” 我很意外:“伪造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一般那样皮质的笔记本纸张也很考究,我三叔以前买过类似的,一本送给文锦阿姨工作用,一本自己留着做了账簿。你会发现这本子的纸质不会发黄的那么厉害,他们做旧的太刻意了。而且那上面的笔迹每一页都写得很整齐。你要是记惯笔迹就会发现,一个人的日记本是不可能从头到尾保持一样的笔迹,用一样的墨水,且字体都一样粗细的。” 我弟“哦”了一下:“果然是来者不善。哦,对了,我从她包里翻了一些东西出来,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着的。”说着他从身边的睡袋里一一翻出各种物什:口红,手帕,记事本…… 这小坏蛋果然趁人家睡觉随意翻她东西,霍家姑娘你也太大意了。不过她大概实在想不到我弟做人底线会这么低吧。 然后——我一拍他脑门:“你他妈的连人家姨妈巾都拿啊,你怎么手那么欠呢!” 小兔崽子还装委屈:“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姨妈巾,说不定外面看着像里面不是姨妈巾呢?” “谬论!” “你们看这是什么?”吴邪抽出一张折成豆腐干大小的纸,随即展开。我们凑过去一看发现这竟是一张地图。这张地图明显是从古籍上面复原出来的,有些地方破损的厉害,但并不妨碍我们认出这地图指向的地方——云顶天宫! 看来这张地图也是梁学士墓中珍藏的一部分。没想到居然被我弟咸猪手给翻到了! 更让我们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居然在地图的右边靠下的地方,仿佛在山的中间绘着一件黑漆漆的巨大东西。这东西被很抽象的画在如此精细的图纸里面,显得非常突兀,好像是要表述某种难以描绘的东西。在那巨大东西的周围,则绘了许多恶鬼的样子,他们正爬在这个竖立起的板状事物上,露出狰狞的面容。 胖子突然道:“你们看这些鬼头,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哥从西装口袋里取出被抢来的鬼玺,往图纸上面一放。 王盟“靠”了一下。 我也忍不住揉了几下眼睛。 难以置信,那鬼玺上鬼头的模样居然和图纸上绘着的高度相似! “这个地方,我去过。” 我们所有人看向小哥。 只见他盯着图纸定定地看了很久,然后才说道:“我有印象。”指着那个黑东西,他说:“这个地方,是万奴王棺椁摆放的地方,他……” 我一见小哥突然捧住了脑袋,眉头很少见的皱了起来,生怕他失忆症发作,不由急了:“小哥小哥,你怎么样?还好么?”好在这种状况只是持续了一会儿,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脸色有点苍白。 吴邪拍了拍他:“不要勉强,如果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等我们到了那边说不定就会有记忆了。” “啊?我们要去吗?”我问。 “是我、胖子还有小哥,你在家等着。那边太危险,你还是……” “我也想在家等着,可惜昨晚有个神经病把麒麟竭烧掉了。”话音刚落吴邪才想起,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胖子炸开了:“什么!哪个王八羔子把麒麟竭烧掉了!老子掐死他!” 我一指吴邪:“请。” 吴邪冲胖子嘿嘿:“昨天有点冲动,有点冲动。” “我说天真啊,你丫怎么那么搞不定你媳妇儿,居然用这笨办法拴住人家。”胖子啧啧了两句,也只能作罢,“得,得,你们小两口子的事情,胖爷我管不了。反正队伍里多个梁小妹也不差,紧急关头也能派点用场。” 出乎我意料,我弟居然没有发作,只见他脸色变幻莫测了一会儿,对吴邪道:“既然我都跟到这种份儿上了,也只能认你这个姐夫了!”他收敛起脸上的轻慢表情,突然极端严肃地一拍吴邪的肩膀:“吴邪哥,我也跟你去。” “不行!”我硬起心肠,斩钉截铁,“你书还没念完呢。凑什么热闹。那地方不是你去的。” 这小子丝毫不退缩,一脸的认真,居然有点男人的样子:“姐你也就别瞎做主张了,从小到大要是我想,哪一次会听你的话,你省点力气吧。在我们家,该倒斗的长大了还是倒斗,还能挑是什么斗吗?而且你是我姐,大哥二哥又不在身边,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我被他一番话说得塞塞的,心里不是滋味。 说实在的小宇的实力并不是很弱,在某些地方反而比我强,但经历了几次凶险,我深有体会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我无法想象如果再让我碰到要一刀一刀割断我弟的肢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那种经验,一次已刻骨铭心。 然而吴邪与我想法不同。 他从身后搂住我,靠近我耳边:“小进,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只要不是在冲动的情况下。”说着他看向王盟,微笑,他的小伙计脸上已然有了怯意。 我不得已,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结果我又写了一章 于是下一章肯定是结局,这是无疑的了~总算在这里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 第173章 大结局 我回想起当年的事,记忆总会停留在破旧院子里的那个片段:窗外的天越来越亮,从暗暗沉沉的蓝,到明丽的湛蓝,微风也染上了暖意,扑扑在脸上,所有人站在破败的屋与明媚的光里,探讨一场谁都预料不到的旅程。 一切在我的不断回忆里被反复编撰,最后变成精心剪辑的蒙太奇,在反复的自我折磨中,修正着,凝练着。 无论我如何回忆,如何修正记忆,都无法抹去那一刻。或许我真的不能算是名副其实的梁家人,在应该坚持的时候没法坚持。 如果当时我强烈反对的话,小宇就不会跟着我们去了吧。 齐羽说这是一个泥潭,一旦被卷入,谁都无法挣脱。 个中滋味,只有陷入的人们知道,外面的人不会懂。 长白山的旅途令我领悟到人生中的一个道理:只要你想前进,就会有又高又陡峭的山横亘在你眼前,你要么翻过去,要么告诉自己,算了吧。而只要你想翻,只要能翻过去了,后面的那一座一定会更高更陡峭。 经过秦岭的生死考验,我原以为自己已能从容面对一切,结果人生又一次甩了我狠狠一巴掌。 去长白山之前,我曾自认算是家族里面接近核心的人之一。然而在长白山的深处,在见识了万奴王的畸形身体之后,我才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幼稚。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看见那样宏大又可畏的景象。 一道青铜门伫立在我的眼前,抬眼不见顶,门缝密合如凝,好像扎入在山体里面,直如地狱之门,通往无尽的深渊。 这就是梁家工程图里所绘的神秘黑物。 如此巨门,简直不似人力所铸,让我叹为观止,只觉世间一切在这门前都蝼蚁般渺小。 随之而来的那一刻叫我永远都无法忘记。 山体猛然剧震,青铜门上封门的人皮一张接一张的崩落,如此巨大的门竟然打开了一丝裂缝。 我们的脚下石头裂缝里开始涌出淡蓝色的烟雾,很快四周变得朦胧,隐约之间我听见鹿角号声从裂谷的一头传来,悠扬无比,越来越靠近。 青铜的门内依稀闪烁着朦胧的灯火,好像有人持着火把贴近门似地站在那里。 很快无数幽幽的黑影自裂谷的远端浮现,他们列成一队,出现在烟雾缭绕之中。 我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这些人穿着殷商时期的铠甲,前面的人打着番旗,步履整齐的向我们这边走来。彼时彼刻我整个人已经腿软,吴邪基本是抱着我躲到岩石之后的。人影到近处,我才发现,这支阴兵队伍是四人一行,人人甲披精良,手持重兵器,这样的装备应该很重才是,不想他们走得悄无声息直如脚踩棉絮,轻轻飘飘。 我们看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这些人的脸根本不是一般人脸,整个头颅拉得非常的长,几乎是普通人的一倍,而眼睛也狭长,超出一般范围,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目视前方,打着大旗,踏着步伐向青铜门内走去。 这时候,吴邪抓住我的手猛然一紧,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错愕之中,我看到小哥穿着一套破旧的盔甲,正走在队伍中间,他正常人的脸与周围的幽灵差异太大了,脸色也不同,叫我们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个恐怖的念头刹那抓住了我:小哥想要混进去。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而就在我以为自己的心脏要停跳的时候,我又看见了另外一张人脸。 小宇! 他在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靠近了经过的一队阴兵,其中一个幽灵似乎注意到了他,他僵硬地转过脑袋用狭长的眼睛打量小宇。 原本前进的队伍突然停止。所有阴兵长长的脸都向我弟弟那边偏转过去。 这一刻我简直要发疯了!数量如此之多的妖怪要是群起对我弟弟发难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吴邪拼命地按住我。 绝望中我看见小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依然挂着几分平日里恶作剧般的笑容。 姐,我走了,别过来。 他回过头面对那阴兵,说了一句话。 阴虽有美…… 一切仿若魔幻。 我看着那些幽灵如牵线木偶般僵硬地转回脑袋,号角连起,似乎是在传递着什么,在小宇所在的位置,这些人让开了一段距离。小宇就走在那多出的空位之间,小哥从后排走上前与他成为一列,随着队伍一起前行。 我只觉自己抓住岩石的指甲快要崩裂。 他们从我的眼前流光一般的很快经过。 小哥向我们看来。 在那一刻,恍惚之间,我似乎看见小哥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动了动嘴巴,他说的是:“再见。” 在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反应的时候,他们随队伍走入了青铜门,地面再度剧震,巨型的大门瞬间便合紧成了一个整体。 是的,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领悟—— 梁家的继承人一直都在我身边,十八年来陪伴着我,围绕着我。他一直都在。 这种变化实在太颠覆性,有那么一段日子,我只觉得自己已经神经错乱。 几乎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我跟着吴邪回到杭州,走在西湖边上,天下起了毛毛雨,我有一种要投湖的冲动。 我强迫自己不停的去想,又强迫自己停下不能再想。难以置信,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面,我既失去了弟弟,又失去了小哥。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更加了解小宇一些,和他谈一谈再平常不过的学校事,再听一听他各种强词夺理的撒娇。我又是多么希望能再亲手把刻了自己正确名字的小刀给到小哥,或者他留下一点什么给我也好啊! 所有一切已物是人非,而我却总是追不上他们的步伐。 站在集贤亭上向湖中眺望,吴邪一直抱住我安慰着我。他一定很怕我随时会往下跳,因为经过的这一切并没有改变我这个旱鸭子的属性。 我知道他也不好过,自小哥消失在青铜门以来,他便再也没真心的笑过。然而面对我,却还要硬撑下去,把一切有关自己的伤痛压下去,来照顾我的情绪。 吴邪也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体贴了。 大家都变了,可我还是没有太大的进步。 一时间,我在吴邪怀里潸然泪下。 “别哭。”他轻轻安慰着我,好似也在安慰自己:别哭,我们会找回他们的,一定会的。 是的,还没有到停下的时候。 这一座山的背后,还有一座更大更宏伟的在等待着我们。 我们依然没有弄清那秘密究竟是什么,他们是否已经完成了承诺,完成之后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我知道,只要还有一线希望能让小宇回来,我都不会放弃。 擦干脸上的泪水,对着吴邪,我挤出一个笑容:“你说得对,一切还没有结束。还有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弄清。” 他点了点头,温柔地抚着我的脑袋。 “没错,我们会继续下去。不过有件事要先完成。” “什么?”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嫁给我,梁小进?”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没错!我完结了!终于在9月的时候,我完结了这一篇文,真是太不容易了! 当然这个结尾是仓促的。我好像谷阿莫一样来了个“一章看完云顶天宫”这样的调调。——原谅我要是走一遍剧情又要拖上一年的样子。我,也是想老老实实完结一篇文的啊! 感谢一直在守候此文的小伙伴们!你们的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有些朋友的评语是如此有趣,我写进文里面了。比如,“车后座这个梗胖爷可以玩很多年”这样的,真的很鲜活,很有趣,于是我就用了。 当然这文还有很多谜底没有解开,我会想办法用番外来补偿的~于是大家想看什么样子的番外呢,解密的?还是某个人的?我可以尝试写一写,但总体还是要回归《二分之一的错乱》了呢。时至今日,那篇文也是被我自己坑惨了的。 再一次感谢所有看文的小伙伴们~我希望我的文能给大家带来了闲暇时间的欢乐。另外,谁能给俺来个长评~在下我写完一篇文也是真心不容易的喝! 第174章 番外-流年:双喜临门1 是年,冬,上海下起了罕见的大雪。 四周萧杀,所有的景物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衣,遥遥望去洁白细腻。 马勒别墅之外却是一派热烈喧闹的场景,在凛凛寒风中显得尤为突兀。汽车一辆接一辆的把人送来又开走,饭店门前的雪被踏碎,络绎不绝的人们脸上挂着喜色,丝毫没被寒冷天气影响。 这一天双喜临门。梁家大掌柜梁拓一百岁大寿,外加梁有道唯一的小孙女百天喜宴,把在外的家族成员以及相关的所有姻亲都召唤来了。 派来接待的人们在门外一字排开,有礼有序地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他们或把人迎接到主厅,或把人送入偏厅,又或把人请进休息室,若对方只是个跑腿送礼的也不会亏待,自有人安排礼客到别墅附属花园屋里享用点心。 面对如此周到的待遇,何蔚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既然连跑腿送礼的都有点心吃,那他混进去也问题不大,关键是他在别墅正门观察了很久,发现这些迎宾的人没有要求检查请帖,所以他只要杜撰一下名号,就能大摇大摆的进去了。倒是这礼要怎么准备呢?既然要装成送礼的,总不能空手进去吧? 他原本是纠结了一阵子,但很快计上心头。自马路对面的超市他买了个空的红包,又从地上胡乱捡了一些枯树叶将之填满,从外面看去鼓鼓的,像是塞满钱的样子。他把红包塞进上衣口袋,自己为自己鼓劲,嗯,应该没问题。 一拍儿子的肩膀,他指着别墅道:“文靖,看到没有,爸今天带你去那里吃好东西。” 五六岁的男孩子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奋,只是拽了父亲的衣袖,盯着聚集的人群看。 “走咯!” 何蔚抱起自己的儿子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过去。 然而他大大低估了这家摆酒人家的组织能力,还没走到别墅的门口,居然先被门卫拦了下来。或许是何蔚饿了一天注意力降低不少,没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步行进入别墅的人,也或许他一身的酒气实在太招摇,连寒风也无法为他吹去。总之他连别墅的门都没靠近,就被人老实不客气的拦下来了。 “你找谁?”门卫往后退了退,避开他滔天的酒气。 “我朋友今天摆酒,我给他送礼!”何蔚从怀里取出红包在门卫眼前晃了晃。 门卫眯起眼,充满怀疑地看着他:“你朋友是谁?” 何蔚看了看门口张贴地红纸,照着上面念道:“这你都不知道!梁进是我老朋友了!我老远过来给他道贺的,你别触我霉头,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门卫冷笑两声:“你才别触我霉头!要装你也要装像一点,你识字伐?那纸头上怎么写的看清楚伐?祝梁进小朋友诞辰以百天快乐!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娘胎里?讨饭也不认认清楚地方,出去出去!” 何蔚一看被揭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门卫的大嗓门又招来不少路人,此时正好有一辆黑色奔驰经过他的身边,从车里传出一两声嘲笑叫他听得真真切切,更让他面子没地方搁了。一时间他恼羞成怒,把儿子往地上一放,冲过去就一拳打向门卫,对方毫无提防,冷不丁被他打了一拳,顿时也火气上来了,他边抹着鼻血,边呼喊同伴,一时间三四个人围上来,拉着何蔚还没开揍,不想这个酒鬼身体太虚,被推了一下就滑倒在地上。小男孩见他爸爸摔倒,赶紧挤进大人们的腿间,认准了刚才被父亲打的门卫就踢。 “哦哟,这个小鬼不得了,跟老的一样,从小不学好!”门卫没费太大劲地把男孩子提起来,拽到边上,“边上去,边上去你别捣蛋。”把小孩子推开后,他摇了摇头又看向地上的人:“今天我看在你小孩的份上不打你,你快点跑开,不要挡人家的路。” 何蔚一天没有吃饭,早上喝的劣酒又在胃里翻腾让他难受,儿子毕竟太小了,他原本是想来搀扶他的,结果正好被自己的老爹吐了一身。 小孩子一下子傻了眼,顿在原地不知所措,而周围的路人们对着他们父子两指指点点,小小的他还不是太懂那些围观丰富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很想找一个地洞躲进去。 “怎么回事?” 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原本站在迎宾队伍的最前面,注意到门口发生了一些事端之后,他就小跑过来了。他穿着一身合体的西服,外面披着厚实的呢大衣,身材高挑,却并不给人压迫感,所以小小的文靖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躲到父亲的背后。“来来,站起来,”他把地上的男人扶起来,看清来人穿着一件已有鸭绒漏出的老旧羽绒服,边上还有个脸色冻地紫红紫红的孩子,就明白了七八分。 门卫在一边开口:“梁先生……” 他扬起手笑笑:“老徐,这边我来。”帮何蔚站稳了之后,他戴着羊皮手套的手为他拍去身上的雪。就在小文靖发呆的时候,别墅门口的迎宾队里更多的人跑过来。 “外面站着冷,我们去里面暖和暖和。”男人说着,让人扶住还有点蹒跚的何蔚,自己要去牵小孩子的手。吓得男孩子往后缩了缩,他觉得小孩有趣,又踏近几步,结果他像只惊慌的小狗似地躲到父亲的身边。男人发出一声大笑,向一边招了招手,喊道:“奇伟,过来。” 站在门口迎宾的,除了大人之外,还有两个十多岁的男孩子,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其中的一个闻声很快地就跑过来,用一个男孩子能演绎的最具权威性眼神,他看了一眼小孩子,对男子道:“爸,什么事?” “把这个小弟弟带到里面去,再叫魏阿姨给他换件干净衣服。” 男孩子像个大人一样点了点头,冲小文靖招了一下手:“你跟我过来。” 小小的孩子还有点迟疑,紧抓着自己父亲的衣袖不敢挪步,这时何蔚缓了过来,一推他肩膀喝道:“叫你去你就去,还发什么愣?”男孩子打了个寒颤,还想粘着自己的父亲,却见他的视线已盯住路过服务员手里的白酒。 于是他乖乖松了手,跟着身边的大哥哥走。 他第一次走进那么大的屋子,头上的屋顶离得好高好高,周围摆着琳琅满目的稀奇东西,花瓶,油画,座钟……种种花哨摆设,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冷不丁看得忘形,他撞到了一把高背椅子,脑袋磕得生疼。梁奇伟把椅子扶正,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好好走路,不要横冲直撞的。” 他撅起嘴,捂着脑袋,判断在此人面前不好吵闹。 在“城堡”里游荡了一会儿,他大开眼界之后,眼前出现了一扇门。 在文靖的印象里,当时的那个房间,是他自出生有印象以来最温暖的屋子。橘黄的灯光将整个屋子照亮,一股暖气将他包围,刚才冻得生疼的脸颊顿觉舒服了很多。扑面而来了一股浓浓的奶香,这是曲奇饼干的味道,以前经过西饼店他经常闻到。 他的口水不由自主流下来。 “你饿了么?” 得到肯定回答后,身边大哥哥极度权威的冲屋子里面的人吩咐道:“独一,拿点饼干过来。” “二锅(哥),二锅,我锅坏坏,吃掉了瓦的饼干。”独一还不知道在哪里,就见一个小男孩子窜了过来,他说话发音还不准,走路跌跌撞撞,需要边上的一个稍年长的男孩子扶住他才不至于跌倒。 就见梁奇伟视线一扫,落在一个坐在窗棂上的男孩子,后者立即自辩道:“我没!我弟索(说)他不吃!” “瓦说待会吃哒!”最先发言的小孩气的脸都红鼓鼓的,边说边拉住扶着他的男孩子,力图寻求支援,“阿爽,你说素不素瓦锅吃掉的?素不素?” 被问到之后阿爽有点不知所措:“呃……” “阿爽没听到哒,你骗人,你没索(说)!” “瓦说了!” “你没索(说)!” “瓦说了!” 梁奇伟大喊一声:“别吵!”说着就走到窗棂边上给了小孩他哥一个重重的头磕,“宗汉是你亲弟,不管他说没说,都不许吃他的东西。”男孩子痛呼了一下,撅起嘴捂着脑袋不满地看着自己弟弟,不吱声。 这个时候一个稍大点的男孩子过来,手里捧了个银托盘,里面摆了一堆蛋糕:“二哥,饼干被宗琪都吃掉了,我把自己还有宏韬的蛋糕抢过来了。”说完他递上托盘一脸自豪。 文靖顺着独一的视线望过去,才发现屋子的一个角落里窝着一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子,正眼泪汪汪地看着独一。 于是二哥很顺手地又“啪”地拍在独一脑袋:“我叫你拿一点来,不是全部。给宏韬留一点。” “哦,”这个独一好像被拍惯了,抓了两块蛋糕塞到小文靖的手上之后,又匆忙跑过去把蛋糕还给小小的孩子。梁奇伟似乎想起什么之后又道:“对了,宏韬还小,蛋糕吃太多不好。给他一块就够了。” 于是梁独一又从小宏韬手里把其余蛋糕都抢回来,丢在银盘里。 小宏韬再度泪眼婆娑中…… 可怜原本精美的纸杯蛋糕被独一粗暴的捏来捏去都变了形状,很凄惨地软瘫在银盘子里面。尽管如此,小文靖也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了。连纸杯也被他舔得干干净净。 就在他吃第二块的时候,他听见独一问二哥:“二哥,二哥,他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流年》的番外会补充一些梁家的片段~ 也会解开文里没有解开的一些谜题~ 啊啊~我为何要开什么番外篇,我好不容易完结了一篇文啊~怎么又感觉为自己挖坑了 第175章 番外-流年:“不哭”2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人家来问他是谁,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说错的话,可能爸爸会打他。而他总是弄不清楚哪些是应该说的,哪些是不应该说的,因此还是什么也不说最好的了。 不过独一好像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面对在向自己靠近的男孩子,何文靖一步步小心地后退,小嘴紧抿着,他打定主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梁奇伟注意到小男孩子的抗拒,正待想让梁独一规矩一点别欺负人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梁思奇突然地半探进房间,找到自己的时候咧嘴一笑:“老二,妹来了,快来看。” 他皱眉头:“说过多少遍了,别叫我老二,小心我揍你!” 不过这混蛋没怎么理会他,脑袋一缩又消失在门外,梁独一欢呼了一下,马上冲向门口边跑边喊:“我要抱妹妹,我要抱妹妹!” 叫宗琪的小孩子简直是从窗棂上跳下来的,那样子险些就要摔成骨折,但他奇迹般地爬起来,像兔子一样蹦跳地跟在阿爽背后夺门而出。 宗汉跟在他哥后面跌跌撞撞地也要冲出去,结果不小心肩膀撞在门框上,跌倒又爬起来,边爬边叫:“瓦也要,瓦也要!妹妹抱抱!” 那还得了么! 梁奇伟大喊一声:“梁思奇,你看着点,别让这群小子乱来!” 外面传来一声应答,随之是喧笑的人声慢慢跑远。 世界一刹那间安静。 梁奇伟转身寻找自己带来的小孩子,发现他此刻正躲在一张方桌后面,一边啃着蛋糕,一边警惕地看着自己。他身上的呕吐物贴着垂下的桌布,蹭得上面糊糊地一片。 看来桌布要赔。 他把男孩子从桌腿边上抠出来,用一个眼神让他服帖,然后牵着他往另外一间屋子走去。边走他边道:“你先少吃一点蛋糕,等下喜宴开始了有更多东西吃,你现在吃饱了等一下就吃不下了。” 小男孩一听有更多东西吃,一下子双眼发光,刚才还在想那个妹妹长什么样子,现在马上抛到脑后,自进来以后问出了第一句话,怯怯的,弱弱的:“我,我想吃肉……有吗?” 梁奇伟笑了:“有,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有那么好的事情?他简直不敢相信。 “我爸爸也可以吃吗?” “你爸也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他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鼓起勇气道:“我,我爸爸没钱……” 梁奇伟觉得这小男生很有意思,拿出耐心道:“吃喜酒不收钱。”出乎他意料,牵着他手的小男孩居然像大人一样呼出一口气,好像大大放心了。接着他小心地把吃过的蛋糕用边上的包装纸包好,塞到口袋里面。 梁奇伟觉得好笑:“你干什么?” 小男孩吓了一跳,赶紧把蛋糕又拿出去交给他。 他摆摆手:“别给我,恶心死了。” 何文靖睁大眼睛:“你不吃吗?好吃的。”他揣着蛋糕犹豫了一下,又对他道:“我带回去吃好吗?” “你想带就带,不过等你吃完喜酒我看你也吃不下了。” 小男孩说:“我等明天吃。” “明天吃要坏掉的。” “不会,爸爸说,冬天东西坏掉的慢。过期食品扔掉可惜,可以吃。我明天饿的时候吃。” 在更衣室外梁奇伟顿住,他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孩子,心中的某块地方被触碰了一下,有酸酸的感觉。他摸了摸男孩子的脑袋,对他道:“蛋糕我给你收好,你去让魏阿姨给你换件衣服。” 文靖有点恋恋不舍地看着蛋糕从视野里面消失,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他抓住梁奇伟不愿放开。魏阿姨在一边笑嘻嘻道:“哎哟,二少爷,小朋友是不想跟你分开呢。”梁奇伟摸摸脑袋,有点不太好意思,几次想让他放开自己,结果他反而全身贴过来,于是那胸前的脏东西也蹭了他一身。要是换在平时,他势必会发火,不过这一次,他居然也凶不起来了。 没法子,只能一起换了。 结果等他们进场的时候,大家都差不多落座了。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梁思奇很好的维持了所有小坏蛋们的秩序,没有人敢自说自话去抱他们的妹妹,连捏她脸蛋也不被允许。只有表现还算规矩的梁爽可以扒着小进的推车摸摸她的小手。 站在这个“二哥”身边,换了一件挺括整洁的小西装,小文靖觉得自己的地位提高了不少,这一次没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所有人都会对他微笑,还从桌子上抓来糖果点心递给他吃,他才过了四五张桌子口袋里面的糖果已经多到装不下了。虽然经过的人们都叫他“梁少爷”有点怪怪的,但被人喜欢的感觉真的很不错。还有人把他高高抱起来,摸摸他的脑袋,捏捏他的脸蛋,说他乖也懂礼貌,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而梁奇伟只是笑着,向周围的人招呼,在他害羞退缩的时候,为他解围。 在这样的氛围里面,他渐渐放下了防备心,不再惊慌害怕,并且在有人为他表演了变硬币的小魔术之后,他开心的笑了。 终于穿过人群,他在桌子上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他也正看着自己,那个温和的男人正坐在父亲的身边,也在对自己微笑。然后他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凑近对他说了句什么。 真奇怪,这个男人明明是笑着说话的,父亲的眼里居然涌上了泪水。 他走近的时候还有点畏缩,但父亲似乎很激动,他拉过自己,紧紧地搂住。这一刻,没有寒风刮过,也没有冰冷的恶语,父亲的泪水落在他脸颊是热的,好像还有点烫。他不知所措地任凭父亲抱着,然后笨拙地伸出手拍拍父亲的肩膀,他听见自己说:“爸爸,不哭,不哭。我们有饭吃了。” 父亲“嗯”了一声,将他抱得更紧。 自那天以后,他的生命中发生了两件最紧要的事情。 第一,他再也没从父亲的身上闻到熏人的酒味。 他带回家的蛋糕居然真的没有机会吃完,当天因为肉吃太多,他第二天整整拉了一天的肚子,第三天喝了一天的粥,等病好了,蛋糕已经不知所踪。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之后他几乎没有再挨过饿。 第二,他决定一定要好好保护对“二哥”最重要的妹妹。 他给他换了衣服,他爸爸给了他们饭吃,最重要的是,他们给他吃的饭不是讨来的。他也要做些什么作为交换。思来想去,他留意到“二哥”的小妹妹似乎对他们很重要。况且那一天躺在推车里面的小孩子看上去软软的嫩嫩的,她是那么那么的小,好像一碰就会受伤,他一定要防止趁“大哥和二哥”不在的时候其他的小孩子或者任何人对她乱伸魔爪。 而这个决定,他会坚守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要说的是,这里只是一些流光片段的小补充,不会很详细的前因后果交代,毕竟是番外篇,不是外传么~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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